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www.bookben.cn [药罐夫君,娘子要掀瓦! / 梨花颜、 著 ] 欠债还妻,天经地义,不就是个病秧子吗?嫁了!可是夫君……你是真病吗?要我帮你脱裤子?哎呀,这……这还是算了吧。 完整版: 成亲咯,人家是欠债还钱,她家是欠债还人,亲爹一拍板,哎哟,钱没有,倒是可以把亲生女儿嫁出去! 可是这嫁去的夫君是什么玩意儿啊? 莲庄庄主,神秘莫测,身高年龄相貌?一概不祥!在江湖上最著名的传闻是:卧床十年,一病不起,是个彻头彻尾的药罐子、病秧子! 沈如薰一咬牙一跺脚,没骨气的嫁了,呜呜,钱筹不出,她能咋办嘛! 嫁去第一天,不设喜堂不拜堂,为的冲喜,冲你妹的喜啊! 洞房之夜,被人下药强吻“病”夫君,想出去,结果被锁在房门里头,跳窗而逃却摔了个半死,悲催的在房外吹了一夜北风! 原本以为婚后服侍的是病秧子,过的是悠哉小日子,结果谁知道,病秧子其实有大大的问题,莲庄其实有大大的问题,就连她的嫁进来都有大大的问题—— 诶,当初不是想好要做三好娘子的咩?她决意好好“侍奉”他的嘛? 可为啥,她被这个病入/膏肓的药罐夫君,吃的死死的! —— “夫君,不早了,该起床喝药了。” “夫君,你要出恭吗?我扶你过去……” “夫君……什么?要我帮你脱裤子?这……这还是算了吧。” “——唔——夫君,你身子不行,那事儿有力气做么?” “闭嘴!” ------章节内容开始------- ☆、我不要嫁! 入秋的晨,凉风袭袭。 振威镖局内已经响起了操演的声音,十几个彪形大汉正拿着十八般武器在庭院中杂耍:“吼——吼——”这声音震天响。 在这些堪称为噪音的声音内,还夹杂了一道如莺鸣般的清脆响声:“爹——” 沈如薰娇小的身子穿过眼前的人墙,吃力的朝练武场中钻,手中还拿着一张红呼呼的纸条:“爹,爹你给我出来,给我说清楚,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大红色的聘礼单被拿在沈如薰手中,衬得她一双莹白的手指越发显得纤细可爱。 沈孝擎看着沈如薰手中的红条,眼色一变,只得赶紧躲到了别人的后头:“如薰,如薰这事儿你知道了?” “唉,爹爹这也是不愿意呀,谁让咱振威镖局欠了人三万两银子还不上?这事儿……”尾音拉长:“这事儿,你看就算了?” 沈如薰听着,急得跺脚,一张脸百般不乐意:“算了?算什么算了?爹——这事怎么算了?” 撂狠话:“我不管!总之我不嫁!” 沈孝擎听沈如薰这话,罢了脸色一变:“不行!” 不行?什么不行?! 沈如薰倔强的把头一扭:“说什么我也不嫁!” 她才年方二九,说是个可以嫁人的年纪,但也不大,凭什么说嫁就嫁?而且嫁的还不知是哪家的人物,赫连玦? 沈如薰眼色一变,更是说什么都不要嫁了! “爹,你是钱迷心窍了!竟然……竟然要我嫁个……”沈如薰被气得哆嗦,差点就要哭出来! 江湖传言,天下第一庄莲庄的庄主赫连玦,神秘莫测,身高不祥,相貌不详,年龄不详,武功不详,就连性取向……也不详,唯一为世人所知的就是……他是个病秧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病秧子…… 沈如薰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奈何沈孝擎却异常坚持,看着沈如薰泛红的双眼,还是狠下心的出了声:“如薰,这一次的婚事,爹爹已经决定了,你……不嫁也得嫁!” “……”沈如薰没辙,睁着红肿的眼睛看了自家爹爹半晌。 “爹,你确定?”边抽泣,边诘问。 这委屈的模样,让人看了都心酸…… “确定。”沈孝擎还是很坚持。 “那好……”沈如薰打了个哭嗝,只得哭哭嚷嚷的妥协:“既然爹爹你这么坚持,那我就嫁……” 说罢,伤心的跑开了,只剩下一脸隐忍的沈孝擎不舍的站在原地。 *** 媒妁之姻,父母之命,爹爹坚持,沈如薰只能出嫁。 九月二十七,正是大喜的日子。 上花轿前,沈孝擎站在花轿前,终于一脸不舍的说出了真话:“如薰,这一次,就当爹爹对不住你……不过……”语间抽气,娓娓而言,“你要相信爹,爹爹这么疼你,怎么会害你……” 沈如薰抽泣不断。 “你嫁到赫连家,要周全好自己,好好照顾夫君,记得要尊老,爱幼,还要明是非,知对错……” 沈如薰被这番话激得不行,打断了沈孝擎的话:“知道了,爹,我知道了……” 临走时,一步三回头。 “我会好好嫁过去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筹钱才是正经 若说出生决定了人最初的一生,那么出嫁,在这女子就应知书达理贤淑良德的古代,便是她的第二次人生了,嫁给一个病秧子…… 沈如薰连想都不用想,都能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了! 坐在花轿中,沈如薰将手中的玉如意柄握得紧紧的,侧头看向外头,只见身后的迎亲队伍绵延了数里:“唉。”叹了一口气。 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 . 因为路途遥远,沈如薰到达莲庄的时候,已过了吉时。 “立秋。”蓦地喊了一声。 “在,小姐我在!”唯一跟着沈如薰出嫁的丫鬟立秋赶忙应了一声,匆匆跑到她身边来。 “咱们到了么?” “到了!” 谁知立秋刚应了一声,还没等沈如薰彻底走出轿子,一顶红盖头就落到了沈如薰的头上。 紧接着便是陌生丫鬟的声音:“夫人,请跟我来。” 沈如薰还没来得及看清外头的景色呢,这些迎亲的丫鬟就匆匆将她引带进堂院了。 这么急?沈如薰心内微微的讶异。 正当讶异之时,立秋的声音也赫然响起,竟带着怒气:“你们莲庄这是什么礼数?!” 当下便不服气嚎了起来:“我家小姐千里迢迢嫁过来,虽然身份不高,可也不至于成亲拜堂,连喜堂都不设了吧?” 拜堂,不设喜堂?! 盖头下的沈如薰一下子便皱起了眉头。 “立秋。”沈如薰喊了一声。 刚想说话,不过便被打断了,是莲庄的下人:“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公子这几日病又重了,这堂估计是拜不了了,所以我家夫人才让人把 喜堂给撤了,说是直接进洞房便好。”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敷衍。 “那也不应--”立秋还想争论。 “立秋。”沈如薰出了声,大红色喜服下的手晃了晃,拉了拉立秋,轻浅出声:“算了……听她们的,夫君身子不适,那这堂我们不拜就是了。” “小姐……”身侧传来了立秋哀怨的声音。 - 陌生的房间,丫鬟把沈如薰送进来后就退下了。 如今房中大红喜烛在燃着,只剩沈如薰老实的坐在床上,披着红盖头,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立秋站在身边,还在不甘愿的念念叨叨:“小姐,你说这莲庄的庄主是真的要病死了么?喜堂不拜,连洞房也不见入……都到这时辰了,这亲,还要不要结了?” 沈如薰原本就在头痛,立秋的叨唠让她觉得脑袋更疼了。 本来就不乐意,现在听得直心烦意乱,干脆就站了起来。 说是明媒正娶,嫁来做正妻,可堂也不拜,新郎官到现在都还迟迟不入洞房,一室清冷,半个人影都无,这哪里是结婚成亲的样子?! 沈如薰原本就不想嫁,既然这样,正好! 一拍两散! 沈如薰倔性子也出来了,干脆将盖头一掀:“这洞房不入了拉倒,要我说,回去叫爹爹筹钱才是正经。” ☆、赫然出现的夫君 谁知这话刚从沈如薰口中说出来,门外就开始传来了簌簌的响声,像是衣袍掠过喜房外团团拥簇的花草,枝叶摩擦间发出的声响…… 沈如薰一顿,紧接着听见的便是沉沉的咳嗽声:“咳咳--” 一声又一声,接连而来,像是要直入人心底般。 沈如薰的心一下便抽紧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脖子似的,只能勉强挤出了声:“立秋,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奇怪声音……”整个人恍然定住。 立秋也被这忽然传来的轻咳声震住了,哆嗦着唇,回了沈如薰的话:“小姐,好像是的……” 这回换沈如薰慌了,整个人都乱了起来:“快,快,立秋,快把我的红盖头给我捡回来!” 重新盖上红盖头,乖乖回到床上,端端正正的坐着。 “咳咳咳……”外头虚弱的咳嗽声越来越近了。 好像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感觉正萦绕在沈如薰的心里…… “公子,你扶好小的咯。”外头传进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嗯……咳咳……”低沉悦耳的声音,如此动听,却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历咳,“快将我扶进去吧,让沈家小姐久等了不好。”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沈如薰终于能够清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不过听清的下一瞬,便是说不出的心颤…… 怎么会是这样?! 她虽然知道自己要嫁的夫君是病秧子,但也不至于……病成了这样吧? 走路都需人扶,就连洞房花烛夜……都要依靠另一位男子…… 沈如薰彻彻底底的慌了起来。 天哪,来个人,谁能告诉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沈如薰自个在盖头底下心慌的时候,紧闭的雕花大门已经被推开,紧接着就是淡淡的药香味迎面扑来,沈如薰头上顶着红盖头,并不能看见外头的情况,朦朦胧胧中只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被人艰难的搀扶了过来。 心一慌,想叫立秋…… 只见立秋原本扶着她的手一松,微妙的反应也赫然不太对劲起来。 “立……立秋。”沈如薰哆嗦出声。 “小、小姐……”立秋话语声忽然变得不正常起来:“我……我……小姐……我先出去了。”断续不说,竟还发着颤。 语罢直接将沈如薰的手仍了下来,连退三步,夺门走了。 “咦、立秋,立秋……” 你别走呀! 剩下沈如薰在心里咆哮,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立秋走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沈如薰一个人,沈如薰只好硬着头皮坐着,沉寂中,缓缓的抬头,顶着红盖头虽然看不清眼前的景色,但还是能读出隐约的轮廓的。 当眼前高大的身影落入沈如薰眸中的时候,沈如薰的小心肝没出息的轻颤起来…… 她从来不曾见过这样高大挺拔的男子,不同于镖局里那些三大五粗的男人们,眼前的男子身上沉稳的敛着贵气,绰约的身姿之中,竟然还稍稍藏着稍稍雅韵气息,仿佛像是一尊珍玉,光芒而内敛,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因是冲喜 沈如薰当下就怔住了,没出息的匆匆收了目光。 赫连玦被搀扶着走进喜房中,只微扫了一眼,将沈如薰的动作收入眼中,一直紧抿的嘴角难以察觉的扬了一下:“咳咳……”复而历咳起来。 身边搀扶着的下人急忙出声:“庄主,庄主没事吧?” “咳咳……还,还撑得住。”赫连玦魅眼一挑,算是回了下人的话,弱声问道:“玉、玉如意呢?” “在,在这。”下人递了上来。 沈如薰开始慌了起来。 怎、怎么办,要挑盖头了! 就凭方才那急匆匆的一眼,沈如薰实在没有多余的信心…… 毕竟赫连玦不是常人,他是天下第一庄莲庄的庄主,是从来不曾在江湖上出现的人物,江湖中却将他传说得沸沸扬扬……什么身高不详, 年龄不详,相貌不详,就连性取向……也不详……若是盖头一掀,她看到的是一位身材挺拔俊逸的老头子该怎么办? 沈如薰一张清水般的小脸在盖头下又青又白,随着盖头外轻微挪动的脚步声,沈如薰放在裙摆上的手也不自知的握了起来…… 她在紧张,却没想到不远处的赫连玦蓦地出了声:“这就是……娘亲……替我娶……娶进来冲喜的……夫人了?”正被搀扶过来。 赫连玦在沈如薰的面前停了下来。 沈如薰听罢一顿,冲……冲喜? 原来……这就是她嫁进来的原因??! 沈如薰在盖头下皱起了眉头,搁在裙摆上的手也越抓越紧,胸口闷得差点就不能呼吸了。 心里头有种莫名的冲动……竟然想将盖头掀开,大喊一声:“银子还你,我不嫁了!” 可惜她没有这等志气…… 只能干呆呆的坐着,等着赫连玦来掀盖头。 媒妁之姻,父母之命,她沈如薰,栽了…… “唉……”沈如薰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能静等赫连玦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赫连玦并不是很急,只是轻启唇:“玉如意……拿……拿来了吗?” 声音里,竟有着历咳过后的隐隐颤意。 “拿来了,公子,在这里。”搀扶着他的下人,将一柄长长的玉如意递了上来。 “嗯。”赫连玦淡淡的睨了一眼,这才缓缓接下,然后朝沈如薰这儿伸来。 沈如薰屏了息。 只见赫连玦拿着玉如意的手指微弯了一下,瞬间就把沈如薰脑袋上顶着的红盖头挑下来了。 少了红盖头的遮挡,沈如薰眼前忽然一片亮堂,烛火晃得她眼睛一疼,瞬间眯了起来。 光影迷蒙中,好似看到了一道俊美的身影,同样红彤彤的喜服,金银丝线盘蛟龙纹袖,云纹作底,喜庆得很。 ☆、画中走出来的 盖头掀完,赫连玦手中的玉如意被接走,颀长的身影负手而站,只剩沈如薰愣呆在那里,她终于知道立秋为什么落荒而逃了…… 只见此时眼前的男人,一手轻捂着唇,不断轻咳着,眉眼间蕴着淡淡的光芒,在暖色的烛光下,衬得有些不似凡人,倒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一身风华,略染水墨般的魅惑气息,雅致间隐藏着桀骜不羁,挺拔俊逸的身形,英挺的鼻,眉眼如皓,一张如玉的容颜有些苍白,棱角清晰,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特别是那微微上扬的眼角,令他整个人都添了几分魅惑的气息。 …… 沈如薰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一下子便看出了神,愣呆呆的望着,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她要嫁的夫君么? 病秧子,赫连玦?沈如薰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睁眼再闭眼,那一瞬间的惊艳消弭掉,只剩赫连玦面色苍白一脸病怏怏的身影,沈如薰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赫连玦此时此刻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如薰,只见眼前的女人有些呆头呆脑,目光顺势落到她正紧抓在裙摆的指上,紧抿的唇角也微微的向上一挑。 呵……心内轻笑了一声。 赫连玦不语,沈如薰也不说话,只是彼此对望着,沉默片刻后,“咳咳……”赫连玦忽然咳了起来。 紧接着便是低沉动听的声音,打破了这蹊跷的沉默:“我……真是越来越没用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沈家小姐,真、真,对……对不起。”低沉而魅人的声音里,携带的是说不出的挫败感。 沈如薰呆呆的瞧着他,听着只觉得心慌,下意识便道:“你别这么说……” 原本就不易把持的同情心,一下便泛滥起来:“有哪个人生病是自己愿意的?你这么晚才来,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呀……夫君,我不会怪你的!” 她方才还听见他一路历咳着,艰辛的被人扶着过来。 赫连玦听罢,倒是微微讶异了起来,狭长深邃的眸一睨,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一步,复咳了起来:“咳咳……沈家小姐……不计较就好。” 沈如薰有些慌:“不计较,不计较……”连连摆了几下手。 赫连玦迟疑的看了沈如薰几眼:“那……时辰也不早了,既然盖头也掀了,沈家小姐就早些歇了吧。” 语罢,整个人艰难转身,就要往外头走。 沈如薰看着他正欲离开的背影:“夫君,你今晚不在我这歇了?” 这是搞什么呀,新婚之夜,虽是明媒正娶而来,但不设喜堂;不拜天地也就算了,洞房花烛夜,夫君不留宿,掀了盖头就要走…… 她沈如薰这是交了什么霉运呀? “夫君,你……”沈如薰张嘴想说话。 不过此时房中似乎有个人比沈如薰还急,只见方才扶着赫连玦的男子身形一闪,蓦地就挡到了赫连玦的身前,拦住了赫连玦的去路,急道:“庄主……你还没有与少夫人喝交杯酒呢!” ☆、洞房花烛夜 房内,不仅是沈如薰,就连赫连玦也顿住了,不知道这下人,究竟想做什么…… 赫连玦只停滞了一会,便恢复了如常的模样,微拧起了眉宇,俊眸一凝,眸光落在了眼前挡路的男子身上,颀长的身影晃了晃,虚弱道:“交杯酒?” 男子点着头,笑着拎了两杯酒,举到沈如薰与赫连玦面前:“一人一杯,庄主,少夫人,你们快喝吧。” 微微催促:“再不喝,过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赫连玦看着面前停着的酒杯,黑曜石般璀璨的只眸眼一睨,眸色微变,不过一瞬后便消陨不见了,只轻扯了唇畔:“嗯,礼毕饮酒是应该的。”倒是虚弱的笑了起来。 没再多说什么,将眼前的酒杯接下,修长的指擒着酒杯,微微摇晃了杯身两下,目光落在杯里轻漾的醇酒上,样子深邃而迷人……果决痛快的举杯饮下了。 喝……喝了? 沈如薰一下子便看傻了,见赫连玦没说二话就把这酒给喝了,只得尾随接下,陪着一起喝了…… 香酒入喉,这一刻,沈如薰忽然打了个酒嗝:“咯!” 沈如薰一懵,赶紧把自己的嘴堵上,只见酒劲上来得极快,她的双眼已经开始模糊了。 略矮的男子见罢,看沈如薰已经不太对劲了,这才笑了笑:“既然庄主和少夫人都喝交杯酒了,那小的便就不打扰了。”眼睛贼溜溜的转了两下,一脸得逞的表情:“庄主,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笑罢,这才闪身出去,动作快得,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只留下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沈如薰,还未回神,只听见“嘎吱”一声,门已经被合上,似乎走前还不忘落了锁。 这,这是怎么了…… 一室清寂,沈如薰一脸茫然坐在床上,为什么……她会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烛光摇曳,满室光影浮动,沈如薰在发傻,赫连玦则在捂胸,整个人身长玉立的站着,嵬然不动,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赫连玦挺拔的身影晃了晃,竟开始重重的咳了起来:“咳咳咳--” 沈如薰坐在床上有些慌:“夫君,你……你怎么了?”他不是要咳死在她面前了吧? 不要啊,她才刚嫁过来,才不要新婚之夜就守寡…… 赫连玦没回沈如薰的话,只是咳着。 沈如薰这会儿是真急了,她不要呀,一步三摇晃的冲到他面前,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整个人也像是踩棉花似乎的,却没想到,手指刚碰到赫连玦的时候,赫连玦颀长的身影一颤,竟然就吐了出来:“呕……” 一下子就把沈如薰吓傻了:“夫君……” 沈如薰眼泪都要被吓出来了,她这悲催的人生到底是在闹哪般啊!因为爹爹欠债不还,被逼着嫁过来就算了,新婚之夜,夫君竟然要……要死了…… 扯着赫连玦衣袖的手,也蓦地用力起来…… 感受到她的力道,赫连玦不动声色的蹙起了眉宇,把沈如薰那张慌张的脸庞收入了眸中:“沈、沈家小姐?” ☆、酒里有药 只见沈如薰根本没有反应,只是抬起了眸望着赫连玦,怔忪间,竟没发现自己的眼神已经微微有些不对劲了。 咽了咽口水,哗,眼前的男人真美啊--棱角分明的脸,精致如同雕刻出来的五官,薄而性感的唇,微微上扬的眼角,每一处都有说不出的风情……特别是这暗沉如星邃的眸子,仿佛深不见底似的,久久的凝视着她眸光也像是饱含了万千深情,缱绻柔情…… 沈如薰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攀在赫连玦袖间的手也更加用力了起来,细声呢喃:“夫君……” 几乎是同一时间,体内竟然莫名冲撞出一团热度,浑身也犹如蚂蚁噬咬般,难受的感觉让她不断扭着身子,整个人都开始发颤起来:“夫君……”又再娇怯怯的喊了一声。 赫连玦听罢,眸光彻底寒了起来! 想要退离沈如薰远一些,奈何沈如薰已经猛然贴上来了:“夫君。” 沈如薰只觉得自己此时好渴,好难受,心间蹿烧着一股火焰,怎样灭,都灭不下来,努力吸允着赫连玦身上的气息,不断的靠近赫连玦,只觉得眼前这萦绕着淡淡冷香的男人,就是她渴求的对象…… “夫君……”哪怕是药香味,她现在都觉得好闻得很。 “沈家小姐。”赫连玦声音有些冷,沉沉的喊了沈如薰一声。 奈何中了媚\药的沈如薰力气莫名的大,扯着他精致的袍袖说什么就是不放手,赫连玦的眸光更是暗了下来,他方才只顾着自己不被下药了,却忘了沈如薰这个女人的存在。 看沈如薰这如狼似虎的样子,只怕是已经中道了。 沈如薰此刻还没有发现出什么事了,只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贴上前来,对着赫连玦就开始动手动脚,嘴里还不断嘟嚷着:“唔,夫君,你好香……你好凉……” 小手攀上他的胸膛,肆意的乱摸。 “沈家小姐,醒醒。”赫连玦此时的脸已经完全黑了,暗怒藏在眼中话,语间已是极力忍耐,就连身上那股子虚弱的病秧子气息已全然不见了。 一个才刚与他成婚,连新婚拜堂都免了的女人,竟然在与他相见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就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只见沈如薰像是没听见似的,行动只晓得跟随着心意来,小手按在赫连玦的胸膛上,笑着就抛了个媚眼,理智全无,对着他心窝的位置就揉了揉,呢喃道:“唔,这里好暖……” 感受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小脸一下就扑通红了起来。 赫连玦将沈如薰的媚态摄入眼中,只觉得该死,大掌已经掐到了沈如薰的脸上,冷声道:“醒醒!” 奈何沈如薰只是对他舔着嘴唇,小巧的樱唇因为香涎而显得越发娇嫩欲滴起来:“呵呵”傻笑了两下。 她的眼睛原本就长得好看,特别是笑得弯弯的时候,让人觉得空气中好似都是暖的,此时见赫连玦温热的掌心触及她的小脸,暖意从脸颊蔓延到她的心中,原本就弯着的眉眼,这会儿更弯了,像是两条漂亮的月牙。 露出了莹白整齐的牙齿:“夫君……”又俏生生的喊了一句。 赫连玦看着她,颀长的身影一下便停顿住了,想生气,却面对着眼前这张令人生不起气的脸。 罢了。 脑中蓦然掠过她方才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有哪个人生病是自己愿意的?你这么晚才来,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呀……夫君,我不会怪你的!”那俏生生羞怯的抬起头的模样…… 赫连玦的眸光蓦地浓稠了起来,掐着她脸颊的手也缓缓放下,另一只擒着她的手也渐松。 不过是个单纯没有城府的女人罢了…… ☆、闹够了,就别闹了 令赫连玦意外的是,他才放松手,沈如薰呵呵的笑了两声,又朝他扑了过来。 赫连玦一下子便敛了起眉来,冷声道:“闹够了,就别闹了。” 沈如薰贴在他的胸口前,难受的支吾出声:“嗯……” 似应非应,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在赫连玦凌厉的眸光下又轻蹭了两下…… 赫连玦的眸光顿时就像火一样,烈焰在眼底熊熊燃起,垂眸,冷着脸将她抱了起来,直将她丢到了床上,一瞬间的力道,竟泄露了他深藏的秘密…… “好热……好热……”沈如薰直难受得打滚,嘴里不断的喃声念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终于……用手替自己松了松衣领,顿时春光乍泄一片…… 赫连玦眸光一沉。 这个女人,发起疯来,还没个头了。 赫连玦将沈如薰丢在床上,薄被一撩,终于不再理她,任她在床上自生自灭。 离开床畔,朝紧锁的门走去,捂着胸口轻咳,步伐缓慢,却没注意到此刻躺在床上的沈如薰,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沈如薰顶着小兔般的双眼,眸色通红,死死的盯着赫连玦英俊挺拔的背影瞧,颀长的身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似的,一下子就撞入了她的眼底:“……”喉咙干渴,沙哑,吱不出声来…… 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赫连玦的背影伸出了手:“夫君……” 赫连玦此刻没留意身后的声响,只是缓步走到了紧闭的雕花木门前,轻推了一下,果然只是动了动,已被锁死。 眸光暗沉,英挺的剑眉挑了起来,难不成真让他在这里与中了合欢散的沈如薰共度一夜? 再这样下去,只怕没事,都要被折腾出事来…… 赫连玦还在对门出神,只见沈如薰已不知何时悄悄走到他的后头。 “夫君!”清脆的声响,沈如薰低低喊了一声,蓦地就抱了上来! 赫连玦满脸阴沉,她胸前的丰满紧贴着他挺直的后背,从她心口处传出来的律动像电流般蹿到他的心底,令他整个人滞顿了起来。 阴沉的声音:“沈家小姐。” “嗯……”迷糊的娇哝软语。 他不动,沈如薰则更加变本加厉,娇小的身子也变得灵活了起来,不知怎样就攀上了赫连玦的肩头,用力的将他一掰,趁他没回过神来时,彻底的欺上了他的身:“你是在叫我嘛?” 沈如薰一笑,赫连玦只见她踮起了脚尖,蓦地就与他平齐,一双藏着潋滟笑意的眸子映在了他的眼前,忽然就重重的吻了下来…… “唔--”赫连玦一怔,两片薄唇被人堵住,根本说不出话来。 赫连玦的脸顷刻间便僵了,一张俊美的脸也黑得不像话,似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嘴角微微抽搐:“沈……如……薰……” 沈如薰的唇还在他的唇慢慢的揉捻,只余他破碎的声音从齿间逸出,一字一句,狰狞得很。 沈如薰听见了赫连玦的喊话,没反应过来,注意力还只是停留在他微薄而性感的唇上。 ☆、强吻他 “唔……”不知足的吟了几声,双眸一闭,又再亲了几下。 柔唇流连滑过,触及赫连玦唇瓣时温温的,有种不知名的感觉萦绕在心间。 似乎浑身的热火都被一团冷水浇灭了,体内蹿流的热气也不再让她搔痒难耐…… 好舒服,好满足的感觉。 不过赫连玦似是没想到沈如薰在他的厉声呵斥下不但没有松开他,反而还变本加厉的在他的唇上重重揉捻了几下,眼底里不易察觉的怒火开始旺盛起来。 他是莲庄的庄主,纵然“带病”在身,可敢对他动手动脚,霸王硬上弓的,她沈如薰还是第一个。 一阵凌厉的掌风悄无声息的划过,瞬间便来到了沈如薰的后脑勺。 赫连玦原本就微微上扬的眼角邪肆的勾了起来,刹那间魅人得很,像是那从地狱忘川花海出来的魑魅魍魉,美得让人心惊。 沈如薰没看到他停在自己脑后的大掌,只是怔怔的望着他那一双微微上扬的俊眸,一下子便被摄了心魄,又不自知的舔了舔唇。 赫连玦看到她舔唇的动作,又想到了方才的事情,只勾起了唇角,噙着冷光凝着她的唇瞧:“沈、如、薰。” 沈如薰原本还深陷在迷惘中,不过方才那一吻稍稍缓解了她心中的火热,脑子也不再那么混沌,此刻听到了赫连玦的喊声,倏地清醒过来:“我……我做了什么……”扯唇嗫嚅几下,哆嗦出声。 赫连玦原本是大掌对着她,只稍一瞬便拍了下去,此刻不动声色的收回大掌,猛地咳了起来:“咳咳……” 不咳还好,一咳沈如薰彻底晃过神来了。 整张小脸憋得通红,下齿紧咬上唇,面色尴尬:“夫、夫君,我方才做了什么……” 赫连玦似咳得难受,只微抬眸,看了她一眼,不语。 潜台词似乎是,你自个清楚。 只见沈如薰一张清水般的小脸噌的一下像是熟透了的番茄,比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还要通红,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我……我到底是做了什么……” 沈如薰终于崩溃…… 有些后知后觉……迷糊得让人叹为观止,懊恼得把自己的脸捂了起来,似是没脸再见人,听到了赫连玦的历咳声,心虚得也不敢再看向他。 她沈如薰的新婚之夜,先是夫君迟迟未来,而后便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发酒疯”事件,此刻的沈如薰还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把一切归咎于喝醉了。 人醉了的时候做什么事都是不能计较的……对不对? 在心里稍稍安慰自己,奈何这撒泼耍流氓的理由着实太苍白……沈如薰的心挣扎得很。 “咳咳--”赫连玦还在捂唇咳着,一手按在胸侧上,仿佛是在极力支撑。 历咳过后,便是那遏无止境的喘气,这虚弱无力的样子,任谁见了都心酸。 原本精致的五官带来的惊艳都被身上病恹恹的气息遮盖住了,一张薄唇也被咳得发白。 沈如薰憋红了脸,听着赫连玦的咳声,满心的愧疚无处发散…… “对、对不起……”看着赫连玦这般难受的模样,沈如薰垂了眸,声音小得跟蚊呐似的。 她,她也不想这样啊…… ☆、算了,我出去 此情此景,任谁看了都知道是谁在欺负谁。 没办法将责任推到赫连玦身上,沈如薰只能对自己的懊恼:“方才……方才的事情,是我错了,你罚我吧。” 要打要杀都行,只要别叫她对他负责就行! 赫连玦边咳边喘,听到沈如薰的低声认错,剑眉一撇,只咳得更加厉害了起来:“咳咳……”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沈如薰的心里更加的忐忑不安了起来:“你说话呀!” 奈何赫连玦就是只咳不说话,亦不回应她方才的认错,惹得沈如薰只得郁闷的抬脚,连跺了几下。 羞怒难消,沈如薰大嚎一声:“算了,我出去!” 爹爹说过,做人贵在一“诚”二“敢当”三字,诚意、诚心、诚信,还有敢做敢当! 她既然做了错事,就要用承担后果的勇气! 沈如薰站直起身来,终于扭过头不再看赫连玦,因为心意已决,娇小的身子竟然反衬显出一种凛然的气质来。 “哼”了一声:“我去外面睡!” 红着一张小脸,说不出的窘迫。 沈如薰知道现在自己正发着酒疯,若是再和赫连玦在一间房中待下去,必定会出些什么事儿,色字头上一把刀,酒后乱性,她可不担保自个能控制住自己…… 赫连玦听着沈如薰的话,却只是一手抵着唇微咳着,似是想知道沈如薰究竟想要做什么,破天荒的微敛了凌厉的眸光,整个人化作一团软玉:“咳咳……”象征性浅咳两声,邪魅的目光中却暗藏着打量。 只见沈如薰见他不回话,气急的走到了门前,整个人几乎都要紧贴到门上了,羞恼的一推:“太……欺人太甚了呀,怎么把门给锁了!”惨绝人寰的哀嚎。 赫连玦听罢只唇角轻扯,原本没有表情病怏怏的脸上都带了笑。 不动声色的盯着沈如薰瞧,像是想看她下一步还会做些什么。 只见沈如薰郁闷的在门前剁了几脚,恼羞成怒的一转身,原本就明媚动人的眸子灵动的在屋内转了一遭,尔后便一瞬间笑了起来,望着不远处的窗口勾起了嘴角。 与方才的推门不同,这一次原本就只是虚合的窗户便就这样被沈如薰轻易推开了。 赫连玦噙着笑的嘴角微微一勾,他方才便注意到了这个破绽,却没想到沈如薰这个迷糊的女人也能发现。 不动声色的继续瞧着,只见沈如薰将窗户推开后,整个人趴在窗上瞧,忽然就一动不动了。 外头夜色茫茫,周围都是被月光轻笼罩的花草树木,沈如薰低头往下看:“唔,好高。” 不由得用手捂了捂自己跳个不停的心脏,吞了吞口水,回头满脸挣扎的看了赫连玦两眼。 赫连玦看到沈如薰忽然回头望他,原本暗中打量的眸光一收,瞬间以手抵唇,又开始轻咳了起来:“咳咳……”一脸受了委屈、无力承受的模样。 沈如薰听到他又复而响起的咳嗽声,满脸羞色,再回头看这高高的窗台……咬了咬牙,算了,跳下去也不至于死人吧…… 但是……又挣扎……好高呀…… 沈如薰浑身打着哆嗦,但偏偏还要壮起胆子来,装作一脸豪迈的样子:“你……你在房中待着,我、我出去了。” ☆、记不清了 语罢,还未等赫连玦回话,咬咬牙,潇洒的跳下去了。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声哀嚎:“哎呦!” 直到这声音传回到房间来,赫连玦这才回过来神,脑子里是沈如薰勇敢跳窗的身影。 “呵……”赫连玦蓦地轻笑出声。 还真潇洒…… 沈如薰此刻一头栽在窗外的花坛里了,面前从树堆里寻了个地方站脚,直起身后才发现脑袋上顶着两片绿叶,身上也挂了彩,抹一抹脸,掉出几片叶子来。 纳闷的拍掉,抬头望着跳下来的窗台,气呼呼的嗤了一声。 终于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了,也不用担心自己再发酒疯了! 喃喃的嘟嚷了一声:“一个男人,长那么好看干嘛。”郁闷的望了窗台一眼,一瘸一拐的走出花坛。 外头寒风萧瑟,初秋的天原本就冷,秋夜晚上刮着的寒风更冷,沈如薰穿着一身单薄的喜裙,只觉得风一直从袖口往内襟刮,不由得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可怜兮兮的找能够容身的地方。 于此同时,站在房中的赫连玦凝神倾听外头的声响,只见方才沈如薰跳下去后,除了传回了一声“哎呦”之后,便再无音讯了,不由得拧起了眉,扫了还未合上的窗台一眼。 神色晦暗难懂…… 凝眸片刻,尔后便是一笑:有点意思。 此时屋内屋外皆静寂一片,赫连玦没再留意门外的动静,而是就近找了一张案桌坐下,歇了下来。 而外头,沈如薰一张小脸跟蒸熟的螃蟹似的,憋着一口气可怜的蹲着,时不时的呵气暖手,入骨的寒风终于让她清醒了一些,听着房中偶尔传出来的咳嗽声…… 罢了,就这样先熬一夜吧! --- 晨光拂晓,天刚放亮。 一声熟悉的惊叫声差些把坐在门外睡着了的沈如薰惊醒,只见丫鬟立秋站在沈如薰的面前,一脸吃惊的模样,整只手捂在胸前问:“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如薰趴在自己的腿上,只觉得聒噪:“唔……别吵……” 迷糊的伸出手在空中乱挥了挥:“让我睡一睡,我昨儿没睡好……”顿了顿,“再说了,今儿不是爹爹跑镖的日子,没必要起那么早……” 立秋迟疑的看了沈如薰两眼,合着自家小姐现在还在做梦呢? 看着不在状况内的沈如薰,赶紧紧张的跑上前去推她:“小姐,你赶紧醒醒!” 新婚之夜,自家小姐不在喜房中过夜,竟然在门外蹲着睡了一夜,若是传出去,还不知道生出多少不好听的闲话呢! “小姐,你别睡了。”立秋直接在沈如薰的脸上掐了一下。 “疼……”沈如薰这会儿终于有了反应,睁开眼,第一眼见的便是急得满脸发红的立秋…… “立秋?”沈如薰望了望四周,终于缓过神来,砰得一下,猛然站起来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沈如薰捂着自己的脑袋,只觉得疼得迷迷糊糊,昨夜的记忆就跟打了死结的绳头似的,一团乱麻,记不清了。 ☆、伺候梳洗的 沈如薰是真的记不清了,看了紧合的门口两眼,脑中一闪而过的疑惑,一双如水明媚的眸子微微的睨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又记不起来是哪儿不对劲了…… 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两下,罢了,不想了:“我去伺候夫君起床!” 言罢,猛地站了起来。 不过因为坐太久了,双腿都坐麻了,只好“呀”了一声,再一瘸一拐的挪到门前。 立秋看着自家小姐的走姿,顿时有些没辙…… 沈如薰走到门前,将门轻轻一推,竟然就开了,沈如薰忐忑的踩了进去。 一走进房间,双脚踏在铺在房内柔软的地毯上,只闻见一阵淡淡的药香味……是熟悉的感觉。 沈如薰拧起了眉头,顺着冷香扑来的地方望去,只见刹那间,柔美的场景又惊诧了她的眸,趴在案桌上的赫连玦又这样直直的撞入了她的心渊间。 沈如薰正呆呆的瞧着正前方,视线都停落在了正伏在案桌上浅眠的赫连玦身上,阳光从一夜未合上的窗口洒落进来,正好披落在了赫连玦精致的眉宇上。 他阖着眸的样子格外令人沉醉,寻常病怏怏的样子也因这一缕阳光而染上了几分英气,衬得整个人邪魅俊美非凡。 沈如薰当下就没出息的抽了一口气…… 满心小鹿乱撞,小心翼翼将眸光挪开,不过下一刻就落到了没关上的窗上。 眼眸一睨,她好像想起些什么来了…… “啪--”只听房内一声响,声音清脆得很。 沈如薰抬起小手,一掌就往自己的脸上盖过去了:“……”霎时无言。 又开始恢复了尴尬懊恼的表情,她昨晚是做了什么好事来着? 抱着赫连玦不肯松手,然后笑嘻嘻的跟个傻二愣子似的,掰过他的脸庞就……就霸王硬上弓的亲过去了? 天啊--往事不堪回首。 只见沈如薰覆在额头上的小手一张,直接就顺势的把脸盖住了,不断叨念道:“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 此时此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 就在沈如薰纠结的时候,桌上的赫连玦也醒了过来,顿时就警觉的从案桌上抬起了头,凝眸盯着沈如薰瞧,似乎是要把她看穿似的。 沈如薰整个人都慌了起来:“你、你别看着我……” 赫连玦听罢,皱起了眉头,他不过是刚起身,所以要缓一缓神而已,看到沈如薰这慌乱的反应,倒是忍俊不禁的扯了扯嘴角。 依旧是什么都没说。 偏偏沈如薰就怕他一言不发。 就在沈如薰满心不安的时候,赫连玦扯一扯嘴角,又以手捂唇,虚弱的咳了起来:“咳咳……” 紧接着便是似笑非笑、犹怒未怒的淡淡问了一声:“你进来……咳咳……做什么?” 沈如薰没想到赫连玦会忽然说话,心中一喜,但是反应过来后就郁闷了,赫然被问得又急又羞,直打哆嗦:“我……我是进来……”环望四周:“是进来伺候夫君你梳洗的!” 对,就是进来伺候他梳洗的! ☆、夫君,来嘛 沈如薰主动低下了头与他道歉:“夫君,昨夜……昨夜的事是我不对,从今天起,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立志当个‘三好娘子’!”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控制不住自己对他耍流氓了,也不会再当个登徒子了…… 记起昨夜的事情,若她有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那就将她这双手剁了吧…… 赫连玦没想到沈如薰一张嘴便是这话,先是一愣,然后蹙起了眉头:“三好娘子?” 来了点兴趣:“什么是‘三好娘子’?” 沈如薰见他有兴趣,急忙弯起了眸眼笑着回答了他:“‘三好娘子’是我家的家训,就是:把自己照顾好,把夫君伺候好,把爹爹养到老呀!” 这可是她沈如薰的法典,也是她娘临终前留给她的遗言…… 没想到赫连玦听完了解释,直接就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一手捂着唇,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俊眸整个凝起,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停不下来了。 直直望着沈如薰,勾着嘴角沉笑,一双原本就微微上扬的眼角也挑了上来,似是没想到她方才嘴里念叨的“三好”,竟然是这三好。 前边两条还说得过去,最后那句是怎么回事?赫连玦一下子就轻勾起了唇畔:“爹爹养到老?” 沈如薰也扯开唇畔笑,两排莹白的牙齿露了出来:“对呀,我自小没娘,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才会有爹爹养到老这一句话呀。” 这也是她为什么答应嫁过来的原因,因为只要爹爹坚持,其实她就算不想嫁,也会嫁过来的…… 赫连玦倒是没想过会是这么个理由,眸光微沉,听到沈如薰说“自小没娘”时,皱起了眉头,看着她,又久久不言。 沈如薰见赫连玦忽然就不说话了,虽然还是一手抵着唇,但淡如水的模样不见了,光线笼着他,看起来有些奇怪。 心里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你还生我的气?”沈如薰问 “没有。”赫连玦沉声一应。 继续问:“那你为什么皱着眉头?” 赫连玦这才反应过来,低声:“没,你看错了。”又复而咳了起来。 不动声色的将脸上多余的表情抹掉,顷刻间又恢复如常的样子。 沈如薰这才高兴起来,迟疑的多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蹊跷,循循诱道:“不生我气就好,那……昨夜的事情,咱们就这样掀过了?” 赫连玦勾起了唇畔看她一眼,魅眼一挑:“嗯。” 沈如薰终于高兴起来,大叫道:“那好,立秋,给我拿盆水来!” 赫连玦听罢,好不容易捋平的眉头瞬间又皱了起来,拿盆水来? 她这是又想做什么?! 只见片刻过后,沈如薰蓦地端了一盆水过来,笑着得步步逼近,优哉游哉的走过来:“夫君,来嘛~~~” 直把赫连玦吓了一跳:“你想做什么?” ☆、三好娘子 赫连玦见沈如薰这幅殷勤的模样,当下就捂唇轻咳了起来,见识过沈如薰昨夜临阵跳窗的潇洒之后,他根本就不对沈如薰抱任何期望。 因为眼前的女人似乎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就连脑袋的构造也异于常人。 沈如薰看着赫连玦忽而变得不自然的样子,只是在笑,一双翦水瞳眸也弯成了一条线:“做什么?” 嘿嘿的笑了两声,“当然是为夫君你洗漱呀!” 她方才才说过了嘛,从今天起,要当个“三好娘子”,将他照顾到最后一刻…… 把盆端到了赫连玦的身前,就这样将它搁到案桌上,然后当着赫连玦的面蘸湿帕子,笑嘻嘻的就凑了过来:“来,夫君,将脑袋转过来一些。”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好看的俊脸当下微微一侧:“不用了,我自己来。” 沈如薰笑着把他的脸挪了过来:“不嘛,夫君,从今以后这些事我来做。” 赫连玦再将脸撤走。 “快,诶……夫君你躲什么躲……”沈如薰想擦他,擦不到,顿时恼了起来。 赫连玦只觉得眼前的女人聒噪得很,一双剑眉微微拧起:“没事,沈家小姐,我可以自己来”终于出了声。 语罢便要去接沈如薰手中的帕子:“咳咳……” 奈何沈如薰死性子,捏着帕子怎么也不愿放手:“不嘛,我来。” 赫连玦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不过当眸光掠过沈如薰脸上的坚持时,却是将目光一收,改变了主意:“那就有劳娘子了。” 沈如薰这才复而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 待到她细心替他梳洗完,赫连玦才冷冷的出了声:“既然梳洗完了,那就先出去吧。” “啊?”沈如薰没反应过来,这么快就要赶她走了。 赫连玦看了沈如薰一眼,其实他方才愿意让她替他洗漱,不过是为了看看她到底是想做什么而已。 却没想到沈如薰只是认真替他梳洗,半点破绽都没有。 见沈如薰愣愣的拿着一张帕子停在这里,赫连玦皱起了眉头:“怎么了?沈家小姐,还有事吗?”依旧是陌生而有距离的称谓。 沈如薰这才回过神来:“没、没有……”话语声有些哆嗦,似是在紧张,“我、我还不想走,我想问你……现在是该用早饭的时间了,你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原来是在忐忑这个,赫连玦一下便敛了眸:“不用了,待会儿自有下人过来侍奉……”语罢轻咳了两声。 沈如薰有些扭捏:都这个时辰了,哪还会有什么下人过来?现在有我在你身边,兴许他们都不过来了呢。” 支支吾吾道:“还是趁我在这里,夫君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说完笑了起来,一脸期盼的望着赫连玦,她说要当“三好娘子”的,就给她一个机会吧……弥补一下昨儿的过错。 赫连玦看着她,直盯了许久,这才扯了扯紧抿的嘴角:“那便由你吧。” 沈如薰这才笑了起来:“那夫君你寻常是喜欢喝粥还是喜欢吃饼?要不然来份面食?” “还是山珍海味?玉盘珍馐?” 一边问,一张小脸就摆在赫连玦眼前,弯起了眉眼傻傻的笑了一下,可爱得很。 只见赫连玦一下子便拧起了眉头,睨着原本就微微上挑的眉眼看她,一瞬间魅人的气息蓦地就倾泻出来了。 沈如薰看得出神,惊诧的眨了眨眼睛,还以为是看错了,不过再看一眼,还是这样,一瞬间小心肝噗咚了一下。 ☆、给点颜色就灿烂 沈如薰终于止了方才的话头,不安的问:“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赫连玦风轻云淡的回答。 赫连玦现在的表情,说不上是痛快,还是不痛快。 倒是沈如薰被赫连玦风轻云淡的回答整得有些莫名其妙:“没什么?” “嗯,没什么。”赫连玦勾起了微微上扯的嘴角,他不过是发现了一个事实而已,眼前的女人,给她些颜色,她就能灿烂的主。 沈如薰脸上露出了不知所然的表情,还想深究:“什么叫……”没什么。 奈何赫连玦没等她说完,整个人朝后一靠,瞬间已经收回了目光。 几乎是一刹间,那个妖魅的赫连玦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如水的赫连玦,惯性的将手一抬,搁到性感的薄唇边,唇角微扯的瞬间轻轻的咳了起来:“咳咳……” 沈如薰听见他轻咳的声音才一晃,把被打断的神思晃回来:“你没事吧?” “没事。”赫连玦淡淡道。 “哦,那就好……”沈如薰紧张的捂了捂胸口。 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到别处去了…… 对了,方才我们讲到哪了?” 赫连玦把唇角一勾:“讲到早饭,是吃饼还是喝粥。” …… 对于沈如薰来说,这真是一个紧张又忙碌的一个早晨,大清早的发现自己蹲在门口睡着了,紧接着是慌乱的进去伺候赫连玦起床。 赫连玦是病秧子,虽说早知道伺候病秧子不容易,但真的伺候起来,还真是让人头痛。 一会儿要喝粥,一会儿皱起了眉头说胃口不好,又放了下来,要她重新去煮一碗…… 一会儿喝甜的,又要喝咸的…… 此时此刻,沈如薰累得腰酸背痛,好不容易把赫连玦伺候好了,看他病怏怏的睡下了,她才得以歇息,刚体贴的把门带上,耳边就传来了立秋忽然惊叫的声音:“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只见立秋正帮沈如薰收拾嫁妆,还有整理隔壁的厢房,看见沈如薰坐在门槛上,又吃惊的叫了起来。 “嘘!”沈如薰紧张的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小声些,夫君睡了。” “哦哦。”立秋这才傻傻的把声音收起,急忙凑到沈如薰旁边:“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今儿不是要去老夫人那儿奉茶吗?” “奉茶?”糟糕……沈如薰皱起了眉头,顿然叫了起来! 惨了惨了,她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在苍云国,作为新嫁的女子,成婚的第二天是要早起去给婆婆奉茶的。 沈如薰来到潇湘院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一踏进院子,便看到一个黑脸丫鬟站在院门口杵着,一看沈如薰,就闷哼了一声:“哼,沈家小姐好大的架子,现在才来!” 一下子便把沈如薰吓了一跳,沈如薰自知理亏,下意识便想辩解:“不是的,我是因为……” 可惜黑脸丫鬟根本不打算听解释,直接就将沈如薰带进了院落里头:“少夫人无须将这么多,待会再自己去与夫人解释吧!” ☆、吃人不吐骨头的婆婆 沈如薰怔怔的听着……这丫鬟有点凶呀,不想起争执,干脆闭上了嘴巴,默默的跟着。 一路上过树穿花,眼前的景色一变再变,最后等沈如薰缓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赫然出现一座精致的楼宇,琉璃作瓦,飞凤作檐…… 气势恢宏,一看便是不简单的地方。 “少夫人跟我来。” “嗯……”沈如薰胡乱应了一声,匆匆跟上。 一踏入楼宇的那一刹那,一阵香味便扑鼻而来,像是万物回春,大地春暖花开,千万只蝴蝶迎面飞来。 沈如薰一下子便拧起了眉头,为什么婆婆住的地方这么香? 还在诧异,一道带着媚韵的声音已传入了沈如薰的耳中:“你来了?”话语声淡淡的,丝毫没有任何感情。 沈如薰听着,蓦地就打了个颤,顺着话音传来的方向抬头,只见眼前的坐着一个漂亮的妇人,风韵犹存的美得迷乱了她的眼。 沈如薰当下就哆嗦了起来:“婆、婆婆?” 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是她的婆婆?赫连玦的娘亲? 沈如薰不太敢相信,直接怔怔的盯着前方的景象瞧,只见偌大的碧玉鎏金香榻上,斜躺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年纪并不是很老,中年出头,却保养极其得当,光滑无垠的脸庞上一丝皱纹都不见…… 沈如薰被吓得不敢再有疏忽,直接就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朝漂亮婆婆行了一个婆媳大礼:“儿媳沈如薰,见过婆婆!” 这不行礼还好,一行礼,柳氏就蹙起了弯弯的柳眉:“我还年轻,别叫我婆婆。” 淡声道:“随着玦儿叫我娘亲就好。” “是,娘亲……”沈如薰赶忙就重喊了一遍。 柳氏等了沈如薰一两个时辰,原本就不大爽,方才这几声称谓,让她对沈如薰的好感一下便降了下来:“今儿等了你这么久,就是为了喝你一口请安茶,看来还真是不容易。” 语气让人难辨喜怒。 沈如薰听不出其中玄妙,但话里头的意思还是能理解的,直接就低下了头:“娘亲,是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这么晚才来的,是夫君他,他……”都是为了要照顾赫连玦。 没想到柳氏听罢,眉梢一弯,直接冷了起来:“嗯?夫君?”将沈如薰对赫连玦的称谓回味了两遍,笑道:“你当我不知道吗?昨夜你并不在喜房中与玦儿一起入睡,何来的‘夫君’?” 沈如薰一懵,似是没料到柳氏会这么说,当下没反应过来:“婆婆?” 发现口误,又急忙一改:“娘亲……” 柳氏还是那不紧不慢的神情,淡淡的笑着,话语里却带着锋利:“玦儿身体不好,新婚之夜你作为夫人,竟然不在房中照顾他,夜宿外头,成何体统?你嫁入我赫连家,便是我赫连家的媳妇,赫连家的规矩怎么都不晓得要学一点?别总这般毫无规矩!” “娘亲,我……”沈如薰一下子便被骂傻了,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传宗接代 柳氏并不需要她解释,只是淡淡的睨了她一眼,见沈如薰愣呆在那里,知道起了作用,这才眉眼一勾:“起来吧。” 恩威并施继续道:“娘亲也不是怪你,只是你要知道,赫连家是百年来江湖中第一大武林世家,七代单传,其中六代都是武林盟主,莲庄旗下的产业则多不胜数,富可敌国!玦儿的安危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刻意放轻缓了声音:“你虽不是大家族出身,家里的振威镖局也算不得是什么武林正统镖局,但你嫁到莲庄来,便就是我莲庄的少夫人,可要好好照顾玦儿,你知道吗?” 沈如薰被说得心虚,脑袋压得更低:“是,娘亲说的对,都是如薰不好……” 勇于认错,她当时什么都没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跳窗逃了,把赫连玦丢在房中,是她的不对…… “娘亲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了。”沈如薰怕再被凶,赶紧承诺。 没想到柳氏听罢,脸上不仅没露出高兴的神情,反倒表情怪怪的:“嗯。”淡淡的应了一声,继续说道:“依你沈家在江湖中的地位,能嫁给玦儿,是你八世修来的福气了,可要记得知恩图报。” 沈如薰低头:“娘亲说的是。” 柳氏见她乖巧,笑了笑:“那你日后可要照顾好玦儿的生活起居,不仅如此,还要……”顿了顿,“尽快帮玦儿生个孩子,好以延续我赫连家珍贵的血脉。” 什么?! “生、生孩子?”这会儿换沈如薰傻了…… “娘、娘亲……这,这还早吧?”沈如薰忽然就颤抖了起来。 她本以为这场婚事就够仓促的了,昨儿才拜了天地,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更别说什么洞房花烛了……生孩子这事实在是太遥远。 沈如薰藏不住心事,一下子脸上就露出不乐意来。 没想到柳氏看到沈如薰脸上的不愿,原本带笑的脸忽然就冷了下来,淡淡的扯了一声:“怎么了?沈家小姐不愿意?” 对沈如薰的称谓,一下子就变了…… “不、我不是……”沈如薰不知怎么解释,整个人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欸,这个,那个……夫君的身子不是不好,不能同房么?” 对!就是因为赫连玦身子不好,所以她才不乐意,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来吧? 柳氏勾唇看她,仿佛把她的小九九都看进了心里,淡淡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传宗接代的事,待到玦儿身体好些了再说?” “对呀!”沈如薰笑吟吟的答。 这个婆婆挺聪明的! 没想到柳氏轻笑了一声,下一刻就变脸了:“你这是什么话?” 气氛一下子便僵持了下来:“江湖之上,传闻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谁不知道莲庄的庄主是个病秧子?如今玦儿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也是有所见的,难道想让我赫连家断了香火吗?” 从同房生孩子的事情扯到了“断子绝孙”上,这事儿就有些严重了…… ☆、冤有头债有主 沈如薰整张小脸蓦地变得不自在了起来,显然是被吓的:“不、不是……娘亲,如薰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不想生孩子,可没说要他赫连家断了子嗣啊…… 脸上的神色分外为难:“娘亲,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夫君他……” 显然柳氏并不想与沈如薰再多说,直接抬手,打断了沈如薰的话:“罢了,你无需再多说,此事我已决定了。”好看的红唇微微一张:“你以为,我赫连家娶你一个小户人家的小姐进来做什么?” 沈如薰听得心一咯噔:“生……生孩子?” 柳氏对着她冷笑,摆了摆手:“要传接香火,哪家的小姐不行?为什么非要你?罢了……沈家小姐,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再瞒你了,你认为你能够嫁进我莲庄,凭的是什么?” 沈如薰有些不解,此时听着柳氏的话,表情也变得不太好了,既然那么瞧不起小户人家,那还把她弄进来干什么? 他们不想娶,她沈如薰还不想嫁呢! “娘亲,你说呀。”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沈如薰的语气依旧分明不太好了。 难得柳氏听罢也不怒,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道出真相来:“呵,自然是因为玦儿了。若不是因为玦儿选你,想嫁入我莲庄的名门闺秀都能排到武当山下了,岂会轮得到你?” 柳氏轻哼一声:“如此说来,你明白了么?” 原来是这样…… 沈如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让她给憋回去了:“明白了!” 此时的落棠院里。 赫连玦站在窗前,映着从窗口处微微照进来的日光,眼底也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光,眸光凌厉,像是在等什么人。 只见风动、帘动。 站了没多久,只见房中便出现了一道魅影,鬼魅的黑衣男子从窗外掠了进来,落在了地上:“主子,你找我?” 此时的赫连玦脸上已没了任何病意,颀长的身影站得笔直,一看便是武功高强的身子,轻淡的应了一声:“嗯。” 从昨天成婚开始,一直到今天,他都被琐事缠得无法抽身,直到现在才摆脱了新娶进门的夫人。 想到沈如薰,赫连玦沉了眸,不喜废话,直入了正题:“唤你来是要问你一件事,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在我选定冲喜之人时,说过什么?” 来人似是没料到赫连玦会这么问,先是一怔,后如实回答:“属下记得,当时属下说:‘这位沈家小姐,寡言少语,善俸老人,若是庄主不嫌太闷,新婚夫人,倒是可以选’。” 赫连玦听罢,收了眸光,有些奇怪:“你再说一遍。” 暗卫只能再重复一次:“沈家小姐,沉默寡言,善俸……” “可以了。”还没念完,便被赫连玦出声打断了。 他只要证明,当初不是他听错了就行了…… “下去吧。” “是。” 二人对站房中,赫连玦颀长的身影有些冷,暗卫还没来得及撤,忽然外头就传来了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 沈如薰那清脆动听的声音在外头炸响:“赫连玦,你给我出来!” 话语中隐隐带着怒气,连名带姓的喊,连“夫君”的称谓都不唤了。 ☆、害惨我了 沈如薰冲到房里的时候,赫连玦已经在床上躺着了,捂着唇的样子,说不出多凄凉,看到沈如薰满脸怒气,一下子便咳了起来。 沈如薰一见到他,直接就朝他扑了过来,大喊了一声:“太好了,你果然在这里,可不用我找了!” 赫连玦听着沈如薰略带怒气的话语,隐着魅色的暗眸只一敛,不知所然道:“咳咳……怎、怎么了?” 沈如薰一看到赫连玦的样子便来气,特别想到方才在潇湘院里的事情,那些训斥,还有黑脸丫鬟的嚣张跋扈,沈如薰满心的委屈,张嘴便对着赫连玦凶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呀?!天下想嫁你的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选我呀?!” 她不解,她满心的委屈! 一切都是拜赫连玦所赐,亏她今儿早上还想着要如何好好照顾她,当他的“三好娘子”好好侍奉他呢……知道真相的时候,顿时觉得这些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沈如薰整个人心酸得很:“你说呀!” 赫连玦微微凝起了幽深的眸子,不解的看着沈如薰,似是被吼得有些莫名其妙:“说什么?” 他还没有找她麻烦,她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沈如薰看赫连玦一脸不知所然的样子,更来气了:“赫连玦,你不用装了,我都知道了!你娘亲她都告诉我了,我嫁进莲庄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的钦点,这婚事根本就轮不到我!” 所以,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害的…… 她与爹爹的分离,她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是拜他赫连玦所赐…… 沈如薰看着赫连玦,一下便就恼了起来:“你说呀,你看上我哪了?我改呀……” 为什么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他偏偏要选她一个? 赫连玦凝眸听着沈如薰的话,俊眸只微微一凝,在听到沈如薰问他看上她哪了时,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原本就薄而性感的唇微微扬了一下,只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闷闷的哼了一声,只恨不得掐死赫连玦,“你不要转话题,今儿非要你给我个解释不可!” 她明明就可以不用嫁来这个地方,凭什么要过来受委屈? 想到出嫁前与爹爹的那一番争执,她的不甘不愿,沈如薰一下子便心酸委屈得想哭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害惨我了?” 她以前的生活,多快乐……每日早起,就可以听到在镖局操演的声音,那些欢快的声音说不出有多热闹,而现在,人生地不熟不说,在这莲庄里连个丫鬟都不如,随便一个丫鬟都能够对她蹬鼻子上眼,方才在潇湘院受的委屈…… 似是想到不好的回忆,沈如薰的小脸都瘪了下来,等着赫连玦的回答:“你说呀,你喜欢我哪里。”她改! 奈何赫连玦只勾起了魅眼微微凝她,不语。 沉了半晌,才问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喜欢你哪里?” 眼底弥着淡淡的暗光,问话的样子,像只深不可测的狐一般。 ☆、你当然不哭 沈如薰似乎没料想到赫连玦会这么问,一下子便被问怔下来:“喜欢我……” 整个人蔫了下来,是啊,他会喜欢她哪里? 她又有什么可让他喜欢的? 沈如薰整个声音都带了哭意:“是呀,我有什么可让你喜欢的?你选我做什么?!”眼里一下子便被说出了泪花。 赫连玦只是勾了勾唇角,没回答。 他不会告诉沈如薰,他不过是图她省事罢了。 沈如薰心里头纳闷,见赫连玦不回答,只是杵着哭着:“你说呀。” 整个人说不出有多伤心,越想越心酸,越哭越厉害,到了最后竟然停不下来了,满室都是她的抽泣声。 赫连玦这才皱起了眉头,将眸光落实到她脸上,只见一张清水般的小脸顿时皱成了一个“苦”字,眼泪哗哗的流着,跟河堤泄流似的,淌个不停。 “别哭了。”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原本是在试探她,却没想到倒是先把她打击了一番。 沈如薰跟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只是自顾自的哭着:“委屈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不会哭了。” 赫连玦听罢一愣,微微的敛眸,终于出声安慰道:“罢了,方才我是与你开玩笑的,你也并不是这么的一无是处的……” 言下之意,是她多想了。 沈如薰一震,蓦地就抬起了头来,两行清泪还在脸上挂着,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你……” 赫连玦这才淡淡道:“你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轻轻勾起了嘴角,“至少你的名字……我很喜欢。” 说的时候,稍稍顿了这么一顿,幽深的眸光掠过一道暗色,让人瞧不分明。 “一卉如薰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野人不敢烦天女,自折琼枝置枕旁……”缓缓的念了起来。 沈如薰一下便愣了起来,只怔怔道:“你……你怎么知道这诗?” 这便是她这个名字的来由啊! 是当年她爹与她娘特意翻了典籍而取出来的,南宋刘克庄《茉莉》一诗中的“如薰”二字…… 赫连玦敛了幽深的眸光,他随口胡诌却没想到歪打正着了,看了窗外的花枝一眼,只淡淡的勾起嘴角:“你家下人送账本来时,无意中瞧见的。” 沈如薰真信他这个理由了,只顿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哭都忘记了,只一下又一下的抽着气,红了一双眼睛。 “这么说……你娶我,不是在故意整我,对么?”红着眼眶小心翼翼的问,生怕得到了什么不好的答案。 赫连玦略不耐烦的收了眸光:“嗯。” 轻应一声,算是做了应答。 沈如薰听罢,忽然笑了起来:“太好了……”脾气果然来得快也去得快,简单得很。 一双泪眼忽然就变成了一双桃花眼,痴痴的盯着赫连玦瞧,只要知道她的出嫁不是一场乌龙就好,原来一切都是有缘由的就好…… 这样的缘由,她很喜欢! “谢谢你!”沈如薰凶神恶煞的表情忽然就变得千娇百媚了起来,此时直愣愣的盯着赫连玦看,笑盈盈的样子说不出有多暖人。 赫连玦一下子便看出神来。 ☆、不乐意陪你玩 方才沈如薰只急着找他麻烦,也顾不得什么对不对,直接就扑到他的身上去了,此刻与他找完了麻烦,还停留在他的上方,亲昵的姿势维持得太久,房内的气氛也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赫连玦将沈如薰的娇态摄入眼中,眸光也微微变得炙热起来。 “如薰。”只蓦地叫了她的名字一声。 下一瞬,已经大手朝头顶上方一扯,把支着身子盯着他笑瞧的沈如薰反手带了过来,沈如薰一个没撑稳,整个人也猛地跌入了他的怀中。 “你叫我,做什么……啊!”电光火石间,她不过是一眨眼,整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栽进赫连玦的胸膛里。 男人健硕的气息包围着她,让她小心肝忽然就快速砰砰跳了起来:“啊……你……你!”整个人也慌张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忽然拉我做……”什么二字还吞在嘴里,这会儿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见赫连玦正静静的看着她,眼底有着琢磨不透的暗光。 “赫连玦……夫、夫君……”沈如薰一下子立刻就慌张起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忽然把她拉下来做什么,此时这个目光,又是代表什么……沈如薰的脑子乱得跟一团乱麻似的,只觉得好多星星一直在脑袋里头打转,方才被砸到的舌头也隐隐的发痛起来:“唔……”闷闷的唤了一声。 在赫连玦的怀里挣扎,似是坐如针毡,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唔,夫君,你怎么了……” 小心肝儿震得跟敲锣打鼓似的,一张小脸也憋红得不行。 赫连玦感受着自她身体传来的热度,这才慢慢将心底的燥热压了下去,眼底的炙热如数收起,瞬间又变得风轻云淡起来:“没事。” 这会儿换沈如薰杵住了,蹙起了好看的秀眉,反问道:“没事?” “嗯,没事。”赫连玦眼底魅色流连,幽幽的随意扫了一眼。 沈如薰一下子便就不痛快了起来:“没事?!没事你把我扯下来干嘛!” 捂着被砸得发疼的下巴咆哮:“你以捉弄我为乐,我……我……”恼羞成怒,顿时语结! 亏她,亏她…… 憋了半晌,闷闷的哼出声:“我还不乐意陪你玩呢!” 心湖乱颤,一颗被搅得不安份的小心肝也忽然跳个不停,沈如薰红着脸急匆匆的从赫连玦的怀里爬出来,把自己的局促匆匆掩过:“你……你……我……我走了!” 语无伦次,落荒而逃。 剩下赫连玦躺在床上,胸怀中还有她方才躺过留下的馨香,赫连玦蓦然就勾起了唇角,有趣。 --- 沈如薰从赫连玦房间逃出来后,越想越不对劲,此刻坐在自己的房间中,小脸红得跟烧炭似的。 立秋走过,被吓了一跳:“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如薰只冷冷的应了一声:“没事!” 似是赌气似的,坐着不理人了。 半晌过后,才忽然朝立秋招了招手:“立秋,过来,我问你个事儿……” …… ☆、带你出去散散心 天光拂晓,幕色才刚刚掀开了一角,沈如薰娇小的身影蓦然就偷偷蹿到了赫连玦的房中,此时赫连玦正在锦罗玉榻上歇息,听到了莫名的动响,霎时就警觉的睁开了眼睛:“谁。”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沈如薰堆满笑意的小脸:“早呀,夫君……” 他还没有开口,她已率先熟稔的与他打了招呼。 赫连玦顿时就拧起了眉头:“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脸病秧子的神态,瞬间警觉起来。 沈如薰将他的病容收入眼中,只是看着他笑:“没做什么呀。” 她不过是昨儿上房掀瓦不成,今儿卷土再来罢了~ 沈如薰心里头郁闷,脸上却笑得灿烂,似是没吸取昨天的教训,又凑到了他的身前,笑道:“天不早了,我来喊你起床嘛。” 赫连玦听着沈如薰的话,只微凝了眸,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自然不相信沈如薰的话:“喊我起床?” “咳咳,喊我起床做什么……”话语里头都暗藏了几分戒备。 只见沈如薰笑了笑,一脸有备而来的样子:“喊你起床看太阳呀!夫君,你不是卧床十年,差不多好些年没见过外头的太阳了吗?” 他只当她傻,好捉弄,却没想到她也有聪明的时候,昨夜她可是问过立秋了,原来赫连玦真的是一个病秧子,十年前一场忽如其来的大病差点要了他的命,当时药石无医,回天乏术,在鬼门关险险走了一遭后,好不容易把这条命捡回来了,但也受损太大,再也卧床不起了…… 所以赫连玦不仅卧床十年,平常病重的时候,甚至是连挪动都不能的……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沈如薰虽然觉得他可怜,但又没法释怀昨儿被他连连欺负的气恼,还是选择了不怀好意的笑道:“怎么样?夫君,我带你出去走走,看看日光,散散心?” 赫连玦凝了魅眸看着沈如薰,只见她心里想着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 此时窗外一轮旭日正冉冉升起,红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她的半边小脸映得通红,赫连玦看了一眼,眼底的炙热有复而掀起的念头,微怔,咳了两声:“咳咳……” “怎么了?”声音有些低沉。 沈如薰此刻心里头满是花花肠子,只是笑道:“散散心呀!怎么样呢?” 一张小脸上也扬着说不出的明媚:“今儿天气好,我可是特意来喊你起床的,咱们出去走走?夫君……医书上不也说了么,身体不适就是要多出去走走嘛……这样一来才会恢复得快嘛……” 赫连玦只睨了她一眼,将她坏笑的样子摄入眼中,幽幽的问:“还有呢?” “还有?”沈如薰微愣,差点又被赫连玦带沟里,不过话锋一转又兜出来了,笑意盈盈道:“怎么样,夫君,你难道不觉得我说得对么?” 黑溜溜的水眸的朝外一瞅,只见外头旭日初升。 感慨道:“而且,你看外头的景色,多好呀……” 沈如薰一脸向往的神情,旭日初升,对于十年“见不到”日光的赫连玦来说,确实是很大的诱惑。 ☆、肠子都悔青了 赫连玦勾了勾原本就上挑的眉眼,沈如薰都这样说了,他若还不动心,那反倒是奇怪了:“那好吧,那就劳烦‘娘子’将我带出去了……”扯了扯嘴角,只能允了沈如薰的提议。 沈如薰这才开心的笑了出来:“走,夫君,我带你出去咯。”笑得腻歪的很。 将赫连玦扶出去的时候,沈如薰早有准备的将他往院子里的花园带:“来,夫君这边景色好,咱们往这里走。” “嗯。”赫连玦睨了一眼沈如薰要将他带往的方向,只见小路崎岖,弯弯曲曲的道上全是小碎石头。 这路哪怕是正常人走着都会硌脚,更别说他了,只见赫连玦蓦地就将步伐放慢了起来。 眼眸里流淌过一抹暗色:“咱们非得走这条路?” 沈如薰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来,只是笑了笑,道:“对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他搀扶到了道上来:“来,夫君,我问过了,这条路呢,叫做石疗路,据说人体七经八脉什么的,光脚下就三百六十余个穴位,走一走有益于身心健康……” 其实话里头的话是:这儿碎石子那么多,你走得又那么慢,扶着你走上个把时辰,我就不信硌不死你。 沈如薰笑得越灿烂,赫连玦微扯的嘴角就扬得更奇怪,幽幽的沉问了一声:“是吗?” 沈如薰没发觉不对劲,只坏笑催促:“是呀,夫君你快走试试。” 赫连玦魅色的眸光暗敛,只扫了她一眼:“那好,那你扶我走上去试试?” 沈如薰舌如巧簧,就是在等着赫连玦这句话呢,听到他说让她扶他上去试试,一颗小心肝顿时“砰砰”的跳个不停,动作也勤快了起来:“好,夫君,你抓紧我,我这就带你上去走一走。” 为什么心里头有种做坏事的激动呢…… 沈如薰一双漂亮的水眸里笑意潋滟,映出点点光澜来,扶着赫连玦的手也微微颤了起来:“夫君,小心。” 乍一看,她脸上的神情着实是认真,扶着他走的样子像是怕极了他摔倒,不过浅浅浮起的唇角却泄露了她的小心思。 赫连玦只是不动声色的凝着她,将她的小表情都摄入了眼中,轻咳了两声:“咳咳……那就劳烦娘子了。”攀在她小手上的大掌也用了力,紧紧的握着她。 似乎是要借她的身子支撑住自己,否则根本无法走下去…… 沈如薰带着小心思将他朝前扶,赫连玦走三步便要停下来喘两口气,脚下的一堆碎石子,眼看就要走到前头最尖利的“小石区”了,沈如薰的心也快速跳了起来:“夫君,夫君,你没有问题吧?” 赫连玦摆了摆手:“没、没……咳咳……没事……”继续朝前走。 沈如薰看他咳得那么厉害的样子,忽然就不忍心了,自我挣扎:“夫君,你还能走嘛?”小手却还是不自觉的将他朝前带。 赫连玦感受着沈如薰将他往前带的力度,只一拧眉,眼底的眸色蓦地一暗,整个人沉了一下,脚下却也忽然一崴:“没事……” 与他低声同出的,是沈如薰没天没地的惊叫:“啊——” 只见赫连玦才刚踏上那条满是石子的小道,整个人就病重无力的跌了下来,那一声逞强隐忍的“没事”还回荡在沈如薰的耳边…… 这时快那时慢,两个人竟然同时喊了出来,不过不同的是赫连玦的那声略带惊色的“没事”里头添了几分诡笑,而沈如薰的那声惨叫却是实打实的惊呼。 “唔,好痛——”沈如薰此时被砸得眼冒金星,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了…… 赫连玦跌倒,偏偏她前一句还是让他好好的抓稳她咯,他也确实是“好好”的紧抓着她,可下场就成这个样子了…… 赫连玦惨跌那一瞬间,正就是因为紧紧的抓着她,结果将她朝前一带……最不该的是她还站在他的前头替他开路!这一会儿两个人一起跌倒,她则是在底下垫底的那一个…… 沈如薰此时的小脸都悔黑了,哭都找不着调儿:“疼、好疼……”眼冒金星,脑袋上飞过好多星星…… 他的体重全压在了她的身上,冷香味将她整个的包裹起来,沈如薰差些醉在这些好闻的清香中,药香味里藏着几分魅惑人的气息,叫她看不分明…… 沈如薰琢磨不透,而背上的疼痛却叫她清醒,龇牙咧嘴:“唔……好痛……” 身下都是石子,沈如薰一人撑着两人的重量,那些石尖儿全扎到她的背上了,只想大呼哀哉。 也顾不得身上还压着个赫连玦了,直接将脑袋往后一仰:“苍天呀,疼、好疼,疼得我不想活了……” ☆、红鸾心动 赫连玦听着沈如薰惨绝人寰的哀叫声,只轻轻勾动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难以察觉。 沈如薰看不见赫连玦脸上的神情,只顾着呼痛,被身下的石子扎着,眼泪都要出来了……此时一汪水眸里攒满了水汽,痛苦的叫着:“你压着我了,好疼……” 说话的时候,脑袋贴着石道,又将她后脑勺硌了一下,整个人痛苦得不得了。 此时还没有发现姿势的怪异…… 赫连玦听着她的叫唤声,只是配合的咳着,似乎也受了惊吓,一口气上不来,直又喘又咳:“咳咳——” 他不咳还好,一咳沈如薰就发现不对劲了:“夫、夫君……你……”一张脸也顿时红得跟烧熟的蟹子似的,满脸憋得通红…… 大气也不敢瞎喘了…… 只见赫连玦恰好倒在她的身上,此时正正好压着她,整个人将她笼在身下,她变成肉垫子的同时,也与她紧紧贴着了……胸前紧贴在一起,衣间相摩擦出悉嗦的声音,他的冷香味也不断的扑进她鼻中来,让她整个人连动都不敢动…… 身下的疼也被她忽略了,沈如薰此刻只呆呆的看着赫连玦,眼里还染着水雾:“……” 赫连玦原本是在咳,想听听沈如薰能叫唤到啥时候,却没想到身下的哀嚎声却蓦然停了,微微敛眸低头一看,却看到沈如薰睁着一双水眸愣愣的正看着自己,蓦地就止住了咳。 沈如薰出神怔忪的样子要多傻就有多傻,赫连玦忽然就没来由的心情一好,原本就上扬的眼角也略微一挑,勾出几分魅色来。 两人靠得太近,彼此紧贴,气氛顿时就不太对起来…… 沈如薰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昨日的床榻上,赫连玦也是这样目光浓稠的望着自己,一不小心又坠下去了……她本就心跳如雷,这会儿更跳个没完了,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赫、赫连玦……”慌慌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心乱如麻……心底某一个小角落开始不安份起来,红鸾星动,红鸾心动…… 小脸噌得又烧红,连额头也跟着发烫,浑身都跟着发开始抖了起来…… “夫、夫君、赫连、赫连玦……”她语无伦次了,都不晓得要如何叫赫连玦才是好,“你、你快起来……快,快从我身上起来……”她不能再这样与他贴近下去了,否则非要出大事不可…… 支支吾吾,口齿不清:“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却只是凝眸在笑:“你喘不过气是什么样子?”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丝丝颤意,知道她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不由得眼底也添了几分趣意。 打趣道:“你在抖什么。” 低声朝她询问,似是在关心她:“是不是把你摔疼了?”略带磁性的声音,说不出有多温柔。 沈如薰被砸得满眼开花,被他低沉的声音一惑,心里头某块地方一软再软,小心肝儿也狂跳起来…… 心动依旧,窘迫依旧,昨天她哭得泪眼昏花,他也是用这么低沉的声音,安慰她的。 ☆、被撞破 沈如薰好像一下子就醉在一个温柔的梦境里了,怔怔的抬眸望着此时正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张完美无瑕的俊颜,微微上挑的眉眼勾勒出点点魅意,唇畔含笑,似是那三月的春风…… 但只有赫连玦自己才知道,此时的笑中,多少是捉弄,多少才是真实。 沈如薰被压着疼,可此时一颗狂跳不安的心才是最叫她难受,支支吾吾半晌,不知道该怎么样回赫连玦的话,只傻傻的点了点头:“疼。”实话实说的样子,倒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赫连玦微扯的嘴角倏而笑得更开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身上好闻的气息也不断朝沈如薰扑去,两个人压得太近,沈如薰只觉得难熬,再次出声:“夫君、男、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这样压着我。”终于找回了半点理智…… “嗯?”赫连玦倒像是没听见似的,只眸色慢慢深浓的瞧着她,“你再说一遍。” 沈如薰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男……男女……授受不亲……” 方才那温柔的问话让她还醉着,此刻只觉得心燥难耐,背下也不疼了,但却如坐针毡,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她本就整个人向后仰,现在干脆整个人躺下来了,径自嘟囔:“我快受不住了……” 因为真是心慌得很,所以声音也大,一下子就远远传到了别处去,而此时的姿势,也像是平躺在地上等着赫连玦蹂\躏,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赫连玦看着她的模样,蓦地就勾起了唇,暗敛起了浓稠的眸光,缓缓的朝她底下了头:“如薰……” 两个人蓦地就凑得极近,极近。 沈如薰看着赫连玦缓缓凑下来的唇,只晓得发慌:“啊——”蓦地失声尖叫。 此时此刻,不远处恰好有两个丫鬟正经过:“什么声音?” 另一人皱眉:“像是在花园那边,咱们去看看。” 花园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沈如薰躺在上边,而赫连玦则欺在她身上,暗沉的眸光里含带着几分道不明的笑意,沈如薰只觉得小脸通红:“唔……不要。” 原本就紧张得手脚发抖,这会儿更是停不住了,微微推搡:“别、你别……” 赫连玦仿佛似没听见似的,只将她的娇态摄入了眼中:“别动。”声音也添了几分暗哑。 他温热的气息随着动作喷洒在她的脖间,赫连玦的吻慢慢落了下来…… 就在此时,吻落下的那一刻,周身近处也蓦地传出了一阵惊慌的声响,赫连玦当下便拧起了眉头:“谁!” 沈如薰也一诧,小脸烧红得跟蟹子似的,感受到赫连玦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就是被压得有些疼…… 氛围变得紧张起来:“回庄主,是奴婢!” 赫连玦那声喝后,两个丫鬟颤抖着身子,面色灰白的从树丛后头蹿出,跪了下来:“庄主、你、你饶了奴婢们吧,奴婢们不知庄主和夫人在这里,奴、奴婢们什么也没有看到,您就饶了奴婢们吧!” 叩头声一阵又一阵,似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似的,赫连玦的眸光一下便暗了下来。 ☆、你是不是装的? 他方才不过是想要逗弄逗弄沈如薰,却没想到身侧竟会有人,此刻紧抿着唇角,原本支在沈如薰头上的大手也蓦然一收,瞬间后已抵回到唇角,低低咳了起来:“咳咳——” 一声又一声的历咳,仿佛要了他的命似的。 两个丫鬟还在地上跪着叩头:“庄主,你饶了奴婢们吧……” “你们看到了多少?”赫连玦的声音有些低沉。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然后猛摇头:“奴婢们什么都没看到……” 赫连玦听罢,眸光更暗了…… 她们若是说看到他低头欲轻吻沈如薰便罢了,此刻说什么都没看到……那便是说其它不该看到的东西,她们都看到了? 赫连玦原本低沉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冷起来:“还不说实话,就不怕我……咳咳……治你们罪吗?” 两个丫鬟听说要治罪,噗通一声叩了下来,彻底抖了,没出息道:“奴婢……奴婢真的就只是看到庄主与夫人摔倒在地上而已,还……还看到庄主想要亲……亲……”面色通红,像是撞破赫连玦好事似的。 赫连玦瞧了她们两眼,这才温弱的咳了起来:“就这样?咳咳……” 将眸光一收道:“罢了……你们走吧。”一脸病怏怏的神态。 “谢庄主!”两个丫鬟终于如获大赦,脸上的神情一喜,松了口气。 走之前还看了躺在地上装死的沈如薰两眼,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躺在地上的沈如薰扶起来…… 奈何看了一眼正虚弱咳着的赫连玦,一紧张,还是赶紧拔腿跑吧。 两个丫鬟飞一般的溜了以后,只剩下赫连玦抵唇轻咳的声音,沈如薰看得有些怔,他方才不还压着她,慢慢的将头凑下来……准备要亲她吗? 沈如薰此刻显然还不在状况内,满脑子都是方才的画面,蓦地就转变成了他冰冷冷的诘问声,还有那跟变天一样快似的历咳声,再迟钝,她怎么地都能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只见沈如薰的两道秀眉蓦地就皱了起来:“夫、夫君……” 整个人还被赫连玦压着,但已经弱弱出声。 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就这样圆溜溜的盯着上方瞧,将眼前的赫连玦死死盯着,仿佛是想看出点什么不对劲来。 赫连玦还在目光浓稠望着两个丫鬟离去的方向,蓦地听到了沈如薰喊他的声音,低头看了她一眼:“怎么?” 没想到撞入眼中的却是一张写满疑惑的小脸,赫连玦瞬间便拧起了剑眉…… 沈如薰小嘴张了老半天,心里头藏不住话,就这样怔怔的问了出来:“夫君,你……真的是病秧子吗?” 其实这个问题盘旋在她脑海里很久了,从新婚之夜见他第一面起,她就好奇……那远远传来的轻咳声,还有他在灯火阑珊下那给人一瞬间的惊艳,之后时而忽然变得深邃的眸光,还有蓦地勾起唇角让她看不分明的笑…… 方才对她动手动脚的样子,分明是在戏弄她:“你是不是装的呀?” ☆、发病晕过去了 要不然方才他欺负她被人撞破的时候,他为什么反应那么大?明明就是怕被人瞧见他不该被见到的样子…… 赫连玦不回答,她又再问了一遍:“夫君,你是不是在装病?” 沈如薰虽然迷糊,但却不傻,赫连玦幽深的眸光,一下子便凝了起来。 催道:“你快说呀。” 之前脑里头没这个念头,所以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现在忽然发现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沈如薰的眼神蓦地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只见赫连玦以手抵唇,低低的轻咳着,气氛一下子变凝重:“咳咳……” 沈如薰见罢,心里头的念头越加肯定了,原本躺平在地的姿势也有了变化,不知不觉中坐起来望着他:“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咳咳咳——”赫连玦听罢,咳得是更加厉害。 咳着咳着,竟忽然喘不过气来了:“咳咳——呼……呼……” 沈如薰皱起了眉头:“夫君?” “咳咳咳——”声音渐无。 “夫君,你怎么了!”沈如薰发现不对,开始慌张起来。 “夫君?夫君!!” 只见赫连玦就这样咳着咳着,幽深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话也说不出来了,忽然没了声息,就这样怔怔的在她眼前倒了下去…… 这场景把沈如薰看傻了,眼泪就这样被蓦地的吓了出来:“夫君——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来人,来人啊,出事了……”只余嚎啕无助的哭声响在周边。 想要把赫连玦扶起来:“快来人,郎中,请郎中!” 赫连玦又坠了下去—— 别处守候的丫鬟听到了这番动静,跑过来看,结果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也被吓了个半死:“庄主——” 赫连玦在花园中晕倒的事情很快就震惊了全庄,想想也已一年有余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事情了,沈如薰一嫁过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此刻沈如薰坐在赫连玦床头,只觉得愧疚,眼泪也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直落个不停:“赫连玦,对不起……你快醒醒……这件事儿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这么早就将你从床上弄起来,我不该对你使小坏心眼,我……我不该问你生病的问题,我不知道你的身子竟然弱到了这个程度,我……我还想着要折腾你,夫君……你快好起来好么?” 想起方才郎中摇头无奈的神情,沈如薰哭得更厉害了:“你不要死,你若是死了,我怎么办?”难道要以命抵命么…… “你快起来吧,要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沈如薰趴在赫连玦的床头哭,小身躯也一颤一颤的,奈何赫连玦躺在床上悄无声息,就像是死了一般,一点动静也不见,她更怕了…… 立秋恰好走过:“小姐,你都哭了几个时辰了,歇一歇再哭吧?” “要不然再哭下去,好好的人都能让你给哭没了。” 沈如薰打了个哭嗝,极力隐忍:“嗝……他若不醒,我就哭到他起来为止,若还是醒不过来,那我也不活了。” 赫连玦躺在床上,听罢,锦被下的手无力的动了动。 ☆、我心里害怕 沈如薰只顾着哭,却没发现被子动了动,断断续续的哭声还在继续:“夫君……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快醒来吧。” 赫连玦原本还在装睡,听着沈如薰的声音越哭越大,眉宇微微蹙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劲儿,哭了几个时辰都不知道累,被褥下手终于又再动了动。 “我再也不故意整你了,也不和你过不去了,更不乱猜疑你了……” “我知道我错了,呜呜……你快些醒来吧……” 自他出事倒下来以后,不管立秋说什么,她就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哭也止不住,方才立秋来劝她没劝住,走了,此刻房中空空荡荡,又只有她一个人哭着:“夫君……我错了,你醒醒……呜呜……” 赫连玦在床上躺着,受不了了,终于微动了手指:“……”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房间此时空寂得很,落针可闻,细碎的声音一下便让沈如薰颤了声,瞬间也止了哭,只睁着一双肿得想核桃似的眼睛,呆呆的朝床上的赫连玦看去。 只见赫连玦紧阖着的眼皮撩了撩,携着魅色的眸眼也缓缓睁开。 沈如薰一下子欣喜若狂起来:“夫、夫君?你醒了?!太好了!” “嗯……”赫连玦气若游丝,虚弱的应了一声…… “你终于醒了……”沈如薰又复而哭了起来…… 她还以为他倒下了就再也起不来了,见赫连玦醒了,当下就大哭了起来:“对不起……夫君,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身子这么差,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你这么虚弱,我就不会带你出去了……”她要是知道他这么虚弱,她打死都不会带他出去散步,也不会小心眼的想捉弄他了…… 沈如薰现在只觉得后悔的要死:“对不起……我知道我差点害死你了,我知道我错了……”哭声嘤嘤,越哭越难受,哽咽声也噎得厉害。 赫连玦听着她的哭声,只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本就是听不下去了才起来的,却没想到他起来了,她倒变本加厉的哭了:“我没事……你别哭了。” 低低出声安慰她:“我这不是没事么,有什么可哭的,咳咳……” 沈如薰看他虚弱断续说话的样子,心里头只更加的自责:“我是害怕你再也起不来了……我害怕……” 红肿的眼睛说不出有多难看,可话里头的难过却是装不出来的,脸上的害怕也叫人忧心,脸上带泪的样子一下子就撞进了赫连玦的眼中。 只见赫连玦的眸色暗了下来:“你害怕。”幽幽的重复,声音有些沉。 “是啊,我怕,我怕你真的就这样醒不过来了,我该怎么办呀……”他是在她面前倒下来的,还是在她那样子逼问他的情况下,她当然会自责,当然会害怕!再说了,他是她夫君啊,虽然才嫁过来没几天,可这偌大的莲庄,她也只认得他一个人,会对她好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若是死了,叫她怎么办…… 沈如薰毫不掩饰,眼泪就这样哗啦啦的下来了:“我是真的怕……” 赫连玦听着皱了眉头,只凝视着她,略带打量的眸光也忽而变得深邃了起来。 ☆、怎忍心去怪你 “这有什么可怕的。”赫连玦声音有些沉。 沈如薰哭得小脸跟花猫似的,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我怕你死了没人陪我玩了!” 赫连玦微微凝起了眸,果然,还是他想得太多了。 “咳咳……”接连干咳了两声。 沈如薰还在哭着,听他咳,又紧张起来:“夫君,夫君你怎么样?”她刚才见他醒了,太高兴了,只顾着哭,都把他的不适给忘了。 整个人也猛地站起来:“我、我去给你找郎中来。” “别走。”赫连玦忽然将她的手抓住,握了起来。 沈如薰满脸泪花,打着嗝,回头意外的看着赫连玦:“怎、怎么了……”他不会是刚醒来,想起要找她算账了吧? 只见赫连玦漂亮的薄唇不动声色的微微勾起:“我心口不舒服。”一脸难受的样子。 沈如薰表情挣扎,慌张起来,睁着眼睛看他,见他果然是脸色苍白,眉宇微微皱起的样子…… 不安的坐了回来,焦急道:“你、你怎么了,会不会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完了完了,她这会儿真是要成罪人了…… 鼻子一酸沈如薰作势又要重新哭了起来:“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 赫连玦不过是想要逗逗她罢了,见她又哭,俊眸一敛:“你别哭了,越哭我越疼,咳咳……” 捂着胸口:“疼。” 经过了今儿这事,沈如薰是再也不敢折腾他了,他一说疼,她的心窝就开始抽起来:“你、夫君你别疼……别疼……”说着说着,眼泪又要往外飙,“让我替你疼吧。” 赫连玦的眉头又紧锁起来,幽深的眸光又一敛:“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如薰带着泪花连连点头:“是真的,是真的,以后病都让我来,你可别病了……”她实在是再也经不住吓了。 赫连玦紧抿的嘴角终于微微勾勒起来,扬成一道漂亮的弧线:“咳咳……那好,以后都让你来。” 沈如薰没注意他的语气,但听着他的话,怎么又有些怪怪的…… 傻傻的抬起头看着他:“夫君……你这话……” 赫连玦皱起了眉头,又咳了起来:“咳咳——” “夫君、夫君……”沈如薰急忙把嘴巴闭上,再也不敢多想了:“你、你别咳了……”她是真的怕了。 赫连玦这才慢慢的收了声,停了咳。 沈如薰看他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一头如墨的黑发未束,就这样随意的散在枕上,衬得他整个人也有些桀骜不羁,眼底漫过稍稍的魅色,一下子又有些出神,心底愧疚顿起:“赫连玦,对不起……”庄重的再与他道一次歉。 赫连玦听她道歉都听得耳朵生茧了,挑了挑眉:“咳咳……没事,老毛病了。” 沈如薰眼带泪花:“夫君,你不怪我么?” 赫连玦垂了眸,整个人都溢出了几分暖玉般的柔情:“你这般为我担心,我怎么忍心怪去你呢。” “啊?”沈如薰又忽然呆呆的怔了起来。 ☆、夫君,你真好 一双水眸带着雾气,就这样愣愣的望着赫连玦,只见赫连玦一反常态,说完后抬眸反瞧她,深邃的魅眼里都能柔得掐出水来。 这再一次的温柔,彻底让沈如薰的小心肝儿颤了起来:“夫君,你……” 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话语声破破碎碎的被搅碎揉在心里头了。 赫连玦看她失声的样子,只用温柔宠溺的眸光看着她,大手忽然朝她一伸。 “啊,夫君你要做什么?”一声尖叫。 只见赫连玦将她一拢,弄到自己身前了,一双幽深不见底的墨眸就这样摄着她,仿佛是想将她看到心里头去似的,淡淡道:“我没事,你不用自责了。” 这句话差些让沈如薰的小心肝儿崩溃,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出来了:“呜呜……夫君,你真好……” 她要去哪找这么好的人?又温柔,又大度……今儿差点没被她害死,好不容易从阎罗那儿出来,现在还劝慰她,不厌其烦的告诉她,他没事了……还让她不用自责了。 沈如薰的小脸顿时就噌的红了起来,与红肿的眼睛一衬,说不出的滑稽。 站了起来:“我……我去给你端药!”表情拘谨局促得很。 赫连玦看她害羞的小样子,唇角就这么扬了起来,没再拦她:“嗯。” “那……夫君,我走了!”慌张的丢下这么一句话,紧接着便是落荒而逃…… 从房间逃出来的沈如薰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小手捂在心窝的位置上,某个地方正不安分的咚咚狂跳着,抵在墙角边,一张脸也燥得不行:“冷静,冷静……” 心情平复了半晌,这才缓缓的朝药房走去。 落棠院里因为是赫连玦在住,所以院落大,设施也齐全,光一个院落就安置了两个药师,还置了一个药堂。此时沈如薰顺着药堂的方向走,不知是不是因为人都去看赫连玦了,所以一个小小的药堂也安静得很。 沈如薰走了进去:“有人在么……” 刚出声问,忽然耳边就传来了一阵罐子被碰翻的声音,“砰”…… 这声音差些没把沈如薰吓一跳:“谁,谁在那里……” 一个丫鬟这才慌慌张张从熬药的炉子前探出头来,心惊胆颤的看着沈如薰:“少夫人,你、你怎么来了?” 沈如薰捂着被吓得一跳的心口,这才松了口气:“我……我来替夫君拿药。” 闻言,小丫鬟也松了一口气,想走的样子:“那少夫人自便,奴婢、奴婢先去忙了……”言罢想撤。 奈何沈如薰一眼便看到她手里捧着的一碗东西,黑乎乎浓稠的汁,一下子就拦下了她,皱起了眉头:“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是夫君的药么?” 不问还好,一问小丫鬟顿时就抖了:“是……回少夫人,是……庄主的药。” 沈如薰听完一喜,倒是没注意这丫鬟的表情,直接伸出了手,笑了起来:“那拿来吧,我端去给夫君就好了!不用你去啦!” ☆、药在这里,小心烫 沈如薰接过了药就走,剩小丫鬟站在原地,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没抢回来,而是鬼鬼祟祟的跑了。 沈如薰捧着热乎乎刚出炉的药,一路走回到房间,一踏进去就看到两个郎中站在赫连玦身旁,正为赫连玦把脉:“庄主确实是旧疾又犯了,这两日多喝些药,多加休养,方能回复,应当没有什么大碍。” 郎中讲完就退出去了,剩下沈如薰端着一碗汤药站在小角落。 “咳咳……”赫连玦半躺在床榻上,如墨的头发乌黑散了一枕,还是方才她落荒而逃前看到的那个姿势。 沈如薰一下就慌了,也不知道是该上前去,还是扭头再逃…… 赫连玦躺在床上,知道她回来了,不由得唇角微微一勾:“出来吧,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你……你发现我啦。”这才一脸尴尬,小脸通红的走出来。 硬着头皮把药汤端上前:“我……我给你端药回来了。” 赫连玦看她小脸发红的样子就想笑,直接就朝她招了手:“过来。” 沈如薰这会儿学乖了,直直离他半米远,怕他再来些什么突然性的亲昵动作,停了下来:“刚才郎中的话,我听到了,说你是旧、旧病犯了,多喝些药就能好了……”没话找话。 顶着一张大红脸,把药送到他面前:“药我给你拿你回来了,你、你快喝吧,喝了就能快快好了。” 红着脸的模样,说不出的乖巧。 赫连玦幽魅的眸眼里也掠过几分暗光,只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方才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还犹在他脑中,这会儿又故态复萌的挑起了眉头:“嗯,是吗?”似是反问又似打趣。 沈如薰更紧张了:“当、当然了,夫君……你听郎中的话,没错的。” 举着药的手又再努力的伸长了一些,尽量送到他的面前来:“你、你快喝吧……”举得手都酸了。 赫连玦笑着伸出了手,作势去接,不过大手却不是落在碗上,而是贴在她的小手上,握了起来。 “夫君!”沈如薰被吓了一跳,脸又噌的红了起来。 只好哆嗦了半天,小脸霎时白霎时红:“夫君……你接错了,那是我的手……”不是碗…… 赫连玦将她表情收入眼中,忍着笑憋了半晌,幽幽咳了几声:“咳咳,我病得动不了了,你来喂我……” 轻浮的话语,不知为何,从赫连玦口中说出来,就这般的\逼真可信……搭配上他抵唇轻咳的样子,沈如薰一怔:“啊?” 愣了半晌,末了像是被魅惑般:“好吧……”小心肝又没出息的狂跳了起来。 满脸挣扎的缓缓踱步上前:“夫君,我来喂你……” 赫连玦只扯唇笑着看她,坦然的等着她前来:“咳咳……” 沈如薰听他又咳,只能加快了动作,也不怕他再捉弄她了,只好委下了身子,凑到他面前,挨着他:“药在这里,小心烫。”把碗抵到了赫连玦的唇边。 “嗯。”浓烈的药味扑入了赫连玦的鼻中,缓缓轻抿了一口。 不过,下一瞬——“啪!” 是药碗被抚落在地的声音,赫连玦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别碰我! 赫连玦脸上是痛苦的神色,沈如薰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被烫到了:“夫君,你怎么了?” 却没想到赫连玦只抬眸看了她一眼:“药有问题……” 声线有些沉,眸光有些意味难明…… 沈如薰一下便被吓震住了:“什、什么……” 赫连玦一手按在心间,低低的垂着首不说话。 沈如薰还以为他是在骗她:“夫君,你又在耍我玩?” 没想到赫连玦这一次,仿佛并不似从前那样,只是依旧低着头,按在心间的手也蓦地用力:“咳咳——” 又忽然猛地咳了起来,像是想要将方才喝下去的药吐出来似的,可是已经如数下腹…… 沈如薰终于知道不对劲了:“夫君……夫君你怎么样了……我……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好好的药,一刚出炉她就给他端来了啊,怎么会有问题? “夫君……”沈如薰的语气都要急哭了。 奈何赫连玦只是扶着胸口不说话,咳了半晌才抬起了头……看着沈如薰的目光有些冷,嘴角紧抿着,像是冬日里料峭的寒风…… 沈如薰立刻就打了个寒颤:“夫君……” 想要去扶,却没想到一碰到赫连玦,便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吓到:“别碰我。” 赫连玦的语气有些冷,眼底也忽然多了几抹让人难以琢磨的暗光…… 他原本以为现在这府中的人都想要他的命,唯有沈如薰不会,却没想到往往现实是最让他意料不到的。想到她方才在他床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含泪慌张的说她是真的怕他出事的样子,还有一脸羞怯的望着他喂他吃药的样子…… 赫连玦的眸光更沉了:“你喂我喝了什么。” 沈如薰被吓得眼睛红红的,鼻子酸了酸:“药啊……”如实回答。 赫连玦听她木讷的回答,恨不得掐死她:“药有问题,这不是我的药。” “啊……”沈如薰的小嘴张得大大的,脑中忽然想到那个丫鬟鬼鬼祟祟的样子,还有见到她时那慌张的样子,碰翻的药罐子,以及把药给她后闪躲的目光……为什么这么多蹊跷,她当初会没有注意到? “夫君……对不起……”话语声也跟着一噎一噎。 赫连玦只看着她哭,痛苦至极:“咳咳——” 沈如薰怕他出事,再一次差些丧命在她手里,心都碎了:“我不是故意的……” 霍地站了起来:“我去给你找解药!你等着,我去给你把解药找来……”眼眶红红的,也泛出了泪。 赫连玦已经不想搭理她了,看着她的眸光也有些冷然,按在胸膛上的大手因为沉重的力道而泛白,缓缓的闭上了眼:“出去。” 语气还是阴沉沉的,狭长的眸眼里流连的魅色都已顿然消失不见,只余极力支撑的勉强…… “对不起……”赫连玦话语声那么凶,沈如薰也只晓得哭了。 哭着哭着,最后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痛苦的赫连玦,扭头跑出去了,只留下了一句奇怪的话:“你等我回来!” ☆、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夜黑风高,月影婆娑,幽深狭长的小道上不断传出簌簌的声音,沈如薰猫着腰从树丛底下穿过。 立秋在后头小心翼翼的跟着:“小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只见沈如薰停在了万籁静寂的药堂前:“找药!” 此时已是子时时分了,周围茫茫一片,忽然有风刮过的声音,将夜衬得格外吓人:“小姐……咱们要找什么药,明、明儿再来不行么,我怕……” 沈如薰看了一眼的立秋,咽了咽口水:“我不怕……”说罢,先率先钻进去了。 兴许是太晚了的原因,药堂里头空无一人,沈如薰着急,直接就跑到了一大排中药柜子前找了起来,药……赫连玦用的药……伽南香、余甘子、角茴香…… 怎么找都找不到,沈如薰停了下来,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奇怪起来:“立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啊?小姐,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秋还在捂着心口,一脸害怕的样子。 只见沈如薰的语调忽然变得怪怪的:“立秋,你没发现,自从咱们来到莲庄后,遇到了很多蹊跷的事情么……”今儿的事,只是一件呀,好好的给夫君端药,怎么会药里就有问题了? “啊?”立秋不甚明白。 沈如薰却是已经想明白了,继续道:“我虽然不聪明,但我又不傻,你有没有觉得我嫁进来的那一夜,她们待我虽然不好,但并不敢太过于放肆,至少还愿意敷衍我……而第二天我去见婆婆,见到的婆婆年轻漂亮不说,始终话里带话……责备我不陪夫君在房中过夜,还意味深长的告诉我,我是夫君选中嫁进来的,让我对夫君感恩戴德,尽快与夫君同房,生个孩子……” 说着说着,沈如薰倒是自己停下来了,蓦地收了声,联想到了新婚之夜自己的蹊跷,差些对赫连玦霸王硬上弓,捂着嘴巴说不出话了…… 忽然就上前扯了立秋:“这么多奇怪的地方,事后竟然没有人觉得奇怪,大家的眼神都习以为常,像是都知道似的,难道不是更奇怪了么?” 立秋也懵了:“小姐,照你这么说,还真有点道理耶……” 沈如薰眸光一闪:“特别是今天,我给夫君拿的药,有问题……” 立秋立即抽了一口气:“什么?药有问题?!” “嘘!”立秋的声音太大,吓得沈如薰蓦地把她的嘴捂住了:“所以我才说来找药啊!” 立秋赶紧把嘴巴合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那小姐,接下来咱们要干嘛?” 沈如薰回头瞧了药架子一眼:“找药。”顺便找\真相…… 她虽迷糊,可不代表会在大事上犯傻,沈如薰当下猫下了腰,又开始重新找了起来…… 此时外头冷风凄凄,忽然就有一道鬼鬼祟祟的声响传了进来,是一个丫鬟的声音:“灶王爷救命,小婢不是自愿做坏事的,那碗药也不是奴婢要熬的,求灶王爷保佑,不要惩罚奴婢,奴婢不想下地狱……” 沈如薰听着,略带狡黠的水眸忽然睨就了起来。 ☆、我说,我全都说 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了! 沈如薰小嘴忽然就向上勾了勾,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了:“立秋!”朝立秋喊了声,眨了眨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坏笑了一下。 立秋看着自家小姐的笑,也明白过来了,点了点头,意会的钻了出去。 外头,冷风凄凄,小丫鬟正在求神拜佛,忽地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揍,半刻后,立秋威风凛凛的拎着小丫鬟进来了。 小丫鬟还以为遇见鬼了,直求饶:“灶王爷救命,救苦救难的大观音菩萨,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脑袋也不断朝地上磕。 磕着磕着,缓缓的抬起头来,只看到沈如薰站在她面前笑吟吟的望着她。 “妈呀……少夫人!”小丫鬟这会儿吓得连魂儿都没有了,直接跌坐在地上。 沈如薰笑得更开了:“你刚才在外头说什么了?”循循诱进。 小丫鬟猛地求饶:“少夫人饶命啊,奴婢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不老实……”沈如薰忽然把笑容收起来了。 对立秋使了个眼色,立秋赶紧寻来了一根绳子,二话不说就将小丫鬟绑到柱子上了:“再不说实话就对你不客气了。” 小丫鬟被立秋揍怕了,知道事情已败露,脸色都黑了:“我说,我全都说……少夫人,你就饶了奴婢吧!” 沈如薰在小丫鬟的面前停了下来:“那好,我问你,今儿的药是什么药?是谁让你下的药?下药想要做什么?” “少夫人……”小丫鬟为了自救,只能说实话了:“今儿的药……是夫人特意吩咐煮的,是对庄主身体不好的药……底药还是平常庄主喝的那些,只是多加了一味花情散……饶命啊少夫人……” “花情散?”沈如薰想到了赫连玦喝完当下痛苦的神色,“那是什么东西?” “这……”小丫鬟显然不大好意思说。 立秋在一旁作势又要修理她,小丫鬟只得全说了出来:“回少夫人,是催\情药……是带毒的催\情药……但凡吃了这种药,若是受不住欲\火进行交合之事,就会必死无疑……” 太狠了……沈如薰没想到那碗药的药性这么毒烈,当下就目光幽幽:“你说……是娘亲特意吩咐煮的?” 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她的婆婆这是想干嘛呀? “婆婆为什么要这么做?”沈如薰不解的问。 小丫鬟听罢直接就抖了,大哭大喊起来:“少夫人饶命,我不能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沈如薰看着这丫鬟心惊胆颤的样子,小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快说!” 明明就有问题,她都问到这个程度了,还不说,难不成还真把她当软柿子捏了么? 立秋的表情也跟着凶了起来:“再不说就把你丢进炖药的灶子里去炖了!” 小丫鬟终于如实的全盘交代了:“其实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大夫人私底下与庄主的感情并不是很好,夫人安排我们在庄主的药里动手脚已经许久了,每一次添的东西都不一样,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奴婢还知道,夫人逼庄主将少夫人你娶进来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其余的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没有解药! 沈如薰听小丫鬟说到自己嫁进来的原因,两道秀眉一下子便蹙了起来,她方才还和立秋说着奇怪来着,果然是全庄都知道的真相,唯独瞒着她一个人罢了! “快说!”表情也变得凶凶的,一本正经。 小丫鬟着实已经被吓得不行了:“奴婢说,奴婢说,夫人逼庄主将少夫人你娶进来,就是为了让庄主沉沦于房事的,奴婢知道的全说了,看在奴婢乖巧的份上,少夫人你就饶了奴婢吧!” 沈如薰听到“房事”二字,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燥热一片…… 默默的说了一句:“难怪……” 难怪她新婚之夜就中了媚|药,难怪第二天婆婆会那么生气的将她教训了一顿,难怪婆婆会骂她没规矩不在房中过夜……难怪婆婆不顾夫君的身体,非要她赶紧延续香火……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沈如薰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气恼又委屈。 难怪他们要赫连玦选自己!不过是为了让他更甘愿的落入他们的圈套罢了! 原来她一直都是错怪他了…… 原来赫连玦也过得这般辛苦,现在是病秧子,不知道哪一刻就命丧黄泉了…… 时时刻刻活在危险中的他……难怪有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如薰一下子就心酸起来,语调也跟着变硬:“饶了你可以,夫君的解药呢?!” 哪料小丫鬟听完,腿又站不直了:“少夫人,求求你就放过奴婢吧……别揪着奴婢不放了,庄主今儿喝的药……没有解药……” “什么……没有解药?” 完了……这回真是害死赫连玦了…… 小丫鬟的眼泪都被吓出来了,夫人给她花情散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留庄主一条活路啊,怎么会有解药!只得连连道:“是、是……没有解药……” 沈如薰听完小脸噌地就变白了,一脸慌张的神色跑了出去…… “小姐!”立秋在后,没了法子,只好留下来善后,对着绑在柱子上的小丫鬟就使了个眼色:“今夜的事情你知道怎么做?”又是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丫鬟赶紧把嘴巴封住:“唔唔唔——”连连点头。 立秋见罢,这才松绑,也顺着沈如薰离开的方向消失了。 落棠院的主院落,此时夜深了,周围静得很,一个人都没有了……沈如薰苍白着小脸紧张的来到赫连玦所在的房间外头,她方才离开前给他留话,让他等她回来的…… 可是……解药没有…… 沈如薰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小手,一脸愧疚紧的神色,踌躇着要不要进去…… 夜风一阵阵的刮来,把她的发丝都刮乱了,卧房里头也传出了一阵怪异的声音。 “咳咳咳——”依旧是赫连玦的咳嗽声,带着几分痛苦的隐忍,但沈如薰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了…… “夫君!”苍白着小脸直接就忍不住冲进去了。 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里头的场景,顿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房中根本就不是自己离开前的样子了,原本束好的纱帘散落了一边,而地上也有烛台被打翻的痕迹,灯光暗黄,不时有烛花爆开的声音,一室的狼狈。 沈如薰一下就慌张了起来:“夫君,夫君……” 带着哭腔:“你在哪里……” ☆、你做我的解药 房内没有应答声,只有赫连玦不断历咳的声音:“咳咳……” 沈如薰脚下一踉跄,顿时就循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跑去,跑到了内室一看,只见赫连玦一身邪肆的坐在地上,宽大的袍裾微微散开,健硕的胸膛露了出来,一眸的暗色…… 靠在床沿微仰的样子,说不出多痛苦…… 因为咳嗽,胸口也起伏不断。 “夫君!”沈如薰一下子便朝着他冲过去了。 赫连玦听到房中蓦然响起的脆喊声,也睨了魅色的眸子朝沈如薰看去,狭长的眼眸一凝…… 只见漆黑的眸色此时有些发红,幽深的眸光落到了沈如薰身上,眸光幽寒,看了半晌。 声音有些沉:“你回来做什么。” “回来找你啊!我说过让你等着我,就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不会丢下你不管……”急得不行,眼泪就这样在眼眶里头打转,解药也没拿到:“你怎么样了……” 心疼的看着赫连玦坐在地上,半靠着床沿,直接就想将他拉起来:“地上好冷,你别在地上坐着了。” 却没想到赫连玦只是眸光一幽暗,感受着她使劲拽着他的力道,小手暖暖拂过…… “夫君……你起来,说个话呀……”真是急死她了,还坐着纹丝不动…… “你别这样……”絮絮叨叨的又想说一堆。 赫连玦只是将眉头一皱,大手忽而盘上她的腰,下一瞬手上的力道已然变重:“如薰。”只低低喊了一声,已然将沈如薰收入了胸怀之中…… “啊……”满室只余沈如薰的惊慌失措声。 脑子一热,还没反应过来,赫连玦强有力的臂膀已经将她牢牢捆住了,吐气如芳:“如薰,做我的解药吧。” 这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既陌生又熟悉,沈如薰一下子就打了个颤…… 低沉而魅人的声音,说不出的勾人,沈如薰的意识都要不清醒了,逼自己镇定:“夫君,你怎么了……” “你这是怎么了啊……”梨花带雨。 奈何赫连玦没耐心,下一瞬,已经将她压下,寻了她的小嘴,狭长的魅眼一挑,温热的吻已经落了下去…… “唔……”沈如薰只来得及喊出一个破碎的音节,下一刻已经被赫连玦封住了小嘴,“呜……”不知是哭泣的呜咽声,还是在求饶,只有破碎的声音还在房内响起…… 一室的暖光还在摇曳,赫连玦就在这样狼狈中狠狠吻住了沈如薰,极尽逗弄,吻得沈如薰喘不过气来,眼角都流出了两行泪:“不……唔……” 张嘴的那一瞬间,赫连玦的舌尖也探了进来,攻破城池间,芬芳尽尝,只有不断交缠的唇齿,发出令人难堪的声音…… 沈如薰没料到赫连玦会这样,心里头压根就没有接受,推也推不开他,只哭得更加厉害。 “赫……”小嘴开合间又是一番掠取,救命…… 她不要……也不能这样…… 挣扎间单衣已散乱,不知什么时候腰带也被赫连玦扯了下来,沈如薰只觉得肩头一凉,已尽力喊了出来:“不要……呜……” ☆、不怕惹麻烦? 沈如薰在挣扎,奈何赫连玦力道太大,一下子便将她牢牢按住,大手也开始抑制不住的在她身上游走。 “唔……”沈如薰被吻着,眼睛没有闭上,眼底是恐惧、慌张、无助,还有关切,感受着赫连玦的吻,被他魅人的气息紧紧包裹,她看见了他紧蹙的眉宇…… 挣扎渐渐停了下来,眼睛也闭上了……紧张得发抖…… 赫连玦的掠夺还在继续,沈如薰慢慢坠入了这场不知该从何说起的亲密之中。 赫连玦见她安静下来了,手上的动作也更加肆意起来,直入正题的攀上了她胸前的高耸,如扇般浓密的睫毛羽动,倒是没看出来,这女人还挺有料。 沈如薰察觉到他发烫的手正在摸不该摸的地方,闭上的眼睛又猛的睁开:“唔……不要……” 挣扎间,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夫君……”咬咬牙,一狠心,重重一啃。 “唔。”这会儿换赫连玦一声闷哼,如魍魉般的魅眸也瞬然睁开,就这样怔怔的落在沈如薰身上。 沈如薰捂着被吻得发疼的嘴:“负君,卜能这样做,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口齿不清。 赫连玦只将狭长的眸子一睨,体内的燥热在窜动,方才和她调情此时已逼近了能忍受的极点,根本就没有再多的心思听他讲话。 直接大手一揽,又将她扯了过来,覆在身下:“废话。” 沈如薰被他这一喝吓哭了,更是焦急,眼泪就这样哗啦啦的出来:“夫君,真的不行,你就相信我一次……信我一次吧……” 兴许是说得太悲凉,赫连玦终于停了下来。 沈如薰不敢看他,只哭哭嚷嚷道:“我方才去找那个给我药的丫鬟了,夫君……你喝下的药是加了花情散的催\情药……不能……不能做那样的事儿的,要是做了,你会死的!” 她不想他死……所以一定要咬他,让他冷静下来。 没想到赫连玦听罢,眸光也变得幽深起来,不再说话。 房中的气氛也顿时冷凝了下来。 “夫君……”沈如薰抹了抹满脸的泪,还抽泣了两声。 只见赫连玦眼底仿佛凝聚着寒冰:“你怎么知道。” 沈如薰支支吾吾,语不成声:“我……我……我去问的……喊立秋把她打了一顿,她就说了……你……你别我生气,也别难过……我相信娘亲她,她应当不是故意的……她,她只是一时想不开吧……” 赫连玦听罢,蓦地勾起了唇角笑了。 也不知是为今夜的遭遇而笑,还是为沈如薰这哭得不成调的解释而笑。 眸光一沉,又一亮,变幻间已换了个慵懒的姿势:“你都知道了……” 沈如薰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瞎点头:“嗯,夫君……我都知道了,你别难过……” 赫连玦听罢,只斜斜的垂了眸:“那你现在也知道很多人想害我了,插手不怕惹麻烦?” 一瞬间,整个人邪魅得很,只勾起了唇畔笑着望着沈如薰。 ☆、你出去,出去! 他幽深的眸光仿佛是口深不见底的井,像是要将她吸进去般,沈如薰看着怔怔的……这会儿终于明白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了。 赫连玦指的是她带人揍丫鬟,帮他找解药那件事…… 眼泪哗哗,小身板不知不觉中挺了起来,抹了抹眼泪:“不怕!我不怕……” 心口儿酸酸的,闷得发痛:“我就怕你死了……怕救不回你了……” 赫连玦听完,勾起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只这样沉沉的盯着沈如薰看。 沈如薰发觉他在看自己,也蓦地抬起了头,一抽一抽的陪着他对视。 “傻。”赫连玦看了半晌收回眸光,吐出这么一句不成调的话语来。 “咳咳——”咳了几声,蓦然间,又扯动了心肺……方才好不容易才压下来的燥热又开始在体内流蹿了起来。 赫连玦的脸色一下子又变黑了,仿佛是在极力隐忍着此时的痛苦。 “夫君……你怎么了!”沈如薰又慌了起来,扑通一下又跑到他的身边来,两道秀眉紧紧的蹙着:“是不是又难受了……呜呜……” 赫连玦本就忍得辛苦,沈如薰一靠近,身上的馨香又朝他扑了过来。 一下子又皱起了眉头:“你出去。” “啊?”沈如薰没听清,使劲拽他:“我先将你扶到床上吧,你别在地上坐着了,地上凉……”小手直接就往他背上攀。 赫连玦的脸更黑了,剑眉一挑,咬牙:“出去!” “夫君?”动作就这样怔怔停在这里。 “把门带上。”赫连玦只勉强吐出了四个字。 沈如薰愣呆在原地几秒,半晌后看到他眼底隐忍的神情,只好点了点头:“好、好……我出去……夫君你别生气……” 擦了擦脸上的泪,不忍放手,奈何边走边回头……愣是挣扎了半晌才彻底的走出了满是狼狈的房间。 关上门:“我走了……夫君你照顾好自己……” 赫连玦这才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眸光幽幽的盯着紧闭的门看了半晌。若是她不走,只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要了她。 门外,凉风萧瑟。 沈如薰不敢走远,就蹲在门口守着,听着里头不时传出的痛吟声,听了一夜……听到最后自己先累得睡过去了。 晨光和煦,一缕阳光照到沈如薰的脸上,烫得她跳了起来:“夫君!” 只见房内已经没有动静了…… 沈如薰吓得连跌带跑的冲到了房中,一入目又是那狼狈的景象,仿佛比昨夜更乱了:“夫君……”抽气又要哭…… “哭什么。”一道声音幽幽的从角落传来。 把沈如薰吓了一跳:“夫君!”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赫连玦虚弱疲惫的靠在纱幔下,纷飞的白纱像雾一样,将他掩盖在其中,微微上挑的眼尾溢着说不出的魅气,如妖似孽。 沈如薰一下子就朝他扑了过去:“太好了!夫君,你没事了……” 谁知,刚说完便看到了他一双血迹斑斑的手,此时正紧紧扯着身下的毯子,连嘴角都带着一丝血迹…… ☆、你没事了就欺负我 “夫君……”沈如薰怔怔的盯着他瞧:“怎……怎么会这样?”似是不能接受。 赫连玦只是依旧噙着一抹妖冶到极致的笑,像是终于从那如火般的地狱里厮杀出来一样:“没事。” 眸光有些幽冷,笑着淡淡道:“不过是流了些血罢了,我没死。” 此时纱帘纷飞,他如魅,沈如薰听他的话,一下子就怔出了神:“夫君……” 愣了一会,终于回过了神来:“夫君,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他知不知道她有多担心他……昨夜在外头,听了一夜他痛苦的声音,她都要难受死了,此刻好不容易冲进来,看到他没事,却又浑身血迹的样子,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难过,而他……将生死挂在嘴边,竟然还能这般风轻云淡…… 沈如薰忽然就气恼得不想与他说话了,只是忍泪幽幽道:“我扶你起来。” 赫连玦看她阴晴变换的脸色,不由得勾起了唇笑:“不用,你出去。” 态度似乎温和了一些:“我自己来就好。”说着说着,便敛了目光,似是不想让沈如薰看见他过度狼狈的样子,抬手就断然将唇角的血迹拭去了。 沈如薰怔怔的盯着他的动作瞧:“不要……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也伸出手去,想要帮他拭,脸上的表情不大好,但是手下的动作却轻柔得很,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弄疼他一般。 泫然欲泣的样子,说不出有多动人。 赫连玦的目光在顷刻间又浓稠了起来,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他,清醒得很。 “如薰。”只剑眉一挑,下一刻已然噙了一抹坏笑,手上的力道蓦地加大,猛地就将沈如薰扯过来了。 “啊……”沈如薰只来得及惊慌一叫,忽如起来的动作,顿时旧事重演……整个人又倒到赫连玦的身上去了! 经过一夜的折磨与挣扎,此时的赫连玦早就衣衫不整了,胸膛裸着,沈如薰一下子就贴了上去,连也噌得烧了起来。 从耳根烧到了脖子上,憋红了张小脸:“唔……” 气氛顿时变得旖旎起来…… 赫连玦只盯着她笑,一汪如墨的眼眸,说不出的深…… “夫、夫君……你这是想干嘛……”沈如薰想爬起来,奈何赫连玦早有准备,老早就将她按着了。 只能贴着他健硕精壮的胸膛,惹得她又哭又气:“你、你没事了就欺负我……” 赫连玦笑而不语,直迎着她的目光,在她的注视中低下了头:“嗯。” 呵气如兰,吹得她小脸也痒痒。 “夫、夫君你想干嘛……” 带泪的沈如薰就像是一枝雨后刚出水的娇荷,看得赫连玦幽深的墨眸也似蒙上了一层雾气。 没回答,眸光暗敛的那一瞬间,已经俯身低下来了,因为靠的近,鼻尖已经先行擦过她脸上娇嫩的肌肤,惹得沈如薰猛地忽然大喊大叫起来:“唔……夫君……我不……” 喊到了一半,水眸直勾勾的盯着赫连玦天生上扬的眼角瞧…… ☆、夜探潇湘院 只见赫连玦幽深的墨眸迷蒙,微微上挑的眉眼勾勒出的魅色,一览无遗…… “唔……”沈如薰感受着他制着她的力道,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所以方才的话,才喊到一半,就蓦地停了下来。 赫连玦就这样敛着几分坏意,微携迷醉,凑近了她,呵出的气息也让她脸颊微痒,吻差些就落了下来,见沈如薰不挣扎了,倒是讶异的停了下来,眸光幽幽的看着她。 只见沈如薰张着小嘴,此时也愣愣的看着他,探究的目光一下便让赫连玦皱起了眉头。 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赫连玦便放开了沈如薰:“咳咳咳……”咳了起来。 沈如薰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不习惯他的放手:“夫君、你没事吧?”有些拿不准。 赫连玦急忙收手抵唇,一瞬间已经恢复了病秧子的神态,脸色苍白,顿时上气不接下气:“咳咳……有、有事……” 眸光一敛,已经换了话题:“身上的衣裳不太干净了,穿着不舒服,你帮我换一身吧。”似是没有方才那回事儿。 他劫后余生,又不常提要求,沈如薰听着就打了一个激灵:“夫君?”迟疑的看着他。 赫连玦难受的模样:“方才是饿晕了,顺便做一份芙蓉饺子过来。” 沈如薰这才小脸渐渐褪红,转而变青白:“噢,好……”呆呆的回了这么一句。 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心有余悸的不敢再说话,走之前再三回头看他,似有踌躇。 赫连玦把眼中复杂的眸光收了起来:“快去。” 沈如薰忽然停在了门槛边,目光带着忐忑,似是想到了什么:“夫君……走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小脸上满是不解,无辜得很。 赫连玦看着她的模样,墨眸如稠,抿着的唇角这才稍稍一软:“嗯,你问吧。” 又是病秧子的神态…… 还以为沈如薰又会问些像上次在花园中的问题,却没想到她只是小唇一启:“夫君,娘亲为什么要害你呀?” 赫连玦眸光顿时一收,气氛又霎时变得幽冷起来。 “咳咳……”赫连玦猛地咳嗽。 “这个,你日后就知道了。”幽幽的敷衍过去了。 沈如薰站在门口,凝着一汪水眸看他,眼里显然是不尽信,默默扭头哼了一声:“不说就罢了……” “衣服你自儿换,我去给你做饺子了!”负气的走了! 死赫连玦,昨儿问她插手了他的事,怕不怕惹麻烦,今儿又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沈如薰抬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好似他方才喷洒而出的气息还残留在上头。 其实……她心中,似乎已经有个答案了。 --- 夜黑风高时,正是鬼鬼祟祟出行的最好时机。 沈如薰此时一身丫鬟的服饰,扎着小髻,一个人猫着腰躲在树丛里,偷偷摸摸的把自己隐藏在夜色中,蹑手蹑脚的朝记忆中的潇湘院摸去。 一路过树穿花,直寻那琉璃作瓦的精致屋顶。 只见潇湘院今夜也不太一般,原本守在门口的丫鬟不知为何全退下去了,房内燃着通天的琉璃宫珠灯,却没有任何人走动的声音。 ☆、莲庄最大的秘密 沈如薰停在外头,一下便蹙起了两道秀眉,远远遥望着前头灯火通明的小楼。 四处顾盼,还是没有人……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只见刚踏上小楼,就蓦地听到了细细呢喃的声音:“啸天……” 吓得沈如薰一缩头,躲在窗下,差不多又跌下楼去。 呼……有惊无险的扶着墙沿,好像今儿婆婆有贵客在?所以丫鬟们早早都退下了,不敢上前来打扰? 沈如薰躲在窗下,偷偷笑了一下,果然……择日不如撞日,倒是给了她偷听的机会。 猫着腰,鬼鬼祟祟的又朝前贴近了一些,像是想要将房里头的话语声再听清楚些: “啸天……不要……”是婆婆的声音。 “嗯?什么不要?”中年男人暗藏霸气的声音。 “唔……啊,啸天……不要,不要这样待我……”婆婆的一声比一声媚,一声比一声撩得高。 紧接着是狠狠撞击的声音:“是这样不要,还是那样不要?” 沈如薰躲着听,没听几句就听得面红耳赤,这里头是在做什么? 婆婆她……被人打了? 小脸也变得燥红起来,原本还想听听看有没有什么关于赫连玦的话,却没想到碰上了这么诡异的事情…… 悄悄的探头,想看看里头到底做什么,结果没想到被窗内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房中两个人影正在交叠,风韵犹存美艳的婆婆正半伏在桌上,而另外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紧紧抓着婆婆,手正探在婆婆的衣襟中,像是在摩挲着什么,下身抵着婆婆律\动,而婆婆则一脸痛苦又欲罢不能的表情:“啸天,再快些……我受不住了……” “妈呀……”沈如薰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踉跄一声跌,顿时就一脸惨白的退到了墙根边,不小心碰倒了身侧的文竹盆栽。 只听到“哐当”一声轻响……细微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夜色中。 房中两个激烈交缠的人也蓦地停了下来,赫连啸天警觉的厉声一喝:“谁!” 沈如薰被吓得花容失色,只得赶紧把倒下的盆栽扶了起来,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多余的声响:“喵~” 赫连啸天在房中凝起了鹰隼般的眸子。 “谁在外面。”柳氏也出了声,媚音里透露着冰冷的杀意。 沈如薰听着就打了个颤,眼中也出现了恐惧的神色……只怕她……不小心把婆婆的好事打搅了…… 撞破了莲庄的惊天的大秘密…… “喵~”赶紧又再学野猫喊了一声,弯着腰小心翼翼的踩下了楼,赶紧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逃走。 她再傻,也不会不知道后果……若是被发现了,只怕非要被婆婆灭口不可。 赫连啸天在房中仔细聆听,只见外头的野猫叫了两三声后就没了,紧接着便是女子踉跄离去的脚步声,他是学武之人,耳力自然出众,当下就皱起了眉头,披上外衣追了出去。 沈如薰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学武之人,更何况赫连啸天还是当今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夫君,他们追过来了 只见树影飞掠,沈如薰踉跄的跌了几步,匆匆忙忙的朝来时的路上跑,而后头,赫连啸天目光阴寒的追了出来:“站住!” 沈如薰站住才怪,此刻小脸都白了,只想着跑,钻进树丛中就再没了人影。 赫连啸天噙着一抹冷笑望着眼前茫茫的幽林,潇湘院种了大片的乔木与竹丛,此时倒是为她的逃跑助添了几分得天独厚的优势。 柳氏也面色苍白的披上衣服出来了,陪着赫连啸天驻足,扬眸往远处瞧,只见眸光落在树丛尽头,看到那抹踉跄跌出去的小身影时,蓦然蹙起了眉头。 …… 沈如薰一边跑,一边扶着头上的小髻:“呼……” 总算有惊无险的从潇湘院跑出来了,脚步未停歇,继续急忙的朝落棠院奔去。 而此时,赫连啸天也收了鹰隼的目光,喊来了大批的人:“方才有个小丫鬟从潇湘院跑了,拿了不少东西,你们务必将她缉拿,抓到格杀勿论!” 厉了声:“若是追不回来,提你们的人头来见!” “是!” 沈如薰一路跑着,眼见就要到落棠院了,忽然身后多了许多嘈杂的声音:“追,快追,夫人说应当是往落棠院的方向去了。” 什么? 沈如薰小脸又蓦地白了…… 她错了,再也不擅自行动了……谁知道婆婆身上竟然有这么大的秘密。 连滚带爬的跑,身后火光燎亮,兵刃声相接,沈如薰蹿到了院子中,看着左右两边的厢房,最后眸光停在了中间最大那间主卧中…… “夫君!”猛地喊了一声,慌慌张张的就跌了进去。 房内,烛光微暗,赫连玦正在桌前坐着,听到一声惊呼,抬眸看,还没反应过来,一抹狼狈的身影蓦地就扑过来了,一下子便拧起了眉头:“谁?” 只见话还没问全呢,沈如薰就抬起了头看他:“夫君……是我,是我……”小脸儿蔫得像奔丧似的。 赫连玦敛了邪魅的眸子,看清的那一刻,忍不住扯开唇角笑了:“怎么穿成了这样?” 沈如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有脑袋上两个可爱的小髻,一点儿都笑不出来,直哭道:“夫君,你别笑了……快救我,救救我……” 慌张的把头转向了窗外,只见外头的嘈杂声越来越近了,似是有大批的人马将落棠院包|围了起来:“我刚才好像,好像做了一件大错事……惹上麻烦了……” 话语声说得慌张,因为害怕,两条腿都站不直了。 眼泪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只盯着赫连玦瞧:“夫君,他们追过来了……” 赫连玦只拧起了剑眉看她:“你做什么了?” 沈如薰目光闪躲,支吾了半晌:“我……我……我夜探潇湘院去了。” 赫连玦听罢,原本幽深带笑的眼眸也忽地暗了下来,幽幽道:“你看到了什么。” 想到了方才在潇湘院里看到的场景,沈如薰小脸唰地烧了起来:“看到了……看到了……” 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看到婆婆……做……不该做的事情了……” ☆、救我,快救我 原本的气氛因赫连玦的敛眸而严肃起来,却没想到沈如薰的回答,一下便让人哭笑不得起来。 只见赫连玦略带魅色的眸子一弯,问道:“什么叫……不该做的事情?”紧抿的嘴角也有些微微上翘。 “唉,就是那个,那个……”沈如薰半跌在赫连玦身前,急死了,想要解释,又说不出口。 只能掐着嗓子,学着喊了两声:“夫君,嗯……啊……不要……” 学得她面红耳赤:“就是这样的。” 赫连玦听罢,唇角扬得更厉害,不过一瞬过后,原本带笑的唇畔就慢慢凝了下来,表情变得有些深不可测。 沈如薰见他微微出神,害怕的伸手推了推:“夫君,你怎么了……” 只见话音刚落,赫连玦还未回答时,外头的声音就轰地大了起来,围困的声音如雷般炸响开来:“快,贼丫鬟定是逃进庄主的落棠院了,保护庄主,抓到立即格杀勿论!” 沈如薰也跟着慌了起来:“夫君,他们来了……” 赫连玦这才收起了幽深的眸光,视线停落在她的身上:“嗯。” 沈如薰急得哭了:“夫君……你快想个办法!”她还不想死。 眼泪簌簌的落下,小脸庞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娇媚可人,此时半个身子都跌在了赫连玦的腿间,动作亲昵得很,气氛顿时就变得奇怪起来。 外头的声音还在继续:“围起来,立刻进去搜。” 赫连玦的目光一浓:“你先站起来。”声音有些沙哑。 沈如薰还犹不自知的缩在他的两腿间,呆得迟钝:“啊?” “站起来。”喉结滚动,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沈如薰这才赶紧站起来,脸上还慌张的挂着两行泪,不时转头看向外头,又用期盼的目光望回到赫连玦身上:“夫君……” 赫连玦沉默半晌:“把头发松了。” “夫君?”沈如薰彻底不解了。 外头的声音渐大,嘈杂的人声中还参杂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浑厚而强劲:“那个丫鬟抓到了没有?!”是赫连啸天。 沈如薰蓦地就打了个抖,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身子,又要被吓跌了过去…… 冥冥中一只大掌接住了他,赫连玦目光浓稠的将她拦腰抱起,沉默中已经大手迅速的将她的小髻松开,发带抽出的一瞬间,如瀑的黑发也散落开来…… 原本可笑逗人的模样忽然就变得媚人起来,沈如薰本就长得不丑,一双水眸里缀着几点惊慌,还有被他倏而接住时不经意烧红起来的脸庞……此刻动人得很。 慌张道:“夫君,你要干嘛?” 外头的兵器声渐渐将她的疑问声盖住了,千钧一发…… 赫连玦没空回答她,将她头发散掉后,立即把他丢到了床上。 外头响起了叩门声:“庄主,你睡了吗?” 沈如薰发红的小脸又蓦地变白,用求救的眸光看着赫连玦,眸畔里又裹起了水雾:“夫君……救我……” ☆、你是想死还是想脱?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眸色幽深,听着外头不断响起的敲门声,只轻扯了嘴角:“把衣服脱了。” “啊?”沈如薰张着小嘴,“夫、夫君?” 懵了:“夫君……你要我脱衣服做什么?” 赫连玦懒得与她解释,直接就大掌朝她伸过去了,外头敲门声渐重:“你是想死还是想脱?” 沈如薰还在考虑,赫连玦剑眉一挑。 “庄主,你在吗?”看来若是赫连玦再不出声回答,就要撞门进来了。 赫连玦一敛眸,径自开始剥了起来,大掌触及之地,衣裳被剥落,原本穿着的丫鬟衣服便被三两下的利落的剥落掉了,露出了雪白的肩头。 赫连玦的眸光浓了一下,继续剥。 惊得如薰连连尖叫:“唔,不……啊……等等,夫、夫君,你要脱我衣服做什么。” 皮肤触及秋凉的空气,冻得她双臂环抱,把自己缩成一团:“再脱就脱光了。” 赫连玦这才停了手,紧抿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转而开始褪掉自己身上的衣袍。 沈如薰又开始大呼小叫起来:“夫君,你这是要干嘛?!啊——夫君,不要不要……” “闭嘴。”赫连玦冷冷的扫了一眼,把她吓得不敢再语。 外头的声音还在继续:“看来庄主不在。” “撞门进去。” 赫连玦的暗眸也掠过一抹幽光,只看了一眼在床榻上缩抱成一团的沈如薰,咳了几声:“咳咳……” 冰冷的话语,带了几分虚弱:“是谁在外头喧闹?” 语间,已经果断的朝沈如薰覆下来了。 沈如薰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犹如暗影般烙下,一下子就把她面前微弱的光影遮住了,眼前一黑,冷冷的幽香也扑鼻而来,下一刻已经被赫连玦压倒在身下:“唔……” 根本就没有准备:“好沉……” 沈如薰要哭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身上被剥得近乎赤|裸,只有小衣遮住胸前的风光,脸也烧红得不行,哪也不自在:“夫君……”扭了扭身子,似是想要爬出来。 感受到她的动作,赫连玦脸一黑,紧紧将她压在身下,冷冷的低头看了一眼:“会叫吗?” “呜呜……”沈如薰慌张的摇摇头。 他说话的时候,所有温热的气息都扑到她脸上来了,她现在只紧张得瑟瑟发抖,只想哭,话都说不全,哪会叫? 小心翼翼的出声,缩在他身下:“我不会……” 赫连玦看她羞怯的样子,小脸上羞红一片,像是那夏天刚出水的娇荷,粉嫩动人,水眸里隐隐带着的泪水,又似那清晨的朝露,氤氲着淡淡的雾气,娇美动人……干脆沉了眸子,把绝美的侧脸转向门外:“滚!” 外头的人方才听到赫连玦轻咳的声音,已经停下了撞门的动作,再听到第二句问话时,已经忐忑得不知前进还是后退,此时又再听到里头传出的这声“滚”,碍于赫连玦庄主的身份,不敢再动,只好求救似的回眼望着身后的赫连啸天:“副庄主?” ☆、唔,啊,好疼 赫连啸天拧着眉头,对上下人求救的目光,细细品着里头赫连玦动怒的声音,暗了如鹰隼般的眸:“继续敲。” 下人只好又硬着头皮上去敲:“庄主,落棠院里来了贼人,副庄主为了保护庄主,特地带我等上前来搜查,恕属下们冒犯了。”说着,便要去破这卧房的门。 一门之隔,外头是足以燎原的火光,杀气腾腾,而房中却是冷凝的药香,旖旎万千。 沈如薰被赫连玦压在身下,小脸烧得通红,又为外头的动静而心惊肉跳,因为靠的近,呼出的气都喷洒到赫连玦的身上了:“夫君,怎么办……” 小心翼翼的问,不敢大声,不过问的时候瞄到了赫连玦赤|裸的上身,健硕的胸膛,小脸又蓦地没出息的涮红了起来…… 赫连玦拧眉听着外头的动静,原本是为了救沈如薰,这一会儿听到外头赫连啸天的声音,还有下人口中的那番话,斜入鬓的剑眉也浸了几分凉意,眼中的墨色让人心寒。 冷冷的出了声:“谁若敢进来,我便杀了他。咳咳……” 咳得让人心疼。 沈如薰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这……”外人似是被赫连玦的话吓到了,拿不准主意,稍稍退后了几步,不敢再敲。 不过在退后的途中,一把散着阴寒的刀也抵了上来。 不知何时赫连啸天已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有人幽声道:“副庄主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下人犹豫。 赫连啸天站在房前不远处,将此时的对峙收入眼中,终于沉沉的出了声:“玦儿,叔父在外头抓贼,你把门打开。” 房内,赫连玦敛了一眸的幽色,嘴角噙着抹冷笑,不答。 赫连啸天继续走上前:“若是再不开,叔父就派人撞门了。” “夫君……”沈如薰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赫连啸天若是见到她,还不知能不能认出她来,会有什么后果……她不敢想。 因为紧张,脸上沁凉沁凉的,连什么时候被吓哭的都不知道,哀音凄凄:“夫君……” 还想让赫连玦快些想办法,谁知忽然腿上一暖,一双大手抚了上来,将她吓了一跳:“唔——啊!”细碎声。 那只手的动作似游走,又似调情,慢慢摩挲,越摸越往上…… 沈如薰惊慌的咬唇,哭得更厉害了,抬眸盯着赫连玦瞧,只见他眼底的寒光掺杂了一抹魅色,上扬的嘴角噙着坏笑,此时也正直盯着她瞧,眸光深浓得不像话。 她脑子一乱,忽然就想到他方才问她的问题,会叫吗?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只见赫连玦微微勾了勾唇,大手也蓦地游到她的臀下,笑的一瞬间,重重的掐了下去—— 沈如薰忽然吃痛,大声的叫了出来:“啊——” 完全是毫无准备…… 眼里都带了泪花了:“唔……好痛……” 赫连玦又再次毫不怜香惜玉的掐了一次。 “啊——疼——”沈如薰这会儿叫得更惨烈了。 外头因赫连啸天的上前而寂静,房里头的这两声大叫在夜里传得格外清晰…… ☆、来的不是时候 沈如薰蓦地羞红了脸,只能赶紧抬手把自己的嘴巴捂住。 怎么办……怎么办…… 狠狠的抬眸看向赫连玦,眼底有羞怯,又有恼意,她好不容易才在他这儿藏起来,他却掐得她猛地叫了出来,这会儿外头的人都知道她在他房里了。 “夫君……” 赫连玦带着笑意的眼眸深得仿佛一汪幽潭,暧昧的瞧着她,幽幽的答:“嗯。” 他这般风轻云淡的态度,惹得她更恼了。 见他的手还停在她的臀下,别扭的用手去拍掉他,作势又要闹了起来:“登徒子,坏夫君,你快放开我。” 赫连玦却只是将眸光一敛,瞥向外头,瞬间便转变了态度,将她乱舞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制住了她的动作。 外头,赫连啸天目光如鹰,听着从里头传出来的喃喃细语声,神色怪异,方才沈如薰那两声痛呼声还似回旋在空气中:“看来叔父来得不是时候。” 赫连玦在房中听着赫连啸天的话,只微微挑了剑眉,将声音扬到了外头:“若是叔父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就先带人撤了吧。” 幽了声:“这会儿,我实在是不方便将门打开去见叔父。” 言语之中无形中挫了赫连啸天的面子,不称“侄儿”而用“我”字,也是在告诉赫连啸天,谁才是这莲庄的主人。 赫连啸天面色微微一暗,阴沉的脸上掠过一瞬的杀意,不过片刻后便压了下来:“侄儿说得是,叔父只想着保护你的安危了,倒是没考虑周全,扰了你的休息。” 赫连玦轻咳了几声:“咳咳……没事,叔父的好意我心领了。” 语罢,反握着沈如薰的大手一用力,疼得沈如薰又喊了出来:“啊,不行了,夫君你别再,疼……疼死我了……呜……” 赫连啸天听着,阴沉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既然如此,那叔父便先带人撤了,你与小夫人先休息,就不扰你的好事了。”尾音拉得悠长,笑着朝后头的下人一挥手。 “撤。” 涌动的人流一如来时的那般干脆利落,消失得也无影无踪。 整个落棠院又安静了下来…… 外头静了,房里头就更静了,沈如薰被吓得一动不动的躺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屏着声,听着外头的动静…… 走了么,终于逃过一劫了么…… 小心翼翼的出了声:“夫君……” 这会儿才发现被紧紧握着的手还有些发疼,手心有些烫,惊叫起来:“啊——夫君你快起来,别再压着我了!”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两个人都近乎赤着身子躺在床上,紧紧贴合,赫连玦都快将她压到被褥里头去了,她的身下像是一片软绵的云榻,整个人脑子一热,也像是来到了云端。 沈如薰一颗心悬得厉害,只好哆嗦道:“夫君,男、男女授受不亲……”稍稍抽出手,推开了他一些。 赫连玦魅色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此时也在打量着她,只呵了一口气:“是吗?” 反手一按,已经将她顶在他胸膛上的手,牢牢的握住了。 ☆、你要怎么谢谢我? “夫君,夫君!你想干嘛?!”沈如薰被他忽如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差些没再惊声喊出来。 只见赫连玦一双魅色的眸子有些沉,就这样敛着笑意低头望着她。 沈如薰被他看得心慌,满身的不自在:“夫君、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扭,一扭,再扭…… 犹不自知的在他身下狂扭着,想要把自己抽出来。 “如薰……别乱动。”赫连玦上扬的嘴角因他的动作冷了下来,原本带笑的目光也添了几分迷离。 沈如薰只觉得被欺负惨了,把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呜,我、我要出来,我才不听你的话。”扭得更厉害。 赫连玦痛苦得一阖眸,狠狠的抽了一口冷气,将自己的燥动压了下去,抓着她的手也蓦地用力:“我喊你别再乱动了,你是要把我的话当空气吗。” 他的语气不太对劲……沈如薰终于被这声大喝给震住了。 哭了出来:“呜呜……你、你把我压在身下,还不许我出来,夫君……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赫连玦只觉得无奈,敛着魅色的眸子微微一垂,纤长完美的羽睫烙了一层光影。 沈如薰还在抽泣:“人都走了,你还不放开我……你……”哭着哭着,指责的目光也落在赫连玦身上。 哭诉声猛地停了下来,沈如薰自个暗暗的抽了两口气…… 只见赫连玦此时正倾覆在她的上方,健硕的胸膛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一双漂亮的魅眼正微微睨着她,天生上扬的眼角凝聚了几分邪气,似妖似狐,勾魂摄魄,看得她怔忪出神,话断了半截,小脸也憋得通红。 怦然心动,这四个字,大抵就是用来形容现在这种情境的吧…… “夫君、你……我……”沈如薰心慌得语无伦次,也匆匆收了眸光。 赫连玦看她娇羞的样子,紧抿的嘴角微微浮起,下一瞬,大手也跟着游离了起来,从她的小腿处开始向上抚摸,每进一寸,都像是在撩拨点火,摸得沈如薰浑身发麻,身子也紧张得不住颤抖:“夫君、不……不要……” “嗯。”低沉而勾人的声音。 炙热的目光投在她慌张无助的小脸上,呵气如兰,缓缓低下头:“方才帮了你,你要怎么谢谢我?” “我……”沈如薰紧张的舔了舔唇,“夫君……” 憋红了一整张小脸:“谢谢你……” 赫连玦的眉头拧了起来:“这样就算完事了?” 沈如薰哆嗦:“那……那你要怎样……” 话未说完,赫连玦的头便低下了,灼热的气息也覆了下来,沈如薰只觉得一蒙,唇齿间就多了一股热流,暖暖携着冷香的气息……身子颤了一下,绷紧起来,再也不敢动…… “唔……”破碎的呻|吟声,又是好一番掠取…… 身子与他紧贴着,莫名的感觉流窜在心中,惹得她瑟瑟发抖,想要推开:“夫君……唔……不……”又不自觉的想靠近。 最后一刻,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寻回了理智,推开了他:“唔,夫君,你身子不好,这样不行的!” ☆、夫人,你喂我 不知是从哪生出来的蛮劲,愣是把赫连玦从自己身上推下去了,仿佛怕赫连玦听不懂似的,又慌张的重复了一遍:“夫君,你身子虚,这些事做不来的,还是不要了吧……” 想到了那夜丫鬟告诉她的真相,婆婆娶她进来,就是为了让她拖累他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背地里不知道使了多少坏。 只怕方才那些人撤走,也是巴不得这样。 沈如薰的小脸都皱成一团了,又慌张的推了推:“夫君,真的不行……” 赫连玦还以为她指的是他不行:“你说什么?嗯?” “再重复一遍。”大手一伸,又把她弄到了怀里。 沈如薰只好重新挣扎出来:“夫君,我说那事儿咱们不能做,我说过要照顾好你的,对身体不好的事情,咱们不能……”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不出多逗。 赫连玦看着,忍俊不禁的扯唇笑了:“是吗?” 沈如薰赶紧点头如捣蒜:“嗯!” 赫连玦这才敛了幽深的眸光,上扬的嘴角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笑了半晌:“那你走吧。”下了逐客令。 “啊?”沈如薰一愣。 “人都走了,天色也晚了,你不想早些回房休息?嗯?”赫连玦又恢复了那病恹恹的样子,以手抵唇,轻咳几声。 再笑:“还是……你想在我房中过夜?” “啊……”沈如薰被他后半句话吓了一跳,面色一窘,直从他的床上蹦了下来:“才,才不是……” 脸红得像烧起来一样:“那……夫君,你、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慌张的夺门而逃。 沈如薰走了,剩下赫连玦望着紧闭的雕花木门笑而不语。 一夜风波就这样过去了,沈如薰回到自己的房中,整个人心神不宁,翻来覆去躺了半晌,又捂着自己发烫的小脸坐了起来,挣扎直到天明。 辰时末,看着天色彻底变白,终于顶着一双黑青的眼圈再次出现在赫连玦房前:“夫君……” 端着一碗药,小心翼翼的踏了进去:“你醒了吗?” “醒了。”角落里传来赫连玦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回答把沈如薰吓了一跳:“夫君!”抬眼怔怔望去,只见赫连玦早已衣衫整齐的坐在案桌前,正眸光幽深的望着她,似是已等了许久。 想到昨夜的事,沈如薰的小脸又没出息的红了起来:“夫君,不早了,我来伺候你喝药了。”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她已经学乖了,如今所有的药都由她接手,这些是她方才亲手去熬的。 端着药扭捏的走到前头,舀了一勺,伸到了赫连玦面前:“来,夫君,喝药。” 赫连玦只抬眸看了勺中的药一眼,再顺着她莹白的玉指看上去,见到一张满是羞红的脸,顶着一双青得发黑的眼圈,显然是一夜没睡好,不由得又勾起了唇角笑:“夫人,你喂我?” “啊?”沈如薰本来就是在故作镇定,听到这句话,又开始乱了起来,耳根子烧得通红:“夫君,你……你……”语结。 赫连玦见她这样,身子向后一靠,笑得更是邪魅:“你不喂我,我就不喝了。” ☆、下毒丫鬟再现 沈如薰听罢,简直是欲哭无泪:“不、不要了吧……夫君……” 赫连玦却只是勾唇一笑,显然是在捉弄她:“你昨夜不是才说过要照顾好我吗?怎么现在连喂药都不肯?” 沈如薰小脸憋得通红,没了法子,只好颤着手将药往他嘴里送:“好吧……夫君,喝药!”咬牙切齿! 赫连玦笑得如狐,直接将汤勺含住,沈如薰面色又一燥,看着他药入口中,舌尖也跟着苦涩:“喝完了,我走了……”又想落荒而逃。 赫连玦逗够了她,将她捞入了怀中:“只喂药吗?” 沈如薰哆嗦:“那夫君……你还想干啥?” 她昨儿已经心神不宁了,现在不能再与他多处在一块了……她……她怕她会忍不住偷偷喜欢上他。 挣扎着从他怀中出来:“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做别的了……” 赫连玦一挑眉:“这莲庄之中,还有什么需要你做的?” 嘴角噙着一抹玩味,邪肆得很:“方才喝了药,胃里有些胀,先扶我出恭吧。”气息如数喷洒在她的脖间。 沈如薰站立不安:“夫、夫君……”要急哭了。 赫连玦再出声:“你不是说要照顾好我的吗?” 沈如薰再垂眸,没了办法:“那好吧……夫君,我扶你出恭……”再妥协。 没想到赫连玦勾起了嘴角,大手忽而覆在她的小手之上,暖暖的,揣着她的小手就要往里襟带,握着它就要往身下摸去。 吓得沈如薰脑子一热,小脸发烫起来,再也镇定不住了,将手抽出来:“夫君,你要做什么?!” 奈何赫连玦握得紧,怎样都抽不出:“呜……夫君,你、你快把我的手放下来……”一双带着水雾的瞳眸里点缀着慌张,紧抵着的唇都要烙出几个牙印了。 没想到赫连玦却只是抓得更紧了,眸中的笑意也更浓:“不是要扶我出恭吗,先帮我脱裤子吧。” 沈如薰小脸儿蔫到了一块,眼里都被吓出泪了:“不、不不……夫君,这……还是算了吧……” “我不帮了,不帮了……”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赫连玦昨夜才放过她,自然没有再一次,此时握着她的小手,一点都没有结束的意思,逼得沈如薰只得偏头往外望,似是想要找救星,哭着又将昨夜那句话说出口:“夫君,男、男女授受不……”亲。 就在最后一个字还卡在嘴里的时候,外头忽然也蓦低响起一声“哐当”……似是有人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慌乱中碰翻了花架子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道隐约熟悉的声音,一个人跌过门口:“哎呦。” 沈如薰一瞬间便颤了声,看着来人,只见那个鬼祟的丫鬟也正望着她,知是行踪败露,面色灰白的爬起来跑了。 “夫君……”沈如薰也不闹了。 “嗯。”赫连玦放开了手。 “有人在暗地里监视咱们……”再怎么愣呆,她也不至于傻到这般…… “嗯。”赫连玦沉了声,似是习以为常,依旧风轻云淡。 沈如薰却是怔忪出神,表情不太好,哆嗦道:“方才的丫鬟,就是在你药里下毒的那个丫鬟……” 言罢,什么都没多想,竟就这样鲁莽的追出去了。 ☆、将功折罪 潇湘院,翠竹丛丛,庭院中一张软榻,一炉熏香,柳氏斜躺在榻上,任人在身边伺候,秋风扫落叶,清冷的声音也淡淡从唇间溢出:“方才去落棠院做事的丫鬟回来了没有?” 这厢话音刚落,那厢就有人从外头慌张的跌了进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奴婢回来了……”方才那个在落棠院落荒而逃的小丫鬟跑到了潇湘院来。 一下子就扑到了柳氏的榻下,上气不接下气,喘得不行:“回来了,夫人,奴婢回来了。” “嗯。”柳氏的语气没有波澜,始终淡淡的:“将功折罪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丫鬟还心有余悸,一脸狗腿子的表情:“办、办好了……所以奴婢立刻就赶回来向夫人禀报了……” 柳氏嗤了一声:“探查到什么了?” 似是对这个小丫鬟的能力不抱太大的希望,微微蹙着的眉头也像是在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处置人才好。 小丫鬟听到柳氏这淡淡的话语声,立即就慌了:“奴婢这会儿总算办成一件事了,夫人你别处罚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探查到少夫人与庄主的关系了!”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奴婢方才偷听到的话,一定对夫人有价值!”否则她才不会欢喜过头了,激动得去碰翻一侧的花架子,行踪也不会败露…… 柳氏听罢,淡淡道:“是吗?说来听听。”依旧是冷清难以琢磨的样子。 小丫鬟见有机会折罪,语调也轻快,炮语连珠起来:“奴婢知道昨儿夜里副庄主带好些人去将落棠院围起来找贼之事,也听说了副庄主事后撤人的原因,是因为庄主和少夫人在房里头做……做那等鱼水之欢之事。”面色一红,继续道:“但是方才奴婢在庄主和少夫人的房外偷听到了一句话,少夫人对庄主说‘男、男女授受不亲,奴婢虽然不识字,但还是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的……” 原本就不够聪明,还将余音拉得悠长,像是生怕柳氏不知道她的意思似的:“这不就说明了庄主和少夫人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吗……” 再言下之意:所以庄主和庄主夫人,昨儿夜里,是在骗人。 小丫鬟颇自得的笑了笑,仿佛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似的,一脸讨赏求饶的表情:“夫人,奴婢的罪……” 奈何柳氏听得径直的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连唇边的淡笑都添了几分死气:“这些话,你确定没听错?” 小丫鬟连连叩首:“夫人,奴婢没听错,没听错……上次下药的事情让少夫人知道,奴婢已经知错了,这一次夫人让奴婢去查少夫人,奴婢再不会搞砸了……” 继续叩头:“夫人,您就信奴婢一次,饶了奴婢吧……” “哼。”柳氏这才淡淡启唇,闷哼了一声,面上的表情分外不好,似是昨夜的事情又一幕幕浮现…… 竹丛尽头逃跑的身影,落棠院里的呻|吟,还有今日之事…… 只怕这沈家嫁过来的丫头,早就手脚不干净了。 ☆、再也出不去了 她能接受一个不识时务的儿媳,但不能接受一个总毁她事的儿媳。 若说那日花情散之事是被沈如薰无意撞破,那昨夜里有人夜探潇湘院,还撞见她与啸天…… 柳氏心里已有定论:“少夫人现在在做什么。” 小丫鬟叩头声顿停,显然是被问住了:“夫人、夫人饶命……”本来还沾沾自喜,现在顿时变成了求饶。 慌慌张张的将把花架子撞倒、被沈如薰发现的事儿一并说了:“少夫人、少夫人现在应当在追过来的路上了。” “哦?”柳氏又冷嗤了一声,不过倒是笑了:“挺好,下去吧。” 小丫鬟知道柳氏这是不罚她了,高兴得连连磕头:“谢夫人,谢夫人!”满脸喜意的退下了。 潇湘院里头,又恢复了寂静,庭院熏香缭绕,映着雕花琉璃瓦顶的楼宇,一派盛世太平的景象。 沈如薰朝着小丫鬟逃跑的方向追,追了近半个时辰,就在快到尽头的时候,看到了“潇湘院”三个字,顿时就停下了脚步。 熟悉的竹丛摇曳在眼前,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从潇湘院走出来了四五个人,个个笑得不怀好意:“少夫人,您终于来了,夫人等了你好久了呢。” “你、你们……”沈如薰看着眼前的来人,连连朝后退了几步。 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们想做什么?”似是被吓到了,心里有些不妙。 “少夫人言重了,奴婢们哪敢做什么,不过是遵从夫人的话,将少夫人请进去‘坐一坐’而已。”四五个丫鬟一齐笑了出来。 言罢,不等沈如薰挣扎,已经齐齐跨步上前来,将沈如薰紧紧扼住了,捂了嘴,拖了进去。 “唔、唔……”沈如薰想求救也喊不出来,只能看着自己被一点点拖到潇湘院里头去…… 完了…… 潇湘院里,自方才的小丫鬟退下去后,柳氏确实是等了有几分钟了此时看到沈如薰被拖进来了,倒是笑了:“沈家小姐,你来了。”先打了个招呼。 缓缓的坐起身来,媚色的眸子在庭院中环视了一圈,最后娓娓落到沈如薰的身上来。 “娘……娘亲……”沈如薰现在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被柳氏打量的目光看得心慌,打了个冷颤:“娘亲……你找我么?” 稍稍挣扎了一下,似是想要从这些丫鬟的擒制中抽出身来,浑身难受的样子。 柳氏看她不自在,心中终于舒坦了一些,又是淡淡笑道:“沈家小姐,你可知错?” “错?”沈如薰茫然不知所云的皱起了眉头…… 她是来追那个下毒的丫鬟的,没追到人不说,忽然被抓进了这潇湘院,婆婆还开门见山问她知不知错……难不成……婆婆发现她昨天做的事情了? 杀人灭口? “不知道……娘亲,出了什么事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眼里头茫然的目光却变得清明起来。 柳氏看她这个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知错也没关系,今儿你进了我潇湘院来,只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和、和夫君在一起 沈如薰原本还在装傻,听到柳氏的话蓦地就被吓了一跳:“娘、娘亲……你想干嘛?” 低了头,装委屈:“如薰是做错什么了,惹娘亲不高兴了么?” 柳氏冷冷的哼了一声:“做错?” 媚眼一凝,眸光落到沈如薰身上:“娘亲只问你,昨儿夜里你不在落棠院照顾玦儿,又去了哪里?”似是笃定,又像是在刺探。 吓得沈如薰小心肝一颤:“昨儿,如薰昨儿一整天都和夫君在一起呀!” 原本就不知道自己夜探潇湘院的事情被发现没,现在被这么一问,心里头更加忐忑了。 柳氏听罢冷冷一笑:“是吗?为何……我听下人说,你昨夜亥时不在院中?” “亥时……”不就是她偷偷摸摸躲在婆婆窗下偷听的时候? 幸好沈如薰脑子转得快,赶紧埋头装作羞怯的样子:“娘亲……亥时、亥时我在……我在夫君房中呢……” 脑中自动联想到昨夜被赫连玦压在身下的样子,还被他狠狠的掐了一把……屁股都在发疼……小脸一下子就噌地红了起来,从耳根子红到了脸颊上,连装都不用装了。 柳氏原本笃定了竹丛尽头看到的背影就是沈如薰,这会儿看到她羞怯不好意思的脸庞,倒稍稍迟疑了起来。 上下打量着沈如薰,似是想要找出点蹊跷。 “你在玦儿房中做什么?” 沈如薰被问得小脸更红了,整张脸似是烧起来一般:“和夫君在……在……一起。” 柳氏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在做什么!”历了声。 沈如薰又被吓了一跳:“在……做……做……”语无伦次哆嗦起来。 憋了半天,小脸却是更红了,像是要滴血似的,小嘴唇也紧紧咬着,就是说不出话…… 她这是半真半假的在做戏,羞怯是真的,插科打诨也是真的:“娘亲,我……我说不出口。” 柳氏还是勾起了媚眼盯着她瞧,瞧了半晌这才摆了摆手,收了目光:“罢了,说不出口就不用说了。” “谢娘亲!”沈如薰如获大赦。 终于松懈了下来,小脸上的红潮也缓缓褪去,唇角不自觉露出微笑:“那娘亲若是没事,如薰就先回去照顾夫君了?” 说罢,就要站直起身来,想甩掉身上碍事的手。 “等等。”却没想到柳氏话音一转,把她喊了下来。 四五个丫鬟见罢,捆着沈如薰的力道也顿然加大,有人还悄悄的掐她,惹得她胳膊一疼,痛呼起来:“疼……” 柳氏却是冷冷的说:“哪来的这么没规矩。”手一扬,直接将身侧的香炉扫到了地下。 火星沫子顿时飞了出来,正烧着的熏香洒了一些在沈如薰身上,烫到的地方也疼了起来,伤上加伤:“娘亲……” 柳氏看着沈如薰无辜又委屈的表情,脸上的面容却是更加阴狠了起来:“我说过让你走了么?来人,沈家小姐不知礼数,目无尊长,屡次触犯赫连家规,先带下去慎行堂关两天,让苏嬷嬷管教两天再放出来。”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厉光。 ☆、把她的裙子脱掉 什么? 沈如薰皱起了眉头……不是吧…… “娘亲,如薰又是哪儿做错了?”想辩驳,不过身侧的这几个丫鬟已经眼明手快的将她的嘴巴堵住了:“唔、唔……” 分明是做这事儿有经验得很。 二话不说就将沈如薰往潇湘院的楼宇后面拖,不远处正有一所小佛堂,阴森得很…… 沈如薰眼露惧色,更是害怕了:“唔、唔……”放开我。 “唔、唔、唔……”呜呜,夫君救我…… 奈何嘴巴捂得严实,真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全是破碎的哼哼歪歪声。 有人嗤了一声:“真吵。”继续使蛮力的拖,没一会儿就把沈如薰拖到了里头去了。 外头,柳氏弹了弹身上洒落的熏香屑,从榻上下来,望着潇湘院的院门就冷冷的哼了一声:“待会儿该怎么做,你们知道了吗?” 又道:“让苏嬷嬷这次身手麻利些,我非要得到个结果不可。另外,把整个院门封|锁起来,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都不许进来。” 言罢甩了甩衣袖,身姿逶迤的缓缓进屋去了。 慎行堂,如它的名字一般,谨言慎行,就是用来整治不听话的丫鬟的,却没想到这一次柳氏竟然拿来对付沈如薰。 沈如薰被送到里面的时候,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已经凶神恶煞的在里头守着了:“这便是少夫人?留下吧,其它人出去。” 架着她过来的丫鬟一齐放手。 一会儿屋子就全空了,沈如薰被佛堂里头的渗人气息吓了一跳,自己抱住自己,看着正噙着笑走过来的老嬷嬷:“老嬷嬷,你、你要做什么?” 小脸上全是惧意,一双水眸都要被没出息的吓出了泪。 苏嬷嬷嘴角扯了一下,却只是笑,像狼看到肉般的看着她:“要做什么?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朝后头的漆黑处使了个眼色,狠狠的出了声:“来人,将少夫人给老奴绑起来。” 什么……沈如薰这会儿更是哭不出来了,人倒霉起来……喝个凉水都能塞牙缝。 不断的朝后退:“别,你们别过来。” 奈何似乎这些老婆子似乎早有准备,像是早就接到消息似的,就等着她入瓮了:“来人呐,先把少夫人抓住,再把下身的衣物脱了,待老奴先看看,还是不是处子了。” “啊?唔——”沈如薰还未来得及惊叫,嘴便被再次堵住,发出惊恐的声音。 黑暗里等候的婆子们早已出来,群起而攻之,寡不敌众之下,顿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破碎的声音溢出,沈如薰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一群老婆子全是柳氏养的人,哪里会怜香惜玉,看沈如薰可怜:“夫人,别哭了,不过是看看罢了,若你是人妇了,证明你方才没说假话,昨夜也不是在诓副庄主,夫人自会放你回去的。”嘴上这么说,下手却是更重了。 阴笑着将沈如薰的裙头一件件剥掉,秋风携来的凉意让她冷得两腿直发抖。 “不要……”声嘶力竭。 ☆、六年潇湘院(加更) 这些人捏着她也是不知轻重,身上一下子就一块青一块紫的:“呜呜……” 从来就没受过这样的对待,也没想过婆婆竟然会这么狠,方才还是和她笑笑,转眼就安排了这些嬷嬷…… 沈如薰又气又恼,那些大手肆意的对她上下其手,挣扎的瞬间,倔脾气也上来了:“你们放开我。”终于把捂在嘴上的手甩掉了。 哭嚷道:“再不放开,我就、就不客气了!” 老嬷嬷们手下的动作终于一顿,听说……莲庄的少夫人是镖局大小姐出身…… 慎行堂里,对峙正在进行。 潇湘院外,赫连玦早已不在落棠院中,此时正在站在离潇湘院最近的一弯碧泉上,泉心亭中,四周树影婆娑,自然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赫连玦在其中身姿挺拔魅人,风华极绝,而一个黑衣男子正恭敬的站在他身后。 赫连玦魅眸微凝,盯着前方汩汩的泉水瞧:“方才命你跟着她出去,可知道她追人跑到哪里去了?”时间已经过了大半时辰,还未见人影。 他不过是与她开个玩笑,让她帮忙脱个裤子而已,就算想逃,也不用这般。 深邃暗沉的眸子里微微掠过一抹墨色。 暗卫双手抱拳,回禀:“主子,属下亲眼见少夫人被拖进潇湘院去了。” 赫连玦剑眉一挑,顿时眉心紧蹙了起来…… 潇湘院中,琉璃金瓦,巍峨精致的楼宇,柳氏心情愉悦的坐在榻上喝茶,今年新贡的“临安初雨”格外的清香,刚了品一口:“慎行堂里怎么样了,验出来了没有。” 话音一落,外头忽然就响起了一阵慌乱的声音:“庄、庄主!!奴婢们见过庄主。”齐刷刷的跪地行礼声。 紧接着是再熟悉不过的虚弱声:“咳、咳咳……” 赫连玦忽然由人搀扶着缓缓而至,出现在潇湘院内。 柳氏在房中拿着杯盏的手滞了一下,媚色的眸子顿时就凝了起来。 庭院中,落叶飘落,赫连玦一袭月白色金边云卷螭纹衣袍站在跪倒一地的人群里,周围的人连同琉璃金瓦的楼宇都成了衬托他的景色,一身的贵气难以企及,风华过人,眉间略染憔悴,却添了几分读不尽的雅气,唯有那天生上扬的眼角沾染了魅惑气息,细细看身上还暗敛了些许藏不住的邪魅与桀骜之势。 柳氏从屋内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两道柳眉顿时就蹙了起来:“玦儿,你怎么来了?”话语中有几分出乎意料与慌张。 若她没记错,似乎自六年前起,他就莫名没再踏进这潇湘院过。 初病时前四年还偶尔拖着羸弱的身子来给她请安,后来就逐渐断了下来,起初她还以为是被发现了什么,之后长久相安无事,她才稍稍放下心来,此刻又过来…… 柳氏眼底闪过百般算计,心思难辨:“玦儿,你怎么不回娘亲话?” 赫连玦眼底魅光一掠,整个人幽沉得很:“许久没来了,玦儿不过是在欣赏景色,忘了回话。没想到潇湘院的景致一如往昔的美,还是我从前最爱的模样。” 柳氏的心咯噔了一下。 ☆、瞧娘亲这记性 她最怕赫连玦提起过曾往事,此刻看着他,极力镇定:“娘亲记得你已经好久没来了,可还记得这儿的风景?” 故作轻松道:“莫不是诓骗娘亲开心。” 赫连玦魅眸微微敛了一下,泄出几缕深意:“年少的事情怎能忘,不过是儿时的记忆太深罢了。” 一句话说得一语双关,凌磨两可,让人琢磨不透。 柳氏没听出其中的深意来,忐忑应和:“是啊,娘亲还记得你小时候常常在窝在娘亲怀里看这儿的风景呢,转眼就过去这么久了……”不想话题在旧事上停留,赶紧转了话锋:“不知玦儿今儿是来娘亲这儿,是要做什么呢?” 多年未来,一朝至……而且来的时间这般不巧。 她恰好吩咐把沈如薰拖进慎行堂没多久,他就来了,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柳氏心里微虚,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些许不自然:“莫不是来看竹林风景的?” 赫连玦听着笑了,唇畔微微勾起的样子有些邪魅:“没什么,只是过来走走,探望探望娘亲,顺便找找如薰。” 这话吓了柳氏一跳,猜测落实,只好故作不知:“怎么?新嫁过来的沈家小姐不见了?” 赫连玦抵唇轻咳,一脉病秧子的神态:“是不见了……说是要给玦儿喂药,喂着喂着就不见人了,方才一寻才听说是往娘亲这儿来了……”眼睑微垂,话语声也忽低:“玦儿习惯她侍奉了,一时半会缺不了她,若是寻不到,只怕今日要呆在这了。” “什么……”柳氏似慌张,眼中的媚光黯了几分,即敷衍道:“娘亲今日一整日都在院中坐着,从未见过她,怎会在这里,玦儿你是不是听错了?” “是不是有人向你说了什么闲话?” 赫连玦笑笑着没回话,就直直站在这庭院中,仿佛极有耐性似的,看得柳氏心一寒。 赫连玦虽病着,但毕竟未死,仍旧是名义上的莲庄之主。更不用说他十岁便武学大成,藐视群雄,一身绝学煞如修罗,如果没有十年前的大病,现在早已是不一般的人物…… 别人不懂赫连玦,她却清楚。 柳氏盯着赫连玦瞧,拿不准主意:“其实娘亲也不笃定她在不在这潇湘院中,这样,你先进屋坐一会儿,娘亲亲自去替你寻寻?”换了话头。 奈何赫连玦目标明确,只是站在庭院中病恹恹的笑着,不时历咳几下。 上气不接下气:“娘亲,其实若不笃定的话,玦儿可以自己去找一找,就不劳烦娘亲帮玦儿寻了。”捂住了胸口,“玦儿的女人,玦儿可以自己找……咳咳……” 柳氏听完皱了眉头,却说不出能反驳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赫连玦转身朝竹林后头走去,转身时的疏离之态也落入了她眸中。 只见柳氏媚眼微凝,心思顿时就变得千回百转起来。 站在后头,也忽出了声:“唉,玦儿,瞧娘亲这记性,如薰确实是在潇湘院中,方才好像跑去慎行堂玩了,你进去找找。”淡淡的笑了出来。 ps:更晚了,求推荐票票。。T.T ☆、谁把你弄成了这样 赫连玦朝竹丛深处走去的身影顿了顿:“谢娘亲。” 道谢道得不痛不痒,语气却是稍稍沉了一些。 柳氏在后头听着,脸上的神情也顿时变得怪怪起来,媚眸一敛,赶紧朝后招了手:“来人,他走得慢,你们赶紧派人去将苏嬷嬷她们撤出来,若是那丫头身上有伤,就装作不知道,听着,决不能认。” “是!奴婢们知道了,这事儿和咱们潇湘院没关系,都是少夫人自己不小心摔的,奴婢们什么都不知道。” …… 慎行堂是什么地方,赫连玦知道。 自幼懂事起就知道,慎行堂作为一个历代莲庄庄主夫人居所的特殊存在,专门管教犯事丫鬟,乃至获了罪的管事,里头虽是佛堂,却不知死了多少人。 沈如薰被关到了里头,不缺块肉都要掉层皮的。 不知不觉,步伐稍微稳健了一些,不过赶到的时候,慎行堂里头的人都已被撤出了,只有时隐时出的哭声从里头传了出来。 “呜……不要脱我……好冷……”熟悉的声音。 “不要……不要!”声声低泣,似乎受到了极狠的欺负。 赫连玦一下便皱起了眉头,大步走到了佛堂门口,里头的霉气迎面扑来:“如薰?!”声音虽不高,却隐约带了几分怒意。 “呜……好疼,好冷,不要……不要碰我……”沈如薰躲在角落中哭泣,不时惊恐的往黑暗的更深处缩去,似乎还停留在那极度的恐惧之中,听到了赫连玦的声音,一下子就颤了起来,以为自己在做梦,哭得更是厉害:“呜呜呜……” 赫连玦眉心蹙得更紧了,循着她的哭声走去,只捂唇低咳:“你在哪里。” 低沉而魅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沈如薰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一下子就抱着身子从暗处爬了出来:“夫君……夫君你来救我了么,呜呜……是你来了么……” 可怜兮兮的声音说不出有多慌张,多可怜……里头的喜悦也是怎么藏都藏不住……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扑了上来。 赫连玦深邃的眸光暗敛,只一瞬,听到那么一句话后,身前便多了一个人,沈如薰太害怕了,仿佛刚从难民窟里头爬出来似的,看到赫连玦就紧紧抱住了,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就这样扑到了他的怀里头,紧紧窝着。 赫连玦低头望着她,看清的那一刻,眼底也掀过暗涌,沉声道:“是谁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 只见沈如薰一头漂亮的发丝似乎被扯断了不少,原本的发式也被整得看不出原样了,此时被挠得倒像个鸟窝,全然没有了昨夜他为她散发时顺滑的样子,惊慌的缩在他怀中,一双眼睛也哭得红肿,梨花带雨,借着暗光仔细看,左脸上还有几道伤痕,似乎是被女人挠的,最不堪入目的还数她身子,被剥得几乎不着寸缕。 赫连玦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告诉我,是谁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 ☆、我不后悔! “呜呜……不知道……” 沈如薰看到他太感动了:“她们人太多了,我记不得哪儿是谁掐的了。” 话语声委屈,又无辜得叫人心疼。 赫连玦垂眸看她,只见她此刻娇小玲珑的身子一颤一颤的,雪白的肩头还露在外面,被撕得破破烂烂的小衣勉强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子,满身的狼狈。 赫连玦沉着脸抱她,看似冷情却又稍稍把她往怀里带,干脆脱了身上的外袍披盖到她身上:“别哭了,穿上。” “嗯。”沈如薰噎着声穿好,感动得又哭了出来:“谢谢……夫君……嗝……” 赫连玦看她哭得这般可怜,暗眸微微一收:“知道错了没有?”把方才倾覆而出的怒意收了下来,帮她拭泪。 沈如薰还扑在他怀中,身上的馨香与他的冷香混在一起,红了小脸:“嗯,知道错了……” “错哪里了,说说。”赫连玦沉声看她。 沈如薰委屈,乖巧认错:“哪都错了……最不应该乱来,不应该擅闯潇湘院,不应该没思虑就去追人。” 哭着哭着,抽着气,又哼哼唧唧两声:“不过我也没让她们白欺负的,我把一个老嬷嬷踢骨折了……” 想当时她们群起而攻之,硬要把她裙子罢了,她被惹急了,也兔子咬人,愣是乱踢乱挠了一番,把几个嬷嬷都踢倒在了地上,其中一个嬷嬷还哀嚎了一句:“哎呦,我的手,折了,折了……” 所以后来那些人才恼羞成怒的拼了命…… 要不然她也不会成了现在的样子…… 赫连玦听她的话,忍不住微扯了嘴角:“这么说,我还应当夸奖你一番了?” 沈如薰本来说得满心痛快,又急忙低头,一双翦水瞳眸亮晶晶:“没有……夫君我错了……” 赫连玦这才魅眼一挑,放过了她。 黑暗中一双大手牵了上来,赫连玦似是受够了这慎行堂里头的霉气,将她带了出去。 走出慎行堂的那一刹,赫连玦似早有准备,又以手抵唇,病恹恹的咳了起来:“咳咳……” 外头早有丫鬟候着了,看着沈如薰出来,赶紧个个装出了惊讶的样子:“呀,少夫人,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沈如薰不搭理她们,咬唇瞪了她们一眼。 那些丫鬟被吓到,赶紧缩到了一边,不敢再说话。 走出潇湘院,一路上沈如薰不说话,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当路过一片密林小道的时候,终于才又出了声:“夫君,你方才问我的问题,我似乎想到另一个答案了。” 赫连玦停了脚步,知道她指的是那个认错的问题,微挑了剑眉。 等待着她的下文。 沈如薰扬着明晃晃的笑容:“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我不后悔……” 赫连玦似乎没想到她竟会这样回答,墨眸沉敛,眼底也掠过一抹的魅色。 沉默了半晌:“为什么?” -------------------------------------------- ☆、收拾衣裳回娘家 沈如薰没啥坏心思,笑得明媚动人:“因为经过这一次的事,我知道娘亲是坏人了呀,还和那个什么……叔父有一腿,一直想害你,知道了这些事后,我就知道要怎样更好的去照顾你了呀。” 沈如薰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一道弯月牙,搭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说不出的可爱。 赫连玦看了,眸色一浓,颀长的身影站在着密林之中,也多了几分邪魅之感。 沈如薰望着他继续笑:“还有,夫君……我给你说哦……娘亲身边那几个青衣裳的丫鬟都不是好人……那几个老嬷嬷,也是坏人。” 想到那些丫鬟方才掐她的动作,还有那个被她反扑到骨折的嬷嬷:“特别是其中一个叫苏嬷嬷的……似是娘亲倚重的人,夫君你以后要小心她一些。” 赫连玦看着神色极认真的样子,终是忍不住的扯唇笑了,幽暗的眸子如黑曜石般璀璨。 没有回她的话,只是蓦地扯开了话题:“还能走吗?” “啊?”沈如薰怔怔的抬眸看他,似是反应不及。 傻傻的点头:“能……” 但这一瞬,赫连玦已经弯下腰把她从地上捞起来了,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任何滞留,直把她吓了一跳,立刻惊叫道:“欸,夫、夫君你要干什么?快、快把我放下来……” 赫连玦没有放手,只是将手中的力道加大了一些,他身上的温热传递到了她这头来,紧紧依着他的胸膛,沈如薰一下子就红了一张小脸,不敢再大口呼气。 “抱紧我。”赫连玦出了声。 “嗯……”沈如薰娇羞的攀上他的脖子,害怕心底的颤意被他发现,把脸紧紧埋在他的怀中,紧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心思…… 一颗春心也蓦地萌动,小心肝而也跳得不行…… 这样的怀抱,好温暖,好温暖…… 沈如薰一下子忍不住开心的笑了出来, 赫连玦感受着她的抖动,也皱起了眉头,眸光浓稠,眼底最深处却是缀了些许笑意。 两个人回到落棠院的时候,已经是酉时,立秋早已急得在门口等着了,一看到沈如薰就扑了上来:“小姐,小姐……是谁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 恼怒的出了声:“这莲庄真是呆不下去了……” 沈如薰这才羞着从赫连玦怀抱里头出来,方才快到落棠院的时候,他已经将她从怀里放出来了,改抱为揽了。 看着立秋紧张得抹眼泪的样子,不由得道:“哭什么哭,我不是回来了么……” 立秋看着她受伤的样子心疼,不由分说的拉起了她:“走,小姐,奴婢这就回房去收拾衣裳,咱们回娘家。” 沈如薰听罢,急了:“站住!” 扭扭捏捏,还红着一张小脸:“收拾什么衣裳,我不回去……” “以后也别再说什么回去的事情了……” 娇羞的跺了跺脚,丢下了赫连玦,别扭的回房去了。 她想不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从帮赫连玦拿药的那一夜起、抓到小丫鬟下毒的那一夜起,看到他嘴角噙着血迹,痛苦的样子起……从知道这莲庄中很多人都想他死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要不要疏离 赫连玦虽会与她开玩笑,偶尔捉弄她,但若有事情,在这陌生的莲庄里,也只有他肯保护她……她擅闯潇湘院,那个阴鸷的叔父追来,是他帮她渡过了难关,今天她被抓进慎行堂,差些小命不保,也还是他支撑着病恹恹的身子,去把她救了出来…… 沈如薰红着小脸,似是明白了什么…… “小姐。”立秋站在原地怔忪……最后只能茫然的追上她:“欸,小姐,你等等我。” 人走光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赫连玦一个人,天上的上弦月正美,在夜幕中勾勒出一弯皎洁的弧度。 望着沈如薰离开的身影,赫连玦扶着胸口,轻咳了几声,最后收了笑,步入了房中。 房门一合上,赫连玦颀长的身姿便蓦地站直,冷冷的出了声:“出来吧。” 窗口外立即掠过一道黑影,身手敏捷的暗卫跃了进来,抱拳一跪:“主子。” 赫连玦敛了墨眸,犹如天人般的俊颜也有些冷,眸中携了几分魅色,淡淡的出了声:“有什么事。” 向来暗卫都是蛰居在暗处,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擅自出现的,赫连玦返身看着来人,漆黑的墨眸微微凝起。 暗卫听罢沉默半晌,显然是有话不知该不该说,正处于忐忑中:“属下冒犯……” 赫连玦看他畏首畏尾的样子,敛了幽深的眸光,紧抿的嘴角也忽地勾出几抹深意:“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暗卫挣扎了许久,这才斗胆的说了出来:“今日潇湘院之事,属下觉得主子做得有些过了。”话语里似是忠谏,却又带了几分忧色。 赫连玦整个人都沉了起来:“继续说。” 暗卫继续说道:“依属下所知,自从六年前主子知道这一身病弱从何而来之时,已经下了决心再不入潇湘院一步,这么多年来韬光养晦一避再避,好不容易打消了夫人与副庄主的疑虑,主子又为何再自行毁棋一招?” 暗卫跪在地上,把头压得更低:“恕属下愚钝,不明白!” 再道:“看似沈家小姐卷入风波无辜,但主子莫忘了,当初主子答应娶妻只是为了麻痹夫人与副庄主,以便更好的韬光养晦,如今……实不应因小失大!” “少夫人的事,主子还是少管的好,属下谏言,还望主子深虑!” 赫连玦听着沉了脸,面对着窗口站了半晌,不知过了多久才扯动了嘴角,微敛了暗眸,低声:“知道了。” --------------- 又是一个晨光明媚的早晨,沈如薰一大早便爬了起来,梳妆打扮,踱着小碎步便敲开了赫连玦的房门。 “夫君,你起来了么?”一缕阳光照了进去,整张小脸也小心翼翼的凑上了前,透过推开的门缝看里头的风景。 只见房间中幔纱飞扬,而床榻上,案桌边,皆不见赫连玦的身影。 太奇怪了,沈如薰端着早点的手颤了一下。 ☆、我惹你不高兴了? 左看右看都不见赫连玦,正想先踏进去,蓦地从身后传来了一道低沉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如薰急忙回头,看见是赫连玦,一下高兴起来:“夫君!原来你在这里!” 只见赫连玦站在庭院中的大树前,虬曲的枝节将他衬得格外俊逸,如墨般的眸子也裹着看不清的神采。 沈如薰没发现他的异样,只是兴高采烈的与他打招呼,把手中端着的早点也高高举着:“夫君,昨儿的事情我想谢谢你……所以一大早就去下厨,亲自做了一些糕点……你过来尝尝!” 语气中带着笑意,小脸微红,讨人喜欢得很。 赫连玦看着她,还是如常的样子,只是俊眸微敛:“哦。”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的声调极平,像是那一望无垠的原野,沈如薰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夫君,你怎么了?” 一脸的不解,好奇的凑到了他身前来:“今儿……谁惹你不开心了么?” 赫连玦没理她,只是一反常态的将脸转走了,颀长的身子一顿,提步越过了她:“没什么。” 沈如薰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发愣,呆了一瞬才急忙提步追了上去。 赫连玦是回到了房中,以为沈如薰会被他的冷漠激走,却没想到她依然顶着一张发红的小脸进来了,眸中暗涌掀起:“你进来做什么,还有什么事?” 沈如薰被他冷冰冰的问话吓了一跳,顿时就委屈了起来:“夫君,你怎么了……”她记得她没有惹他呀,昨儿不还好好的么…… 下意识的就上前去凑近他,像是想要为他解忧,又犹豫:“夫君,是我做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么?” 手中捧着糕点,一脸期盼的望着他,小心翼翼问话的样子让人心疼又不舍。 这模样一下子便让赫连玦沉了下来,勾动了嘴角,最后还是将心中的所想压了下来,只轻扯了唇畔,依旧淡淡道:“今儿没什么事,不用你随身照顾了,将糕点放下便出去吧,待会儿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沉了声:“若还有事,自会有丫鬟前来侍奉,你以后也不用常来了。” “夫君……”沈如薰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似是忽然得有些难以接受,张着小嘴愣了半晌,最后红着眼眶问了出来:“为什么?夫君……你是讨厌我了么?” 赫连玦没有回答她,昨儿暗卫一句话说得好:看似沈家小姐卷入风波无辜,但主子莫忘了,当初主子答应娶妻只是为了麻痹夫人与副庄主,如今……实不应因小失大! 他不惧因小失大,只是她频频被卷入这场风波中确实有些无辜。 赫连玦沉沉的出了声:“嗯,厌恶你,无一是处,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怎能照顾好我?日后那些琐事还是让下人来做吧,你只要好好呆在房中,照料好自己,少给我添麻烦,待我归西,你还可改嫁。” 沈如薰听完,眼泪就决堤了:“夫君……” 奈何赫连玦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打断了她:“听清了没有?” ☆、有些话只说一次 沈如薰难过得掐了嗓子:“听清了……” 赫连玦抬眸看了她一眼:“那便回房去吧。” 沈如薰望着他抽了抽泣,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夜变成了这样,只得顺着他意:“好,那我走了……”放下了糕点出去。 走之前,在跨出门槛那一刹,又回了头:“夫君,有些话我想说一次,我不会改嫁的……” 声音轻轻的,却蕴涵着一种力量。 似坚定,又让人心中一暖。 赫连玦心里一惊,终于不再平静…… 将脸转回来,只见门外一道娇小的身影正缓缓离去,虽然难过,却依旧将腰挺得笔直。 ---- 沈如薰走出了房间,本想在院内随意找个地方散心,可不知怎么地又鬼使神差出了落棠院,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陌生的地方了。 “吼、吼、吼……”熟悉的练武声一声声传来…… 一下子就让沈如薰像回到了家中一样,怅然若失又近乡情怯,沈如薰停下了脚步。 心里头一酸,又要眼眶泛红的落下泪来…… 想想这些嫁到莲庄后的日子…… 沈如薰忽然拦下了恰好路过身侧的丫鬟:“我,我想问个问题,这是哪儿?附近是有练武的地方么?” 路过的丫鬟似是不常在内院走动,认不出沈如薰,只是迟疑的看了两眼:“这儿是玄武湖,附近有个玄武堂,就是练武的地方。”指了方向。 沈如薰笑了出来:“谢谢!” 朝丫鬟所指的方向走去,听着越来越近的操演声,惆怅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走了莫约半刻,绕过了一个湖,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只见一座巨大的武殿赫然出现在眼前,两只蛇头龟身的玄武坐立在殿前,威武气派得很…… 与家里头小练武场截然不同,但都一样有亲切的味道。 沈如薰收起了复杂的心情,抽咽了两声,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一踏入里头便被里头的富丽堂皇震住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只见数百个衣衫鲜亮的男子在拿着兵器练武,阵型排得整齐,严谨得吓人。 有人也发现了沈如薰,只见这操演声蓦地停了一半下来:“你是?”有人迎了上来。 “我……”沈如薰这才回过神来,“我只是随意看看,你们继续,继续……” 以为打扰了这些他们,沈如薰一脸的歉意。 没想到这为首的人没回话,只是讶异的看着沈如薰,盯了她的衣着看了一会,皱起了眉头行礼:“见过少夫人。” 身份被认出,沈如薰更不好意思了:“你们别管我,继续,继续……” 眸光扫过正在练武的人,其中有些是在打基本的招式,沈如薰小脸沉了下来,小心翼翼道:“你们这儿……能不能学武?” 为首的管事吃了一惊:“少夫人,你要学武?” 沈如薰又看了一眼,最后坚定的点了点头,似下了什么决心:“嗯!” 她想学武…… 赫连玦说她一无是处,他说她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怎么能照顾好他? 她也觉得是这样,镖局世家,不学武……曾经爹爹不叫她学,可她决定了,她要为他而学。 所以从今以后——她绝不会再这么轻易的任人欺负了! ☆、性情大变是什么时候 为首的管事听罢,又再确定了一次:“少夫人,属下没听错?” 沈如薰还是点头:“能学么?” 管事连忙点头:“能、能!” 沈如薰怎么说都是莲庄的少夫人,而玄武堂只是莲庄的一个分支,纵然再隶属要地,但也大不过主子。 而他也仅仅只是一个管事而已:“只要少夫人想学,我等定当尽力。” 说罢,恭敬的退开,立马朝身后招了招手,走出了几个人:“这玄武堂中汇集了当今学习武林各派招式与套路的高手,少夫人……你看,你是要学哪家?” 沈如薰被他们的热忱吓了一跳:“我……我学些基本的就行了。” 至少下次再有被抓进潇湘院里头的事,她先把那群不会武功的丫鬟、嬷嬷打倒再说。 “好。”这管事也不多话,立即就安排了下来。 整个玄武堂又开始恢复了她方才进来的样子,数百人又一齐排了阵型,摆了姿势,开始拼杀或者操演了起来。 沈如薰也跟着一起学,顿时就被淹没在人群中了。 与此同时…… 忽然有人从庞大的队伍中悄悄退了下来,躲过了管事的眼,另一边,蓦地也有几个人闪身出来,不动声色的朝门口蹿去,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嘈杂又整齐的操练声中。 潇湘院里,虽然是白天,却忽然格外的寂静。 寻常那些在旁伺候的丫鬟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将院子团团围住,戒备森严的护卫。 琉璃金瓦的精致楼宇中,熏香的气息四周缭绕,白色的缦纱落了下来,将室内层层遮住,赫连啸天与柳氏坐在其中,两人的姿势暧昧。 柳氏从背后抱着赫连啸天,语气媚人而亲昵:“啸天,自从那夜的事情出了后,我这几天总是睡不好,昨儿终于将那个沈家小姐抓来院子里试探一番了,不过她言语之中皆是装傻充愣,把事儿藏得滴水不漏,滑头得很……” 想到那日沈如薰的事情就来气,继续缓缓道:“本想说继续将她查到底,好不容易弄到了慎行堂里头,准备让苏嬷嬷验明正身,却又被玦儿来坏了事儿……” 不仅赔了她一个苏嬷嬷,现在骨折卧床休养,还让她差点与赫连玦起了冲突…… 想到了赫连玦,柳氏的两道柳眉又蹙了起来:“啸天,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赫连啸天沉沉出声。 柳氏又亲昵的贴近了一些,附在他的耳边:“你还记得玦儿性情大变是什么时候吗?咱们都以为他是病弱缠身,活不下去了,才有那等心思……事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昨儿……” 声音幽幽的,有些缓:“可昨儿我却忽然觉得,不是这样了……” 赫连啸天皱起了眉头,猛地换了个姿势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那孩子似乎对我这个做娘的有些疏离了,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说完后,连柳氏自己都心惊了。 ☆、玄武堂出事了 若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赫连玦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想到他可能蛰伏了这么多年,柳氏就没来由的胆颤。 推了推身前的赫连啸天:“啸天,你说是不是我多想了?” 只见赫连啸天此时听完柳氏的话,也沉默了下来。 一个是外表单纯无害的沈家小姐,却又机敏过人,次次都能侥幸逃脱;而另一个是沉默又病恹恹的赫连玦,这些年来他几乎不忤逆他,每日三餐把药当饭,偶尔笑一下也弱不禁风,倒是让他松懈了许多…… 若这些年来的事情,都是一种假象…… 赫连啸天鹰隼般的眸子骤缩,目光变得深沉,似是在想什么:“如媚。”叫了柳氏一声。 话音刚落,“不好了,副庄主……”外面也忽然传来了一道慌张的声音,蓦地就打断了他的话。 赫连啸天站了起来:“谁!怎么了!” 竟又有人敢擅闯潇湘院,特别是现在他还和柳氏有如此亲昵的动作的时候…… 一个男人穿过了戒备森严的护卫,径直用轻功跃到了潇湘院里头来,飞快掠到庭院之中。 赫连啸天从楼里走出来,那男人见罢立即就下跪:“副庄主,属下有事禀报!” 赫连啸天一脸的阴沉:“什么事!”似乎是在隐忍着怒气,这才没有不由分说就把来人杀掉。 “是玄武堂……” 他脾气阴狠而易怒,哼了一声:“玄武堂又出了什么事?” 这个玄武堂是莲庄中专门培育武林高手的地方,里头的学子全是投靠莲庄的武林各派人士里的佼佼者,更甚的是里头的人,一般身份非凡,有漕帮掌门之子,绝崖山庄的亲弟子,待到莲庄又再次以天下第一大庄的身份统领江湖,这些人就是日后的各派帮主。 数年前他好不容易借赫连玦久病的名义接管了过来,绝不容许玄武堂出任何问题。 来人被赫连啸天喝得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说道:“少、少夫人去玄武堂视察了……” “什么?”赫连啸天这会儿是彻彻底底的皱了眉头。 阴沉的脸上也露出了狰狞的表情,有些阴狠,二话不说的便出了潇湘院,往玄武堂赶去。 剩下柳氏急急忙忙从楼宇中走出来,只看到赫连啸天匆忙离去的身影,心里头还思量着那日赫连玦救走沈如薰时留下的蹊跷,媚色的眸光一撩…… 而这时的落棠院也不太平。 方才从玄武堂里出来的两批人马分别赶往了两个方向,一队是去了潇湘院,而另一些则悄悄潜去了落棠院。 赫连玦在房中静坐,下人又全部屏退,只看着沈如薰留下的一叠糕点一言不发,脑中全是她方才离开时的那道娇小身影,还有那句坚决笃定的话语…… 过往的事情又历历在目,赫连玦正敛眉,门外也忽地多了几道声音。 同样的话语:“不好了,庄主……” 有人猛地蹿了进来。 赫连玦看清来人后站了起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去那里做什么? 来的是赫连玦安|插在玄武堂中的人,见到赫连玦便跪了下来:“庄主,玄武堂来人了,是……少夫人!” 赫连玦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幽暗的眸光一下子便敛了起来:“她去那里做什么?” 对于赫连啸天来讲,玄武堂是莲庄最重要的一处地方,寻常绝不可能任闲杂人等踏进去一步…… 若是有人无意冒犯,只怕他要杀一儆百! 所以哪怕他再想要,这些年韬光养晦中也不曾轻举妄动,只能不断的暗中往里头添加人手。 赫连玦的声音有些沉:“说,少夫人进去做什么?!”语气里似有了忧虑与惧意。 暗流涌动…… “属下,不知道……似乎是路过……” ------ 此刻的玄武堂中,仍盛世太平。 两只威武的蛇头龟身铜神兽依旧矗立外头,像是镇堂之宝坐落之上,远处的玄武湖也波光粼粼,秋日的午后,阳光正和煦得万分美好。 玄武堂里头依旧人声鼎沸,操练、比武一切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沈如薰的到来而有任何变化…… “师傅,这个招式是这样打么?”沈如薰娇小的身影在武阵中显得格外显眼。 一招一式,不断重复练,神情极是认真。 负责教武的武师也是严谨,看了沈如薰的动作一眼:“不对,请少夫人再重做一遍。” “哦……”沈如薰打得脑袋都晕了,只能强打起精神重来了一遍,再问:“师傅,这样对么?” “不对,再来。” 沈如薰只好又再重来:“师傅,这样呢?” 只见这一次,忽然没了人回答…… “师傅?”玄武堂中人声骤停,只剩下沈如薰清脆的声音在其中,格外的清脆作响。 玄武堂中比试的人皆停下了切磋,练剑的人也收了剑,打拳的人则收了拳,上百号人几乎是瞬间挪移,一下子便由零散的形状归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又摆出整齐待命的阵势来。 沈如薰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切。 只见玄武堂中的人忽然皆一齐把目光朝殿堂门口投去,齐刷刷的躬身行礼起来:“属下恭迎……” 这么大的声响,又再把沈如薰吓了一跳,不妙的感觉在心中蔓延,赶忙回头,只见玄武堂的门口站了一道魁梧身影,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的眼眸一下子便睨了起来…… 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见到一抹衣角,玄色衣袍,绣着华美的云卷螭纹,似乎是熟悉的模样…… “沈如薰!”来人阴鸷的出了声。 -------- 梨花有话说:《药罐》明天上架啦~(≧▽≦)/~啦啦啦,先在此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因为梨花有一阵子没有写文了,所以很多细节都处理得不够好,感谢大家的包涵,另外~药罐是第三本文了,有了你们的鼓励与支持才有这一路走来的梨花,所以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包容和体贴,对蜗牛花的不离不弃~上架第一天很需要支持~希望大家都能支持支持哈~(首更*万字??未知……) 1.如薰在玄武堂中最先见到的是谁? 2.柳氏与叔父已对赫连玦起了疑心,又遇上玄武堂之事,本就对如薰起了杀意,能放过如薰吗? 3.若赫连玦不顾自身安危再赶来救,会引发怎样的血案? 伏笔:朝堂有龙,江湖有蛟,皆是覆手翻云的天之骄子,这江湖原本就是他唾手可得之物,奈何一朝大病,命权濒失。是算计,还是意外?或是众叛亲离,亲情曾是毒血入骨刺痛三分,那爱情呢?以一场算计开始的相遇,蛰伏十年的他,遇到无辜出嫁的她……有人说爱是轰轰烈烈,有人说爱是平淡度日,我却觉得爱是信任,是保护,是遇见你时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继续:一个二愣子的故事……O(∩_∩)O哈! ☆、你以为,他会为你杀人? “啊……”沈如薰听到了那阴鸷的声音,吃惊的应了一声。 依旧下意识的盯着殿堂门口看,阳光刺眼,不由得抬手揉了揉,这声音太沉了,她就只知道很吓人,根本就没法子分辨出是谁…… 只能用看的,踮起脚尖换个了角度,看清来人的时候直被吓了一跳:“叔、叔父……”话语声立即就哆嗦了起来。 方才那一瞬间,看着那衣角绣着的云卷螭纹,与昨儿赫连玦在潇湘院里穿的一样,她还以为是赫连玦…… 此刻看清了是赫连啸天,脑子一下子当掉似的,整个人也愣呆起来,站在原地,有些发抖:“如、如薰见过叔父……” 前些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潇湘院里,赫连啸天贴在柳氏身后行亲密的事的样子,之后又阴狠追出来要抓她的样子,害她跑得差点把小命都丢了……后来又追到了落棠院去了,站在门外要破门而入,阴沉的声音也吓人得很…… 那么多事在前,沈如薰对赫连啸天有种莫名的惧怕,知道他一定不是好惹的人物…… 完了完了……沈如薰一张小脸顿时变得又青又白,方才学武的闲情逸致没有了,认真的神色也不见了,只剩下心虚与慌张,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 若是被赫连啸天认出她……今儿估计小命休矣,怕是连玄武堂都走不出去了…… 方才还说要学武,要保护自己,要照顾好赫连玦,却没想到武还没学成,倒先叫人堵住了,命陷囫囵。 更别说要变得强大,从今以后不会再叫人轻易欺负……怕全都是做梦,还是想想怎么逃过这劫实在。 沈如薰哭丧着一张脸,只见方才喊了那两声叔父后,赫连啸天依旧站在殿堂门口,没再出声而是直直朝堂里看,目光分明是落在她身上的。 沈如薰躲也不是,装傻也不行,只得干脆委下了身子,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长辈礼:“如薰见过叔父。” 赫连啸天这才终于有了反应,鹰隼般的眸光有些阴厉:“嗯。”冷冷的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扫视了一周,缓缓从殿堂门口了进来,错开了日光,身影终于清晰,却带着一身戾气:“都站着做怎么?!” 赫连啸天一进堂就朝众人大喝了一声,好大的下马威…… 众人皆心惊齐齐跪下:“见过副庄主。” 立威的同时,把沈如薰也吓了一跳,只能愣愣的看着,连行礼的身子都忘了起来了。 赫连啸天扫了众人一眼,把管事喊来,命令一切如常,接着练武,这才继续把目光重新投放到了沈如薰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看清沈如薰那张清水般的小脸时,一刹皱起了眉头,阴鸷的眸子一凝:“这应当是叔父第一次见到你吧?”缓缓的出了声。 沈如薰被他这低沉的声音吓得不行,赶忙乖巧的回答:“是,叔父……”把小心思全都藏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赫连啸天看着沈如薰乖巧的模样,暗藏阴狠的嘴角蓦地一勾,笑了一下:“果然真你。”语气熟稔得很,却暗含了歧义。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沈如薰忽然就打了个寒颤,顿时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也慌张起来:“叔父……见、见过如薰?”直打哆嗦。 赫连啸天看她慌张的样子,眼中的神情分明满是洞悉,却冷冷一笑:“没见过。” 那夜潇湘院中,他鱼水之欢被扰,追出去,却只见到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也是如沈如薰一般高,身形也一般胖瘦,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今儿不过是换了一套衣服而已,若将两道声音叠加……不难分辨。 加上之前柳氏已经疑心是沈如薰了,虽然探查未果…… 赫连啸天心里头终是有了答案。 依旧噙着阴狠的笑打量她,身上的气势却变得阴沉起来,带隐约带着杀气。 这目光更把沈如薰吓了一跳…… 心慌得连连朝后跌了两步,倒霉得直想哭出来:“那叔父这话……怎么说得像是见过如薰。”哭丧着小脸,强颜欢笑。 赫连啸天没回答,只是挪开了目光,扫视了玄武堂一眼,幽幽的转了话题:“你今儿不在落棠院伺候玦儿,跑过来玄武堂做什么?” 似是要与沈如薰算账,又似在下套子让沈如薰钻,说话时颤动的腮帮子叫人分辨不出他脸上的喜怒。 “啊?”沈如薰还以为他会继续试探她,然后一如那一夜一样,下令要将她格杀勿论…… 此时问得这般轻巧,倒是忽然让她不知怎么答才好了,支吾道:“我、我……” 赫连啸天似是在关心她与赫连玦的日常生活,问的是琐事,可是又带了后头那一句,问她来玄武堂做什么…… 水眸溜溜转了两圈,顿时就有些忐忑:“我……我恰好路过这儿,听到了里头的学武声,就进来看看。” 赫连啸天听罢霎时就皱起了眉头:“看看?那叔父方才看到你在对他们指手画脚的,是在做什么?!”莫不是就如下人来报那样,她沈如薰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的胆子,竟胆敢插手他玄武堂之事?! 打量着沈如薰的目光也蓦地变得毒厉,又喝道:“还是,有谁指使你来玄武堂?!” 沈如薰紧紧咬着唇,看他越问越离谱,急忙的摇头:“没有、没有!” 这个莲庄里,敢和叔父不好的,也就只有夫君了…… 知道赫连啸天指的是谁,颤颤的出了声:“没有人指使,方才如薰也不是在指手画脚……” 怕扯到了赫连玦身上,急着说了出来:“是在学武……” 赫连啸天顿时皱起了眉头,脸上的阴沉更甚了:“来玄武堂学武?学武做什么?”莫不是来偷学这里的绝学。 沈如薰发现和赫连啸天说不通,只能越描越黑。 面对赫连啸天质疑的目光,只得将眸光悄悄落到了大堂门口上,似是想走,也露出了殷切的表情:“我……叔父,如薰只是心血来潮的想学一学防身之术,天不早了,如薰不学了,还是回去先照顾夫君了……”虽然赫连玦已经厌恶了她,不想再让她照顾了。 赫连啸天看沈如薰急着走的样子,只觉得她是心虚作祟:“等等,沈如薰!”又喊了一次她的闺名。 沈如薰停下了脚步,表情挣扎:“叔、叔父……” 回过了头,更是想哭,小心肝儿也颤得不行,几乎是在忍着惧意:“叔父还有什么事吗……”13766840 面对赫连啸天这样阴厉的|逼问,句句都似在恫吓她,她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易了……出很着根。 现在基本上是在极力维持着镇静:“如薰又是有什么做不对了,才让叔父拦着如薰,不让如薰回去?”也学着反击他。 赫连啸天似没想到沈如薰会这样问,敛起了眸:“叔父哪里是拦着不让你回去?!”扯唇而不笑,语气愈加阴沉险恶起来。 易怒,又狂躁:“叔父不过是问你,来玄武堂做什么,要你给叔父一个理由罢了。” 阴沉着声,低低的笑:“毕竟这玄武堂,现在是叔父在管着,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叔父如何与莲庄的列祖列宗交代,如何与玦儿交代?” 沈如薰皱起了秀眉,她没想到一个玄武堂,也能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不过是听到了热闹的练武声,想到了家,看到了他们在练武,她也想学一学,保护自己,照顾赫好连玦而已:“叔父……如薰……”小心肝儿一沉,被堵得说不出话。 赫连啸天依旧紧抓着不放:“沈家小姐,如果今儿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按照赫连家礼法的礼法,叔父也是不能轻易饶你的,哪怕你是玦儿的夫人,莲庄的少夫人也一样!” 狰狞的面目显露,只怕这也就是他一开始问她不在落棠院伺候赫连玦,而是来玄武堂做什么的缘由。 沈如薰正在语结,小心肝也一沉再沉,差点叫赫连啸天这些步步紧逼的话给吓哭了,不过幸好忍住了。 经过上次被扒裙子那件事,已经不随意鲁莽了,只是听完一颤,然后用心的想了一下。 叔父说了什么?哪怕她是莲庄的少夫人…… 对啊,她是莲庄的少夫人…… 只见沈如薰虽然害怕,不过还算镇定,灵动的眸子一转,似乎就有了主意:“叔父……正因为如薰是莲庄的少夫人,才会来玄武堂学武啊。”顿时就一脸委屈的样子,几分是真的,几分是装出来的:“如薰从小在家里,爹爹只管着跑镖,也不曾逼着如薰学武,更没想到日后如薰会嫁到莲庄这样的大家族里头来。” 哀哀啼啼,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心疼:“嫁给了夫君,身为莲庄的少夫人,而如薰却不会武,不能保护自己不说,也没有办法照顾夫君,这不是更没有礼法么……” 声音压得更低,话语声似有些虚:“所以如薰才会……才会过来玄武堂学武……”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身份,因为礼法。 赫连啸天似没想到沈如薰竟然脑筋转得这么快,鹰隼般的眸子立即就凝了起来:“你说什么?!” 沈如薰刚刚说完那一长串话,已经跟被抽尽了力气似的,站都站不直了,更别说再回答一遍。 听到赫连啸天犹带怒气的反问,答不上来了,干脆闭口不言。 让赫连啸天自己回味去…… 赫连啸天|怒着拧了眉头,等了几分钟,只见无人回答,气氛顿僵了片刻,四周也静下来了,最后只好自己压制了怒气:“话虽这么说,叔父也能理解,但你知道玄武堂是莲庄的什么地方吗?”语气忽然软了下来,低低的问,不知又暗藏什么杀机。 沈如薰摇了摇头:“不知道……”不就是个练武的地方么…… 迟疑的看着赫连啸天,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 下一刻,果然:“玄武堂是莲庄里最重要的地方!你可知这里头的每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身份?你看看他们身上的衣着,手里头拿着的兵器,一个个身家非凡,若待日后莲庄再次统率武林,这玄武堂里头的人便非富即贵,玄武堂也是莲庄堪称天下第一大庄的证明,是岂是你一个内眷想来就来的地方?!”话语声阴狠带着杀意,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咬得格外重。 仿佛这是一个喋血之地,不知有多少擅闯的人死在了这里,而她就是下一个…… “你不过是刚嫁进莲庄的少夫人,竟然胆敢进入玄武堂,还偷学玄武堂中的武功路数,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子,也妄想吞并莲庄,独霸天下。”咬了咬牙,面目狰狞而阴狠,大声一喝:“来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拖下去,心计这般深沉,简直就是心如蛇蝎,怎配呆在玦儿身边,服侍玦儿?!” 有人听到赫连啸天的话,已经不由分说的冲上来拖走沈如薰,这些人全是赫连啸天带来的杀手,一个个身有蛮劲,一抓便是青紫一块,骨头也咯咯的响,和潇湘院里头那些丫鬟嬷嬷的抓掐根本就是两回事儿…… “叔父,你、你含血喷人。”沈如薰挣扎反抗,“我没有,你们放开我!”清脆的声音喊的大大的,连玄武堂外都听得见。 赫连啸天好不容易把台面话带到这一步,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处理掉沈如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怕她辩驳,立即使了个眼色:“抓紧了她!先把嘴堵住,别让这个恶妇跑掉了。” “叔父,你……欲加之罪何患无、无辞……唔唔。” 赫连啸天早有准备,下人一下子就把沈如薰的嘴堵住了,说不出话来,水眸只能干瞪着,又要急出了泪:“唔唔……”手脚被抓着,顿时又不能动弹。 跟奸雄不能拼武力,与赫连啸天也讲不了礼法,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赫连啸天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才继续阴寒道:“抛下病重的玦儿来这玄武堂,其心昭然,怕是心里头巴不得玦儿早赴黄泉,今儿我这叔父站在这里,就决不能容你!” 赫连啸天其实早存了杀了沈如薰的心思。 从方才一出潇湘院起,他站到这玄武堂殿门之时,逆光之时,阴鸷的喊沈如薰这三个字时,就已经明了心思。 沈如薰撞见过他与柳氏行亲密之事,光凭她知道这个秘密,就决不能留。 赫连啸天阴狠的眸子一骤缩,厉声道:“还站着做什么?!”对着抓着沈如薰的下人便阴鸷一喝。 那些人看了一眼沈如薰,只能更加的用力,拖着沈如薰想带走。 “唔唔……”沈如薰心里头难过,自从嫁来莲庄,她的世界就不一般了,不是碰到下毒,就是被欺负,夫君病秧子,婆婆城府深,叔父更阴险,她很努力的想要保护自己,可总是无端被牵扯进来,最后往往被折腾得遍体鳞伤…… 从一开始被当做别人的棋子,媚|药、同房,到现在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刺儿,非要拔掉她不可…… 这么一切的一切,从来就不由她选择,也从来就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心里头委屈,挣扎的力道也加大:“唔、唔……放开我……”终于出了声。 小手一扭,骨头一响,疼得她痛呼的声音更大,却意外忍着没哭,只是咬着牙看着赫连啸天…… 赫连啸天对上她那样的目光,也蓦地一皱眉,玄武堂里的争执停了下来…… 就在同时,玄武堂外,玄武湖水在阳光下反射出了粼粼波光,赫连玦沉敛着剑眉,任由下人扶着走,虽然神情不好,但依旧撑着身子,边走边咳,不时低声:“快些!”这声音寒得有些渗人。 这些下人也不知赫连玦多年不去玄武堂,今日忽然去玄武堂是为什么,只是步伐稍稍加快。 就在终于绕过玄武湖,快到玄武堂的时候,只忽地听见里头传来了一道声音:“好痛——” 下人们皱起了眉,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是少夫人。 赫连玦也沉了黑曜石般的眸子,其中暗敛了隐隐的恼意,声音低沉如钟:“扶我进去!” “是!”下人听到了赫连玦这四个字,不敢再拖,将病怏怏的赫连玦扶着往前。 玄武堂里头,赫连啸天还在皱眉看着沈如薰,像是想把沈如薰剖开来看似的,冷冷一笑:“放开你?”心里哼了一句,痴人说梦。 “来人,将她拉下去,家法伺候。”嘴角一带,阴沉的脸也跟着动了动,先笞刑几个时辰,看沈如薰死不死。 沈如薰听到“家法”,更不乐意了,柳氏也是借口这样把她弄进了慎行堂里去,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黑屋之中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那样危险沈如薰经历过一次了,才不再犯傻,挣扎着就要逃出来:“我是莲庄的少夫人,你们敢再碰我试试……”抽咽了两声,继续:“若是让夫君知道,看他、看他不杀了你们!”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勇气。 赫连啸天听罢一笑,跟听见了世上最好冷的笑话似的,闷闷一哼:“呵,你以为,他会为你杀人?” ☆、从天而降是你的温柔 “……”沈如薰被问得一怔。 只见赫连啸天带着笑看着沈如薰,问话之后,似还想看看她万念俱灰的样子,继续噙着笑道:“别说他不会为你杀人,兴许知道你在这玄武堂里受辱,他也不敢踏入这玄武堂一步。”若说别人,他不敢笃定,可赫连玦的性子,他却清楚得很。 这些年来,百般试探过了,自病后简直就是无用,武功尽失,性子也无能,叔侄间虽不起大的冲突,却在一些事上对他唯命是从,也从不太过于忤逆他。 对于赫连玦,赫连啸天还算了如指掌,唯有方才柳氏说的那些话,让他提了几分心。13766840 “还愣着做什么?”赫连啸天继续阴沉的朝后头的人招了招手。 笃定这事儿已成定局。 杀了沈如薰,他心头的一个梗也就除掉了…… 沈如薰还在咬着唇,倔强抵抗的模样:“我不信你,你们别碰我……呜呜……”打断了赫连啸天的话,也阻了那些又重新蜂拥而上的人。 赫连啸天敛了眉锋,大喝:“还不快把她拖下去?!” “是!”这会儿终于没人再犹豫了,终于又全部都一齐拥了上来,似乎方才的停顿只是暂时被沈如薰的话唬住了,而如今都信了赫连啸天的话,这莲庄中病怏怏的庄主怎能抵得过正是壮年的副庄主?更何况,庄主还不一定会出现呢…… “别……呜呜……”沈如薰忍着没落泪,声音中却依旧泄露了她的惧怕。敢知想玄。 她就说了,今儿倒霉,遇到了赫连啸天,估计是不能活着走出玄武堂了…… 就在万念俱灰的时候,门口处忽然又传来了一道声音:“咳咳咳……” 低沉而魅人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像是响在耳边,近在咫尺……一下子就让沈如薰灰下来的心又重新活了起来,下意识叫道:“夫君!” 是夫君来了……是他来了…… 门外的轻咳声只响了一下就断了,但玄武堂中都是学武的人,耳力自然都不同于寻常人,沈如薰都听见了,他们没有缘由听不见。 只见霎时堂中的人皆停了下来,捕捉着沈如薰的下人也都蓦地一齐颤了身子,紧张得不知该不该松开手…… 莫不是真的来了?!方才副庄主还说绝不可能来……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怎么会如此凑巧…… 正在吃惊犹豫的时刻,外头又陆续传来了几声轻咳:“咳咳……” 彻彻底底的确定了,沈如薰高兴得挣扎了起来:“呜呜……夫君来了,你们快把我放开,别抓着我了。”好疼…… 下人终于如数紧张的放开了来,都开始不确定了,方才沈如薰说的话也开始在他们心中忐忑了下来,若是庄主知道他们那样对待少夫人,会不会杀了他们? 赫连啸天的表情也跟着一变,本就阴鸷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起来,直直盯着门口,似也不尽信:“谁!” 玄武堂中不少人也安静了下来,虽然说是归赫连啸天管,但终究真正的主人是赫连玦…… 有些人从未见过传说中神秘莫测的赫连庄主,江湖上早就闻名远扬的莲玉公子……只见霎时就落针可闻起来。 赫连玦被下人扶着,越与玄武堂离得近就越咳得厉害,听着里头不时传出的痛呼声,还有沈如薰大喊的“放开”,幽深的眸子也愈加暗沉,直到最后松开了下人的手,走了上去。 他一出现在门口,里头的人皆震惊了,有人心虚胆颤,而有人则是惊羡。 沈如薰也在死死的盯着门口瞧,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着,嘴里喃喃念着:“夫君……”声音不大,却清晰。 终于蓦地在轻咳声停下的最后一刻看见了赫连玦的身影,同样逆着光,同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却可以看到一道颀长惊为天人的身姿犹如神祗一般,玄色的衣袍在风中掠掠作响,金银丝绣着的华美云卷螭纹格外刺眼,这才是真正的赫连玦,携了一身邪肆而妖冶的气息,有些桀骜难驯……气势凌人。 根本就不是赫连啸天能比的…… 沈如薰一下子便要高兴的哭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开始抽泣,也低低出了声:“夫君,你终于来了……”她以为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虽然坚信着赫连玦并不会像赫连啸天口中说的那样,不敢踏入玄武堂一步,但她也没想过赫连玦真的会出现…… 因为不曾敢有过期待,所以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心里头说不出的欣喜若狂,感动得心里也溢满了暖意,眼眶带泪…… 赫连玦听见了沈如薰的话,没有答她,只是抵唇又咳了起来:“咳咳咳——”一下又一下,上气不接下气。 似乎是因为来得急,身子又撑不住了,下人赶忙上前来扶他。 赫连玦也干脆顺势从门口走了进来,一下子便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沈如薰的面前,稍稍凝眸的看着她,见她又是满身伤痕的样子,头发虽然不如昨日乱了,但单看她身侧杵着的下人,皆是精壮而内力深厚的男子,就知道她一定好不到哪去。 剑眉也微微挑起,上扬的眼角勾勒出一抹不悦的神采:“怎么又弄成这个样子了。”没有搭理旁人,而是先了开口,朝沈如薰说了这么一句。 话语里带着浅浅的责备,音调却是温柔而心疼的,一派病秧子的神态,病怏怏的语气也让这句话携了几分温柔的气息,却暗藏了凌厉。 似是对沈如薰说的,却矛头对准了其余的人,不似赫连啸天一进玄武堂的那般大喝,却瞬间便立起了属于他的浑然天成的威严。 玄武堂中的人莫名的便被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吓得心惊胆颤。 有人先反应过来,哆嗦的跪了下来:“庄主……属下们参见庄主,求庄主恕罪……”恭恭敬敬的朝赫连玦行了一个莲庄中最大的觐见礼,鞠躬,叩首,匍匐在地,然后瑟瑟发抖。 与拜见赫连啸天不同,不仅仅是下跪,其余的人看见此景,也赶紧纷纷的跪了下来:“我等拜见庄主。” “嗯。”赫连玦沉了几秒,终于淡淡的出声。 似是风轻云淡,幽深的眸子也不露声色,依旧暗敛着,并不为这样的阵势所动…… 似乎早在很久前,就已经众人皆伏而他独余立了,如今不过是一种延续罢了,见怪不怪,泰然处之。 他虽病,却还未死,活着一日便就是这莲庄之主一日,这些人向他行大礼,也是应该的…… 赫连啸天此时在一边站着,全玄武堂自有他与沈如薰不跪,看见这些人臣服在赫连玦之下的态势,眼中似掠过几分不满,不过阴沉着一张脸,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沉的哼了一声:“哼。”周围鸦雀无声,这一声冷哼顿时就格外分明。 赫连玦听着,幽深的眸光微暗敛,顿时就将视线从沈如薰身上挪开,落到了赫连啸天身上:“原来叔父也在这里。” “你。”赫连啸天被赫连玦这一声气到,勃然一怒。 不过忍了下来:“叔父在这里站许久了。”他莫非是病入|膏肓了,这才会看不到他。 否则就是孩子脾性又上来了,刻意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 赫连玦倒是没急着说话,只是抬手又轻抵在唇边,又低低的咳了起来:“咳咳……” 咳了一会,才薄唇轻扯,用魅沉的声音略带歉意道:“因为众人皆朝我跪下来了,我一时留意着他们,没看到叔父,不过话说,在玄武堂中,叔父是莲庄的副庄主,不应当像他们一样,也向我行个礼吗?”又是只用‘我’,而不是用‘侄儿’。 说得赫连啸天面目一沉,这么多人的地方,众人皆向他行礼,说明此刻只有莲庄庄主,而无他赫连啸天的侄子,应当要分清。 赫连啸天只好将心中的怒意一压再压,当着众人的面给足了面子,微微颔首行了一个礼:“见过庄主!”语气阴沉得很。 赫连玦听罢,略噙邪魅的嘴角这才一勾,缓缓道:“叔父客气了。” 赫连啸天又气得不行,碍于身份,只能隐忍。 沈如薰看着这一切,一愣又一愣,眼眶里的泪还在打转,一股气也憋在胸口里散不掉,只能讪讪的出声:“夫君……” 众人这也才把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沈如薰的身上,不过下一瞬,又有人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赫连啸天方才那一行礼,也证明赫连玦才是这莲庄的正主,纵然带病在身,但威严犹在,副庄主都要恭敬的让几分,他们下人更不敢忤逆…… 沈如薰是莲庄的少夫人,就是赫连玦的妻,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更别说他们方才打错了主意,欺错了人…… 沈如薰那句:“你们敢再碰我试试……若是让夫君知道,看他、看他不杀了你们!”还在他们脑海中盘旋,跪在地上的人有些把头埋得更低了,甚至有些人主动请罪起来。 “庄主,属下方才冒犯了少夫人,还请庄主惩罚。”一个、两个、三个…… 赫连玦携着魅色的眸眼一勾,看了他们一眼,嘴角浮出一抹阴狠的弧度:“你们方才对少夫人做过什么,可还自己记得清楚?碰过少夫人的下去领杖二十,伤及少夫人的下去自断经脉。”话语声虽低沉,却带着些许难以忽略的寒意。 他才绕过玄武湖,虽走得不快,却能将这玄武堂中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就连最初沈如薰这抽咽挣扎而拼命喊出来的话语也落入了他的耳中,包括后来赫连啸天说得那番话,一字一句,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来,他虽蛰伏着,韬光养晦,却不代表任人欺凌。 低沉了声:“如薰。”轻喊了她的名字,低咳,招手唤她过来。 沈如薰站着将他方才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是没想到他会那样说,这般帮她出头,感动得眼眶通红:“啊……”鼻子一抽一抽的,愣到出神的模样,说不出多让人怜惜。 赫连玦幽暗的眸光一浓,顿时就温柔了起来。 沈如薰怔怔的抬眸看他,将他这样的眸光看入了眼中,却不敢相信,迟迟不敢朝他走去。 他能出现,再一次将她救出囫囵,她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再奢求其它的。 今儿他的那些话,疏离的态度,她还牢牢记得:“夫君,你是在喊我过去么?”不敢确信,眼底透露而出的喜意,又让赫连玦一沉。 颔首,沉声:“嗯,过来。”再招了招手。 沈如薰这才破涕为笑开心起来,把那些跪在地上,方才还欺负她的人都当做了空气,用力的点了点头,欢喜的快步跑了过去。 她的样子,好像此刻眼中只有他的存在,她的世界里也只有他…… 赫连玦看着她身上的伤痕,露出在外头的手腕已经开始青紫,其它看不见的地方应该还有更多,一下子就皱起了俊眉:“疼吗。” 沈如薰见他终于肯理她了,欣喜的摇摇头:“不疼!”逞强的眼神,似是不想让他担心。 赫连玦见罢,反倒眸色更浓,干脆大手一带,把她扯到了身侧:“既然不疼,那就回去吧。”沉沉的声音。 “啊。”沈如薰没反应过来。 赫连玦也不再搭理她,而是继续转眸看向那些跪在地上的人:“该领杖的去领杖,如今只是略罚,以儆效尤,若有想逃脱的,最好不被我发现最好,若被一经发现,就不单是一死了。”语气阴沉而略带严厉,让人不敢轻易忤逆。 颇有些一言九鼎的态势:“其余人起身,该干嘛的就干嘛去,都散了吧。”话语说得轻巧,好似他只是路过这里,偶然进来视察一番罢了。 轻巧得,他不过是顺手英雄救美,没有方才的动怒,没有方才的威严。 说完的一瞬间又恢复了那病怏怏的样子,又以手抵唇的厉咳了起来:“咳咳咳……”上气不接下气。 颀长的身子咳得都有些站不直了,直要人扶着他才行。 沈如薰也急了起来:“夫君,你怎么样了,还好么……” 赫连玦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下一刻立即摇摇欲坠,勉强的撑住,看了赫连啸天一眼:“叔父,玦儿忽然身体又不适了,就先走了。” 语罢,不等赫连啸天回话,又撑着虚弱的身子出了玄武堂,走之前牵住了犹在发愣的沈如薰的手:“走。”带着一起走了。 玄武堂中,似乎又恢复了寂静…… 一群人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片刻,这才如数回过神来,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看了赫连啸天一眼:“副庄主……” 庄主走之前有令,命他们继续如常,该做什么就接着做什么…… 有人继续练武,有人则愁苦着脸下去领杖责了,唯有赫连啸天还一动不动的原地站着,面容阴沉,目光也晦暗不清,不知是在想什么。 “来人。”站了许久,才忽地喊了一声。 立即有人上前:“属下在!” 赫连啸天蓦地冷了声,沉声吩咐:“你派人上前去跟着庄主,若看到有什么蹊跷的地方,立即潇湘院禀报。” ---- 赫连玦将沈如薰从玄武堂带了出来,只见一踏出殿堂门口,越过那两只巨大威严的玄武兽,沈如薰就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颤颤的喊了一声:“夫君……” 赫连玦听见却没回头,只是依旧牵着她的手,一手抵着胸口,似乎是难受的样子。 沈如薰的小手里头都是汗,手心也黏腻:“夫君……”又低低的喊了一声。 赫连玦还是没理,只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继续朝前走…… 态度说不上冷然,却也不热情,沈如薰方才欢喜的心情就冷了下来,跟随着他步伐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夫君,你还在生我气么?” 他说她一无是处,只会添麻烦,好像这一次她又给他添了麻烦。 沈如薰垂了眸,若不是为了来救她,他不用远远的从落棠院赶来,也不用进玄武堂,更不用为了她与赫连啸天起冲突,为了保护她、为了能顺利带走她,还惩罚了这么多人…… 这些背后暗藏的隐情,其实她都是知道的…… 停下了脚步的同时,也低下了头:“对不起……” 沈如薰将声音压得低低的,话语声也轻,携着几分愧疚与无奈,还暗藏着些许委屈,一下子就让赫连玦停下了脚步。 “下去吧。”对身侧的人说。 陪同着赫连玦一起出来的人立即退下,顷刻间两人四周就清空了下来。 赫连玦这才转身回眸,用暗敛着魅色的眸子盯着她瞧:“你去玄武堂干什么。”不温不火的语气,不知喜怒。 ☆、以后不会乱走了 沈如薰原本就心还心有余悸,被他这么一问,顿时低下了头,声音也跟着虚了下来:“夫君……对不起……” 赫连玦敛眸:“我问你去玄武堂干什么。” 沈如薰被吓得想哭:“我……我只是路过……”低着声回答。 赫连玦听罢,一双如剑的眉只深深的敛起,整个人身上还带了几分方才在玄武堂中余留下来的威严:“路过……” 听着沈如薰的话,跟着重复了一遍,喜怒难辨。 她到底知不知道方才是发生了什么? 玄武堂是什么地方?赫连啸天的心腹之地,若是他再稍晚一步,只怕她就要命丧其中了。 赫连玦整个人有些阴沉,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也添了几分凌人:“呵……”蓦地轻笑了一声。 “好好的没事做,路过玄武堂做什么?”似还有怒气隐约藏在其中。 这一次不像在潇湘院中,他若不去救,也最多是受一番凌辱,体无完肤便罢了,可若是落入了赫连啸天的手中不一样,必是另一番惨烈的死法,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至于接到了消息片刻不敢停歇,就立刻从落棠院赶到了玄武堂去! 他生怕来迟,救不出她,而她却低着头与他说对不起,只是路过? 此刻赫连玦满心怒气无处可散,一双阴沉略带魅色的眸子也第一次对沈如薰带了怒意,冷着脸等着她回答。 沈如薰原本就被吓得不行,从未遇过这么惊险的事情,哪怕是现在被救出来了,一颗心还在不安的狂跳着,被他那么一喝,心里头更是发慌:“夫君……对不起……” 自己看着自己的脚尖,只剩下了道歉,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她与他说,她因为他早晨那番话,所以很难过么…… 难过得想去散散心,所以不小心来到了玄武湖,又一不小心听到了练武声,然后就鬼使神差的就进去了…… “夫君……我……”哽咽了半晌:“我就真的只是无意路过……” “那赫连啸天为什么抓着你不放?”赫连玦魅色眸子裹着点墨,唇角轻抿,看着沈如薰委屈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也沉闷得像堵起来般。 不时沉眸,似处于盛怒之中:“若只是路过,又怎被人抓着了?”她的回答,是在敷衍他么? 一扫寻常的轻淡,而是话语声微厉:“今儿早晨的时候,我与你说过什么,不到两个时辰,难道你又忘了?!” 昨日才把她从潇湘院里头救出来,今日就更甚的落入赫连啸天手中,他今日说的那些让她呆在房中不要随意出门,照顾好自己的话,皆是废话,耳旁风? 莲庄之中步步惊心,很多事情他虽未与她说,但既然莲庄是天下第一大庄,就定是有与别家不同之处,无论是何时何地,重要的地方必是戒备森严,更别说赫连啸天的心腹之地,玄武堂怎能任她随意进去? 赫连玦的脸一沉,一眸的墨色,暗流涌动:“你还想骗我?” 沈如薰被骂得心虚,想到他今日在落棠院中对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头又难过了起来:“夫君……”声音压得更低,说不出的委屈。 方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此刻手心里头还攥着汗,说着说着就要哭了下来:“你的话,我还记着的……”他说她一无是处,只会给他惹麻烦。 面对着他的质问,低了头:“对不起……夫君,我没有骗你……我也不知道叔父为什么抓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是真的只是路过。 她若是知道,就不会那样无助,不会觉得自己总一无是处,说好了要变得再谨慎一些、更用心一些,不想再那样总是轻易被人欺负了,但又再次重蹈覆辙,最后还是要他来救她…… “我也觉得自己很没用……”低声抽泣,“我,我只是偶然路过,心血来潮的进去看看,然后见了他们,便想与他们一起学一些武……” 支支吾吾的将赫连啸天骂她的话说了出来:“可是叔父说我心有城府,狼子野心,想要通过玄武堂去谋夺整个莲庄……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想反驳,结果还被人捂住了嘴,根本无法争辩,只能挣扎…… 她也不知道遇上的这一切是为什么,她心里头难过,她也很无辜。 赫连玦看她委屈的样子,听到她说学武,眸光浓稠的落到了她的身上,似还有些怒:“好好的路过玄武堂,要是实在忍不住,就进去看两眼便出来就好,你又在里头学武干什么!”简直拿她没有办法! 声音那般沉,沉得像是此刻心情很不悦:“知不知道今儿又惹了多大的麻烦?” “呜呜……”沈如薰埋着头,听着他的叱问,感受话中的指责,只难过得哭了出来:“夫君,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他们的武功这般厉害,若是我也有这样的功夫,就不会再这样任人欺负了,也不至于总是一无是处,至少能保护好自己,所以才去学的武……” 低声,一下又一下的呜咽:“我觉得,至少会了武功,也不用添麻烦了,还能照顾好你……”所以她才去学的啊……答什声想。 她哪里会知道遇到了后头的事,哪里知道赫连啸天会来,哪里知道玄武堂是这般危险的地方…… “我只是想做好自己,不想自己再那般无用下去,哪里知道会这样……” 赫连玦眸光沉了一下,紧抿的嘴角扯动了一下:“……” 竟因她的话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只见四周风停,树静,只剩下沈如薰低低的哭泣声,她本来就矮了他许多,此刻又低下头哭,娇小的身影一下就更显可怜了,垂眸的样子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见赫连玦没有说话,沈如薰满心委屈,只能又继续道:“夫君,我以后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乱走了……”似是怕他再生气,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动了肩膀,哭得更厉害。 赫连玦听着,却是终眸光一暗,没想到是这样的缘由,听着她的哭声心一堵,整张俊逸的容颜也沉了下来。 天生微微上挑的眼角一勾,魅色流连,紧抿着唇,大手忽地朝她伸去将她一揽,下一刻将她整个人都带到了树边,眸色深沉的凝视着她:“你方才说了什么。”似是没料到会如此,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13766840 沈如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背抵着极粗的树干,粗糙的树皮把她硌得一疼:“夫君……”哭得哽咽。 只见赫连玦一身邪肆略带阴沉的气势忽地就敛了,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也蓦地添了几分光亮,就这样将眸光落到了她身上,深邃漆黑的眼仿佛是一潭古井,沉默半晌,气氛瞬间僵凝。 而半晌过后,薄唇一勾,扯了一抹笑出来。 “呵呵……”低低的笑声在风中扬开,沈如薰一下子就傻了。 赫连玦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姿势一换,将手撑到她的脑袋上方去了。 “如薰……”似被她的话语打动,低低的喊了一声。 沈如薰还在发愣:“啊?” 只见赫连玦忽然将头低下来,就这样挑着眼尾笑望着她,眸中魅色掠过,离得近,温热的气息也喷洒在她脸上,暖暖的,痒痒的…… 沈如薰顿时小脸一红,还没反应过来,而下一瞬,他略带笑意的吻已经落下来了,忽如其来的掠夺,暖热略带霸道的唇,慢慢印落在她樱红小巧的唇上,辗转揉捻,将她的神绪全夺走,沈如薰的呼吸也被打乱,似乎根本就没有料到,大口大口的喘气,破碎的声音:“唔……夫君……” 赫连玦,怎么会忽然如此…… 他……他不生她的气了么…… 不嫌她总给他惹麻烦,不生她玄武堂之事的气了么,终于不嫌弃她一无是处了么…… 沈如薰感动得眼眶又盈满泪水,满脑子问号,可赫连玦的动作慢慢由霸道变得温柔,又怜惜,让她也渐渐坠入这场忽如其来的吻中:“唔……” 纠缠间,无意的沉浸在里头了,心里的难过也渐消…… 吻得她头晕脑胀的:“唔……”只觉得一颗心跳得好快。 沈如薰也快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了……更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唇齿纠缠间破碎出声:“夫君……我……” 赫连玦吻罢终于放开了她。 他只是忽地动情,情不自禁的亲了一下,并不打算深入,见好就收:“别哭了。”声音依旧有些沉。 他的温热似乎还在她唇上残留,沈如薰呆呆看着他:“夫君,你不生我气了么……”又开始发愣。 赫连玦只看了傻里傻气的她,笑着没回答。 这一刻也忽地覆出属于他的邪肆魅惑来。 沈如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忽地开心的笑了出来,一双眼睛也笑得弯弯的:“夫君……” 为什么此刻,她的鼻子酸酸的,心中高兴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赫连玦只看着她,微微的扯唇,一阵风吹来,将他一身玄色的衣袍也吹得纷飞洋洒。 沈如薰开心的看着他,看着他俊逸非凡的样子,一下子就又出了神…… ☆、云卷螭纹的秘密 似是想起了什么,沈如薰忽然看着赫连玦的衣摆出神:“夫君,我想说个事……”声音有些低。 高兴不到一刻,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忽然又沉下了小脸。 赫连玦垂下了眸,携着幽深的眸光看她,眼底的笑意还犹未退:“说吧。” 方才玄武堂的事就这样轻轻掀过了,亦不再她计较。 沈如薰倒是忽然低下头,也同时蹲下了身子,杵在赫连玦身前,盯着他衣上的纹络瞧:“夫君……你知道么……方才在玄武堂里,叔父出现的那一刹,我还以为是你来了呢……”当时那般场景,她听到了那声阴鸷的喊声,还有那道身影…… 观察的神情也认真的很:“夫君,为什么你们的衣服纹络这般像?”想到他方才被风吹起的衣角,还有今日赫连啸天衣袍上的暗纹。 沈如薰陷入了回忆之中,好像从一开始见到赫连玦的时候,只见他身上的衣裳,也是这样的纹络:“夫君,我还记得新婚的时候,你身上的喜服也是绣着这样的金银盘云卷螭纹。” 记忆交叠,心中的不解也愈重。 那日在潇湘院慎行堂里头,他也是穿着这样的纹络的衣服,出现的次数多了,所以给她的印象也格外深,今儿这差点认错人的事情,让她还心有后怕…… “这是为什么?”沈如薰顿时满脸的不解,忽然就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赫连玦好不容易才不与她计较玄武堂中的事情,此刻听到沈如薰的问话,不知为何眉锋又沉了下来,特别是又听见赫连啸天之名,还有衣袍上的云卷螭纹,噙着笑的嘴角忽然一抿,忽地就沉不作声了起来。 忽然的安静,让沈如薰有些不知所措:“夫君……” 她又说错了什么话么……13766840 只见赫连玦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你想知道?” “嗯。”沈如薰吃力的点点头。 好不容易才恢复一切,她不想骗他,既然心里想知道,就诚实的点头。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认真好奇的样子,眸色有些幽暗,只勾起了唇角,风轻云淡道:“这是云卷螭纹,赫连氏嫡|系庄主的标志。”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她想知道,他便告诉她罢了。 “啊?”只见沈如薰听罢,果然呆呆的愣了起来。 愣了半晌,才回过神,顺着赫连玦的话一念:“赫连氏,嫡|系庄主的标志……” “夫君……什么叫嫡|系庄主的标志?”怔怔的问了出来。 问完后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猛地吃惊,赶紧把自己的小嘴给捂了起来:“唔……”不敢再出声!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般,顿然慌张…… “那叔父……”忽低下了头,猛地不敢再接着讲下去了。 既然是嫡|系庄主的标志,那当然是真正的庄主才能穿……难怪赫连玦的衣裳上总是绣着这样复杂的纹络,每一件衣袍,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只怕这云卷螭纹也是莲庄的一种标志。 她曾经听说过的,江湖之中,不一样的门派,有不一样的图腾,就像是那些派别帮主有他们的令牌一样,丐帮有打狗棒,峨眉有倚天剑,莲庄则有云卷螭纹…… 这种专用的东西,就跟皇帝衣袍上的龙纹一样:“夫君,叔父他怎么敢……敢穿?” 问完后兴许是想到了更深层的地方去,沈如薰只得赶紧把小嘴捂得更紧了,再不敢出声,哼哼唧唧了两声,整个人变得也支支吾吾…… 小脸也变得有些苍白…… 赫连玦看她慌张的反应,只觉得可爱,并未说什么,只是依旧保持着勾唇的样子,墨色的眸子里也袭过一抹魅色:“还想知道什么吗?” 沈如薰摇头:“不想知道什么了……”只是盯着赫连玦的衣袍更加的出神…… 难怪……难怪叔父方才在玄武堂中,对夫君这般不恭敬,大家好多人跪下来的时候,唯独他不跪……原来是根本就不打算跪…… 还有……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婆婆想要杀了夫君了,婆婆和叔父在一起,当然是帮着叔父……他们娶她进来,打的也是这样的主意,总之,就是想害死夫君,然后取而代之。 沈如薰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语气也微恼:“夫君……叔父他方才还骂我是狼子野心呢,说我来玄武堂是为了偷学玄武堂中的武功路数,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妄想吞并莲庄,独霸天下……” 话语声幽幽,似是替赫连玦不快:“夫君,我看他才是吃了雄心豹子,想要吞下莲庄,独霸天下……” “明明心怀不轨的人才是他……” 赫连玦听罢,依旧只是勾起了唇角笑:“嗯。” 沈如薰抬头望着他:“夫君……你不生气么?” 目光里有关心,又有同情。 赫连玦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一瞬间只微拧了眉头,似是不喜她脸上的表情。 蓦地沉了脸,勾起的唇角也有些冷:“早就知道了。” 不知话语声停了多久,赫连玦才终于轻扯了唇角,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不过是想夺权而已。” 偌大的莲庄,管着江湖几大派,手底下产业无数,赫连家又人丁稀少,争权夺利之事少,原本就是唾手可得的财富,谁不想要,更何况莲庄庄主这个位置……与武林盟主之位又近了一步。 赫连啸天不想要,他反倒觉得奇怪了。 赫连玦如黑曜石般的墨眸一敛,风轻云淡,颀长的身影挺得笔直,也似倾覆出几分沉意,难得不敷衍她。 沈如薰没想到赫连玦就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 她方才还是刻意捂着嘴巴,叔父逾越的事情她还不敢直接讲,此刻有些愣。 似乎没从“不过是想夺权而已”这句话中反应过来…… 只见怔了几秒,周围也跟着静了几秒。 “那……”再张嘴出声的时候,见赫连玦表情也忽然一变。 “夫君?”沈如薰诧异。 赫连玦颀长的身影蓦地一顿,似是恰巧从方才安静下来的那几秒中察觉到了什么,不大确定,迟疑的侧眸看向不远处的草垛,顿然警觉起来。 沈如薰不敢再讲话,只好怔怔的看着赫连玦,满眼都是疑惑…… 赫连玦在原地站了一瞬,而后便提步前往了,没有任何滞留。 “夫君……”这会儿沈如薰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以为他要走,只好着急的提着脚步追上他:“夫君……你要去哪儿,等等我……” 赫连玦并没回答,只是沉了眸子,步伐利落的走到眼前这个半人高的草垛子面前,停了下来。 只见草垛的一旁,竟莫名多了些许被压过的痕迹,虽然微妙,却依旧能分辨得出来…… 而在另一旁,竟还落下了几根零散的断草…… 沈如薰才不傻,顿时就被吓了一跳:“夫君……这……这……”小嘴儿哆嗦,又开始说不出话来。 这些痕迹明摆着就是有人藏在这里过……而那些断草,就证明那人走得很仓促。 “夫君……有人偷听咱们讲话……”沈如薰清脆的声音里也有了颤意…… 想到方才说的话,沈如薰的小脸儿惨白惨白的……狼子野心、雄心豹子胆、心怀不轨、夺权…… 赫连玦眸光也暗敛,整个人沉的不像话,垂在衣间的手不动声色的握了起来。 “夫君……怎么办……”沈如薰有些不知所措,似没遇过这样的事情。 她哪里知道随便说句话都会留下隐患…… 只能抬眸看着赫连玦:“夫君……” 赫连玦对上她略带慌张的眸子,只眸光一沉,蓦地轻轻勾唇出了声:“没事……” 一把将她揽到了身侧:“不过是偷听罢了。”难得的温柔。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他今儿为了救沈如薰而踏入了玄武堂,势必就会起一番风波,更别说他方才还在玄武堂里头那般不给赫连啸天的面子,硬是让赫连啸天给他颔首行了个大礼,依赫连啸天的性子,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让人追出来,伺机查探他是必须的…… 赫连玦勾起了唇角,不过沉了一瞬就恢复了原本的魅惑气息,只勾了唇畔低低的查沈如薰笑了一声:“罢了,先回去吧。” 抬起了手,似是累了般,轻轻抵在唇边,又开始轻咳了起来:“咳咳……” 沈如薰还在发怔,似是在担忧,蓦地听到了这低咳声,又开始慌了:“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聊得太入神了,都忘记夫君是病秧子了…… 他今儿走了那么远的路来救她,又与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定是累了:“夫君……我扶你回去……” 小手儿赶忙攀到赫连玦的臂弯上,拥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眼里头忽然又全是他,把那些琐事而抛到一边去了。 赫连玦只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扯唇:“嗯……” 病恹恹的一声应答,感受着沈如薰的搀扶。 ☆、关门做什么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落棠院内华灯初上,一派风平浪静的景象。 今日玄武堂中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传过来,立秋不见沈如薰,不知又是出了什么事,只好一直站在院落门口等,等了老半晌才看到沈如薰扶着赫连玦缓缓走回来的身影。 一下子就猛地赶上了前来:“小姐……” “小姐,你去哪儿了……” 沈如薰正扶着赫连玦,格外细心:“夫君,夜黑,小心地上。” 听到了立秋的声音,顿时抬起头:“立秋……”笑了出来。 好感动……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立秋了,再也回不到落棠院了…… 立秋看到沈如薰的笑,不大明白,再看着沈如薰的模样,似又有些怔了:“小姐……你又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只见此刻的沈如薰虽然不似昨儿那般头发凌乱,浑身衣衫不整,但显然也好不到哪去…… 立秋似乎又想说什么,沈如薰笑着打断:“没什么!” 抬眸看着赫连玦,对着他笑了笑:“夫君,我扶你进去。” 赫连玦颔首点了点头:“嗯。”以手抵唇,又是轻咳几声。 夜,似乎很平静,沈如薰一个人躺在东厢的床上,看着眼前的帘帐,似乎还没有从今儿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误入玄武堂、惹到了叔父,还有夫君的温柔,告诉她的那些事,云卷螭纹,以及叔父想夺|权的秘密…… 翻来覆去,睡不着,躺了好半晌,坐起身又再躺下。 外头忽然多了道声音:“……” 这声音有些忽然,把沈如薰吓了一跳,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谁……” 只见熟悉的低咳声响起:“咳咳……” 赫连玦低沉魅人的声音:“是我。” 沈如薰忽然就被吓了一跳:“夫君?” 似乎是没料到赫连玦会这么晚过来,一张小脸也顿时憋的通红,坐在床沿上,不知道是该起身去开门,还是依旧呆呆坐在床上,与赫连玦隔空对话:“夫、夫君,怎么了,这么晚……还有什么事情么?” 赫连玦站在门外,听到沈如薰略带慌张的声音,只扯开了唇笑,低沉的声音:“把门开开。” “唔……夫君……”沈如薰在房中挣扎,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睡觉时穿的中衣,顿时慌了起来,急忙跳下床。 赫连玦在外面,见沈如薰迟迟不开门,又抬手叩了几声。 沈如薰慌忙打开衣橱,寻了条外披裹上,这才将门打开:“唔,夫君……” 只见赫连玦一身颀长的身影果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门口,夜色中玄色的衣袍格外的耀眼,看得她又紧张起来:“夫君……这么晚了,你过来我这儿,做什么……” 嫁进来那么久,两个人不同房住,除了第一日她跳窗而逃,之后都是在这儿睡了…… 赫连玦从未来过……沈如薰小心肝颤得很…… 只怔怔看着赫连玦,不知他似想干嘛:“夫君?” 只见赫连玦低头睨着她,此刻的沈如薰裹得严严实实,再看她一张泛红的小脸,显然是方才在里头磨磨蹭蹭时不知做了什么,眸光落到她的衣裳上,暗沉的眸中添了几分笑意:“我来找你。” “找我……”沈如薰不解。 赫连玦只看着她清水般的小脸,低沉的声音,直入了正题:“从今儿起,与回我房间睡。” “什么?”沈如薰以为自己听错了,被吓了一跳。 “夫君……”一张小脸本就因他的到来而够红了,现在只跟烧起来似的,发烫发烫的。 她方才还在床上纠结要不要开门,不知道他这么晚了过来干什么……结果竟然是说这个…… 似根本没有准备,整个人忽然的愣了下来,笑了起来:“夫君……你与我开玩笑呢……” 两个人从第一天就没有同过房,现在…… “呵呵……”朝赫连玦傻笑了一下,一双水眸也笑得弯弯。“夫君,这个玩笑真好笑。”认真的笑。 抓着门板的手也忽地用力,似乎是随时准备把门关上,小脸却紧张道:“不早了,夫君你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我明儿再去照顾你、给你做早点……给你喂药……”一颗心乱的很,笑得发憨。 赫连玦只是看着沈如薰发傻的模样,眸光浓稠,将她的笑摄入了眼中:“怎么,怕我吃了你。” “……”沈如薰蓦地笑不出来了。 “夫君……没有……”下意识的辩驳。 她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太突然了…… 只抬眸怔怔看着赫连玦,只见此刻的赫连玦身上,已经找不出任何在玄武湖旁的阴沉了,整个人也恢复了如常的样子。 一身修长挺拔的身影伫立门边,说不出的俊逸魅人,房中昏黄的烛光略照到他脸上,将他如刻般的眉目也染得格外暖和,脸上带笑的表情说不出有多迷人…… 沈如薰看得有些呆,赫连玦已经略提步反客为主的跨了房中进来,天生上扬的眼角也有些邪魅:“嗯?” 看到她慌张的样子,扯唇笑了:“怕什么……” 是怕他吃了她,还是怕他图谋其它? 沈如薰才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在害怕,提起了胆子逼着自己看着赫连玦,对上了赫连玦邪魅的眸光,呵呵笑着:“夫君……我没有……”话中拉长的尾音却不小心泄露了小心思。 前车之鉴在前,总是在不经意间被赫连玦捉弄,与他相处在一起,彼此靠得极近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儿都在发慌,更别说要与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夫君……我不要……”下意识的拒绝。 想到了同房,势必同床共枕…… 之前的往事忽地就历历在目,与他同在一张床上,被他忽然剥光的画面还在脑中挥之不去,好不容易忘掉,现在又猛地记起来了,面色顿时一窘,小脸也红得尴尬了起来,心里头更不愿意了…… 张嘴便道:“夫君……我能不能不要……” 她不想,也不敢了…… 耳根子烫得厉害,声音也变得轻浅,似乎是央求:“我不想……”又幽幽的道了一次。 赫连玦笑着看她,将她娇羞的模样看在眼里,眼中多了几分笑意,却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只是沉声笑道:“不早了,还是现在就随我过去吧,东西都不用带了,明儿叫人直接搬过来就好。”眸光浓稠的看着她。 沈如薰小脸彻彻底底的红了,只觉得整个人有些凌乱,也开始语无伦次:“夫君,我、我不去行么……我,我……不想去……” 赫连玦没再搭理她,只是以手抵唇,轻咳起来:“咳咳……” 低了声:“走吧。” 若不是今儿出了这些事,他也不会如此晚了还来敲她的门,方才想着只怕是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赫连啸天要杀人,可以不择手段,想护住她还得干脆把她弄到身边来:“与我走吧。”说着,低低的咳了两声。 赫连玦没再看沈如薰,将她嘴中念叨的“不去”也径自忽略掉了,转身就走出房门。 沈如薰看着赫连玦复而出去的身影,仿佛他还站在自己身边,一张小脸都是纠结的神色,双颊憋得通红:“……” 脚步停着,挪不开,半晌没有跟上去。 直薰景是。赫连玦已经走出了东厢的房,此刻正在那回廊处站着,屋内的灯光已经照不到他了,只余一抹颀长的背影停在黑暗中。 沈如薰从屋内望他,小心肝儿砰砰的跳:“夫君……” 赫连玦回眸,夜色中看不见幽暗深邃的眸光:“怎么,还不走?” 沈如薰哆嗦着唇,干脆说不出话来:“……” 赫连玦站在暗处看明处,将她小脸上挣扎的神情看得分明,不由得又忍俊不禁的扯唇,低沉魅人的声音:“走吧……就我这身子,有想法也对你做不了什么。” 语罢低低咳了几声,轻响的咳嗽声顿时回荡在夜里。 沈如薰小脸一红,脸上的表情因他这句话变得怪怪起来,似是挣扎又蓦地失落……从屋中看向屋外,只有一片黑,扭捏了半晌,是啊,他说得对…… 夫君的身子,又不好……不知什么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沈如薰的心忽然有些难过,看着赫连玦身处暗处的身影就难受起来,噎着声,跟一口气喘不出来似的。 难过的喊了一声:“夫君……” 顿了顿:“我跟你走……” 这才慢慢的走出来…… 赫连玦站在回廊最末处,迎着月光,看见沈如薰慢慢从屋内走出来,忸怩的样子说不出多可爱,方才紧抿着的嘴角终于忍不住的又一扯:“嗯,走吧。” 前头开路,再也不说话,任沈如薰自己跟着了……13766840 东厢房与赫连玦所住的主卧也就几步路的距离,走出回廊再穿庭院就是了,赫连玦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沈如薰只得也跟着进去,不过一进来,赫连玦就蓦地回身把房门合上了。 忽如其来的关门声把沈如薰吓了一跳,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夫君……你、你关门做什么……” ☆、把衣服脱了 赫连玦站在门边,听到沈如薰的问话,低垂的眸一抬,只看了她一眼。 见她整个人就像是受惊的羔羊,好不容易跟着他到房间来了,又担惊受怕的想着他要对她做什么。 不由得挑了挑眉:“歇息的时候,不关门吗?”13766840 沈如薰这才怔怔的张着小嘴,说不出话来…… 她太紧张了,所以也跟着见风就是雨。 没了法子,只好杵着站了半晌:“夫君……” 看着四周,门关上了,房中只有两个人,此时面对面站着,氛围也跟着变得微微旖旎来,环顾了一圈,只有一张大床榻,除此之外就是他曾经趴着睡过的案桌,支吾的出声:“我睡哪里……” 窗没关上,房内依旧缦纱飞扬,赫连玦没搭理沈如薰的啥问题,只径直的从关合的门边走到里间:“过来吧。” 沈如薰又开始挣扎了,故态复萌,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赫连玦已经走到了里头,见沈如薰又不跟着上来,挑了挑眉,这一次没有再像方才在东厢房那样,不再催促她,而是任她愣愣的站着:“站吧……”低沉的出声。 没有拦她的意思:“待会儿若是站累了,再自己过来歇着。” 满是魅色的墨眸一敛,站在里间的床榻边,宽衣解带,慢条斯理的将身上的玄色衣袍褪下了,缓缓的坐到了床上去,颇有躺下的意思。 剩下沈如薰在外间憋红了脸,看着他缓缓褪下衣袍的模样:“夫君……” 赫连玦果真不再搭理她,只是透过之间的缦纱看她模糊的影子。 沈如薰站在外头踌躇不安,看着霎时房间下来的房间,再环望了四周一眼,只好放弃了继续站着的念头,妥协的低着头走了进去…… 赫连玦看着又乖乖跟着上来的沈如薰,只稍稍勾起了唇角,魅色的俊眸也一敛:“不早了,先歇吧。” 两个人都累了一天了,他纵然学武也有些困乏了,更别说受了一天惊吓的沈如薰。 此刻看着灯下站着的沈如薰,只稍稍隐了眸光,等她习惯:“日后每日都要住在这里的,你莫不是想站着睡?” 他的话一下便戳中了她的心事,沈如薰红了一张娇俏的小脸,立在灯下的模样有些媚人,真的只再站了半晌,又再乖乖的走上前来了,到了床榻边才停下了脚步。 赫连玦看她终于到床畔边了,也没再说什么,径直便躺下了,留了里头的位置给她:“睡吧。”自己先躺下了。 沈如薰没了办法,这才噌红了小脸,慢慢吞吞的坐到了床榻上,挣扎着挪到了床里头,靠着墙边坐,双颊烧得滚烫。 从来没有主动和一个男人在床上过夜,更别说是她的夫君了…… 此刻张着小嘴,讪讪的喊他:“夫君……” 赫连玦任她自生自灭了:“嗯。”只低沉一应,没再有别的话语。 沈如薰看着赫连玦爱理不理的样子,才咬紧了下唇,鼓起了勇气,慢慢的躺了下来…… 床榻因他的先躺下而有了温度,两人各一张锦被,几乎碰不到对方,她却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只好把脸挪向了没有赫连玦的那一边,靠着墙,不断的往别处缩去。 赫连玦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拦她,只是径自阖了眸…… 只要她不要闹,他就不会有言语,不过是将她放进来罢了,不会对她起什么念头,如今是真的累了。 赫连玦不说话了,似乎是睡着了,沈如薰小脸却越憋越通红,同躺一张床上,脑子里不断闪跃过过往的画面,比方才在东厢房里想的东西还杂乱…… 因为赫连玦在身侧入睡,她哽着声,将半张小脸都埋到了被子里,慢慢难受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同一个姿势维持得太长,终于“嘎吱”一声,不知是手肘还是哪里,蓦地响了一声…… 好丢脸…… 沈如薰只觉得没脸见人了……稍稍转了一个身,动作不敢太大,结果忽地自己又“嘶……”了一声,痛苦的叫唤起来。 赫连玦本是要睡,结果却听到身侧这不断发出的声响,暗弱的光影中也拧起了眉头…… “怎么了?”薄唇轻扯,略低沉的声音,声音不大,带了几分睡中的迷人慵懒…… “……”沈如薰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 “夫君……对不起……”她不是故意吵他的,只是…… 又稍稍的挪了个身,不想再硌到了,却没想到又碰到了伤口,还是没忍住又低吟了一声:“疼……” 赫连玦这才知道她方才是闹哪般,阖着的眸子倏而睁开,幽暗的眸子在夜中格外魅人,微微上挑的眼角也勾勒出几分妖冶,微侧眸睨她…… 本是无意沉眸,却在看清沈如薰此刻的样子时,又不由得微微暗了眸色。 坐起了身来:“过来。” 沈如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晓得往墙角里缩,微红的脸上还添了几分自责,似是觉得不好意思,一直低头紧抿着唇。 赫连玦干脆直了身子看她:“过来我看看。”眸眼直直勾着她袒露在外的肌肤。 方才是没注意,才会又再次忽略了她身上的伤…… 沈如薰只觉得身上是真的疼得很,方才那么一躺没什么,可是那般折腾后……只觉得身上没一处全的地方,低低出声:“夫君……还是别看了……”几乎都是在玄武堂中被紧扼时留下的青紫…… 赫连玦敛了眸光,不再与她对峙,只是忽地下了床。 沈如薰怔怔看着赫连玦离去的背影:“夫君……”语气中有些急,不知道他去哪里…… 只得怔怔的盯着他的身影瞧,赫连玦没走远,只是走到了外头的架子前,不知道从架上寻了什么,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小瓶子过来了。 一回到了床榻,便径直的撩开了她的被子。 忽如其来的动作把沈如薰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下子就哭丧着脸喊了出来:“夫君……你要做什么……”话语声中竟添了几分惊慌。 赫连玦已没了什么太多的精力与她废话,只低低着声:“把衣服脱了,过来。” “什么……”沈如薰又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双水眸也隐约带了几分澄澈看他。 似是在控诉他:“夫君……” 赫连玦又沉了眉,眼底闪掠过一丝不耐,大手朝她一伸,再不是叫她过来了,而是径自把她扯到了身前来。 “唔……”沈如薰被他扯得一疼,如此大的力道猛然一带,整个人愣是从床榻的最里边来到了最外边,停在了床沿,就顿在赫连玦的身前。 两个人靠得极近,抬眸一看,便是赫连玦阴沉不语的神情,沈如薰蓦地被吓了一跳,又慌张得要喊了出来:“夫君,你要……” 话还没喊完,赫连玦就挑起了俊眉,背着房内黯淡的灯光开始剥她了。 这事儿并不是没有做过,再来一次,轻车熟练。 只见没两分钟,沈如薰身上的衣裳就几乎全被扯下来了,雪白的肩头就这样裸|露在前,身上是累累的伤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赫连玦幽暗的眸底也再一沉,只沉默不语:“他们弄的。” 沈如薰被他问得委屈,只一愣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嗯……”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没再说什么…… 赫连玦只沉着眸看,房内霎时又安静了下来,他知道她定伤的不轻,却没想到竟这么多…… 青的紫的,深的浅的,什么颜色的都有,不同程度,琳琅满目。 挑担她要。赫连玦终是没再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将手中的小瓶儿拧开,一股清凉的药香味散发出来,涂抹了一点在指上,眸光暗敛的就开始帮她擦了起来。 沈如薰怔怔的看着他的动作,似是常上药,力道也拿捏得好,虽是抹在了伤上,却又不弄疼她。 沈如薰感受着他轻柔的动作,愣愣的,微黯的灯光下,抽了抽鼻子,似是感动得有些想哭。 “夫君……” “嗯。”赫连玦沉声一应。 似乎是在忙着,并没有空搭理她,应完就再无话语了。 剩下沈如薰一个人在抽着鼻子,哽咽着说不出接下来的话语,停了半晌,才缓缓道:“夫君……” “谢谢你……” 微弱的光亮照着赫连玦颀长的身影,在地上也烙出了一道影子,只挑了挑眉,没答话。 不过听着沈如薰的话语,倒是轻挑了魅眸,原本就天生上扬的眼尾一勾,勾勒出几分足以魅惑苍生的俊逸来…… 可惜沈如薰不懂得欣赏,只是垂着眸似感动得要哭。 赫连玦还是默不作声的帮她擦药,几乎可见的伤口都处理了一番,这才放开了她,小瓶儿随意一掷,略沉的话语:“睡吧。” 沈如薰这才怔怔的抬眸看他,见他眼底掠过一抹稍暗的魅色,不再言语…… 只好愣愣的看着他,躺了下来:“夫君……” ☆、再用力一些 赫连玦将脸一侧,再没有回应她。 颀长的身影径自躺下了,然后便是几声低低的咳嗽声,沈如薰不敢再说话打扰他…… 只能怔怔的看着他,真的帮她擦完药就睡了,甚至没有再说什么…… 沈如薰一颗小心肝又开始急跳起来,憋红着小脸,睁着眼睛等了半响,直到身侧平稳的呼吸声真的渐起,这才没了盼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又开心,又感动,又觉得……琢磨不透。 只好又杵了一会,一起跟着睡了…… -------- 天气晴好,一大清早略带秋日温煦的阳光便从窗外照进来了,沈如薰睁开了眼睛,一醒来便被吓了一跳:“唔……” 看到头顶的幔帐不是常见到的模样,再一侧眸,看到赫连玦还睡在身侧…… “夫君!”急忙的又坐了起来。 每日起床总要犯些傻,怔怔的看了半晌,才把昨日的事情记起来:“唔……”又支吾挣扎了莫约一刻。 赫连玦还在浅眠,听到身旁闹出的动静,不悦的拧了拧眉,不动声色的侧了个身…… 沈如薰看着还躺在身边的赫连玦,想下床又不敢动,坐在原地只觉得脑子忽然从迷糊变得清醒,又从清醒变得不知所措…… 呆呆的坐在床上,坐立难安,手里头抓着的锦被也被她无意识的揉啊揉…… 揉了半晌,弄出的细碎声终于将赫连玦彻底扰起来了,赫连玦也蓦地睁开了眼,坐了起来:“如薰……”低低的声音,携了几分慵懒。 “啊?!”沈如薰本来就在踌躇不安,不知道要怎么共处…… 结果听到赫连玦的声音,一下子就被吓了一跳,自己也跟着慌了,哆嗦了出来:“夫、夫君……你醒了么……” 挣扎着想要跳下床,紧张:“我、我去给你准备洗漱,去、去给你做早餐……” 赫连玦只看着她,魅眸稍稍凝着,将她又憋得通红的小脸看在眼里:“等等……” 蓦地勾了一下唇:“急什么。” 一大清早便又开始闹出一堆动静,昨儿他躺下后刻意不理她,没想到她还是翻来覆去了大半晌,末了最后才忍不住跟着睡了,闹得他不得安眠…… 此刻赫连玦缓缓直了身,抵着胸口虚弱的模样靠在床沿,略噙着一抹魅笑看着沈如薰,眸中有暗光:“昨儿睡得不好,腰有些疼,先帮我按按吧。”13766840 “什么……”沈如薰带着红晕的小脸噌的一下烧了起来,“夫君……” 只见赫连玦一声魅惑的气息未敛,只是携了些许慵懒,又缓缓躺了下来,摆了个等待着她的姿势:“昨儿和右边都有些疼……如薰,你是想先按哪一边?”话语声轻浅,似乎有暖气一直从他口中呵出…… 沈如薰一下子又愣了起来,又支支吾吾的呆了半晌:“夫君……” 大清早的,就这般窘迫…… 赫连玦只是微抬眸勾着她,狭长上挑的眉眼里蕴着说不出的暗色:“来吧,按罢再替我洗漱。” 还有做早餐和喂药…… 沈如薰整个身子都僵起来了,看着赫连玦的模样有几分亲昵,两个人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暧昧了,关系这般亲近…… 似乎在不久前,她还是跌跌撞撞的给他喂药,替他守在门外…… 而现在……不仅搬进他房里住,还要大清早帮他松腰…… 自己在心里挣扎了半晌,这才终于慢慢的挪着身子上前:“好、好吧……” 垂下了眸,红得似滴血似的小脸庞微微一低,小手抚到了赫连玦的背上,便开始按:“夫君……哪儿……疼……”声音都断断续续的,焦躁不安。 赫连玦感受着她的动作,只更想逗弄她:“嗯,再往上一些。” 沈如薰红着小脸乖乖的往上:“是这儿么……”忐忑的语气。 赫连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嗯,再往左。” 沈如薰只好又乖乖往左:“夫君……” 再游离,她便把他的身后全摸光了…… 唔……虽是个病秧子,赫连玦的身子却并不似想象中那般单薄,沈如薰再次感受到他的健硕,抚在他背上的手都有些开始微颤了起来,指尖的力道也渐渐变小…… 赫连玦感受着她的变化,不用刻意抬眸都知道此刻的她是什么模样…… 只眸色暗浓的轻扯唇笑了一下:“嗯,就是这儿,按吧……” 呵气如兰,似是满足的声调:“用力一些。” 沈如薰哆嗦着唇,红着脸支支吾吾的瞎应了声:“嗯……”开始蹙着秀眉按了起来。 赫连玦就似存心捉弄她,感受着她小手的力道,就似羽毛抚过般,不由得沉沉出声:“再用力一些。” “……” “再用力……”话语声渐沉。 沈如薰一张小脸已经红透了,霞色蔓延到了耳根子,整个人也窘迫得可爱,到了最后,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夫君,这个力道好不好……” 求饶似的话语:“我……我快没力气了……” 最后再低低的出了声:“夫君……我……我不行了……”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只幽了眸光,怎么从她口中出来的话语……别有一番令人遐想的味道…… 不由得幽敛了眸光,抬眸看她:“嗯。”轻勾起了唇畔。么真然完。 只见认真时的沈如薰格外可爱,娇俏被羞意染红的小脸也颇动人,看了半晌,怔怔笑了出来,勾唇的样子说不出有多魅人:“罢了……” 颀长的身子复而坐了起来:“可以了。”放了她。 剩下沈如薰还愣在原处:“咦……” 还想问怎么了,他不疼了么……好了么…… 愣了一会:“夫君,你又耍我玩?” 赫连玦看着反应慢半拍的样子,不由得只扯唇轻笑,眼中的魅光似是更浓:“你说呢……”抬起了手,似乎还想逗她。 不过下一瞬,蓦地目光略变,神色却忽然怪异了起来。 …… 只见赫连玦原本略携魅色带笑的俊眸忽地一睨,颀长的身影也顿了顿,停在了原地。 此刻房中的气氛也忽然冷凝了下来:“来了。” 赫连玦的声音有些沉,语气还有几分幽幽的…… 听得沈如薰一下子就懵了起来,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一头雾水:“夫君,什么来了……”跟着低低的出声。 赫连玦没有回答,只是将幽深的眸光朝外间紧闭的门望去,蓦地勾唇笑了一下:“你听,便知道了……” 沈如薰只得莫名其妙的顺着他的话头望去,也学着他屏气凝神的听了起来,只见一听…… “夫、夫君……”忽然也跟着慌张了起来。 门外头忽然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是有人不小心踩到落叶上头了,发出的声响…… 好像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沈如薰急了:“夫君,是谁?” 这么早,才不会是丫鬟,丫鬟也不会成群结队呀…… 只听到这声音越来越近,赫连玦最后干脆敛了笑,从床上下来了,站到了一侧的架子旁,此刻摆了一堆杂物的架子将他的挺拔的身影衬得颀长,颇有几分魅人的味道…… 沈如薰看他这反应,心里头有些不安,干脆也憋红着一张小脸跟着下床来了…… 而下一刻,听到了更清楚的声音…… 柳氏的略带媚音的话语声在外头响起:“时辰不早了,玦儿和沈家小姐醒了吗?” 紧接着便是另一道声音:“若是醒了就告诉他们,叔父来看他们了。”声音低沉而浑厚,略带了几分阴沉…… 是赫连啸天…… 沈如薰顿时就有些站不稳了,小脸上都出现了慌张的神色,害怕是听错,又仔细的听了一遍。 没错……确实是柳氏和赫连啸天的声音…… 这会儿沈如薰彻底慌了,只抬眸看着赫连玦:“夫、夫君,是娘亲和叔父来了?” “嗯……”赫连玦没有回头,只是轻应。 沈如薰顿时哭丧了一张小脸:“他、他们过来干嘛呀……” 赫连玦没有回答。 古语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清早,柳氏和赫连啸天来这里能做什么…… 昨儿的玄武堂,他顶着风头去把沈如薰救出来了,而后草垛之事……也不知被偷听了多少。 赫连玦英挺的眉头一敛,冷冷的勾起了嘴角…… “夫君……”又是慌张、手足无措的声音…… 沈如薰昨儿才在玄武堂吃了那些亏,晚上他帮她涂了药的伤口还没好,此时一处处还隐隐作痛,一颗小心肝儿才放下来不到多久,她当然怕…… 更怕又给他惹来麻烦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心有余悸,又低低的喊了赫连玦一声:“夫君……怎么办……” 只见赫连玦没有回答,只是稍敛了眉宇站在那儿,仍望着门口,颀长的身影依旧邪魅如常,挑眉的模样有些让人难以琢磨。 暗敛着的眸子里看不出是在想些什么,终于,忽然将眸光从门外挪回来,只勾了勾唇角,低低朝她笑了一声:“别站着了,娘亲和叔父都来了,还不过来替我换件衣袍?”语气有些魅人。 沈如薰猛地不解:“夫君?” ☆、我这身子怕是好不了了 “夫君?”沈如薰听着他的语气,分外不解…… 话语声有些急:“夫君,你都不怕的么……” 昨儿他可是犹如天神般的从天而降在玄武堂,将她带出来了,而现在……叔父和娘亲忽然就来了……哪有长辈来小辈屋里头的:“我怕……”W4aK。 赫连玦只看着沈如薰发慌的小身影,蓦地就笑了出声,低声:“怕什么。” “不知道……我就是怕……”沈如薰低下了头。 赫连玦这才忍不住,轻扯了嘴角,语罢,抬手捂胸,低低的咳嗽起来:“咳咳……” 一瞬又恢复了病恹恹的模样。 沈如薰看他低咳的样子,才慌张起来,赶忙上前扶着他:“夫君,我替你换衣服……” 乖乖的帮赫连玦换了一身合宜的衣袍。 两个人扫整一番,从屋里头出去的时候,赫连啸天与柳氏已经在庭院外站了好一会儿了,看厌了外头的风景,带着一帮仆妇与侍卫走到了前厅里头,品茶静等。 柳氏脸上的神情淡然,似是极有耐心的候着,也不焦不躁。 而身旁的赫连啸天还是老样子,一身戾气难掩,就坐在厅中,气氛因他的阴沉而沉寂下来。 身侧的丫鬟都不敢说话。 赫连啸天凝着鹰隼的眸子,打量着四周的景物,且想上一次来这落棠院,还是带了一大帮人来追捕沈如薰…… 想到沈如薰,眼底的眸光又微微一沉,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鸷起来。 又默不作声的端起身侧的茶,沉沉的抿了一口,愣是把戾气压抑下去了。 柳氏和赫连啸天坐着,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待到卯中的最后一刻,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有些虚,一步一步似走得很慢,走着走着,还不时伴随着低咳声的响起:“咳咳……” 柳氏在厅中先皱起了眉头,看了赫连啸天一眼:“啸天,玦儿来了……” 赫连啸天拿着茶杯的手蓦地用了几分力,捏得杯沿与托盘碰出细微一响,“咚”了一声,声音回荡在厅中,亦是沉应了一声:“嗯。” 赫连玦来了,他听到了。 除了赫连玦,还有另外一道步伐声…… 前厅外头,沈如薰忐忑不安的扶着赫连玦,一路上走得慢慢吞吞的:“夫君……” “嗯……”赫连玦只是沉声,受着她的搀扶,偶尔低咳:“咳咳……” 沈如薰听着他低咳的声音,心里头有些难受,只好紧紧的抓着他,快走到前厅门口的时候,沈如薰又开始小脸挣扎了起来,似是不敢进去:“夫君……我能不能不进去……”有些打退堂鼓了。 不知道婆婆和叔父来这里做什么,寻思着又是要找她麻烦的了…… 自从她不小心撞到婆婆与叔父的奸|情以后,日子就没有好过过…… 支吾着又询问似的喊了一声:“夫君……”13839066 赫连玦只拧了眉头,垂眸看她,低低的咳了一声:“怕什么。” 知道沈如薰的小心思,敛起了墨眸,干脆反手将她一牵:“我在呢。” 紧接着,不由她拖泥带水,直接利落的将她带进去了。 今儿赫连啸天与柳氏兴许就是冲着昨日来的,他与她,两个人势必是连同坐在一条船上了。屋薰气叔。 只见赫连玦俊眉一挑,低头看了沈如薰心虚无措的身影一眼,略勾了原本就微微上扬的眼角,希望她待会儿不要又惹麻烦就好,似笑又沉:“待会儿再聪明些。” “唔……”沈如薰还在发憷紧张,没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感受到他反握她的手,还有方才那句“我在呢”,小心肝又没出息的抽了一下,愣愣的又:“啊……”一声。 最后还没缓过神来,下一刻,便被牵着走进去了…… 两个人一同出现在前厅中。 看似是沈如薰在扶着赫连玦,而其实是赫连玦在带着沈如薰,沈如薰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脑袋轰隆一响:“夫、夫君……”蓦地喊不出来了…… 只见前厅里头,似乎柳氏和赫连啸天果然等他们已久,两个莲庄中最瞩目的人物出现,出行的排场自然也不小,柳氏身侧站着那几个丫鬟,就连嬷嬷也来了…… 沈如薰低下头,不再看她们,好奇的偷偷抬眸再朝赫连啸天那儿一瞧,只见赫连啸天带的人也不少,身后站了一排面色冰冷的人,拿着器械,似是警戒……还有那个玄武堂的管事也来了。 沈如薰一下子便杵了一下,赫连啸天昨儿骂她狼子野心的话还在脑海里盘旋,心里头一不小心又堵了。 悄悄的扯了扯赫连玦的衣袖,低低喊了一声:“夫君……” 赫连玦没回话,只将她再一牵,一身庄主气度出现在众人面前,满身病恹恹的气息,咳着就先与柳氏打起招呼来:“咳咳……娘亲,玦儿不知今儿娘亲会来,起晚了,让娘亲久等了,还请见谅。”不温不火,不亲热还稍显疏离。 柳氏拿着茶盏的手一颤,原本见到他们终于出现了,还想先行说几句,却没想到赫连玦先开口了,更没想到的是语气还这般疏离…… 又这般疏离…… 不由得就拧起了柳眉,蕴着媚色的眸子一沉:“玦儿说的这是什么话,娘亲也是想起太久没来了,好不容易寻得了个时机,所以过来看看。” 其实是昨儿她方和赫连啸天说着话,忽然有人禀报玄武堂出了事,之后又忽地有人回来,朝她禀报听到了赫连玦与沈如薰在玄武湖边的谈话……什么云卷螭纹……什么庄主之位…… 原本就在怀疑他是否知道了什么,深觉蹊跷,此刻又听到赫连玦略带疏离的话语,一下子便忐忑了起来,稍稍笑道:“你身子不好,又是新婚燕尔,起来得晚些也是正常的。”态度似主动亲近,又似是在探量。 语罢,挪眸看向了赫连玦身侧,此时正扶着赫连玦的沈如薰一眼。 沈如薰低埋着头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了一些,感受到莫名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抬眸一看,看到柳氏正笑朝自己看,不由得又发憷了一下。 对望着柳氏的目光,意识到柳氏说着什么新婚燕尔,什起晚些也正常,小脸又腾地红了起来。 柳氏本在打量沈如薰,看见她娇羞发红的脸,忽然想到之前潇湘院里的事,心里头又添了一堵。 笑了笑,把眸光收回了,略问:“薰儿,对吗?” “啊?”沈如薰被这亲昵的称呼吓了一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支吾:“娘、娘亲……你说什么对吗……” “你。”柳氏悄然一怒,不知道沈如薰是真愣,还是又在她面前插科打诨。 想起她今儿来的目的,放过了沈如薰:“没什么,娘亲闲说罢了。” 又重新将目光落到了赫连玦身上,看赫连玦只噙笑不说话的样子,眸中探究的光芒更是慎重了一些。 似是在等着赫连玦的回答:“玦儿?” 赫连玦这才幽幽将眸光一抬,同样落到了柳氏的身上,抵唇轻咳,低低的说了一句:“娘亲说得是……咳咳……”没有半点想热络的意思。 病恹恹的样子,看着也好像命不久矣似的。 听得柳氏又一皱眉头,顿然就寻思了起来。 再看着赫连玦这咳个不停的样子,媚眸一转,干脆就直接换了话题:“其实娘亲今儿过来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过来看看你,可是你怎么还咳得这么厉害的样子,是近来用的药又没效了么?还是……庄里最近养着的那帮郎中又不中用了?” 似怒又关心道:“你这身子总是迟迟不好,怎能打理庄内这么多事情?莲庄里头上上下下……可都在等着你回来接手呢?” “你也是,不知道要照顾自己,不知道娘亲关心你么?” “娘亲……”赫连玦听着,眼底的魅光终于稍稍一掠。 薄唇轻勾,似是明白了柳氏今儿过来的意图。 “是玦儿不好,又让娘亲担心了。”低沉的声音,说不出的魅人。 牵带着沈如薰的手终于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薄唇轻勾,干脆顺了柳氏的心意:“玦儿这身子……只怕是好不了了,咳咳……”不过是想试探他的心意,知道了多少事罢了。 柳氏听罢,果然看着赫连玦的眸光稍变,柳眉更是拧得更深了:“玦儿。” 赫连则玦轻笑着看着柳氏,低低咳着…… 看来昨儿在玄武湖听到的那番话,果然惊了他们心思…… 干脆将幽深魅人的眸光稍稍敛起,也添了几分随意,似敷衍道:“娘亲也别担忧了,若是玦儿不好,娘亲就、咳咳……让玦儿随意了吧。” 大清早的便过来扰他,不过是为了这些烦事罢了:“玦儿的病好不了便就算了,娘亲可别因为担忧玦儿太多,反而病倒了。”眼底添了笑意,也多了几分不耐。 “玦儿,你!”柳氏似是没想到赫连玦会这么说,媚色的眸子一睁,似乎不敢置信。 只怔怔的盯着赫连玦瞧:“你是在忧心娘亲,还是嫌弃娘亲多事了?” ☆、过来与你赔礼道歉 前厅内的气氛,竟然也瞬间因柳氏这话而剑拔弩张起来。 眼看着赫连玦与柳氏就有一番大吵,众人似是也没想到,这些年来自赫连玦病了之后,态度淡然,总是病恹恹的样子,似乎还没见赫连玦与谁起过争执,方才的话,倒像是个病秧子被惹怒了。 可是再认真一琢磨,又不像是在生气,而是像在反讽。 柳氏听着,原本是一恼,但静下来了以后,更加觉得琢磨不透了。 她今儿是来试探的,怎么倒像是过来成被耍猴的了? 不由得忍了下来,压了方才心中的惊意,淡淡的笑了:“玦儿,娘亲也是关心你……” “你看娘亲一大早便过来了,寻思着你走动不便,过来看看,这也是娘亲的一番心意……”似是指责赫连玦方才的话里带话了,“若是娘亲能因为担忧你而病倒,倒让娘亲高兴。” 眼底流露了几分真情与忧切:“娘亲也愿意帮你分担一些……” 赫连玦听罢,眼底掠过幽幽眸光…… 整个人沉了下来。 沈如薰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婆婆与夫君这是在干嘛? 见一旁的赫连啸天一直没有动静,反倒是婆婆一直在似是而非的说一些事情,沈如薰有些寻不着思路。 感受着此时厅中的气氛,思考着方才的话……婆婆似乎是在表达对夫君的关心?然后说……想要他的病快些好?但是……婆婆从一开始就想要给夫君下药,想尽办法,想要让夫君早些死…… 现在说这些话,不是反着来么? 眼眸一睁,昨儿在玄武湖旁的事情…… 难不成婆婆是过来说反话的?想要知道夫君的态度…… 只见沈如薰终于似乎有些明白了,又好像还不大明白,一颗心依然悬着,站在这前厅中夹在柳氏和赫连玦里头也忐忑不安,不知道战火什么时候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夫君……”蚊子似的嗡嗡声。 只有赫连玦才能听到:“你还好么……” 和自己的娘亲吵起来了,应当很难过? 只见赫连玦的手蓦地一握,捏得她一疼,此刻的赫连玦表情却是有些不好,特别是在听到柳氏那句“若是娘亲能因为担忧你而病倒,倒是让娘亲高兴,娘亲也愿意帮你分担一些”之后,原本还略携笑意的眼底顿时就冷了下来。 眸光幽寒幽寒的……13839086 似乎是对柳氏的假惺惺格外的抵触。 冷了半晌,才复而轻扯起嘴角:“娘亲的话,玦儿好感动……”又忽地暗敛起一身邪肆之势了。 “心意……玦儿心领了。”话语声低低,又蓦地厉咳起来…… 语调间的变化让人有些越加琢磨不透。 沈如薰站在一侧,赫连玦的话她听得最清楚,只见此时也怔怔的,似不大明白,略微抬眸看向赫连玦…… 似捕捉到赫连玦眼里的不悦与疏离…… 似乎……还有一抹失望? 沈如薰更不解了,还以为他对娘亲不大喜欢,可这么一看,怎么又像是喜欢的了?有喜欢才有失望。 “夫君……”又再低低喊了他一次。 赫连玦这才眸光稍从柳氏身上挪开,分了一些给沈如薰,眼底有一抹暗沉,似是在让她安份些,不要乱掺和进来。 沈如薰只好赶紧再闭嘴,不敢再与他做小动作,讲悄悄话了。 柳氏只将注意力放在了赫连玦的身上,倒是没留意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话,眼中的媚色也一变,似有些不自在,自前些年开始,她已许久没有亲自和赫连玦说这些话了,什么关心,都是旧事。 不过是寻常不大见面,派人端送汤药,再叮嘱他照顾好身子便罢了。 算一算,这样的事情从他大病难愈后开始做,头四年他还格外感动的去潇湘院看她,撑着羸弱的身子去与她请安,后头他便是干脆借由一次病重,同样略还回几句话给她,不时捎些其它物什,彼此来往…… 就算见面,也是逢年过节,他从未再主动入过潇湘院…… 柳氏皱着眉头,听着赫连玦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分辨,到底是蹊跷还是一切如常…… 莫不是太多年没走动,她疏忽了,关系疏离?那样倒也是正常…… 只是…… “玦儿,说什么心领之类的话,与娘亲这般见外……莫不是娘亲太久没来来看你,忽然一来,你不高兴?”到底还是没能放下探查之心。 赫连玦听着柳氏的话,只剩轻扯薄唇勾起在唇边的笑来回应:“没有,玦儿开心……” 本来就是个病秧子的模样,说这话的时候刻意附和着低咳几声,似真似假,顿时更像真的多一些…… 柳氏这会儿没辙了,只能讪讪收了眼中的探量,媚色的眸眼依旧动人…… 一旁的赫连啸天端着茶盏,轻呡了几口,虽然不说话,却一直在打量,阴鸷的眸光一放,直是从方才沈如薰与赫连玦踏入厅中就开始打量了,愣是将柳氏与赫连玦的话听完,一来一往,似也在留意赫连玦。 不过……除了赫连玦,倒是更关注了沈如薰一些。 看着沈如薰站在赫连玦身侧,一脸茫然不知的模样,偶尔又是顿然一悟,方才那几句低喊赫连玦的样子也赫然落入他眼中。 赫连啸天不动声色的品茶,也慢慢品着沈如薰拉扯赫连玦衣袖的样子。 练武之人耳力自然好,沈如薰问赫连玦“还好么”…… 赫连啸天似满意的心中了然,看来赫连玦似依旧没多大威胁。 再看看厅内,柳氏说完那番话后就没了法子,从赫连玦口中探不出任何风声,亦是没发觉有什么蹊跷的地方,收了声就不再说话了,厅内安静片刻。 赫连啸天这才缓缓开口:“难得来一次,你们母子说这么见外的话题做什么。”打破了寂静。 沈如薰原本站得安稳,听柳氏和赫连玦说家常,虽然知道不对劲儿,但好歹与她没有关系,此刻听到赫连啸天的声音,蓦地就慌了。 与赫连玦握着的小手忽然就一抖…… 叔父不会是过来继续找她麻烦的吧? 娘亲是冲着夫君而来,那叔父是……? 只见果然,赫连啸天笑着说完上一句话后,便笑着将目光落到沈如薰身上去了:“今儿我难得来落棠院一趟,就光听你们母子聊这些家常了。”看了柳氏一眼,似是责备探查不出什么。 阴鸷的眸光一敛,忽地沉着笑了一声:“还是办些正事吧。” 此话一出,厅里头才刚缓和了一些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了。 落在沈如薰身上的目光也像是针一样,扎得沈如薰小脸儿都皱了起来,低低出声:“夫、夫君……” 赫连玦幽暗的眸光一掠,牵着沈如薰的小手又稍稍握紧了,还真是两人今儿一个都逃不掉…… 不知道他方才与她说的,让她再聪明一些的话,她记下了没有? 若是赫连啸天想通过沈如薰试探,她又蓦地发傻,不小心将他昨日玄武湖让她知道的云卷螭纹之事说出来了…… 那方才他风轻云淡从柳氏口中带过的话题便功亏一篑了。 只见赫连玦眸光暗敛,抓着沈如薰的手也一掐,唇边扯出一抹病怏怏的笑,眸光里头似带了几分暗色。 “唔……”沈如薰被掐得直闷闷的哼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叫出来……还气因气。 抬眸看了赫连玦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的暗色,小心肝儿砰咚了一下,忽然又不合时宜的红了起来…… 不过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尽力……不害怕…… 哪怕赫连啸天今儿过来,是想继续与她算玄武堂中的旧账,她也……不怕了…… 既然夫君昨儿能救她一次,那就能再救她第二次…… 稍稍的打起了精神,深吸一口气,小手主动朝赫连玦一扣,缠在一起,似是继续扶着他的样子,壮起了胆子,等着赫连啸天的下文。 只见赫连啸天阴沉的笑着,也没急着说话,只是依旧目光鹰隼的盯着沈如薰瞧。 看得沈如薰浑身不自在,最后实在受不了,主动与赫连啸天问了好:“如薰……见过叔父。”稍行了个礼。 赫连啸天见罢,这才终于开了口,沉声:“沈家小姐,使不得,叔父今儿是特意过来与你赔礼道歉的。” “啊?”这会儿换沈如薰愣了,一双水眸愣愣的睁着,似不敢置信。 赔礼……道歉…… 沈如薰直打了个哆嗦:“叔、叔父……”她确定没有听错? 赫连啸天沉沉的笑了一声,难得不再拿捏着身份,敛了昨日的戾气,似乎将狂躁的脾气也隐下来了:“昨日玄武堂之事,是叔父脾气过急了,还没有查明清楚就下了定论,冤枉你了,听下人说,还无意中将你伤到了?” “今儿叔父是特意来与你赔罪的。”浑厚的声音在厅中回荡。 愣是又将沈如薰吓了好大一跳…… “叔、叔父?”不是来杀她的? 不过是一天而已,态度转变这样大,沈如薰显然接受不了,只怔怔的杵着,又开始不知所措了。 沈如薰这才留意到,赫连啸天身上穿着的衣服连螭纹也没有了。 ☆、还不快原谅叔父 不仅没了螭纹,连云卷纹也没了…… 褚黄色的衣袍只剩下单调的细暗纹,显得沉稳而低调。 根本就不像是赫连啸天的风格…… 怔怔的看着赫连啸天:“叔、叔父要与如薰赔什么罪?” 昨儿还是口口声声骂她狼子野心,非要杀她不可,今儿…… 赫连玦似也没想到赫连啸天会说这般话,沉敛的目光微睨,顷刻间泄露出几分诡魅的眸光来,抬眸看了赫连啸天一眼。 赫连啸天还在阴沉的低笑:“当然是赔玄武堂之罪,沈家小姐你说的对,你身为莲庄的少夫人,不会武自然是不行,想要学点武也无可厚非,是叔父当时过于急了,才会误会你,这不,叔父问清了后就立即过来了。” 似是在笑,可阴沉的面容又在明摆着告诉沈如薰,一切都没这么简单。 “叔、叔父……”沈如薰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答起来。 赫连啸天继续道:“不知道下人将你伤得厉不厉害,叔父这就赔礼道歉。” 沈如薰哆嗦了起来:“叔、叔父你别这样说,如薰不敢……” “不敢?”赫连啸天的声音放得低沉,似乎还隐隐藏着霸气,刻意收敛身上的狂傲,“有什么不敢的……昨儿叔父那么凶是因为误会你了,叔父也不是不知法理的人,有错自然要认。” 手上端着的茶杯一放,还没等沈如薰回答就先朝后头的人招了招手:“华管事。” “属下在……” 沈如薰愣愣的看着,小心肝儿被吓了一跳又一跳,只睁着水眸不敢乱说话,牵着赫连玦的手都微微紧张,又沁出了汗来。 赫连玦原本是站着看赫连啸天要玩什么把戏,眸光落在赫连啸天身上,轻扯的嘴角也添了几分冷笑,感受到沈如薰紧张的力度,稍稍挪眸看向沈如薰,只见她一张小脸都被吓得青白。 昨儿差点被赫连啸天硬是拖下去家法处置,也难为她现在还要装镇定站在这里,风轻云淡的眸子掀起了几分暗涌,众人面前,没说什么。 只是握着她的小手也稍稍的用力,低低咳了几声:“咳咳……” 沈如薰本来就在慌张,不晓得赫连啸天要干什么,听到了赫连玦这几声低咳,终于从忐忑中回过神来:“啊……” 这清脆的声音轻响在前厅里,沈如薰又红了脸…… 赫连啸天看着沈如薰这个样子,阴沉的脸只是多了几分嘲讽,依旧只是一个小家碧玉,上不了大台面:“华管事,你把少夫人去到了玄武堂后做了什么说一说,顺便把昨儿禀报我之事一并说了。” “是……”一个人低着头颤着步伐走出来。 “唔……”沈如薰紧闭着小嘴,怕自己再忽然怔忪乱发出什么声音,看到出来的人时又吓了一跳…… 是玄武堂里头的那个恭敬的管事…… 她曾经问过他,她能不能学武…… 这又是在干嘛? 只见那站出来的管事一下子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原本赫连啸天忽然说要给少夫人赔礼道歉,大家都吃了一惊。 骂薰得单。赫连啸天是什么人?在莲庄之中,虽然赫连玦是庄主,可是因为身子不好,许多事情无法打理,可都是副庄主在打理,加之莲庄内院是柳氏在管,这两人可谓是莲庄中的两大巨头。 赫连啸天不仅在莲庄里,甚至在莲庄外,都是威名远扬的…… 至于赫连玦,江湖传说神秘莫测,只知道是病秧子,却相貌未知,武功未知,神秘得如风如云如雾,越是藏得深,越让人忌惮,这才没让赫连啸天压下风头…… 可在府里,赫连啸天确实是不一般的人物,地位甚至只比赫连玦低了一筹。 赫连啸天给沈如薰赔礼道歉本就是新鲜事,现在还出来个玄武堂的管事…… 莫非昨日少夫人误闯玄武堂之事是真的?庄主从天而降去把少夫人带出来也是真的?庄主与副庄主在玄武堂内起了冲突,也是真的? 众人有些看不清,只得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听…… 沈如薰看着玄武堂的管事,怔怔的盯着瞧,看着管事从赫连啸天身侧走到了她身旁来,一颗心悬得更厉害了:“管事、你……你要干嘛?” 管事愧疚的看了沈如薰一眼,似乎看到了她身上的伤:“少夫人,昨儿是属下疏忽了,当时事态太乱,属下没来得及及时与副庄主禀报事实……” 恭敬的态度,又叫沈如薰吓了好大一跳。13766871 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能听着他继续朝着众人说下去…… 管事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诚挚得不得了:“其实少夫人昨儿来玄武堂确实只是随意来看看,期初进来怕打扰了我们,还笑着与属下等人说,只是随意来看看,后来看属下们练武,才问属下们能不能学……学的也只是初入门的功法,并不是刻意擅闯玄武堂重地,更不是偷学什么武学秘法……” 赫连啸天端着茶盏,阴沉的呡了一口:“还有呢?”话语声阴阴的。 那管事似是怕赫连啸天,赶忙继续道:“事后属下见少夫人不巧被误会,心里着急,想要说明情况,但当时玄武堂中一直有争执,场面混乱,少夫人在与他人说话,属下不敢插嘴,因此属下便没有机会说出来……” 再看了沈如薰一眼“事后少夫人离开后,属下这才有机会上前去与副庄主禀明了一番……”所以这事儿,大概就是这样。 沈如薰被赫连啸天诬陷狼子野心,家法伺候,都是一个误会罢了,受的那些伤都是意外,赫连啸天无意为之。 赫连啸天听罢,一直沉着的嘴角动了动,似是满意,这才挥了挥手,让管事退下。 那管事如获大赦,再朝沈如薰颔首赔了个礼,匆忙退到了后头。 赫连啸天这才在众人似恍悟又感慨的目光中|出了声:“所以如薰……昨儿的事情是叔父急了,处理不当,让你受委屈了,也让玦儿劳心了。”气势藏起,语气虽依旧沉,但不凶了,倒更像个开明的叔父…… 不动声色中,甚至将对沈如薰的称呼都换了。 哪有父辈来朝小辈道歉的? 沈如薰听着更忐忑了,也急了,哆嗦着不知道怎么接话下去:“叔、叔父言重了,如薰,如薰没有怪叔父……” “叔父、如薰……”赫连啸天这态度,让她受宠若惊,连话都说不全了。 只好慌张的看了赫连玦一眼,似乎又想求救…… “夫君……” 看到赫连玦的模样的时候,蓦地怔了一下…… 只见此时赫连玦正一言不发的站着,有些沉敛,一脸病恹恹的模样,但身上却好像添了几分冷然的气息。 眼底有暗光掠过,藏得格外深,但仔细看似乎是在冷笑? 特别是那双原本就微微上挑的眉眼,此时稍稍垂下,外人看来好像是站久了神色憔悴,但从她这个角度望上去却又是另一番样子…… “夫君……”沈如薰彻底愣住了…… 只见再也说不出话,赫连啸天那边也不管了,只看见赫连玦埋头站了一下,听到了她的声音,勾起了嘴角,抵唇轻咳了几声:“咳咳……” 而下一瞬,牵着她的手也用力按了一下:“傻如薰,你还呆着做什么?还不快原谅叔父。” “啊?”沈如薰愣呆呆的。 不知道连赫连玦为什么会喊她也顺着赫连啸天的意走,难道不怕叔父是在玩把戏么? 刚才娘亲才故作关心他,现在换叔父对她深明大义,还放下了架子与身份与她道歉,这是要做什么啊? 心里头忐忑,似是挣扎…… 要真是说原谅叔父,那就等于承认赫连啸天错了,那么赫连啸天又是低她一头了…… 那样子,她就真的是有地位的莲庄少夫人了,以后怕也没人敢随意欺负她了。 怔怔的望着赫连玦:“夫君……”似是问他确定? 赫连玦听到她迟疑的声音,低眸与她的视线对上,只邪魅扯唇:“听话,别让叔父久等了。” 这温柔低沉的声音,说不出的魅人…… 沈如薰小脸没出息的又一红,这才打起了精神,望向赫连啸天:“叔、叔父……没关系……如薰不怪你。” “你!”赫连啸天似没想到沈如薰真如此回答,此刻正凝着阴沉的厉眸看着厅中的赫连玦与沈如薰。 他主动赔礼道歉,显示的是他的气度,可若沈如薰接纳,那倒反成了他不是。 原本是他来给沈如薰面子,现在反倒是沈如薰给了他面子。 鹰隼般的眼一横泄露了他心底的怒气,硬是狠狠的压了下来,最后落到了赫连玦的身上,没再看沈如薰。 此刻琢磨不透赫连玦在想什么。 他似乎不怕他,昨儿在众人面前挫了他威严,今儿又应允让沈如薰在众人面前原谅他的,无形中又是再忤逆了他一次…… 莫非,真是性子大变了? 像是知道了什么,在略微的反击他,却又不像,只是个孩子在闹脾气。 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满是秘密的夫君 赫连啸天目光更加的凝重,探查不出什么,只能忍了下来,笑了:“不怪叔父就好。” 沈如薰还在忐忑…… 咦?叔父不恼怒? “……”刚才那句说不怪赫连啸天的话已经很斗胆了。 赫连玦看沈如薰又不出声了,蓦地勾起了唇畔笑了一下,掐了一下沈如薰的手。 沈如薰赶紧再回过神来:“嗯,不怪!”开心的笑。 眉开眼笑的样子说不出的单纯,仿佛没什么太复杂的心思,看得人心里头一舒服,也犹如春风一般。 奈何赫连啸天的脸却是越沉。 柳氏脸上的神情也是分外不好。 两个人拿着茶盏的模样相同的深不可测,最后陆续放下了茶杯。 赫连啸天先站了起来:“既然如此,不介意,那叔父就不久留了,庄中还有一些事情,叔父先走一步。”冷冷的看了沈如薰一眼。 柳氏一直在一旁沉默,此刻媚色的眸光还停落在赫连玦身上,似不断打量,偶尔看沈如薰一眼,也是暗藏不悦,见赫连啸天这般说,她也收起了眸光,淡淡的起身:“你们的叔父都走了,娘亲一个人也不便久留,玦儿,娘亲也回潇湘院了。” 两个人一起起身要走。 紧接着未等赫连玦回答,再将视线落到沈如薰的身上:“薰儿,把玦儿先扶进去吧,别身子又受凉了!” 末了的这句话,似是微恼…… 两个人本是各带目的过来,却都一同心情受闷的回去。 等柳氏说完,赫连啸天已起身走到了门口了,宽厚的背影顿了一下,似是等柳氏,然后下一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走之前似还闷哼了一声:“哼。” 柳氏也跟随着出去了,一屋子的仆妇还有丫鬟们跟着利落的出去…… 原本一个偌大热闹的前厅就安静了下来,只见前厅中顿时只剩下两三个落棠院自己的丫鬟,看着沈如薰的眼光都变得奇怪了,自觉的悄悄退下…… 沈如薰看着空荡荡的前厅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夫君……” 人怎么都走了…… 叔父和娘亲,也走了…… 柳氏方才最后一句话还在她脑袋里头回旋,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不解的看着赫连玦…… 只见赫连玦只是依旧维持方才他们走前的姿势,一手抵着胸口闷闷的咳,嘴角边却似是带了几分笑,看得沈如薰一头雾水,不知道赫连玦勾唇笑什么。 只好不解的出了声,扯了扯他精致的袍袖:“夫君……娘亲和叔父怎么都走了?” 走得这般快,甚至不知道他们来这儿到底是想做什么? 难道只是真的来问候夫君,还有与她道歉么?这般诡异…… 赫连玦没有回答,只是稍稍的抬眸看她,将沈如薰此刻不解问他问题的样子看入眸中,只觉得格外可爱:“你猜?” 低沉的声音,说不出魅人,似是心情愉悦。 沈如薰看着他轻扯唇的模样,更是云里雾里了…… 看前厅里头没人,径直动作大胆的就又再扯了扯他的衣袖:“夫君……我不懂,你们太高深了,我看不明白……” 他方才和柳氏的对话她本就是听得稀里糊涂的,甚至不知道柳氏为什么问他身子,又试探的让他快快好,而后来又再关心他,说愿意为他生病,更不懂为什么赫连玦说自己感动,脸上却没有感动的表情。 不明白为什么赫连啸天会来朝自己道歉,他不是明明很想让自己死吗……没让自己死成,不应当是很恼怒么,应该再想方设法的对付她才对……现在态度忽然转变那么快,还让自己安稳站在这里…… 沈如薰不解,看赫连玦似笑非笑的样子,又再扯了扯他衣袖:“夫君……你就告诉我吧,方才婆婆和叔父,是不是生气了才走的?” 赫连玦却还是笑笑的样子:“你说呢。” 沈如薰看他的样子,心里头已有了答案,又跟着忐忑了起来…… 她就知道,早知道就不应该相信赫连玦,说那句“叔父,如薰不怪你”了…… 低着头:“夫君,我是不是又惹事了?” 要是以后叔父记账,又卷土重来的对付她,那该怎么办……又要他去救她,他又要再与她生气,骂她一无是处了…… 沈如薰看着赫连玦的样子,都添了几分委屈:“夫君……你欺负我。” 亏她那么相信他,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捉弄她…… 赫连玦只是低低笑着,终于把停放在胸侧的手放了下来,不再痛苦的紧抵着心窝,颀长的身影也忽地站直,挺拔而魅人…… 不知静了多久,才终于复而开口:“没事的,他们不会将你怎么样。” 若是沈如薰会有事,他绝不会让她那般肆意的答,更何况让她在众人面前原谅赫连啸天,这无异于是让赫连啸天失了脸面。 他要对付赫连啸天,也不至于利用她。 “欺负你,也不用在这种时候。”眸光暗敛,似是掠过一抹魅色,眸中添了几分坏笑看她。 “欸?”沈如薰终于抬眸,一脸的不解。 只见赫连玦低低的沉笑了一声:“让你原谅他,不过是让你开心一下罢了。” 想到昨夜沈如薰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还有吃痛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忍着疼痛不吵醒他的样子,低声说“夫君,还是别看了”的样子……可怜兮兮的…… 心里头不知为何,软了一下。 又低沉的出声:“这声赔礼道歉,本就是应该。” “夫君……”沈如薰听着他的话,心里头说不出的感动…… 她刚刚确实很开心,长久以来被赫连啸天欺负,她也憋了一口气,可是没有能力…… 若叫她去追追小丫鬟,打一打老嬷嬷还行,对付赫连啸天那样的人物,她办不到…… “夫君,你这是在悄悄的替我出气么?”他那时能够去救她,她已经很开心了,现在……更感动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沈如薰就这样水眸带雾的凝望着赫连玦,看他一脸带病的样子,忽然又觉得难受…… 在这个山庄里,夫君虽然是名义上的庄主,但那么多人都想暗害他,原本就活得不顺畅,活下来都很费力气,现在还要保护她…… 似乎从一开始,她说要好好服侍他起,就没少给他添麻烦,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感动的抬眸,心里头却又忐忑:“夫君……这样真的没有问题么?” 叔父和娘亲,虽然不知道打着什么注意,可是两个都是不好对付的人物,慎行堂的事,他已经为了她而与娘亲起矛盾在先了,现在又因为她再次与叔父起争执,虽然是风波暗涌,但都是因为她…… “没问题。”赫连玦将她纠结又担忧的模样看在眼里,只轻扯了薄而魅人的唇。 语罢,颀长的身影稍顿,看了一眼这空荡荡的前厅,没再说话,而是提步走了出去…… “欸,夫君,等等我……”沈如薰没料到他会走,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只见赫连玦似没了方才在前厅中那病恹恹的样子,步伐也如常,就像个健康的正常男子一样,漫步走在庭中…… 落棠院很大,有很多地方都是她不知道的,也不知道赫连玦这是要去哪里,只好埋头紧紧跟着,一边跟着一边喊他:“夫君……你这是要去哪儿呀……”13839086 赫连玦没有回答,只是颀长略带邪魅的身影在树间穿行…… 走了莫约两刻钟,直到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沈如薰一眨眼,这才看到了美丽的景色,水帘洞天…… 落棠院里头的偏僻角落里,竟然有一个小小的瀑布…… 沈如薰左顾右盼,只见周围都是树影,石头,将这里的美景遮掩起来。 莲庄本就建在山腰上,这样的景色不奇特,可是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还是惊奇了一下。 直愣愣的看了半晌:“夫君……” 只见赫连玦走进来了以后停下了脚步,就只望着这道瀑布出神,沉敛着墨眸不说话,眼底魅色流连,天生微微上挑的眼角一勾,竟是几分冷然,还有失望…… 虽然不在前厅中了,可他身上倾泻出来的气息,却与她在前厅中意外看见的那般无异。 沈如薰站在他身边一下子就看愣了:“夫君,你怎么了……” 她有些急了,不明白赫连玦为什么会忽然来这里,还忽然变这样了。 赫连玦只是心闷的时候喜欢独自来这里看景色,方才在前厅中的事情虽不说,却对他还是有影响的,此刻听到沈如薰的问话,只低低说了一句:“嘴巴闭上,安静一会。” 沈如薰想跟来,他不介意,只是不能吵。 沈如薰听罢,乖乖的把嘴合上了:“唔……” 夫君的身上,果然藏了好多秘密…… 她知道的,不知道的……什么下毒,什么娘亲想谋害,叔父穿的云卷螭纹,还有想夺|权的狼子野心…… 沈如薰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这像从画中走出来的身影,还有身上暗藏的气势,墨般的眉眼,忽然就看入神了起来…… 唇目探目。-- 第二更!感谢月票!感谢“极品二愣子”的5朵鲜花! ☆、许你问一个问题 山水美景,别有洞天,没有人来打扰,这个地方就像是赫连玦自己的天地,不用再刻意抵唇低咳,更不用伪装什么。 沈如薰安静下来了,赫连玦也得以自在,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小瀑布,怔然出神。 看了半晌,才幽幽回眸,看了沈如薰一眼。 只见沈如薰一直不说话,原来在直愣愣的站着不动的看着他,忽然一下就又皱起了剑眉:“你看我做什么。” 山水寂静,好像是画里头一样,赫连玦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沉寂,一下子就像是从画里头走出来了。 沈如薰没想到赫连玦会忽然出声,一下子又一怔,愣愣的样子:“啊……” 似是被吓了一跳,站在树丛石头上的身子也忽地一下子站不稳,差点从上头摔下去。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这呆呆的样子,不由得又轻扯了唇畔,压抑的心情没来由的一好,修长的手一伸,将她一带:“站好。”低沉的声音。 沈如薰这才勉强站直,一身的狼狈,小脸又蓦地红得通透,方才她偷偷瞧他的时候,那眼中的好奇与疑惑还没有收回来,此时又怔怔的落入了赫连玦的眸中。 赫连玦如墨的俊眸又凝了起来,眸色深浓的看着她。 沈如薰被赫连玦这目光看得心慌:“夫、夫君……”她不过刚刚看到他安静的样子,还有他那有点冷然与失落的眸光,有些好奇罢了…… 心底悄悄觉得,他藏着好多秘密罢了…… 赶紧心虚的将目光收起来:“夫君,你别这样看着我……” “我不说话,不闹出动静,也不偷看你就是了……” 赫连玦看她做贼心虚的样子,低敛了眸光,不由得轻笑:“呵呵……”低沉的声音飘荡在风中。 笑了半晌,这才回身望着身后的瀑布,幽幽的出声:“如薰,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很多事情。” 这声音有些低沉,却又像是从九天缥缈虚幻之境传来的一样,沈如薰听得有些出神,心里头却更加的忐忑不安:“夫君……” 他似乎从走进了这山水美景,水帘洞天后就不大对劲…… 现在还直接问她,她是不是想知道很多事情…… 她当然想知道啊,他身上藏着的事情,她都想知道…… 沈如薰低头,挣扎了半响:“我、我可以说我想知道么……” 又是傻兮兮的回话,惹得赫连玦又再一勾唇,只用深邃的眸光看着她,沉了一会儿,似是想给她些许福利:“行吧,今儿在这瀑布前,我就许你问一个问题,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你。” “欸?真的么?!”沈如薰的水眸一弯,弯出一道月牙儿的模样! 她可不可以问他为什么会生病,为什么会病成这样?她还想问,娘亲和叔父为什么会勾搭在一起,她可是他的娘亲,可是为什么会对他这么狠毒?她还想问,他方才在前厅里,为什么对娘亲的关心会这么的失望?他是讨厌娘亲,还是喜欢娘亲,他方才为什么一直站着愣愣的不说话…… 这些他都好奇…… “夫君……我想问……唔……”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该问哪一个好。 赫连玦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忽地想笑,原本微扬的唇畔上勾得更厉害,只一出声,便断了她的思索:“只许问今日前厅中之事。” 范围顿时就缩小了许多。 沈如薰原本欢喜的小脸顿时就僵下来了:“夫君……”不要吧…… 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次机会,可以随意问他问题…… 之前她也有问过,不是被敷衍,便是被不小心带到别处去了,唯一一次成功得到答案的,也就只是玄武湖旁边的那个云卷螭纹的问题,还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 “夫君……”沈如薰眉头蹙起来,一脸纠结的样子。 “不想问了?”赫连玦只睨眼着看着她,凝眸含笑的样子说不出的魅惑。 “问、问……我问……”沈如薰顿时就急了起来。 立即陷入了沉思之中,今日前厅中的事情……她要问什么…… 想了半晌,才忐忑的缓缓低声问了出来:“夫君……你说为什么叔父会忽然改变主意,向我道歉了?!” 关于柳氏与他的问题,她想知道的太多了,一个问题不够问,所以干脆就问了个与叔父有关的问题……恰好他方才在前厅里头,还让她猜来着,还说没关系,他们不会将她怎么样…… 为何他这么笃定?一定是知道什么…… 她没他那么聪明,很多事情就算看到了,也料不到,只能问他了…… “嗯?夫君……” 只见赫连玦听完沈如薰的问题,似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从脑中那么多杂七杂八的问题中选中了这一个,蓦地又再扯唇,看着沈如薰的眸光也多了几分幽浓:“呵。”似是在笑她瞎猫撞了死耗子,问了一个好问题。 沈如薰被他的轻笑声惹得打了个激灵,喃喃的出声:“夫君……?” 难道她又问错了? 忐忑:“夫君……是你许我问的……” 就算问错,他也不能生气呀…… 赫连玦没说什么,只是轻笑着,笑了一会,低缓了声:“你真想知道?” 沈如薰猛点头:“嗯,想!”样子说不出的乖巧。小别打别。 “夫君……你就快告诉我了吧。”心痒|死了…… 赫连玦幽幽收了眸光,重新转回了身,干脆没再看沈如薰,视线落到了前方的小瀑布上,水声哗啦啦像一章乐曲,望着水帘出神…… 这才幽幽的笑出了声:“赫连啸天不是在向你道歉,只是在向我表明他无心争夺莲庄庄主之位罢了……”或者也可以说是向莲庄中乃至其它江湖中的人演一场戏,表现他的忠心与气度…… 说到底,不过还是另一番试探。 赫连玦笑声渐冷:“他不过是与娘亲一样,不确定我究竟知道了多少事。”声音有些低沉。 不敢做得太过,干脆收了嚣张,毕竟他还没死,他们岂敢做得太张扬? 他虽病着,可毕竟还是莲庄的正主。 “啊……”沈如薰听着听着,又蓦地发愣了,声音中都是不解。 怔怔的出了声:“夫君……” 夫君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合着叔父今儿根本就不是在与她道歉?说是赔礼,不过是给夫君演戏罢了?因为那天玄武湖逃回去的人,将他们的话禀报回去了?然后婆婆和叔父又听不全……怕是夫君知道他想夺|权了?干脆又装作没心夺|权的样子? 所以,才会给她几分面子,让她当个像模像样的连庄少夫人,其实也是借由她麻痹夫君,试探夫君……再让别的人看看,他其实是忠心耿耿的? 有点理清了,但又更加不明白了:“夫君……我能再多问一个问题嘛?叔父他为什么要装啊!” 既然都敢做,为什么还要装? 在玄武堂的时候,既然敢拿她开刀,可是为什么又戒备着夫君? 沈如薰有些懂,但又有些不懂,说不懂,又似乎懂了一些什么…… 好像婆婆纵然再想夫君死,也是只敢暗地里悄悄下药,叔父再坏再凶,可是遇到夫君拿庄主之位压他的时候,甚至是在面对着夫君的时候,都很努力的克制怒气,所以夫君才能屡屡救下她…… 带人围着落棠院的时候是一次,玄武堂里头,又是一次…… 沈如薰有些恍然大悟了:“夫君,他是不是怕别人知道他想要……” 又似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赶紧抬手把自己的小嘴捂住了……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的小模样,不由得忽地扯唇:“还不算太笨。” 眸光幽敛,望向了远处,赫连啸天何止是怕别人知道,甚至还怕他知道……13839086 可惜他们做得太过,他早就知道罢了……再如何装,于他眼中也不过是演戏一场,信任会蒙蔽眼睛,但若一旦不信起来,便就什么都不是了。 沈如薰怔呆呆的看着赫连玦,只见赫连玦的目光又深沉起来,还添了几分冷意:“夫君……”怔怔的喊了出来…… 她终于明白他眼里的冷然是为什么了,难怪她方才在前厅,听到叔父说完那句话后悄悄抬眸看他,撞见的便是他这样的表情。 那会儿她不解,现在终于读懂了! 所以夫君才会说没事,他们不会将她怎么样的……因为夫君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演戏装好人。 难怪他说是让她开心一下呢……所以才会喊她还不快原谅叔父…… “哈哈……”沈如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夫君……你太坏了。” 难怪把叔父给气走了,难怪他还有心情与她开玩笑,问她:你猜…… “夫君,你为什么这么聪明……”沈如薰又笑着怔怔的发起呆来。 他这样,她会忽然觉得自己好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 ------------------------------- ☆、不聪明,好歹不笨 只见沈如薰笑着笑着,忽然就又失落了起来。 赫连玦睨眼看她,听到了她的问题,只觉得有些傻气,俊逸的眸眼一挑,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微微拧起了眉头:“不是我聪明。” 若她也一开始就出身在这样的环境,从小就被当做莲庄庄主来培养,别人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练剑,修内功,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 似是又想起了那些过往,赫连玦的表情忽地就变得深沉起来。 整个人也蓦地添了几分琢磨不透的气息…… 似乎有许多难言的过往。 沈如薰听着他的话,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只是低着头,只顾着自己失落了…… “夫君……”他什么都知道,她看不清的事情,他一下便看懂了,婆婆话里带话,叔父的不择手段,他一下便明白…… 这样聪明与厉害,他竟然还与她说不是他聪明…… 心里头的失落愈加,似乎是被打击了信心。 觉得自己与他差距好大,两个人仿佛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难怪他会骂她笨,说她一无是处,只会惹麻烦…… 沈如薰的小脸下子就皱了起来,原本开心笑着的模样,忽然全都不见了,自己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在地上打圈圈,顿时就不说话了。 赫连玦方才想要安静的时候她讲个不停,现在他忽然想与她说说话,却见她安静下来。 不由得蹙了眉心,剑眉一挑入鬓,斜眸看向她:“这是又怎么了。” 只见沈如薰头低得,仿佛都要埋到土里头去了,又是傻气懵懂的模样。 沈如薰听到了赫连玦低沉的问话声,心里头跟赌气似的,也不理他,就是小嘴紧紧闭着不吭一声,仿佛是自己在与自己闹脾气。 赫连玦看她的模样,似是明白了什么,紧拧的眉头缓缓松散开来,蓦地又是一笑。 沉而动听的声音的声音响起在风里:“其实你也不笨。”话语声说不出的魅人。 沈如薰一听,不由得又“咦?”了一声。 似是被魅惑了一般,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忽然又抬起头来,一双水眸亮晶晶的:“夫君,真的吗?我也不笨吗?” 为什么和他比起来,她差了那么多…… 多到仿佛两个人之间,隔着一道银河,就像是她只会给他惹麻烦一般,也难怪他曾经要疏离她……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兴许会因为她笨而不理她了,她就觉得害怕…… 此刻听到赫连玦说她不笨,心里头不知道多开心,但忽然也不自信起来:“夫君……你又是在逗我玩。” 赫连玦只看着她的模样扯唇:“谈不上聪明,但好歹不笨。”十分中肯的评语。 他不喜欢说假话,更不会为了哄她而夸大其词,杜撰出些什么虚的来。 掐指一算,她来到他身边也有段时日了,自新婚之夜起,虽然惹了不少麻烦,但也不至于一无是处,揍小丫鬟,替他寻解药,哭哭啼啼说她怕他死,撞破潇湘院之事,虽然事情败露,但好歹逃回来了,还聪明的来寻他求救,之后慎行堂之事,虽受伤却也勉强自保,唯有玄武堂…… “方才的问题我不是才略提了答案,你就明白了吗。”似是沉沉的笑。 沈如薰这才诧异的抬起了头,看见赫连玦勾唇的样子说不出多迷人…… 顿时又傻愣愣了:“啊……” 终于开心起来,眼里又忽然装满了笑意,一双好看的眼眸笑得弯弯的,似月牙般:“夫君,好像也是啊……”沾沾自喜。 明白了叔父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主意了,也明白了叔父为什么要装,看来她也不笨…… “嘿嘿……”开心起来,朝赫连玦笑了笑。 赫连玦看她笑得单纯的模样,似是没心没肺,这才微微勾了唇畔…… 只见沈如薰笑了一下,高兴不到两秒,又开始皱起了眉头来:“不对……夫君,我觉得你还是在哄我……”话语声幽幽的,似是又复而失落了起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身薰失若。“夫君……你一定是为了哄我开心,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罢了……”言语之中都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对他的话的不尽信…… 因为其实他方才说的事情,她也只是明白了一半罢了…… 但很多细微末节之处她还是想得不大明白。 似是钻入了牛角尖:“夫君……我还是觉得我好笨。” 埋头沉思又蓦然失落的样子,说不出来多讨人怜惜…… 赫连玦斜眸看她,只觉得拿她没了办法,话语声也蓦地:“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低低沉了声。 沈如薰皱了眉头:“哪儿都想不明白……” 赫连玦干脆寻了一块石头,华美精致的衣袍一撩,面对着前方的瀑布就坐了下来:“哪里不明白就再问吧。”难得今儿他有这番心情。 “欸?”沈如薰又开心了起来…… 远方瀑布声孱孱:“其实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 夫君说她不笨,她也不想承认自己笨,既然这样…… “夫君,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既然都知道叔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野心了,就干脆刨根问底的问下去吧…… 若她真的理解了,那就是她真的不笨了…… 用期盼的眸光望着赫连玦看,这一次倒不是因为好奇了…… “夫君,你就再让我问一个吧。”一双眸子潋滟着暖光,声音一软,笑吟吟的模样,连自己都没发觉这是在撒娇。 赫连玦只眸光一浓,噙着笑的嘴角也蓦地一震,幽幽的转眸回头,原本停落在水帘上的视线也挪到了她身上,只见颀长的身影不自知的稍顿了片刻。 沈如薰没发觉赫连玦的异样,只是依旧继续温哝软语的笑着:“夫君、夫君……” 跟着提起了裙子凑上前,亲昵的就坐到了他的身边来,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袖袍:“嗯?夫君,好不好?”眼眸又弯成了一条桥的模样。 赫连玦这才沉了眸光,眼底露出了几分魅光,扯了一抹邪笑。 将脸挪到了别处,不看沈如薰了:“好,你问吧。” 沈如薰只顾着笑了,心意达成,果真认真的开始思索起来:“夫君,那我就随意的问一个啦,好不好。” 又去扯了扯赫连玦的袍袖。 赫连玦看向别处的眸光又一沉:“好。”再不问,就别问了。 沈如薰怕他反悔,急忙又问道:“夫君,方才我们说到叔父明明就想要莲庄的庄主之位,但又总在外人面前装不想要的样子,他为什么怕别人知道他想要这个位置呀?”这是为什么呢…… 莫不是果真是因为她比较笨,所以想不明白这个问题……13839135 自古以来,朝堂中皇子间的争夺皇位的事情也不少呀,也没有说这么怕人知道的,除了不想让皇上知道,但私底下,都在很努力的拉帮结派呀…… 叔父似乎谁的面前都装,但凡有人的地方,对夫君就必定是恭敬的,只是总暗地里做一些事情罢了。 她很不解:“夫君?” 只见赫连玦的眉目蓦地又沉了,整个人也忽然沉默了起来。 沈如薰问完后抬眸看他,见他又不说话了,不由得皱起了两道秀眉:“夫君,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她问完了呀! 似乎是在认真等着赫连玦答案的样子,沈如薰眉心都蹙到一起了,等了半晌:“夫君……” 赫连玦看着眼前的飞流不停的瀑布,终于出了声:“我不回答。” “……”沈如薰没了话语。 难道她又问到什么不该问的了…… “夫君……”小脸顿时纠结又挣扎,原本扯住他袖袍的小手也缓缓松开了:“对不起……夫君……” “我不知道……”她不知道不能问…… 这问题也没什么不能问的呀…… 她不过是想证明她不笨而已,所以问问他,想看看她能不能明白与理解而已…… 垂了手:“夫君,你不想回答,那就不回答吧。” 小心翼翼的看着赫连玦。 方才撒娇的声音不见了,只有分外乖巧的模样,蹲在他身边。 赫连玦看她这似忐忑又失落的小样子,才复而笑了出来:“骗你的。” 沈如薰一喜:“夫君?!” 好呀,他又逗她玩…… 一颗心也被他折腾得翻来覆去的,整个人也像是蓦地从云端落到了地上,又再被人用力的抛到天上去了…… 赫连玦看了她半晌,才幽幽问道:“你真想知道?” “嗯!”这种时候她当然是用力的再点头。 轻轻的出了声:“想……” “呵呵。”赫连玦看她期盼的小模样,只轻笑了几声,眸光似浓,思绪似翩蜒到别的地方去了,似乎她又问到了个颇有深度的问题。 沉默了半晌,薄唇轻扯,最后只低沉的出声:“缘由太长,怕是只能用故事来讲了。” 所以他不想回答。 ☆、莲庄七代单传 沈如薰坐在赫连玦旁边,看他迟迟不语,小脸儿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扯袍起这。等了半晌,想听故事,奈何赫连玦就是不说话。 不由得一急,刚放下他的袍袖,这会儿又不自觉的攀上他的手,扯了起来:“夫君……你快给我说说吧。” 她想知道其中的缘由,更想听他说他的故事…… 为什么他这么神秘,为什么他的身上暗藏了那么多东西,为什么病,为什么莲庄里头这么复杂…… 难得她刚才跟他从前厅来到了这里,也难得她方才憋住了嘴,这么就不说话,就陪他安静的站着…… 也难得现在这儿就只有她与他两个人…… 身边流水声潺潺,飞流的小瀑布不断落下,似银河,衬着周围的树景,说不出有多漂亮…… 见赫连玦还是不说话,不由得又扯了扯他的衣袍,晃了晃他:“夫君……” 赫连玦还在垂眸沉思,方才她那般亲昵撒娇,他已经神色略变了,看到她现在又不自觉的与他亲近起来,凑得似比方才还近,墨色的眸子蓦地就敛了几分邪魅:“你真要听?” “要,要呀!”她是再确定不过了…… 小脸上都跃上了蠢蠢欲动的神色,紧张的看着他,仿佛在屏息凝神等待。 “……” 赫连玦看了她半晌,这才将眼底的眸光幽幽收起了。 罢了,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再知道多一些也无妨,莲庄就像是一池水,搅一搅就起风波,她都已经在风波之中了,想逃也逃不掉…… 看着沈如薰的眸光里添了几分怜惜与怜悯,不过一瞬就悄然不见了…… 霎时又恢复了冷然又病怏怏的模样,低沉的出了声:“莲庄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这个故事,必须是从几十年前的莲庄讲起的。 “啊?”沈如薰傻乎乎的叫唤了一声,她在等他讲故事,现在怎么变成他问她问题了? 莲庄的事情知道多少…… 似乎没多少……13766901 支支吾吾的,低头想了半晌:“夫君……我、我不知道呀。”她知道的,无非来来去去就是哪些,“我知道莲庄是江湖第一大庄,嗯……还知道夫君你很有钱……”知道莲庄在江湖中很有地位,几乎各门各派都会给面子,是百年来的江湖第一大武林世家…… 声名显赫…… 赫连玦听着沈如薰的回答,本是认真的问,此刻不由得拧起了眉头,似不悦:“认真回答。” 沈如薰答完后便认真的看着他了,此刻看他皱起了眉头不由得又急了:“夫君……我……我认真的回答了呀。”她说知道他很有钱,没说错啊…… 急忙辩解,生怕赫连玦忽然又不肯讲了。 “我……我就知道这些了……”语罢,又忽地记起了柳氏曾经骂过她的话,灵感一闪:“我、我……还知道莲庄人丁稀薄,七代单传?六代都是武林盟主!”事情太久远了,她有些记不清楚了。 赫连玦听罢,这才抬眸看她,似是意外,她竟知道。 勾唇低笑:“还不算太笨。”又似夸似贬的说了一次。 沈如薰听到赫连玦又说她还不算太笨,一张正急着的小脸又腾地蹿红了,一双眸子晶亮,带着羞意的样子低头的样子,说不出的羞怯动人:“夫君,你……”娇羞的把头一扭,不敢再搭话了。 赫连玦看着她笑,笑了一会才缓缓道:“莲庄数百年来确实是江湖中第一大武林世家,你没说错,但凡武林中人,无人不敢给莲庄中人几分薄面,甚至是敬为上宾。” “嗯?”沈如薰安稳的坐着听着,不大明白…… 这和叔父想要莲庄庄主之位,却又怕人知道……有什么关系? 赫连玦看着她迷糊又懵懂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是扯唇继续讲下去:“但这百年来莲庄在江湖中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只因为莲庄历来都子息单薄,七代庄主皆是单传,不过莲庄能够站稳天下第一庄的位置与又与这一脉单传脱不开关系,但凡莲庄的嫡|系孩子,一出生便就早已确定了庄主继承人之位,所有武学基础打得也比别人要早,三岁习武,四岁能咏百家文……” 好厉害…… 沈如薰听得眼睛里头都盛满了崇拜之情…… 难怪娘亲那时候会与她说,你知道莲庄是什么地方,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嫁进来凭的是什么? 沈如薰忽然又失落了起来…… 两个人之间,仿佛真的差了太多太多…… 不敢岔开话题,只能依旧听着赫连玦讲,弱弱的问道:“夫君,然后呢……” “然后?”扯唇蓦地一笑,颀长的身影也稍稍朝后一斜,慵懒魅人的模样…… “然后便是你想知道的缘由了,几十年前的莲庄的莲庄嫡|系又是一脉单传,也就是我爹……赫连建天,出生起就确定了继承之位,奈何我爹骨骼不佳,奇经八脉打不开,所以武学大成之时稍晚,七岁才能开始习莲庄的武学秘法,纵然三岁就能咏百家文又如何……” “啊……”沈如薰被吓了一跳,似没想到还有这么复杂的缘由在。 赫连玦只稍稍敛了眼中的魅光,把眸子一偏,视线又停落在沈如薰一张小脸上:“说到这儿你明白了?” 他允她再问一个问题,是看在她失落的份上,她想试试自己究竟笨不笨,此时就是她试验的最佳时机。 “……”沈如薰睁着一双眼睛,怔忪着说不出话来,原本好奇听故事的模样也猛地失落,似是要哭了,想了半天,只好掐了颤音诺诺道:“我……不明白……” 赫连玦看她的模样,似是没辙,略支着身子的手一抬,眸光一沉。 似是有些恼了,猛地抬起了手就要朝她脑袋拍去。 忽如其来的动作把沈如薰吓了一跳:“别、别……夫君你别打我!” 她知道错了,她笨…… 可是她是真的不明白啊,公公是莲庄的继承庄主,但是小时候学武不厉害,很笨,可是这和叔父有什么关系? 她怎么明白啊…… 赫连玦看她急忙皱眉,委屈的样子,一张小脸因为怕他打她,都低埋了下来,不由得又忽然停了动作,讪讪的收回了手,似冷哼了一声,声音有些闷:“难道方才你自己曾说过的‘七代单传’,你忘记了?” 呵……既然莲庄是七代单传,前六代是武林盟主,那他便就是那唯一不是的第七代。 言下之意,他的父亲赫连建天亦是莲庄单脉,又何来的一个叔父? “对啊……”沈如薰经他这么一说,忽然恍然大悟了过来,她怎么忘了? “咦”了一下,又不对了:“那夫君……你怎么忽然多了个叔父?” 他说几十年前一脉单传,可是现在莲庄明明就多了一个叔父……还凶得很,又深藏不露,明明就想要谋夺庄主之位,却又忽然装作为莲庄卑躬屈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 明明看不起病秧子夫君,巴不得病秧子夫君早点死,却又在外人面前,甘愿乖乖低头给夫君行礼,还会特意带了玄武堂的管事来与她道歉…… “夫君……这是为什么?”这个叔父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的眸光里多了几分没辙,看着她好奇的小脸,幽眸暗沉,嘴角稍稍上扯,说不出此刻是痛快还是不痛快:“方才说的你又忘了?” “赫连建天七岁才能习武功秘法,而莲庄又是一脉单传,数百年来在江湖中的地位皆由这单传的一脉去振兴,如此一来当时身为武林盟主的赫连太爷自然着急,没了法子,只能做了另一番准备,从莲庄麾下的数百位分派堂主之下,选了一位骨骼奇佳的孩子过继入氏,便是赫连啸天。” 原来是这样…… 这会儿沈如薰脸上的神情终于豁然开悟:“所以……夫君,叔父并不是真的叔父?” 被这故事撩得心痒痒的,迫不及待的想听下文了:“那后来呢?为什么公公成为了庄主,又是武林盟主,而叔父则什么都不是,如今仅仅是个副庄主?” 因为若按照刚才那样来说的话,那叔父天资好,学武应当比公公要厉害呀…… 为什么叔父没有成大事,反而是公公大成了? 只见赫连玦眼底掠过一道魅光,只笑不语,默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先猜猜看吧。” 沈如薰被急得垂眸,连晃了他袖袍几下:“夫君,我不猜……你就快说了吧,我猜不出来。” 赫连玦见罢这才扯唇,沉声继续:“自然是因为之后我爹修学武功秘法突获大成,这时太爷才知道我爹并非骨骼不佳,而只仅仅是奇经八脉打不开罢了,一旦打开了,便是武学奇才,根本就不是赫连啸天能够比的,我爹二十岁时已经修学秘法达到了十成,而赫连啸天纵然再天资聪慧也只勉强修到了七成。” “而后以地支十二年为期一次的武林盟主比试,我爹自然毫无悬念夺得盟主之位,赫连啸天便只能屈居之下,什么都不是。”恰巧当时莲庄有副庄主,赫连啸天一无所成在莲庄中的地位更是尴尬。 ☆、一排药罐子 一段曲折的故事,沈如薰听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原来是有这样的缘由。 “那叔父被过继过来后,那么辛苦的练武,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岂不是很可怜了么……”小脸上原本的笑容收了起来,眼底多了几分怜悯…… 赫连玦说到赫连建天夺得武林盟主之位时唇瓣携笑,听到沈如薰的问话,回头看她,结果将她怜悯赫连啸天的目光看在了眼中。 大手一抬,之前想要拍她脑门又收回的手复而就重重弹在了她的额上,敲得沈如薰额头一疼,顿时龇牙咧嘴起来:“唔……夫君,你打我做什么……” 好疼……眼泪都要出来了…… 急忙捂住被敲的额头,不解的看着赫连玦:“夫君,我是又说错什么了……” 只见赫连玦眸光冷然,脸色也阴沉,吓得她赶紧把头低下来…… 唔,她怎么忘记叔父想要杀夫君夺|位了。 不由得扬起了小脸:“那夫君,之后呢?” 赫连玦看着她轻哼了一声,俊眸一斜,看到了别的地方去了:“呵,之后?十五年后我爹死了,由我接手莲庄庄主之位,恰时原本的莲庄副庄主也在一场武林厮杀中丧命,莲庄顿时空了下来,只能让赫连啸天继了莲庄副庄主之位。”所以一任就是到现在。 似乎由接任莲庄庄主之位之事,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去,只见赫连玦身上竟然倾覆了几分寒意…… 沈如薰低着头看不见,只是愣愣的听着。 略低声感慨:“原来叔父是这样从一无所有,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的呀……” 亏她方才还觉得他可怜呢,现在看来如此不错,不仅手握大权,而且还狼子野心,不知道何时就谋夺夫君的庄主之位了…… 赫连玦听罢就只剩笑:“所以他也不敢让别人知道他想要,正因为不是莲庄的嫡|系亲缘,若是让别人知道他心存谋篡之心,只怕到时候声名尽毁,功亏一篑,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所以只能忍着,盼着他早些死,到时能够以副庄主兼无血缘叔父的名义接任莲庄。 赫连啸天的心思,若说别人不懂,可他却是知道得通通透透。 赫连玦轻笑,一身邪肆的气息也复而掠出,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格外沉,说不出的魅惑人…… 沈如薰望着他,将此刻的他看在眸中,小脸儿一红,小嘴张的大大的,似是被这些缘由吓到了,这会儿终于全明白了…… 听得也有些难过:“夫君……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道原来有这么深的往事在里头,还扯到了几十年前的往事,回忆过往,一定会让他难过。 怔怔诧异:“所以叔父是因为之前想要而得不到,所以现在也是看你病了,才想到要欺负你么?” 总问一些傻问题…… 赫连玦原本听到她的道歉,心中一软,想要回头看看她,哄一哄她,却蓦地又听到她提到了这上面来,勾动了心中不好之事,带笑的面容又冷了下来。 此刻没有言语,听到了她的问题,顿时就不想回答她了。 邪魅的气势一敛,颀长的身姿也顿起,一下子从石上站起来了,刹那间就高出了她很多。 “咦?”沈如薰似是没料到赫连玦忽然站起来,急忙抬头,出声:“夫君?” 看到赫连玦暗敛的眸光,自己也急得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夫君,你怎么了……” 只见赫连玦忽然不说话了,脸上原本对沈如薰的暖意也不见了,只是冷冷道:“没什么,瀑布风凉,回去吧。” 言罢,以手抵胸,低低就咳了几声:“咳咳……” 他一咳,她就心急:“啊……” “夫君,你没事吧?!”变得太快了,她接受不了呀…… 问题也不想了,急着就想上前扶赫连玦,只见没等她上来扶呢,赫连玦邪魅的身影一滞,携着几分难言的气势便走了。 走的那一刹,挺拔的身影离了原本站着的石头,前头绿色的密林也成为了衬着他的景色,将瀑布留在了身后,哗啦啦的水声也参杂在风中了。 沈如薰直愣了一下:“夫君,等等我!”慌张的追上去。 只见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小跑着也追不上,只剩下零碎的声音飘在风里头了:“夫君,别走这么快……诶,我快跟不上了……” 夫君不是身子不好么,怎么她还会追不上的…… 沈如薰此时只顾着追了,倒是没注意往深处想。 ----- 回到落棠院主卧的时候,一整个院落早就静下来了,此时又恢复了原本安宁的样子…… 赫连玦一下子便走入了卧房之中,此刻的卧房里头也安静得很,沈如薰的东西全被搬进来了,原本一个单纯的房间顿时就变得有旖旎气息了起来,沈如薰又小脸一红:“夫君……” 她方才一路上跟着他走,偏偏一直追不上,现在同在一个房间了,可算是能说上话了吧。 “夫君,你方才怎么了呀……”小脸上都是无辜的神情。 赫连玦此时从外头走回来,看完瀑布,袍袖上都是凉凉的湿意,还未来得及坐下,又看到沈如薰焦急担忧的小脸。 不由得偏转了身子,沉沉出声:“没事。” 他今儿说的旧事已经够多了,原本就只允了她一个问题,最后莫名演变成连莲庄中的旧事都告诉她听了,不由得冷下了脸,怕她依依不饶:“今儿事多,有些累了,我想歇一歇。” 语罢,幽深眸中魅色的眸光一敛,丢下她站在门边,径直走到里间去躺下了。 “欸,夫君……”沈如薰站在门槛上朝里头望,又是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剩赫连玦一道背影了…… 站在门口杵了半晌,见赫连玦是真的躺到了床上,隔着纱帘看不清里间的风景,只好讪讪的出了声:“那好吧,夫君……你先歇着……” 他不理她,顿时就无事可做了:“我去给你熬药……”悯的有叔。 赫连玦还是没了声,似是决定暂时不搭理她了,沈如薰没辙,自讨没趣…… 只好退出了房间。 树荫密布的小径,弯弯曲曲,是通往药房的路,自从出了上次小丫鬟下药的事情之后,沈如薰就决定煮药之事再也不假手于人了,之后每一天赫连玦的药都是她亲自熬的,药房来多了,再后来就轻车熟路了…… 此时沈如薰一个人走着,因为是白天,院中的丫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不是赫连玦要例行查病或急用药的时候,所以药房里头寂静无声,偌大的药房空无一人。 沈如薰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也不觉得奇怪,熟练的就从那一大排放着中药的柜子前捡了几味药,拿着药罐子简单处理一下就准备熬了起来。 走到药房中专门用于熬药的那几个炉子前,忽然一下子就滞住了脚步:“咦?”莫名的出了声。 拿着药罐子的手也跟着顿了一下…… 只见此时眼前药房里头用于熬药的几个炉子上竟然都放上了熬药的罐子,偌大的一排熬药炉子,竟然没有一个位置可以给她用来熬药了…… 郁闷的回头看了一眼,左顾右盼,只见此刻空荡荡的药房里头却是确实空无一人,可是这熬药的几个炉子是怎么回事? 沈如薰一下子便皱起了眉头,疑惑起来…… “有人么……” 颤颤的回头,低低询问了一声。 只见空旷的药方里头,没有人回答,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回响在其中。 沈如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一排炉子,拿开上头的药罐子熬自己的药不是,站在原地傻傻杵着也不是…… 看了半晌,最后只能放下手中的药罐,好奇的看了上头的一排药罐一眼…… 讪讪的出声:“有人在么,没有人在,我便打开药罐子看了?”再次问了一声。13839170 奈何等待来的,还是自己的回音。 谁熬着药却不管不顾啊,沈如薰没了法子,只能干脆缓步委身上前去,将炉子前的药罐子一个个打开了,只见打开后,忽然被药罐子里头的药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熟悉…… 伽南香、余甘子、角茴香……还有其他几味相同的药…… 全都是夫君的药,一样的配方,吓得沈如薰连连退后了几步。 看着眼前清|一色的一排药罐……吓得小心肝儿都跳停了,不对呀…… 现在夫君的药全都是由她亲手熬,谁个趁着药房没人,又熬了这么多一模一样的药,这是想做什么…… 沈如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张小脸蓦地都变白了…… 只得赶紧把掀开的药罐盖子合上,站好,好奇的看着这一排东西。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探究之时,忽然外头也传来了两道陌生的声音。 “都是你,熬着药,忽然便说要出恭,也不知道不守着药会不会出事,虽然说现在这个时分,药房中肯定没人……” “诶,你走快点,咱们回去看看,这药,到底是熬好了没有。” -------- ☆、一时鬼迷心窍 沈如薰在药房中听着这两道声音,一下子就震了身子,小脸上的表情也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刚想躲起来,看看那两个丫鬟到底是干什么的,可惜还没躲,人就已经进来了。 “快,快看看药。”其中一个丫鬟道。 紧接着下一刻,一声惊叫:“啊!” 两个丫鬟似乎根本没料到药房中会有人,此刻一踏进来后,看到有人站在那排药罐子前,被吓得魂都没了…… “谁、谁……”慌慌张张的问,待看清是沈如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更是慌张…… “少、少夫人……”猛地跪了下来! 今儿大清早,副庄主才特意带着玄武堂的人过来与少夫人道歉,说明这个少夫人也是不一般的人物,副庄主都要给几分薄面,她们丫鬟更不用说了…… 谁还敢像刚开始那般,任意的糊弄和欺负啊…… 沈如薰也被她们的忽然进来吓了一跳,此时杵在那一排药罐子前,继续躲不是,不躲也不是…… 站着愣了好一会儿:“起、起来吧。”这些丫鬟怎么忽然态度大变了。 两个丫鬟听到了沈如薰的话,这才颤颤起来,脸上的表情格外的不好…… 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忽然被正主抓到了…… “不知道少夫人、你……你来这儿做什么?”一个丫鬟颤声问,头都要低埋到地上去了。 另一个丫鬟也急了:“是呀,少夫人……你,你要是有什么需要,让奴婢们来就行了,奴婢们定当做好……就不用劳烦少夫人你来这儿一趟了。” 沈如薰听着她们的话,不由得皱了个眉头:“啊?”愣愣了一下。 被殷勤得有些不自在,小小的朝后退了两步:“不、不用了……给夫君熬药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 那两个丫鬟听到沈如薰说“给夫君熬药”这几字,本来就受惊的脸上更是惊慌,表情格外诡异。 这样的事情遇到一回了,沈如薰才不傻,此时看着她们的表情出神,怎么……怎么觉得和上一次的事情那么像? 进干变道。不由得多留了一个心眼,也不再鲁莽了。 只是站着,不说话,一双水眸却转溜溜的停在两个丫鬟身上。 两个丫鬟被沈如薰看得心慌:“少夫人……你看着我们,做什么……” 沈如薰笑了笑:“啊,没有呀,我随意看看……”视线却是落到了一旁那些药罐子上头。 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当着这两个丫鬟的面就凑了上去,还掀开了盖子,闻了闻里头的药味…… 那两个丫鬟原本就怕事情败露,现在看见沈如薰掀开了盖子,腿都站不直了…… “少、少夫人……”不过好歹比上一次的小丫鬟有出息,只是面面相觑的对望,倒没有慌张跪地求饶…… 沈如薰吓了她们一下,看着她们心虚的反应,似是笃定了什么:“你们熬这么多药,做什么呀?”语气也不像生气,反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两个丫鬟听到沈如薰的问话,琢磨了一下,又忐忑的看了看…… 看到沈如薰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笑吟吟,似没发现什么似的,一颗心也稍稍放了下来,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少夫人,饶命啊,饶命……”跪了下来。 沈如薰看着她们的反应,心里头的鼓敲得更响了,似是被她们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朝后一跌:“你、你们跪我干什么呀,快……快起来……” 一脸害怕的样子,慌张的模样,似乎想把两个丫鬟扶起来。 两个丫鬟又再次对看了一眼,这会儿开始声泪俱下了:“少夫人,对不起……奴婢们其实是无意冒犯,奴婢们不知道少夫人会在这个时候来为庄主熬药……所以就寻思着,偷偷来熬一些药……” 看到沈如薰的目光一直徘徊在那些药罐间打量,一人拭泪:“这些药……这些药其实是奴婢们偷偷熬来给自己喝的,昨夜风太大,奴婢一时不小心,夜里就着凉了,想喝药又不想自己寻炉子熬,况且奴婢们自己熬药烧柴还要花柴火钱的……” 声泪俱下:“少夫人……所以奴婢、奴婢……这才动了歪心思啊!” 沈如薰听着直皱了眉头:“咦?”这算是个什么理由? “那这些药是怎么回事?”熬了一排炉子,总不是一个人喝的吧? 丫鬟忐忑,继续对演:“这……这是因为奴婢也不知道药房什么时候没人,好不容易寻着个偷偷熬药的机会,又生怕下次再偷柴火就难了,所以想干脆一次多熬点……”偷偷低垂下了头。 沈如薰继续问:“那这药罐里头的药……是怎么回事?” 两个丫鬟互相对视,打了个激灵:“这……” 说是感染风寒,熬的却是与夫君一模一样的药,这不是太扯了么…… “你们说呀,不说信不信我整治你们?!”沈如薰的声音也抬高了,就这么站着望着她们,脸上还是笑吟吟的表情,不过却多了几分计较。 两个小丫鬟看沈如薰这般,心想真不好唬,心里头不知道咒骂了多少遍:“奴婢们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心想庄主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平日里庄主也是这般咳,寻思着庄主的药应当也能治咳嗽……不用白不用,干脆抓了一些熬……” 身子装着瑟瑟发抖,赶紧朝沈如薰跪着叩头:“奴婢们知道少夫人心地纯良,所以一定不会狠心处罚奴婢们的对不对……” “少夫人……奴婢们真不是刻意的,所以才如实托出了。”两个人又是哄又是夸的,生怕沈如薰再问别些问题。 沈如薰还是在看着她们,小脸上的表情添了几分认真,弯下了腰看她们:“真的是这样?” “是啊,是啊,奴婢们不敢骗少夫人……”迎上了沈如薰的目光。 心里头忐忑,不过脸上却是言之凿凿的表情,就怕沈如薰不信,还赶忙捂着唇,咳了几声:“咳咳……” 沈如薰看着她们的模样,看了一会儿,这才笑了:“那好吧,那我就信你们……” “入秋了天气也凉,你们也要小心啊,别总是不经意就着凉了,虽是丫鬟但身子骨都是肉做的,大家都要保重呀!”笑吟吟的样子,说不出多可爱,关心人的模样极是让人暖心。 两个丫鬟听得怔怔的,似是没料到沈如薰会这么说:“少夫人……” 鼻子一抽,似是有些感动,紧接着急忙回过身,忐忑的看着身后的一排药罐子…… “那……少夫人……”话语间哆嗦,似乎是想起身,赶紧把药罐子端走:“奴婢们就先把自己的药取下来了,少夫人你先熬……你先熬……” 说着就匆忙的帮沈如薰把药罐子换上。 两人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利落,换上了以后,自己先松了一口气…… 倒是没注意到沈如薰一直没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们…… 沈如薰笑着看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有些怪怪的,身子也顿了一下,这才忽然哎呀了一声:“惨了……夫君方才让我在煮药的时候,多加一味甘草,我给忘记!”一惊一乍的模样,又是说不出的可爱。 两个丫鬟本来就被吓得够呛,听到沈如薰这话,原本还以为沈如薰又要抓着她们不放,如临大敌,这会儿听清后又松了一口气…… “奴婢们帮少夫人去取来。”起身就想逃。 “不用了。”沈如薰忽地摆了摆手,水眸溜溜的转了一圈,自己看向大药柜子,“我自己去拿就好了,你们帮我看着药。” “是……”两个丫鬟恭敬答。 沈如薰说完,自己果然就小跑着去了,不过这一去…… 忽然就没影了。 两个小丫鬟忐忑的守在炉子边,说是帮着沈如薰看药,却看着一排炉子上一堆一模一样的药,再看看沈如薰留下的药罐子…… 堪称万绿从中一点红…… 两个丫鬟站了半天,气儿不敢出,也不敢乱动,直等了半晌…… 一刻钟,两刻钟……13767235 “诶,你说少夫人去哪了,拿个药怎么就不见人了。”其中有个丫鬟先忍不住了。 另一个也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不知道呀,这药都开了,咱们……怎么办?” 两人忐忑了,又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又把目光放到药罐上头去了,怔怔落到沈如薰熬药的罐子上…… 小心翼翼:“你说,少夫人今儿怎么这么反常,时辰还未到就来熬药,咱们……要不要换?” 她们原本就是天天趁着沈如薰还没有来熬药前,先预先熬好药,待到沈如薰熬药之时,再偷偷想方设法把沈如薰的药换过来。 所以说近来赫连玦喝的药虽然都是由沈如薰亲自熬出来的,但本质上其实与以前并无不同,都是由她们动过手脚的药,只不过这一次,她们做得更加谨慎罢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觉的…… 今儿也是一如往前一样,她们同样是这个时辰来提前准备,熬了那么多药,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却没想到沈如薰却反常的过来那么早,而恰巧她们又不在,结果这不就一不小心给撞上了…… ☆、夫君,你别喝!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 “罢了,你先守着药,我出去看看。”想换,又不放心沈如薰,怕是再次被沈如薰发现。 还是决定先出去探探风声…… 只见空荡荡的药房,果真一个人都没有,那丫鬟出去兜了一圈,也不见沈如薰的身影,这才急匆匆忙忙的回来。 最后再看了一眼炉子上煎着的药一眼:“换吧,咱别管这么多了,还是先换了!”总之,交差要紧…… 也不管今儿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了,树挪死人挪活,沈如薰熬药来得早,她们换药也就得趁早…… 言罢,两人又再四周环望了一眼,见确实是没人,就赶忙换了,动作利落。 只见不一会儿,原本熬着沈如薰药罐的炉子上,就换成了另一个药罐,两个药罐一模一样,唯有不同的便是那药罐中的药又默默添了几样东西…… 此时此刻,药房外头,一个小角落里,沈如薰一直弯腰躲在那里,恰好面前正有一扇小窗,寻常是用来通风的,窗口不大,却能够看到里头的景象,又不被发现…… 沈如薰将里头的情况看在了眼里,看见两个丫鬟将药换过来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怪怪的…… 一张小脸憋得红红的,紧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似有些恼,胸口不知道怎么的,竟有些闷闷的…… 似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为了照顾好夫君,她已经足够努力了,却没想到在她看不见的背后,竟然又满是这些弄虚作假的事情……13839285 不是当着她的面,熬有下毒的药,便是趁她不在的时候,提前熬好替换的药,若不是她今儿没事早些来,只怕这些事情,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夫君要喝有问题的药到什么时候。 沈如薰小手攀在窗上,不知不觉指头就用了些许力道,直抠得自己小手都发疼…… 又杵在窗口站了一会儿,继续朝里头看,只见里头两个丫鬟换完药就再没动静了。 又站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的转身,走了进去…… 两个丫鬟原本就在里头等着沈如薰回来呢,一看到沈如薰,立即又被吓了一跳,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少、少夫人,你终于回来了……” 一个小丫鬟给沈如薰让开了路:“药都开了呢,奴婢们也不知道要不要先帮少夫人你倒出来。” 沈如薰看着她们笑,脸上的表情却多了几分勉强:“啊……不、不用了……我找不到甘草,所以走得远了一些,然后……然后回来晚了。” 弯下腰,去将炉子上的药罐端拿起来,有些烫,烫得她指头有些疼:“我自己来就好……” 两个丫鬟见罢,看沈如薰没有什么异样,也不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站在一起,这才退开了一些来:“少夫人辛苦了。” 沈如薰咬着唇低头倒药,再抬头的时候却是笑着的,像是在努力忍着什么:“不辛苦,照顾夫君本来就是我应该的呀……” 两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只剩下笑了…… 沈如薰看着她们笑,她也笑,端着药的碗却紧了一些:“那你们看着点炉火,自己熬药小心些,我先把药端回去给夫君喝了……” “嗯嗯……少夫人慢走。”两个丫鬟巴不得沈如薰早些走。 看着两人面色如常,但心里头其实早就不镇定了,就怕被沈如薰发现了什么,又再坏事…… 上一次坏事的小丫鬟下场可没有多好,虽然说是后来戴罪立功了,可也被打发到别处做下贱的活了…… 落棠院这般好,怎么说都是在庄主名下服侍,她们手上没有什么权,可也是比别处丫鬟再高一等的,进不了潇湘院,在落棠院也好,她们才不敢犯事,才不舍得走…… 两个丫鬟模样殷勤:“少夫人,你端着药小心些,奴婢就不送了!” 沈如薰听着她们欢快的话,端着药,也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笑了笑,走了…… 两个丫鬟还在沾沾自喜。 落棠院主院落内,一如既往的安静,似是因为赫连玦身子不好,不喜欢吵闹的缘故,也没有太多人在外头服侍,沈如薰端着药从幽径走出来,四处看了一眼,二话不说,便拿着药跑进主卧了…… 刚才在药房,那两个丫鬟的面前,她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这会儿装不下去了,也镇定不了了,一踏进了房间便出了声:“夫君……”这声音有些急,也有些慌张,说不出的难受,还有委屈…… 只见房中也安静得很,没有人应…… 沈如薰端着药,一下子便停了脚步,又再喊了一声:“夫君……” 迟疑的从外间走到了里间,穿过层层幔纱,这才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停在窗前,此时正是申时时分,外头的阳光正合适,不会太辣也不会太弱,和煦的光便这样从外头洒到他身上,如数披在他挺拔俊逸的身上,整道颀长的身影都添了几分暖光。 沈如薰看得有些呆,原本卡在嘴里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满心的翻江倒海又被这一道绝然脱尘震没了…… “夫、夫君……”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出声唤了他。 打破了这一幕美景…… 赫连玦不过是歇够了,想要看一看窗外的风景,却没想到沈如薰回来了。 一下子就低头捂胸,咳了一下:“咳咳……” 他一咳,她就回过神来了,刚刚好不容易停下的焦急呼唤声又起来了:“夫君……夫君……”像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心里头也憋了一口气,虽然说是在喊他,更像是在纾解心里头的难受。 赫连玦听着她不成调的呼喊声,一下子便诧异的凝起了眸,英挺的剑眉也一拧…… 幽深的眸眼里掠过一抹魅色,声音也低沉:“又怎么了。” 他方才回来后就不怎么理她,她说出去熬个药,他也没拦,可现在她一回来,又这般慌慌张张的喊他。 视线顺着她慌张的小脸落到了她手上端着的药上,此时药还热乎乎的冒着白雾,似是刚从炉子上端出来。 “药熬好了?”沉声一问。 沈如薰正哽着声,说不出话,只好点了点头:“嗯……熬好了。”样子说不出的乖巧。 赫连玦看她略怪的模样,没说什么,只是回了身,没再站在窗口前,深邃的眸光落到了她的小身影上,看她似在发颤:“熬好了就拿来吧。” “夫君……”沈如薰只是心里头急,看到赫连玦这样,心里头一堵,又说不出话来…… 听着他沉而魅人的声音,也像是被迷惑了一般,乖乖的点头,皱着小脸就走上前,只是心慌得想靠近他一些…… 手上拿着药,却不准备给他。 赫连玦拧着眉头看她,也不说话,只是将手朝她一伸,沈如薰不合时宜的脸红:“夫君……” 却没想到赫连玦不是要干嘛给她,只是把手将她手上的药碗端走罢了:“既然熬好了就喝吧。” 似是习惯了沈如薰服侍喂药了,也不说二话,看着她神色慌张的小脸,修长的指端着药碗的手势说不出的漂亮。 抬碗,似欲喝…… 沈如薰这才缓过神来,急忙一喊:“夫君,别喝!” 声音这般大,这般急,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圈面你着。 她怎么又这么没出息,竟看夫君看呆了,怎么又差些忘了正事…… 脸上是说不出的自责,又是惊慌:“别喝,别喝……夫君,你别喝……”开始语无伦次了,急忙将赫连玦手上的药碗夺了回来。 小脸儿皱了起来:“夫君……这药不能喝……” 她是回来告诉他事的,不是来喂他喝药的,这药也不是端回来给他喝的! 赫连玦幽深的眸光一敛,看到沈如薰这个模样,任着她把手中的药碗接回去,也不说什么,只是轻扯的嘴角有些邪魅:“怎么了,说吧。” 原本就天生上扬的眼角微微勾勒,说不出的妖冶…… 带笑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洞悉了然似的,只是在等着沈如薰说…… 沈如薰把药碗夺过来后心里头才松了一口气,此刻紧紧捂着手中的药碗,一双动人的水眸也染上了几分雾意,张嘴便是喊他:“夫君……” “对不起……”话语声里头带着颤音,也像是难过得哭了一般:“对不起……我那么努力,却还是没有办法,保护不了你……” 心里头这般堵,堵得她想哭,哭不出来,不想哭,却又怔怔自责得想落泪…… 要是她今儿再不注意一些,端回来的药就是有问题的了…… 想到之前给他喝的药,有可能都是事先被人动过手脚的,她就没来由得心慌害怕,她怕他再因她而出事,她怕她笨,照顾不好他,还会害了他…… 想到这些,心里头就更加的难受,张着嘴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晓得道歉:“夫君,对不起,对不起……” 赫连玦听着她这几声连连的对不起,不由得眸光也一浓。 ☆、他一定是病了才喜欢 他本就站在她的面前,为了将她哭的脸看得清楚一些,只得颀长的身影稍稍往一旁的窗棂上倾了一些,待看清她脸上的难过时,知道她是真的遇到了事情,带笑的唇也扯平了下来:“为什么对不起,难道又做错什么了?” 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沈如薰端着药满心愧疚,心里头憋着一股难受的劲儿,听着他的问话,只得憋着一口气将刚才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夫君,我方才去药房给你熬药了……结果又遇上了丫鬟在你药里动手脚的事情!她们,她们……”手中的药碗端得紧紧的,低着头的样子,说不出有多气恼和难过。 似是在怨自己的无能为力,又是在自责,话语声也压得低低的:“我一过去,就看到炉子上熬了好多药,当时药房里头却是空无一人的,好奇的悄悄掀开盖子一看,才发现里头都是夫君你寻常喝的药,后来好不容易碰上了熬药的丫鬟,问她们,她们却不说真话,没了办法,我只得借口出去拿东西,却躲在墙角边偷偷的看,这才发现了她们一直以来私下里的动作……夫君……”声音一颤,似是要哭,“她们将她们自己熬的药与我熬的药偷偷换过了……也不知道里头是放了什么……” 所以她方才端回来的药,他不能喝…… 做在看楚。“对不起,夫君……” 话语声也一噎一噎的:“我没想到我已经这般小心了,却也保护不了你……” 复述着方才遇到的事,心里头也闷闷的,旧事重来,只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会再不经过思虑就去做鲁莽的事情了…… 所以她才硬是忍了下来,依旧笑吟吟的把药端了回来,学会了不打草惊蛇,而是先回来跟他说…… 低下了头:“夫君……”声音娇糯的,似嗫嚅般…… 一下子就击到了赫连玦心间去了。 赫连玦原本是靠着窗棂,看着她低头的模样,此刻听着她口中说的话,原本眼中幽沉的眸光也一暗,倒不是因沈如薰口中的事情而有反应,只是目光浓稠的落在了沈如薰身上,打量着她。 将她此时惹人怜惜的模样看在了眼中。 难怪她方才一进来便是慌慌张张的,难怪一回来就发呆杵着,难怪他要喝药她却拦着,还哭哭嚷嚷的一直不断的与他道歉…… 看着沈如薰低头的模样,不由得轻勾起了嘴角,心里也有个地方一软。 不过面上却依然没什么变化,只是风轻云淡道了一句:“原来是这事儿……”低声略带磁性的声音,仿佛蕴带了一些暗涌。 看着她的样子,眸光流连,笑得却有些高深莫测。 恻隐之心一动,也没说什么,只是颀长的身影一挺,直接沉敛着气势走上前来了。 沈如薰似是没料到他会有动作,还说了那句话,此刻有些理解不过来,直愣愣的望着他,小嘴儿有些哆嗦:“夫君……什么叫原来是这事儿……” 此刻她还满心难受着,他却这般不当回事儿的样子,有些不解了…… 难道这事儿还不够大嘛…… 心里头委屈,看着他的目光也越加的可怜,一双水眸里头还点缀着方才的慌张,就这样傻站着看着他。 她把这事儿当做大事了,也觉得这事儿就是大事。 “夫君……她们都要……”都欺负到头上来了。 要是这事儿她一直没有发现,那些药,她也一直傻傻的端来给他喝怎么办! 满心的无助,还有害怕,还未来得及将心里头的话说出来,一直紧紧端在手中的药碗便就这样叫赫连玦拿过去了。 似嫌弃的看了一眼:“还拿着做什么。”直接将她手中的药碗抽起来。 径直摆到桌上去了,动作似随意得很…… 她方才那般慌张的跑进来,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看她端着一碗药傻愣愣的样子,才想要用喝药来叫她缓过神来罢了,结果没逼出什么话来,倒是又听到她的一番道歉…… 道歉的话里头,竟然还带了几分心急与难过。 此刻的心情也被沈如薰搅得有些沉,轻扯薄唇:“不过是在屡次下毒不成之后,再一次在我药中动手脚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其实早在他意料之中,根本不必一惊一乍。 她以为她亲自替他熬药,就能杜绝了那些人在他药中动手脚的心思,若真能杜绝,他倒是才会觉得奇怪…… 勾起的唇角,上扬的角度,让人看起来携了几分说不出的魅惑…… 沈如薰就这样愣愣的听着他的话,直到察觉手中一空,这才缓过神来:“夫君?” 有些跟他急了,哆嗦着唇,委屈:“夫君,你说得倒轻巧……” 他知不知道她方才在药房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头有多难过,多惊慌,多自责,多害怕…… 她方才进来,与他道歉,也都是真心实意的…… 他就是不明白她,还不把她的慌张一回事。 沈如薰觉得委屈,听他的话,好像是他又早就猜到了会这样,顿时又觉得自己笨了起来,手中的药碗被收走了,剩下一个维持着手端东西的姿势也忘了收了回来,此刻只晓得难受了,脸上的表情心急又委屈了起来。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没发现赫连玦正是在用幽敛着眸光看她,将她这为他心急的样子都看到了眼中。 不由得抵唇一笑…… 她在心急,他却是在笑。 看着沈如薰紧张得哭不出来的样子,面上忍俊不禁,心中某个地方却再悄然一软,这一次的感觉甚至比之前任何一次还要清晰许多,想到沈如薰每一次遇事都是哭着与他说话,依旧的风轻云淡,携着魅色的眸子却一凝,大手也忽然猛地朝她一扯,直接把她带到怀里头去了。 唇角一扬,眸光幽幽的看着她,也不知是在想什么。13839285 “啊!夫君——”沈如薰似乎未料到赫连玦会有这样的动作,方才还是心急委屈的神情,现在却忽然变成了心慌和紧张。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看着他,却只撞到了一双幽沉的暗眸。 沈如薰的心一下子就砰咚了一下,还记得他刚才那些话。 而赫连玦却是手中霎地一用力,将她扣得更紧。 他方才在她未回来前,原本就是在烦心今日瀑布前头与她说的那些话,还在思量着怎么把什么都告诉她了,此刻却忽然有些恍悟过来,站在窗前看风景,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也有了答案。 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邪魅,看着她慌张的神情,只伸出手将她的小脸整张抬起。 就这样让沈如薰看着他,与他对视。 沈如薰心里头还在纠结,还在难过,被他这番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只哆嗦,无助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夫君……” 难不成是因为她方才对他的那一句责备给惹恼了? 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心急,她只是觉得他风轻云淡的反应与她的担忧与害怕有了落差,所以她才会委屈着说,夫君,你说得倒轻巧…… 此刻看着赫连玦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心虚,感受到赫连玦的力度,她一怕,就要将小脸挪开…… 却没想到赫连玦这一次是认真的,仿佛是想确定什么事情,早已加了力道,一手将她拥在怀里,牢牢禁锢,而另一只手将她的下巴紧紧握着,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与她对视。 “夫君……”沈如薰要被他这样认真的神情吓哭了,整个人也站不稳,只能贴在他的怀里。 携着冷香的气息,让她也没来由的一慌,越是想逃,越是无处可逃。 不由得颤着身子看他,眼底还是对他的关心与忧虑,甚至比方才没被拥进怀的时候还要更甚,小嘴儿一张,明明心里头怕得很,却是在忧心:“夫君,你怎么了……” 赫连玦这才眸光一浓,彻底认定什么了,只薄唇轻启,眼底掠过一抹邪魅:“病了。” 他一定是病了,才会为她心软,对她给动心了。 否则怎么解释他从潇湘院之事开始,连自己布的局也都不管了,立的誓也为她而违背,只顾着救她了;否则怎么解释他想都未想便从落棠院赶去了玄武堂,否则怎么解释他为她的鲁莽而动怒,而后却因为她一句为他学武而对她动情一吻;否则怎么解释他看到她身上的伤痕时,竟没来由的不悦;否则怎么解释赫连啸天|朝她道歉时,他竟动了为让她高兴的心思,蓦地出声掺入了其中。 此刻幽暗的眸光一挪,落在房中新搬进的她的物什之上,正无声说明了什么。 擒着她的手也一用力,直放开了她的下巴,还给她自由。 整个人却是深不可测,依旧将她拥着,却低低说了一句:“我一定是病了,才会这样。” 语气中携着暗涌,喜怒难辨,似乎是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竟喜欢上她这个傻女人了。 ☆、夫君,那你喜欢我嘛? 沈如薰还在发懵,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听着他的话只怔怔的抬头,眼里头又是赤忱的关心与担忧:“夫君,你怎么了……唔……” 只见还没问完,下一瞬赫连玦拥着她的力道也蓦然加重了,忽如其来的力道让她肩胛一疼,直愣愣的喊了出来。 整个人还犹在云雾中,而赫连玦似是已经明白了什么,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头压低,将脸埋了下来。 “如薰……”凑近她的那一刻,魅人的声音也自喉间而出,声线低沉,略带暗哑,喊着她的名字。 沈如薰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被这似动情的声音吓了一跳,鼻子一红,眼睛一睁,似还心里头堵得慌:“啊……”傻愣愣的看他。 看到赫连玦忽然靠近,整个人也下意识的向后仰,傻里傻气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她此刻只想着他方才怎么忽然说他病了,看着那碗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抬头看他,又见赫连玦将脸停在了她的面前,似乎是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来。 沈如薰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头又一急,哆嗦着唇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 最后才憋红了整张小脸:“夫君,你哪儿病了?” 话语声里头,又是方才委屈的语气,似是紧张他,又是对自己自责,还怨赫连玦风轻云淡,没法理解她的心慌。 眼眸里头全都是复杂的感情,看得赫连玦正凝着的眼底也掀起了暗涌。 将她拥着的力道也加了一些:“心病了。”简略的回答了她。 他看着她眼底闪烁的神采,方才想再确定一次,现在是真的确定了,也明白了自己的病是从何而来。 他为她动心,不过恰好正是因为她笨罢了。 沈如薰若是不笨,又怎么会傻傻分不清时势?在他最落魄沉敛的时候来到了他身边,义无反顾的猛冲直撞,就这样掺和进他的风波来。 上一次被丫鬟下药时他问她怕不怕惹麻烦,她却哭着回他她不怕,她就怕他死了…… 赫连玦沉了眸子,看着沈如薰的眼里也添了几分笑意,虽然眸眼中的神色依旧暗沉。 沈如薰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心慌,整个人也忐忑不安,好像自己正在接受他的审视似的,小嘴儿一哆嗦:“夫君……你……你这样看我干吗……”屏息,大气都不敢出。 他说他病了,可是病了,为什么要这样看她? 沈如薰不解,心里头也着急,想要从他怀里出来,害怕他出什么事儿,却又出不来。 只能又急得眼眶一红:“夫君……”13767235 “别、别看了……”她是来与他说药的事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看她。 沈如薰现在的心里头也不平静了,只觉得难受得很,心底最深处也跟敲起了锣鼓似的,一下又一下,敲得她难受…… 只能勉强着支着身子,站在他的禁锢里头,等着他的回答。 却没想到赫连玦只是一直敛着眉眼看他,将她心慌害怕的样子看在了眼底,半晌后,勾唇:“若你也像这落棠院里的其他人一样,我兴许就不会看你了,如薰……你知道吗?”呵气如兰,似是不太想承认。 加赫与他。却还是语气幽幽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其实她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这般看她,他已经说出了理由,只不过不知道她能明白几分罢了。 沈如薰听完果然一愣,就这样怔怔屏息:“夫、夫君……你、你……” 霎时慌张的低下了头,猛地变得娇红的脸畔,说不出多羞人…… 她应该高兴吗? 夫君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告诉她,她在他心中与别人不同吗? “夫君……”讪讪出声。 赫连玦却只是依旧盯着她看,那一双幽深的眸子仿佛是要将她看到心底里头似的:“嗯。”似回应,又似轻哼。 眸低魅色流连,含带的色彩叫人看不分明。 沈如薰只是看得有些怔,被他那样的目光看得好羞,心里头却又忽然有了说不出的开心,方才的心闷也没有了,就这样与他对视…… 赫连玦拥着她的手添了几分力道,愣是将她微微朝后仰的身子捞回来了,让她贴近在他的胸前。 沈如薰也慌了,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是想干嘛:“夫君……别,别……”怕他再做些什么。 奈何赫连玦此刻其余心思什么都没有,只是浅声问道:“方才的姿势你不累吗?”话语里带了笑意。 羞得沈如薰又一低头:“唔……”不敢再回答他。 她安分了下来,赫连玦却是将她拥得更紧,沉着思索的模样,不知似是在想什么。 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心,却也不见得多高兴。 沉敛的模样,身上那如魅的气息也散发出来了,沈如薰贴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此时的赫连玦很不一般,可是哪里不一般却也说不出来,脑子里头乱乱的,小脸也染得红彤彤…… 他方才说,她若是和别人一样,或许他也不会正眼瞧她了…… 她的心也跟着砰砰跳了起来,躲在他的怀中,忍不住偷偷的弯了嘴角,抬起了头看他的侧颜。 只见赫连玦正沉着脸,虽然是用力抱着她,却又不是在抱着人的模样,温香软玉在怀,他的表情却是有些深沉。 沈如薰的心又小小的紧张了一下,听着耳边从他胸膛传出的心跳声,不是很明白他方才的意思,但心间萌动,怔忪间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中…… 他说他方才因她待他特别,才会看她,可她为什么会待他这样不一般? 沈如薰忽然也疑惑起来……方才那么难过和自责,那么想照顾好他的感觉,难道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对他好么…… 脑里头好些画面闪跃而过,最多的便就是自己总小心翼翼跟在他身边的样子,他说自己一无是处的时候,心里头那么难过,为什么会害怕他不理自己了,为什么会因为他的每一句话而心肝乱跳:“夫君……”沉思间也低低出声。 自己那么想知道他身上的秘密是什么,那么多为什么都在脑子里头了。 难道就只是因为夫君总是将自己从危险中救出来么,就只是这样么…… “我……”似是想说什么。 赫连玦听到了她的话,原本沉敛的眉宇一挑,也垂下了眼看她。 只看见沈如薰一张小嘴微微张着,寻常笑意动人的眼眸此刻也似带了水雾,亮晶晶的,发愣的样子说不出的动人。 赫连玦一下便沉了声:“怎么。” 他刚恰巧知道他喜欢她,心里头还沉闷得很,结果又撞见了她这番娇羞魅人的样子。 只见沈如薰听到他的问话声,又开始没出息的抖了,被他紧紧拥着的身子竟然在缠,一颗心也受惊似的,跳个不停:“我……”哆嗦。 似是明白了什么,小脸腾地就红了。 “夫君,我……” 赫连玦似是不悦的沉了眼眸:“想说什么,就快些说。”仿佛对她没了耐心。 胸间一闷,只有拥着她的手紧了一些,泄露了几分心底最真的想法。 沈如薰还是在发颤,不敢将她方才想到的说出来:“夫君,我……我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赫连玦沉了声:“什么事情。” 就她这脑子,还能想明白什么? 沈如薰看赫连玦微挑的眉头,眼底的魅色暗敛着,一下子心就跳得更快了起来,她整个人还被他拥着呢…… 不自觉的扭了两下,怔怔的便要说出来:“我……我好像……” 心里头不确定,却憋不住话:“喜欢上你了……” 就这样说了出来。 猛然间,只见赫连玦颀长的身子震了一下,也不应她,只是忽地垂着眸子,整个人也添了几分气势。 “夫君?”沈如薰羞得小脸通红,憋着一口气在心里头,说不出话来。 看赫连玦这个样子,她好忐忑…… “夫君,我……”她只是忽然想到,因为他说若不是因为她待他特别,他也不会那般看她,可她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却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现在她想到了,确定了,自然想要和他说。 沈如薰说完就羞得把头紧紧埋下来了,像是缩头乌龟般缩着,再也不出来了。 只是闻着他衣袂间的香气,觉得心里头更是乱了,被他拥着也局促不安。 仿佛说出了一个极大的秘密,也想要得到回应般,凝神静气,在等着赫连玦回话。 只见赫连玦却一直不说话,一双幽眸黯着,一直沉默。 他不说话,反倒变成她心急了,不知道赫连玦是什么想法,鼓起了勇气抬起了憋红的小脸看他,忽然想到他方才说的他病了,他的心病了,懵懂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夫君……”愣愣的模样,娇俏的小脸遍布红晕,盯着他看。 “嗯。”赫连玦终于回应。 沈如薰轻悄悄的问了出来:“夫君,那你喜欢我嘛?” -------------- 第一更……拖延症上来的某花伤不起,新年快乐快乐~~~~祝大家阖家团圆~感谢红包~梨花没有什么能做的,努力码字! ☆、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赫连玦原本就震在原地,听到了她的问题,拥着她的手瞬间一收,将她带得更紧了。 “唔……”沈如薰没料到等来的不是他的回答,而是腰间一疼…… 原本开心期待,焦躁不安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吃痛感蔓延:“疼,夫君……” 他怎么了,她不过是很想问而已…… 他方才说的话,说他心病了,还那样看她,不也是在告诉她,她在他心中是不一般的吗? “夫君……”不自觉的挺着身子,被他那样一带,整个人更贴近了他一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赫连玦眸色幽沉,感受着沈如薰的动作,身子也一僵,似是没想到沈如薰会忽然因他那句话而开窍,还直愣愣的问了他这样的问题。 魅色的眸眼一勾,此刻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只是沉敛着眉宇,不说话。 沈如薰憋着一口气,被他拥在怀中,似有些急:“夫君?” 似乎是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而赫连玦只是直挺着腰的站着,沈如薰看着他这样的反应,更是拿不清主意了,只好低下了头,讪讪的出声:“夫君……你不说话,那我就认为你也喜欢我了……” 毕竟他也对她这般好,今儿在瀑布,还愿意将那么多事告诉她听。 那一夜,还帮她上药…… 想到那些温暖的过往,小脸也跟着一红:“夫君……可以吗?” 她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她,这样多好? 赫连玦却是一僵,将她的话听到了心里,原本还为她那句喜欢他而动容,此刻听到她反问他的话,下意识便扯了唇:“没有。” 整个房间安静得很,两个人相拥,贴得也近,原本不大的声音,却在此刻清晰得很…… 沈如薰一顿,似乎没想到赫连玦是这样的回答,高兴期待的小脸顿时就愣了下来。 小嘴儿一张,有些发怔:“夫、夫君……” 他说,没有?没有…… 心里头忽然一空,整个人仿佛也从云端上坠落了下来:“夫、夫君……你……不喜欢我么……” 话语声一颤,眼睛也跟着有些酸疼了:“夫君……” 似是想不通,也有些接受不了,还想继续问,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她,是不是她不够好。 “夫……” 还没张口再问出来呢,赫连玦似是早已有准备的低头厉咳了:“咳咳……” 同一刻,竟然揽在她腰间的手也一松,就这么自然的放开了。 没了他禁锢的沈如薰也朝后一跌,忽然退了两步,可再要跌倒的那一刹,又被他拦腰勉强的挽住了。 这一切变化太快,沈如薰似乎还没能回过神来呢,一颗心也跟着大起大落,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委屈了起来:“夫君……” 结果回应她的,只有赫连玦的咳嗽声:“咳咳……站好一些,我身子、不好……” 沈如薰的小脸一皱:“嗯。”原本想问出口的话,也憋在心里了。 听着他的咳嗽声,乖乖站好…… 她一站好,他扶在她腰间的手便松开了。 动作抽离得太快,沈如薰又纠结了起来,只好抬眸看着他,眼底有几分难过,却也有着疑惑。 赫连玦眼底一抹魅光掠过,说“没有”,可眼底却又明明是有的,但她一想问,他就咳…… 沈如薰忽然又拿不定主意了,只得愣愣看着他,不自觉的嘟了嘟嘴。 赫连玦看到她这心有不甘的模样,不由得薄唇一勾,轻扯出一抹魅笑来。 沈如薰看着他的笑,更是琢磨不透,不由得跺了跺脚:“夫君,你到底是……” “咳咳……”赫连玦又轻抵唇咳了起来。 沈如薰这才住了嘴,“夫君……你怎么了?” 见他老咳,还以为他身子难受不舒服,杵在原地,想要去看看他怎么了,扶他上床歇息。 不过一走近他,小脸一憋,又停了下来。 闻到了赫连玦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方才他紧紧拥着她,说的那番话又窜到脑子里头了,她问他的问题,还有他的答案…… 似是赌气般,又似心里头郁闷,站着不动了:“夫君,你、你别咳了……” 扭扭捏捏的样子,说不出多动人:“我、我……”略支吾。 眼眸扫了房中一眼,落到他方才随意搁下的药碗上来:“我去给你重新煮一碗药!” 这一次,再不会让人再动手脚了…… 抬眸看着他的样子也小脸一红,他虽说“没有”,可她知道她喜欢他了,那就够了。 眸光复杂凝望了赫连玦一眼,这才跑去拿碗。 “夫君,我去了……” 这小模样又再一次落到了赫连玦的眼中,只见赫连玦原本带笑扯唇的样子依旧,站在原处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才又是风轻云淡的声音:“去吧。” 紧接着幽幽的,似是而非的道了一句:“若下次再发现,就随着她们吧。” 沈如薰端着药碗刚走到门口,听到了他的话,不解的回头。 “夫君……” 赫连玦以手抵唇:“听话。” 这话语似哄又似敷衍,方才才经历过那样的事儿,又这番语气…… 沈如薰小脸一红,更是琢磨不透了,就这样愣呆呆的看了他一秒,才看见说完的赫连玦忽地就抵唇低咳了起来,对她收回了目光,虚弱的转身了。只本问没。 “……”沈如薰心里留了个疑惑。 不管了,还是先去再熬药吧…… 小心肝儿跳个不停,至少这一刻,她不能再与他呆在一个房间了。 ----- 这第二碗药,沈如薰一熬,就是熬了一个多时辰,从太阳还没下山愣是熬到了晚上,一路上幽径寂静,只有她一道小小的身影在其中穿行。 捧着手中的药,手心也跟着发烫。 主卧中早已经点起了灯,就像是有人在等着她回来一样。 沈如薰朝着门口站了一会儿,自己才又别扭的走进去,一进去便就看到那道再熟悉不过的颀长身影。 赫连玦正墨发高束,站在案桌前,听到了她踏进房的脚步声,缓缓的回过身来看她。 沈如薰一看到他,小心肝儿就又没出息的砰砰跳了起来。 “夫、夫君……我把药煮好了,你喝吧。”快步走了上前,也没看他,直接把药端到他的面前,心里一急,就把药放下了,搁到他面前的桌上。 然后身子迅速一闪,急忙退到一边去了。 赫连玦看着她的利落的动作,像是在躲什么般躲着他,不由得微凝了眸眼。 沈如薰见他一动不动,心里还在闹别扭:“夫君,快喝吧,趁着它还热……”低声催促着。 说完埋下了头,不看赫连玦。 赫连玦见罢却是在看着她,他方才站在案桌边便就是在等着她,下午之事,说是熬一碗药,却忽然去了那么久。 此时看她的反应,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唇角:“喝什么药,你来喂我?” 沈如薰心里头本就一堵,听到了他这话,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似乎记忆中也有这样的画面,脸色一窘,顿然红了起来:“夫君,你……” 小身子悄悄往墙边一躲,缩了起来。 “夫君,你自己喝吧。”又似委屈的埋下了头,心里头有些难过。 赫连玦看她的小样子,原本轻扯的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碗就任它摆在面前,似乎真有她不喂,他不喝的样子。 两个人矜持了好一会儿,沈如薰才悄悄抬起了头,看赫连玦真是站在桌前身影未动半分,这才纠结了起来…… “夫君,你喝吧……”她熬得很辛苦。 “不喝,病又好不了……”让她一个人忸怩忸怩就好。 赫连玦却是翘着嘴角,眸光幽浓的看着她,眼底掠过几分魅色:“怎么了,让你给我喂药都不肯了?” 沈如薰本来就在纠结这件事情,见他提,小脸儿更是憋红得郁结,心烦意乱:“夫君……” 他到底是想怎么样。 直抬眸愣愣的看他:“……”愣得发傻的表情。 赫连玦看她呆呆的样子,唇角一勾:“喂个药都不肯,还说什么喜欢我。”整个人也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邪魅。 沈如薰似是没料到赫连玦会这么说,一愣,小脸又蹿红了起来,直从耳根红到了脖子上:“夫君……” 赫连玦干脆坐了下来,停在案桌前,等她来喂。 沈如薰没辙,看着赫连玦这个样子,心里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池春水又被他搅得不行,只好扭扭捏捏的踏着小碎步走上前,委屈妥协的模样:“好吧,夫君,我给你喂。” 小手儿又开始端起了方才自己搁在桌上的碗,拿起了汤勺就舀起了其中的药,放到了嘴边吹一吹,忍着心里头的小鹿乱撞:“来,夫君,张嘴,我喂你。”13839300 赫连玦就这样魅笑着看着她,原本就微微上挑的眼角一扬,勾勒出几分迷人,薄唇一扯,听话的张开来。 沈如薰看他这么配合,颤着小手就喂了过去。 没想到赫连玦是真的喝了,这般配合让她意外,只好垂下了眸再喂了第二勺,直到最后一口的时候,赫连玦忽然将她一拉,她手中的碗就这样放到了案桌上,下一刻也怔怔的叫了出来:“唔……” 一股暖流顺着她的小嘴流到喉咙里去了。 ☆、到底是什么药 沈如薰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腰上一紧,原本站着喂药的姿势也变成了落在他怀中的姿势,偏生赫连玦还就这样挑着眉眼看他,动作仿佛是快得叫她看不清,下一秒他的唇已经抵了上来。 不是要她喂药嘛?不是还剩下最后一口吗? 为什么他的药,会被他含在口中,最后却是落入了她的喉间,舌尖忽如其来的一苦:“咳咳……” 沈如薰似被呛到了,想要吐出来,可是赫连玦的唇齿已经抵着她了,似是逗弄,又是玩味,还似情不自禁,把药如数都踱到了她口中。 “唔……”这是怎么回事儿…… 沈如薰还未来得及大叫,他的吻已经欺了上来了,为什么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沈如薰一双水眸都要飙出泪了,喘气间也被夺了呼吸,只得依附着赫连玦,感受着他圈在自己腰间的力度:“夫君,唔……”药。 清看他仿。温热的热流还有他炽热的呼吸,如数朝她赴来,将她原本就不大清醒的脑子冲得越加浑浑噩噩了。 不知不觉中竟然随着他的动作,把他口中的药给吞下去了,小脸儿也一红…… 动作太亲密,太羞人了:“夫、夫……”想说话。 奈何赫连玦已经欺得更紧,一下子就将她捞到了自己身前,让她与他紧紧贴合了。 她只好又慌张,又乖巧的贴在了他的胸前,抬起小脸承受着他这个略带挑|逗的吻,不知道他想干嘛。 现在是觉得她很有趣,所以想要玩一玩她么? 还是觉得,她方才下午说出心意后,就是他的人了,随他开心,就给她几分甜头尝尝? 还是看她方才别扭,他总等不到她回来,给她几分惩罚? 沈如薰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小脑袋里头也闪过好多念头,本来就够纠结的心情这会儿更纠结了…… 他不是说他不喜欢她么,可是现在……又是怎么样…… “唔,夫君……”沈如薰终于寻回了些理智,想要推开他,理清一下此刻的关系…… 可是赫连玦也不知是怎么了,抓着她的腰却越紧了,一下子就将她拉到了他的腿上坐,任她与他再紧紧贴近几分,一个吻忽然由不认真到认真,最后带着几分玩弄到深情,慢慢的吻了起来。 沈如薰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了……13771367 只觉得赫连玦身上的药香味渐散,反倒是她身上药香味更浓了一些,感受到赫连玦的温柔,她脑子一懵,也不晓得挣扎了,而是傻傻的挺直了腰坐在他的腿上,感受着他的吻。 吻着吻着,她也不晓得是哪来的勇气,竟然把手攀到了他的腰间,稍稍的低下头与他相亲。 “夫君……”口中都是药香。 小心肝儿蹦蹦跳得不行,舌尖也顽皮的探到了赫连玦的口中。 赫连玦本是夺取,却无意中感受到了她细微的回应,原本坐着的身子也一僵,揽在她腰上的手也一抓。 抓得沈如薰一疼,竟就这样用力的纠缠起来:“唔……”呼痛声跟厮吻声参杂在一起了。 赫连玦似是没料到沈如薰会这般,反被动为主动,只觉得不可思议,她似是弄明白心意后也不畏手畏脚了? 还敢主动反将他一军了? 原本他不过是要逗逗她,让她也尝尝这药的苦涩,现在却变成她顺着他的拥吻反亲了回来。 沈如薰头几次都是被他按着亲,这会儿是第一次去回应,不知不觉中就尝到了销|魂的味道,原来吻喜欢的人,是这个样子的啊…… 唇齿间的亲密无间,又似心意相通,感受到他炽热的气息…… 明明像是对她也有好感的,要不然为什么与她这般亲密…… 可是为什么又说“没有”…… 吻着吻着,沈如薰的力道也加重了起来,呼吸声渐乱。 赫连玦还在震惊中,感受着她这大胆的动作,竟然反过来对他掠取,与他缠绵,与他小心翼翼的相吻,察觉她的放肆放纵,不由得眸子也一暗,握着细腰的手一提,瞬间便把她提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一瞬间,赫连玦的力道为何这般大,将她像是只小羔羊般拎到了后头的床榻上。 “唔……”待沈如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到柔软的绸被上了。 下一刻,赫连玦也欺了上来。 这会儿换沈如薰慌了,她刚尝到亲吻的滋味,也情窦初开,知道什么叫做喜欢,明白了喜欢后的亲密是怎么回事儿,小脸红得不行,也害怕起来:“夫、夫君,你别……” 赫连玦压着她,还拧着眉头吻着她,听她口中出来的破碎声,心想,怎么……也知道怕了。 面上却是未动声色,把方才沈如薰给予他的,又还回去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论技巧沈如薰自然是敌不过赫连玦,一下子就被吻得头昏脑胀的。 赫连玦看她身子一软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某一处也沉了下来,不知不觉中欺得更上了一些,他确实是想与沈如薰保持距离的,奈何又控制不住想逗弄她,逗着逗着却又把自己给兜进去了。 不由得眸光暗敛,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停了吻。 沈如薰原本被他吻得发晕,一颗心也跳得不行,正准备呼救,说她错了,却感觉赫连玦停下来了:“夫、夫君……” 看到赫连玦眼底幽深略带魅惑的眼光…… 似是动情又似无情。 她与他在一起那么久了,或多或少总有一些了解,沈如薰的心一下子又沉了起来…… 脸上是纠结的神情,为什么总感觉夫君对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不一般了,可又似乎始终多了些距离,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把这距离除掉,她又该怎样做,才能往着他的方向跑? 她想要追上他呀…… 沈如薰脸上表情懵懂又多了几分苦恼,似是一直没有想法没有梦想的人,现在忽然多了一个想要追逐的梦想…… 一颗萌动的心,也有想靠近的方向。 看着赫连玦就更纠结了起来,身子软软的躺在绸褥上,怔怔的抬眸望向他。 赫连玦只停下了吻,抬起了头,却没有抽开身,现在还在压着沈如薰,房中寂静,夜也开始深了,彼此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清晰,气氛一下子便就不对了起来。 感觉到身下的人正在发愣,幽深的眸光也下意识的朝下投,略带邪魅的视线就这样落到了沈如薰的小脸上。 沈如薰正直愣愣的望着他,神情复杂,看到赫连玦此刻也低头,视线对上那一刹那,心里头又极快的跳了起来。 “夫君……” 低低的声音,软软的,似呢喃,又似呼唤。 赫连玦又一震,颀长的身子有一些僵,支在她上方的手也一握。 不过片刻后,已经回过神来了,又将身上邪魅的气息幽敛了起来,咳了几声:“怎么了……”似是要将方才的不对劲遮掩起来。 瞬间又是云里雾里了…… 她的脑子甚至转得还没有他变得快,方才还在沉思,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夫君,到底是喜欢她的,还是不喜欢他的,只见下一秒赫连玦已经风轻云淡的抵唇咳了起来:“咳咳……” 沈如薰被他压着,更懵了,只觉得自己好像靠近了他一些,又忽然远离。 像是要找到呼之欲出的答案了,结果又被藏起来了。 鼻子一抽,又要委屈起来:“夫君……” 他压着她做什么,还吻她做什么,说不喜欢,却又像是喜欢,她想也应当是喜欢的,却又全然是不喜欢的样子了…… “夫君,你到底是……”想要干嘛。 不解,胸闷,想要找一个答案。 赫连玦原本就沉着眸子,自己确定要如何前,自然是不会让她看清半分,听到沈如薰的问话,未等她问出口,他又咳了起来:“咳咳……” 起身,不再压着她,抵胸厉咳…… “咳咳咳——” 沈如薰这会儿又急了,话又问不完了,只能赶紧从床褥上爬起来,坐着看他:“夫君……我,我不问了,你别咳了。”他也别急了。 小脸上皆是求不到答案的苦涩,看着他厉咳的样子却又是心疼了起来。 看了半晌,小小水眸中的光芒一敛,似乎是为他妥协了,也不问了,只是觉得舌尖上还残留有他的气息。 这感知越加清晰起来的一瞬间,也觉得小嘴里头霎时苦得很…… 再看看赫连玦低咳的样子,沈如薰似是记起了些什么事儿。 一个多时辰前再去帮他熬药时的疑惑还留在心间:“唔……”苦得她皱起了眉头。 心里头也苦,嘴里头也苦,顿时就不想活了。 赫连玦低咳了几声,见沈如薰不说话,而是有破碎的低喃声从口中逸出,似是难受的样子,不由得敛了眸光:“怎么了。”低下了头。 还是关心她的。 只见沈如薰原本姣好的眉眼都皱到了一块去,似有眼泪从眼角滑落,吭声半晌,才幽幽问道:“夫君,你这喝的,到底是什么药……” 心里头的疑惑也渐大起来。 -------- 第一更……推荐票啊推荐票~大年初一码字花~ ☆、她们毒不死我 赫连玦原本低垂着眸看她,看她被这些药苦成这个样子,轻扯的嘴角似笑非笑。玩本药问。 可是听到她问这话的时候,上扬的嘴角也蓦地沉了下来。 “药能有什么……”他知道那个药苦,方才只顾着逗她玩了,一股脑将口中的药都踱到了她的小嘴里,让她也感受一下暖流穿过喉间的感觉,不过如此罢了…… 此刻捂唇低咳:“药,不都是这些东西吗。” 话语声淡淡,仿佛没有方才拥吻她的热度了,作势一转头,就要从床上起来。 沈如薰不仅小脸愁苦,喉咙也苦,整张小脸皱在一起,疑虑也多,看赫连玦这个反应,更是笃定了里头有猫腻。 见赫连玦要走,生怕他一走,她就没机会再问了。 整个人也一窜,在床褥上就挪了几步,直接上前去,趁着赫连玦还未走,拉着他的衣袖不让走了:“夫君……” 赫连玦没想到沈如薰会有这一番动作。 他方才压着她,她不怕吗? 此刻一双幽深的眸子又凝了起来,原本就上扬的眼角微微勾起,就这样斜眸看着她。 沈如薰最怕赫连玦这样的目光了,心里头也忐忑,不由得以齿咬唇,表情又委屈又忐忑了起来。 心里头复杂,不过还是壮起了胆子,又加了些力道,不让他抽身。 更不让他走,喉咙里头的药还苦着:“夫君,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她问的是他喝的药,是他的病,还有之后的事…… 什么药不就都是这些东西吗……这回答显然就是敷衍。 她虽然笨,但也没有笨到这个程度…… “夫君,你又有什么瞒着我,对不对?”要不然他怎么会让她下次看到,不要再管了,随她们去。 “你都知道的,对不对……”那时那么正经的语气,似是怕她再掺入其中,说得风轻云淡,却让她留了心。 此刻沈如薰就微仰着小脸看他,也是认真的样子。 赫连玦想走,却感觉到手上的力道,紧紧拉扯着,不由得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也回过身来,看着沈如薰,眼神似凝重,看不见的深处仿佛凝聚了几分冷意…… 可是看着沈如薰这张小脸,不由得又收了起来:“你又想知道什么。” 语气冷冰冰的,似吓了沈如薰一跳:“夫君……” 他这样,她更不可能放手了,就凭方才他对待她的态度,沈如薰就知道他一定不会生她气,此刻他再凶她也不怕:“夫君,我想知道你的药为什么总有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吃药,不吃药是不是就会死?” 小脸憋得通红,似乎怕他死掉了,又有一份最深的恐惧埋藏在心底:“我想知道,为什么娘亲一定非要害死你,不都说……虎毒不食子么……”她可是他娘啊。 抽了抽鼻子:“夫君,你一定都知道的,对不对……” 要不然,为什么会说那句话,给她那样的提醒? 让她更加不懂他到底对她是什么感情的同时,也让她更加疑惑,更加害怕……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夫君,我想知道……”抽泣了几声,似乎心湖难平。 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法子陪着他,毕竟她要在这儿呆一辈子…… 要在他身边呆一辈子…… 赫连玦似是没想到沈如薰会想这么多,方才看她眼里有愁苦的神色,还以为她仅仅是被药苦到了罢了,此刻听着她的问题,眼里的暗光闪烁:“不过是药罢了,如薰,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听到她提“虎毒不食子”五个字,身上也蓦地倾覆出了冷意。 沈如薰听着他疏离的话,感受到他语气里最细微的变化,吓得差点收回手。 舌尖上方才被差点苦出来的泪在眼眶中打转,不过还是忍住了,这一个晚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心底里的倔强似都出来了,拉着他的衣袍就是不放手。 支支吾吾了半天,把赫连玦的话堵回去:“不多……” 似乎是心虚,吐出了这两个字,又赶紧把头低下来了。 只要是关于他的,知道的再多,都不算多…… 低声喃喃:“夫君,你就告诉我吧……” 反正那么多事儿,他说得也不算少了,这一次的事情已经叫她碰上了,她怎么可以当做不知道? “夫君,你不说,我又要偷偷摸摸去潇湘院了,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可能……就忍不住了。”就不会像这次一样,还记得忍下来,先跑回来与他说。 她兴许会直接冲上去,又与最初那一次一样,带着立秋将那些丫鬟绑起来,揍一顿,再逼问…… 沈如薰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小了…… 赫连玦原本低头看她,想要把她的念头收回去,却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此刻眸光一凝,落到了她低着的脸上,只能看见她心虚得垂下来的眸子。 薄唇轻启,话语声似有些邪魅:“你再说一遍试试。” 沈如薰拿自己来威胁他,本来就心虚,听到他这话,更是被吓了一跳:“夫君、我……” “嗯?”低沉而略哑,仿佛在警告。 “我……我不说。”沈如薰不敢了,说她不畏强权,斗胆提问,可是听到赫连玦这不喜似怒的音调,不敢再说第二次…… 委屈的皱脸,但是牵着他袍袖的小手却是扯得更紧,似乎还是坚持。 赫连玦垂眸,看着她固执的样子,仿佛是认真,还有一下没一下的颤动着肩膀。 不由得浓了墨眸,终于停下了脚步,魅色的眸光一暗敛,也不知似想了什么。 身上的寒意慢慢的散掉:“哭什么。” 沈如薰不敢说自己现在是被他吓的,看他停了下来,还略带温柔的话语,急忙抬头:“夫君……”又是期盼的目光。 哆嗦着唇:“你……就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告诉我吧……” 他方才还不拿这个缘由来逼她喂药么?那她可不可以用这个理由,恳请他迁就她一次? 赫连玦似乎没想到沈如薰会忽然说这样一句话,原本身上倾散出来的气势一下便收了,微扯略带冷意的嘴角也一抿,就这样勾着本就微微上扬的眼角,魅惑般看着她:“你……” “真想知道?”挺拔的身影一顿,又似笑非笑起来……整个人邪魅得很。 沈如薰还在犹不自知的委屈,点了点头。 还没来得及回答,想,猛地抬头看赫连玦,他已经返回身,站到自己面前了。 咦?有用? 心里头一喜,还没来得及笑出来,赫连玦已经坐了下来,又坐到了床榻上来。 两个人的气息一下子便又搅到了一起,离得太近,沈如薰的心又跳了起来:“夫君,你……”又埋下了头。 “你快说……” 赫连玦看她这样子,略邪魅的一勾唇:“我不知道。” 也不知道答的是哪个问题。13839300 她方才问的问题那么多…… 沈如薰心里头的疑惑渐重,微微凝了水眸,小脸上都是不解,舌尖上的药味终于淡了一些:“夫君,你说的是什么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药是什么药,还是不知道不吃药会不会死? 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娘亲非要杀了他,毕竟虎毒不食子…… 赫连玦只是携了魅色看她,笑着回答,仿佛已经是这件事情上,他能答的最大限度了。 沈如薰更不解了,拉着他的衣袖就不让走。 赫连玦干脆斜躺了下来,由坐着的姿势换成了靠在床头的姿势,敛了眼中的邪魅看她,眸光不单纯:“你过来,帮我再捶捶腰便告诉你。” “夫君……”沈如薰听着他开出的条件,小脸一红…… 赫连玦似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要不然,还是趁早歇了吧。”似是要她知难而退。 “好!”沈如薰咬了咬牙,妥协。 似是怕他变卦,忸怩着便上前来,小手贴到了他的背后,尽职的帮他捶着。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的小模样,眸光似又是一沉…… 她这么努力想要知道,不过是因为他罢了…… 感受着她的力道,原本轻扬着的嘴角扯平了下来,神色幽然,语带深意:“方才你喝的药,是我自己的药方,不喝药,我不会死。”喝了药,更不会死…… “不过是调理身子的药罢了。” “啊?”沈如薰捶着的手停了下来。 “继续捶。”冷出声。 “噢……”沈如薰只好赶紧儿继续,不敢插话。 心里头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什么……原来她方才喝的药,是夫君自己的药方,他说他不喝药,不会死……那又是怎么回事? “所以下次你若再见到她们下药,便不用了阻止了,随她们去吧。”幽幽的出声,顺道咳了几句。 轻扯了唇:“她们下的药,毒不死我。” “啊……”这会儿沈如薰又怔怔的将手停了下来。 发愣的抬眸,瞬间只看见赫连玦眼底一掠而过的阴寒,差些又没把她吓了一跳:“夫君?” --------------------------------- ☆、我有多少陪嫁 只见赫连玦似风轻云淡,没回应她的不解,反而是轻阖上了眸,一脸虚弱的享受着她的轻捶,舒适得很。 沈如薰却是听着他的话,听得心惊胆颤…… “夫君……什么叫,毒不死你……” “夫君,你的身子都这样了,哪里还能经得起……”折腾。 显然是被吓到的模样。 赫连玦垂眸,略扯唇的样子说不出的邪魅:“方才不是说了么,我的药方,不过是补虚养气的方子罢了。”打断了她的话。 柳氏只想要他死,加的不过是些相冲的药材,药材既然是相冲的便有办法抵消掉,更何况这根本就不是治病的药,更别说寻常,他根本就不会喝这些药…… 方才若不是为了逗她玩,他也不会真喝。 赫连玦勾起了唇畔,样子说不出的邪魅。 沈如薰听得一愣一愣的,难怪他那会儿喊她不用管了,下次若见到她们下药,随着她们就是了……可是…… 忽然眉头又皱起来了:“那……娘亲呢……” 虎毒不食子,娘亲为什么又非要杀了他不可?虽然有叔父之间的关系,但男人又怎么抵得过血缘关系……非要杀了夫君不可…… 况且,看夫君的样子,显然就是对娘亲有感情的。 沈如薰不由得讪讪出声:“夫君?” 赫连玦原本脸上还带着笑,似乎没想到沈如薰又兜到了这上面来,整个人忽然又冷了下来,屋内顿时静寂。 沈如薰手下的动作也在不知不觉中也停了下来,看赫连玦忽然变了,不敢出声。 屏息似是等着回答。这玦的君。 赫连玦看了她一眼,将她认真的模样看到了眼底,最后才轻轻的扯了扯唇:“不知道。”算是回答了。 又是这个回答…… 沈如薰小脸上是不解,似还想问,赫连玦眼底邪魅一闪,忽地就翻了个身:“如薰,别问了。”话语声也沉了下来,没有方才闹她的意思了。 几分低沉,几分正经…… 沈如薰这才低低收了声:“好……夫君,我不问了。” “你别难过……”看他现在的样子,显然就是被她问到不该问的了,心里有事儿…… 赫连玦原本只是心情沉了下来,听到沈如薰蹩脚的安慰,不由得抬起了眸望她,一瞬间又忍俊不禁起来,微扯唇,把眸里的冷然藏起来了:“如薰,过来。” 沈如薰急忙凑过去,温柔贴心的模样。 赫连玦眸光终于软了几分,低声呵气如兰:“我只能告诉你……很多事情,不是表面见到的那样……听明白了吗?” 表面上柳氏对他好,可其中埋藏着什么,又有谁知道?自六年前起,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可若要真问他其中的原因,他到至今还未解。 “虎毒不食子。”轻轻的哼了声,垂了眸…… 古谚只怕也会有错的时候。 “夫君……”沈如薰安静的坐在他身侧,“夫君……我不问了,你别想了。” 不要再想不开心的事情了……她现在是明白了,原来夫君也是不知道的,所以看着娘亲的目光有沉重也有痛。 小心翼翼的出声:“那……” “夫君……小时候,娘亲对你……是不是特别好。”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复杂的感受。 赫连玦沉声听着她的话,说不问,却又问,只好轻勾了薄唇:“嗯,哼……”轻应兼闷声答了…… 柳氏初时确实待他极好,毕竟是生母,至于后来……如若不然,又如何会有他在潇湘院里那番话? 年少的事情怎能忘,不过是儿时的记忆太深罢了…… 记忆中潇湘院的景色…… 赫连玦的眸光沉了下来,亦不再玩闹,身子一倾便斜仰到柔软的枕褥上了:“累了。”不闹了。 沈如薰怔怔看着赫连玦的样子,原来他刚才喊她捶腰也是与她闹着玩呢…… 小脸一红:“夫君……”讪讪的出声。 赫连玦没再回答了,紧接着便是一室的沉默。 沈如薰只好低下了头,脑里还是他方才轻哼般的回答,再抬头时,看着他落寞的身影也有几分心疼。 “夫君……”低低喊着。 …… 只见赫连玦似是疲惫得睡着了,一沾染了枕被就再没了声。 剩下沈如薰一个人坐在原处。 -------- 秋日的天总亮得有些晚,近来的天气也越来越凉了,落叶一直簌簌的从树上落下来,天还未泛白,不过是辰初,沈如薰便悄悄从床上爬起来了,蹑手蹑脚的打开了主卧的房门,披了件衣服便悄悄的溜出去。 此时的下人厢房中,立秋还在睡。 因为是沈如薰的陪嫁丫鬟,身份不一般,勉为其难的分得了一个单间,此刻还犹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忽地就听到了外头细碎的声音。 沈如薰一路悄悄的走到了立秋的房门外,弄出了几声动静,就开始喊了起来:“立秋……” 似窃窃私语:“立秋……” 立秋还昏昏欲睡,霎时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下子便从床上蹦了起来,再仔细一听,竟然是自家小姐的声音。 顾不得衣衫不整就跑去开了门,看到门外忽然多了一抹娇小的身影,只披着一条外衣,忽然就惊出了声:“小姐!” 这么大清早的…… 沈如薰是悄悄跑出来的,背着所有下人,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此刻看到立秋就赶紧竖起了指头,放到了嘴边:“嘘……” 急忙让立秋住了嘴:“别……别出声,是我……” 立秋听着沈如薰的声音,惊得不行:“小姐,你不在房中好好睡着,跑出来做什么?” 这天还没亮,黑漆漆的…… 外头风大,赶紧把沈如薰迎进了房。13839316 沈如薰进了立秋的房中,才觉得身子暖了一些,方才在外头寒风萧瑟的,差些要冷死她,一看到立秋便放松了下来,寻了个地方坐。 一双水眸也认真了起来,张口便问:“立秋,你可还记得我出嫁过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东西过来么?”语气似有些急。 “小姐?”立秋似是被沈如薰这问话吓了一跳,慌张的样子,问了出来:“小姐,你想干嘛?” 这才辰时初,连鸡都未鸣,小姐偷偷摸摸跑过来就算了,还一进门就张嘴问她陪嫁嫁妆的事情…… “小姐,你是要……”故作吃惊的样子。“携细软回娘家?” 沈如薰摇了摇头,立秋这是猜到哪儿去了…… 小脸一红,似再认真不过的神情:“别瞎猜了,待会儿我再告诉你听,你先告诉我,我值钱的东西有多少?” 立秋看沈如薰认真的神色,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也跟着认真起来:“小姐……”她得想想。 想了一会儿:“没多少值钱的东西。”认真的回答。 跟着小姐一同陪嫁的东西,其实最贵的便是她这个陪嫁丫鬟了,其它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只是些普通的物什,值钱的没多少,不值钱的就更算不上了…… “小姐,你要干嘛?” 振威镖局连年亏空,跑镖失利,为了不关门大吉,还和莲庄借了一笔银子,没还上…… 现在把女儿嫁到莲庄来了,哪来那么多宝贝东西陪嫁? 沈如薰皱起了眉头,可怜兮兮的模样:“真的什么都没有么……” 立秋看着自家小姐可怜的表情,心也跟着酸了…… “我可怜的小姐哟……” 喃喃念叨,念了半晌,灵光一闪,“咦……不对,我记起来了,小姐,你好像还是有些东西的……” 沈如薰也来了精神:“什么东西?” 立秋开始努力的掐算了起来:“前些年老爷去江南跑镖时带了几匹金镶玉素锦布、九州出的商银痰盒二件,还有景德带回来的银粉妆盒一对,银茶壶一对……” 似又陆续记起了一些东西:“莲庄给的彩礼也不错,老爷似乎舍了些东西,一起带过来了,像东厢房里头的那张千工床……” 其实大户人家嫁娶,彩礼与陪嫁还是挺多,不管是内房陪嫁,还是外房陪嫁,可以藏得起来的细软,还是搬不动的死物,顶值钱的沈如薰没多少,但其余不好不坏的东西还是有不少…… 沈如薰一听便来精神了:“太好了!”有法子了…… 立秋看沈如薰高兴得这样儿,更是不解了:“小姐,你到底想要干嘛?”现在总该说了吧。 沈如薰只眸光一闪,开心的朝立秋勾了勾小指头:“你过来,我说与你听。” 立秋满是好奇的凑过去:“小姐……” 只见沈如薰附在立秋耳边,只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我问嫁妆是想……你……照着这样去做……”话语声低低,断断续续,也不知讲了什么。 立秋听完眉头一皱:“小姐……你这到底是想干嘛?!” 竟然让她去悄悄把自己值钱的细软摔坏,或者刻意弄损一件,东厢房里头那张她一嫁进来就单独睡了好久的千工床也难幸免于难…… “小姐,你就这些值钱的东西了,你真舍得!”这还是她想了好半天才想出来的…… “这一砸了,小姐你可就真穷了……” ☆、真是欺人太甚 沈如薰听着立秋的话,小脸上也闪过一抹不舍。 最后还是咬咬牙,扭了头:“没事,砸了吧!”值得的…… “小姐……”立秋没了法子。 小姐的嫁妆,小姐说砸……那就砸吧。 “嗯……”沈如薰垂了眸,“你好好砸,别……别心疼,天亮前就去把它们都处理了,巳时的时候……” 又稍稍的低头凑近了一些,靠在立秋耳边叮嘱了几句。 立秋脸上的神情从讶异到震惊再到恍然大悟,最后连忙点头:“小姐,你真要……” 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就包在奴婢身上了!” 辰末的时候,沈如薰才终于偷偷的从立秋的下人厢房成功蹿回到主卧,回到主卧的沈如薰紧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第一次做这样令人紧张的事情,小心肝儿都一直跳个不停…… 听着此时房中的寂静,踮起了脚尖,小心翼翼的从外间走到了里间,生怕弄出些什么动静吵醒在里头睡觉的赫连玦。 房中缦纱垂落,她没敢掀开帘子,只能透过一层纱看里头的风景。 只见赫连玦似乎是因身子不好的缘故,太需要休息了,此刻还在歇息,躺在床上阖眸沉睡的样子说不出多好看,原本稍稍上扬的眼角勾勒出几分魅人的秀气…… 看得沈如薰一颗心又跳了起来,赶紧抬手捂着,别了眸子不敢再看。 站了一会儿,又踱步回去外间坐着了,开始面向打开的窗,看着外头的天色,一分一秒的掐算着时间…… 心里头说不出的紧张。 果不如其然,巳时一到,外头便忽然传来了吵闹的响声:“来人呀,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莲庄真是欺人太甚了!” 是立秋的声音,沈如薰一听便笑了! 急忙的站起身来,忽地就打开了主卧的门,小跑着便冲出去了。 只见外头立秋果然靠谱,撩起了在镖局里喊号子的声音,绕着东厢房的外围便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其它人听见:“来人呀,这落棠院里头还有没有活人了,这些天都是谁打扫东厢房的,是欺负我家小姐家里头没人是吗?!” 沈如薰还没有过去,立秋这声音已经先行吓唬了不少人。 只见巳时恰好是秋日里丫鬟上工的时间,原本都在默默做事,听到立秋这声音立即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都围过来了:“立秋姐姐,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谁又惹‘您’了?” 有人老早就看不起立秋了,都觉得是从小地方来的,原本还看不起沈如薰,奈何那天赫连啸天才上门特意与沈如薰道歉,所以现在不敢放肆…… 但大家都是丫鬟,待立秋依然不敬。 此刻听到立秋的嚷嚷声,自然是不给面子:“吵什么吵,小户人家的丫鬟就是没礼数。” “你!”立秋脾气急,差些没冲上去就是一顿揍,想到了沈如薰交代的话,又忍了下来:“小户人家又怎么样,你们莲庄的丫鬟虽然大,但也不见得有手脚干净!” 一句话回过去,把那些丫鬟气得不行,越来越多人围过来了,先是内院贴身伺候的近身丫鬟还有嬷嬷,紧接着便是负责打理琐事的外院丫鬟与管事。 立秋看人越来越多,直接又拉扯着声音嚎了起来:“欺负人,欺负人啦,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声音把那些凑上来的丫鬟吓得不行:“立秋姐姐,一大清早的你便嚷嚷成这样,说是欺负人,敢问谁是欺负了谁?”有人硬了声。 立秋听着这问话,要的便就是这个,当下就凶了起来,底气一足:“说的便是你们,你们莲庄的人,不待见我们家小姐!竟然还敢在我家小姐的嫁妆上怠慢,我们家小姐命苦哟……” “就这点嫁妆,还不被人细心呵护……”立秋从东厢房门口穿入了人群中,直接站到了这些人里头,“我家小姐的嫁妆虽然不值钱,可都还是我家老爷的心意,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哟……”说着说着,似是要哭了起来,可语气又彪悍得很……“到底是谁打扫过东厢房,碰过我家小姐的东西……” 声泪俱下,又中气十足…… 这些丫鬟似是也没摊上这样的事,顿时就面面相觑,有些心虚起来:“这……” 沈如薰嫁到莲庄来,最开始的时候她们确实是没将沈如薰放在眼里,立秋控诉她们不待见沈如薰是事实,而后头,问的到底谁打扫过东厢房……只怕她们院里头的人,都是打扫过的……更别说是“碰”了…… 那日庄主下令让她们将少夫人的东西整理整理搬到主卧去,因此……都有份。 “不知少夫人的嫁妆怎么了?”此时大多数人不知遇到了什么事儿,但还是有老练的丫鬟在,立即就抓到了立秋话里的重点。“立秋姑娘倒是说说。” 立秋看着出话头的人,用力的反瞪了回去,看了一眼:“我家小姐嫁妆丢了的丢了,没了的没了,坏了的坏了,就连那千工床也损了……定都是你们做的!”求求救,小姐怎么还不出来…… 这戏都要开演了。 越说越委屈,小脸一横,似是要破罐子破摔找人算账的模样:“小姐的东西虽然不值钱,可那好歹是从家里头陪嫁过来莲庄的物什,单说那几匹金镶玉素锦布,可是我家老爷千里迢迢从江南带回来给小姐的心意,现在不知道被谁蹭破了一个洞,还有九州出的商银痰盒二件,竟然少了一件,景德带回来的银粉妆盒一对也不知道谁碰坏了……更别说那银茶壶……更是惨不忍睹……” 抬起袖子就要拭泪,心疼得要哭。 表情是真的,眼角偷偷往主卧的方向瞄…… 继续道:“还有那张千工床,上头的一个雕花不知道怎么就没了,好好的一张床就这么毁了……”好生可惜。 聚集在东厢房门前的丫鬟们听着,一个个被吓了一跳,沈如薰带过来的陪嫁东西坏了这么多,难怪立秋要大清早就嚷嚷,说她们欺人太甚了,有人慌张了起来:“立秋姐姐,不是我们碰的。”她们只想老老实实的做活…… 有人则遇强则强,更凶了起来:“不知立秋姑娘有什么证据,就是我们做的?”死死盯着立秋看…… 处着过心。“这东厢房你们都打扫过,小姐的这些东西,你们都碰过,你们又不待见小姐,自然不会轻手轻脚的放!不是你们做的,难道是鬼做的?!小姐的东西都不值钱,见惯了大场面的你们自然看不上眼……”立秋说着,又要大喊命苦的小姐起来……13839316 言语之中,什么都往她们身上带。 只见被卷入的人太多了,阵仗已经掀起来了,丫鬟嬷嬷们顿时分成了两派…… 争辩声也越来越大,有息事宁人想办法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还有趾高气扬表面上给立秋脸,话语里却都是暗讽的,立秋的讨伐声越来越小,渐渐被淹没在人群里头了。 在这嘈杂声外头,东厢房不远处,主卧的方向,因为两个地方隔得并不远,不过是一个回廊的距离,沈如薰听着这热闹的声音,再看着围成一团的人,不由得轻轻的笑出声来。 她不过是要立秋借这个吵起来,再躲着看了一会儿,见确实是吵到了立秋挨不下去的地步了,这才换了一个认真的表情,神色匆匆的提步小跑过去了。 一边跑,小脸也似是被急得红了起来:“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声音清脆,没什么严厉的传到了人群中。 人群里,立秋还在吵着:“你们、你们看不起我家小姐的东西,也不至于这般放肆,竟然损了它们,我……我……”说着说着便要哭了起来。 沈如薰一张小脸急得微红,似乎还喘气,一下子就进了人群中,时间掐得不早不晚恰恰好,下人听到了沈如薰的声音,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到看清来人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少、少夫人……” 似是没料到立秋方才那般大吼引来了正主,又联想到那日赫连啸天过来之事,一个个拿不准主意,都赶紧给沈如薰让路,原本围成一团的阵势,顿时就变成了以沈如薰为中心。 沈如薰循着声音而来,一到就到了立秋的身旁,连同立秋也变成了焦点。 本来差不多被人群淹没了,这会儿又出来了。 立秋本来就干嚎,嚎得嗓子疼,老等着沈如薰来,沈如薰不来,这会儿看到沈如薰终于出现了,似感动得就要哭:“小姐……” 和方才的讨伐腔调混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了:“她们欺人太甚……” 指着前头的一群丫鬟就开始委屈了起来…… 沈如薰看着立秋的样子,再看看周围心虚退后的丫鬟,小脸上忽然出现了讶异的神色:“立秋,大清早的你哭什么……出了什么事了么?这么多人围在这儿做什么?” 回身一望,吃惊:“这……这不是我的东厢房么……” ☆、还把我当少夫人么 下人们看着沈如薰吃惊的表情,一个个都面露了难色,稍稍的往一边退去。 有人已经神色不对的想要逃走了。 立秋挨在沈如薰身边,一脸委屈的样子,眼睛却是落在眼前的这些人身上,看到有人似想撇开这事儿走,立刻又嚎了起来:“小姐……你终于来了,你不晓得,她们方才真是欺人太甚了……”掩面就要哭。 看着沈如薰就,抽了抽鼻子:“小姐……你不知道,你的东厢房出事了,就连陪嫁嫁妆……也没了……”说得声泪俱下,似是心疼得要死,向沈如薰告状。 沈如薰本来就是一脸的惊诧看着东厢房,听到立秋的话,立即就装作惊讶的样子,将脑袋转了回来:“什么?你说什么……”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模样:“立秋,你说陪嫁的嫁妆……没了?是什么意思……” 立秋看着沈如薰茫然样子,自己也跟着来了劲:“小姐……你没听错,咱们放在东厢房中的陪嫁,没了……莲庄的这些丫鬟真是欺人太甚了,寻常的时候进东厢房就不注意,方才我进去看了,才发现小姐你的商银痰盒二件没了……老爷给你备的那几匹金镶玉素锦布也坏了……千工床也叫他们不小心损了……”心疼委屈得哭了起来。 沈如薰听完以后,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变凝重了:“什么……”惊呆了的样子。 一张小脸原本就因为小跑过来而微红,这会儿直接就是给急红了的模样…… 嗫嚅出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立秋还在吵吵嚷嚷:“小姐,这儿咱们是真的呆不下去了,咱们这就收拾包袱走吧,顺道再让天下人都来评评理……” 女子的陪嫁是娘家的心意,也是女子嫁来夫家后所拥有的值钱的东西,不管价值如何,对于女子都是最重要的东西…… 陪嫁坏了,这可是大事…… “少夫人……” 站在两侧伫立的下人原本听到立秋向沈如薰告状,已经就开始慌了起来,这会儿看到沈如薰凝重的神情,更是得忐忑不行。 “少夫人,你可别听立秋姑娘信口开河,这事儿和我们没关系。”已经有人赶紧上前来,想着要如何撇开这件事情。 沈如薰还没说话呢,底下就开始闹了起来:“是呀,少夫人,更何况东西坏了,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毕竟一大早就只是听到立秋在瞎嚷嚷,有谁看到了吗? “是呀,奴婢们是进过东厢房,也碰过千工床,可是奴婢可记得这千工床是好好的,会不会是立秋姑娘昨儿吃太饱,大清早的消化不良,撑花眼了?” 这落棠院里头的丫鬟,大多数都是有来头的,之前都不把沈如薰当回事儿,更不把立秋当回事了。 现在不敢跟沈如薰明着干,但是把这事儿赖到立秋身上的本事还是有的…… “是呀,少夫人,你可要明察,别冤枉了奴婢们啊。” 一个个都盯着沈如薰瞧,似乎是想看沈如薰什么反应。 沈如薰自刚才听完立秋的话后就没出声,不过是喃喃念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开始说话呢,底下就先闹成了一团,现在七嘴八舌的吵着,要翻天了…… 沈如薰也不急着说话,就是听着她们说,小脸儿还是憋红的样子,像是添了几分急意…… 丫鬟们看着沈如薰的模样,更是放肆了:“少夫人,你得好好管管立秋姑娘……别一出事儿就赖给了奴婢们……” “是啊,奴婢们可担当不起……” 闹得最热闹的时候,沈如薰忽然出了声:“你们吵什么。” 清脆的声音,顿时打断了她们辩驳的话语,似莫名就多了些威严…… 那些丫鬟顿时就被沈如薰这句话吓了一跳,似乎是没想到沈如薰会忽然开口……开着都了。 还这般一如反常的严肃…… “少、少夫人……”她们本来就只是表面上恭恭敬敬,根本没把沈如薰放在眼里,刚才说要沈如薰明察也是装装样子,想逼沈如薰退让,把这事儿随便掀过便算了…… 现在看沈如薰这样,忽然就不敢吱声了…… 沈如薰看着她们:“我的陪嫁坏了,我还没有说话,你们怎么就说了这么多……” 呼……方才真是差些也把自己吓到了…… 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们,憋红的小脸也慢慢转淡了一些,视线在前头转了一圈,看眼前的丫鬟们都不敢说话了,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看来效果还不错…… 继续稍稍硬了底气:“你们还把我当少夫人么?眼中还有没有我……” 眼前簇成一团的丫鬟们似是没料到沈如薰会这样说话,竟然还学会了拿身份说事,一下子便惶恐起来:“少、少夫人……奴婢们不敢!” 毕竟二者身份相差太大了呀…… 沈如薰是莲庄的庄主夫人,若不是因为“老”庄主夫人还在,其实她应该就是莲庄中位份最高的女人…… 称谓也应当是“夫人”,而不是“少夫人”…… 若沈如薰真要搬出身份,她们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和沈如薰顶嘴的…… “少夫人,奴婢们知错!”此刻面面相觑,一下子全都委身半蹲行礼了起来。 沈如薰看她们慌张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头想笑,脸上还是严肃的表情:“那你们方才吵什么吵……吵那么厉害是要做什么……”稍稍的挪步,从立秋身旁走进了她们中间。 那些丫鬟原本还一个个趾高气扬,这会儿看到沈如薰走进来了,赶紧全都把头低了下来,就怕再引火上身,慌得不行:“少夫人……” 沈如薰看着她们,祥装生气的样子:“陪嫁的嫁妆毁了,要闹也是我先闹……我还没说话,你们吵什么?立秋说是你们做的,可我还没开口,这不还没下定论,你们又急什么?” 清脆声乍响,一下子就把那些丫鬟震得不行…… 沈如薰看她们被唬住了,继续说:“再说了……是不是你们做的,待会儿一查了就知道,一切都能弄清楚,你们又急着辩什么……”刚才七嘴八舌的阵仗,真是吵死了…… 竟然还说立秋是吃饱了撑着,看不清楚才会瞎说…… 这不是指桑骂槐么?这主意可是她想出来的…… “你们还吵么?”沈如薰停了下来,小脸再憋红,认真看着眼前的这些丫鬟…… 这些被看的丫鬟顿时把头压得更低了,大家原本都以为沈如薰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扁搓圆,现在顿时就不敢放肆了:“少夫人,奴婢们知错了……不吵了。” 沈如薰看着她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那好……” 稍稍把头转回去,看向后头:“立秋!她们方才说你是看错了,现在我亲自进去与你看一看里头的陪嫁,若是真的有不见的,坏的,那咱们再出来另说吧……” “到底是谁弄坏的,弄丢的……就叫谁出来认账。” “是!”立秋高兴的附和,差些跳了起来…… 没想到那么简单就成了…… 一切顺利按计划进行。 下首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拿不准主意了…… 毕竟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真坏了还是假坏了,更无法笃定是不是自己在无意中弄坏了,此刻一个个都心惊胆颤的看着沈如薰,直目送沈如薰走进了东厢房中,再凝神听着里头传出来的动静,屏息半晌…… 直到最后,沈如薰与立秋从东厢房中|出来,一脸沉重的神色…… 沈如薰脸上的表情甚至比方才还要严肃…… “少夫人……”底下的丫鬟整齐的排成了长队,方才被沈如薰那般威吓,这会儿都老实得很,也不敢说什么。 只是等着沈如薰开口。 沈如薰站在门口半晌:“陪嫁的嫁妆……确实是坏了。”脸上说不出的难过…… 好像失去了什么心爱的宝贝一般,但若仔细看,眼底里却是有抹坚定的目光:“你们,到底是谁弄的……我要开始治罪了。” 底下的丫鬟一听,开始惊慌起来,治罪……那便是要处理她们了:“少夫人,你不能这么做!”虽然她们动过,陪嫁嫁妆也确实是坏了,但也没法证明这些就是她们弄的。13839348 虽然里头可能确确实实有人曾不小心让那些东西磕着碰着过,可此刻这庭院中站着那么多人,有罪有应得的,必定就有无辜受累的…… 此时大家一个个都认为自己是没罪的那一个。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庭院,又开始熙熙攘攘了起来,都怕无端落罪,都想张嘴辩解,下人们顿时就又分成了两派。 有人恪守本分的站着,虽然不甘,可却老实等待,到时候若有误再审议便罢了,方才沈如薰说了那些话,也不像是不讲理的少夫人。 可也有人趾高气扬了起来,仿佛是依旧没把沈如薰放在眼里,顿时就出声说起话来:“夫人都不曾轻易治我们罪,少夫人你不过是没了一些陪嫁的嫁妆,又值不了多少钱,竟就要拿我们开罪!”想得真是太美好了…… ☆、看谁欺负谁! 有人开始把狐狸尾巴露了出来:“就是,少夫人,您说这嫁妆是我们弄的,可先不说没有证据,分不清究竟是谁粗手粗脚给碰坏了,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嫁妆是奴婢们刻意弄坏了的又怎样?少夫人你又能将我们怎么样?” 她们方才是疏忽了,竟然才会被沈如薰那几句话吓到了,不过是稍稍硬了气而已。 沈如薰再怎么凶,不还是一个软柿子么?先不说她们自沈如薰嫁进来后,就没见过沈如薰发脾气,也没见过沈如薰惩治过哪个下人,没见过沈如薰拿揣过少夫人的威严,一脸好欺负的模样,自然是不怕沈如薰。你算竟人。 更别说她们其中,有些人是由夫人亲自安|插放进来的,上头有夫人罩着…… 更不怕沈如薰了。 此刻也都硬了声:“就是,少夫人,你说想要给奴婢们治罪,可是这罪怎么治?少夫人你又能拿我们如何?”投了眸光,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沈如薰,一脸挑衅的模样。 沈如薰原本站在东厢房的门口,脸上还是为那些陪嫁嫁妆而生气的模样,听到了这些话,狡黠的眸光里闪过几瞬认真的神采:“你们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 果然……她就料到,今儿出了这事儿,她又那样一说,一提到惩罚二字,有人就沉不住气了。 有人破罐子破摔了:“奴婢们说,先不说这嫁妆坏了,少夫人你没有证据是我们做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奴婢们刻意损坏的,少夫人你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些陪嫁的嫁妆罢了,再值钱,也比不上这家财万贯的莲庄值钱。 对于沈如薰是值钱的东西,可是在她们这些趾高气扬见惯了大场面的丫鬟眼里,不一定就是值钱的东西。 这几个丫鬟听到沈如薰方才说敢不敢再说一遍,哼了声就再重复了一遍。 沈如薰听着,原本有些认真生气的脸色也变得微微一红,似是被急的。 还没做声,倒是立秋先怒了起来:“你、你们欺人太甚,说的这叫什么话?好呀……你们可终于承认是你们做的了,还说就算是你们刻意做的又怎么样?!你们别忘了,我家小姐嫁过来,可就是莲庄的少夫人!”少夫人是什么身份,岂是丫鬟能比的? 光这么个名号,都不知道比她们大了多少。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更何况这嫁进来还没捂热…… “立秋!”沈如薰看立秋急了,急忙的拦住了立秋。 立秋想法简单,没想到那么深层的地方去,这些丫鬟敢这么放肆,自然是因为后头有人撑着,她要的就是这样呀…… “别与她们吵了。”她就是要让她们这么说,越放肆越好呢。 有丫鬟看立秋急了,轻轻的笑了出来:“呵呵……立秋姐姐,我们承认是我们做的又怎么样了?你家小姐是少夫人又怎么样了?”少夫人就能随意惩治人吗?更别说她们是夫人安排进来的人?想动她们,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欺负些老实的丫鬟倒还可以,欺负她们? “呵……立秋姑娘,我们可不把“少夫人”三个字当回事儿。”有些丫鬟胆子大,声音立即也就跟着大了,也不管沈如薰是不是还在场,直接就口出狂言了起来。 有人听到了这话儿被吓了一跳,有人则觉得好生惬意,当了丫鬟那么久,还没碰上可以与主子叫板的机会呢,这会儿欺负这沈如薰真爽。 一帮子丫鬟,立刻的表情立即分明起来…… 沈如薰听着脸色不好,但也不像是特别生气的样子,只是一双水眸溜溜的转,悄悄的在这些院内的丫鬟打量了一番,把这些面露鄙夷与轻视的丫鬟都记下来了。 这么一大帮子人,哪些是可以留下来的,哪些是一定要赶走的……悄悄的分了类。 看了一会儿,等她们说够了才出了声,打断了她们:“这话说得好,那你们的意思是……不准备将我当少夫人了么。” “哟,不敢,少夫人……奴婢们哪敢……”继续叫嚣。 沈如薰听着她们的话,眉头微微一皱,也端拿起架子了:“不敢?那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呢?我可是听清楚了……”还重复了两遍给她听。 “你们说,承认我的嫁妆是你们弄的,还说就算是刻意弄坏的,我又能拿你们怎么样?”是不能怎么样…… 可她也没想将她们怎么样呀…… 唇角轻轻一勾,也不像特别恼怒的样子,可神采却无端多了几分认真:“你们可知道,这些嫁妆是我爹爹备的?再怎么不值钱,也都是每一件价值上百两银子的,我知道莲庄的月俸高,可你们只是个丫鬟,俸银再高,凑几年也是凑不出一件的……”稍稍把身份点清了一些。 “更别说这些东西……都是我爹的心意,哪里能任你们这般轻巧的说过去的……”陪嫁嫁妆坏了,本来就是大事,竟然还这么不敬…… 一下子两件全凑齐了。 “刚才我只是说要治罪了,是谁弄的,谁便站出来……可是我想了想,坏的东西这么多,而且夫君曾经让你们帮我收拾过东西,说不定每个人都有份,可也有人是无罪的,我没法惩治……也不能这么不讲理。”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认真的说了下去,“所以我还想着,大件的物品坏了便算了,小件的东西没了,也不怎么追究了,大家再一起找出来就是,我虽然心疼生气,也不过骂骂你们几句,让你们下次再小心一些就好,可你们……”委屈的样子。 委屈中竟然还有忍无可忍的愠恼:“也实在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她是不经常发火,可不代表不会生气,纵然性子再好,也会有郁闷的时候…… 例如此时,显然就是一脸认真,要与方才那些趾高气扬的丫鬟深究责任的样子。 方才说话的丫鬟们没想到沈如薰会说这番话,知道是自己沉不住气急了,立刻就变了脸:“少夫人……奴婢们……不是这个意思……” 怕沈如薰真的要深究:“方才奴婢们是与少夫人在开玩笑呢,少夫人你可是莲庄的庄主夫人,奴婢们怎么敢不把少夫人放在眼里……”别待会儿陪嫁嫁妆被损坏的事不追究,反倒追究起她们失礼的事情来了。 “少夫人,你就别和奴婢们计较了……是奴婢们不懂事儿……”以为沈如薰是发小脾气,哄一哄就过去了。 奈何沈如薰本来就是在这儿等着她们呢,认真的样子:“谁和你们开玩笑了?谁给你们开玩笑的权利了……这些玩笑,是能开的么?”声音虽然不大,不过却是严肃得吓人。 这些丫鬟听着,一下子就又拿不准主意了起来:“少、少夫人……” 立秋也急忙站了出来,赶紧附和道:“就是……有这么开玩笑的么?损了我家小姐的嫁妆不说,还大肆说我家小姐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有这么说话的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又提到了身份,被骂的丫鬟们顿时面色尴尬了起来…… “奴婢们不敢……” 沈如薰看着她们的样子:“不敢……那些话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我现在就问你们一句,我是不是莲庄的少夫人?”认真的样子。 丫鬟们不知道沈如薰想干嘛,到底是想治哪个罪,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是……” “您是莲庄的少夫人……” 沈如薰看着她们,脸上严肃的神情终于消了一些,但依旧认真:“那好,既然你们也说我是莲庄的少夫人了……那我就再问你们一些问题。既然我是莲庄的少夫人……那我是不是就有权任用人?” 算是应了方才那些丫鬟嘴里头的那句话,她能将她们如何…… 只见方才的那些丫鬟听到沈如薰问这样的问题,顿时慌了起来,她们怎么忘了这着了,沈如薰再好欺负,可也是有名义上的权力在,虽然她们是夫人的人,可现在是在落棠院里头,台面上可是沈如薰最大…… 一下子忽然担忧了起来,人群自动分成两拨:“回少夫人……你有……” 老实的丫鬟顿时站到了一边,心怀鬼胎的丫鬟则心虚的退到了另一边。 沈如薰看着她们在情急之下分的派,倒是省事儿了,故做愠恼的样子,咬着唇:“好……既然你们都说有,那今天的事情就好办了。” “我也想过了,今日这嫁妆被弄坏的事情,也不好一个个与你们计较,毕竟不知道哪件东西,都是谁损的,忽然罚错了也不好,所以我就先不罚人了,但是事情肯定就不能这么算了……你们之中,有做活儿不认真的,不知道轻手轻脚的,还有态度冲撞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在落棠院内院里面伺候呢……” 又再顿了顿,小脸上都是认真:“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看着不管了,这院子里头问题这么大,是一定要稍稍整治一番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这才明白了刚才沈如薰刚才那两个问题的意思:“那少夫人,您想……” 沈如薰笑了一下:“自然是拿你们‘怎么样’了……” 不是说她做不了什么么?那她待会儿就做一件事情给她们看看!让她们知道,她是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那些被砸了的嫁妆,可不是白赔的。 立秋在一旁站着,来了……小姐的好戏终于来了…… 底下的人都不敢说话了,就只听着沈如薰说。 这一刻看着沈如薰,也终于像是个莲庄少夫人的样子了,不再是任人欺负的样子,水眸溜溜朝底下一看,扫过几个丫鬟便是看似随意的一指:“你们几个,从今天开始,就不用进落棠院内院来伺候了……” 那几个丫鬟被吓了一跳:“少夫人?” 开……开始么玩笑,内院可是近身伺候,包括什么煮药,端茶,收拾里屋,还可以随意走动…… “奴婢们日后不在内院伺候,那是要去哪里,做什么?”似是不可置信。 沈如薰幽幽看着她们,只笑道:“我问过了,外院其实还缺人手的,看你们那么粗手粗脚的样子,又不懂规矩,还是先出去外院帮着嬷嬷们扫扫地吧。”似乎是早有准备,“恰好最近不是正深秋么,风也大……每天落叶那么多,原本的人肯定是扫得来不及了……” 言下之意,你们就安心的去吧…… 那几个丫鬟一听,自己忽然从高等丫鬟变成了低等的洒扫丫鬟,顿时就不乐意了…… 但也没有法子,沈如薰话说得直接,说她们粗手粗脚,又不懂规矩……似乎是在暗指方才冒犯的事情…… 笑吟吟的样子,神情却是认真,根本就不容她们反驳……原来沈如薰也有这样一面。 几个丫鬟又互相看了一眼,似是知道今儿这番逃不过了,现在只不过是重新安排她们在落棠院里的职责而已,前头还有陪嫁嫁妆被毁一事,她们破罐子破摔冒犯沈如薰一事,哪样算起来都是罪,还是这个算起来比较合算…… “是……”这几个丫鬟只能咬咬牙的认了,安慰自己来日方长。13771379 夫人总能再把自己弄回来的…… 有人先带头认了,其余的人就更好说了,沈如薰水眸一弯,颐指气使起来:“她们出去了,那你们这几个就进来吧,你、你……从今儿起就在内院伺候了。”指了几个衣服陈旧的,一看就是下等外院的丫鬟,可从一开始就老实得很…… 那几个丫鬟似是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不仅没被罚,反而还升了,顿时就用感激的神情看着沈如薰:“是、谢谢少夫人!奴婢们……奴婢们一定会好好做事的!”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如薰这才满意的笑笑,视线在眼前的这些丫鬟中扫了一圈,最后再落到角落里两个躲着的丫鬟身上。 微微拧了眉头…… 那两个药房里换她药的丫鬟,终于寻见了…… ☆、去清洗西边茅厕 只见里两个丫鬟看到沈如薰正在大肆的调动落棠院里头的人,害怕自己的差使也被换掉,急忙的躲在别人身后,可是沈如薰早就瞧见她们了,直接就从东厢房的门口走到她们面前。 “你们俩……好熟悉,咱们是不是见过?”装作有印象却又记不起来的样子。 两个丫鬟看见沈如薰朝自己走过来了,吓得腿都软了,与方才那几个被降位的大丫鬟来说,她们俩在落棠院的地位,实在算不上什么…… “少、少夫人……你可能是记错了,奴婢们不曾见过少夫人。”两个丫鬟互相对看了一眼,看沈如薰像是不记得了,急忙否认…… 沈如薰看她们心虚的样子,只笑了笑:“啊……那可能真的是我记错了吧。” 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迷糊的样子。 两个丫鬟看沈如薰这个样子,心里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前个动己。 “那……若少夫人没什么事,奴婢们就先下去忙活了?”神色慌张的模样,拔腿就想跑…… 似是生怕沈如薰忽然就记起了什么,那天药房换药的事情……要是想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沈如薰还是笑笑的样子,看她们想跑,忽地就喊住了她们:“等等……” “我还没有说话,怎么你们就要跑呢?” 眸眼笑得依旧弯弯的,说不出的好看:“方才才说了要有规矩,你们怎么又这样……我只不过是随意问了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就要跑,是又不把我当少夫人了么?” 两个丫鬟哭丧着脸:“少夫人……奴婢们没有……” 只见沈如薰才不将她们的话听在耳朵里,想到那日的事情就微恼,肯定是不可能放过她们的了……13839543 方才找了她们好久了:“这般没规矩,我也不处置你们了,略惩以儆效尤就行……方才那几个丫鬟调去外院帮忙扫落叶了,你们俩就……”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故意想了一下:“西边的茅厕似乎还缺两个清洗的丫鬟,你们就过去吧,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什么……少、少夫人!”两个丫鬟原本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了,却没想到沈如薰竟然会这么说,一下子就觉得活不下去了…… “奴婢们……奴婢们不要去……”天哪,那茅厕是人洗的吗? 西边的茅厕可是整个莲庄下人出恭的地方,又脏又臭,寻常都是花重金请些不怕脏的老嬷嬷在打扫,她们可是如花的年纪,又是在落棠院里头伺候的丫鬟,做的也是体面的活…… 这会儿被沈如薰调去了洗茅厕,还放话说以后都不用回来了……这不是断了她们的活路么? 两个人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少夫人饶命……奴婢们方才说假话了,少夫人其实见过奴婢们,看在这一面的份上,您就饶了奴婢们吧……” 沈如薰听着她们的话,只是把头一扭:“想不起来了,没见过……” “少夫人……” 俩人哭做一团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们终于知道了,只好一边哭着一边喊着饶命。 努力扫了此刻庭院中的下人一圈,只见竟然没有人能够替自己说话的,别说她们了,其它被夫人安|插进来的人也被沈如薰调走的调走,赶出内院的赶出内院,所剩无几,还都是在难以有所作为的位置上,做着无关紧要的活…… 哭了一会儿,没了法子,终于认账了。 不哭了…… 这俩丫鬟不哭了,整个庭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沈如薰也把头扭了回来,认真微恼的神情慢慢散掉,取而代之是微微笑着的样子:“既然都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那今儿这事儿就这样算了吧,嫁妆之事我也不追究了,你们从外院调来内院做活的,日后要认真……原本就在内院做活的,以后更要用心伺候……” 在这些新进来的丫鬟身上看了两眼,笑吟吟:“要不然,今儿洗茅厕和扫落叶的是她们,改天就变成你们了……” 只要她还是莲庄的少夫人一天,还在夫君身边一天,就不许她们再动手动脚…… 经过今儿这事儿,留下来的都是乖巧的丫鬟,这会儿都乖乖的应答:“是,少夫人……” 原本那些趾高气扬的丫鬟此刻听着,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看着沈如薰的样子,更是气得不行…… 有人在私底下悄悄的咬牙切齿。 沈如薰一直留意着她们这些人呢,与内院的丫鬟说完后,立即就把脸转向了她们,还是笑吟吟的样子:“内院说完了,现在咱们来说外院,从今以后,你们这些被安排出去做外院活的丫鬟,没事儿就别进内院了,没规矩还来添乱,就是心怀不轨,若是被发现了,可就连外院的活也没了……东边的茅厕还有位置,你们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被分出去的丫鬟们不甘的低声应答。 沈如薰笑了笑,满意的模样:“嗯,那就好……” 摆了摆手:“那就散了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一齐应答:“是……” 上百号丫鬟原本一起围挤在东厢房前,听到了沈如薰放话让散了,生怕怠慢了再惹麻烦撞枪口上,赶紧儿一股脑的都散了,原本一个熙熙攘攘的庭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立秋与她两个人。 沈如薰看着此刻的空旷,只觉得心情大好,一件事儿做完了,还成功了…… 自豪感油然而生…… 立秋此刻站在沈如薰的旁边,看着周围没人,也有些笑得合不拢嘴了:“小姐,你真厉害!” 这法子真好……虽然赔了些嫁妆,可是从今以后,就没人再敢欺负小姐了,以后留在内院里头伺候的丫鬟都是放得下心的丫鬟,她也不用时时刻刻的防备了,更不用受人冷眼、被排挤…… 此刻看着沈如薰的眼里也多了几分崇拜。 沈如薰现在也开心,听着立秋的话,却不说话…… 心里想着的与立秋的不一样……她砸嫁妆,动了想要清理落棠院里头的人的念头,不过是为了一个人…… 想到今天出来时,她站在缦纱前看赫连玦,不敢走进里间去,只是遥遥望了一眼,心底有着说不出的悸动……此刻看着立秋,心里头在想事情,也不应答了,只是傻站着。 站了半晌,支支吾吾:“立秋,你今儿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先去忙活吧。” “啊?噢……”立秋傻傻的应了一声,记起来了,似乎确实是还要忙的。 “那小姐……你自己在这儿注意些,我走了……”言罢,也跟着那些丫鬟散掉的方向离去了…… 立秋走了,东厢房外的一整个庭院就只剩下沈如薰一个人了,安静的天地,秋风飒飒,落叶不安分的从枝头掉下来,跟随着一起不安分跳动的是她的心。 站了一会儿,平静了一下,似是想回去主卧了,刚挪步,便忽然停了下来…… “夫、夫君?” 眼前的景象忽然把沈如薰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呢,赶紧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只见此刻主卧过来的回廊下,正站了一个人,赫连玦歪歪斜斜的靠在一根柱子旁,挺拔俊逸的身影说不出的魅人,光影被回廊的顶棚挡住了,他半张脸遮在暗影下,半张绝魅的脸则在阳光下,薄唇微扯,眼尾稍稍扬起,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沈如薰一下子就无措了起来:“夫君……你怎么起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起床的,是不是被刚才那吵闹的声音闹醒了? 现在站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把方才的事情看了多少…… 沈如薰一下子就忐忑了起来,一张小脸也顿时憋红,刚才对着那些丫鬟还应对自如,从善如流……现在面对着赫连玦,只觉得言语匮乏,紧张得很…… 赫连玦就在回廊下站着看她,看见沈如薰慌张的样子,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由得就勾起了唇角。 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低沉魅人的声音,说不出有多动听…… 沈如薰本来就憋红的小脸,这会儿更红了,看着赫连玦就开始愣呆了起来:“啊……”心里头说不出的紧张。 赫连玦半张脸隐在暗影中,看不见表情,神色也晦暗不清,只低声:“我让你过来。” “……”沈如薰这会儿听清了,心里头更紧张了。 看着回廊中的赫连玦,小心肝儿就开始砰砰跳了起来,惊心胆颤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在怕什么,看到他忽然站在那里,她就是怕,更怕他看到刚才的那些事情了,听到了她对那些丫鬟说的话…… 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莲庄的少夫人,还故作威严的去压那些丫鬟呢…… 还……还让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去扫茅厕了,是不是太坏了…… 要是让夫君知道,会不会就讨厌她了……他会怎么想她? 沈如薰心里头紧张得不行,赫连玦还在前头眸光幽深的盯着她看,凝视依旧。 ☆、把丫鬟换出去做什么 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他便一直意味深长的看她,看到最后,沈如薰自己先受不了了,把头一低,听着他的话,踱步向前。 原本就只一小段的距离,她愣是拖延着走了好一小会儿。 一步一小踱…… 赫连玦看着她走过来的模样,只暗暗勾起了唇角,也不催她,亦不做声,一直沉默的斜靠在笔直的廊住上,颀长的身影衬着后头曲折的廊景,说不出的邪魅…… 沈如薰看着他一下便就看傻了,心里紧张得不行,忸怩走上前:“夫、夫君……”语气虚得很。来延向长。 赫连玦听着她的喊声,只是微微扯唇,低沉的应她:“嗯。” 这才终于稍稍站直了身子。 他把身子站直了,不再靠着廊柱,沈如薰的心也跟着他的动作而起伏,这才终于看清了他那半张隐藏在暗影中的俊脸,脸上的神情似乎带着笑,慵懒得很。 沈如薰的小心肝一下子就跳得极快起来…… 忸怩的样子,一下子就乍了声:“夫君,你喊我过来……做什么……” 还在慢慢的踱步朝他走去,不过还没走到他身前,就停下了步伐。 就这样傻愣愣的停在回廊中,抬眸望着赫连玦……似是很不安,满脸的忐忑。 只见赫连玦似乎是刚睡醒的缘故,就这样勾着魅眼看她,一脸的神清气爽,精神似乎好得很,也没了以往病秧子的感觉,特别是此刻,整个人完全融到了阳光中,只让人觉得气宇轩昂,一下子就让沈如薰懵了起来。 羞红了一张脸,急忙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她是想要回主卧去找他的,可现在看到他站在这里,她又忽然不敢说话了。 要撞见,也不应当是在这个时候呀…… 方才的事情才刚完,她使坏,她的沾沾自喜,她的洋洋得意,她那些样子,只怕都落入他眼中了…… 沈如薰心虚,没等赫连玦回话,自个先悄悄的把头一偏,斜眸去看身后的东厢房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心里头就更不安了…… 只见从此时所站的方向往回看,东厢房庭院那一头的景色全落入眼中了,一分不剩…… 她现在站的位置,还没赫连玦站的那个地方好呢,前头的人看不进这里,他却是可以把方才的全部景象收入眼底,也不知道是看到了多少…… “夫君……”沈如薰有些心虚,小嘴一哆嗦,嘴里头出来的声音更加小了:“方才……你、你都看见了?” 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紧张的把头低埋下来。 赫连玦将沈如薰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也不急着应答,只是轻挑了眼尾,说不出的邪魅动人。 “嗯,哼……”唇角一勾,前头半句是轻应,后头半句则是闷哼。 沈如薰心里头本来就忐忑,听到他这似是而非的回答,更是不安了,小脸上藏不住心思,顿时就纠结起来…… “夫君……你……”这闷声的回答,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抬眸望着他,两只小手自个握到了一起,心虚发慌的模样。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的样子,原本就上扬的唇角蓦地勾得更厉害了,原本晦暗不清的神色也多了几分笑意,只缓缓出了声:“嫁妆没了?” 轻勾起嘴角的模样,说不出的邪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把沈如薰吓得不行,一下子就惊慌了起来,语无伦次:“唔,嗯、啊……” 三个破碎的音调,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回答。 赫连玦听着沈如薰的回答,也不恼。 只是依旧站在回廊中,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俊眸微微一睨,邪肆得很:“老实回答。” 这话语声似乎有些凶……但又不像是在凶她,沈如薰一下子就拿不准主意了……踌躇半晌……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把方才的事情看去了多少,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心虚的回答:“嗯……” 声音都低得听不见了:“没了……” 赫连玦听着她的回答,似早就在意料之中,只眸光幽深的依旧落在她的身上:“没了多少?”声音低沉,仿佛携着暗流。 沈如薰被他问得更是发憷,只将小手盘握着,不知不觉中力道掐得更大了,把自己掐得疼得不行,小脸也憋得通红…… 停了声好久,这才慢慢的回话:“全……全没了……”模样乖巧得很。 赫连玦听着她的回答,原本就足够暗沉的眸子更是一暗,忽地大手就要朝她伸过去了。 “啊……”他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又把她吓得不行,还以为赫连玦是要打她,急忙一退。 却没想到赫连玦只是将她一捞,似是嫌她站得太远,把她带到身前来了。 就这样垂着暗眸俯视她:“怎么没了,嗯?” 沈如薰听着他这些问话,只觉得一惊一乍的,小心肝儿也跟着起伏跌宕,如在云端似的悬得厉害。 哆嗦着小嘴,眸光原本是停在他身上,赫连玦方才一垂眸就与她对上了,这会儿她一心虚,只想着把头扭到别处去,望向了别的地方。 赫连玦只勾唇,大手又再朝她一伸,把她的小脸给捉回来了,这会儿微擒着她的下巴,就让她直直望着他。 再出声:“我在问你话呢,怎么没了?”魅色的眸子微微一睨,说不出的慵懒邪魅…… 沈如薰一脸纠结的样子,看着赫连玦,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却又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只好忐忑不知该怎么回答……13771454 思考的神情一下子便落入了赫连玦的眼中,只见赫连玦一手擒着她,忽然又把她再一带,直接弄到身边来了。 她站立不安,他却微微斜了身子,又再靠到廊柱上头去了…… 周围没人,什么姿势都可以随意,只是惬意的望着她…… 沈如薰看到赫连玦这深究的模样,小心肝儿又砰砰跳了起来,似是不知道赫连玦此刻在想什么…… 纠结了半晌,这才哆嗦出声:“被……被砸、砸了……”还是老实交代吧。 赫连玦听着沈如薰的回答,这才微微勾唇笑了,睨了幽深的眉眼看她,幽幽的出声:“被砸了?是被你砸了,还是……被那些丫鬟砸了?” 话语声中仿佛携着暗流,尾音低沉,声线拉的悠长。 似是看到了方才的事情,在明知故问,却又像是在诚心的发问…… 沈如薰一下子就拿不准主意了:“夫君……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赫连玦只是一直暗敛着眸光,笑笑着看她,见她不说话,这才再缓缓出声,魅人的问道:“还是……大清早的,闲着没事做,不在房中睡觉,跑去欺负人了?” 勾起了唇角,携了几分笑意看她,问出声的时候,原本幽深的眸子里也添了几分光芒,只邪魅得很。 沈如薰这才纠结了半晌,“夫君……是……是被我砸的……”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 又急着辩解:“是我喊立秋私底下悄悄砸的,但是我没有欺负她们……” 她今儿不也没有拿这个嫁妆被砸的事情去做文章么……不过是说她们不将她放在眼里,所以才以此为借口,把那些丫鬟弄出去外院罢了…… 又不是欺负人…… 像是怕赫连玦误会,以为他只看到后头她神采飞扬,颐指气使的样子了,急忙的为自己申辩。 一张小脸上全是忐忑,说完了低下头,低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看赫连玦。 这才看到赫连玦虽是靠在廊柱上,方才声音低沉,这会儿却是含着笑看着她。 沈如薰的心一下子就又忐忑了起来,似是不解:“夫君?” 他不是都看见了么……兴许还看到她使坏的样子了,还知道她自己狠下心来让人把自己的陪嫁嫁妆砸了,看到她也有怀心思的一面了……他怎么不生气,反倒忽然笑了? 只见赫连玦蓦地勾了唇角看她:“砸了做什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沈如薰的小脸忽然就迅速蹿红了起来…… 从方才那不解忐忑的模样,一下子就变成了有口无言,满是无措的样子,想到自己砸嫁妆的念头…… 低了声:“我……我想找个借口,把落棠院里头的丫鬟清理出去……”虽然不能换掉全部,但至少她认得的那些,要弄出去…… 赫连玦原本是带笑看着她,不知她今儿到底唱的是什么戏,今儿他一出来蓦地看到的就是她小小的身影扎在人群中的样子,而立秋则是哭哭嚷嚷,一口一个“欺人太甚”,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沉了眸光,以为她又叫人欺负了。 可是走到回廊中,正欲上前去,才看到她后来认真严肃的模样,那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似是在说陪嫁嫁妆被砸之事,又提及少夫人的身份,然后蓦地就将那些丫鬟教训了一通,局势霎时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样子…… 还以为她是心血来潮,想玩些什么,停下来看戏,却看到她沾沾自喜的样子。 此刻听着她的回答,不由得就拧起了眉头,幽深的眸光也渐渐变得暗沉了起来。 忽地沉了声:“要把丫鬟换出去做什么?” ☆、夫君,我想保护你 沈如薰被他吓得一惊一乍的,看着他方才的笑,现在又忽然沉敛下来的神色,哆嗦着小嘴不知道该怎么答…… “夫君,我……我……”她要怎么告诉他,她要把丫鬟换出去做什么? 那是她心底藏得最深的心思…… 是她昨儿看到他那样难过,是她碰到了那样的事,是她趁着他入睡了以后,悄悄想了一夜的结果…… 昨儿那么努力的想,想了大半夜才想出来的法子,破罐破摔,杀敌一万,自损三千…… 可是这样的法子,她能想到,她很开心,刚才还成功了,更是开心…… “我……” 最他又哆。还在支吾吾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赫连玦只看着沈如薰这样的神色,比方才回答他嫁妆没了,还要纠结。 不由得又微微挑起了魅眼看她,就这样在回廊下睨着她,擒在她下巴上的手也稍稍用力,直将她的小脸抬得更高,逼着她看他,又再低沉的出了声:“嗯?怎么不回话,要把丫鬟换出去做什么?” 大清早的,没有在房中睡觉,反而是让人把自己本就不多的陪嫁全砸掉了,只是为了换掉落棠院里的几个丫鬟?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只是仅仅这样? 赫连玦知道她心里头必定是藏着小心思,奈何她一直支吾着不肯说,只能一直眸光暗沉的凝着她瞧。 沈如薰本来就在纠结,被赫连玦这样一看,更是心慌,哆嗦了好一会儿,才憋红了一张小脸:“夫君……我……” “我是为了……” 赫连玦拧起了眉头:“为了什么?”似在等着她的回答。 他认真的模样,像是要与她深究这个问题,沈如薰的小心肝忽然就砰砰跳了起来…… 又再挣扎了半晌,这才缓缓说了出来:“夫君……我想保护你。”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差些勾唇轻笑出来,眸光只一沉敛,忽地就低了声:“保护我?”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魅色的眸眼一敛,却是没笑,一霎过后终是整个人暗沉了下来,擒在沈如薰下巴上的手也渐渐松了力道…… 仿佛被她的话……触动了心底的深涧。 “你……想要保护我?”低沉的声线略暗哑,似是平静的样子,却暗藏了暗涌。 沈如薰没听出来,只是看他忽地勾动了嘴角,又反常的低了声,只顾着自己了…… 把心里头的想法又再说出来了,这会儿忐忑得不行,听到了他的问话,只眨了眨眼睛:“对呀……”应了他的问题。 眼神纯粹干净得很:“我想要照顾你……”话语声有些急…… 她想要照顾他,想要保护他,这个念头在心里头已经好久了,从一开始,想要在他身边当三好娘子,一直到现在,渐渐懂得他所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他过得那么辛苦…… 他身上的秘密,她一件件的知道了,从小就为了当好莲庄庄主而努力学习,却后来又生了病,叔父帮忙打理莲庄,却还觊觎着他的位置,真正的血缘至亲,也就娘亲一个……可娘亲却又无时不刻想要夺了他的命…… 昨儿她不小心又问到他那样的问题,他话语声那般低沉,似是而非的回答她的问题,后来还干脆说自己累了,就不再搭理她了。 她看着心里头都难受,可是又不能为他做什么…… 沈如薰想到了这些,自己把头稍稍低了下来,她就是心疼他:“夫君……我想要为你做些什么……”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擒在她下巴上的手忽然就放下了,蓦地就沉了下来。13839543 一双深邃暗沉的墨眸也如黑曜石般,里头似乎潋滟了些许不知名的光芒。 沉了半晌,才幽幽的出声:“为什么?” 似乎是很不解,不明白此刻的沈如薰脑子里头想的究竟是什么,又忽地像是不置信,不信这世上竟然有人会舍得这样保护他。 她明明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竟然想出了这样的主意,砸了自己所有的嫁妆,只是为了除掉院内的丫鬟,竟然还是为了保护他? 沈如薰不知道怎样回答他的问题,他问她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他啊,想要他好好的,不想要别人欺负他呀…… 这样煽情的话,她说不出口,只得憋红了一张小脸,小嘴紧闭着,上齿咬着下唇,一脸挣扎的模样,就是不说话了。 赫连玦睨着沈如薰,看她不回答,只又再沉声问了一遍:“为什么?” 似不是在问她想要保护他的缘由,而是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沈如薰这才支吾了半晌,终于憋出声来:“因为……夫君,我觉得这样很危险呀,不能再这个样子下去了……”不能再任由她们胡来了…… 把头一低,说出自己心里头的话来:“从一开始,就有人在药里头加东西,更别说现在,她们竟然将我熬好的药直接就给换走了……虽然夫君你说不要管了,下次也当做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今儿是换药,那明儿呢?会不会在别的地方就开始下毒了……” 他不怕,可是她怕…… 她想要保护他,怎么能让这样的情况再这样继续下去? “所以……我才想出了这样的办法,想着,只要把她们换走了,没了娘亲的人手在落棠院里头,夫君你是不是就能安全许多……”所以她才会这样做…… 继续说着:“这样一来,那些心怀鬼胎的丫鬟都换出去了,夫君你就算不能绝对的安全,至少也不用像原来那样过得提心吊胆了……”她就也不用总是觉得害怕了。 至少自己不会再觉得自己那么的无用,至少让她可以开心一下,让她觉得自己也有能力去照顾他了…… “夫君……”沈如薰把心里头的想法全说出来了,似怕赫连玦责备她,说完就赶紧把头埋下来了。 这会儿也不敢抬头看赫连玦,只得屏息凝神,静静的站着。 赫连玦墨眸幽深,似也在安静的听着她的这番解释,似乎要将她的一字一句都听到心里头去,沉了半晌,只将她心虚低头乖巧的模样看到了眼中。 颀长的身影原本慵懒的斜靠在柱子上,蓦地也站直起来了。 挺拔俊逸的身姿说不出的魅人…… 倏地就朝她伸出了手:“如薰。” 沈如薰在低头盯着自己脚尖看,不敢抬头看他,忽然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低沉的声音说不出的动听,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啊……”傻傻的应了一声。 从一开始就觉得赫连玦喊她的名字有种格外美好的感觉,这会儿在这种情境之下喊,更让她觉得不知所措了。 低着头,小脸红的娇俏,傻傻的应着,不敢抬头望他,而下一瞬,自己却忽然一跌…… 本来就在犯傻,这会儿脸上的神情更傻了,差些就又惊叫起来:“夫君……唔……” 落入了一个踏实的怀中,赫连玦看似是在抱着她,其实不过是将她稍稍一扯,再从他面前扯到他的身侧来而已,修长的手就这样将她娇小的身子圈了起来。 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脑袋上方炸开:“那也不至于把自己的陪嫁嫁妆给砸了。” 话语里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还夹杂着些许难以发现的暖意。 似是在责怪她,像是取笑,却是在心疼,沈如薰没听出来,小脸忽然就更红了起来,像是烧起来似的:“夫君,我……” 女子的陪嫁嫁妆,一辈子只能有一次,唯一的一份,所拥有的独一无二。 她也知道她笨,可是没有办法,她想不出来其它更好的法子了…… 被骂得不知道如何回嘴,只好又低头看自己脚尖了。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娇羞低头的样子,只稍稍暗敛了幽深的眸光,薄唇再微微向上一扯,整个邪魅得很,忽地将拥着她的大手更用力了一些,彻底将她圈入怀里了。 “怎么会有你这样笨的女人……”似感慨,又似沉闷。 沉了声:“下次不许了。”不由得将她又再拥紧了一些。 “夫、夫君……”沈如薰心虚的接受教训,感受到他渐紧的力度,艰难出声。 这会儿是彻底贴到他胸膛上了,感受着他的温热,差些又没难过得抽了抽鼻子:“知道了……” 她下次不敢了,也不会了…… 其实想再砸一次嫁妆,也没得来砸了…… 只好稍稍的垂了眸,被他忽如其来的大手圈得有些难受,微微的扭了身子,似是想要从他怀里头出来。 赫连玦感受着她的小动作,只一拧眉,圈在她身上的大手忽地朝下一滑,直接就揽在她的腰上了,将她整个人圈禁得动弹不得。 沈如薰一下子便窘迫起来:“夫君,放、放……”手。 “手”字还没有说出来,便被赫连玦接下来的动作吓得如数吞回去了。 只见赫连玦此刻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忽然墨眸一敛,邪魅的薄唇一勾,便将她整个人捞到他面前了。 ps:情人节快乐!!!今儿谢谢大家~ 求推荐票,明儿加更(努力) ☆、听出什么来了吗 揽在她腰上的手也一紧,圈得更加厉害。 “夫、夫君……”沈如薰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被他圈禁着就够难受了,这会儿是直接贴到一起去了,他背后靠着廊柱,而她整个人黏在他身上。 不仅如此……两个人还面对面的…… 赫连玦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道,沈如薰还没来得及深思,下一瞬整个人也被一提,两个人面对面…… 沈如薰一下子就够不着地面了,只得艰难踮起脚尖看他,心慌得更厉害:“夫、夫君,你想干嘛?” 他这是想干嘛呀…… 把她捞起来做什么…… 方才她就已经动了想逃的念头,这会儿更是觉得局促不安,是不是她说错了什么…… 还是…… 满脑子还在思考乱七八糟的东西,赫连玦已经蓦地勾起了唇角笑,原本就稍稍上扬的眼角也微微一勾,凝出几分魅人的神采来。 沈如薰被他提着,也没别的地方逃,想挪开眼眸不去看他,可是看到赫连玦这般笑,她心里头拿不准主意,又只得忽然看愣了起来。 她愣呆的样子就这样落入了他的眼中,赫连玦眸光一浓,上扬的嘴角翘得更厉害了。 就在沈如薰满心七上八下以为他会做什么的时候,赫连玦只是将盘在她腰上的手更收回了一些,整个人邪肆的抵在廊柱上,另一只空闲的手一抽,放到了她的脑袋上…… 就这样将她一压,猝不及防的将她的小脸压到了他的心窝边 “唔……”沈如薰惊慌一叫,不过下一刻就自己闭嘴了。 耳边传来咚咚咚…… 律动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跳得有些快,却又那么真实…… 胸膛的温度隔着他身上的衣袍传递到了她的脸上,听着这真实的心跳声,还有感受着这真实的温暖,她的小脸也腾地一下子迅速蹿烧起来了:“夫、夫君……” 只见赫连玦只是将她那样一压,就没再说话了,她一紧张,就想抬头看…… 可是从他胸前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稍稍扬起的下颔,俊逸完美的侧脸……却看不见他眼中的神情。13842710 只能看到赫连玦似是微仰着头,看着回廊里头的山水墨画,精美的廊顶,似是在出神怔忪……更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隐忍着不说。 于是只是将她擒制得更紧了一些,再把她往自己的心口处按。 沈如薰被压得差些透不过气了,听着从他心口处传出的声音,脑里头也一团浆糊…… 只觉得心间一暖,一阵异样的感觉在心里头蔓延,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得闭上了嘴巴,静静的听着…… “唔……”听着听着自己倒是难过了起来…… 心跳声是活人才有的……就夫君这病怏怏的身子,不晓得什么时候就没有了…… 似是忽然害怕起来,沈如薰水眸里头潋滟了点点难过,自己更是踮着脚尖俯在他胸前,眷恋的听了起来…… 赫连玦感受着她主动的动作,停留在她腰间的手也再不自禁的收了一些,眺望着回廊上廊画的幽眸一敛,眸色更加深暗了一些,原本轻抿的嘴角终于稍稍一扯,暖意停留在嘴边。 终于沉沉出声:“如薰,听出了什么没有。” “唔……”沈如薰难受的支吾出声…… “嗯?”赫连玦的声音就这样在她脑袋上方乍响。 低沉的声音带着男子特有的磁性,没了那么多云里雾里的东西,只是最真实的声线。 仿佛是在认真的等着她的回答…… 整的也话。问她听出了什么没有…… 沈如薰生怕这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只是贪恋的俯在他的胸膛上:“嗯……听出来了。” 赫连玦还以为她明白了,轻扯的嘴角扬得更上了一些,沉闷道:“听出什么来了?” 还以为她会回答,听出他的心了。 他在说喜欢她。 却没想到沈如薰只是不解风情的抬起了头,又是支吾了一声:“唔……” 唔了半晌:“夫君,你的心跳声真好听……” 赫连玦原本略带暖意的眸子又一沉…… 停留在她身上的手也忽地用力,恨不得掐死她。 沈如薰只觉得腰上一痛,差些又被赫连玦掐得渗泪,吃疼的声音:“夫君……别……别掐。”疼…… 赫连玦听着她求饶的话语,原本就够幽深的眸子更暗了,似是微恼,直接敛了眼底的暗光,将方才无意中倾露的暖意都收回来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顿了声。 竟笨到如此地步…… 他的心是他最贵重的之处,他的胸膛亦是最不能让人靠近地方,学武之人,最忌讳的便是被人近身,所有夺命皆在心间那一刹,他已经如此了,她还不明白。 竟然还与他说,他的心跳声真好听? “哼。”似是一声闷哼,剑眉一挺,眸中的邪魅也慢慢收敛了。 停在她腰间的手也收了回来,直接放开了她。 “夫君?”沈如薰忽然得了自由,不被掐着了,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回味着他方才的话,似是不解:“夫君,我……” 心里有些小小的难过……他又骂她了,方才还说世上怎会有她这样的笨女人,现在又再抱怨了一次。 不由得委屈的垂下了眸。 赫连玦看她委屈低头的样子,轻扯的嘴角看不出喜怒来,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也忽地再一深,最后只沉沉的出了声:“罢了……” 略带暗涌的语气,像是在气恼,却又多了几分对她的无可奈何。 蓦地幽敛了眸子直接看向了别处。 “啊……”沈如薰听到他说罢了,这才鼓起了勇气抬头看他,“夫君?” 她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回廊中,赫连玦似闷了一股气堵在胸膛间,投眸在别处,看了半晌,才再次缓缓回过头。 再一次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已经多了几分魅惑的气息了,只斜凝了她一眼,勾唇:“没事了,走吧。” 倏地站直了身子,一下子又高出了她差不多一个头。 沈如薰站在他身边,就像是小鸟依人一般…… 还没回过神来:“啊……”又傻傻啊了一声。 赫连玦却是已经提步走人了,颀长挺拔的身影映在回廊中,从外头照进来的光影也将他影子拉得好长,华贵邪肆的身影说不出的魅人,暗藏了几分气势…… 沈如薰又看得有些呆,也不知道他这是又怎么了,只得跟在他的身后:“夫君……”紧张的出声喊他。 奈何赫连玦只是往回廊的出处走,似是要回主卧了,沈如薰一急,只得拔腿再小跑着追了上去…… 一条长长的回廊,顿时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落棠院中,万籁静寂,早上的喧闹声好不容易消停了下来,此刻似风浪过后的宁静……而此时,莲庄中的另一个地方,却接连的闹了起来…… 潇湘院中,碧竹依旧,兴许是渐入深秋的缘故,竹叶都变得些许微黄了,风一扫过,就是几片枯叶掉落下来。 柳氏原在庭院中赏竹,身后的小楼依旧精致得很,将她也衬得媚人万分,刚准备张嘴喊人,便听到院外七八张嘴一齐开口讲话的声音:“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柳氏安静赏竹的时候最厌烦吵闹,听到了这吵吵嚷嚷的声音,凌人的眸子立即闪掠过一抹不悦,眼底媚色流连:“又怎么了,这大清早的就来我院中闹腾。” 话音刚落,身侧的丫鬟急忙的想要出去看,制止这吵闹的声音,结果外头一帮子丫鬟就都猛地失魂落魄似的跑了进来,一个个满脸的深仇大恨,似是要来诉苦似的。 一见到柳氏就跪了下来:“夫人……不好了……” 挤眼泪的挤眼泪,打哭嗝的打哭嗝。 柳氏原本清净被扰就不快活,此刻看见忽然跪了一院子的人,脸上的神情更加不悦了,也不看竹子了,回过身便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人。 有丫鬟,有仆嬷,全都是落棠院里头的人。 一下子便拧了柳眉:“这是怎么,落棠院里头出了什么事了?” 大清早的都不在落棠院里头做活,跑到她这潇湘院里头做什么?还一脸哭哭啼啼的样子…… 柳氏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似是愠怒的征兆。 底下的丫鬟不敢哭得太过,看到柳氏回过了身,直接就扑了上来,张嘴便开始哭诉:“夫人……落棠院里出大事了……您不知道,今儿少夫人真是发疯了,也不知是怎么,身侧的陪嫁丫鬟竟然大清早的便嚷嚷了起来,硬说是奴婢们毁了少夫人的嫁妆了,引得少夫人出来了,一出来便说要惩治奴婢们。” 柳氏微拧了眉头:“然后呢。” 丫鬟们继续哭:“然后奴婢们……奴婢们气不过就与少夫人争执了几句,再后来就惹恼少夫人了……少夫人端起了庄主夫人的架子,直接将奴婢们都赶出落棠院了……” 她们现在都几乎不算是落棠院里头的人了。 “还让奴婢们去洗茅厕……”其中那两个换药丫鬟哭得最厉害。 ☆、请她小酌一杯 赶出落棠院?洗茅厕?毁嫁妆? 柳氏听罢皱起了眉头。 只见身前的七八个大丫鬟、十几个小丫鬟还在一齐委屈拭泪:“奴婢们现在连内院都进不去了。” 柳氏听完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站在竹丛边,也不说话,一整个庭院顿时便静了下来,气氛僵得很…… 这些告状的丫鬟原本还在大大咧咧的哭着,看见柳氏忽然站着不动,媚眼似有寒意,她们也不敢说话了,只打着哭嗝,拭着泪,等着柳氏发言:“夫人……” 她们原本是被柳氏安排在落棠院里头监视庄主的,名义上是派过去照顾,暗地里却经常听从柳氏的差遣与安排。 不时看看赫连玦在做些什么,或者在药里动手脚……1383957 特别是沈如薰嫁进来后,她们的任务就更加重了一些,还得时时刻刻观察赫连玦与沈如薰的异样…… 例如同房,亦或者是其它什么…… 现在她们全都被弄出来了,以后这些事儿,可怎么做啊? 一下子从落棠院的高等丫鬟,忽地变成了莲庄里的下等丫鬟,做的还是那些又脏又差的活儿,她们自然不乐意。 看柳氏太久没出声,她们继续张嘴,抽泣:“夫人……您可要为奴婢们主持公道啊!”满是委屈。 柳氏依旧站在原地,听着她们的话,柳眉稍蹙着,冷了半晌,缓缓出声:“你们是说,今儿大清早,天还没亮,落棠院就唱了这么一出戏?沈家那个陪嫁的丫鬟说你们毁了少夫人的陪嫁嫁妆?然后引了后头的事情,少夫人借口你们与她争执,直接端拿了身份,将你们清理出落棠院了?” 柳氏毕竟掌管了莲庄庄内事务这么多年,早已见多了内院的斗争,听着她们这些哭哭嚷嚷的诉苦声,一下便挑了其中的重点,反述了一二。 底下丫鬟还在跪了一地,听到柳氏这么问,鼻涕眼泪又都一齐下来了:“回夫人……是、是这样的……”当时就是这样的…… 柳氏听着她们的回答,脸上的神情显然十分不好,看着她们这些丫鬟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凌厉。 “一帮无用的废物……”只冷冷的骂了一句。 原本媚人的眸子此刻也显得凌人得很…… “还有胆子来与我哭……”这帮丫鬟,怎么就不知道是中了别人的计了? 只怕这出戏,是沈如薰那丫头早就安排好的了…… 哪来那么多话语中所出现的巧合的事情?莫名其妙的陪嫁丫鬟就大清早起来嚷嚷?还说陪嫁的嫁妆被毁了?那么多嫁妆,有活物也有死物,岂是这么容易一齐毁了的?除非是刻意…… 她们竟还去与别人争执?这不就是等着叫别人抓把柄,除掉她们? 端起了少夫人的架子?赶出了落棠院? 不过是等着唱戏收局罢了…… 办事不利,竟然还敢来潇湘院哭诉,这是要她帮她们出气吗? 柳氏想到这一层关系,脸上不悦的神情更甚,直吓得那帮丫鬟都匍匐了下来,一个个伏在地上,似爬着说话:“夫人饶命啊,奴婢们知道错了……” 柳氏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废物,留着何用。” 这些丫鬟听着,似是要被惩罚的征兆,不由得哭得更是厉害:“夫人饶命,饶命……是奴婢们无用……” “奴婢们怎么知道少夫人会打着这样的主意,忽然就端拿起了架子了……”她们一直都以为少夫人是什么用都没有的呀,“上一次少夫人见到夫人只是知道发抖,奴婢们怎么知道她忽然就硬了气起来了。”若是她们知道沈如薰还有这样的一面,打死都不敢说那样放肆的话呀…… 似是害怕被惩罚,底下跪了一地的丫鬟也顾不得身份了,先张嘴辩解再说…… 柳氏听着,原本一心的微恼,忽然平静了下来,微微的睨着满是媚色的眸子。 “欲除之而后快……”喃喃出声。 她方才只顾着生气了,倒是蓦地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沈如薰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聪明了? 似乎胆子也变大了起来…… 眸里掠过一瞬不解的虑意:“苏嬷嬷呢?”朝身侧的另一个丫鬟问。 一旁伺候着柳氏的丫鬟原本看这跪了一地人的庭院,有些被吓到,怕柳氏被惹恼了,她们也跟着遭殃,此时正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听到柳氏的问话声,立刻就抬起头来:“苏嬷嬷前些天折了腰,夫人您让她在修养呢。” 柳氏的眸光有些暗:“让她别修养了,能动了就给我出来,我有件事要交给她办。” “是……”丫鬟急忙退下,去叫苏嬷嬷了。 人走后,柳氏眼中的愠恼这才稍许消了一点,扫了跪了一院的丫鬟,敛了媚眸:“还跪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走?”办事不利,还在跟前碍眼。 厉了声:“莫不是等着我罚你们?” 那些丫鬟本是在哭诉,还想着柳氏能把她们调回来,不用做苦活了,这会儿听到柳氏略恼怒的声音,急忙磕头:“是……夫人息怒,奴婢们这就走……” 言罢,一群人赶紧落荒而逃,似风卷残云般,不过一瞬整个潇湘院便空了下来。 柳氏站在庭院中,望着眼前的竹丛,冷了眼眸。 片刻过后,一个老嬷嬷撑着腰从后头出来,直接来到了柳氏的身边,与柳氏行礼:“夫人,你找老奴?” 柳氏只冷冷勾了媚眼,里头暗光流连:“上次你被沈家小姐踢折了腰,我知道你心存怒气,找你来,让你办件事,办好了我帮你解解气。” 苏嬷嬷原本就对沈如薰怀恨在心,上一次被折腾得,一把老腰现在都还在疼,听到了柳氏的话,一下子便上了心:“夫人你说,老奴定当办好。” 柳氏只冷冷的哼了一声:“你现在就去落棠院把沈家小姐给我请来,就说我今儿心情大好,让她来陪我喝茶,小酌一杯。” 再回首,朝着身侧站着的丫鬟吩咐:“你去把那张我不常用的榻子搬来,副庄主从西域送回的那张毯子也铺上,沏一壶茶先备着,就等着少夫人来。” 说完亦是又再冷冷的笑了一声。 今儿,就让她会一会这胆大包天的沈如薰。 苏嬷嬷与贴身丫鬟听着柳氏的吩咐,两个人齐齐应声:“是,夫人。”匆匆忙忙的退下了。 此时的落棠院中,一院子的丫鬟都被清理了一遍,依旧还是很清净的模样,沈如薰方才追着赫连玦的身影走,一直从回廊里头,跟到了卧房里头,此刻偌大的一个房间里,赫连玦似闷了一口气,敛了一身的邪魅,就是不怎么搭理她。 一踏进房便寻一个地方自己坐下来了。 沈如薰站在门口处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见他默不作声,终于忍不住也跟着他踏进了房内,从外间跟到了里间,看着他坐下来,她也跟着坐了下来。 看赫连玦似是不高兴的样子,她也小心翼翼的模样:“夫君?”底院头出。 清脆动听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赫连玦听着她的喊声,只微敛了幽暗的眸子,紧抿着唇微扯,就是不作应答。 沈如薰看赫连玦这不言不语的样子,又不是像在生气,心里拿不定主意,只得又再挪了个位置:“夫君?” 再尝试性的喊了一声,身子也稍稍往他所在的地方挪去,再凑得近了一些,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缩短了一些。 没想到赫连玦只收了眼中的暗光,颀长的身影稍稍一退,又把距离重新拉开。 沈如薰看着现在的状况,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拧了眉头,讪讪的出声:“夫君……你怎么了……”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要不然他为什么自从回来以后,就是不肯理她? 无论她怎样叫他,他就是不作回应。 沈如薰被赫连玦的冷漠吓得有些忐忑,只好再勉强的出了声:“夫君?” 低着声:“你理理我……” 赫连玦在案桌边坐着,修长的指随意的搁在桌上,慢慢摩挲着桌上的锦布,神情慵懒,就是不搭理她。 沈如薰看得更加的急了,声音也有些颤:“夫君……” 奈何赫连玦任由她怎么喊,如何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是敛着墨眸,暂不做声。 无论她如何努力,他就是不搭理她,沈如薰不由得小脸上也添了几分郁闷,最后只能讪讪的出了声:“夫君,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了?”小脸上满是不解。 低着头的模样,说不出的委屈怜人…… 赫连玦原本还想放她一个人纠结一会儿,暂且不搭理她,这会儿听到她这委屈难过的语气,不由得终于抬起眸看她,只低低的出了一声:“嗯。” “夫君,你终于愿意理我了?”仅仅是这么一声轻应,便让沈如薰高兴得不能自已起来。 差些从座位上跳起来。 赫连玦看着她这喜不自禁的模样,勾了勾唇,这才终于肯重新正视她起来。 -----------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沈如薰看他终于肯看她了,顿时就开心得不行,整个人也稍稍凑上前,身子往前倾:“夫君……你方才怎么不说话。” 赫连玦只是轻扯起唇角看她:“你说呢。” 她方才在回廊中那一番不解风情的回答,让他犹沉闷,若不是她这百般的折腾,估计他还会略再将她晾在身侧一会儿,以示惩戒。 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回答,方才不明白,现在依旧不明白,但只是笑开了一张小脸。 “不知道……”只要他还肯理她就好了。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这笑吟吟的样子,仿佛眼中都装不下别的事情了,此刻眼里头估计只有他了。 若他不语,她担忧,他一出声,她便就欢天喜地。13839579 方才有些暗沉的幽眸此时终于掠过些许魅色,又恢复了如常的样子起来:“过来。”朝她轻出了声。 沈如薰原本就被方才他那般不理不睬折腾得满心忐忑,这会儿终于开心了一些,听到他唤她的声音,立即就过去了:“嗯,夫君……” 风他个如。赫连玦轻扯了薄唇:“与你说件事。” 沈如薰听罢,整个人一兴奋,乖巧的坐到了他的身边来:“夫君,你要与我说什么?” 只见赫连玦暗敛着幽深的眸光,只稍带了些许邪魅,目光浓稠的看着她,沉寂片刻…… 他不急着说,她却一脸期待的样子,期待到了最后,沈如薰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来。 似乎……夫君从今儿在回廊下站着,看到她与那些丫鬟针锋相对起,就有些不太一样了……看着她的视线也多了几分难明的意味,有时候纵然是在骂她,却仿佛可以听出话里的暖意。 那时候不经意间望见的幽深眸光,似乎也像此刻这般…… 一双稍带邪魅的墨眸里头,仿佛包含了一些埋藏在心里的话。 似乎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沈如薰看得有些怔了起来,仿佛像是要知道什么了,却又离它差了那么一步,不由得心急出声:“夫君,你要与我说什么事?” 难道…… 小脸蓦地红了起来,一双漂亮的水眸也潋滟了点点娇羞的神采。 赫连玦最爱看她这种羞中带怯的样子,微微着低头,唇角又多了几分窃喜,仿佛像是偷腥的猫,贪到了些许便宜便开怀得偷笑个不停。 此刻她嘴角微弯,便是这种娇憨的样子。 凝着她的眸光终于又沉了一些,他似也怔忪了起来,唇瓣微微一扬,伸出手就要朝她脸上抚去:“如薰……”低喊了她一声。 本就天生上扬的眼角也微妙一挑,勾勒出几分邪肆惑人的味道来。 微启唇,声音低缓:“我若说,我喜欢……”你会如何…… 沈如薰凝神的静听着,听他说到前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已经紧张得不行了,一双水眸亮晶晶的盯着他瞧,小唇也不自禁的扯了开来…… 神情专注认真得很。 他说的缓慢,她也听得用心,似是要将他的话一个个字听到了心里头去,心跳得厉害,就快忍不住了:“夫君……”喃喃出声。 莫不是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夫君要告诉她什么,她最想知道的事? 他如此认真的与她说话,还有方才不理她,是为了……此刻?想让她知道…… 沈如薰忽地就回想到今儿在回廊中,他把她捂到心窝边,让她听他的心跳声,还问她听出什么来了…… 那时她傻傻回答“夫君,你的心跳声真好听”…… 听着赫连玦的话,心里头一紧缩,恨不得把自己发烫的小脸捂起来,羞死了…… 夫君说……他说:我若说,我喜欢…… 喜欢什么? 沈如薰不由得情不自禁的抬眸望他,按捺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似是想要将他后半句话听得更清楚一些。 只见赫连玦薄唇微扯,声音低沉而缓,低声而言的那一刹那…… “咚咚咚——”门外也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霎时便打断了赫连玦的话,把他后半句话掩埋在巨响的敲门声中了。 来人似乎很急,敲了一遍不止,还要再继续敲第二遍:“咚咚咚——” 一下敲得比一下重,似乎还带着久久不能发散的怨气:“咚……” …… “谁呀!”沈如薰听着外头这恼人的敲门声,只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那人赶走…… 是谁这么没眼力儿! 夫君好不容易正儿八经庄重的与她说话,还是这样的认真的话语…… 她都听见了后前句了,夫君说他喜欢……喜欢什么!谁个竟然在这样紧要的时候瞎掺活。 原本因娇羞而微红的小脸一下子便憋成了闷青色,满脸的不乐意起来。 赫连玦似也没想到自己的话语声会被这忽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魅色的眸子里暗光依旧,仍是凝眸望着沈如薰。 看到沈如薰因听不见他后半句话而焦急的样子,微微扯了唇。 “夫君……”沈如薰急得不成样子了,愠恼的看了门口一眼,又再急匆匆的把脸转回来,似是想要他再说一遍。 渴求的模样…… 奈何赫连玦听着此刻依旧响个不停的敲门声,只是扯了唇,魅笑的样子,怎么都不说了。 低沉而魅人的声音:“有人敲门。” 言下之意,还是先去开门吧。 “夫君!”沈如薰真是觉得要被急死了…… 听着赫连玦的话,再听着此时络绎不断的“咚咚咚”声,这才不甘愿的断了心思,起身。 去开门之前还特意回眸看了他一眼,似是在告诉赫连玦一定要记得方才的话,她还要回来再问的…… 赫连玦看她心急的小模样,不由得只再勾唇笑了,魅眸中盛满了笑意:“去吧。”低沉出声。 不过没想到沈如薰这一去……兴许就再回不来了。 从里间走到外间的距离,不过是几步之遥,沈如薰满心的不痛快,听着这烦人的敲门声:“谁呀,别敲了,就来了。” 她都出了声,让别敲了,外头的敲门声依旧,就好像是恨不得要将眼前这扇门敲破似的。 敲门的人也不出声,只是一个劲儿的敲,像是要把所有气都往这门上出。 敲得沈如薰不耐烦了,只得再郁闷的出声:“都说了……别再敲了……”听不懂人话似的…… 只得稍稍的加快了几步,终于走到了门前,将门一打开。 “是谁……”倒是要看看,谁这么着急,也不能等两秒,让她缓一缓,将夫君的话听清了再说…… 只见门一打开,看到来人时,沈如薰便忽然惊了……原本卡在喉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蓦地打了一个冷颤,似是噩梦重演一般…… 只见门外赫然站了几个丫鬟仆妇,都是鲜亮华美的衣裳,潇湘院中特有的风景,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分外倨傲,看得沈如薰拧起了眉头…… 落到为首的老嬷嬷身上,不由得嘟囔出声:“怎么是你……” 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略老的声音也与沈如薰的这句话叠加在了一起,两道声音撞到了一块:“老奴见过少夫人。”话音里带着冷冷的寒意。 沈如薰又被激得打了个颤栗。 往事一幕幕回首,似乎又记起在潇湘院慎行堂里头的事儿了,就是这个老嬷嬷带了几个同样凶狠的女人,把她剥得体无完肤…… 方才她便恼着,这会儿看到是她,似是更恼了:“你来做什么。”沈如薰也忽地瞪起了眼瞧她。 赫连玦此刻就在她身后的房中,她不会怕她。 那时就不怕,现在更不会了…… 清脆的声响,动听得很:“你的骨折好了?” “少夫人……你!”苏嬷嬷本来是奉命来请她过去,还想找法子解解气,所以方才才会刻意将门敲得那么响,似催命声般紧锣密鼓。 心里头方|觉得解气不到两刻钟,便忽然被沈如薰这一声问话打回了原形。 原本满是沟壑的脸上更是出现了狰狞的神色,似乎是在尽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怒意:“谢少夫人关心,老奴的骨折修养得差不多了。” 恶狠狠的回了沈如薰一眼,继续回答她过问她骨折之前的前一个问题:“老奴这番来,是特意奉夫人之命,来请少夫人过去潇湘院喝茶的。”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幸灾乐祸。 看得沈如薰心惊肉跳,愣了一下:“什么……”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娘亲让你来请我去潇湘院喝茶?” 苏嬷嬷依旧满脸带笑的样子:“对,少夫人你没听错,老奴就是特意过来带少夫人去夫人那儿喝茶的。” 她在莲庄伺候夫人那么多年,少说也有二十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见夫人这般正经的请人喝过茶,不用想便知道定是一出热闹的戏码。 干脆冷冷的哼了一声:“少夫人,事不宜迟,你这就跟我走吧。” “我不……”沈如薰没过多的思虑她的话,下意识便拒绝了。 好好的娘亲为什么要请她去喝茶? 她又不傻,她才不去…… ------- ☆、开山镇虎 苏嬷嬷听着她的话,只冷冷的睨了一眼,顿时就给身后的丫鬟仆妇们使了个眼色:“夫人还是与我们走吧,别让夫人久等了。” 话音刚落,也顾不得沈如薰此刻还站在落棠院主卧的门口,几个丫鬟与仆妇就受令上前来,看着沈如薰便想冲上去,似霸王硬上弓的就想将人带走。 奈何沈如薰早就有准备,看见她们故技重施的冲上来了,直接一退,愣是让她们落了空…… 低了声:“都说了……我不去。” 这会儿的她早就不是之前的那个她了,傻傻的还什么都不知道,可以任她们搓扁捏圆,任意欺凌。 娘亲能找她有什么好事儿? 想到方才的那些事情,水眸里的亮光也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直出了声:“你就告诉娘亲,就说我不舒服,去不了了。” “少夫人,你!”苏嬷嬷似是没想到沈如薰会这般干脆的回绝,方才示意让人抓着带走,这会儿又看她好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只觉得恼意上头。 不由得闷哼了一声:“少夫人,还是乖乖与我们走吧。” 她可是好好来请,若沈如薰不去,那可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我不去……”沈如薰依旧还是这个回答。 仿佛不为所动,根本就不把她们几个人放在眼里似的,眼里头除了狡黠,还多了几分笑意。 苏嬷嬷看着沈如薰此刻的表情,只差些被气得脸一歪,回望了落棠院四周一眼,顿时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排厢房之上。 她来之前可曾是听说,今儿这事儿,就是发生在东厢房的? “少夫人,你还是与我们走吧?”苏嬷嬷把眼一凝,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声音也忽地变得胸有成竹了起来。 “我……”沈如薰本还是笑笑的模样,听到了她这话音,仿佛是笃定她一定会改变主意跟着走似的。 不由得好奇的抬眸,却只见到她们几个人此刻忽然都把眸光投向了同一个地方。 沈如薰的心顿时就咯噔了一下,顺着她们的视线眺望过去,只见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只见立秋似乎正在东厢房里头善后,一个人正猫着腰打扫着里头的残物,辛苦得很…… 苏嬷嬷只笑着幽幽的出了声:“怎么样,少夫人还是随老奴走一趟吧?” 又道:“夫人确实只是请少夫人喝个茶,小酌一杯而已。” 这语气又软又硬,话里头似乎还带了几分威胁。 沈如薰是庄主夫人,是主子,她们不敢明面上做什么,但这陪嫁丫鬟,只不过是个与她们一样的丫鬟而已,要死还是要活,不过是一念之间的念头罢了。 “……”沈如薰没了法子。 看了立秋一眼,只好咬了咬牙:“好,我跟你们去……”只觉得气恼得很。13839579 “那好,少夫人就随我们走吧。”苏嬷嬷这才笑了,满是沟壑的脸又一狰狞。 这一走,走得身不由己,只见沈如薰刚跨了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又回头望了房门一眼,忽然停了脚步,顿时就不走了。 苏嬷嬷见势,不耐烦的出了声:“怎么?少夫人怎么又不走了?” 只见沈如薰似再没从前那么傻了,不能回去通知夫君,但也要抓几根救命稻草,壮壮气势:“我要带几个丫鬟一起走。”忽地就提出了要求。 苏嬷嬷只看了她一眼:“好,少夫人你随意……”不屑的语气。 谅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在夫人面前,任何花招都是徒劳无功…… 沈如薰其实也没想要耍什么花招,只是有上一次的经历,学乖了罢了…… 若上一次并非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至于被剥得那样惨,不要说被拖进慎行堂了,但凡有立秋在身旁,只怕连潇湘院,她们都扯不进去…… “少夫人,你要带哪些丫鬟?”苏嬷嬷幽幽的出了声。 沈如薰只苦中作乐的笑了一下,张嘴便喊了出来:“立秋!”再随意点了几个院中所能见到的丫鬟…… 都是今日她勉强从外院调入内院的做活的丫鬟。 苏嬷嬷看着沈如薰只笑了一下,垂死挣扎罢了…… “少夫人,走吧。” 从落棠院到潇湘院,其实说远也不算远,说近也不算近,一条道儿沈如薰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一路上过树穿花,就像是那时第一次进潇湘院一样,每一回转弯后的景色都能让人眼前一亮,只是奈何沈如薰此刻心情沉重,就是新奇不起来。 看着这些美景,也没有半分感觉…… 喝茶,也不知道娘亲这是要喝什么茶…… 鸿门宴么…… 此刻立秋也跟在了身边,随着一起走的是七八个小丫鬟,远远看着,沈如薰倒是真的颇有几分少夫人的样子了。 “少夫人,你随老奴来。”苏嬷嬷见沈如薰终于乖乖来了,这会儿脸上的表情终于好了一些,不过语气还是这般,恨不得将沈如薰的皮给剥了,报她骨折之仇。 沈如薰也不搭理她,只是觉得立秋在身边,这一次终于稍稍安心了许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一路上七拐八拐,只见进了潇湘院以后,并不按照原来的老路走,而是忽然绕过了潇湘院的庭院,直接来到了琉璃作瓦的楼宇后头,竹林丛丛,到的地方甚至比慎行堂还偏僻,一下子就把沈如薰吓了一跳。 不知道她们到底想做什么,走到一半走不下去了,张嘴便想问:“这是哪……”只见话音刚落,眼前终于豁然开朗起来。 一个小亭子,建在湖边,地方不大,却美得不像话…… 待沈如薰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刚才想问的话也霎时吞下去了,只见不远处的前方,柳氏正坐在里头,似乎真是心情大好,心血来潮想要喊她过来喝茶的样子,一下子便叫她拿不定主意了。 “娘、娘亲……”沈如薰只好愣愣出声,似心慌得很…… 娘亲这是想干嘛? 柳氏在亭中已经是沏到第二壶茶了,一听见沈如薰的声音,便微微抬了头:“终于来了?”亦是冷冷的出了声。 那声音从亭子中,传到了沈如薰这头,没来由得又把沈如薰再吓了一跳。 “还杵着干什么,过来吧。”柳氏似乎等沈如薰等得很不悦,看她又再站着不动,不由得再出了声。 听似淡而冷静的声音,似藏了不少暗涌。 沈如薰听着柳氏这淡淡的话音,心里头一慌,没了法子,只得忸怩的走上前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已经来了,便没有逃掉的理由了…… 沈如薰只好把头压得低低的,乖巧的模样:“是……娘亲……”走了上去。 沈如薰一走上前去,身后的苏嬷嬷便笑了,似是幸灾乐祸的样子,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沈如薰走在前头,看不清后头人的表情,心情一复杂,她的步子就跨的小,步子跨得小走得便就慢,柳氏等她又是再等得不耐烦,手中端着的茶盏滞了一下,轻呡了一口,又再倒了一杯。 沈如薰这才扭扭捏捏的走到小亭中了。 只见一走到小亭中,看清里头的摆设之时,又忽地再被吓了一跳…… “娘亲……”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小的亭中,显然是不常有人来的样子,此刻亭子里竟然摆了一张上好的榻子,虽然不大却看起来极精致,上头是雕花飞凤,不知是用什么名贵的木材做的,此刻还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柳氏就这样坐在上头,上好的榻子将她衬得更是贵气,看起来更添了几分韵媚,与沈如薰一下子就疏离了起来,添了些许距离感。 让人不敢太放肆…… 沈如薰一下子便觉得极有压力起来…… 柳氏看沈如薰的模样,心想果然这一招开山镇虎果然好,就沈如薰这点小心思也敢在她身后耍花招。 落棠院里那一帮丫鬟,可是她精细挑选放入到玦儿身边的…… “还站着做什么?坐,难不成要我请人扶你上来才成?”似是因为心里沉闷,柳氏的话语声显然也分外不好,暗藏了怒气。 “哦……好……”沈如薰只光想着娘亲今儿请她过来喝茶到底是想干什么了,倒是没刻意去注意柳氏话里头暗藏的东西。 傻傻的便应了一声,听话的坐上去了…… 只见一坐上去,便感觉又不对了,低头一看,才看到了一张毯子,似异域风情。 口她丫嬷。“娘、娘亲……”沈如薰心里的感觉越加不妙了起来。 美景,沏茶,恭候…… 精致的小榻和名贵的毯子…… 就像是真的在将她当贵客请她喝茶似的,这么反常的娘亲,倒让她不敢掉以轻心起来。 脸上的神情也跟着愁了起来,小心翼翼:“娘、娘亲……如薰来了,不知道娘亲找如薰有什么事儿……”不会真的仅仅是为了喝茶吧? 柳氏听着沈如薰的问话声,只蓦地冷笑了一下:“喝茶。” 笑罢,果真将一个杯茶递了过来:“转眼你也嫁进来这么久了,娘亲到今儿才发现,这些时日倒真是疏忽你了。” ---- ☆、是如薰错了 沈如薰听着这话,心只猛地咯噔了一下。 蓦地就想到了柳氏和赫连啸天一起莅临落棠院的那天早晨,柳氏话也是说得这般巧妙,看似是在关心夫君,却句句带刺,都是试探……那时她没听出来,可后来夫君解释了以后,她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娘亲一关心人就准没好事儿…… “娘、娘亲……你别这样客气……”说什么转眼她也嫁进来那么久了,到现在才发现,这些时日里疏忽她了…… 不要呀,她一点儿都不想要娘亲这样的“关心”。 柳氏手上拿着茶盏,细长的手一直摩挲着杯沿,面上的表情虽是带笑,却阴冷得很。13842749 听到了沈如薰的话,只淡淡的笑了一下:“呵……”客气? 平淡却听似热情的声音:“不客气……” 沈如薰都不与她客气了,她还与她客气什么? 将杯子又再递上来了一些,再道:“喝茶。” 沈如薰看着柳氏一直拿在手上的茶盏,听着她的话,这才稍稍的抖了一下,应和着干笑了两声:“谢谢娘亲……”又在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柳氏看她又是乖巧的样子,媚色的眼眸一凝,这才横了眉,也不说话了,垂首就是把玩着面前的茶盏。 精致的小桌上就是一张雕花茶几,沏的是刚煮好的茶,不远处还有一个小炉子,杯子是上好的景泰蓝茶盏,柳氏把玩着杯盖,一下子擦过杯沿,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沈如薰听到这声音,不由得把眸光放到了小桌上,不敢去看她。 听着这一下又一下的神情,察觉不出柳氏藏在脸上的怒气,却还是能感觉出亭中这严肃的气氛的…… 沈如薰见柳氏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了,就是一直低着头。 继续寻思…… 娘亲表面上是请她来喝茶,背地里还不知道是要做些什么…… 越不说话,越捉摸不透,心里头就越拿不准主意。 心里头忐忑,脸上的笑也有几分勉强,坐在这名贵的西域地毯上,更是如坐针毡…… 坐了一会儿,沈如薰坐不下去了,只好悄悄的斜眸看向身侧,立秋她们看她进亭中来了,此时也乖乖的站在亭边,一脸认真等候,在一旁伺候的样子。 沈如薰这会儿才终于稍稍的将胆子提了起来…… 没事儿的,反正有立秋她们在,娘亲也不能做些什么…… 心里头有了主意,沈如薰这才将姿势又坐好了一些,样子也自然随意了许多,端着刚才柳氏递过来的茶盏就要喝…… 柳氏虽然自刚才那声“喝茶”后,就一直没再说话,不言不语间却是在时刻注意着她。 这会儿又全将沈如薰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看到沈如薰忽然壮了胆子,微变了神色,竟然还敢主动拿起她倒给她的茶喝了,也稍稍勾起了唇角。 媚眸中依然是些许阴冷,带着对沈如薰的不悦,态度不冷不热,语气却忽然亲昵得很:“听说今儿早晨,这落棠院里头出了一些事儿,有些不长眼的丫鬟把你从沈家带来的陪嫁嫁妆给弄损了,还无意中言语冒犯了你,将你给惹恼了?” 话音疏松平常,好似真的只是让沈如薰来这亭中喝茶,聊些家常的样子。 沈如薰一听便又纠结了:“娘亲……” 她刚才才好不容易壮起了胆子来,此时一口茶还没喝下去,差些就又卡在喉咙里了,勉强出声,喊了一声来…… 她就说呢,柳氏干嘛忽然请她来喝茶,还特意让以前和她有过节的苏嬷嬷去请她,怕的就是为了一定要将她弄过来…… 苏嬷嬷对她满心的怨气,接到了这等差事,肯定是使尽了全身解数,想尽办法也要将她押解过来。 所以才会又是看着东厢房,又是拿立秋威胁她。 沈如薰终于摸清了一些底子了,听着柳氏的问题,又稍稍的忐忑起来:“嗯,啊……” 娘亲的消息真灵通,现在这时辰,离她今儿早上闹出那番动静,才多久呀…… 这么快就摆好鸿门宴等着她来了。 沈如薰看着眼前的小茶几,精致的茶盏,乖巧的点点头:“嗯……娘亲,是有这么一件事儿……” 确实是在落棠院里头出了一些事,还把陪嫁嫁妆给毁了……她被人言语冒犯了,紧接着她就被“惹恼”了……没错…… 柳氏听着沈如薰的话,只微拧了柳眉:“那看来我听到的事,都是真的了?”细长的指一直拿着杯盖,刮过杯沿,捣弄出脆响的声音。 “唔……嗯……”沈如薰听得心里头全是不安。 不知道娘亲问这个到底是想做什么,她听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整治她了…… 她今儿做的事情,换掉了她的人,把她惹恼了?所以……才要把她弄到这儿来? “嗯,是这样的……”沈如薰乖乖的答。 反正她人都到潇湘院里头来了,逃也逃不掉,横竖是个死…… 还不如干脆些…… 柳氏听到沈如薰这理直气壮的回答,只笑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中重了些,举杯喝了一口茶,继续问道:“那我今儿听下人说,你将落棠院里头的丫鬟都轮番挨个替换完了,将不少在内院伺候惯了的高等丫鬟换出外院去做洒扫的低等活儿,也是真的了?” 问完将杯子一放,看似随意一搁,却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沈如薰刚横起来的心,又差些被她给吓蔫了回去:“啊,嗯……”还是这破碎的回答声。 “娘亲……是真的。” 答得似有气无力,声音还轻得很,里头却有几分认账的意味。 就是她做的,好汉做事好汉当…… 柳氏听着只觉得一怒,沈如薰这番自作主张,坏了她的大事,从一开始新婚之夜,她跳窗而逃起,一直到现在,屡屡如此,每次都是,她倒是答得轻巧了? 不由得抬起了厉眸看她:“来与娘亲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到底是哪来的胆子…… 竟然开始在她的眼皮底下动手动脚了? 略是阴厉的眼眸也微微一睁,目光就这样落在了沈如薰身上,似是要看看她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每一次都叫她这般意外。 沈如薰被柳氏着打量的目光看得忐忑,只好讪讪出声:“娘亲……如薰……” 寻思着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她当时如何想的?总不能实话实说,告诉娘亲,她已经知道了她与叔父的那些事,知道他们想杀了夫君,所以才会这样做……换人就是在提防她…… 这无异于是在摊牌,她才没那么傻:“娘亲,如薰是……”支支吾吾,似在编理由。 小脸儿底埋,神情也像是在心虚似的。 柳氏就这样一直睨着眸眼凝她,似在等着她回答,等了半晌,看到她这低头的表情,似是不耐:“嗯?怎么,说不出来?” 阴狠的眸中终显了几分轻蔑,还以为沈如薰脱胎换骨了,结果却好像还是这没出息的样子。 端起了方才搁在茶几上的茶盏,轻呡了一口:“这落棠院虽然是你与玦儿住的地方,但这莲庄,目前终究还是归着娘亲管呢,你无缘无故将一整拨的丫鬟换掉,也不提前告知娘亲一声,名义上当没了我这个娘亲的存在,叫人知道了多不好看?!”话语声淡而犀利,针针见血。 顿一顿,再继续:“如此再一来,那些丫鬟委屈上门讨公道,让娘亲多不好交代?!”声音暗藏严厉。 美茶在前,说她是请她过来教训她,怎么看都不像,这轻巧的问话声,依旧像是在聊家常。 说完就这样看着沈如薰,似是想看沈如薰是何种反应,要如何回答。 只见沈如薰听着这话,方才还小脸低埋着,愣呆支吾的模样,此时依旧还这没底气的样子,把头紧紧埋着,迟迟不抬起脸…… 其实她刚才是在低头纠结娘亲那个问题呢,想着要怎么样编排理由唬弄过去,这会儿听到了这些更似责备的问话,倒是忽然心里头有底了起来…… 知道娘亲是什么意思就好,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她虽然不指望着战胜娘亲,但插科打诨敷衍过去,总会吧? 低着头的时候,忍不住耸动了肩膀两下,似是在偷笑,眼眸悄悄扫了四周一眼,可以安全回去了…… “娘亲……”埋头了半晌,沈如薰终于把头给抬起来了,一抬起来就是委屈的模样:“娘亲说的是,是如薰错了……” 手中拿着的杯子也烫手似的放了下来,一脸的心虚愧疚的样子,望着柳氏:“今儿早上的事情是如薰不对,如薰这就与娘亲认错……”乖乖的认错声。 似是被刚才柳氏那一番问话声叱责得无地自容,忽然开窍起来。她这只猛。 柳氏把玩着茶杯,听她这认错声,只冷冷的眼眸一横:“看来你知道你有什么错了?” 果然,今儿这茶她没有白让她来喝,这开山镇虎也没有白用,那番软中带硬的话,也没有白说。 ☆、让娘亲太累了! 柳氏看到沈如薰抬头后是乖巧的神情,似与方才那支支吾吾的答话声相得益彰,眸眼中多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看着沈如薰的目光也终于不再那么阴冷,细长的手摩挲着杯沿,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轻淡:“既然如此,那你便说说,你有什么错?” 沈如薰知道自己是什么错最好,率先认错,也不枉费她花了这些心思,人前给她留几分面子…… 也好过她待会儿破罐子破摔,与她计较起今晨落棠院之事…… 方才她已经将话摆明摊开来,讲得格外清楚了,落棠院虽然是玦儿住的地方,但整个莲庄如今还犹在她手里头,各个院落还在由她打理着,落棠院的事务,实在轮不到她沈如薰插手。 今儿早晨这番事,其实已经是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柳氏看着沈如薰的眸光又忽然变得有些不悦了起来…… 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静静等着沈如薰回答。 只见沈如薰还是一脸认错的样子,微微垂眸的样子看起来说不出多招人疼…… 脸上的表情心虚而愧疚,小脸也有些发烫,脸颊上添了些许红霞,似无地自容羞出来的…… 看着柳氏,见柳氏正敛着媚眸看她,似乎在等着她说话。 一下子便低了声音:“娘亲,如薰错了,是如薰不好,如薰没有尽到当儿媳妇的责任,让娘亲太过劳累了,是如薰的错……”老老实实的认错,也不管这个答案是不是柳氏想要的了。 只见柳氏听罢:“你!” 立即便凝起了媚色的眸子,漂亮的脸庞一下子便气得失了血色。 刚才满意的神色全都不见了,只有愠怒盘踞在脸上…… 沈如薰这叫什么答案?!什么叫是她没有尽到儿媳的责任,让她太过劳累了? 她是认为她不中用了吗? 方才她那番话,明明就是在暗指她不懂规矩,逾越了她,落棠院的那些丫鬟,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管了? 怎么她一认错,反倒扯到“让娘亲太劳累”这一番说辞上了? 柳氏勾起了冷冷的眼角,又开始暗带恼怒起来,只斜眸盯着沈如薰看,语气也多了几分寒意:“这话儿是怎么说?” 虽然是笑着问出来,却是皮笑肉不笑…… 沈如薰这会儿看着柳氏,见柳氏的表情在一瞬内变了好几番,再怎么不注意观察都知道柳氏这是生气了,只得赶紧把头低埋下来,更是委屈的样子:“娘亲……这话儿……没怎么说,是如薰在诚心认错呀……” 她方才不是要她认错么,她听着她刚才责备她的那番话,她也确实是只有这一件错嘛…… 要不然她低头的时候怎么会忍不住,偷偷的怂了两下肩膀,悄悄的笑了起来。 委屈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娘亲方才不是在说如薰么,说如薰无缘无故的将一整拨的丫鬟换掉,也不提前告知娘亲一声,名义上当没了娘亲的存在,叫人知道了不好看……可如薰觉得,要是如薰真的因为几个丫鬟惹如薰生气这种小事而去打扰麻烦娘亲,不是更不孝么……那样如薰的过错得更大……” 如果真那样,说不定柳氏还恨不得要找机会削了她呢…… 继续心酸的辩驳:“所以如薰才不那样做,更何况……娘亲……她们说如薰‘是少夫人又怎样’、‘我们可不把少夫人三个字当回事儿’,还说如薰的嫁妆是她们砸的又怎么样,问如薰能将她们如何,如薰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将她们换掉的。”委屈的样子,鼻子一红似就要落泪:“如薰只是觉得,她们这样,怎么伺候夫君?也太不把莲庄的主子放在眼里了,所以如薰才……” “娘亲说如薰这样做,而让那些丫鬟委屈上门讨公道,让娘亲不好交代了……这也是如薰的错,如薰也认……若不是因为如薰太不懂事,嫁到莲庄来以后,也不知道帮娘亲做些活儿,才会让娘亲这么劳累,庄里的大大小小事情都要麻烦娘亲去操持,就连丫鬟都可以随意上门打扰娘亲了……根本就不是如薰的本意……”她自己都不舍得打扰呢…… 沈如薰说着说着,眼泪就真的似委屈的在眼眶里头打转了。 在小榻上坐也坐不安稳,扭了两下,话说得断断续续的,直接就从上头下来了,没坐在那么名贵的毯子上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娇小的身子一软,半跪到地上去了:“娘亲,是如薰错了……您罚如薰吧。” 话语声说得真是惹人疼惜,泫然欲泣的样子也真叫人不舍责骂……13842749 低埋着头,眼眶红红…… 但其实这会儿的泪意是因为把勇气全拿出来说这番话了,一半是憋出来的,一半是叫这情形给吓的…… 反正娘亲说了那番话,就是要找她算账,还不如先试一试这个法子。 总之,横竖都是死…… 说不定这个损招还死不了呢…… 低低的抽泣声:“娘亲……” 柳氏听着沈如薰这一大段话,原本脸色就不怎么好,这会儿越听越恼了,倒像是说她方才说错了,误会了沈如薰一片赤诚之心了? 口口声声将今儿早晨逾越之事,引带到不知为她分忧解劳之事上去了。 柳氏原本就蹙着的柳眉这会儿拧得更深了,看见沈如薰蓦地就跪到了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低低的声音…… 只觉得心里头堵得很,原本打量着她的眸光也一浓…… “呵……”猛地就冷冷笑了一声。 她方才还以为她仍是那没出息的样子呢,这会儿一看,倒真是如那些丫鬟所说,胆子真的变得大了起来…… 竟然还敢与她回嘴了。 柳氏的声音忽地也变得有些冷了:“薰儿,你这话是怎么说,跪在地上做什么,快起来。” 她那番话过后,要是她真罚她,倒成了她是非不分了。 柳氏蓦地扫过了此刻亭中与亭外的一帮子丫鬟,这才发现亭边不仅有她的人,竟然还有沈如薰带过来的七八个丫鬟,就连从沈家陪嫁过来的那个陪嫁丫鬟也在。 不全然是她的人了…… 沈如薰带来的那些丫鬟,还全不是她安|插在落棠院内的人。 柳氏脸上的表情变得更阴沉起来,出了声:“快起来,叫人看到,还以为娘亲欺负你了呢。”和蔼的样子。 外人面前,自然是得装。 沈如薰低着头,一直在委屈酿眼泪,自然也没看到柳氏脸上变换不断的神情,听着柳氏这声音,只觉得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要是真起来了,那就真不妙了…… 低着头就是怎样都不肯起来:“娘亲,是如薰错了,还是让如薰跪着吧,如薰认错……” 柳氏都不想与她再计较对错问题了,这会儿只想要她起来,堂堂莲庄的少夫人,跪在地上,成何体统…… 悠悠众口,又不全是她的人,难保不传到外面去。 若是要灭口,一时半会儿也灭不了这么多,更何况还有不能灭口之人。 似拿沈如薰没法子,幽幽沉了声:“你还是起来吧,娘亲也没有再说你错了,方才是娘亲心急了,倒没想到这些,是娘亲疏忽你的心意了。” “娘亲也没问清楚,不知道那拨丫鬟究竟是怎么回事。”和蔼,明事理的样子。 “若是娘亲知道她们口无遮拦的说过那般放肆冒犯你的话,娘亲定是最先不饶她们……”言下之意,都不用沈如薰自己下手了。 沈如薰听着,只觉得惊诧,终于把头抬起来了,欢喜的样子:“真的吗?娘亲……” 真的不是她的错了?那她惩治那些丫鬟,也就都罪有应得了?那么…… 娘亲想要罚她,也没有借口了? 似是不信,再多问了几声:“娘亲,是真的么……” 纯真的表情,说不出的动人,一双漂亮干净的水眸也像是在问柳氏,真的会替她讨回公道? 柳氏看着沈如薰这个样子,只好不自然的笑了笑:“自然是真的。” 厉眸扫了亭内亭外,都因沈如薰这番忽然下跪而看过来的丫鬟们,道:“堂堂的莲庄庄主夫人,岂是能任人随意欺凌的,让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这莲庄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软中带怒,怒里头又藏了几分阴狠,不悦得很…… 看向沈如薰,这才又缓了声:“薰儿,你还是先起来吧。” 沈如薰听着,泪眼汪汪的,似是太感动了:“娘亲……”低低的声音,也添了几分亲昵的态度…… 这才故意忸怩了两下,缓缓的从地上起来了…… 心里头也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可好了,娘亲是没法子再和她计较这事儿了:“那……”支吾的模样。 柳氏仍坐在小榻上,剩下沈如薰在地上站着,两人看起来平齐,似是沈如薰的高度更高了一些,柳氏还要微微勾眸睨她,看她站在身前,似有话要说又不说的模样:“怎么?”她还想怎样?脸如头后。 ------------ ☆、其实就是瞎搅和 她已经在众人面前说她无错了,不再计较今晨这撤换丫鬟之事,沈如薰现在这个表情又是想如何? 柳氏冷了一张脸看沈如薰,只见沈如薰这会儿就这样愣愣杵在她面前,还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支支吾吾:“娘亲……” 柳氏本来就满心恼怒,这会儿更是没有耐性等她说话,直接出了声:“有什么便直接说吧。” 在这儿支支吾吾的惹人心烦。 沈如薰这才把头抬起来,直直的望着她笑:“没什么……娘亲……如薰就是想说,娘亲累不累……” 方才就是那一脸感动亲昵的神情,这会儿一双水眸里头都潋滟了点点光芒,好像是真的在担心柳氏似的…… 柳氏因为她方才的那番话,已经对“累”字及其敏感,这会儿听到沈如薰问她累不累,脸上的神情更加凝重了起来。 不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复而上下打量了沈如薰起来,她又想做什么? 刚才那番认错,她已经不作数了,沈如薰此刻这番话是要与她献殷勤,还是又动了什么歪心思? “呵……”只见柳氏似是而非的哼笑了一声。 沈如薰一直在用极诚挚的目光看着她,似是这会儿又不开窍似了,听到柳氏这声笑也无动于衷,仿佛不知道柳氏此刻极不悦似的,只是依旧笑吟吟的样子,看着柳氏:“嗯?娘亲……累不累?”关心的模样。 柳氏冷冷的勾起了媚眼,睨了她一眼:“累又如何,不累又如何?” 又复而玩弄起了手中的茶杯,整个人忽地向后一倾,悠悠的靠到小榻上去了,整个人似轻松随意的模样。 沈如薰看着她惬意的神情,只是笑得更加没心没肺了,好像真的极单纯的样子,只是忽地围了上来:“啊,娘亲,如薰来给你捶腰……”果然是在献殷勤。 话语声乖巧得很:“要是娘亲累的话,如薰想要帮娘亲分担解忧呀……如薰刚才想过了,娘亲你不误怪如薰了,刚才还因为如薰的事情那么生气,还说若是先知道,一定先不饶她们……还想着要帮如薰讨回公道……娘亲对如薰这么好,如薰怎么能不知恩图报……” 一边说着,真的一边走上前来,看似真的要帮柳氏捶腰。 柳氏看见她的动作,听着她的话,立即就从小榻上起来了,方才那一瞬间轻松随意的模样也没有了。 “你又想说什么?”媚色的眸子只一凝,就这样看着沈如薰。 沈如薰看见了柳氏这反应,走上前的脚步也一顿,似是被柳氏这反应吓了一跳,她起来了,她不能帮她捶腰了…… 上前的身子稍稍停了一下,似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安的样子。 吾人说情。脸上还是单纯的表情,似反应迟钝:“娘亲,啊……如薰没有想说什么呀,只是想待娘亲更好一些而已,帮娘亲解一些忧呀……” 一脸娘亲怎么好像比自己还笨的样子…… 柳氏正睨着眼眸直勾勾的瞧着她,看到沈如薰脸上这神情:“你!” 似是不知道她现在又打了什么主意,微微扯动了嘴角,心里头又没来由的一堵。 就这样直睁着媚眸看着她,满脸恼怒暗藏。 还没开口,沈如薰倒是径自把话头接下去了:“娘亲,如薰是真的知道错了,所以如薰才会问娘亲累不累,因为如果可以,如薰也想替娘亲分一些忧……不想再让娘亲再这样劳心劳力了……是如薰不好,如薰不懂事,才总会让娘亲这样子为琐事而劳心!” 小脸儿说着说着就低低的埋了下来,真是一脸愧疚的样子,再道:“如薰虽然不会武,但其实算账和诗书还是会一些的啦,如果娘亲不介意,那如薰可以寻常没事的时候,帮着娘亲一起管管莲庄!那样……娘亲就不用那么累了……” “也不会总是有丫鬟,一大清早就来烦娘亲了……” 似乎是真的很热心,在担忧着柳氏的身体,生怕真的把柳氏累到了…… 满眼里头的热忱,极想帮着柳氏分担的样子。 柳氏听着沈如薰的话,一下子脸都全黑了。 还没回应,满心的火气还没有发出来,沈如薰又再继续没眼力儿的开始掳虎毛了:“娘亲,你觉得如薰做得对不对?如薰想好了,以后如薰就帮着娘亲一起管莲庄吧,如薰先从小事做起,落棠院就不用娘亲帮着打理啦,如薰也应当自己一个人开始学着管理了!再怎么说如薰都是莲庄的少夫人……夫君身子又不好,如薰不能再这样不懂事下去了……” 委屈心虚的模样,似真的在诚挚认错,唯有低埋着头还不时耸动的肩膀,泄露了她的小心思。 柳氏看着她,再听着这番话,只觉得心里头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沉得很…… 手上握着的杯子也忽地紧紧一抓:“你!” 只被沈如薰这话气得连连第二次闷哼出声,似有些被堵得说不出话! 她……是真的不怕她了?!胆子肥成这样了…… 竟还与她说,要开始帮她打理莲庄了?就她…… 柳氏只觉得被气得不行,满心的怒火差些隐忍不下去了,这沈如薰今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与她唱反调了? 问她累不累……之后竟然是这种话?! 她说不与她计较今日落棠院替换丫鬟之事了,她竟然就顺着杆子没完没了的爬上来了?13842771 柳氏尽量在平复自己心里头的怒气,拿着杯子的手抓得有些疼,换了个姿势摩挲杯沿:“你这是在和我叫板?” 幽幽的问了出来…… 沈如薰还在为自己刚才那番话而沾沾自喜呢,自己真聪明,知道娘亲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明着欺负自己,也不能拿方才那些话怪罪她了,这会儿只能由她瞎掰胡扯了,反正她已经都说怕娘亲累了嘛…… 说不定还能因此而名正言顺的拿回落棠院呢…… 话儿已经出口了,之后再怎么扯得天花乱坠也无所谓了……既然娘亲拿管着莲庄来压她,那她也可以认错,说是自己不懂事才会一直让娘亲管着莲庄嘛…… 反正夫君也说过,娘亲和叔父的坏心思不敢叫别人知道,所以才会一直忌讳着夫君庄主的身份,一直不断忍让…… 沈如薰心里头在偷笑,却是赶紧否认:“娘亲……如薰不敢……” 像是怕自己被误会,又一脸委屈的模样,比方才认错的样子更加谦虚谨慎了:“如薰只是在与娘亲说心里话,如薰是真的知道自己不懂事了,才会想帮娘亲也管一管莲庄嘛……” 低头,再嘟嚷:“再说了……如薰没有骗娘亲,如薰是真的会诗书和算账呀……” 在没出嫁前,她除了不学武,其它能学的她都学了…… “家里的振威镖局,有的时候跑镖的账,还是如薰算的呢!”怕柳氏不相信,急忙再搬出以前的旧事来说…… 说完稍稍低头,像是在心虚,其实她真的会算账……只不过偶尔会算错而已。 柳氏听着,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似是被堵得厉害。 整个亭子忽地就又沉静了下来。 一安静,沈如薰小心肝儿又开始忐忑了,掳完虎毛后自己也心里发慌,怕把柳氏惹得太厉害,殃及池鱼,赶紧朝后头看去,看看立秋她们还在不在,自己带过来的人还在不在…… 仿佛像是在寻求些心理安慰。 柳氏像是被气得不行了,冷着一张脸,一直盯着沈如薰看,此刻看见她这些小动作,眼里头也像蹿出火来…… 若是眸光能杀死人,不知道沈如薰今日内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原本抓在手中的杯子也被握得微微发响,似心里的怒意已经无处可发。 堵了半晌:“你!” 又是被气得语结。 这么多年来,柳氏不知道隐忍了多少东西,自认为不会如此轻易动怒,更不会不顾大局的与一个不知事的小丫头计较,可此刻看着沈如薰,只觉得怒不可遏,差些就破了功。 见沈如薰这般偷偷瞧了身后自己带来的人一眼,看完后似又有底气了起来,小脸上还藏有喜不自胜的痕迹,像是在偷偷窃喜,更是觉得恼怒…… 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就这样冷了下来,媚眸微微垂下,似是在努力压抑些什么东西。 心里头风起云涌。 冷了半晌,柳氏这才渐渐的把脸上的怒气消藏了起来。 似是镇静了下来,幽幽问道:“你说不是叫板,那你的意思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为娘亲分担解忧,与娘亲共同打理莲庄了?” 沈如薰原本是在低着头呢,听到了柳氏的问话,这会儿赶紧急忙抬起头:“嗯!娘亲……可以吗?!”满脸期盼的样子。 像是欣喜得很…… 其实她只是想着随便搅一搅这场茶局啦,谁让娘亲说话总话里带话,最初只要娘亲没有办法治她的罪就好了,她也只想着安全回去,这会儿把话头引到分担解忧这上面了,能争固然好,不能争的话…… 她只要装傻当听不懂就好了。 ☆、夫君有病,我又没病 低埋着头:“娘亲……如薰是真的很想帮娘亲分忧解难……” 怕方才那满脸期盼的样子不够体现诚意,沈如薰这会儿又不怕死的再稍稍补充了一句。 似满脸不忍心柳氏太过操劳的样子,一双水眸也似水汪汪的,像是对柳氏有愧疚,想要弥补柳氏似的:“若是娘亲真的把莲庄给如薰打理,如薰一定会好好认真的努力!会把莲庄打理好的!” 信誓旦旦的模样,像极了初出牛犊不怕虎。 也不晓得莲庄到底有多大,多少个分院、分堂,多少人口,每月吃穿用度多少开支,其中还有更复杂微妙的关系在…… 就胆敢说这样的话。 柳氏听着沈如薰的话,方才才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这会儿又有暗涌复掀的趋势,只觉得心口又再一堵…… 不过所幸已经将心里头的愠怒压抑下来了,再怎么样都不会再像方才那般,容易叫沈如薰气得说不出话…… 此刻脸上的表情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整个人又镇静了下来,只冷冷的笑了一声:“呵……” 话语声淡淡的:“你的心意娘亲知道了,但是娘亲……着实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什么怕她劳累,想要为她分忧解难,似乎她并不需要。 这会儿看着沈如薰的目光也幽冷幽冷的,轻勾起的唇角又略带起了媚意来。 有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态势…… 沈如薰还是一脸热忱的模样,原本信誓旦旦的话语一下子就叫柳氏这话儿给顶回去了:“娘亲……” 似乎有点失落…… “如薰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没有说娘亲老到不能打理呀! 不过是怕她累而已嘛,再说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既然都有了她……其实按理来说,帮忙管管也无所谓呀…… “方才不是娘亲说的,那些丫鬟找娘亲讨公道,让娘亲不好交代么……而且娘亲待如薰那么好,所以如薰……才想帮娘亲分担呀。”眼眸溜溜转了一下,委屈得很:“娘亲,你又误会如薰了。” 这会儿柳氏一听到沈如薰说什么误会不误会,太阳穴就突突的发疼,又是再冷冷的笑了一声:“呵……” 顿了顿:“这事儿,你不用说了,娘亲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声音有些严厉。 沈如薰知道她是生气了,赶忙配合着装作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寒颤的样子…… “夫人……”周围有人闻声看过来了,似是以为出了什么事。 柳氏媚眼稍稍一勾,这才又缓和了下来:“这莲庄太复杂,毕竟整座山庄太大,不像是你们振威镖局,就一两个庭院,三四间单房,说要打理,可不是那么轻巧的事情,你还是好好当你的少夫人吧。”就沈如薰这点小心思,兴许还要学个七八年才能与她斗。 更别说想当莲庄的当家主母了,只怕给一两个院子给她管,几百上千号人都能让她极其吃力…… 柳氏的眼里浮现了不小的蔑视,原本就微微勾起的嘴角这会儿弯得更厉害。 也不像是与她生气的样子了,只是睨着眼睛看她。 沈如薰又再被这目光看得不自在,心里头想着:好吧…… 反正她也不是坚决一定的要与她对着干,不过是一直顺着话头说下去而已,有着杆子往上爬,为什么不爬…… 这会儿被顶回来了,那就算了…… 虽然心里头明白,不过脸上的神情还是原本的样子,话峰也还像是不解风情的固执与坚持:“娘亲……别……别呀,如薰不想好好当少夫人,如薰只想能够帮着娘亲一些,不想让娘亲再这样辛苦了……” 微垂着头,声音渐小,嘟囔的样子:“再说了……一个什么事儿都不管的少夫人,也不像是个少夫人呀……”哪有少夫人是干坐着吃闲饭的?更何况还是天下第一庄的少夫人…… 夫君还是莲庄的庄主呢…… 似是抱怨,样子格外可爱:“夫君是生病了不能管事,可我又没生病……” 她没病,为什么要当闲人,撒手不管…… 这话儿说者无意,听者有意,柳氏脸上轻淡的神情蓦地又黑了起来。 按理说,现在莲庄内,身份最高的人便是莲庄的庄主赫连玦,众人皆在赫连玦之下,哪怕是病秧子,可身份未变,礼法也不能失,之前那么多年柳氏一直把持着莲庄的内府事务,原因之一便是赫连玦未成亲,她作为庄主的母亲,自然是把持着整个山庄的庄内琐事,可如今赫连玦已经成亲了,娶回来的虽不是大家闺秀,可也是机灵聪慧的女子,既没有目不识丁也没有德行有失偏颇……单看沈如薰还是知礼法,又识大体的…… 确实是没理由再将内府事务的打理权牢牢握在手中…… 柳氏的神情分外不好了起来:“娘亲知道你没病。”话语声似没之前那般平淡了。 沈如薰只是随便抱怨了几句,一直没抬头看柳氏,听着柳氏这句话…… 声音有些和刚才不同,既不是恼怒的声音,也不是叱责她的声音,而是幽幽重复了她的话,似有些虚,没有方才那般中气十足了…… 沈如薰自个也觉得奇怪了起来…… “咦……”悄悄讶异了一声,只是低着头的时候稍稍扯了嘴角,并没有讶异出声来。 难道她戳中娘亲什么软肋了? “如薰也知道娘亲知道如薰没病……”壮起了胆子顶了回去。 眸亲是现。“如薰只是觉得,如薰不能什么都不管……那样如薰会觉得对不起夫君……夫君身子虚不能管,如薰更要帮着夫君管一管了……”难道娘亲怕夫君的名头? 稍稍把头压得更低了:“如薰其实曾经答应过夫君,要做‘三好娘子’的……” 既然是要当“三好娘子”,怎么能不帮夫君分忧?对吧…… 肩膀又悄悄耸动了两下,不过很快就忍下来了,又恢复了认真的样子,等着柳氏回话。 自方才那个丫鬟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看过来以后,其余陆续好多丫鬟也以为柳氏和沈如薰起了什么大争执,此刻都陆续看过来了…… 有些护主心切的已经壮起了胆子,从亭边围到了亭角来,例如立秋…… 还有那几个沈如薰一齐带过来的丫鬟们…… 既然都不是柳氏的人,而如今的高等丫鬟身份还是沈如薰提的,自然更偏心向沈如薰一些,此刻都到了亭侧了,似是守着沈如薰……13842771 都靠得近,亭里头的话自然听得清,特别是方才沈如薰那句“夫君是生病了不能管事,可我又没生病”,听得最是清楚…… 此时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不一,好像沈如薰确实是说到了重点上,都是大家疑惑之处…… 按理来说,确实是该沈如薰接管莲庄了,虽然一下子无法接下这么大的山庄,但陆续接手一些也是应该的。 总之……绝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一直无权无势,甚至连一些趾高气扬的丫鬟都能不将她放在眼里,并且还嚷嚷的喊着“少夫人又怎样”、“我们可不把少夫人三个字当回事儿”…… 再怎样,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似乎是勾起这些丫鬟心底的蹊跷了,其实很多事情她们原本都知道不对,但知道是一回事,怎样去看待这些缘由又是另一回事…… 这些丫鬟只听着,都不说话,只是脸上的神情显现了些许心思,也私心的竖起了耳朵,认真的听着…… 像是想听听看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想看看夫人该怎样去回少夫人的这些话…… 只见柳氏坐在小榻上,听着沈如薰说这些话,越听神情越晦暗,留意着沈如薰的同时,眼角的余光也扫到亭子外那些蠢蠢欲动的丫鬟了,冷眼一横,便是心思复杂,开始百般权量起来…… “如薰说的是,娘亲倒是忽略了……”忽略她那颗想要体贴赫连玦的心了。 到底是枕边人,外人看来自然是要比娘亲更亲一些…… 她“老”了,也该让位了…… 更何况,她是好娘亲,自然不能做棒打鸳鸯之事……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柳氏再冷眸扫了此刻都在认真旁听的一帮丫鬟们,她没有必要,也犯不着在这种时候与沈如薰过不去,添了麻烦还得解决,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怒极到了一定程度,这会儿柳氏反倒淡定了起来,看着此刻的情境,还有沈如薰这一脸诚挚的表情,略带抱怨,又委屈的样子…… 虽低着头,却仿佛有着某种执着与坚定,似是今儿就要与她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了。 柳氏心间憋了一口气,不过依然端拿起了姿态,神态又清冷倨傲了起来。 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眸中又略染了媚色:“罢了……”轻启了唇。 似是不与沈如薰一般见识,与她计较这些个琐碎的问题了,高抬的眸眼,微睨着沈如薰,仿佛是以退为进,做了某个高深的决定:“既然这样,就随你吧,若是真想学着管莲庄,帮我分担一些事儿,也不是不行,从今儿起你就学吧,别的院子我暂时给不了你,你就先从自己的院子开始学吧。” ☆、夫君,我回来了! 柳氏话语声幽幽,仿佛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免得有人说她这个娘亲,居心叵测的霸着莲庄内府管事权不让。 说完后整张脸冷了下来,直接敛眸环扫了亭内外的一帮丫鬟们一眼。 正在竖起耳朵旁听的丫鬟们看到柳氏着阴冷的目光,又赶紧一齐的把脑袋压下来了…… 亭下有内。沈如薰这会儿也在低着头,本来说完那些委屈的话以后,就在站着等柳氏回答。 现在听到了柳氏这番话,顿时一脸被吓到的样子:“娘亲?” 小脸上有慌张的神色,似乎还有不可置信…… 她不过是说说而已,娘亲真的给她了? 稍稍的把头抬起来了,小脸上满是欣喜:“娘亲……如薰是不是听错了?如薰真的可以为娘亲分忧,帮着娘亲一起管事了吗?” 是不是假的,或者是在与她开玩笑…… 就娘亲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只见柳氏似已经拿了主意,不打算与沈如薰纠缠了:“你没听错,从今儿起,你想管就管吧,你这落棠院里头的事情,随你了……” 反正之前曾安|插进去的丫鬟这会儿都全叫她弄出来了,落棠院早已经是一趟浑水…… 乱七八糟,打理起来也费力气,既然已经失去控制了,索性就干脆不留了。 另作他用也好,也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 一双媚眸微微一敛,继续冷了声:“只是这落棠院能不能管好,日后你能不能再接管莲庄别处,就还要看你本事了。”语气中藏了几分阴狠,冷冷的看了沈如薰一眼,没什么多余的感情。 沈如薰听着她这话儿,只是开心得很,急忙点头:“嗯!如薰知道了……如薰谢谢娘亲!” 反正她本来就没那么大的志向,还想着要从娘亲手中夺走偌大的莲庄…… 她只有小小的目标,那就是安全离开这儿,再掌管个落棠院就好了…… 原本就是只要个芝麻,这会儿倒捡了个西瓜…… 沈如薰笑得有些合不拢嘴。 柳氏说完后整个人就冷沉了下来,手中端着的茶也喝不下去了,只觉得舌尖苦得很…… 就沈如薰这样的丫头,不能与她较真,放着让她玩,谅她也玩不起什么风波来,不必要让自己添堵…… 媚眸微微一斜,听着沈如薰的豪言壮语,不再看沈如薰,而是把视线落到不远处亭外的风景去了…… 小湖,竹丛,前方精致华贵的楼宇,她手中仍牢牢握着这么些东西,何必与沈如薰一般见识? “呵……”柳氏心里头此刻也没有那么多不痛快了,只淡淡的摆了摆手,顺便抚了抚身上衣裙上的褶皱:“既然这样,那今儿之事便作罢了吧……” 看了看天色,兴许是要到午时了,日头也毒得很…… “时辰也不早了,娘亲也有些乏了,你就先回去吧。” 这茶越喝越闷,若是再喝下去只怕不知道还要变成什么样了…… 柳氏说完,微微勾了眸子,直接朝身侧一旁的人看去了,立即有长眼力的丫头跑了上来,将她扶了下榻,理了理身上华美的衣裳,缓缓迤然离开。 沈如薰看柳氏要走了,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稍稍收了脸上的笑意:“娘亲……” 装作不舍得的样子,低低的喊了一声。 柳氏依旧不理她,只是径直朝小楼走去了,被众人拥簇着,只留下一道离开的背影。 沈如薰又开心得没分寸的喊了出来:“娘亲,如薰一定会好好努力的!”13774266 柳氏在前头,听着这话,霎时又顿了顿身子,藏在华袖中的手一手,狠狠的撩了一下,彻底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氏一带人离开了,这会儿整个亭子就只剩下沈如薰了,还在亭中站着,一动不动不说话,立秋在一旁则看得有些傻…… 直愣愣的喊了出来:“小姐……” 似是还没有从方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小姐就这么……从危险中解脱出来了?不仅没有被修理,反倒误打误撞的拿到了落棠院的管事权,从今儿开始,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管落棠院里头的所有琐事了……也有钱了,也有权了…… 呆呆的看着沈如薰,似是不可置信…… 沈如薰这会儿自己也在站着,听到立秋喊她的话,没有回应,只是依旧开心的笑着,望着柳氏离去的方向,难掩眸中的喜意,看到柳氏是真的走了,这才开心的跳了起来:“立秋……” 似是心里头激动得无法抑制,高兴的感觉难以言喻:“我们回去!” 回落棠院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只心里头开心得很,只想快快回到落棠院去。 从潇湘院回到落棠院,同样的路,沿着来时的道儿一直往回走,明明是一样的时间,一样的距离,沈如薰却只觉得像是一瞬间的事情,仿佛一眨眼便回到落棠院了。 看到落棠院的一瞬间,整个人也仿佛恍若隔世…… 一个多时辰前,她还满心忐忑,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这会儿只觉得有些不真实,一踏入落棠院便把身后的丫鬟全甩掉了,就连立秋也跟不住她的步伐,径直的朝主卧跑去…… 一边跑,小脸上还一边漾着怎么藏也藏不住的喜意:“夫君……” 拼命的喊着赫连玦,像是想要将方才在潇湘院里头的事情告诉赫连玦似的…… 想让他也与她一起开心:“夫君,我回来了!” 她方才只顾着立秋,又再被那个苏嬷嬷看管着,娘亲又是派了那么多人来“请”她过去,她走得急,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与赫连玦打招呼…… 这会儿不知道赫连玦还在不在房中,会不会担忧她…… 沈如薰扬着笑声便急冲冲的往房里冲…… 只见从院门口小跑过庭院,直踏上回廊,再穿过去,来到房前。 “咦……”一下子便停了脚步…… “夫君?”沈如薰满脸笑的样子一下子就凝了下来,只见主卧的门大开着,就仿佛没有人在里头似的…… 不由得疑惑了一下。 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夫君倒是去哪了了? 不确定赫连玦是不是真的不在,只得又再喊了几声:“夫君……” 脸上高兴的神情犹在,只是不像方才那样兴冲冲的笑了,猫着身子便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像是想要给赫连玦一些惊喜,却又为此刻的不见人影而失落…… 只见房门大开,里头空空荡荡的,确实是没有人的样子…… 沈如薰兴奋的小脸有些瘫了下来,只得里间外间找了一下,最后在房间里头兜了两圈,停下了脚步。 “夫君……”到底是去了哪儿啊…… 她这般高兴,这般着急的回来落棠院,就是想告诉她,她今儿又做了一件好事,不仅把落棠院里头那些心怀不轨的丫鬟清理出去了,还在刚才把娘亲给气得不行,甚至误打误撞的把落棠院的管事权拿回来了…… 她现在也是有管事权的少夫人了…… 她可以更好的在他身边,照顾好他了…… “夫君……”又再低低的喊了一声,像是想试试能不能再把赫连玦喊出来似的。 她有那么多话想和他说,她离开前那个话题也还没问完呢。 沈如薰兴高采烈的小脸蔫了下来几分,镇静了一些,房间里头找不到,她就出去找…… 反正落棠院那么大,夫君身子不好,又走不远…… 不过刚跨出门口,沈如薰就忽然急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 夫君不会是……也同样的去找她了吧?因为她无缘无故,去开了个门就不见人了,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时辰,这么长的时间里,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 若是换她,她也该着急了。 “夫君……”沈如薰猛地就跑出去了。 原本还想随意找找赫连玦,只是想要告诉他,她开心的事情,这会儿是彻头彻尾的急了起来,步伐也慌了。 边寻边喊:“夫君,我回来了,你去哪了!” 她方才才从去往潇湘院的路上回来,这会儿夫君一定不是往那条路走,因为若是两个人走在同一条路上,那会儿肯定就先遇到了…… 不是去潇湘院,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夫君不会去那些无关的地方找她的…… 那么,现在只可能是还没有走远,兴许还在落棠院里头。 沈如薰小跑着出了主卧,直接又跑回到庭院中来了,四处张望,只见依然没有赫连玦的身影,于是又慌张的往别的地方跑,下意识的随意乱找…… 下一子就跑进在主卧不远处的前厅了,前厅也无人,再出前厅,再找…… 只见蓦地又看见了一条熟悉的小路,好像夫君曾经带着她走过的…… 沈如薰什么都没想,就像只无头苍蝇般踏上去了,路是偏僻的,草长得也多,有些枯黄,一踩上去就有细碎的声音,像是风吹草的声响,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张嘴便想喊,看看赫连玦在不在这。 心里头慌得很,就怕赫连玦去找她,反而找到娘亲那边去了…… 她好不容易才回来的…… --- 万更,第一章 ☆、从没见过的夫君 不知道为什么,沈如薰这会儿就是慌得很,小脸上原本高兴的神情也淡下来了,生怕找不见赫连玦,最后又出了什么大事…… 踩在草上,想张嘴:“夫……” 谁知道话音刚出,还没有来得及将话全喊出来,耳边就传来了几道声音。 似是陌生却又熟悉…… 一下子便让她慌了起来,还以为无意中撞见什么了,再也不敢随意出声。 原本要从嘴里出来的话,这会儿也得赶紧吞回去了,凝神静听…… 只见听到有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树后头传来,吓得沈如薰赶紧一抬眸,荒芜的道路上,树影重叠,草也长得半人高,根本望不见前头有人的影子…… 但这声音却清晰得很…… 似是因为没有人的缘故,那人说话也没有禁忌。 像是因为心急,也忽然粗了心,竟没意识到有人的闯入,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主子!属下记得,在前不久时属下就已经曾向主子忠谏过,有些事主子实在不应做得如此之过!特别与副庄主与夫人有关之事……主子!您难道忘了,如今还是在韬光养晦之时吗?” 浑厚的声音,仿佛有些激动,话语声也带了忧虑。 “主子,不是属下沉不住气,屡屡来打扰主子……” “只是我等实在是担忧,不忍主子如此……因为一时快意而毁了多年来的筹谋大计……主子您自从娶亲之后,便没了从前那般冷血与决绝……属下只是想知道,曾经的莲庄庄主呢?” …… 这些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起初就像是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沈如薰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但心里头还是咯噔了一下,特别是最初听到这道陌生声音里称的“主子”…… “主子”是谁…… 夫君在哪里? 心里头已经隐隐约约有不对劲的感觉,像是发现了什么般…… 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向前走还是往后退,是要继续听下去,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悄悄溜走…… 整个人像被吓傻似的,顿在原地,结果又听到这道声音里头的最后说的那几个字,什么叫…… 曾经的莲庄庄主呢? 沈如薰原本就停着不动的脚步,这会儿更是挪不动了,小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怪异起来,心里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难道这些声音,是别人在对着夫君说话么?可这话里头的内容…… 怎么这般奇怪? 沈如薰傻傻的站在原地,那边话语声未停,声音依旧陆续的传了过来,那她便也就一直站着听了…… 只见那一头的人似乎是开了话匣,停不住了:“主子,您是属下们一直以来最敬仰的人,做事狠绝却有原则,若不是如此,属下也不敢冒着被惩治的风险,此刻在这儿挡着主子,与主子说这番话!属下觉得,自主子您遇到少夫人后,便像是失了分寸一般,连自身安危也不顾了!还望主子深虑!” 沈如薰听着,又被这些话吓了一跳。 怎么好像提到自己了? 不敢吱声,把自己的小嘴儿牢牢堵住,继续听。 “今日属下在此,只要还有一条命在,就绝不会再让主子以身涉险,毁了多年来的处心积虑!”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是夫君要去哪里,然后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将夫君拦着了? 沈如薰一边受到了惊吓,一边又听得一头雾水,这到底是关她什么事儿? 像是在说,夫君遇到她了以后,就不再像他了,常常为了她失了分寸,还有以身涉险?不顾自身安危…… 沈如薰一张小脸纠结得不成样子,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有些心酸,也有些害怕……心里头竟然还有小小的欣喜…… 她方才过来找夫君,本来就是要说高兴的事儿,虽然心慌,但心里头的喜意还是在的,这会儿又被这忽如其来的对话声吓得有些怕,可话里头的内容关于自己,还说夫君因她而有了改变,她心里自然是有触动的…… 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有这番对话? 沈如薰想不通透…… 只能再以复杂的心情继续听。 只见那个人说完了以后,这偏僻的小路里忽然就安静下来了,只有风吹动长草的声音,悉悉索索的声响,听得人心里也跟着生了惧意。 气氛一下子便严肃了起来,仿佛有种不安的感觉也在心里头蔓延…… 那个说话的陌生男人似乎也在屏息等待着对方的答话,这会儿也不说话了…… 周围静了半晌,才终于有了声音。 “够了,退下吧。”低沉而魅人的声音,暗藏了凛冽的威严。 是赫连玦的声音…… 沈如薰的心一下子便被提了起来……陌生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夫……”君,张着小嘴差些便喊了出来…… 所幸方才她被这对话吓到的时候,已经先行无意中害怕的将自己的小嘴堵起来了,这会儿才没有让这惊慌的声响打断了前头的对话…… 沈如薰只讪讪的站在了原地,打了个寒颤…… 夫君的声音这么熟悉,却是这么陌生的语气,就好像是另一个她不认识的他,叫她完全像身处在迷雾之中…… 心里头是开心的,开心夫君没有去娘亲那儿找她,她方才担心的那些事,终究没有发生…… 可是,这会儿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夫君会被人拦着? 沈如薰还在疑惑,前头的声音陆陆续续的传来了,似是赫连玦也沉着眸听得有些烦了,一身寻常刻意暗敛的威严也如数倾覆开来:“今日是都活腻了,若我说我定要踏入潇湘院,将她接回来呢?” 话语声这般低沉,就像是在刻意隐忍着什么,幽沉着声问着挡在面前的人。 略带冷意的话语,与其说是在问问题,倒不如说是在警告更准确一些…… 仿佛是山雨欲来的样子…… 身前的暗卫,出声阻拦的,未出声的,这会儿都像是在努力拦着赫连玦,听到赫连玦这低沉的话语声,只是没来由的心里头又一惧,还在拼死谏主:“主子今日执意要去,属下今日就拼命去拦。” “少夫人无论在潇湘院出什么事,哪怕是夫人取了少夫人的命,主子你都不应再管了!”有么薰后。 一个女人,哪有天下霸业重要? 一而再再而三的深入险境,哪怕再谨慎,都会有危险。 更何况对象是赫连玦,他们心系维护之人,主子似是对少夫人有感情,可他们无感情,自然狠得下心。 “主子,切记狠心,不要误了事。”再旧事重提的谏言。 仿佛是再一次的强调沈如薰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根本不必为了沈如薰而坏了大局…… 这些暗卫不明白,向来镇静的赫连玦怎会这般了…… 只见周围风动,草动,又安静得很,只有这些细碎的声音不断传出…… 夹杂在其中的,是赫连玦再次低沉的声音,仿佛添了几许寒意,还有让人不敢忤逆的威严:“再说一次,让开,我意已决。” 他决定的事,从来没人能改变。 “主子!”暗卫似是拦不住了,只能低低的出声…… “让开。”还是赫连玦闷沉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兵戎相见的声音:“主子,您若执意而行,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过去吧。” 哗啦啦的拔剑声…… 沈如薰原本听着就听傻了,这会儿听到这些争执声,更是杵着惊呆了…… 从谏言到了后面拼命相拦,还有夫君那些低沉威慑的话语,从对话中她听见的内容,似乎明白了一点点…… 她好像误撞到夫君与别人争执了,而争执的内容,竟然是因为她…… 那些人拦着夫君,似是为了不让夫君去潇湘院,说是在以身涉险,太危险,会坏了事。 他们要夫君不要再管自己了,哪怕是自己的命丢了,也不能再管了…… 而夫君则是要执意去潇湘院,把自己接出来…… 只见沈如薰想明白的那一刹那,小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怪怪的,原本是疑惑受惊的神情,这会儿全然是被感动得说不出话……13842780 这一场争执,原来都是为了自己…… 沈如薰动了动脚步,想要冲上去,告诉夫君,不要与他们争了,也不要去潇湘院了,可是听着前头的拔剑声,还没有来得及冲过去,便就又听到了赫连玦低沉的话语声:“都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是不是,那你们便躺在这里吧。” 话音沉得让人听不出喜怒,仿佛一直是这样,他说的话,从来不能任人随意忤逆。 忠言逆耳,他若肯听,便是恩眷,若不肯听,便就是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胆敢拦他,下场只有一个…… 只见赫连玦最后这一句话,话音刚落,前头的那些兵刃声便又响了起来,可是一瞬过后,又顿时寂静了下来……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周身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手中的剑刃都落了下来,所有人怔怔站在了原地…… 紧接着,便又是一个接连一个的倒了下去。 一夕之间,根本就没有人见过赫连玦动手,不过是无力的望着赫连玦罢了…… “主子!”身后倒下的人,声音悲怆得很…… 似是绝望了,害怕赫连玦真的因此而赴了险境,可是没有办法,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背影了…… 赫连玦决然离去的模样…… 他们兵刃落地,整个人也动弹不得,只能倒在原地,看着赫连玦渐敛了一身威严,携着邪魅的气息,出声:“主子别去……” 沈如薰在后头听着,又愣愣的听完了这些声音,这会儿才缓过了神来,怔怔的叫了出来:“夫君……” 捂在小嘴上的手也被她剥了下来,声音就这样出来了…… 她没有来得及冲过去,却是已经从那一瞬的声音听出什么来了,是夫君生气的声音,不仅生气了,而且那些人想要拦下他,也不知是最后发生了什么,好像是他们兵器掉下的声音。 紧接着好像是他们无力阻拦了,就这样只能看着夫君离去。 最后那一声“主子别去”似乎就是在挽留夫君…… 沈如薰也怕了,也不敢再听了,赶忙的就要上去,人未到,声先到。 似是害怕赫连玦真的要与他们起争执,害怕赫连玦真的要去哪里,害怕他真的要去冒险,她先莽莽撞撞的从草丛里头跌了出来…… 顺着那些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只是大树后面而已,她只要出去,就能看见他们…… 像是怕出来晚了,赫连玦就走了,沈如薰脚步一踉跄,就要跌倒,小模样也狼狈得很…… 前头赫连玦刚满脸愠怒的样子,此刻散了一身寒气,只是轻易摆平了挡在身前的人,不想再耽搁,似是怕去晚了,沈如薰又再像前几次那般,遇到了什么危险。 离开的步伐干脆而利落,亦也不管身后那些人的阻拦声。 刚冷着脸要走出这片地方,便猝不及防的听到了一道动听的声音,带了几分她特有的脆响,似是熟悉的温软呼声,与寻常听到的一般,却带了几分惊慌失措与害怕…… 赫连玦一下子便皱起了眉,颀长决然离去的身影也一震,霎时便停下了脚步。 “如薰……”低出了声…… 声音低得仿佛没有人能听见…… 缓缓的回过了身,似是被那道声音喊停了脚步。 仿佛这一刻,能让他停留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夫君……”沈如薰似是真的害怕赫连玦走了,害怕她追出来,他就不见了,这声音也慌张得很,连连就多喊了几声。 “我回来了,你别去,别去……”话语里头都带了几分哭意。 也不知道是叫方才那场面吓的,还是被这些人阻拦的话语给吓的…… 她明明是满心高兴的跑出来找他,想要告诉他,她今日又做了什么好事情,却没想到竟然撞见了这些事儿,见到了这样与众不同的夫君,与寻常不一样,甚至是那么陌生的。 陌生得让她觉得害怕,可她更害怕的是他真的去了…… 这会儿终于莽莽撞撞的从那一头的草丛跑出来了,跑出来了后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色,一大片树下,唯一的一块空地,地上躺了七八个穿着黑衣服的暗卫,而一身邪魅气息的赫连玦正神情清冷停在路的尽头。 ☆、什么鸿门茶! 她方才若不是急忙的喊出声,只怕他早已经决然离去了。 这会儿顿在那儿的身影,也携了说不出气势,仿佛一身的决然还未退去,脸上严肃略带愠怒的表情仍在。 回过身凝着眸望着沈如薰冒出来的方向,脸上的神情也是格外的冷清…… 看清沈如薰的那一刹那,一双剑眉也微拧,幽深望不见底的深邃眸子里,仿佛也是蕴涵着说不出的复杂…… 他还未说话,沈如薰便又急急忙忙,跌跌撞撞的继续向前跑了…… 望是的未。因为刚才是站在草丛里的,这会儿裙摆上也沾了不少草屑,原本好好的样子,说不出的狼狈。 配上她踉跄的步伐,就像是遭遇了什么大事一般,不成人样了…… 赫连玦看着她这凌乱的样子,本来脸上的神情就不好,这会儿更是凝重。 冷着脸的样子,像是拒人千里之外,可看着她的眸光又是那般热络,面色虽冷,眼里头却像燃着火热。 “夫君……”沈如薰只晓得一直叫他,急得要命。 一边跑一边看清眼前的景象,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些黑衣暗卫,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也没法子顾及他们,更没时间去思考他们是怎么样弄成这个样子的,这会儿只能将他们当空气,她就这样直直的朝赫连玦所在的地方扑。 赫连玦只是微震了身子,站在原地不动,看着沈如薰似带哭意的跑了过来。 “你回来了。”薄唇轻扯,低沉的话音从他嘴里出来。 没有了方才她在树后头听到的那般冰寒了,也没了那么多渗人的威严,仿佛是她常常听到的样子,可是这声音又和以往有了些许不同,低低的声音,说着是肯定的语气,却藏着让她害怕的暗涌。 不是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而是你回来了。 沈如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些心虚起来,原本一颗紧张的不得了的心这会儿也砰砰不安的跳着,仿佛是做了亏心事般不敢抬头看他。 仿佛从他的语气里,还能听出他方才的愠恼,他为了她而与那些黑衣侍卫争执的样子…… 那些冰冷的话语声,那一句“若我说我定要踏入潇湘院,将她接回来呢?” 忽然就低下了头:“嗯……夫君,我回来了……” 她回来了,他可以别去找她了,可以不用为了她又去做那些不能做的事了。 方才听到了那些暗卫的话,好像夫君是不能常去潇湘院的,也不能多和叔父与娘亲接触,仿佛是如果过多接触的话,就会有危险,会出事…… 可是他每一次都为了她而与叔父与娘亲起争执,从最初她被追开始,被当成贼,到后来那么多事,今儿她又被请去潇湘院了,走之前与他说的,不过是去开个门,开着开着就没人了…… 沈如薰蓦地想起了自己离开赫连玦身边时,最后一个神情,她还刻意回眸看他,似乎是在叮嘱他,让他一定要记得那时的话,她还要回来问的…… 结果她那么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期间还差些回不来了……13842780 想到在潇湘院里头的危险,娘亲几番说那些吓人的话,起初她都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也难怪夫君着急,会为了她与那么多人而争吵,他这一脸愠怒的样子,也并不是没有来由的…… 沈如薰的头越压越低了,仿佛说完她回来了,就不敢再出声了,心虚的站在赫连玦身边,像是小鸟依人的样子。 赫连玦看她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头一堵,冷着脸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只斜眸扫了地上的人,那帮暗卫似也没想到沈如薰竟然会在这里,不仅回来了不说,方才他们的那些话,也不知道被听了多少,原本就是斗胆拼命拦赫连玦,这会儿看沈如薰回来了,再对上赫连玦斜眸冷眼睨他们的目光,一个个又打了寒颤。 主子便是主子,他们之间不少人的命是赫连玦救下的,这一辈子对赫连玦唯命是从,更多的是对强者的信仰。 此刻被看得竟然有些惊慌,赶忙互相对视了一眼,捂着受伤的胸口,匆忙退下…… 七八个躺在地上的暗卫互相搀扶着逃离远去…… 人都走光了,这儿又只剩下赫连玦与沈如薰了,霎时又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赫连玦这才把眸光收了回来,沈如薰还在低着头。 “去哪了。”唇角微微一勾,还是这低沉的声音。 话语简短得很,方才四个字,这会儿三个字,说得越来越少。 似是明知故问,却还要问她。 沈如薰又被吓得一跳,小心肝儿又开始紧张的“咚咚咚”起来……心里似惊涛拍浪,头压得更低:“去……潇湘院了……” 她知道他知道的,她方才已经听见了,况且她忽然不见了,也只能去潇湘院了…… 但是这会儿面对着赫连玦这阴沉的脸,喜怒难辨,只能老老实实乖巧的回答。 似乎是怕他越加的生气…… 老实的回答完了以后,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两下,似是怕得发颤了,想抬头看他,却又不敢…… 只得噤了声,等着他再次开口。 只见赫连玦问完这两个问题,再听着她诚实的回答,面色似愈加的沉,只又再冷了声:“去潇湘院做什么。” 冰冷的面容,看似是无情的样子,像是一下子从方才那种极怒的心情中回缓不过来,但这冰冷的话语,是探究,是询问,却又像是对她的关心,似想要知道她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样了,却又不明问。 就只是这样冷着声,一直拧着眉,面对着她。 沈如薰这会儿才终于平静了一些,把刚才那惊慌的神情也收了一点点,微微低着头,听着脑袋上方的这些话,又再低着声音回答:“娘亲……娘亲让人请我去、去喝茶了……” 似还是心虚得不行,声音放得那么轻,再搭上这狼狈的模样,一身的草屑…… 赫连玦听着,眼底暗沉的眸光就更浓了一些。 身上那些邪魅的气势都不见了,这会儿只有沉着,不仅冷着声,还黑着脸:“请你去喝茶……”幽幽的重复了一遍。 似乎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缘故。 将她的模样摄入了眼中,又再冷冷的出声:“喝什么茶?” 她知不知道今儿的事,到底将他吓成了什么样子,他仿佛从来不曾这样慌张过,就好像忽然失去了一件珍宝一般,发现她出去了久久不见回来的那一瞬,他的心也仿佛沉到了谷底一般,像是有一双大手扼在喉间,根本就无法呼吸。 胸膛也像是被压得透不过气来,他的人生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竟然让他生出了惧怕的感觉。 更甚的是,在她失踪的前几刻,落棠院里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回廊中他远远看着她,睨起了眸子,就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她那番休整落棠院的动作,必定会引起娘亲的觊觎,他料到了会有这一刻,却没想到是在那般不经意的瞬间。 甚至是在他无意中,她便已经叫人弄走了。 仅仅是去开了个门,便有去无回,待他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了空荡荡的院落。 她不明白,他那一刻心里复杂的心绪。 竟让他更加明白了一些事情…… 此刻赫连玦看着沈如薰,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幽眸也添了几分沉重,不再那般邪魅带笑,而是万分认真凝重,是他此生极少出现的样子。 像是在等着她回答,却是在贪恋的看着她,眼底都有了几分不该有的欲|望,像是想要霸占她,牢牢的拥有她。 将她禁锢在身边,永远不让她离开他。 是这样强烈拥有的念头,害怕再哪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又再失去她了…… 他似乎承受不起那样的结果,就好像嗜毒,在不经意之间已经深入了骨髓。 沈如薰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一直不说话,低着头…… 而赫连玦已经出了声:“怎么不回答,喝什么茶?!” 到底是喝什么茶,才会让她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丢下了他,随着别人走了。 她与他就只有一门之隔的距离,哪怕是唤一声“夫君”,都不至于让他担心成这个样子。 赫连玦眼里皆是浓墨,仿佛是要与她算这一笔账。 可看她满是狼狈,就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公的对待的样子,却又与她气不起来,所以只能抑着一颗心,说不出的沉闷,话语声低沉,像是透不过气来的样子。 “茶……”沈如薰被这话语声吓得发憷,身子抖了一下。 夫君是真的生气了,不是方才对那些人的余怒,而是对她的…… 沈如薰心里头忽然说不出的难受,只得支支吾吾:“鸿门茶……” 也不管这个回答,他是否能听得懂…… 赫连玦显然听不懂,脸上的神情原本就很不悦,这会儿直接冷了脸:“什么鸿门茶!” 沈如薰低低着声回答:“鸿门宴上……喝的茶……” 所以是鸿门茶…… 赫连玦看着她,只觉得心口沉闷得更厉害:“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直又冷了声。 --- ☆、哎呀,我是骗你的 沈如薰听着他略带愠怒的话语,只又哆嗦了两下,急忙辩解:“夫、夫君,我没开玩笑呀……” 她真的是在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的回答他的问题…… “娘亲摆了鸿门宴,上头没有饭菜,只有茶……”又低下了头,“说要请我喝茶,于是就过去了……” 所以她回答他,说是喝鸿门茶,也没有错…… 赫连玦听她这略带心虚的辩解,冷着的一张脸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但似乎依旧不悦,像是此刻心里堵得慌:“喝得怎么样了。” 虽然是回来了,说明她没有在那边遇到什么危及生命的事情,他心间的害怕也顿消,可是此刻这狼狈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把头抬起来看我。”赫连玦又沉沉出声。 低沉的声音里仿佛暗藏着暗涌,魅人得很……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沈如薰听着他的问题,再听着他这一声似低哑的话,只得乖乖的抬起头来看他。 赫连玦这才得以端详她那一张小脸,素净得很,没有受伤,唯有这微红的眼睛,像是要哭又不哭的样子,仿佛是被他这低低的声音吓到了似的,眼里头还有几分心虚与担忧。 赫连玦的心不由得又沉了下来,就这样凝着她,等着她的回话。 沈如薰看到赫连玦这样直直的盯着她,她又赶紧把头低下来了,一颗心跳得快得很。 “喝得……”话语声又开始支吾了起来。 要怎么与夫君说在潇湘院里头发生的事呢?他方才那么生气的样子,就像是在怨她不知分寸,走也不与他说一声,让他这般慌张。 可是……她方才一从潇湘院里头出来,就开开心心的满院子寻他了呀…… 其实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要与他说,想要告诉他,她又做了一件好事儿! “夫君……我……”还是在支支吾吾,像是忧心忡忡,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赫连玦听着她这声音,原本阴沉阴冷的气势才收了起来,像是发觉了自己的反常,吓到她了,幽深的暗眸一敛,这才把声音放轻些许:“嗯?喝得怎么样了,遇到了什么,娘亲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这声音一轻,低沉魅人的感觉又复而幽出,听得沈如薰小心肝儿砰砰的跳…… 夫君这个样子,好像又不像是生气在质问她的样子嘛…… 怎么……听起来,暖暖的! 低着头忍不住就悄悄弯了嘴角,眼眸里头也多了几分欣愉的喜意,只要夫君不是在生气就好了! “嗯?怎么不说话。”赫连玦又低沉出声。 这一次,声音虽沉,却比方才还轻,看沈如薰一直不说话的样子,还以为她果真是在潇湘院里头遇到了什么事,幽深的眸子也一敛。 霎时倾覆出凌人的气势,再将沈如薰忽然颤动着肩的模样摄进眼底,心蓦地一沉:“怎么了!” 她究竟又是在潇湘院里遇到了什么事情?! 鸿门茶,一裙草屑,微红的眼睛,慌乱的声音,一身的狼狈。 赫连玦整个人都沉了起来,仿佛心口又被莫名堵了,原本渐渐平静下来的心情这会儿又开始风起云涌起来,胸膛也微微起伏,邪魅气息颓然而出,冷峻的面容又凝重了起来。 周围的气氛又变了…… 沈如薰一直低着头,这会儿赫连玦显然神色不好的样子,可她却是在偷笑…… 微微颤动的肩膀其实是因为在笑…… 小嘴微微勾着,心里头说不出的开心,被他关心的感觉…… 还有那刻意放轻声音的话语,这会儿再听到这焦急的询问,心里头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多了几分想要调皮的念头:“夫君……”又低低埋着头,委屈出声。 赫连玦原本就在担心她,这会儿听到她这样的声音,面色越是阴沉:“怎么。” 大手忽地就想朝她伸去,想把她拥进怀里头,告诉她,有他在不用害怕。 可是还没有将沈如薰抓进怀里,她就便又出声了:“在潇湘院里头,娘亲的茶,喝得我怕死了……” 低哑的声音,似乎还伴随着抽泣:“我好害怕,夫君……我怕我再也回不来了,我怕我再也见不着你了……” 颤抖着身子,像是在回忆什么不好的事情:“夫君……我……呜……” 赫连玦的手停在了远处,在半空中紧握成了拳:“她们将你怎么样了!” 似是愠怒到了极点,仿佛在耐着性子听完,一弄清楚便又要掀起一番浩劫了…… 请着没怒。低沉了声:“说。” 沈如薰乖乖的继续委屈的说:“娘亲让以前掐过我的老嬷嬷把我带过去后,娘亲就给我倒茶了……呜呜……夫君,那个茶好烫,我不敢喝,问娘亲把我喊过去做什么,娘亲只是一直说‘喝茶’……”委屈的模样,“然后娘亲就开始幽幽的开口了,说我嫁进来那么久了,她倒是疏忽我了……”似是在述说自己被威吓的那一幕。 “后来娘亲就生气了!忽然凶了我一下,不对……是好多下……” 肩膀又跟着一颤一颤的,似是怕得厉害:“说我不懂事,跟吃了雄心豹子胆似的,这莲庄是娘亲在打理,我插手管落棠院的丫鬟,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名义上当没了她这个娘亲,还说……还说我让她不好交代了!要……要罚我呢!” “……”赫连玦听得眸光渐沉。 沈如薰继续:“后来,再后来就……” 忽然“哇”了一声就哭了出来,嘤嘤低泣的哭泣声,仿佛遭遇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恐惧。 委屈的声音压得更厉害了:“夫君……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差不多要死在里面了!” “娘亲她……”这三个字,仿佛是从喉间挤出来似的。 沈如薰说完就不说话了。 赫连玦也一言不发,就这样听着,将她的模样看尽,心中的怒火似不外露,此刻叫人喜怒难辨,沉着一张俊美的脸,微敛了墨眸,只是觉得有某种凌然的气势从他身上倾覆而出,又是那番他从不轻易示人的模样。 颀长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站直,挺拔的身影衬着身后的大树,也多了几分绝然的风华。 这会儿沈如薰在“哭”,他则在沉默。 仿佛是一只抑怒的暴兽,不知何时就起了杀戮。 沉沉的出了声:“都是谁做的。” 娘亲柳氏,曾掐过她的老嬷嬷,还有谁。 低沉的话语,仿佛是藏着什么暗涌,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态势……凌人得很。 邪魅的眸子也微微一挑,里头勾勒出几分沉色。 这会儿的身上的冷意,比方才被那些暗卫拦着谏言还要阴寒,他的世界,从不允许忤逆的存在,更不会对放肆过于忍让,他是在韬光养晦,可不代表没有原则。 狠绝的声音,有些吓人了…… 沈如薰只顾着低头“哭”,听到了赫连玦这声音,还有这问话声:“啊……都有……”似还想玩。 支吾了一下,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悄悄的抬起了头来,迅速的看了赫连玦一眼,这才看见赫连玦眼里的魅光,绝然的身影仿佛是暗敛了怒气。 他好像生气了…… 不是对她生气,而是对那些人生气…… 还问都是谁做的?难道他是要…… 夫君是想为她出头么? 沈如薰本来是在与他开玩笑呢,这会儿真怕玩笑开过了,出什么事儿,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夫、夫君……” 还没有将实话说出来呢,赫连玦已经垂了紧握的手,直接收了眸光就转身要走:“在这儿乖乖等着我。”似是要去做什么事般。 颀长挺拔的身影说不出多魅人,好像也极沉稳,剑眉一挑,病怏怏的样子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浑然天成的气势。 略带威严的样子,身上的云卷螭纹衣袍被风刮得呼呼作响。 沈如薰这会儿听到了,才是真的急了:“夫君,你别去,别……别去……”急忙的喊了出来! 小脸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慌的,红了一片:“哎呀,我是骗你的啦!”声音清脆得很。 聪明的夫君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笨了……13840083 都快赶上她了。 赫连玦原本被她那可怜的样子惹得满心愠怒,他绝不允许有人在沈如薰身上动手脚,特别是在方才那种情境下,他为了救她甚至不惜将挡在自己面前忠谏的暗卫打伤,这会儿已经清楚自己心里将到底将她摆在了什么位置,怎会允许有人将她伤成这般模样? 所以他才沉闷的留了这么一句话,似是就要去找人算账。 可此刻听到了沈如薰这样一句话,忽然就又拧起了眉,颀长的身影顿了下来,转过身来看她:“沈如薰。”幽敛的眸子,说不出的可怕。 里头仿佛是掀起了巨浪般,就这样幽幽的凝着她:“你刚才说了什么?” ----------- 再万更,第一章!(最近留言板很容易吞留言哦~梨花猜测原因,应该是系统留言板也很傲娇的有关键词……友情提示,吞留言,找吧主~审核出来就解决了~另:欢迎留言,万更有动力!) ☆、沈如薰,你记好了 沈如薰被他这声问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夫君……我说……” “你被骗了……” 压低的声音,仿佛是心虚。 她……她就是心血来潮,调皮一下嘛…… 谁知道他反应那么大,竟然要为了她而去找那些人算账,她不知道他会二话不说就去帮她出头…… 他方才那沉默的样子真的有些吓到她了。 沈如薰小心肝儿也一颤一颤的,害怕他真的要走,急忙上前去牵住他,小手直接习惯性的扯住他的袍袖,拖着他就不让走了,还小心翼翼的摇晃了两下:“夫君,你别生气……” 只见赫连玦似乎已经在无意中被她惹怒了,方才那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怒火不知从何而起,只看了她一眼。 而下一刻,已经大手狠狠的将她拎了过来,横了眸子:“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开玩笑?!” 她知不知道,此刻的他,会为了她而做任何事?! 她难道就这般的迟钝,什么都没发现吗?! “沈如薰!”这三个字,像是从喉间挤出来似的,阴沉得怕人。 沈如薰一下子就打了个颤:“夫、夫君……” 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觉得有些懵,只能呆呆的抬眸看着他,小脸上是愧疚的神色:“夫君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语气又是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让人不舍责怪。 可赫连玦此刻只是依旧横眉冷脸,俊逸犹如天人的脸上也仿佛袭上了雾霾,轻扯着嘴角,叫她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不知道他这会儿,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为什么抓着她的手也渐渐加了些力道…… 沈如薰被他拎着,只觉得被他抓着的手有些疼,不由得喊了出来:“疼……” 她这一声痛吟终于将他从愠怒中唤出来了,只是脸上的神情依旧凝重得让人惧怕,而下一刻,大手猛一收已经彻底的把她弄到了怀里来:“如薰……”声音是说不出的低哑! 沈如薰还没来得反应,已经彻彻底底的跌入了一个厚实的怀抱,这怀抱太暖,可冲撞的力道也太大,直接叫她小脸又一疼:“夫……” 这会儿真是喊不出来了,就连最基本的闷哼声都发不出…… 只觉得胸口的心跳得好快,小脸儿就这样埋到了赫连玦的心间…… 与上一次一模一样…… 离得太近,她只能听到他在她脑袋上方沉沉的呼气声。 还有愣愣感受着胸口交错不断的起伏,异样的感觉蔓延在心间…… 赫连玦不仅猛地把她扯到了怀里,还把她的脑袋紧紧按到了胸膛间,又再一次让她对着他的心窝处。 “你怎么这么笨。”竟然还有心情与他开玩笑…… 竟在这种时候,还与他调皮,捉弄他…… 若不是因为他喜欢她,兴许早就掐死她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耐性!这会儿,他是真的被她逼急了,连耐性都没有了…… 感受着她在他怀中的乖巧,还有被他这番动作吓得愣呆不敢动的样子,抱着她这娇小的身躯,感受着真实的温热,他从未对一个女人这样动心过,只是因为她兴许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想要他死的人,看到他遭了暗算,她会激动得落泪,会明明笨得不行,却还要一股脑的冲出去,说要给他找解药!她明明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却大清早的起来砸了唯一拥有的嫁妆,只为了保护他。 二十五年来,他遇到的傻女人,她是唯一一个。 虽然带了不少麻烦,可是却也让他一直冰冷的心渐暖,变得温热,那一刹那的心闷…… 若不是因为她,只怕此生还尝受不到。 这会儿只想将她好好揉着,本来就蠢,就别再做一些傻里傻气的事情了,不仅让她自己难受,惹得他也气闷。 赫连玦渐渐加了力道,沈如薰只觉得被他抱得好难受,浑身都疼…… 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不由得又在他怀中龇牙咧嘴:“夫君……疼……” 赫连玦不说话,就只是冷哼了一声:“呵……” 就是要她疼疼看,不疼接受不了教训,一怒未消,一怒再来,赫连玦只觉得胸口堵得很,整个人也一沉。 她那般哭哭啼啼说,生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差些就死在里面了…… 她知不知道,若她真的死在里面了,他会做些什么的事?或许再将莲庄掀开来也不一定。会这吓道。 不再隐忍…… 若连一个想要保护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那便也不配做男人了…… 赫连玦沉敛着眸子,只将手上的力道又再加重了一些,似是要将她揉成灰似的,仿佛方才那想将她牢牢禁锢在身边,永远不放开,心中的欲|望也渐重,只忽然低下了头,冷凝着她:“若我说我想要你,你给不给我。” 低沉的声音,仿佛是从那远处传来的一般,中间隔着风声,叫人听不清楚…… 却是犹如响雷般在脑袋上方炸开,听得沈如薰身子也一震,就这样傻傻的杵在他怀中…… 甚至呆得连他将她拥得全身发疼,她也没有感觉了…… 只觉得一颗心忽然被抛到了云端,又忽然坠了下来,此刻心中就是这样的感觉,似让她满是忐忑,又像是在做梦…… “夫君……”又是迷糊的样子,似是一瞬间的不开窍。 什么叫……若他想要,她给不给她…… 小脸儿忽然烧得红彤彤…… 样子娇媚可人,清秀的小脸此时也添了几分媚人的可爱,是少有的羞色,仿佛怀春的少女忽然开始明白了什么…… 小嘴儿也开始哆嗦了起来:“夫……夫君……” 怔怔的抬眸望着他,两个人此刻本就彼此紧贴,她只要抬头便能瞧见他认真而又隐忍深情的脸庞。 脸上方才被她骗了的余怒还在,这会儿只是冷了一张脸,可眼里头又有炙热的暖意,就这样赤|裸裸的盯着她看,她有些害怕…… 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却也认真的与他对视起来…… 赫连玦沉了声,将她拥得更紧一些,低头望她:“嗯?回答我。” 温热的气息随着他的话语,如数都喷洒在她的小脸上了…… 沈如薰看得都呆了,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似伸手想挠,却又一动不敢动的怔在那里。 好像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似的…… “夫君,我……”只是觉得,这一刻的赫连玦,好像太不一样了,除了这百般认真的神情,还有他本就天生上扬的眼角,此刻正微微上挑着,略凝的眸子说不出的邪魅…… 幽暗深邃似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头也仿佛淬了千言万语,如妖似孽…… 沈如薰只觉得这一刻看着他,犹如像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却又不由得下意识的觉得,这一刻的夫君,才是最真实的夫君…… 赫连玦只想紧紧拥着她,等着她的回答,听着她低低出声喊了他一声,他也勾唇轻应:“嗯。” 又再是认真的神情……13842780 沈如薰终于开窍了:“夫君……你喜欢我?” 她终于明白了……听着赫连玦此刻的心声,还有他这浓墨一般的眸子…… 他对待她的温柔,虽然是凶的,可也是真实的…… 若夫君不喜欢她,怎么会对她凶,怎么会与她计较那么多……又怎么会为了她,而与那些人发怒,纵然知道有危险,也要抛却安危,想要把她带回来…… 看似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追逐着他,照顾着他;可其实,他们两人间,照顾彼此的,只有他一个人…… 她做不好自己,甚至还要给他带来麻烦…… 沈如薰的小脸一红,一下子就又埋了下来,可是怀中没有太多的位置给她乱动,也只是稍稍的把脸一侧…… 没有直视着他罢了…… 心跳得好快好快,从来没有这般快过,仿佛有什么在她心里头炸开,欢愉得不得了。 就仿佛一直期盼的什么东西,成真了…… 只觉得难以接受…… 哆嗦得一直在他怀里打颤。 赫连玦感受着沈如薰的颤意,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是抖什么,听着她的话,只微微勾了本就上挑着的眼角,凝出几分深意来。 脸上的冷意终于不像方才那般了,扯了嘴角:“你终于明白了……” 轻笑声在四周轻轻荡漾开来。 沈如薰听到了赫连玦这迷人的笑声,低沉中仿佛带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力量,小心肝儿也一直跳得厉害,脑中犹如“轰”了一下…… 又讪讪出了声:“夫、夫君……” 难得没有否认的话语,只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你终于明白了。 其实,他已经告诉过她了,所以……只是她一直不明白吗! 心里头又蓦地开心得无法言语,想到了之前她问他喜不喜欢她,他只是沉声的说了一句“没有”……那会儿,她失落的不得了…… 可这一刻…… 沈如薰笑开了花:“夫君,你今儿在房中,与我说的那句话,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只可惜被打断了。 还有……他在回廊中,将她按到了心窝边,让她听他的心跳声…… 还问她,听出了什么…… 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原来幸福早已来临,只不过她不知道罢了。 沈如薰开心着,开心着,小脸又忽然沉了下来,似是在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笨,若不是因为这么迟钝,只怕一切早就不一样了…… 她也不用在这儿瞎莽撞,一下子为他的怒意担惊受怕,一下子又为他的关心惊喜若狂…… 小脸上全是欢喜过后的自责与失落。 刻意侧头不看赫连玦,似是需要时间镇定一下,消化这开心的事情。 可赫连玦已经开始有了动作,将她这动人的小模样摄入了眼底,在回她那句话之时,与她说“你终于明白了”之时,也蓦地朝她伸出了手。 这会儿大手就贴在她的小脸上,摩挲着,似是因常年拿剑习武,中指指节也多了一层薄茧,摸起来有粗粝之感…… 原本不是很舒服的触感,可叫人觉得格外真实。 沈如薰本就烫得发红的小脸,这会儿烧得更是厉害了:“夫……”怔怔的张了小嘴。 而下一刻,忽然更加温热的气息喷洒而至,赫连玦低下了头…… 一张漂亮如天人的容颜就这样停在她面前,他幽深如墨的眸眼潋滟了光亮,仿佛有笑意点缀其中,藏得更深的是他已经动了情的心。 虽然没说什么,却是能叫她感受得分明的…… 沈如薰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的跳,呼吸喘得更厉害了。 只得睁着眸眼盯着他瞧,不知道他靠得那么近是要做什么,又是微张了小嘴:“夫……” 下一瞬,樱唇轻启的瞬间,已经有温热骤然而至,只觉得心间一沉,像是被人握紧了心窝的感觉,急得喘不过气来,就在这凝眸的瞬间,如玉的俊颜已经覆了上来,有些冰凉的唇,却是缱绻柔情,她整个人也仿佛坠入了云中…… 身子一软…… 便被赫连玦顺势捞住了。 他如扇的长睫已经落了下来,逼着眼睛吻她的样子很是专情。 她则像是被吓傻了般,愣是不知道闭上眼睛,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这个吻,将他专注的样子看到了心底。 心间一暖,似是想哭:“唔……” 破碎的声音,是赫连玦夺了她的呼吸…… 沈如薰呆了一秒,这会儿也急忙把眼睛闭上,慌张得不敢再直视…… 只能感受着他略霸道的动作,却暗藏着温情。 仿佛是要将她的甜美全取尽似的,大手一圈,又将她拥得更紧一些,抱着她一转身,便抵在身后的大树上了。 沈如薰靠在树上,柔软无力的身子也有了支撑的地方,就这样微仰着脸迎合他的吻,不知不觉也被他带入情境了。 只觉得,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感动。 四周风声,静寂,树影婆娑,不断有枯叶飘落,却没有丁点颓落之感。 赫连玦吻了一会儿,才轻轻的放开了她,微垂了墨眸,凝望着她,神情这般认真。 只低沉了声:“沈如薰,你记得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夫君,而你,就是我的女人。” --- ☆、并不是一无所有 略带低哑的声音,仿佛是在述说什么认的事:“若有人欺负你,告诉我,自然会有人替你善后,从今以后,只要我还在你身边,我就不会叫你受到一分伤害。” 这是仿佛是他这么久来,与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虽是简单的话语,却暗带了不简单的心。 并不是谁都能说得出这样的话,也不是谁都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可他一旦说了,那便就是至诚至信,这样的话语,甚至是足以叫天下的女人为之动容的…… 沈如薰听得有些又傻又愣,仿佛还没有从方才那样一个温柔的吻中回缓过神来,听到了他这低沉的话语,只觉得脑子又轰然炸开,一瞬间人又傻掉了…… 只得软了身子,无力的靠在树上,一脸怔忪的望着他。 仿佛说不出话来…… 赫连玦只垂了幽深的墨眸看他,如黑曜石般的满是光华的眸子也点缀了笑意,将她发呆的模样摄入了眼中。 不由得又轻勾了嘴角:“听到了吗?” 沈如薰看着他这魅笑的模样,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看…… 特别那一双微微上扬的眉眼,极是妖魅,却又带了几分阳刚正气…… 顿时又看得傻了,也不知道回答了…… 赫连玦只是依然盯着她瞧,幽深的眸光凝着她。 仿佛是想将她刻入心里去。 沈如薰这才被看得呆呆点了头,懵懂的样子,似懂非懂:“嗯……” 赫连玦挑了眼角:“‘嗯’是什么意思?” 似是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的面前,容不得那么多似是而非的答案,一认真,便是认真到了极致。 “‘嗯’就是……”沈如薰这会儿有些脑子不够用,被他吻的微肿的小嘴也抿了一下,模样动人得很…… 低低着声,携了几分颤意:“听到了……” 赫连玦看她乖巧的模样,羞红的小脸,不由得又心情一好,这会儿才扬了眉。 方才那些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听到了便好,有些话我只说一遍,绝无第二次。” 沈如薰呆呆的仰头望着他,只觉得这会儿心里头紧张,脑里头也紧张,不知道乱七八糟的在想些什么,听着他的话,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应答不上…… 只得呆呆的看着他,这会儿又傻傻的点点头……13842904 只说一遍,再也没有第二次,可是她已经记下了。 她知道,他说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夫君,而她就是他的女人,若是有人欺负她,告诉他,自然会有人替她善后…… 还说,从今以后,只要他在她身边,就不会再叫她受到一分伤害…… 沈如薰抽了抽鼻子,似是要感动得落泪了…… 落泪的一瞬间,似乎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又仰着头,用更加认真的神情望着他…… 他说,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夫君,而她就是他的女人? 那之前……其实不是么? 沈如薰这会儿脑子又显然不够用了,只觉得乱的很…… “夫君……” 似是想要他解释解释,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赫连玦听到了她喊他的声音,低沉着声应她。 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温柔,虽墨眸还是依旧染着邪魅,可毕竟与人前不同了,还添了几分真实,与她亲近得很。 “怎么了?”微微低下头,与她凑得极近。 他呼出的热气又一下子全跑她脸上去了,沈如薰身子本来就叫他吻得一瘫,这会儿整个人就跟没力气似的贴在树上,就这样感受着他的气息。 心里头是不安的感觉:“夫君……我……” 她想问,他那一句话,是指,之前从来不曾把她当做他的人么…… 还是,只是一直将她当做了外人? 还有那前一句,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夫君……是什么意思?难道之前不是…… “支支吾吾做什么?想问什么便问吧。”赫连玦拧起了眉头。 此时已经不同以往了,他既然与她说开了,便就会一路将她护到底,不会再对她有任何隐瞒,她若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他就好了。 “夫君……”沈如薰一脸的纠结。 赫连玦眼底都是宠溺的神色:“怎么……” 沈如薰又摇了摇头,“没什么……”改了主意。 她似又刹那间明白了,不管之前他将她当做了什么,至少这一刻,她已经知道他心里头有她就好了呀,这世上复杂的东西那么多,她能计较的东西也那么多…… 如果每一个点滴她都要去探究,岂不是会错失很多美好么? 只要看着当前,爱着当前,过着当前就好了呀…… 小脸上又忽然满是高兴的神情,猛地笑了出来。 赫连玦只深了眸子凝着她,看她一脸纠结的神情一变,又忽然变成了另一番窃喜感动的样子。 不由得凝了眸,望着她:“听懂我方才的话了?” 低沉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 沈如薰这才笑着乖乖的点了点头:“嗯,听懂了。” 不仅听见了,还听懂了,从今以后,她就是与夫君在一起了。 不再是不甘愿的嫁过来,不甘愿的照顾他,不甘愿留在他身边,而是满心欢喜的与他处在一块…… 沈如薰被他抱得满是感动,只觉得在他怀中温暖得很,仿佛什么都可以不用怕了,天大的事情也有他在,天塌下来了,也有他在前头顶着…… 不由得轻笑着,一双水眸也弯成了月牙的模样,稍稍的靠到了他的胸膛上,第一次这般的主动。 似是不再怕他,也不再担忧会惹他不高兴似的。 心里头莫名多了一种信任:“夫君……” 赫连玦感受着她的动作,果真没有不高兴,只是原本幽深的眸子敛得更加沉,顺势伸了大手又再将她狠狠捞进怀里头去了:“还不算太笨。”似是闷哼,又似在宠溺着她。 像是在回她方才那句“听懂了”。 沈如薰这才嘟囔了小嘴,什么叫还不算太笨…… 愣愣的抬眸,不甘愿的看了他一眼:“我本来……就不笨……” 声音压得低低的,仿佛是没有底气,不敢说得太大声,却又忍不住自己私底下悄悄念叨。 可惜此刻两个人靠得太近了,再低的声音赫连玦都能听得见,只又蹙起了眉心。 不过却没有反驳她,只是任由着她了…… 沈如薰见赫连玦这般随着她,一颗心也暖暖得,跳得极快,开心得又说不出话了…… 两个人站了一会儿,沈如薰没了的力气才渐渐的恢复回来,似又再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夫君……”又复而是忐忑的神情。 “嗯?”赫连玦垂眸看她。 这是又怎么,怎么又纠结起来了? 只见沈如薰一张高兴的小脸上,又染了几分愁意,喊了他了以后,悄悄的挪眸看向了此刻身前不远处的空地…… 方才这儿就躺了好多人,都是那些拦着他,不让他去找她的暗卫…… 沈如薰蓦地又想起了方才那些人的话语了。 “夫君,我们这样,真的可以么……”话声在就。 为什么那时,她听到了那些人话语中暗藏的讯息,似乎是说夫君不能与她在一起,不能再管她了,不能为了她而失了分寸…… 言下之意,就是要夫君远离她,而这会儿,夫君却将她拥入了怀中。 沈如薰似是怕会给赫连玦带来什么麻烦,话语声问得又担忧又忐忑…… 赫连玦还以为她这番又是怎么了,顺着她的眸光望过去,只看出了她心里头的忧虑,只扯了薄唇笑着…… 这一刻,脸上的魅笑也多了几分凛然的气势,仿佛是浑然天成的威严,是由身份所决定的,始终高人一等的笑,看尽千帆的淡然…… “不过是一帮暗卫罢了……”冷言了一声。 他的人生,由他决定,他要留谁在身边,也是由他决定。 忠谏是好的,若该听,他也会听…… 可是沈如薰这事儿上面,他不会有任何让步。 只见赫连玦蓦地笑了一下:“如薰,我并不是一无所有。” 不是一无所有,所以也不是一点本事也没有,自己喜欢的女人,凭什么不能留在身边? 只这么一句话,没再有半分解释了…… “……”沈如薰只抬眸望他,似是不大明白什么意思…… 她这会儿只觉得纠结的很,可是听到了他这句话,什么叫“并不是一无所有”…… 呆呆的愣了一下,又自个傻傻的笑了。 罢了…… 她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什么大事,霸业,她不知道,也不明白,只知道她想要待在他身边,这样就够了…… “夫君!”又冲着赫连玦笑了一下…… “嗯。”赫连玦还是这么一声轻应,却看着她的眸光再一浓。 又朝她低下了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间,轻轻暧昧的咬了一口…… 愣是把沈如薰咬得打了个颤栗:“夫君,你别……唔……” 恍然间又被覆了上来。 ----------------------------------------- ☆、娶回来的好夫人 赫连玦似自方才起,就随意了许多,在她面前也变得肆意,似乎想将她拥在怀里便将她拥在怀里,想要低头亲吻她,就低头亲吻她…… 这会儿才说不到两句话,看见她微微发傻,满是笑意凝望着他的目光,他的吻又落下来。 似蜻蜓点水,又似情动的啄了她两下。 只亲吻得沈如薰一张小脸儿又红了起来,承接着他给予的温暖,又不得已稍稍的伸手推了推他:“夫君,不、不要了……” 整个人一急,也急忙的从赫连玦的怀中蹿出来了。 赫连玦原本是被她方才那个傻笑引得动情了,又想与她亲密一番,这会儿看她从他的臂弯跑出来了,他才稍稍浓了眸子,眼里头有了深沉的笑意,没拦着她,只是低沉了声:“好。” 轻轻勾起的唇角说不出的邪魅。 沈如薰被他这声好惹得又是一羞,只得急忙的低下头…… 她今儿好像是真的太幸福了,幸福得有些叫她看得不太真实,也不知道忽然哪一天,这幸福就没有了…… 她还在开心感动,抽了抽鼻子又是想落泪,又有些患得患失……13840041 赫连玦又将她这小模样看进了眼中,原本扬着的唇只笑得更魅人了,大手一伸,直接将她的小手捞了过来,紧紧握在了手中,牵在手里:“外头风大,我们回去吧。”只低沉了声。 很多事情她现在不明白,还需要时间接受,他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沈如薰还在发愣,这会儿又忽然感受到从手心传来的温度,小脸又一烫:“唔……” 没有反驳,只有稀里糊涂的轻应声。 而下一刻,已经被赫连玦温柔的牵着走了。 沈如薰的小心肝儿又忽然扑通扑通跳得极快起来,赫连玦在前,她跟着走在后头,看不见他此刻牵着她的表情,却能见到他挺拔俊逸的背影,一身的风华竟还携了几分邪魅,刻意隐藏了些许气势。 沈如薰一下又看得有些出神,感受着手心的温暖,只得傻傻跟着走了…… 赫连玦将沈如薰带回到落棠院主院的时候,已经是午时末,原本是院子里最安静的时分,下人丫鬟此时都应当在午休,可这会儿还没有彻底踏入主卧前的那一片庭院,就听到里头缓缓传来的热闹声响。 是立秋的声音:“来人,都动作轻、轻一些。” “对、就是这样,把这张千工床搬出去……” 赫连玦听着,微微拧起眉宇,眼底也蓦地掠过一道幽深的眸光。 沈如薰站在身旁,此刻也停在远处,忽然就走不动了…… 立秋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会儿也显然不知道里头是在做什么…… 不过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小脸一憋红,话语声也顿时支吾得很:“夫、夫君……”似乎是想说什么。 被赫连正牵着她的手,把她一双小手都捂得温热了。 这会儿正微微挑着剑眉,眸色深浓的望着不远处的景象,听着这热闹的声音:“嗯。” 微蹙了眉心。 落棠院自他住进来后,从未有过这么热闹的声音,似是因为他喜净的缘故,柳氏安|插的人也不敢太过于放肆,这会儿又是怎么回事? 赫连玦听到了沈如薰唤他的声音,微垂了眸看她,顿时又将她一张烫得发红的小脸看进了眼中。 只见沈如薰似是猛地不好意思起来,低了声音:“夫君……我忽然记起来了,我好像还有一件事儿……没告诉你……” 仿佛是心虚害羞的样子,模样也娇俏得很。 赫连玦只看着她,再听着前头传来喧闹的声音,勾起了唇畔:“怎么?” 又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只见这会儿沈如薰只是紧紧将头低下了,不过语气里的喜意却散不掉:“夫君……你还记得方才我骗你的话么……其实……唔,我在娘亲那儿没有吃亏啦,我忘记告诉你了……”调皮一笑。 她今儿本来就是开开心心的从潇湘院里头回来的,一回来便想要找他,好好告诉他这一件事情的,结果却没想到忽然在找他路上,听到了他与暗卫的那些话,还看到了后头的事情……再然后…… 再然后就是现在这番样子了…… 悄悄的垂眸,看了一眼两个人此时正彼此紧握的手上,再低头,再笑:“我……我把落棠院从娘亲手里头,接管过来了……” 所以,现在庭院里头,那番热闹的声音,应当是立秋正在接管落棠院,开始休整落棠院了吧…… 从今儿开始,她也不是个一无所有的少夫人啦。 所以她方才看他那般着急,她才会那样开心,才有了与他开玩笑的小心思……其实是这样的…… 沈如薰悄悄低头笑着。 说完了以后,又小心肝忐忑得很,被赫连玦牵着的手也稍稍沁出了些许汗,似乎在等待着赫连玦的反应。 却没想到赫连玦听罢,修长的手原本是将她轻轻牵着的,这会儿不自觉猛地用力,将她牵得更紧了。 原本低头看她的目光也一深,似是没料到,竟会是这个样子…… “如薰。”眼里头也有了笑意。 “啊?”沈如薰听到他低低的喊声,赶紧抬头去看他…… 似是以为他要说什么了,毕竟她才与他说这件事情嘛…… 她大清早的就被娘亲弄到潇湘院里头去了,不仅没死在里头,还出来了,不仅出来了,还不可思议的让娘亲松了口,把落棠院还回来了…… 多么的不容易…… “夫君?”抬头傻傻的望着他。 却没想到,没人之际,赫连玦倒是又稍稍勾了魅人的眸子,脸上的神色沉了几分,然后下一秒…… 然后就凑了下来,在沈如薰脸上留了一记蜻蜓点水般的吻。 “夫君……你!”沈如薰一张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小脸,这会儿又蓦地蹿红了起来。 羞得不成样子了…… 急忙四周看看,有没有人…… “夫君……你……”他还是莲庄的庄主呢,以前那个会忽然一眸冷然的夫君呢?偶尔沉着脸,不说话的夫君呢…… 怎么……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了。 沈如薰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狂跳了。 只得赶紧又低下了头。 这才听到赫连玦带笑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奖励。” 又自怀要。声音低沉而魅人,带着磁性的声音,迷人得很…… 沈如薰只觉得心头又轰然炸开,只觉得被他吻过的地方又再小脸发烫,干脆低着头不说话了…… 她这么高兴的告诉他,他却又这样逗她。 沈如薰羞得不说话,而赫连玦也不出声了,只是眸光幽浓的望着眼前不远处依旧热闹的丫鬟,特意带着她绕过回廊,把她带回房中了…… 不过进入主卧的那一刹,赫连玦倒是又蓦地回眸看了一眼,眸光落在了正在忙碌整备落棠院的丫鬟们。 眸色有些难明。 ----------- 秋风萧萧,潇湘院里头又是竹叶飞扬,不知为何,此时原本是热闹的时分,往常人来人往,丫鬟仆妇穿行在庭院中,这会儿却寂静万分,一个人都没有…… 风刚吹下的枯黄竹叶没来得及扫掉,这会儿卷了满地,添了几分寥落之感。 与身后这一座精致琉璃作瓦,飞凤作檐的楼宇相差极大,一下子就多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庭院万籁,而小楼里头,又是熏香缭绕,楼内的纱帘全都放下来了,层层遮掩,外头戒备森严,这院子中本就没人,这会儿里头白纱飞扬,更是看不清里头的景色…… 内里小榻之上,柳氏一人独坐,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好,似乎是叫今日早上之事给气得…… 此时闻着房中安神的香气,仿佛心里头还堵得慌,不时伸出手,轻揉着自己的额边的穴位,仿佛是想要舒缓一些心中的郁气…… 今儿之事,若不是她另有计较,绝不可能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沈如薰…… “哼……”柳氏在屋内闷闷的哼了一声…… 这低低略带媚音的声音一出,身后忽然就添了一道声音,这声音低沉雄浑得很:“怎么了,又有谁惹你了。”是赫连啸天。 原来此刻外头门庭寥落,连原本在身侧伺候柳氏的丫鬟都被遣退下去了,是因为他要来了…… 柳氏正觉得恼得很,胸口也闷闷的,听到了赫连啸天这一道声音,眼里的冷意才稍稍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媚意,顿时变成了另一番样子…… 媚骨生姿,原本斜斜坐在小榻上,这会儿急忙从榻上下来迎接了:“啸天……” 又是娇媚的声音,但带了几分恼意。 赫连啸天听着她这声音,原本阴鸷的鹰眸只一凝,沉了声:“又怎么了?!” 只见柳氏直接就迎上了他,贴了上来:“还不是玦儿娶回来的那个好夫人,今儿……真是差些气死我了……” 历了声,似有百般不甘愿:“叫我说,当初我就不应该听你这么一个提议,玦儿身子不好,咱们慢慢等便就是了,三年死不了,等五年,五年死不了,等十年就是了……” --- 谢谢红包~谢谢鲜花神笔~还有昨儿的留言,梨花粉开心! ☆、可我还是不甘心 若是他愿意等,她也不用在今日受这些气。 柳氏的话语似是抱怨,又似有些不甘,仿佛是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媚人的话音里,都添了几分恼意:“这会儿可好,玦儿没有被累死,身子也一如既往那般,虽然没有什么好转,可也没有咱们当初想的那般,急转直下,不死不活,还多了一个麻烦……” 自从沈如薰嫁进来后,没少毁了他们的好事,最让她耿耿于怀的便是那夜,她与啸天寻欢作乐之时……竟然被她那般看到。 柳氏每一次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更别说今日之事,竟然问她累不累,要不要与她分担,竟还说要与她共同打理莲庄,与她解忧…… 真不知是真解忧,还是假解忧。 不过是为了摆她一道,与她诿迤谋一条活路罢了。 “啸天……”柳氏抱着赫连啸天低低喊了一声,满是娇怒,“看你做的好事!” 赫连啸天原本就是沉着一张脸,方才进来的时候神情还好,哪知道听完柳氏一声轻哼,询问她是出了什么事,还没有讲话,便被柳氏忽然这般娇叱,忽然就将一张阴鸷的脸凝得更沉了起来:“又是出了什么事,我难得来一趟,你就这样与我说话。” 声音里似乎也已有了几分不悦。 看着柳氏,不由得凝了眸子:“是不是沈家那个小姐又怎么了。”声音也有些沉狠。 似是不满方才柳氏那几句口无遮拦的话语。 什么叫当初就不应该听他那么一个提议,赫连玦身子不好,她等得起,他等不起。 什么三年死不了,等五年,五年死不了,等十年…… 这莲庄的庄主之位,他等了多少年? 从年少时已等到了如今中年,好不容易等到赫连啸天死了,竟然还让赫连玦拖了那么多年…… 赫连玦的病已有十年,他也等了十年,已经没有耐性再等下去了。 这会儿感受着柳氏从他背后贴上来的温热,只狠狠的伸手将她捞进了怀里,冷了声:“嗯?” 到底是怎么回事,竟让她一见到他,就这般说话。 柳氏听到赫连玦阴冷的闷哼声,还有这略带狠意的询问语气,这才稍稍缓过神来。 她方才责怪他的话,确实是讲重了一些,而且有些没头没尾的,难怪赫连啸天要不悦。 只见柳氏被赫连啸天扯到了怀中,她整个人也颓然变得娇媚起来,整个人也像是温香软玉般斜靠在赫连啸天的怀中,语气也跟着软了起来:“我这般生气,还不是因为那个沈家小姐,就是沈如薰。”算是回了赫连啸天方才的问题。 是不是沈家那个小姐又怎么了…… 若不是因为沈如薰,她此刻又何须如此生气? 柳氏被赫连啸天拥着,稍稍的冷静了下来,终于开始缓缓的告诉赫连啸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啸天,你不知道今儿之事,将我惹得多恼……大清早的,就忽然来了一帮丫鬟扰我清净。” 赫连啸天是知道她的习惯的,每日清晨一早起,势必要在庭院中赏竹几刻钟,若是不赏,会觉得一整天都困乏,已是多年来养成的晨醒习惯。 最厌烦的便是有人在清晨之时烦她。 声音有些娇厉:“好不容易难得寻了一个好秋晨,结果却是来了一院子哭哭啼啼的丫鬟,告诉我今儿一大早,落棠院里的沈家小姐就发疯了,愣是为了一个‘嫁妆被毁’的缘由,便把落棠院搅了个天翻地覆……” 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声音也变得低了起来:“你也知道,为了玦儿,我在落棠院里头花了多少心思,为了让玦儿……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塞了多少丫鬟下去?全都是我一个个挑出来的乖巧之人,不仅手脚干净利落,还要能躲过玦儿的眼,不让玦儿发现蹊跷……” 正因害怕赫连玦发现并疏离她而坏了事,所以在落棠院里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我在里头花费的那些精力,今儿一早上,全叫沈如薰给毁了。”这是沈如薰最让她恼怒的缘由之一。 想到今儿过来潇湘院哭闹那帮丫鬟,真是被除掉得一个都不剩。 柳氏顿时有些被气得有些气结:“除掉我的人便罢了,今儿巳时的时候,我让苏嬷嬷把她给我带过来,原本是要以喝茶为由,好好探查她一般,顺便略做些教训,将这一笔账好好算一算,结果她却又……” 想到了之后受的那些气,柳氏脸上的神情更加的不好了。 子等在没。“却又没想到,她果然如那些丫鬟上报的那般,真像是有些脱胎换骨了。” 脑中忽然回忆起今儿在小亭中的事情,她是怎么都没想,沈如薰竟然果真如传言中一般,真的脑子变得好使了起来…… 竟然还不怕她了,她与她说那一番明里带刺的话的时候,她竟然还敢与她回嘴,顶她的话起来…… 明里来,暗里去的……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丫头留在莲庄里头无伤大雅,却没想到,今儿倒是让我觉得是我疏忽了!” 想到最初见到沈如薰的场景,她那般乖巧的模样,一心诚实的与她认错,跪在地上与她轻声说话,甚至不敢去反驳她…… 而后来,她与赫连啸天踏入落棠院之时,沈如薰也见到他们就怕得抬不起头来。 任她如何都想不到,今日此时此刻的沈如薰,竟然生出这么大的胆子起来…… 竟然还会与她说暗话,笑着问她,娘亲你累不累? 还问她“如薰虽然不会武,但其实算账和诗书还是会一些的啦,如果娘亲不介意,那如薰寻常没事的时候,可以帮着娘亲一起管管莲庄”明里头是对她殷勤奉承,暗地里却是想要分她的权。 更甚的是之后的那些话语,那一句敲山震虎的“夫君是生病了不能管事,可我又没生病”,一下子便让她变得慎重了起来。 沈如薰到底是如何,竟变成了这般口齿伶俐的样子? 柳氏脸色竟分外不好,被赫连啸天拥在怀里,原本纯粹的媚色都不知不觉中参杂了某些东西。 话语声幽然:“啸天,你可知今晨的时候,我为了不多生事端,已经将落棠院交还到她的手上了。”虽然是她过于谨慎了一些,但到底也有沈如薰的缘故在里头。 若不是她几句话,误打误撞说到了她的心头上,只怕她还不会这般干脆的让了步。 竟让她占了那么大的便宜…… 落棠院虽没了她的人,对于她来说也早已一文不值,可是想想仍是不甘心…… 要不然她也不会这般的恼,竟然气得无处可发,所以才会在赫连啸天一走进来的那一刹那,便与赫连啸天抱怨成这般…… 若不是因为赫连啸天提议,当初为了让赫连玦早点死,也不会把沈如薰这样一个大麻烦娶进了莲庄来。 这冲喜不仅没有冲得赫连玦早赴黄泉,竟然还冲得她满心气恼,三天两头的赌气。 赫连啸天一直拥着柳氏,认真的听着柳氏讲话,听她满是愠恼的与他抱怨了这么一堆,这才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冷冷的勾起了唇角,闷哼了一声,话语声阴鸷得很:“还以为你是因什么大事,竟生了这么大的气,到头来,不过是因为一个丫头片子罢了……” 话语中似是不屑,话语轻浮,仿佛竟没料到是这样的缘故。 “活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这般不淡定……” 这沈如薰到底是怎么东西?不过也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纵然再如何牙尖嘴利,不过是误打误撞占了几分便宜罢了。 还至于叫她这般闹心? 赫连啸天显然不喜柳氏的这番抱怨,更是不悦她竟然提及了那些让赫连玦早死不成,让他再多等几年的话语:“不过是随口诌了几句话,竟然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话语里,似是在笑柳氏。 阴鸷的脸上,也叫人看不清喜怒的表情。13842917 “啸天,你……”柳氏只抬眸看着赫连啸天,似是显然料不到赫连啸天会这般说,更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脸上的神情顿时媚而不依起来,“你……不帮我纾解闷气便罢了,竟还说这样的话。” “你可知道那是一整个落棠院……”若是说落到别人的手中便罢了,竟还是落到了一个见到她就知道发抖的丫头手中…… 他可知道她今儿是被沈如薰气到了什么样子? 简直就是语言不通…… 说话也是对牛弹琴。 “不过是一个落棠院而已。” 赫连啸天只是依旧阴沉着一张脸,听着柳氏的抱怨,将她又再拥得紧了一些,就让她这样直直的贴进了他的怀里。 与她磨蹭起来:“就当是送给她玩一玩便罢了。” 给都给了,这莲庄之中有什么是给不起? 大半个莲庄如今都牢牢的掌握在他们二人的手中,不过是一个落棠院罢了,无伤大雅。 柳氏听着赫连啸天轻挑的语气,又开始在她身上上下其手起来,不由得人也更娇媚了一些:“可是我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呵……”赫连啸天冷笑了一声。 ☆、羊入虎口 “有什么可不甘心?”阴沉的笑看了柳氏一眼。 原本就拥着柳氏,大手这会儿也直接往柳氏内襟里头探,冷冷的笑了一声:“就让她先玩玩两天,再将她杀了,这样就不用你不甘心了。”阴鸷低沉的笑声,仿佛不过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人命如草芥,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做事情不过是看心情罢了。 “啸天……”柳氏显然又没想到赫连啸天又这般说,感受到身上那只游走乱摸的大手,身子变得软媚,直接吟了起来:“啊……” 媚色的眸子微微一勾,又漾出几分媚色来,倒是心满意足的笑了…… ------- 风波过后的莲庄,一如既往的安静,似是大家族见的世面也多,惊乍之余也没了过多的东西。 落棠院里也一样,午时那阵热闹声过去之后,就平息下来了…… 倒是下午与傍晚,沈如薰一直陪着立秋清算那些毁掉的东西,再把东厢房里头的物什补上,再算了一下落棠院移交过来之后的权力,因为是个大院子,可以管着好多人,每月都有相应的吃穿用度开支,算一算竟然有好几万两银子。 这么多的银子如何分配,还有那些被撤掉的丫鬟,有些是管事之位,又还要重新选几位新的管事…… 沈如薰像模像样的当了一天的少夫人,处理完如今落棠院里头的事宜后,已经是戌时时分了。 此刻满院的静寂,似已经进入了夜深时刻…… 落棠院主卧外的庭院已经空了下来,月光轻轻的洒在前头不远处一段长长的长廊上,将廊影与一地清辉重叠在一起,映在地上格外的美…… 沈如薰小心翼翼的踩上头,偷偷摸摸的猫着身子进去,似是不知道赫连玦休息了没有,有几分怕扰到他休息的样子。 脚步声轻轻,走到门口的时候,推门声也轻浅得很…… 低低的喊了一声:“夫君……” 猛地喊出来的时候,里头还没有回应,她倒是先脸红了…… 件不也佛。不知道为什么,自今儿发生那些事情过后,她一想到赫连玦就会心跳加速。 这会儿知道他在房中,她忙了一天也很累了,可就是没办法静下心来,整个人顿时又是紧绷的状态…… 轻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沈如薰不由得一脚从门外跨了进来,这一次动作更轻了,又再低低喊了一次:“夫君……” 若是还再无人应,那便是证明赫连玦真的睡了…… 哪料到这一回还是没人应答,她只好又再轻轻的把另一只脚跨了进来。 跨进来的那一刹…… “你回来了?”低沉而魅人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 沈如薰原本就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什么声响,整颗心都紧绷到一起去了,听到了这忽如其来的声音,不由得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慌了起来:“夫……” 还没喊出来呢,又踏实的落到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赫连玦大手一伸,就又将她捞到怀里去了。 温香软玉在怀,他整个身子也显得挺拔而邪魅。 沈如薰遇到他这忽如其来的动作,一张小脸又蹭得烧了起来:“夫、夫君……”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回来的这般晚了,他竟然还没有睡,她方才喊他的声音,他也没有应答…… 不仅没有应答,这会儿却是忽然站在门边,并顺势已经将她带到他的怀里去了…… 沈如薰小脸红彤彤的,被他抱着,不敢说话。 稍稍动了动身子,似乎是想从他怀中出来。 赫连玦感受着她的小动作,只将她拥得更紧了,不让她逃掉。 没有回应她的喊声,只是又轻轻勾起了嘴角,邪魅得很:“回来了?” 声音低沉中略带了几分暗哑,似乎是已经在这门口站着,等着她许久了,方才刻意不去回应她的轻喊声,就是为了等她此刻投怀送抱的。 整张俊逸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将她再一圈,似是等着她的回答。 沈如薰听着脑袋上方炸开的声响,低醇的声线,只支支吾吾了一句:“嗯……”13840127 被他抱得紧张,因此而浑身不自在,声音都跟着颤了:“回、回来了……” 赫连玦听着她的回答,只一敛眸,脸上的神情怪异的很,似是在说,终于回来了…… 他今儿午时将她带回房间之后,还没来得及与她做些什么,她就又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了,说是要与立秋整理东西,谁知道一出去便是从午时到了戌时。 此刻外头月光清辉,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分了…… 赫连玦挑了挑眉宇,眸光落在窗外的静谧月色上,再一笑,轻扯了薄唇,将眸光幽幽挪回了她的身上,大手也一用力,将她身子一转。 “夫、夫君……”沈如薰又被他这力道吓了一跳。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得惊呼出声,而下一刻,被他拥着,直又变成面对着他的姿势。 赫连玦又微低头,看着她了…… 也不做什么,就是先这样看着她,仿佛是要把她一张发红的小脸又看到心里头去。 见沈如薰这又复而娇羞的模样,只再一勾唇。 他一魅笑,沈如薰就心里发慌,下意识的又想再将头一扭。 还未来得及转走,赫连玦又眼明手快的将她的小脸抓着了,修长的指略微捧着她的小脸,他笑时呼出温热的气息,又全都扑到她脸上去了。 沈如薰直被吓得发抖:“夫、夫君,你别……”原意是想叫他别离她那么近。 可是话说到一半,又抬眸对上了赫连玦这幽浓的眸光,又只得讪讪的吞了回去…… 她这一刻,从一进门就被他捞着了,现在还被他扳过了身子,直面对着他,感受着他的力道,再看着他唇角边的这抹魅笑…… 沈如薰下意识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曾几何时也见过这样的笑,只不过没带了眼里这么多暖意罢了…… “夫……”沈如薰乍了声,更是紧张。 紧张得又想从他怀里逃出来…… 她是知道他喜欢她了,可这么亲密的接触,她一时还未习惯,不由得身子发软,再想一逃…… 可惜赫连玦不让她逃,就这样静静凝着她的小脸,擒着她的动作,再一伸手…… 将她想挪开的小脸放开了,双手下滑到她的腰间,直把她抱起来了。 这会儿真换沈如薰尖叫了:“夫、夫君……你将我抱起来做什么……夫君……” 慌张又急切的声音:“你快将我放下来……” 她不就是出门久一些么,她不就是回来晚了么……她不就是忽然太开心了,所以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么,这会儿心还跳得这般快,她还没有习惯他对她这般好,她还会因为他一个小小的动作而惊慌发颤,实在受不住这番动作…… “夫君……”这声音小心翼翼的似哀嚎。 “快……快把我放……放下来……”他本就高,这会儿将她这么一抱,根本就是她没尝试过的高度,除了那一次……慎行堂外,在树林中,他将她抱在怀里…… 可这是在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房间…… 前头缦纱飞扬,从外间到里间只有那么一小段距离。 沈如薰的小心肝儿砰砰跳,已经被赫连玦噙着一抹坏笑似的将她抱到里间去了。 身子一沾到床榻,沈如薰就开始发软起来。 似是欲哭无泪,看着赫连玦的小脸也烧得通红,红得尴尬,满心的忐忑,只能自己悄悄往床尾挪去。 赫连玦将她放下来可不是让她逃的,此刻看到她不断往床尾挪去的动作,只幽了眸子,又将她按住了:“跑什么。” 他还没对她做什么呢,也还没说要对她做什么,她跑什么? “……”沈如薰这会儿就只哆嗦了,发觉自己的手又忽地被赫连玦按住了,他整个人就停在她的上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心底一虚,就张了小嘴:“夫、夫君……我没跑。” 她一回来,就被他这样从门口抱到了床上,加之满身的疲惫,她能不跑么…… 赫连玦看着她的小表情,只是又微微勾起了嘴角:“没跑,那就乖乖躺在这儿,好不好?” 低沉的声音,忽然多了几分魅惑之感,幽深的眸子掠过了一抹暗光,似乎在蛊惑人心智。 沈如薰差些就坠在他这样的温柔之中…… 脑子一懵,差些也乖乖的应答出声:“好……” 可惜话音未出她就回过神来了,赶紧把方才想说的话又给急忙吞了回去:“不好……” 赫连玦看她这般娇媚憨傻的模样,忽地只想笑。 勾起了原本就上扬的嘴角,只整个人覆了下来,一下子就来到了她的面前,再不是居高临下望着她了,而是用深情的眸子淬着她。 “好不好。”低低的声音,仿佛携了几分暗涌…… 一脸说不出的邪魅,可眼底竟然还多添了几分异样的神情…… 沈如薰看得一下子便心慌了起来,只得牢牢打了个哆嗦,在床上发颤起来,小心肝儿也像是被人蓦地紧抽。 支吾了半晌,才缓缓的从喉间挤出了一个字:“好……” 整个人也像是着魔了一般。 --- 第一更 ☆、宛如一朵娇荷开 赫连玦听着沈如薰这一个勉强出口的“好”字,只笑意更浓,得了她的话便更加敛了幽深的眸光看她。 擒着她的手好像有些稍稍的松动,不像方才握得那般紧了。 他一松了力道,沈如薰发觉了改变,整个人也回过神来。 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话一出口便立即后悔了。 她……她方才回答了他什么? 原本不是清醒的赶紧改了话头,答了他一声“不好”么…… 为什么在他第二次问之时,又忽然傻傻的随着他的话音应了一声好? 此刻原本就忐忑的心更加上下蹿动得不安,话语声也颤颤的出来:“夫君,你……你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把她按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叫她乖乖躺好…… 他越是这般说,这般做,她就越害怕想逃…… 这会儿也不管是不是方才才答应了他,立即就想反悔了起来,稍稍挪动了身子,就又想朝床里头缩。 赫连玦原本听她乖巧那声应,才会敛了眸子,将她放了出来,这会儿感受到沈如薰逃离的动作,再一收手,将她扯住了。 “夫、夫君……”沈如薰哇哇的叫了起来。 “你忘了方才自己答应过什么了?”赫连玦只凝起了一双魅眸看她,幽沉的眸光暗敛其中。 低沉的声音又在她的脑袋上方响起,将她吓了一跳。 沈如薰答应在前,反悔在后,这会儿自然是心虚,一心虚就开始打颤,开始哆嗦…… 总之就是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不说话。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赫连玦又用了力道,勾起了唇角看她,将她摄入了眼中…… 一倾身,又稍稍覆上来了。 沈如薰这会儿被他抓得紧紧的,想逃也逃不了了,只能微微喘着气,望着眼前一张渐近的大脸,精致的五官说不出的美,此刻一看,才能看见赫连玦幽深的眸子这般黑……难怪她总觉得他眼里皆是神采风华…… 果真如黑曜石一般,这会儿还带着几分魅色,搭上原本就微微上挑的眼角,说不出的妖冶…… 沈如薰的小心肝又颤了起来。 刻意的忽略掉他眼中的浓稠了,假装看不见他的深情…… 好像知道他想做什么,却又好像不知道似的,又微微挪了身子,只想逃离开来。 而赫连玦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也不信她方才的承诺了,直接覆了上来。 沈如薰只觉得身上一重,似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张小脸都憋得通红,水眸黝亮,染了几分动人的娇媚,娇媚之中还有慌张,余下的便是惊慌:“夫、夫君,沉……你别……” 他再靠过来,她就要哭了…… 赫连玦只是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颀长的身影已经烙了下来,就这样停在她的面前。 微凝了上挑的眉眼望她:“嗯。” 温热的气息喷洒而出,却是一丁点也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沈如薰这才知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她若方才乖乖的躺着便就是了,也不至于会让他干脆抓着她不放了,这会儿还压了上来。 两个人的衣裳重叠在一块,沈如薰穿的群裳本就繁复,躺倒在床上,裙摆也宛如开了花一般,而赫连玦则是一直以来的华衣锦袍,极好的衣料上绣了复杂的云卷螭纹,这会儿两人的衣服叠在了一起,说不出的暧昧…… 沈如薰听到他的“嗯”,心里头更慌张,不敢看他了,直接把眸子转走。 结果一转走便是落到了两个人叠加在一块的衣袍上,看到他衣间的云卷螭纹,不知为何蓦地觉得极有气势…… 闻着从脑袋上方传来的冷幽香,还携着淡淡的药味,就有种说不出的心悸…… 直接又扭了扭,似是还在努力挣扎的想爬出来。 赫连玦只是看着她,将她犹如困兽的模样看在眼里,又轻轻勾起了嘴角笑,干脆低了声,喊了她的名字:“如薰……” 这一声,又是彻雷惯耳,沈如薰大脑都空白了起来。 “啊……”傻傻愣愣的又下意识应了一声,而下一刻…… 赫连玦已经再覆下来了,完美的俊脸埋在她的脖间,本就不是穿着高领的衣裳,这会儿他一靠近,只觉得脖间温热,小脸又红了起来,直接从耳根烧到了脸颊上,一脸的娇羞。 像极了洞房之夜待嫁的少女,宛如一朵娇荷在缓缓开放。 “别,你别了……夫君……”她都要哭了。 根本就曾这样亲近过,从前是她无心,他也无心,这会儿她无心,他却有心了。 就从进屋子后,他唇边一直噙着的坏笑,也似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让她逃了。 这会儿听到她的回绝声,全当做她在欲拒还迎:“如薰,有些事情,是该了。” 已经太迟了,太迟了……已经迟了这么久…… 棱模两可的话语,暗藏了巨大的讯息,搭上他本就低沉魅人的话音,还有此刻待她的温柔…… 虽然这会儿还依旧牢牢禁锢着她。 可其中的认真与怜惜,倒是怎样藏也藏不住…… 沈如薰被吓得更颤了,扭了扭身子,只把脸也彻底转走了,哆嗦着唇说不出话来…… 只有一直微微发抖的身子,泄露了她心底的小心思…… 赫连玦感受着她的颤意,只将动作放得更轻缓起来,埋在她脖间的脸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娇嫩的皮肤似也光滑得很,流连之上,会让人不舍得离开。 他每挪动一分,沈如薰就打一个颤,嘴里也忽地发出了低低的声音:“夫君……不要……” 虽说是应该了,可是她怕。13840127 两个人心在一起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呀…… 这会儿一扭,再扭…… 赫连玦原本就压在她身上,他这般扭,他自然感触颇深,原本就濒临在欲|望的边缘,加之根本就不打算在今夜放过她了,亦不克制,只是眸光一浓…… 因她扭动的动作而更加添了些许力道,埋头在她脖间,另一只大手抽出也顺道来到了她的裙下。 直接探进她那宛如开花的裙摆里了,里头衣物单薄,隔着薄薄一层纱便能感受到她的暖意,直接抚上了她的腿,吓得她赶紧一夹,把他的手夹在里头了。 赫连玦笑意更浓,埋在她的脖间,不由得沉沉的笑出声来。 人着便发。低哑魅人的嗓音,带了几分男子特有的温醇,听得沈如薰小脸更红,满是尴尬起来。 这会儿抖得更厉害了,脑子一卡壳,一瞬间的失神,再反应过来,赫连玦已经从她脖间流连到了她的胸前,就埋在她的高耸之上。 她一紧张,胸口一起伏,高处直接就擦过他挺直的鼻梁,看到了这一切的沈如薰更是想死…… “夫君……”这声音真是要哭了,动不能动,就好像是他为刀俎她为鱼肉,她只能乖乖等着他静享了。 赫连玦听着沈如薰这一刻的轻喊声,只觉得她的“夫君”这般动听,原本还算正常的眸色此时已经裹上了一层雾气,只低低着声应着:“嗯。” 应完后,立即把她的不甘愿抛到了另一边,被她夹着的手也抽了出来,继续向上游走,没一会儿就把她的裙子扯了开来。 沈如薰只觉得身下一凉,还来不及叫,身上也开始渐凉…… 衣前的樱结已经被他利落扯开了,这会儿真是上下其手也遮不住自己的春光了。 还没再叫出声,而下一刻,赫连玦已经更轻柔的覆了上来,把脸从她高耸的地方抬起来,眸色深浓的望着她,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睛,说不出的魅人,仿佛将她装到了心底最深处。 这样坦然赤诚的他,并不是谁都能够见得到的,唯有她…… 沈如薰也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抛入云端似的,急促的呼吸,嗓子也有些干了,说不出话了,不再说“夫君,别……”了,而是就这样傻愣愣的对上了他的眼,有些不习惯的与他对望着。 直看着赫连玦缓缓的上前来,就这样与她只有咫尺的距离,再看着他又慢慢的吻下来…… 动作那般的温柔,仿佛动情了一般,却始终没忘记将她呵护在手心。 薄而温的唇,似暗藏了些许炙热,所到之处都像是被点起了火一般,烧烫得厉害…… 没有吻她的小嘴儿,反倒是从她的脸颊开始流连,一路落到了她光滑白皙的颈脖上,温柔的动作,激得她喘不过气来。 只有低低的娇喘声回荡在床幔中:“唔……” 赫连玦听到她疑是动情的声音,吻得更沉了,再流连而下,松开的樱结缚不住小衣,她里头的薄裳露了出来,连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她浅荷色的束胸,娇嫩的酥胸半露,看得他喉结一滚动,呼出一口热气,全喷洒在她胸前了。 视线也变得火热起来了…… 沈如薰这会儿脑子全是乱糟糟的东西,眼睛想闭上,不敢再看,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闭…… 只得傻愣愣的感受着他的动作,轻抚过的每一处都有异样之感,浑身火辣辣的烫。 一紧张,就大口喘气,一大口喘气,胸前某处的风光就更好了。 半敞的小衣啥都挡不住,简直就是呼之欲出…… 她要哭了…… ---- 第二章~猜� ☆、夫君,你别难受了 这会儿沈如薰有一下没一下的发颤,而那一头,赫连玦却是凝望着她,眸色深浓,动作轻柔的覆了上来。 见她一直娇喘着气,他也变得极是柔情,缱绻几许,温柔待她:“别怕。”声音哑沉。 沈如薰听着他这两个字,不由得更怕…… 只是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直感受着他的动作,感受着他喷洒出来的热气,一直睁着的水眸里也点缀了些许泪光。 看着赫连玦…… 看着他落吻在那一丘雪白之上,再轻将她其余的衣裳剥开,她的肩头露了出来。 秋天的夜,窗户还没有关上,凉风一吹,她就微微抖了一下。 结果赫连玦到是将她拥得更紧了,而下一刻,动作也变得强硬起来,略带了几分霸道,却温柔,直接将她压在身下的裙裳也抽了出来,扔到一边去了,不一会儿几乎是赤诚相见。 沈如薰觉得由“小冷”变成了“大冷”,这会儿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是未经人事,一下子就怕了。 眼里头惧怕的眼神比方才的害怕更甚,一下子看着赫连玦就慌张了起来:“夫君……” 而赫连玦却是没看她,直接又温柔的覆了上来。 压到了他的身上。 他身上的衣袍也半褪了,露出了精壮的胸膛,沈如薰惊慌的抬眸看他,只见他似是已撑得很辛苦,额头上都已经沁出了汗。 看得她小心肝儿一抽,心疼入迷了起来。 而下一刻,便感觉到胸前一暖,盈盈堪握,惹得她叫了出来:“夫君,别……别……”别这样…… 羞得不行了,又羞又怕。 抖着身子就想逃,却又被压得极紧,紧接着便是犹如骤雨一般的落吻…… 赫连玦听到了沈如薰的声音,可是这会儿已经是到了能隐忍的极限,停不下来了,直接便欺了上去,轻抚间,似乎就要将她的腿抬起。 这才发现她抖得厉害,好像是浑身都在颤,小嘴儿也在哆嗦,一直在发出不成调的声音:“别……别……” “夫君,不……”她怕,她还不想…… 太亲密了,她觉得承受不了,他只要稍稍深情的凝着她,她便紧张得不行了,更别说这会儿俩人在赤诚相见,他要与她做更亲密的事情。 共赴云端……13840127 她慌,她惧怕,她下意识的便想逃…… 此刻虽然被紧紧压着,她却心慌得一直往身后的床里头缩去。 赫连玦感受到她的动作,只幽敛了暗眸。 原本袭上了一层雾气的眼也渐渐清醒了起来,动作猛然停下了:“怎么了。” 声音里似有隐忍的痛苦…… 沈如薰听到了这声怎么了,还没回答,整个人又颤了起来,委屈道:“夫君,我不要……”她不敢。 她紧张…… 赫连玦这才沉了下来,她还在抖得厉害。 不由得凝了眸子,望着她。 低声安慰:“别怕……我会轻一些的。” 沈如薰听到他这暗带特指性的话语,更是怕了,这会儿没出息的鼻子一酸,直接哭了出来:“我不……” 看着自己身上什么都不剩了,再看着赫连玦额角边的细汗,微喘着气…… 一颗心也狂跳不安,就好像被夺了呼吸似的,浑身乏力。 虽然全身都软着,还在抖着,但还是努力的朝床深处躲,躲的时候竟然还随手又把自己方才被剥的衣服给扯回来了,把自己身上的风光遮掩住。 赫连玦只眸光浓稠的凝着她,额上沁出的汗也豆大。 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有多痛苦,看她的目光也一沉。 沈如薰被他看得心虚,就只更委屈了,一张娇红的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去,微抬着眸,用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他。 又低低似撒娇的喊了一声:“夫君……” 赫连玦脸色一黑,伸出手又似想要把她抓回来。 沈如薰只是更加迅速的朝床深处躲去了,娇小的身子也贴着墙,身上衣裳凌乱,雪白的肩上还有寥落的吻痕…… 她看着他的眸光里有渴求,还有害怕,像是受惊了。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衬得他像个霸王硬上弓的恶霸。 赫连玦伸出去欲将她带回来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微凝了眸子,俊颜有几分黑,墨眸也像是一潭古井,说不出的沉。 似是因为在隐忍,额上有汗顺着脸庞的棱角滑下来了,样子说不出的妖冶魅人。 “回不回来。”低沉着声问。 沈如薰这会儿就只是躲着把自己的衣裳抱得更紧了,微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又是又傻又愣的样子…… “我……我不回来……”哽了声。 样子有多可怜,就多可怜…… 刚才被他亲吻时,她所感受到的窒息感,急急的喘气声,似乎还在:“夫君……你……放过我吧。” 哑如深待。赫连玦眸光再一沉,似是滞了半晌,这才将停在她面前的手收了回来。 只是眼角的余光扫到她仍在微颤的身子上,一脸不悦的直了身子,将自己半褪的华袍理了理,满是细汗的胸膛被衣物挡住了,刚才那动情的模样没有了…… 只是他眉间的紧蹙稍稍泄露了他的痛苦。 似在强忍着什么,声音都有些沉:“没事了,回来吧。” 可怜兮兮的在墙角抖成这般模样…… 看得他心间都一沉。 “夫、夫君……”沈如薰话语声哆嗦,似乎是开心,又似乎不可置信…… 听到他这么说,像是放过了她的样子,又再踌躇着要不要回来…… 看着赫连玦,小心肝儿也忐忑得很…… 夫君不会生她气了吧?怨她没出息,胆子小…… 抽了两声泣,又是水眸汪汪带泪,惧怕的样子:“夫君……”低低的喊了他一声。 赫连玦听着她这委屈的声音,原本沉着的脸更阴了,似是不想搭理她,径直合了衣裳躺下来了。 躺了半晌,看她还杵在原地,声音里似有隐忍,声线依旧沙哑:“还不睡?” 邪魅略沉的声音:“还是要我压着你睡?”似威吓,又暗藏了几分柔情。 沈如薰被他这话一吓,才赶紧儿扑通扑通的从墙边爬了回来。 委屈的样子:“睡、我睡……” 扯了扯唇角,有些哆嗦:“夫君你别压我……” 她紧张,她一紧张就心跳得快,一跳得快就觉得难以呼吸,她就害怕…… 这会儿垂眸看着赫连玦,见他把衣袍穿好了,看不见精壮的胸膛了,她又自个有着小小的失落来:“夫君……” 赫连玦这会儿在强忍因她而起的“火”气,根本无暇再顾及她。 只是躺在了枕上,墨发散了一枕,顿时又有了几分说不出的妖孽…… 美得让她挪不开眼…… 沈如薰这才看到他虽然闭着眼睡觉,却是神情不大好,再一细心,直接就看到了他额角边沁出的汗…… 心里头不知为何,就忽然觉得愧疚起来。 看他是真的不理她了,稍稍的放了一些心,终于再爬到了他身边,再凑近了一些。 赫连玦在闭目压抑,已经在危险边缘,好不容易消散了一点点,却又闻到了沈如薰身上的清香味,还有正慢慢靠近过来的温香软玉。 整个颀长的身子就一僵。 微微拧了剑眉,似要把脸别过去,不闻沈如薰的气息,奈何下一刻…… 沈如薰暖暖的指尖已经触过来了。 赫连玦又倏地睁开了眼,睁眼的那一刹那,眸里的神色也幽深得不行,直又落到近在咫尺的人身上。 沈如薰还以为他睡了,没想到他却忽然睁眼,顿时又被吓了一跳,只得又猛地向后退。 被赫连玦的眼神看得心虚,直又哆嗦起来:“夫、夫君……我只是……来帮你擦擦汗。” 赫连玦看着她这惊怕的样子,似又怕他想对她做什么,心里头只觉得堵得很,话语声也闷:“睡好。” 她若再不知死活的靠近,就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了。 幽深的眸光似是警告,把沈如薰吓得不敢靠近,可看他难受的样子,她又不解的担忧。 最后僵持了几秒,又再挪了身子上前去,似是豁出去了:“夫君,你别难受了……”似是非要帮他把他额前的冷汗擦掉。 赫连玦没了法子,只幽凝了她一眼,而下一刻,忽然猛地咳了起来:“咳咳……咳……” “睡吧,别过来了……”咳得面色有些沉。 仿佛她一过来,就会让他厉咳。 沈如薰讪讪的停在原地,小脸上都是纠结的神情,似是想要上去,又忐忑着不敢上去。 “夫君……” 赫连玦又再低沉的咳了几声:“咳……” 沈如薰这才动也不敢动了,僵在远处,离他保持了距离。 赫连玦这才垂了幽眸,重新闭目养神。 倒是沈如薰忽然郁结了起来,望着赫连玦这样,拿不准主意了,又是心虚又是愧疚又是忐忑,末了水眸也黝黝的转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脸上也添了几分喜意:“夫君?” 似乎有话要与他说的样子,又凑了上前去。 赫连玦感受到她上前来的气息,面色又沉了,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又怎么?”话语声也添了几分不耐。 --- 第三更 ☆、唐门上官氏 沈如薰听着他这不耐烦的声音,似是被吓了一跳,又再是委屈的神情,想到他刚才厉咳的样子,眸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夫君……” 他此刻的样子,好像很难受…… 抽了抽鼻子,压低了愧疚的声音:“夫君,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这般难受,又还厉咳,一下子就让她想到一直以来萦绕在她心底最深的恐惧了。 “我……”凑近了身想靠近他,但怕他又重新咳起来,只能又小心翼翼的缩了回去。 赫连玦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朝他袭来,又再稍稍远离,本就已经在极力克制了,这会儿只得幽敛着眸光看她:“什么问题。”似是不想再耗费力气与她说话了。 沈如薰看赫连玦这不冷不热的样子,又似难受的很,只能又低低抽泣了两声:“我……我就是想问问,夫君……我能请一个人过来莲庄小住么?” 看他又是咳得那么难受的样子…… 如今她已经是莲庄真正的少夫人了,手里头也拿着权了,这点权力,应该是有的吧? 咬了咬唇,似是期盼的样子,望着赫连玦,等着他的回答。 赫连玦只沉了眸,还以为是什么事:“谁。”声音暗哑。 沈如薰怕他不答应,只能急忙的回答:“一、一个朋友……”是她唯一认识的朋友…… 赫连玦听着她的回答,幽幽收了眸光,原本就似心不在焉,这会儿更是不用心了:“嗯。”只低沉的应了一声。 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味,好似她身上的暖香,赫连玦的眸色更重…… “嗯”了一声后,就再也没搭理她了,又阖上了眸。 题他声如。转了个身,直接背对着她了…… “夫君……”沈如薰这会儿坐在床上,又似开心不起来。 看着他好像极是痛苦的身影,不再说话了…… 一个人忐忑的坐着,想要上前去,结果她一靠近,赫连玦就像是背后长眼了似的,又开始沉声咳了起来…… 吓得她又收回了手,眼里头满是愧疚…… 只好将身上抱着遮挡的衣裳拢了拢,又是委屈的样子,傻傻在他身侧坐着了…… 夜色微凉,时间漫长得很,沈如薰就这样坐了一夜。 ------ 晨,天刚亮,赫连玦似还在睡,沈如薰就又开始悄悄从床上爬了下来,看了赫连玦一眼,这又悄悄猫着身子跑出去了。 下人厢房中,立秋还在睡,忽然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敲门声,又似急促的声音:“立秋!” “立秋……” “谁呀……”立秋又是迷迷糊糊的起来开门,一开门又忽然吓了一跳:“小、小姐?” 只见沈如薰又破天荒的站在门外了。 立秋这会儿已经总结出一个规律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沈如薰来找她必定有事。 这会儿看着沈如薰,只觉得有些忐忑,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小姐……这大清早的,是又怎么了……” 再一定睛,惊呼出来:“小姐,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只见沈如薰一身疲惫的模样,身上的衣服也稍稍的满是褶皱,更甚的是眼睛下边一圈都是黑的,就像是被人打了一般…… 一下子把立秋吓得不行。 沈如薰听着立秋的问话,脸上一羞,顿时又想到昨儿房中的事情了,立即就支吾起来:“没、没什么……”随便敷衍了立秋,将她唬弄过去了。 立秋迷糊的看着自家小姐,再出了声:“那……” 到底今儿又是来这儿做什么? 还是要砸嫁妆?可是已经没有嫁妆砸啦…… 立秋看着沈如薰,只觉得不解得很…… 毕竟今日的沈如薰与昨日的沈如薰已经不一样了,她可是正儿八经的莲庄少夫人了,现在这莲庄中没有人敢轻瞧她的……再来下人厢房,毕竟有些不合时宜。 “小姐?”立秋静静等着沈如薰的回话。 只见沈如薰伫立在门口,安静的站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找你是让你去办一件事的。” “办……办什么事?”小姐这又是要她办什么事? 立秋这会儿又再惊了一下,然后再支吾出声…… “你……还记得上官青紫么?”话语声幽幽…… “上官姑娘?”立秋有些讶异,似乎是许久没有听过小姐提这个名号了。 这会儿又复提起来,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惊诧:“小姐,上官姑娘怎么了?” 沈如薰表情似有些踌躇了起来,仿佛比昨儿大晚上朝赫连玦说她要请一个朋友过小住时还要纠结…… “我想请她过来小住一段时日。”所以她才会大清早过来找立秋,就是让她办这件事的。 这会儿换立秋迷糊了,不过诧异了一会儿,便明白了:“知道了,小姐,我去办!”笑了出来…… 沈如薰看立秋明白了,她这才也笑了出来,立秋去办,上官青紫应当会过来的,她如今只要等她过来就好啦…… “唉……”允诺去办,信誓旦旦的立秋应下这事儿后,却又忽然叹了一声。 看着沈如薰的眸光有些奇怪:“小姐,你……” “唉……”又是一声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不多说。 这会儿倒是识趣的乖乖闭上了嘴起来。13842927 看着沈如薰的眼光,却分明带了几分知晓了好事的笑意。 上官青紫,她之所以敬称为上官姑娘,那是因为上官这个姓氏,果真是大家族的姓氏,而这个上官青紫也不是寻常人家小姐,与自家小姐不同,这上官姑娘并不是什么小户人家出身,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唐门氏族。 江湖上有三大世家,五大门派,其中最大的世家便是武林世家,赫连氏——莲庄,其余两大世家分别是医药世家,上官氏——唐门,还有铸造世家公孙族……公孙族她不了解,而这唐门她却是知道的,就因为自家小姐的关系…… 还记得当年小姐还年幼的时候,曾经随着老爷下过一次江南,跑镖的途中心血来潮去了观音庙拜一拜,结果就在观音庙里头认识了也同去拜佛还愿的上官姑娘…… 两人一见如故,互换了手帕,还就成了一段好的姐妹交情…… 与沈家的振威镖局不同,上官家是世代研究医药的,如今江湖中价值千金的药品,几乎全是上官家的出的,正因为如此,上官姑娘也是会医术的,虽然不是医术超群,但也是不弱于人…… 只不过碍于女儿家的身份,与性子……几乎不在江湖上露面,为人医病……所以在江湖上也默默无闻,传闻里从没有她这号人物…… 这会儿立秋只望着沈如薰笑了。 这么多年来,自家小姐因为镖局生意不好之事,没少烦心,所以其它琐事也管得少了,因此与外人打的交道也少了…… 近几年更是从来没有下过江南,也没有与上官姑娘见过面,只是偶尔几封书信来往。 匆忙嫁人之事,也没有来得及和上官姑娘说…… 这番忽然提出想要请上官姑娘过来小住,恐怕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小姐,你是为了姑爷么?”要不然……怎么会忽然动用私人情分请上官姑娘出山? 只怕过来小住是假,来帮忙看看身体才是真的…… 毕竟这莲庄里的郎中,好像都不太管用…… 这么多年了,都没法子治好。 治不好就不说了,上一次小姐带着自己去药堂抓小丫鬟的事情,她还记着呢,药里头下毒…… 立秋想想,自己就打了个寒颤。 “小姐?” 只见沈如薰又忽然不回她话了,她只好又再喊了一遍。 沈如薰看着立秋这不怀好意的笑,只稍稍的把头一扭,显然是不好意思的神情,搭上一整个黑眼圈,说不出的滑稽:“你去请就是了……管那么多做什么……”似是抱怨。 立秋看自家小姐似害羞了,这才赶紧讪讪的闭上嘴,吐了个舌头:“小姐你别生气,我不问就是了……” “只是……”显然又是考虑到了什么,有些支吾。 声音压得低低的,问了出来:“小姐,你昨儿才刚把落棠院收回来,这会儿又把上官姑娘请过来做客,没有问题么……”显然是在担忧。 会不会做得太显眼了? 到时候夫人又借口小姐太不懂事,不顾莲庄威严,随随便便将外人请进府中来小住,因此又再整治小姐呢? 沈如薰小脸上的神情也多了几分不定,所以她方才才会踌躇,可这会儿眼神里却是坚定:“没问题。” 有问题,她也不怕…… 只要能救夫君,怎么样她都不怕…… 她只怕他死了,怕她救不下他…… 她想要他好好的,想要他活下来…… 又忽然想到昨儿的事情了,小脸又一红,可是想到后头他低咳的样子,只觉得蛮是愧疚,只想着上官青紫快快来。 “事不宜迟,待会儿你就赶紧想办法去请吧。” 是书信,还是亲自过去江南一趟,她都不管了…… 只想着她来…… 仿佛她一来,夫君就有救了。 立秋也乖乖的点点头:“知道了,小姐!” 幸好这莲庄虽是在山上,可是离江南却不算远,不过往返四五天的距离嘛…… 拍拍胸脯:“小姐,你等着就好了。” ---- ☆、江南一抹烟雨至 立秋拍完了胸脯,果然就真的跑下去忙活了,剩下沈如薰,自己也再偷偷摸摸的溜回到主卧去…… 日子过得不缓不徐。 近来这几天,对于沈如薰来说,无疑是最难熬的时日了。 天天没事儿就站在庭院里头翘首以盼…… 满心念叨着,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天天等着,结果天天不来…… 因为上官青紫身份不似一般人,立秋为了不失礼,还是亲自跑了一趟江南去请。 这会儿莲庄里就只剩下了沈如薰一个人。 秋风渐起,树上的黄叶落得也越加多,过去这些天,已经是树叶寥落,树枝都有些空了…… 此刻刚过未初,沈如薰又是再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出了主卧,再站到了庭院中的回廊来,什么也不做,就是在这回廊中干站着,似是在等着什么似的,一直盯着庭院外头看,落在远处的落棠院门口之外…… 自从上一次她与赫连玦一块站在这里后,就格外喜欢这一处了…… 更别说这儿视野这般好,又晒不到太阳,外头的人瞧不进来,她还能肆意的往外瞧…… 这会儿沈如薰又有点看出神了。 “唉……”自己看了一会儿,又是径自的唉声叹气。 掐算着时间,这两天也早应该到了……在胸的沈。 低低的叹息声在回廊中响起,沈如薰只顾着自己往外看了,倒没注意此时自己的身后。 只见此刻不远处,回廊的另一处尽头,一道颀长的身影骤然而至,赫连玦也正幽敛着眸光,落在自己身前正躲在回廊里的那一抹娇小的背影上。 暗色的魅眸里流光溢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眸光有些沉…… 直盯着沈如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抬了步伐,悄无声息的走上前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沈如薰这模样已经有好些天了,总是趁他不在,她便一个人悄悄逃来了这儿,或者干脆直找了些许胡扯出来的借口,把他一个人丢在房中,自己一个人来这儿坐着。 赫连玦幽凝的魅眸里头,蓦地出现了几分不悦,一边走上前去,一边就这样落在沈如薰娇小的身影上。 也不发出声音,亦不叫她…… 就这样轻悄悄的上前。 前头,沈如薰叹了一口气后,又依旧靠着回廊了,似是越盼望,越失望。 这会儿看了又看,正想收了眸光,不看了,回房去…… 却在转身的一刹那:“唔……”忽然又猛地撞上了一道颀长的身影,鼻尖直顶着一堵宽厚的胸膛…… 撞得她鼻子一痛,直直的喊出声来:“疼……” 赫连玦听到她这熟悉的呼痛声,只微拧了眉宇,她也知道疼?13842944 刻意不去看她,只是幽幽的将眸光落到了远处的景色上,顺着她望去的方向看去,眼底似携了几分探查的意味:“风景好看吗。”低沉的出了声。 他的声音又再她脑袋上头响起了,沈如薰这才小心肝儿颤了一下,慌得回过神来。 急忙的捂住了自己发疼的鼻子:“夫、夫君……” 慌张:“你怎么来了?” 沈如薰此刻脸上的神情,显然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着赫连玦的眸光也忐忑得很…… 她其实自那天夜里,低低着声音,与他说要请一个朋友过来小住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什么了…… 此刻看着赫连玦,也有些心虚…… 不知道他还记得那一夜的话么……那时他显然就是心不在焉,一脸不耐的样子…… 沈如薰被他问得猛然把头低下了,声音也变得小起来:“好、好看……” 声音一出,赫连玦就皱起了眉头,四周无人,直接一伸手又将她捞到他怀中来了。 沈如薰只觉得一吓,身子被一扯,整个人站不稳,又贴到了他的胸膛上:“唔、夫、夫君……” 这会儿又开始手足无措了起来…… 遥想这几天,两个人之间就是他魅笑,她心虚愧疚,他再笑,她落荒而逃,他不笑,她满心忐忑,他笑,她则又全身发憷,微微的颤抖…… 一亲密就会想到那一夜的事情,然后她又想逃…… 沈如薰被抱得小脸瘪了下来,又没了出息,稍稍喘着气:“夫、夫君,你把我放开一些。” 赫连玦却是幽敛了眸,说什么都不放,直将她圈得更紧了一些,拧了眉头:“在看什么。” 低沉的声音,携着说不出的暗涌。 这些天,她到底在瞒了他些什么? 为什么总无缘无故的就跑到回廊中来,没日没夜的朝着落棠院门口看,这会儿又是如此。 全然不把他的存在当存在了…… “嗯?”赫连玦话语里皆是探究…… 沈如薰只觉得被他问得心虚,被抱得也难受,一紧张就想稍稍挣扎出来,直扭了扭身子:“夫君……” 哆嗦了唇:“我、我在看……” 要怎么与他说呢?若说他是在等一个女人的话…… 他会不会生气?这般期盼,甚至都要超过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如薰就是心里添了几分心虚与愧疚,看着他的眸光也有些不自在,只想把眸子稍稍往别处挪…… 可这会儿,赫连玦却是不让她逃,直接拿手又给扳了回来:“嗯?在等谁。” 直接给问了出来…… 沈如薰这会儿被问得更心慌了,不是不能说,只是忽然从“风景”上问到了“等谁”上,原来他早就猜到了…… 也早就留心她这几日的反常了…… 挣扎着一张小脸,面色微红,话语声也结巴起来:“夫、夫君……你知道了……” 问得傻里傻气的,又是愣愣的样子。 赫连玦只幽深了眸子,凝着她瞧:“嗯哼……” 这低沉的声音,似轻应又带了几分不悦,仿佛极不满意这几日她对他的态度。 拥着她的手也稍加了力道,直接把她弄在怀里,圈得更紧了。 直将她抱得更紧,低了声:“来的是谁?” 他也赫然记起那一夜,她与他说的那些话了,还说要问他一个问题,一问便是问他,她能否请一个人来莲庄小住。 那时他只顾着压抑欲|火了,倒是疏忽了,随意便应了下来,甚至是连要请来的那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一刻,一双幽深的墨眸暗敛着,里头也掠出了些许魅光,整个人邪魅妖冶得很…… 抱着沈如薰,问完低头看她,温热的气息又忽地喷洒到了她的脸上…… 沈如薰小脸发烫,本来就红得不行,这会儿亲密动作下,他又呵气如兰,直惹得她打了个颤栗:“是……” “是……”略支吾。 也不知道是他吓的,还是一遇到他这略带邪魅与她温柔亲昵的样子,她就紧张。 此刻话都有些说不全了,哆嗦了半晌,这才缓缓的道了出来:“是一个好朋友……”又是这个回答。 说得赫连玦眸光更加深浓,直接将她再捞了起来,她就只能踮起脚尖,勉强支撑着自己了。 “夫君……你,你快把我放下。”她已经老实交代了,呜呜…… 赫连玦不在意是不是她的好朋友,此刻他只在意来人是男是女,究竟是何方人物,与她有什么关系。 声音也低沉了下来:“是谁。” 他还想问,到底请来小住做什么…… 据他所知,沈如薰寻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加之振威镖局又不大,认识的人根本就寥寥无几,没几个…… 这会儿眼里头疑惑的神情渐重了,就这样幽幽的凝着她,似是要把她看透似的。 沈如薰被他这目光看得忐忑,整个人也不安起来…… “是……”这会儿终于努力镇定下来,微张了小嘴,想要与他解释:“是唐门……” 话头刚开,话语甚至都还没有讲出来呢,便忽然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小姐——” 沈如薰被拥着的身子震了一下,整个人也轻颤起来。 熟悉的声音…… 回来了?? 沈如薰一张小脸忽然猛地朝落棠院的门口望去,欣喜若狂的模样…… 立秋的声音! “立秋?”立秋回来了?! 赫连玦似没料到会忽然插入这道声音,原本是在等着她老实交代,好不容易要说了,可却又被这忽如其来的呼喊声打断了。 不合时宜…… 赫连玦英气的眉宇此时也微微拧起,霎时似不悦起来。 幽敛了眸光,也连同沈如薰望去的方向看去了。 只见看到的那一刹,颀长的身子似顿了一下,拥着沈如薰的力道也蓦地加重了…… 沈如薰此刻也正望着落棠院门口的方向看,看得有些呆…… “小姐,小姐……我回来了。”只见立秋的身影首先出现在沈如薰的视线内,紧接着便是她身后那一道靓丽的风景…… 秋叶落,这会儿天上正有些毒日头,一把油纸伞稍稍遮了如玉的容颜,看不见长相,只见一身繁复的水缃绮裙,紫衣上褥,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犹如江南的一抹朦胧烟雨,似是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 伞下露了半点绛唇,紧接着便是淡淡的声音响起:“如薰……” 沈如薰也怔怔的出了声,从嗓子里头挤出了两个字:“青紫……” ----- ☆、给夫君介绍个人 沈如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内心的悸动,娇小的身子还被赫连玦拥在怀里,不过整个人却霎时不安分了起来,似乎是开心的,又似太激动了,整个身子都在抖,在他怀里也局促不安,挣扎了两下就想出来。 见到了上官青紫,她整个人都不平静了。 奈何赫连玦在方才立秋出现,他也一并看到沈如薰身前不远处忽然而至的那道陌生身影时,就加重了拥着她的力道。 这会儿依旧紧紧把沈如薰圈带在怀中,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幽深的暗眸却是微微睨起,忽地落到了前方不远处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身上。 不同以往他所见到的女人,只见这个女子身上的衣物都不像是小家所出,手上戴了玉镯金环,随着她走路的步伐,偶有清脆的环佩声叮铃作响,撑着油纸伞的姿势也轻巧,步伐浮虚,一看便是练武之人。 说话声却是淡,特别是方才喊的那句“如薰”。 与她的步伐显然不合。 赫连玦一下便又蹙了眉心,只不动声色的继续望着前方,看着来人,将沈如薰拥得更紧了一些。 沈如薰光顾着激动了,没察觉到赫连玦细微的反应,只知道自己等了这么久,这会儿上官青紫终于来了…… 心里头高兴得很,看着前头的油纸伞,还有伞下缓缓走来的人,感动得都要落泪了…… 只又再赶紧喊了一声:“青紫……” 猛地的用力挣脱,似想从赫连玦怀中出来,这才发现赫连玦将她抱得很紧,拥得滴水不漏的。 似在护着她的姿势,沈如薰鼻子一酸,这才察觉到他的细心,倒是先傻里傻气的左右扭了一下,讪讪的出了声:“夫君……” 似乎是想要他放开她,她好上去姐妹团聚的样子。 低低支支吾吾了一声:“是上官青紫来了……这便是我说要请过来莲庄小住的人……” 刻意放轻了声音与他解释。 与他说这话的时候,悄悄的低下了头,像是想藏下什么小心思…… 不想让他知道,这其实是她存了心,特意从远方替他请过来,医治他身体的人…… 赫连玦原本还在留意前头的人,听到了沈如薰的解释,这才放开了原本紧拥着她的大手,神态一瞬又恢复了如常的样子,也勾起了唇角:“嗯。” 终于将她从怀抱中放了出来。 原来是她请来的人…… 幽深的眸子一凝,又再落到前方不远处的来人身上了,看了上官青紫一眼…… 原来她这日天天心不在焉,翘首以盼的人,便是眼前的女子? 赫连玦脸上的神情似带了几分吃味,不悦的样子,说不出的邪魅…… 沈如薰没察觉到赫连玦的反应,只顾着高兴了,此刻看着正朝自己这儿走来的上官青紫,不由得笑得眉眼都开了,察觉到赫连玦渐松的力道,还有他的一声轻应,她才似脱缰的野马般跑了上去。 望着前头正缓步走进来的上官青紫,脸上的神情也感动得很。 人未到,声却先至了:“青紫!”又再喊了一声,打了招呼。 她还以为她来不了了呢,等了那么多天,都未见身影…… 现在见她终于来了,抽了抽鼻子,又似有些感动的模样…… 看着上官青紫正撑着伞,缓缓上前来的身影,有些动不了。 “嗯。”前头也一声轻应,话语声淡淡的。 却有着对沈如薰的亲昵,两人一看便是极好的关系…… 这会儿上官青紫终于撑着伞,一路从落棠院的门口走进来了,瞧见沈如薰盼着她的模样,伞下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弯了一下。13842677 持着伞骨的手一手,头顶上一直遮阳的油纸伞也撤了下来。 皓月明眸,一张姣好的面容显露在阳光之下,唇边还漾着淡淡的笑意。 正带笑的看着沈如薰。 沈如薰这会儿没了油纸伞的遮挡,也终于看到了上官青紫的脸,还是从前的模样,不过就是多了几分秀美,脱了年幼的稚气,还添了几分沉稳…… 沈如薰顿时就弯了一双月牙似的水眸,笑吟吟的喊出声来:“青紫,还是老样子!” 一如从前,她在庙里头见她的那样…… 沈如薰这会儿只顾着旧人了,倒把身后的赫连玦全忘了。 上官青紫此刻走了上来,听到了沈如薰的话,也没注意身后,先淡淡的勾了唇,也回道:“你也是老样子……” 两个人这会儿一齐笑了起来…… 沈如薰看到上官青紫是有些感动的,自己一个人孤孤零零的嫁来莲庄,也只有立秋陪伴着。 这会儿上官青紫来了,才算是第一个过来的亲眷。 沈如薰看着她,笑了一会儿,自己作势又要抽了抽鼻子,似是想哭起来。 上官青紫也是这淡笑的模样,原本还算镇静,见到沈如薰这般,倒换她不镇定了,略有些慌张起来:“好好的,哭什么呢,我这不是来了么。”虽然路上耽搁了一小会儿…… 沈如薰抽了抽鼻子:“没、没事……” 支吾出声:“我就是……太感动了……” 一是见到了旧人,盼到了她,二是夫君的病…… 悄悄的回头,看了身后站在不远处赫连玦站着的地方一眼…… 这会儿她出了回廊了,从这个角度不容易看到里头去,只能见到赫连玦一袭云卷螭纹锦衣华袍,也看不见赫连玦的神情,只能讪讪的回了头。 又把目光放到了上官青紫的身上。 “你来了就好了……”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声。 上官青紫看她脸上的模样,原本就喜欢她,两人关系好得很,那么多年都没见了,心底也有些小小的感伤。 此刻听着沈如薰的话,只赶忙回道:“嗯,来了就好,你快别哭了……” 似乎就怕沈如薰哭,这会儿看她多愁善感的模样,自己也微微心酸。 感伤了一会儿,忽然微微的凝了眸,将注意力落到沈如薰的衣裳上了,稍稍聚了神。 她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沈如薰只顾着高兴了,倒是忘了最要紧的事情。 前几日,立秋忽然出现在江南,特意寻来了她府上,一开口便是说沈如薰有事要请她过去小住几天,这事儿还急得很,要她即日启程,耽搁不得。 她也没多问便跟来了,谁知道马车绕过了九州,竟然没驶向记忆中的地方,而是去了另外一处。 直到上了山,细问之下,她才知道沈如薰竟然成了亲? 并且还是……下道该出。 嫁到了莲庄…… 这会儿看着沈如薰,上官青紫皓月般的眸子也微微一凝,直落在沈如薰精致漂亮的衣裳上,娇荷嫩青色的衣裳,绣口边还秀着蔓枝花纹,清新雅致却不失身份。 这才轻轻的一笑,喊了一声:“如薰……” 沈如薰还在感伤,心里头高兴,听着上官青紫熟悉又久违的声音,再听到她最后叫她的这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嗯……”轻应了她一声。 看到上官青紫正落眸光在她的衣裙上,沈如薰才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似乎明白上官青紫这个眼神的意味,忽然也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她怎么把正事忘了? 这会儿赶紧再回头,看了回廊深处一眼,华袍一角仍在,急忙拉起了上官青紫的手。 “青紫,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喜悦的声音。 “欸……”上官青紫还未来得及发声,便被她拉着带走了。 回廊中,赫连玦其实仍一直站在原处,还是原本拥着沈如薰,问她“风景好不好看”的地方。 幽深的眸光有些轻敛,正带着笑意看着前头,将沈如薰娇小的身影收入了眼中,偶尔还把眸光落到了她身侧的上官青紫的身上,听着前头不时传出的声音,沈如薰似是很高兴,一口喊着一个青紫。 青紫,上官青紫,上官…… 上官氏。 赫连玦似是想到了什么,原本携笑的眸光也一敛,变得有些幽深起来…… 唇角微抿,似是在凝眸望着前头的方向,颀长的身影动了动,似是想要先行离开。 不过在转身的那一刹,却又忽然听到了沈如薰的声音…… “夫君,夫君……”清脆的声音,似欢喜得很。 仿佛还带了几分期许,再出声:“夫君,我带青紫来见你了!” 赫连玦颀长的身影一顿,这会儿才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走不了了,干脆回过身,幽幽的望着前方。 这会儿才看到此时回廊的尽头,两个人挽手走了过来,沈如薰在前,一脸的笑意,而身后则是跟着方才进院的上官青紫。 上官…… 赫连玦忽地敛了一身邪魅的气势,整个人依旧站在庭院中,听着沈如薰的声音,一脸和煦的笑意,整个人眉间都染了几许温柔的眸光,却是病怏怏的样子。 看到上官青紫也踏进回廊里来了,忽地眸光暗敛,就在此刻,也猛然就把手抬起来了,低低的咳了起来:“咳咳……” 上官青紫还未等到沈如薰介绍呢,便看到了此时回廊中的男子,一身的华贵,长相邪魅得很,仿佛是九天的神祗,气势却暗敛着,仿佛是在刻意隐藏些什么,不由得也凝了皓月般的眸子。 ☆、这是我夫、夫君 赫连玦在低声沉咳,每一下都似扯带了心肺:“咳咳……” 上官青紫却是迟疑的看着赫连玦,原本不觉得奇怪,可看到赫连玦身上的华贵气势,还有那一脸邪魅,虽然藏得极深,却因为他对沈如薰的温柔而被格外衬显出来,这会儿反倒觉得有异了。 不由得略微缓了脚步,延迟了走上前的步伐、 沈如薰听到赫连玦咳成了这样的声音,一下子就急了:“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声音也带了几分急意。 原本是牵着上官青紫的手,开开心心的过来,这会儿听见赫连玦咳成这样的声音,只得赶紧把挽着的上官青紫的手给丢下了,拔腿就急忙朝赫连玦跑去。 赫连玦本来就只是看到了上官青紫,刻意而为之,低沉的咳了几下。 看到沈如薰反应这么大,猛地就丢下了上官青紫朝自己跑来,低垂的眸子都暗敛了几分笑意。 方才他在回廊中站着,看她那期盼的模样,欣喜若狂的样子,将他丢在了一边,竟还微微吃味,这会儿心里头一轻,原本就微微上扬的眼角也一挑,勾出几分邪魅来。 没说话,只是依旧垂眸咳着。 “夫君……”沈如薰没想到她带上官青紫过来,人还没介绍,就遇到他发病的时候,这会儿心里头也纠结的很。 直急得不行,站在原处,上来扶着赫连玦的手都是抖的。 哭音:“夫君……” 赫连玦还是垂了眸子咳,任由着她扶,颀长的身子微微朝她靠。 仿佛是站不住了。 沈如薰吃力的支撑着赫连玦,只觉得小脸急得通红,眼眶一热:“你怎么样了……”眼泪在急得打转。 赫连玦看她一脸要哭的样子,这才微微直了身子,低沉的出了声:“没、没事……” 压得低低的声音:“兴许是站久了,有些累。” 说完,又再沉咳了几声:“咳咳……” 沈如薰这才手忙脚乱起来,见他说站久了累了,就想要扶他去一边坐,听到他再咳,又停了动作,无措的站在原地,就这样让他靠着,撑着他颀长的身子,觉得重也无碍了,一双水眸里头又全是担忧:“夫君……”似哭出声。 不知道是要扶他,还是要等他咳完。 赫连玦看她这般担心,才渐渐停了咳,从她身边站直起来了,似好了一些的样子。 不过她牵着他的大手,却被他忽然反握了起来。 沈如薰这会儿无措得很,站在原地,也不晓得是要介绍了,忘了自己兴高采烈的来回廊中的目的…… 倒是赫连玦先沉沉的出声,虚弱的样子:“如薰,你带来的人……” 沈如薰这才一脸急切的反应了过来,为他忧心着,终于缓过了神,把目光投向了上官青紫。 “青紫……”沈声都上。 上官青紫方才被她放了挽着的手,就这样一直静静的站在一边,看赫连玦咳成那样,也没有上前来打扰他们,此刻望着赫连玦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仿佛没有迟疑过,也没有看见他身上暗敛的气势。 听到了沈如薰终于记起她,复而叫她的声音,只又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嗯,我在……” 轻轻的声音,说不出的温婉,大家闺秀的模样…… 就算知道赫连玦在前方,与沈如薰在一起,也不主动看赫连玦,只是笑望沈如薰…… 仿佛是在等沈如薰介绍。 沈如薰这会儿看着上官青紫,再感受着手中从赫连玦手心传来的温度。 抬眸看了赫连玦一眼…… 只见赫连玦也在墨眸幽敛的看着自己,眸色深浓,仿佛是极认真等待的模样。 沈如薰小心肝儿跳了一下,没看出赫连玦的异样来,只赶紧出了声:“夫君,青紫,我来给你们介绍……”低低的声音…… 话语里头忽然还藏了几分娇羞…… 赫连玦也不着急,只将她羞怯的样子摄入了眼中,轻扯了嘴角,难以察觉…… 这个角度,沈如薰能够看得清楚,可是上官青紫的角度,顺着沈如薰的话投眸看向赫连玦,只见到赫连玦是一脸平和的样子,憔悴的模样,略像是被顽症缠身了许多年…… 眼里又掠过了几分疑惑,却又一瞬间隐了下来。 只得淡淡的带着笑,看看沈如薰,又再看了一眼赫连玦。 什么都不知的样子,只是与赫连玦一样的反应,等着沈如薰给他们介绍。 沈如薰被赫连玦看得心头一跳,看他勾唇带笑的样子,仿佛很认真的在等,只好微微挪了眸,小手被赫连玦握着,直接看向了上官青紫…… 先把赫连玦介绍给上官青紫:“青紫,这是我夫、夫君……赫连玦。” 不知为什么,将赫连玦介绍给上官青紫,说这是她夫君的时候,心里头竟会有种异样的感觉,特别是说到“夫君”两字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做什么令人紧张大事儿一般,一颗心也砰砰跳。 赫连玦听到她这么一句话,原本幽深暗敛的眸子又添了几分笑意,眼里头魅光掠过,漆黑的眸子也像是一口古井。 仿佛是要把她吸进去似的…… 沈如薰虽然没看他,却能感受到他看她的目光,这会儿更是一紧张…… 朝上官青紫介绍完赫连玦,这会儿又反过去朝赫连玦介绍上官青紫…… 这才勉强的让自己将视线转回到赫连玦的身上,结果一望向他,心都醉在他那样浓稠的眸光中了,仿佛看不见他眼里略带的邪魅,看不见里头的笑意,只是再赶紧一紧张,把脸转到了别处去:“夫君,我再给你介绍,这是青紫……” 方才她与他说过一次的,已经讲过全名了,这会儿只是再当面介绍一下罢了。 赫连玦听着沈如薰的介绍,只收了停在沈如薰身上的眸光,将眼中的笑意也敛去了,忽地抬了眸,看向了上官青紫。 幽深的眸光,仿佛深不可测似的落在了上官青紫的身上。 上官青紫也因沈如薰这一句介绍,此时也朝着赫连玦看去了。 只见两个人的眸光一下便对上了,交错的一刹那,上官青紫似一怔,这一瞬的感觉,仿佛比方才看到的还令她讶异,一身沉敛的气势,像是刻意藏着些什么,内敛却仍然遮挡不住一身风骨,可再凝眸一看,下一瞬已经如数不见了…… 只剩下犹如天人般的俊颜染了些许憔悴,又是病怏怏的样子…… 赫连玦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低咳了几声:“咳咳……” 没有与上官青紫打招呼,而是略低沉的先应了沈如薰,仿佛是在回应她方才的那一句介绍的话:“嗯。” 示意他知道了。 这才回过眸,再朝上官青紫微颔了一下首。 如天人般的俊颜,幽敛了深邃的墨眸,颔首的时候说不出的暗藏霸气,对上官青紫这般,似是表示好感。 但眼里头又不带了任何多余的感情。13842944 仿佛他看她,只因为沈如薰罢了…… 上官青紫仿佛没料赫连玦会与她这般点头,原本是在看赫连玦,眸光中略带了疑惑,这会儿似受宠若惊,眸中添了些许复杂。 再落到赫连玦紧牵着沈如薰的手上,似是明白了什么…… 脸上依旧是极有礼貌,淡淡笑着的模样:“赫连公子好。”轻而温婉的声音。 与赫连玦问了一声好…… 赫连玦这才又轻颔了一次首,算是作了对她的回应。 沈如薰只知晓自己被赫连玦牵着,手心也被握得暖暖的,倒是将眼前这二人的“礼尚往来”看不分明,只知道被赫连玦牵得她小心肝儿也砰砰乱跳,这会儿一张小脸都羞红了。 看赫连玦与上官青紫颔首,而上官青紫与赫连玦问好。 也算是认识了…… 一边是她的好姐妹,一边是她的夫君…… 沈如薰小脸烫得更厉害,在上官青紫面前这般被赫连玦反握着,像是他在疼惜她。 虽然是两人间最常相处的状态,但这会儿她倒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看着上官青紫,一脸轻带笑的模样,再回望了赫连玦一眼,赫连玦看完上官青紫后又把目光放落在她身上了。 似乎是想将她看穿似的。 请了唐门上官氏的人来,是想要做什么? 她又何时……有了这样的“好”朋友? 赫连玦眸光幽深,就这样静静凝眸看着她,又将她方才那翘首以盼的模样记在了脑中,这会儿微扯了唇,似是探究…… 沈如薰又是看不明白赫连玦这样的眸光,只是紧张:“唉……青紫、夫君,既然这样,你们也算是认、认识了……” 先看向上官青紫:“青紫,你千里迢迢的过来了,一路上也舟车劳顿,我……我先让立秋带你去东厢房歇息吧……”使了个眼色。 仿佛是急切的样子,像是有什么想要和她说,却又碍着现在不能说…… 上官青紫看着她的模样,依旧是淡笑着,轻应:“嗯,也好。” 沈如薰再把眸光转到了赫连玦的身上:“青紫回去休息了,夫君……我也将你扶回房先吧?” 他方才咳成那个样子,还与她说,兴许是站久了,累了…… ---- ☆、帮我救救夫君 这会儿看着他,脸上好像真有那么一些憔悴的样子,狭长的幽眸微微敛着,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早从上官青紫身上挪到她身上来了。 沈如薰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有些慌:“夫、夫君……” 他这样看她做什么? 只他上紧。只见这时,早在方才沈如薰对上官青紫使了个眼色,上官青紫淡笑轻应之后,已经笑着转身逶迤而去了。 这会儿回廊空了下来,只有他们俩人彼此对站着。 赫连玦这样看着她,她心虚得小鹿乱撞,也不知道是现在在想什么,整个人一紧张。 她一紧张,就只想赶紧换个姿势,让他跟着她走,想赶紧把他扶回房。 支吾了一声:“夫君,我、我扶你回去……” 想抽手,换成挽着他的姿势。 奈何这才发现,赫连玦握着她的手,也稍稍的用了力,她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如薰。”赫连玦声音低沉。 话音里仿佛还藏着什么暗涌…… 沈如薰一下子听得小心肝儿就噗通的跳了起来:“唔,啊?” 夫君这是又怎么了? 怎么忽然又这样看她,还喊她名字了,与方才差那么多…… 沈如薰还记得前一刻,她给他介绍青紫的时候,和青紫说他是她的夫君的时候,他的眼眸里还略带笑意呢,这会儿…… “夫、夫君,怎么?”沈如薰满心忐忑的望着他,勉强让自己与他对望,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不知道赫连玦干嘛这样看她,她干脆就迷糊唬弄过去算了…… 抬头望着他的眼神,也诚实得很…… 只见赫连玦就只是幽敛着眸子凝着她,握着她的手也不让她乱动了,喊她一声后,这会儿又再盯着她瞧,听她问他怎么了,迷糊的样子,只稍稍勾起了本就邪魅的眸子。 下一瞬间,稍稍垂眸,直挺的腰也弯了下来:“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若换做别人,他应当还不那么笃定,可换做是沈如薰…… 那夜的支吾询问,这几日的急切盼望,方才的欣喜若狂,与他介绍上官青紫时的紧张,送走上官青紫时,她那明显藏着小心思的神色,还有这会儿……急忙想将他扶回房去歇息的模样…… 赫连玦只敛着墨眸,凝了她一下,便又忽然站直了身子,又再淡淡道了一声:“嗯?” 就仿佛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只等着她回答罢了…… 沈如薰这会儿更加忐忑了…… 他刚才那忽然低下来看她的样子,还有这会儿忽然直起身再问她的样子,她支吾:“唔……” 赶紧摇头:“没、没有……” 仿佛是急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夫君,我没有什么瞒着你!” “那请上官青紫过来小住,是为什么?”她眼神里的异样,还有看着上官青紫时的感动,那时在回廊外,又忽然回眸朝他方向望的模样…… 显然就是与他有关系。 “嗯?” 见沈如薰不说话,又再低沉出了声。 沈如薰只觉得急促不安,就像是忽然悄悄的想做一件事,还没有做,却忽然被人探出了蛛丝马迹的样子。 那会儿她也只是说请上官青紫过来小住,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和青紫说,要请她帮夫君看病,还没有决定下来的事情,她更不会和他说了。 这会儿脸上只剩下傻笑了:“呵、呵呵……” 沈如薰望着赫连玦的模样也可爱得很,小脸有些娇红,看着他的目光也不断闪躲,说不出的娇羞动人。 “夫、夫君,我就是……太久没有见到她了,想见一见……”所以她才会请上官青紫过来小住嘛…… “嗯,就是想见一见而已啦……”再狡辩。 赫连玦眸光又渐浓,只又得敛了深邃的眸子看她。 仿佛是想要将她的心思看出来似的。 “嗯?”再低沉出声。 看着她,探究的眸色更深沉了。 奈何沈如薰似是打定了主意似的,小嘴儿紧闭,就是什么都不说,狡辩的话语讲完后,又再傻笑了两声:“呵呵……” 赫连玦看她的眸光只更浓了。 这眸光看得沈如薰心虚,只得赶紧扭了扭身子,心虚着就想赶紧把手从他手心里头抽出来。 稍稍的用力,这会儿终于把小手拔了出来,心虚的攀上了他的胳膊,一下子又似要扶他的样子。 低低的出了声:“夫君,外头风冷,我先将你扶回去……” 这话而又再说了一次…… 把眸光挪走,不敢再看赫连玦,而是把视线落到别的地方了。 似是生怕再和赫连玦在这回廊中站下去,她的小心思非要被他发现不可…… 这会儿心里头也火燎似的,急着想要去找上官青紫。 见赫连玦依旧站着不动,咬了咬牙,只得再出声:“夫君……” 像是在关心他,生怕他站久了累的样子……13842729 赫连玦只将她这模样看在了眼里,恍然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忽地勾起了唇角,看他小脸儿被急得红彤彤的样子…… 上官青紫,上官氏…… 邪肆的一勾唇,直接把眸光从她心虚的小脸上落到她正挽着自己臂弯的小手上来了,看她因为心里头藏着事儿,心虚的模样,攀在他胳膊上的指节都微微泛白了,连自己慌张得加重了力道都不知道…… 这才幽敛了眸光,深邃幽暗的眸子添了几分笑意…… 原本就扯着的唇角这才扬得更厉害了,这才低沉出声:“嗯。” 算是暂且放过她了。 “夫君?”沈如薰一喜…… 这才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赫连玦的眼神里头全都是欢喜:“那夫君,我将你扶回去……” 还没有发现赫连玦的异样,还是这般傻里傻气的样子。 真是以为赫连玦身子不舒服,真的累了…… 扶着他的模样,也殷勤得很,似是生怕他再发病,贴心呵护得很…… “夫君,慢点走……” 赫连玦原本就早已挺直的身子这会儿站得笔直巍然,也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沉敛着,邪魅得很…… 就这样任由着沈如薰将他“挽”进去了。 看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眼里头的眸光却是更浓了…… 回廊离主卧的距离本就不远,搀扶着走几步就到了,回到了房中的赫连玦更是随意,而沈如薰却是显然心不在焉的样子。 “夫君,累不累?我扶你到床上歇息吧……”这几日对他确实……好像……是有那么一丁点疏忽了? 赫连玦只挑了挑眉眼,将她这急切想抽身的样子看在了眼里。 什么都没说,也没拒绝,只是随着她,任由她扶了…… 沈如薰这才又松了一口气,还是没发现赫连玦的异样,直将他扶到床榻上,伺候赫连玦躺下来。 待赫连玦躺下来后,她的小心思才稍稍又显露了一些出来:“那……夫君,你歇息着,我先……出去再忙了?” 也不说自己是要去做什么,只是模凌两可的说了这么一句。 赫连玦稍稍勾勒了眸眼:“嗯哼。” 似是而非的闷哼一声,没阻拦她,随着她去了。 沈如薰这才又笑了开来,一双水眸里头都潋滟了些许光芒:“嗯,那夫君……我先出去了。” 言罢,给赫连玦掖了掖被角,转身就想走。 赫连玦还是没拦她,只是这样任由她出了主卧,带上了门…… 待她走了后,赫连玦再猛然起身,从床榻上下来了,站到了窗前,只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又轻勾了嘴角。 看她焦急离去的背影,显然是东厢房的方向。 不由得又幽敛了眸光…… “傻如薰……”这会儿倒是难得的轻扯了唇畔,低沉的声音似无奈,沉闷回荡在空荡的房中。 东厢房,原本就是沈如薰住的地方,四周花花草草也长得繁茂,原本里头的物什都叫立秋毁得差不多了,可自从沈如薰接管落棠院后,又再补了回来,这会儿与上官府里头是差不了多少的。 上官青紫自回廊中回来,就站在这东厢房里头,依旧是这淡如水的神情,眸子掠过东厢房里头的物什,一件件的看着…… 似乎是要从这些细微之处,看出沈如薰在这莲庄的日子过得如何…… 仿佛此刻过得还不错,她眸中的笑也多了几分,正欲收了眸光,转回身来,便就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仿佛还带着些许的急切:“青紫,青紫……”是沈如薰。 来了…… 上官青紫只稍稍一转身,回过了头便看见跑得微微沁汗的沈如薰,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还未出声回话,沈如薰就急忙从厢房的门外走进来了,直接到了她的面前:“青紫……”抽了抽鼻子,似是要哭。 她方才看懂了她的眼色,知道她是让她在东厢房等着她,她也如她的意思,等着了…… 可她一来,怎么又是这样的表情? 上官青紫不由得微凝了眸子,脸上还是淡笑着的样子,却又多了几分担心:“怎么了?怎么又这般……”像是难过的样子? 她知道沈如薰找她过来,说是小住,定当还有别的事情。 此刻问完以后,就不说话了,似是在等着沈如薰开口。 谁知道沈如薰一上来便是:“青紫,我想要你……帮我救救夫君……” --- 万更,第一更 ☆、今晚早些睡 “救……”上官青紫听着沈如薰的话,脸上的神情似是一怔忪。 有些吃惊的模样…… 似乎对这话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 原本眸光还有几分是落在东厢房里头的其它物什上的,这会儿听到了沈如薰的话,只赶紧凝了眸,全神贯注看着沈如薰去了。 “如薰,你……”淡淡的出了声,“想要我帮你,救赫连公子?” 难怪她方才一见到她,那么着急的模样,似乎还有几分难过的样子。 原本来之前还在想,为何会忽然请她来莲庄里头小住呢,直到真正看到赫连玦,听到沈如薰那番介绍,再见到赫连玦那几声厉咳的样子…… 上官青紫忽然凝了眸子,微微的淡笑着,似乎是在等着沈如薰的回答。 沈如薰这会儿也只知道急了,她今儿一看到上官青紫过来,就高兴的不得了,方才在回廊中,她也是忍着自己心里头的急切,将她介绍给赫连玦的,就盼着快快抽身过来,好好的与她说说话…… 可是,一见到她,她就只急得开门见山了…… 一张口就是要找上官青紫求助。 这会儿只得赶紧点点头:“嗯……” “青紫,我想你帮帮我。”脸上的神情似紧张,急迫,又担忧…… 好像为了这事儿,想了好久了,挂心了好久了…… 上官青紫看着沈如薰此刻的表情,脸上的神情也怪怪起来,似想笑,又心疼,只得出声安慰:“别难过了,如薰……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聪明如她,怎么会需要沈如薰说更多? 其实……早在方才,她就已经明白沈如薰请她过来的目的了,回廊中她对赫连玦那紧张的样子。 拉着她,才一踏进回廊,见到赫连玦犯病,立刻就将她的手丢下了,跑去挽着赫连玦了,那般的担忧急切…… 上官青紫这会儿,只是凝着沈如薰望。 眸子里偷都是淡淡的笑意,可这笑意显然多了几分洞然…… 沈如薰似感动,“青紫,我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夫君的身子……” “嗯。”上官青紫笑看她,将她拉过来,俩人在榻上坐着,“慢慢讲。” 沈如薰被上官青紫这样的体贴又要感动得落泪了,只觉得心暖得很,语气一噎,终于没方才一进来就开门见山的急样子了,这才缓缓的讲了出来:“青紫,是这样的……我想……” 话语声淡淡的,讲了好长一段。 从她嫁进莲庄,嫁给赫连玦,然后从小丫鬟下药夫君中毒,开始讲……一直讲到之后夺落棠院之前,再被换药之事,最后兜回到赫连玦病怏怏的身子上:“青紫……我是没有办法了,我又不认识别的人,唯一知道会医术的只有你……”还是唐门的小姐。 “所以我没有办法,才让立秋去请你,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夫君……” “能不能把夫君的病治好……”语气一噎一噎的。 似是极怕赫连玦那一天就没了,怕有一天,赫连玦真的因为身子不好,而离开她了……13842989 “青紫……”把所有事,都略略给上官青紫交代了,这一会儿又有些心酸得想哭。 只低低的喊了一声…… 上官青紫也就这样静静坐着,陪着沈如薰一起,听着她缓缓将婚后的事情讲出来。 听到沈如薰吐诉衷肠,听到她说到与赫连玦在一起的时候,不由得微微弯了眸子,“所以,如薰,你想要我帮你……把他的病治好,将他从鬼门关救出来?” 就如沈如薰方才所说,赫连玦大病卧床十年,没事儿就咳。 还说最近咳得少了,可有一夜,又咳得厉害? 还有方才,在回廊中也咳? 所以她担心,担心他得要命,担心得自己都要死了…… 所以方才跑过来的样子,才会那么着急?开门见山,一踏进东厢房里头,就喊她帮帮她,救救他夫君,也是这个原因? 上官青紫一双水眸都笑了起来,樱红的绛唇微微勾起,说不出的好看。 似乎是在等着沈如薰的回答。 沈如薰这会儿只知道点头了:“嗯,青紫……”声音里头都有颤意。 清脆的声音里头有急切:“你就帮帮我吧……” 看在她这么急切的份上,这一趟浑水,她就参与了吧…… 虽然会辛苦,会给她添麻烦…… “青紫……”又喊了一声。 喊完似乎是在等着上官青紫的应答,倒是没说话了。 而上官青紫看她这急切的样子,则是眼里头笑意更浓……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儿,眸光直接投到东厢房的门外了。 小榻的位置极好,眸光看到外头,曲折的回廊也如数落入她的眼中。 看到那回廊,上官青紫仿佛又看到了方才看见赫连玦的第一眼,他留给她刹那间的惊羡还在,那沉沉暗敛的气势,似乎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此刻的上官青紫什么都没说,只是再把眸光幽幽从外头收回来,复而回到了沈如薰的身上。 再看看沈如薰这似什么都没发现,慌张的样子…… 径自一个人迷糊的瞎难受。 眼中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笑意,直忽然抬起了手,温柔的在她脑袋上敲了两下。 “唔……”沈如薰又是一声惨叫。 “疼……”呼痛声都出来了。 被敲得脑壳微微疼,抬眸看向上官青紫,似是急得,眼泪都出来了:“青紫……”她敲她做什么? 眼中是不解,还有害怕上官青紫不答应她的焦急…… 只见上官青紫笑了笑,轻淡的声音:“好……我答应你。” 答应替她帮赫连玦治病…… 只是不知,到底有没有病让她治,或者……最后治的是谁的病……一切都还未可得知。 望着沈如薰,又是淡淡轻笑的模样……收回了手。 “青紫……真的么?”沈如薰这会儿听完,高兴得都差些跳起来了。 直接欢喜得下了小榻,就这样站在上官青紫面前,盯着上官青紫瞧:“青紫,你是真的答应我了?” 眼里头仿佛都看到了赫连玦病好的模样…… 她这期盼紧张的样子,让上官青紫又气又好笑,只无奈得摇了摇头。 没了办法,只好收了眼里的复杂,又再点了点头:“嗯,答应了……” 沈如薰这会儿笑得没法停下来了:“青紫,你真好!” 上官青紫无奈的听着她欣喜的声音,还夸她,只是暂不说话,待她笑完了才轻缓的出声,略带笑意的凝着她:“如今我答应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你说吧……” 沈如薰笑盈盈的看了上官青紫一眼,就知道…… 其实她还是很了解她的,这会儿只高兴得停不下来了,看着上官青紫这一脸“全凭吩咐”的样子,倒是自己先稍稍弯了眸眼。 凑了上来:“嗯,青紫,其实我想好了……” 低了声音:“咱们就这样……这样……再这样……”话语声放得很轻,声音也时有时无。 上官青紫听了,水眸里头的笑意一收,又再一放,罢了…… 随她了:“好。” 温婉带笑的声音…… 轻许了这剑走偏锋的做法…… --------- 沈如薰在东厢房直呆到了酉时初才出来,踏出来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走在落棠院的庭院中,余晖也将她娇小的身影拉得好长,暗红的光线照在她清秀的侧脸上,将她的小脸都照出了几分红晕…… 从东厢房一直走,直到走回主卧,一路上沈如薰的小心肝都砰砰的跳。 一张小脸上没有带笑,似是在认真的想着一些问题,直到踏入了主卧的那一刻,才稍稍的缓回了一些神来…… 一抬眸,又是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落入了自己的眼中。 赫连玦又是一个人站在窗棂处,颀长的身影又如数落入了昏黄的光线里,暖色的阳光并不是太刺眼,一下子就洒了他一身暗红,将他略俊逸的脸都照得有些柔和了。 赫连玦就这样站在窗台处,一直看着外头,也不说话。 听到了沈如薰回来的动静,就只是稍稍的敛了眸子,忽地再缓缓的转了回来。 他把脸转回来的那一刹那,沈如薰心头就又“突突”的跳了两下,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不敢直视他。 但还是主动的与他打了招呼:“夫、夫君……” “回来了?”夕阳下的赫连玦并未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眸光也多了几分认真,轻轻勾起的嘴角,似笑却是未笑。 他这神情,看得她更是忐忑,直接就“啊”了一下…… 然后又愣了半晌,这才赶紧点点头:“嗯嗯,夫君,我回来了……”开心的样子。 赫连玦看见她这开心的模样,整个人敛着的气势就更加沉了,只凝着她:“去哪了?” 沈如薰的小心肝儿被他问得一咯噔,只好支吾:“去……去忙了……” 显然还是不打算说的样子…… 赫连玦皱了皱眉头,颀长的身子未挪半分,只是依旧在这暖阳中站着,勾了勾唇:“真的,没骗我?” 沈如薰乖巧的摇了摇头:“嗯……没骗……” 她本来就没骗他,与上官青紫共商大计去了,当然也算是忙的一种…… 只是这个“忙”,不是处理落棠院琐事的“忙”…… 沈如薰心里头暗暗的给了自己解释,脸上的神情也多了几分底气…… 老老实实的就抬起了头,又朝赫连玦笑了一下:“夫君……” 略献殷勤的走了上去,踩着小碎步,喊他的声音也添了几分羞意。 这会儿终于没有不久前在回廊中,面对他时的忐忑了,也没了分心,总算是消了眼底那些期盼的神情,而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到了赫连玦身上。 赫连玦看着她专注的眸光,只轻扯了嘴角,原本略有些沉的暗眸也添了些许邪魅之感。 看到沈如薰笑吟吟的走上来的样子,也只是什么都未说:“嗯。”轻应了一声。 似乎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沈如薰就只是老老实实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亲昵的样子,陪他一起站到了阳光底下。 一个小小的窗台,两个人站到了一处,低低靠着身后的窗棂,一下子就把一整扇窗占满了…… 房内倾落下来的阳光顿时就少了好多…… 暖煦的光线少了一半,房间也稍稍暗了一些,只有些许暖暖的光芒从沈如薰的头顶还有赫连玦的肩上洒落进来…… 沈如薰与赫连玦一样,背对了窗外的景色,就只是看着房内的摆设。 再看看地上被光影投落的两个人的身影…… 似乎是紧紧挨着的,甚至还有小小的一部分的重叠,沈如薰心里头一暖,说出来的话音也温柔的很,似乎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夫君,今夜……咱们早点睡吧?” 话语声轻轻的,似是询问,却更像是在诱拐…… 仿佛有什么阴谋似的…… 赫连玦感受着此刻沈如薰紧挨在自己身边,从她身上传递过来的些许温暖…… 身后的窗不时吹来一点凉风,把她身上的清香也一同带过来了,听着她低低的话,又微凝了眸子。 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微微勾起了唇角:“怎么?”赶听脸上。 大手一伸,忽地又把她一揽,揽到自己怀中了:“怎么了……” 怎么会忽然乖乖的来到他的身边,还与他紧挨着站到一块了,这会儿不逃了,还主动送上门,喊他今夜早些与她一起睡觉,又是想做什么? 赫连玦话语声低低的,问完“怎么”,再说那句“怎么了”之时,温热的气息又一下子喷洒到她的前头了。 暖风擦过她的脸颊,惹得她小脸也痒痒的,这会儿只心虚的抬手擦了擦。 又极力的压了心底的不淡定,让自己极力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啊,夫君……” 忽然把头低了下来:“没怎么呀,夫君……我只是……” “嗯……”略支吾,“我只是觉得……今儿太累了,所以想要早些睡觉……” 伸手娇羞的攀上了他的手,主动亲昵的模样:“所以想要夫君你也一起……早些陪我睡嘛……” --- ☆、嗯,吻得不错 沈如薰现在的神情,显然就是想做贼,偷鸡摸狗前的悄悄下套,但又奈何功力不佳。 攀上赫连玦的手,主动亲昵的模样,非但不够自然,反倒自己一张小脸先羞得通红…… 在这夕阳美景之下,再看着地上两个人并肩紧挨,时而交叠的重影,声音也是低低的。 连说了三句话,结果在支吾的说出最后一句之时,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话羞死了…… 只得赶紧低下了头,不敢看赫连玦,等着他的回话。 被他拥着,人也不安得很…… 赫连玦听到了她的话,这似是而非的解释,又多了几分邀宠的意味,只稍稍勾起了唇角:“是吗?” 本就没在看她的表情,这会儿视线幽浓的落到了身前的地面之上,似是通过烙在地上的暗影看出她的神情。 见到暗影上,她微微低下的头,不由得眸光敛得更深了。 沈如薰被他那句“是吗”问得心里头紧张得很,只得再勉强出了声:“是呀……” 害怕不够真实,又再猛地点了点头,似乎认真到不行的样子…… 赫连玦看她这样,轻扯的嘴角更是多了几分邪魅,直接把拥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了:“呵……”淡淡的笑了一声。 沈如薰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才说的这句话,谁知道赫连玦也不是要答应的样子,但也没拒绝,反倒是轻声的笑着。 笑得她忐忑,只得硬着头皮再上:“嗯?夫君……好嘛……” 声音又再轻轻的…… 仿佛带了些许娇羞,整个人也娇俏得很…… 就这样被他拥在身侧,又是吴侬软语的话音,房里头的气氛顿然旖旎到不行…… 这的想如。沈如薰问完,自己又赶紧羞得说不出话来,一张小脸也仿佛沁出血了似的。 赫连玦这会儿终于将幽深的眸光从地上挪回来了,直接落到她的小脸上,看她从脸颊红到耳根的样子,什么都未说,只是玩味的将她又捞起来了。 一下子忽如其来的极大的力道,让沈如薰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本来就在心虚的羞怯,顿时就又叫了起来:“夫、夫君……” 结果却是先撞上了赫连玦一双如妖似孽的深沉眸眼,看着她的样子,又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嗯……” 幽而低沉的声音,拉得悠长…… 略沙哑却带着磁性,迷人的很。 不是应答,只是这么一声单纯的“嗯”,看着她也仿佛像是探究。 沈如薰被他看得怕死了,就怕他不答应,这会儿又怕被他看出蛛丝马迹,只得羞着一张小脸,低着头。 让自己稍稍抬眸看他,又在赶紧装着害羞得不行的样子,再低下头:“夫君,好不好……” 赫连玦看她这做贼心虚的模样,只想笑。 忍着没有笑出声来,眼角余光稍稍一偏,斜落到窗外的东厢房之外…… 幽幽的凝了一眼,一瞬过后,才又再扯起了嘴角:“好……”热气全都喷洒在她的耳垂之上了。 又再低低出声:“你主动吻我一下,我便好……” “夫、夫君……”沈如薰惊得不行,似是根本就没想到他后头会有这句话等着她呢…… 这会儿原本就羞得一烫的小脸直接烧了起来。 被他抱着整个人都哆嗦了。 那一夜他把她剥成那样,她都怕死了,这会儿要他主动去亲他,这不是要了她的命么…… 沈如薰一张小脸都瘪了下来,眉心蹙到了一起,似挣扎的样子…… “夫君……”天呐,她不就是想要他今夜早些睡么…… 而且用词酌句,还是“咱们”…… 她与他一起睡…… 意料到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什么的沈如薰,一张小脸甚至更加红了…… 只得更哆嗦了:“夫、夫君……”她想问换一个行不行。13842989 奈何赫连玦就只是眸光浓稠的敛着她,轻勾起的嘴角也邪魅得很,这样专注的神情看得她又要醉了。 只觉得一颗小心肝儿也砰砰跳的快得很…… 此刻简直就是逼上|梁山…… 沈如薰小唇一抿,咽了咽口水,只好一脸豁出去的神情:“好、好吧……” 挣扎勉强得很,仿佛像是马被上了鞍,为了最终的目的,只得……有所牺牲了。 “夫、夫君……我……”还是这万分挣扎的神情。 奈何赫连玦看了她一眼,听到她这一声“好吧”,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他眼底也暗光掠过,脸上的神情微妙得很,而下一刻……已经压下了所有复杂的神绪,狭长的幽眸一闭,只剩下稍稍上扬的眼角魅人得很…… 仿佛是等待着她的近一步动作。 低沉出了声:“来吧。” 沈如薰抿了抿唇,忽地想到了今日在东厢房中的事,只得狠下了心,踮起了脚尖。 小心翼翼:“夫君……说话可要算话。” “嗯。”赫连玦还是低沉的声音。 他闭眼的样子,仿佛一尊天神,完美的五官衬显出来了,直美得让人不能挪目…… 沈如薰小心肝儿砰砰跳,只好自个闭上了眼睛,原本就被他捞着,这会儿离他离得近,再踮一踮脚尖,就可以吻到他了…… 动作也轻得很,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就把脸儿凑到他唇边了。 一双水眸也转溜溜的,盯了眼前这张薄唇看了几秒,最后再咽了咽声,这才彻彻底底的豁出去了…… 紧闭着眼睛,烙了上去。 唇对唇的一印…… 原本想蜻蜓点水的敷衍而过便行了,谁知道在她主动亲上来的那一刹,赫连玦颀长的身影也一震。 似乎是没想到她果真这样做了,阖上眸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只有一双剑眉紧拧得很。 眉心都蹙成了一道川…… 而这一切沈如薰却是看不见,只想着赶紧吻一下,急忙想离唇…… 可这一刻,赫连玦揽着她的大手也赫然用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直将她按着了,原本蜻蜓点水的吻忽然换了主动的人。 她是自己送上门的,赫连玦也不客气了,直接就将她的小嘴撬开了。 沈如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舌温热的已经掠夺了她原本的领地,化主动为被动,直接被赫连玦吻得七荤八素的…… 她虽然是闭着眼睛的,可这会儿却也忽然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雷劈了般,整个人晕晕沉沉…… “唔……”慌忙的想叫出声,可惜赫连玦已经不再给她机会了。 这一个吻浓烈得很,只将她的小嘴搅得翻来覆去,每一处都被掠夺过了,逼着她与他纠缠…… “唔……呜……”沈如薰浑身像是被雷电流窜过似的,整个人也酥酥麻麻的,站都站不稳了,只得堪堪贴到了他的身上,一直破碎的出声…… 这声音像是求饶,又更像是呻|吟,因为太过激烈,也发出了令人羞愧的声音。 赫连玦似是想要修理她似的,略带惩罚性的吻,让她难受得很…… 沈如薰这会儿悔得心都碎了…… “夫、夫君……”小手贴到了他的胸膛上,似是想要推开他:“不、不要了……” 呜咽的声音与香津被搅的声音参杂在一起,说不出的诱人…… 赫连玦忽地张开了眼,眸眼头的光芒都变得幽深了许多,只浓了眸子凝着她。 仿佛带上了几抹欲|望,那日强压的痛苦又再复而袭来,大手只又加重了力道,再渐渐的将眼里头的异样隐了回去。 压制了自己,放开了她:“嗯,吻得不错……” 他离了她的唇,沈如薰还在这儿被吻得神都飘出九天之外了,直挣扎了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 看着赫连玦更是不安了,这会儿直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下去。 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张了张小嘴,似被吻傻了,看着他的样子也怔怔:“夫、夫君……” 红了小脸:“那夫君,你答应的,说话算话……” 原来她还记得这事呢…… 赫连玦只沉了眸光,轻扬的唇畔也携了说不出的邪肆,幽幽的看了她许久…… 声音又再沉得很:“好。” 明知道她有想法,不知是想要对他做什么,明知是算计,他也由着她去了。 只是……不知道,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沈如薰听他说好,这会儿被吻得发直的水眸才又一弯,没心机的开心笑了出来:“夫君!” ------ 这一夜,果然是早早便歇下了…… 不过是戌时末,还未到亥时初,沈如薰便赶紧扯了赫连玦上床睡觉。 一张偌大的床榻上,此时斜躺了两个人,沈如薰不知是在想什么,一双水眸里头都藏了些许紧张,直呆呆的靠在赫连玦身边,随时保持了警惕的样子…… 却还装着若无其事:“夫君,今夜天气真好,凉风瑟瑟的,正适合睡觉。”说话都开始没头没脑起来。 赫连玦只是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这会儿神情多了几分慵懒,听到了她的话,只沉沉的应了一声:“嗯。” 然后等着她的下文。 却没想到沈如薰只是忽地将被子一拉,盖到了他的身上。 俨然一个“三好娘子”的模样:“嗯,那咱们就快睡吧!” ps:万更毕,第三章~二愣子打什么主意 ☆、不是做贼的料 她一脸催促的模样,还帮他掖了掖被角。 做好了一切以后,直接乖乖的躺到他的身侧去,果然如她今日傍晚时所说,早些歇息…… 果然只是单纯的早些“歇息”…… 赫连玦斜眸幽凝了沈如薰一眼,看她一脸诚挚的样子,盖着被子就轻轻的阖上了眼,果真是正欲入睡的样子了…… 不由得沉了声,再次低声的应和:“嗯。” 他倒要看看,今儿沈如薰要唱的是什么戏…… 身侧的沈如薰这会儿整个人都埋在锦被中,表面上没有异样,可是心里其实是焦急的。 听到了赫连玦的回应,只是忍着一声不吭,真的装作在睡的样子,一直在悄悄的观察着身侧的动静…… 奈何赫连玦今儿也有了几分反常,邪魅的眸子微敛,又再凝了沈如薰几眼,他也幽幽的阖上了眸。 也似沉睡的模样去了…… 沈如薰这会儿才更紧张了起来…… 闭着眼,似是紧张得有些瑟瑟发抖,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心里一直在默默的念叨“早些睡”、“早些睡”…… 若是不早些睡,她今儿被迫无奈的主动献吻,就全亏了…… 想想沈如薰就有些欲哭无泪。 这会儿躺在赫连玦身边也有些局促不安,自己一个人僵着,莫约僵了半个时辰后,才察觉到身侧是彻底没有动静了…… 再一皱眉头,小心翼翼的睁开眼…… 稍稍将脑袋转到一侧,眸光落到赫连玦的脸上,这才差些开心的笑出声来。 她……她成功了?13842695 只见此时,赫连玦果真是睡着了的样子,因为上|床歇息的时辰早,所以这会儿入梦的时间也比寻常早了将近一个时辰…… 只要再等半个时辰,就是亥时末,子时初了…… 那会儿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外头也最是安静,所有丫鬟仆妇都回下人厢房了…… 沈如薰一颗心狂躁不安的跳着,就像是在做什么大事一般。 这会儿看到赫连玦似睡着了,她一动也不敢动,就再继续僵着身子,再等时间的过去…… 一直到子时更声响,沈如薰这才大胆的有了小小的动作,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了。 因为主卧的床榻大,所以这会儿她在床里头,赫连玦在床外头,坐起身的动作影响不到他。 沈如薰看赫连玦果然没有感觉到她的起身,还是在沉睡的模样,这才稍稍放了下心,又径自稳妥的等了一会儿,直到半刻钟过去后,沈如薰才悄悄的捂唇一笑。 一双水眸都弯弯的一同笑了起来…… 直接蹑手蹑脚的猫着身子偷偷的爬下床了,轻悄悄的踩在地板上,脚尖直接触及软缛的毯子,舒服得很…… 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再回眸稍稍看了一眼还在床上沉睡的赫连玦。 他似是真的沉沉睡下了,好像此时就算是外头霹雷下雨都吵不醒他了。 沈如薰这才呼了一口气,神色忧忡的转身,打开房门,悄悄走了出去。 床上的赫连玦一动不动,仍是沉睡的姿势,一直到她出去,都没再有半分动静…… 沈如薰就这样出去了,房门合上的那一瞬,赫连玦才倏而缓睁了眼,狭长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间中显露了些许锋芒。 赫连玦起了身,只盯着被打开又被复而锁上的门看了半晌。 半晌之后,终于迎来了更加鬼鬼祟祟的声响…… 落棠院庭院中,又是东厢房穿过主卧的回廊中,两道身影格外隐蔽的隐藏在黑暗之中。 沈如薰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了,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显然很不习惯,这会儿做贼心虚的悄悄带路…… 一条黑色的面巾把她的小脸都遮了一半,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青紫……快一些。” 一双露在外头的眼眸显然就是在担忧,生怕回去迟了,赫连玦就又醒了…… 上官青紫此时也一身夜行衣,遮了原本的面貌,手上拿了些许东西,步伐轻浅的跟在沈如薰后头…… 陪着沈如薰做她想做的事情。 今儿下午在东厢房,她附在她耳边时有时无的轻浅声,讲的便是这些…… 要她悄悄陪她来替赫连玦医病,却又不想叫赫连玦知道,只顾着藏起自己的小心思,让她趁着赫连玦入睡,再悄悄带她潜入主卧中,暗中先替赫连玦把一把经脉,查一查身子。 若是能治……那便是最好。 若是不能治……也不至于让赫连玦发现。 此刻上官青紫敛了一双淡如水的眸子,只是跟在沈如薰后头走,听着沈如薰在前头放得极轻却又焦急的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看着沈如薰的眸子也添了几分笑意,轻手轻脚的跟着沈如薰上前了。 虽然是在做偷偷摸摸的事情,可上官青紫显然坦然许多,像是只陪沈如薰走一趟,肯定一些什么事儿罢了。 前头沈如薰悄悄将门打开,门缝掀开一角,先偷偷钻了进去。 房中一切如旧,还是她刚才出来时的模样,昏暗的灯光将主卧照得微亮,虽然不是特别明亮的烛光,但还是足以让她看清前头的景象了。 只见房内寂静,缦纱将里间和外间隔开来了,站在她现在停留的地方,稍稍的偏眸可以看到里间,赫连玦如神祗般正躺在华美的床榻上,本就华贵邪魅的身姿这会儿更显迷人,看得沈如薰有些挪不开眼。 一颗心也噗通噗通的跳着,只得强力镇定了一下。 转身瞧了瞧身后,朝这会儿还在门外的上官青紫招了招手:“青紫,快……快进来。” 帮帮她,替她救救夫君…… 上官青紫提着小小的药箱,身姿逶迤的缓步进来了,看到房中的景象稍稍凝了眸。 然后眸子也随着沈如薰眺望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床上的赫连玦。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沈如薰就已经焦急的上来了,一张小脸被遮了一大半,只露出了一双灵动的水眸,这会儿眼中都是迫切与心虚。 毕竟是瞒着赫连玦的…… 今儿她也使了小心机,哄骗赫连玦早些睡觉,此刻好不容易睡觉…… 她才把上官青紫弄进来的…… 沈如薰看了上官青紫一眼,眼里头急切热络的目光好像是在说“拜托了”。 看完以后,这才又将视线牢牢落到缦纱后头的赫连玦身上了,看他睡得那般沉的样子,她心里都添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似是紧张的,又是害怕的,悄悄的走上了前。 尽量不弄出其余声响,撩起了纱帘,走到赫连玦的身边。 动作小心翼翼得很,像是怕弄出了什么声响吵醒了赫连玦。 这会儿看到赫连玦果真还是沉睡的样子,一双狭长魅人的眸子微微闭着,薄唇也紧紧抿着,睡着了的样子分外好看,一身气势也暗敛着。 看得她稍稍心慌。 只得又赶紧再转身,朝着身后比划了一下,让上官青紫上来。 上官青紫看着沈如薰这小小的身影,在前头与赫连玦处在一块的时候,说不出的天作之合,一个浑身暗敛着气势,虽然是在休憩,却是无时不刻不让人觉得与众不凡,不过只是在刻意藏起威严罢了,而另一个却是迷糊得可爱,这一脸紧张的神色,明明是在担忧赫连玦,却又偏要偷偷摸摸。 上官青紫什么都没说,只是看见了沈如薰的动作,稍稍弯了嘴角,缓步走了上来。 房中太安静,她也不出声,只是站到了沈如薰的身侧。 沈如薰这会儿把上官青紫喊上来就不说话了,又迟疑的盯着赫连玦瞧,瞧了半晌才又再回过神来,最后看了上官青紫一眼,眼眸里头有着渴求。 还有莫名的心慌…… 她怕,其实这一刻她很怕,就怕上官青紫帮赫连玦探脉了以后,再告诉她,夫君是真的没救了…… 她怕赫连玦是真的好不了了…… 此刻满心都是这样的恐惧,之前曾怕,这会儿更怕了…… 特别是那一夜,他忽地背对着她厉声的咳着,一下又一下,上气不接下气似的,她一靠近他,他就咳得厉害…… 想到那一夜,她就心慌得紧张。 此时是她盼了好久的,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希望…… 若是真的有机会把夫君医治好,她会开心,会高兴的与夫君说这个消息,若是不能将夫君医治好,她便永永远远的将这个秘密隐藏起来。挚的样切。 当做这一夜,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沈如薰自个忧愁的纠结了一会儿,站了又半晌,这才终于下了决心似的朝着上官青紫点了点头。 做好了这一切,她自己稍稍的退到了身侧去,给上官青紫留了个位置。 可是,在这一些小动作之间,她只顾着自己胡思乱想了,满是偷偷摸摸的慌张,全然又忽略了此刻正躺在床上的赫连玦。 就连赫连玦颀长的身影动了动都不知道。 这会儿赫连玦虽然未睁眼,却是不自觉的微挑了挑英挺的剑眉,沉睡中也早已换了一个慵懒的姿势,就似早已等着她们的到来许久了。 ---- 大家元宵节快乐~ ☆、心都碎了! 房内寂静,落针可闻。 沈如薰站在一侧,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这会儿只微张着小嘴,等着上官青紫上前来帮赫连玦探脉。 而上官青紫,看沈如薰特意让开了一处地方给她,这也才缓步稍稍走了上来。13843003 一上来就看到了沈如薰着急的眸光,只好轻笑着点点头。 俯下身来,似是要开始替赫连玦看病了。 床上赫连玦依旧没有动作,只是仍然是沉睡的样子,仿佛在等着她们,看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一个房间,三个人,心思各不同。 上官青紫只是看了赫连玦一眼,便看见了赫连玦又是一身暗敛的气势,其实在冥冥之中已经似明白了什么…… 只是没有肯定…… 这会儿掩在面巾下的唇也微微一勾…… 再转眸,看向沈如薰,似是在询问她,是不是真的要她帮这个忙。 沈如薰这会儿只知道紧张,看向上官青紫的眼眸中都多了几分急意,一双水眸里全然是担忧。 上官青紫看着沈如薰这眸色,才又缓缓一笑…… 二话不说,再朝前一些,似要帮赫连玦探脉。 可是正欲探脉之时,却又忽然停下了动作。 “如薰……”上官青紫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似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想要让沈如薰上前来帮忙。 一旁的沈如薰早就紧张得不行了,听到了这轻微的声音,虽然没有喊出声来,却是知道上官青紫正在叫她,急忙就凑了上前。 一上前,一张小脸顿时又紧张得憋红起来…… 只见赫连玦此刻正在床上沉睡着,而身上盖着锦被,是她临走前还为他掖了掖被角的模样…… 这才知道上官青紫忽然停下动作的原因,想要帮赫连玦探脉,可这会儿赫连玦的手都藏在锦被中,上官青紫自然是无法探脉的。 沈如薰这会儿彻底纠结起来,一脸慌张的模样,似是想尽早知道结果,可看了看藏在锦被下的手,想弄出来,却又怕吵醒了赫连玦,被赫连玦发现…… 只得整个人顿了半晌,就这样面对着床上的赫连玦,纠结了许久。 一双水眸就这样盯着赫连玦瞧,看赫连玦这般沉睡的模样,她在他身旁站了这么久,他都没有任何反应,这会儿才稍稍的放了心。 这才凑了上来,整张小脸就这样对着赫连玦,猫着身子弯下了腰,深吸了一口气,就要去把手探进锦被中,把赫连玦的手掏出来。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一旁的上官青紫也稍稍退开了,让沈如薰去找手。 谁知道沈如薰一把手探进赫连玦的锦被,整张小脸就烫得发红的烧了起来,被中的温暖如此熟悉,就好像从他身上散出来的一样,这样的热度,也是躺了许久才有的…… 沈如薰的一张小脸也满是通红起来。 只得忍着一颗噗通噗通跳着的心,在被褥里头开始凭着感觉找赫连玦的大手。 这不找还好,一找就不小心一下子摸到了胸膛之上,小手贴着的地方,恰好就是赫连玦心窝的地方。 一下又一下的律动,一下子就把沈如薰惊得差点喊出声来。 本来就做贼心虚,谁知道想要把脉,却又遇到要找手…… 这会儿好不容易忍住了惊慌,硬着头皮继续摸,才终于找到了他的胳膊…… 摸着赫连玦的胳膊,温暖又熟悉的触感,好似被他抱着的感觉…… 忍下了绮想,认真的赶紧往下摸,这才顺着胳膊摸找到了他的大手。 握住了赫连玦大手的那一刹那,沈如薰才高兴起来,松了一口气,准备转身,想告诉上官青紫她找到了…… 可是,谁知下一秒…… 在锦被中的大手已经忍无可忍的忽地用力将她一拉…… “啊……”一声被吓到的惊呼声。 沈如薰还未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刻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力道反带,整个人重重的砸到厚软的被褥上了。 砸得她眼冒金星,脑壳疼得直接差些叫了出来:“唔……” 眼泪要出来的这一刻,甚至还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得慌慌张张的从摔落的地方爬了起来,一抬头的那一刹,便已经对上了一双幽沉的暗眸…… 沈如薰被吓得一慌,整个人又再跌落在锦被之上,惊颤出了声:“夫、夫君……” 这声音,说不出的多惊慌…… 只见赫连玦这会儿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她,幽深的眸子也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像是要将她看透似的。 他原本就在装睡,这慵懒魅人的姿势已经维持了许久,就等着看看她今晚到底是要唱一出什么戏,可谁知道,等来的竟然是这一幕。 此刻勾起的唇角,说不出多魅人,整张俊逸的脸,也说不出有多沉。 她主动亲吻他,不过是为了哄骗他早早睡觉,他如了她的意,可结果她却是等他睡着了,再急急忙忙的悄悄出了门,而后又再鬼鬼祟祟的偷偷带了人进来。 可这一进来就是又对他乱摸一番,将他大手从锦被中带出来,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赫连玦幽幽的抬眸,抓着沈如薰之后,把眸光落到了此刻正站在一旁的上官青紫身上。 房中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怪异起来。 上官青紫似乎也是未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幕,这会儿面巾遮着脸,看不出脸上的神情。 原本只是等着沈如薰将赫连玦的手找出来,这会儿手没拉出来,脉也没探到,到是先被发现了…… 只得弯了眸眼笑,又再稍稍后退。 相信赫连玦能够看得明白…… 果然,赫连玦只看了一眼上官青紫身上的夜行衣,再将她稍稍后退的样子收入眼中,这才眸光一缓,终于又落回到沈如薰的身上。 邪魅的一挑眉,握着沈如薰的大手也蓦地再一用力,直将她握得生疼了…… 沈如薰还在迷糊中,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已经够小心翼翼了,也等着他睡沉了,才做的这一切…… 怎么,怎么就这样被发现了…… 此刻心虚得很,被抓得疼了,只晓得喊了出声:“疼……” 赫连玦听到她的呼痛声,只敛了幽深的眸,眸光难辨,看不清里头淬着的神情。 “呜呜……夫君……”沈如薰这会儿半趴在赫连玦的床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她带上官青紫来给他看病,结果还没有看到,甚至连手都没有从被褥中带出来,就被发现了…… 这会儿两个人要怎么办,她又要怎么解释……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夜行衣,还有此刻这遮脸的样子…… 根本就与没遮无异,此刻只觉得自己都要被赫连玦看透了,慌张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嘤嘤被砸得发疼的低哭声…… 赫连玦听着她的低泣声,再看看她此刻不伦不类的装扮,这才稍稍敛了眸中的暗光,将她的手放了出来。 终于没了那强大的力道压制着,吃痛的手一缓,她才终于有了自由。 这会儿沈如薰终于可以抬手捂着自己发疼的脑袋,人也踉跄的从床褥上爬起来,就这样可怜兮兮的望着赫连玦。 看赫连玦沉着脸看她,自己又再赶紧心急的转过头去,看着上官青紫。 这会儿才看到上官青紫已经退后,远离了床畔,稍稍站远了一些了…… 顿时就是求救无措的表情…… “青紫……” 上官青紫这会儿终于确定了一些事情,已经决定独善其身了。 没有回应沈如薰的这声哀嚎般的求救。 若她没猜错,赫连玦应当是早就知道了她们的到来,而方才的那一幕……如此大的力道,能够躺着也轻易将沈如薰带到床榻上去了,岂又是一个病秧子所能为的? 这一刻,有些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也用不着再探脉了…… 只是,看着沈如薰的表情,也多了些许的无奈……步针在紧。 她能够知道这一切,探查到蛛丝马迹,直到此刻,得出答案,应当与赫连玦有着极大的关系…… 似是知道沈如薰对她的信任后,他就没再刻意隐瞒。 上官青紫此刻看着赫连玦的眸光里也多了几分钦佩。 这样有如此胆识的男子,只一无二,而沈如薰…… 看着此刻正迷糊发傻,一脸担忧忐忑的沈如薰,仿佛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只得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别了眸子,再不管眼前二人了…… 前方,床榻上,赫连玦就这样幽敛着沉眸,还是凝着沈如薰看,看得沈如薰满心发慌…… 刚才被他那样一带,拉扯到床榻上去了,砸得她浑身哪儿都疼,这会儿回眸看着上官青紫,本意是找求救,结果上官青紫却忽地把眸子一转,显然不想趟浑水的意思…… 看得她的心儿都碎了…… 这会儿感觉到赫连玦看着她的眸光,只得讪讪的再转回了头。 小脸儿笑得勉强得很,欲哭无泪的声音:“夫、夫君……” 这简直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赫连玦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她脸上的笑,再听她心虚的出声。 房中的动静停了半晌,这会儿只让人觉得更静了,仿佛比方才那落针可闻的静,还要叫人心慌…… ---- ☆、只是不想失去你 赫连玦不回答,就只凝眸看她,沈如薰再张嘴。 “夫、夫君……”叫了一次不应,只好慌张的再叫了第二次。 仿佛要叫到他理她为止…… 分答沈再。沉寂,还是沉寂…… 只见半晌过后,赫连玦一直看着她的眸子这才微微一睨,勾勒出几分邪魅的神色来。 大手也忽地朝她一伸,似眸中添了几分不悦。 沈如薰看他伸过来的大手,整个人只紧张得立即朝后一退,奈何砸过后的腰满是疼痛,就连向后仰都分外吃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赫连玦的大手朝自己伸过来,欲哭无泪:“夫……” 这会儿连声音都颤…… 不知道赫连玦做什么,可自己又逃不掉,躲不开,只能怔怔的看着。 一双水眸里都出现了泪意。 没想到赫连玦并未做什么给她,只是暗眸一凝,大手直接朝她小脸儿伸去,直将她脸上的面巾给扯下来了。 似是嫌弃得很,直接丢落在一边:“穿成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沉了声。 此刻显然就是做贼的样子,进自己的房间还要换装。 是要做什么大事? 就穿着这样的衣裳,把脸着的严严实实,又把小手伸进他的被窝,摸了半晌。 赫连玦实在高兴不起来。 只沉了一张脸。 而沈如薰忽然被剥了面巾,一张慌张又害怕的,还带着忐忑的小脸,就这样露在他面前。 没了遮掩的沈如薰,就像是似躲无可躲似的,这会儿更是害怕…… “我……”抽了抽鼻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只好顺着赫连玦的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显然是万分心虚,直接低下了头…… 赫连玦只沉闷着看她,再沉了声:“嗯?” 不仅是穿成了这样,此刻还带了一个人进来,眼角余光扫到了上官青紫手上拿着的医箱,已有几分明白。 就等着沈如薰老实交代了…… 沈如薰又是抽了抽鼻子,只觉得赫连玦此刻有些声色俱厉,让她觉得害怕得很…… 他方才的那股力道,也显露了他的心情,不是生气,就是在恼……要不然就是不悦了…… 想想若这事儿要是换到她身上,她也开心不起来,原本是陪着他睡觉的,却又偷偷摸摸的悄悄走了,再回来就是做贼的样子了,可她…… 她也不是心存着坏心呀…… 她只是想,想要…… 沈如薰这会儿低下的头压得更低,直接又抽泣了两声,委屈的样子,老实的说了出来:“夫君……我……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 心酸得都要哭出来了:“请青紫帮你看看病……” 远处,上官青紫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坦白,还素手一抬,直接也将自己脸上的面巾扯了下来,露出了姣好的容颜…… 赫连玦听着她的坦诚声,再凝眸略扫过上官青紫一眼。 又将视线落回到了沈如薰的身上,仿佛这一刻他的眼中也只有她罢了…… 听到了她心里的真话,可却也并不见得有多高兴。 只是一双墨眸深敛着,紧抿的薄唇微微扯了一下:“帮我看什么病。” 低沉的声音里头,仿佛携了难掩的暗流。 一双微微睨着的眸眼也溢满了暗光,难怪她会支吾着一直不肯说,不管是在回廊中,她略带哆嗦的敷衍,房中她的一脸心不在焉,悄悄逃离奔向东厢房的背影,窗台边上她的闪闪躲躲…… 原来是藏了这样的心思。 唐门上官氏…… 当初第一眼看到上官青紫时,他就猜到了几分,只是要看她究竟是要做什么罢了。 却没想到是留待到了这一夜,倒是换上了夜行衣来算计他了。 “嗯?”看沈如薰长久沉默,还在支支吾吾的样子,只得再低沉出声。 沈如薰这才没了法子,反正什么都还没做,就被他发现了,这会儿也算是前功尽弃,还不如合盘托出。 只低了声音,声音又心酸,又委屈,惹人怜爱得很:“夫君……我……” 还是在略抽泣:“我想叫青紫帮你看看你厉咳的病……还有,还有……”还有其它更多她还没有知道的病。 自从一开始,嫁进来第一|夜,他就是咳得这般厉害了,后来整个人花园中,她捉弄他,他还直接虚弱得摔倒到地上去了,再后来,还有好多次嘛…… 显然厉咳得都很是时候,例如她问他,是不是喜欢她的时候,还有夜里头,她想要帮他擦汗,而他却偏要背对着她的时候。 因为这些时间都是她最忐忑的时候,所以记忆也越加深,心里的不安也愈加大…… 都已经盘旋在她心里头,挥之不去许久了…… 也成为了她最担忧害怕的事情…… “总之,就是想要帮你治病……想要把你的病医治好……”说得难过,这会儿自己都泫然欲泣了。 一张小脸也似带着雨:“夫君……我只是……只是不想失去你。” 所以才会这样做啊,想要想尽办法,无论如何都想要医治好他…… 可是又忽然害怕那样一个结果,更怕他知道了,会伤到他,如果真的有那样让人失望的事,那么叫她一个人难过就好了…… 所以她才要偷偷摸摸的,什么都不想要他知道呀…… 不仅如此,其实其它的,她也想好了。 要是青紫医不好,她还会再悄悄想别的办法的…… “夫君,我、我只是……”说到情动之处,就算想要合盘托出,也是说不下去了。 只好低着声,自个暗暗的哽咽着…… 这温情又真挚的话,说得赫连玦眼底流光溢过,眸光虽暗,却分明是她看不懂的暖意。 大手自方才忽地朝她一伸,将她脸上带着的面巾扯下来后,就搁在锦被上未再动过了。 这会儿听到了沈如薰的话,只又抬起了手,轻抚到她的小脸上了,似是无奈的看着她,轻轻的在她脸上摩挲。 只低沉的出了声:“傻如薰……” 也难怪他无奈了,有些事,他不曾说,可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赫连玦紧抿的唇角微微一扯,说不出的邪魅,却还有几分沉敛。 似是心疼她的傻,却又恼她这样的迟钝。 眸光再落到她身上的夜行衣上,想到她今儿哄骗他早点睡觉的样子,还真的豁出去了,主动亲吻他,娇俏的模样挥之不去,对他的算计还犹在他的心里。 这会儿是心疼她,却也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于是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稍稍扬了唇角,扯出了一抹弧度:“那也不至于这样,你若想医治我,明摆着和我说便行了,又偷偷摸摸做什么?怕我知道了不肯,还是怕我知道难过?”似质问。 又再沉了声:“你这样鬼鬼祟祟进来,就不怕我生气?” 沈如薰被他问得直噎了声:“夫君,我……” 她……她就是怕嘛,所以才会怕他醒啊,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忐忑,还没进主卧就开始催促上官青紫快一些,要不然又怎么会遮头遮脸的把自己藏起来…… 可是谁知道,千算万算,夫君难算,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这会儿瘪着一张小脸:“我、我怕……” 赫连玦看她这番小模样,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脸上依旧是沉着的样子,幽敛的墨眸也说不出的深,看起来就像是分外不悦的模样。 抚在她脸上的大手却动作温柔,这样的反差惹得沈如薰更不敢乱说话,这会儿只低声抽泣,乖乖的认错:“夫君……我是真怕……”又再说了一次。 “嗯。”赫连玦沉闷的出了声。 她不说,他倒是不知道她有这么怕。 她现在一说,他知道了。 赫连玦挑起了眉头,原本就微微上扬的眼角,这会儿勾得更厉害,魅人得很…… 他这番表情,整个房间的气氛也跟着变得诡异起来…… 一旁站着的上官青紫一直没有说话,扯下了面巾后就一直站在原处,这会儿听着前头的对话,霎时一抬眸,结果便见到了赫连玦此刻的样子。 或许沈如薰正低着头,看不分明,可她此刻的角度却是看得再清楚不可…… 一张俊逸若仙的容颜,如妖似孽般,微微上扬的眼角挑出了几抹魅色,仿佛能够动人心魄。 可是就是这样的男子,却微扯着一张薄唇,缓缓凝露出一丝暖笑。 这样的笑仿佛就不应该出现在他这样的人身上,那眸中的冷然还在,有些东西是从骨子里头透出来的,不管如何也挥之不去,除非抽髓换骨,可这样的温柔却是对着沈如薰…… 看得上官青紫身子一僵,整个人也有些微微的触动…… 一张淡如水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就这样凝着赫连玦,忽地出了声:“赫连公子,我帮你看看病可好?” 这声音轻而温婉,仿佛也带了些许笑意。 前头,沈如薰正在低埋着头,满心乱乱的,一个劲的说她怕;而赫连玦却是在微勾眼角,认真的看着沈如薰。 两个人此刻听到了上官青紫的话,都忽地抬了眸,转向了上官青紫。 不过却是神态各异。 赫连玦只是忽地暗敛了方才对沈如薰的眸光,看向上官青紫,一瞬间又微睨了眼。 仿佛那才是最正常的他,眼中没有其余多余的情感,微挑的眼眸似幽而深邃,没应答。13843003 而沈如薰却是慌张一抬头,赶紧儿回过身来,又再看向上官青紫,这会儿刚才欲落未落的眼泪都稀里哗啦的落下来了:“青紫……”直接叫了出来。 似是感动的:“青紫,你真好……” 竟然还会在这种严肃的时候,主动插了话,说要帮夫君看病…… 这会儿可好了,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至少也要试一试呀…… 沈如薰顿时就哭得稀里哗啦的,看了上官青紫一眼后,又再赶紧把带泪的水眸挪了回来,看着赫连玦。 似期盼,又似渴求:“夫君……”像是在求他答应。 赫连玦也不急着说话,只是依旧看着上官青紫,似是在探究上官青紫到底想干什么。 奈何摄入眼眸的,只有上官青紫轻淡的笑。 就如她第一次踏入落棠院时,伞下那微微露出的绛唇。 沈如薰这会儿还在求着赫连玦,生怕赫连玦不肯答应,怕他还在生她的气,只能水眸一转溜,壮起了胆子,伸手去扯了他的衣袖,晃了晃他:“夫君……” 低了声:“你就答应了,让青紫帮你看看,好不好?”又是在抽泣。 一旁的上官青紫这会儿也扯唇笑着,帮了腔:“赫连公子,若不介意,倒是可以让我帮你看看。” 话是这么说的,可这一刻,眸光却是落在沈如薰身上的。 赫连玦沉着眸,暗敛着难以察觉的气势,听着沈如薰这似撒娇似央求的话,再顺着上官青紫的话,凝着上官青紫,只见上官青紫这一刻虽是在对他说话,却是在望着沈如薰。 他不由得幽眸一敛,眸光也深邃得很。 沉了半晌,倏而扯了嘴角,也勾出了一抹邪魅沉着的笑,声音却是沉得很:“好。” 这话说得似格外勉强,仿佛还对沈如薰有着愠恼,看了她身上的夜行衣一眼,挪了眸。 沈如薰被看得又再心虚,慌张的低下头…… 而另一头,上官青紫已经缓步走上来了,没了面巾遮掩的她,脸上的神情更能叫人看得分明。 此刻是淡笑着的样子,但脸上的笑容分明没那么纯粹。 上前来后,只是笑望了沈如薰一眼,然后便稍稍垂眸了,眸光落在了赫连玦的手上:“赫连公子,劳烦将手伸出来一些。”似要探脉了。 唐门上官氏医术极好,正因为医治有术,所以也药传天下。 她虽然不出江湖,可不代表医治无术。 这会儿端拿起医者的架势,也正儿八经的…… 沈如薰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夫君……”低低喊了赫连玦一声。 赫连玦配合的将手伸出来了,递给上官青紫的时候,也低沉出了声:“那就有劳上官姑娘了。” 上官青紫对上了赫连玦的眸子,也娓娓一笑:“不客气。” ---- ☆、这病入骨太深,迟了 这两人,这两句话,沈如薰听不出其中的异样,看着他们互相对看的一眼,也看不分明…… 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这会儿看到赫连玦把手缓缓递给上官青紫,而上官青紫则是接下了赫连玦的手,她只得赶紧屏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本来就心虚在这儿呢,好不容易一切渐渐明朗化,夫君愿意给上官青紫看病。 而自己和上官青紫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低头稍稍看着自己身上的夜行衣一眼,只得把自己眼里头的泪花也逼下去了:“夫君……” 赫连玦没有应答,只是把手递给了上官青紫,眼里的魅笑藏得深得很。 沉着一张脸的样子,也似在等上官青紫来替他看病。 上官青紫这会儿一脸带笑,原本就已经站在了赫连玦身边,笑看赫连玦,与赫连玦说了那句不客气的话后,这会儿直接素手一伸,将赫连玦的手接下来了。 她并不是没有替人医治过,男子的手也触碰过不少。 可是如赫连玦这一般好看的手,她还是第一次见,看到赫连玦指腹的薄茧之时,脸上的笑意也渐浓。 不过整个人却是格外认真的样子,一丝不苟的模样,仿佛此刻她就仅仅是一个医者。 再轻出声:“那我便开始了。” 这声音在房内淡淡散开,沈如薰一颗心更加紧张,只得紧紧咬了咬唇,好不容易才忍下去的眼泪,这会儿又似因为紧张而复涌出来…… 一切,兴许就只在这一刻了。 她努力了那么久,今儿偷偷摸摸那么久,还有方才,哭哭啼啼难过的说了那么多话,其实不就为了能让青紫替夫君看看病么…… 而看病的目的,不久是为了那么一个令人喜悦或害怕的答案么。 若是待会儿探脉后,青紫说能医…… 或者,探脉之后,青紫无奈的摇摇头……说是药石无救…… 那该怎么办? 沈如薰又似紧张得要落出泪来…… 只能屏了息,小手儿也紧张的攥成了一团。 红了眼眶,逼着自己再抬眼,看着这一会儿的赫连玦与上官青紫。 房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冷凝了下来,似是在进行什么大事似的。 赫连玦好像还是在恼她自作主张,偷偷摸摸的做这些事儿,沉着一张脸,不过视线却是落在了远处摇曳的微弱豆光之上,这一刻幽敛的眸光说不出的多魅人,配合上官青紫看病也分外难得。 颀长的身子微微靠在在床头,修长漂亮的手则是伸出来…… 样子慵懒而沉稳…… 而上官青紫,这会儿一手挽袖,一手并拢了指尖,凝神探落在赫连玦的脉搏之上…… 沈如薰就这样把眸光最后停落在了上官青紫的脸上,一双水眸也睁得大大的,就生怕错过了什么……一不小心就漏看了什么神情…… 紧张的呼气吸气,心口处也微微跟着起伏…… 最怕从上官青紫脸上,瞧见什么不好的神态…… 只见上官青紫这会儿专心得不行,脸上的淡笑也缓缓收了起来。 替赫连玦把脉之时,为了静心,还把眸子闭上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沈如薰也就这样牢牢的盯着上官青紫看…… 看到了最后,她自个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青紫……”声音像是跟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似的,哑得不行…… 上官青紫没有应答,还是面无表情的探着。 沈如薰只好压抑克制住自己,把自己心里头的焦急狠狠的压了回去,继续盯着上官青紫脸上的神情瞧。 只见盯了一会儿后,终于看到上官青紫脸上的神情出现了波动…… 原本是闭眼凝神认真的模样,这会儿倏地睁开了一双轻淡的眸子,睁眼的一瞬间,两道秀眉还紧紧蹙了起来,面色苍白,脸上的神情似分外的不好…… 沈如薰因为前头这冷凝的气氛,此刻心都紧紧拧着了,小脸上挂了泪,哭都忘了,只是在等着最后的结果…… 可是看到上官青紫此刻这样的神情…… “青紫,怎么样,怎么样了?”话语声忽然急了起来。 整个人都跟着哆嗦了,心中是说不出的恐惧……13850815 这一种恐惧,竟然没有办法可以形容! 她怕,她好怕答案是不如意的,生怕真的救不了赫连玦……害怕失去赫连玦…… 看着上官青紫此刻的神情,不回话的样子,更是急了:“青紫?” 再哆嗦的出声…… “怎么样了……” 只见上官青紫微微拧了眉头,原本脸上的笑意全无了,这会儿只忽地用一种悲悯的神情看着沈如薰,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只是这样轻轻拧着眉头。 看着沈如薰点了点头,然后又再摇了摇头。 沈如薰整个人杵在原地,样子有些呆。 点点头,又再摇摇头,是什么意思? 急忙的站了起来:“青紫?夫君他……” 他怎么样了…… 倒是说呀…… 上官青紫这会儿探脉完了以后,就是什么都没说。 用这种悲悯的目光看向沈如薰后,再幽幽看回了赫连玦,只见赫连玦这会儿还是沉着脸,不过眸光却是从远处摇曳的烛火上挪回来了,似笑非笑。 看着沈如薰急成了这个样子,他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依旧敛了一双墨眸,面无表情着。 似是已经明白了上官青紫的意思,等着看上官青紫如何将这场戏唱下去罢了。 上官青紫依旧凝重的皱了眉头,终于把赫连玦的手给放下来了,一放下来便去扶了沈如薰:“如薰,你别难过了……”话语声轻轻的。 就好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她什么都没说,却是忽然来安慰她。 沈如薰这会儿更急了,急得都要站不住了:“青紫,你……你的意思是……” 难怪她点点头又摇摇头,难怪她一下子便皱了眉头,难怪她拧起了眉头的样子那么沉重,还那么悲悯的看她…… “呜……”沈如薰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这一刻,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她忽然宁愿不叫青紫看病了,那样也可以不用这么难过了…… “青紫……”这声音那么颤,似乎是在询问她,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就算肯定了夫君身上有顽症在身,那还是有办法的呀,那么悲悯做什么…… “难道没有办法医治么……”难过的问了出来。 这会儿,夫君这不动声色的样子,看她哭得这么厉害也不说话,还有上官青紫这沉重的样子…… 沈如薰已经笃定自己得到答案了,夫君确实是有病,而且还非常棘手。 沈如薰这会儿只顾着难过了,倒是又没去看上官青紫背后的神情,悲悯过后,显然眸中还是多了几分笑意的。 不过那些笑意,一闪即逝,即使沈如薰看到也难以明白。 “如薰……对不起……”上官青紫脸上淡笑如数全无,此刻脸上的神情也似难过,好像还多了几分自责,“赫连公子这病……入骨太深,已经……迟了。” 其实她方才探脉,脉相平和,什么都没有探到。 若说虚弱倒是有,可也绝对没有她此刻说的那么严重。 “如薰,你别难过了,若你放心不下,倒可以趁着这些时日,多多陪陪赫连公子。” 话说得如临终遗言一般。 “青紫……”沈如薰听着这话,像是被吓得踉跄,连连朝后跌了两步…… “你的意思是,夫君他……他……”他活不久了? 这比她要告诉她,这病儿没法医治还来的要让人更难以接受…… 跌跌撞撞:“怎么会这样……” 上官青紫看她这难过的样子也不说话,好像她自己也没有法子一样。 只又低低出了声:“如薰,对不起。”她也束手无策。 一旁的赫连玦倒是将这一切全然收入了眸中,听到了上官青紫这番话,忽地抬眸,又将幽深的眸光停落到上官青紫身上了。 果然…… 上官青紫则是感受到了赫连玦的眸光,也趁着沈如薰难过这会儿,回看了一眼赫连玦。 她是要治病没错,不过治的不是赫连玦的顽症,而是沈如薰的…… 太迷糊也是一种病。 若不是她看到了赫连玦方才那邪魅带笑温柔的眸光,对着沈如薰的无奈,沉敛的眸子中说不出的闷,再想到今日这出偷偷摸摸的戏码,沈如薰哭着说不想失去他,她兴许还不会这样做。 这会儿看着赫连玦,只留了一道淡笑的眸光,意思显然是余下交给你了。 看了一眼后便又匆匆挪眸了,把脸又对回了沈如薰:“如薰,别难过了,听话……赫连公子这病……”话语声悠长…… 接薰异样。一边说着,还一边收拾了药箱,把自己带过来的东西都整理了一番。 看似不想打扰她们,转身就要出去:“如薰,你还是……”多陪陪赫连公子吧。 后话还没有说出来,沈如薰哇哇的大哭声就从一旁传出来了:“夫君……” 似嚎啕大哭的样子,一张小脸都哭瘪了。 撇了撇嘴:“怎么会这样……夫君……怎么会这样……” 她……她接受不了呀…… 也顾不上上官青紫了,直接就跑上前来,忽地朝着赫连玦扑过去了。 ☆、如薰,你到底有多笨 夫君……”这哭声稀里哗啦的。 扑到了赫连玦身侧的样子,也急得不行,就像是怕跑过来晚一些,就迟了…… “夫君,怎么会这样……”不医治之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看了病以后,就这样了。 无异于是被判了死刑这会儿…… “夫君……”青紫医术不差,说是要她好好趁早陪着他,那就没有错了…… 紫哗连玦。不仅没法医治了,还就要死了…… 沈如薰被吓得小心肝儿发颤,全身都在颤,扑着赫连玦就是死死抱住,这会儿也不管赫连玦刚才是不是在生她气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穿着夜行衣不伦不类了,直接红着一双小眼就稀里哗啦哭了出来。 上官青紫看着沈如薰这哭得没了形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哭吧,哭吧…… 再哭得厉害些,有人只怕就要忍不住了。 这会儿赫连玦看着沈如薰哭成这样,原本凝着的墨眸一深,眉头也敛得厉害,脸上的神情似笑而非笑,只有微微上扯的嘴角说不出的邪魅。 看着沈如薰这梨花带泪的样子只是沉了声,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沈如薰已经哭得不行了,扯着嗓子就大声喊了出来:“夫君……夫君……怎么会这样……我不想你死,我不想……” 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他死,她才来到他身边多久,她甚至没有好好的与他过过一个节日,没有与他一起看过许多美好的风景,她甚至还没有陪他走过所有不如意的路,她还想着以后都能陪在他身边,与他过好当前每一天,一起彼此手牵着手走向来日…… 她还想要和他一起慢慢变老……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在她不知不觉中,他竟然病得那么厉害? 还已经病入骨髓了,没救了…… 就连青紫都摇了摇头,说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让她趁早多陪陪他…… 这……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夫君……”沈如薰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扑在赫连玦的身上就哭了出来,这会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圈着他的脖子。 就连此刻,自己这是投怀送抱,都管不了了…… 只想能够紧紧拥着他,告诉她的害怕,她方才也都说了,她害怕失去他。 这会儿,是真的要失去他了么? 沈如薰哽咽着,愣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喊着:“夫君,我不想你死……我不想……” 这声音大得很,就跟失去心爱的东西一般,她怕…… 她哭得越厉害,赫连玦紧拧的眉也拧得更深…… 整个人深不可测的叫人害怕。 只能坐在床榻上,感受着沈如薰这疯了般的拥抱,似是没辙。 被沈如薰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听着她这此起彼伏的哭声,抽泣声,抽噎声,只沉了一张脸。 还是没说话,只是忽地幽幽把眸光落到了前方正轻扯嘴角偷笑的上官青紫身上,眉心紧蹙了起来。 似是在说,上官青紫做的好事。 难怪好端端的,她站在角落中,竟然会忽地出声,询问他能否替他看一看病。 只怕早就在这茬儿等着算计沈如薰了,就是存了心的叫沈如薰难过,他方才眼里的笑意亦是如此,可以给沈如薰些许教训瞧瞧,可他也没有料想到她竟会让沈如薰竟哭成了这个样子。 此刻整个人扑在他的身上,这紧拥的力道就似要把他压倒似的。 他若不是早有准备,堪堪撑住了身子,只怕这会儿两个人都一齐跌倒在身后的床榻上了。 沈如薰这会儿还在哭,根本就什么都顾不了了,脑中只有上官青紫的那些话:“夫君……夫君……我不想……不想你死……”她不想失去他,不能失去他…… 一声又一声的,似要人心碎。 上官青紫在一旁,药箱早就收拾好了,看到这一幕只又想笑。13850815 再看到赫连玦望着自己幽深的眸光,更是轻扯了绛唇,一脸夫妻之事她不管,径直就转了身,朝门口走去。 这会儿是真的走了。 走之前还格外的贴心,直接将被沈如薰虚开的房门彻底合上了,留他们二人在自己的天地里自己处理。 是要哭,还是要如何…… 余下之事,通通都不关她的事…… 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 上官青紫远走,而房间里,继续传出阵阵稀里哗啦的哭声。 沈如薰一下又一下的抽噎声,小脸儿都皱成了一团,鼻涕眼泪一齐哭了出来:“夫君,怎么会这样……” “你的身子怎么会这样……” 急促的哽咽声,像是缓不过气来似的:“为什么你一直都没说,也不告诉我……” “你的身子竟然差成了这样……” 灯光下,这一张哭得不行的小脸,说不出多丑…… 拥着赫连玦的手也加重了力道,好像他是她此生之重,她不可以没有他似的。 再哭:“夫君,我不想,我不舍……我不能没有你呀……” 他是她在这世上除了爹爹外最亲的人,是她在这莲庄里唯一的爱人,他若死了,她要怎么办,怎么活下去…… 她会很不开心,很难过,很难过…… 越想越害怕,就像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前路,不能朝后退,可前头也盼不到光芒,这种心慌害怕的感觉,是会叫人窒息的…… 沈如薰只能像是抱住落水前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怎么样都不肯放手了,因为心里头害怕,害怕失去他,这一双攀在他脖子上的小手也用力得很。 抱得赫连玦眸子再幽幽敛起,似乎像是在愠恼的边缘。 “如薰。”低低的出了声,喊着她的名字…… 沈如薰就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自己一个人难过着,哭得也更是厉害了:“夫君……” 她还哭,他的眸光就更浓。 虽然听着她此刻又吐露衷肠的话语,那么害怕他死去,可是这一刻把他拥得动弹不得。 赫连玦望着上官青紫离去的方向,眸光更是幽寒…… 直接大手一用力,就将沈如薰稍稍一带,似是想要她镇定一些。 奈何沈如薰这会儿一点儿也镇定不了,还是仍旧扑着他…… 将他整个人又稍稍朝后一压,差点他就彻底撑不住了,与她一起倒在床褥上。 一双如潭般的墨眸也深得不像话,勾起的嘴角依旧是邪魅的样子,可这邪魅中还多添了其它复杂的东西…… 今夜,她是来折腾他的么?从一开始算计他,将他早早哄骗上床,末了又穿成了这个样子,现在因为上官青紫几句话,她就哭得好像他下一刻就要奔赴黄泉了,若说关心则乱,她这会儿也太叫他无奈了。 赫连玦此刻凝眸的样子,就似今日在窗外站着,看她慌张跑向东厢房时的样子。 沉稳的样子隐隐添了几分气势,手上的力道也终于蓦地加大,终于被沈如薰这哭得不像话的样子惹恼了。 他也敛了眸子,急了。 “如薰,你到底是有多笨。”幽幽的出了声。 此刻颀长的身子一僵,再一倾,直接覆了过来,将沈如薰整个人都压到了身下。 这一切动作太快,甚至还来不及叫她反应过来…… 两个人的姿势就猛地乾坤大挪移了。 原本是她哭得梨花带泪的扑到了他的身上,整个人揽着他,这会儿他毫不留情的将她狠狠压下,将她制得动弹不得。 这般孔武有力,哪里像是个病秧子? 他这般对待她亦不是一次两次,可她竟然一直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发现。 沈如薰这会儿听着赫连玦的话,感受着他猛地压下来的力道,看着他此刻就停留在她脑袋上方的一张俊逸的脸。 他似恼怒的样子,炙热的呼吸就这样喷洒在她的小脸上,吓得她整个人微微一傻,就连哭都忘了。 这会儿只觉得呼吸停滞,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说什么? 什么叫……如薰,你到底是有多笨…… 心里还难过着,难过得不想说话,她只想着不要他死,她害怕失去他,想到上官青紫说的那些话,深入骨了,医不好了,她只晓得抽泣,哪里还有脑子想那么多? 这会儿只怔怔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赫连玦,两个人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这般清晰…… “夫、夫君……”讪讪出声。 只见赫连玦只幽敛了一双深沉的墨眸,就这样看着她。 原本就微微上挑的魅眼也勾人得很,像是要把她的心魄全部夺走,这一刻她说不出话来,他也默不作声。 就这样看着她,仿佛是对她的迷糊已经无可奈何到了极点。 上官青紫就是掐算好了的,竟然还细心为他们带上了门,是要他今儿把事儿也一起解决了。 她也不用这般,偷偷摸摸的为他医病,哭哭啼啼的告诉他,她不想他死了。 因为根本就不用…… “如薰,你看好了。”他就在今夜彻彻底底告诉她一次,什么叫做真相。 有些话,他若不说,她永远不知道。 有些事,他若不做,她也永远不知道。 ☆、夫君,你不行的 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话,只有些怔傻。 什么叫看好了? “夫、夫君……”脸上还满是泪花,被他压着人也动弹不得,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像是还在啜泣。 这会儿还没彻底从他这样的力道中反应过来,怔怔的盯着他瞧,只见下一刻…… 赫连玦已开始有了动作。 沈如薰开始慌张起来:“夫、夫君……你要做什么……” 只见这一刻的赫连玦脸上的神情分外不好,一双幽深的魅眸暗敛着,薄而冷的唇也微微的向上勾着,邪肆而令人生畏。 她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就只能这样傻傻的被他压在身下,看着他此时的动作…… 原本穿着就是一条单袍,这会儿大手朝身上一扯,直接褪了下来,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完美的线条,说不出的健硕,根本就不似外人所见的那个病怏怏的他。 这样的坦诚相见并不是第一次,沈如薰小心肝儿又开始砰砰的跳了起来,只觉得紧张得很,只得再讪讪慌张的出声:“夫、夫君,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赫连玦愠恼犹在,似是要明白告诉她一些事情,这会儿只勾唇轻笑了一声:“呵……” 低缓而魅人的声音:“要做什么,你待会儿就知道了。”轻缓的答了她。 沈如薰这会儿被吓傻了起来,还不明白。 什么叫做……待会儿就知道了? 夫君,他、他要做什么? 一双刚厉哭过的眸子,肿得跟杏仁似的,盯着赫连玦瞧的眸光也委屈得很。 似是慢慢感受出了他此刻的不高兴,可她却还是不明白。 这一刻,应该不高兴的人是她才对…… 她难过,难过他活不长久了;她害怕,害怕就要失去他了…… 这会儿看他的眸光也溢着泪光。 带泪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他心头一堵,制着她的力道也渐大起来。 半褪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大手一伸,直接朝她身上的夜行衣扯去,墨色的眸光也一浓,整个人沉得不像话。 方才看到这夜行衣,还有她鬼鬼祟祟,探手摸他的样子,闹出的笑话……已经很不悦了,似再也不能容忍这身衣服不伦不类的穿在她身上了。 直接将她的衣服也一褪,露出里头薄薄的单衣来…… 他的动作这般突然,而且一点也不温柔,直把她又吓了一跳,身子一颤就似想逃:“夫、夫君,你要做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不明白。 她都哭成那样了,他怎么还是无动于衷,不安慰她,不劝慰她,不喊她别那么难过……反而是骂她笨,还要好好看着。 一看着,便是他脱了衣裳的样子,露出了健美的胸膛,还要剥她的衣服…… 这是要做什么…… 沈如薰紧张得不行,整个人都在打着哆嗦,被他脱得想要逃离开来。 奈何整个人都被他紧紧压着…… 这一回也像是来真的了,赫连玦胸中似闷了一口气,仍对她瞒他算计他耿耿于怀,更为她稀里糊涂的那一番大哭耿耿于心。 方才猛地就跑上前来,扑倒他的样子…… 都叫他闷得不想放过她了。 既然上官青紫给了这么一个机会,还善解人意的替他将门合上了,那他便也就不客气了。 大手直接再用力的一扯,直将沈如薰的夜行衣完完全全褪了下来,丢到了一边,她身上的小衣也难免遭殃。 沈如薰只感觉有一阵凉意吹来,吹得她肩头一凉,紧张得急忙朝自己的肩上看,只见这会儿夜行衣被褪开丢到了一边,身上的小衣也开始城池难保,再紧张得一抬眸,望向此刻正压在自己身上的赫连玦。 眸光更是害怕…… 只见赫连玦这会儿沉了一张脸,幽深的眸光聚敛着,就这样略带了几分邪魅的凝着她。 微微垂眸的样子,说不出多好看…… 一张薄唇也紧紧抿着,扯出了几分魅惑众生的气势。 他帮她解开衣服的样子那般认真,认真得她都不敢打扰他…… 这会儿只傻傻的望着,一颗小心肝都紧张得扑通扑通乱跳了,傻里傻气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可赫连玦这一刻,怜惜不起来…… 手上的力道渐重,沉沉的身子压得她也一疼,大手扯着她的单衣,将她整个身子微微一捞,半拥起了她,直接从她身后把小衣腿下了。 沈如薰就这样被他支了起来,后背没再贴着柔软的被褥,只觉得没有安全感…… 而他却是还将她下身紧压着的,这会儿两个人紧紧贴在了一起。 沈如薰只觉得自己一张脸都要埋到他的身上了,此刻自己眼前就是他强健的胸膛,仿佛还有幽幽的冷药香飘过,她的鼻尖又是抽了抽,难过得要哭出来。 只得支吾出声:“夫、夫君……你放开我。” 赫连玦没有应答,只是继续敛了深邃的眸子,大手已经将她上身的小衣如数褪光,大手贴放到她光滑细嫩的背上了。 有些粗粝的指节,不断摩擦着她身后娇嫩的肌肤,奇异的触感让她再没来由的惧怕,沈如薰只堪堪打了个小颤。 话语声也跟着颤了:“夫君,不能,不能这样……” 这一刻终于似懂非懂,终于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 之前那一夜的记忆纷沓而来,她与他坦诚相见,还有差点就…… 那会儿她就怕,这会儿也怕,不过更怕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一刻只忽然啜泣了起来,又要伸手朝赫连玦推去。 却没想到赫连玦只是忽地用力将她拥得更紧了,直将她整个人往他身上叩,逼得她不由得与他紧贴在一起。 原本一张只离胸膛近在咫尺的脸,这会儿彻彻底底的贴到了温热的胸膛上,还有一下又一下强有力的心跳声从前头传来。 沈如薰这会儿被吓哭得更厉害,一噎一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破碎的出声:“唔……” 而下一刻,赫连玦原本放在她背上的大手也直接朝下一滑,从背上滑到了她的腰下,女子最美的弧度之处,将她稍稍一压,吓得她也霎时有了最诚实的反应,整个人猛地一挺。 胸前两处隆起直接贴到他健硕的腰际,还没来得及惊吓出声,下一瞬…… 赫连玦已经毫不留情的又再大手将她从怀中带出来了,在她慌张发抖之余,一张略凉的唇也印了下来,直接扣紧了她。 “唔……”又是一声慌张害怕的声音,还未来得及呼气,温热的舌尖已经冲撞了进来。 赫连玦也不知是怎么了,此刻只觉得胸膛中总有一股闷气,挥散不去。 力道也渐重,让她逃无可逃之时,只能被迫仰起了一张小脸承接。13843533 “夫、夫君……”不要…… 哭得一张小脸都布满了泪珠…… 反赫了儿。就像是那雨后的娇荷,不堪承恩。 大手大口的呼吸,唇齿微张间却是给了他更好的机会,赫连玦从未这般不温柔的对待过她,这会儿只想将她拆了,吃抹干净,如数全吞入腹中。 剑眉怒挑着,一张犹如天人般的俊颜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舌尖攻入城池之时,将她的呼吸也夺走了。 沈如薰只能勉强的微抬着头迎接,小嘴一张一合时,发出了破碎的响声:“嗯……呜……” 她一哭,他却是更郁闷,直接挑开了贝齿,掠过每一个地方。 太过于亲密与激|情的亲吻,叫她浑身颤栗,小手也无奈的在他胸膛上一推,又再一推…… 只觉得拥吻中,推搡中,好像有哪处不一样了…… 两个人紧贴着的下身也因为她的不安分也有了摩擦,沈如薰只觉得脑袋一懵,而下一瞬也犹如五雷轰顶…… 明明感觉自己腿间多了一处温热的异物,还硬硬的,与铁杵无异…… 直接烧得她小脸一红,也开始想要落荒而逃。 可是细腰被他盈盈握着,身子也被他压着,唇齿间也满是他的掠夺…… 根本就逃无可逃,只能被迫承接…… 心里头一酸,直接又是哭了出来:“呜……” 这细碎的嘤咛声在房中低低响起,更掠起了赫连玦心中的狂热,吻着便将她朝下一压,将她压到床榻上了。 又再次接触到柔软被褥,沈如薰也觉得心里有了底,终于不再那般慌张了,可下一秒……才知道这是更未知的深渊的来临。 赫连玦终于不再亲吻着她,而是稍稍把她放了开来,此刻凝着的墨眸已经染上了浓稠得化不开的神采,只沉了一张俊脸又再认真的解开她身下的衣裳,直有要将她剥光的趋势。 沈如薰这会儿手脚并用的乱动:“唔……不行,夫君,不行……” 不能这样…… 她……她不能这样…… 哭哭啼啼的声音:“夫君,你不行的……” 刚才青紫才说过,他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更是不能乱来…… 沈如薰这会儿看赫连玦的眼眸都慌了,又是怕他乱来,又是怕他不把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 却没想到,赫连玦听着她这几声争辩,更是直接抬起了手,重重的捂到了她的唇上,再一俯身,薄唇重重在她的肩头上一啃:“闭嘴。”低沉出声。 他方才说的话,她又抛到了脑后是不是? ☆、这样,行不行(必) 他就说了,不给她一些颜色瞧瞧,她迟迟不会开窍。 赫连玦只是一勾魅眼,在她肩上流连的吻也变得更加热络了起来,游曳过每一处地方,都像是开出了嫣红的花朵。 沈如薰颤颤发抖…… 夫君叫她闭嘴…… 可是,有些事,真的不行…… 她到这会儿还是没有彻底的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就只是知道焦急,手脚并用的想将赫连玦推开,可这动作只更惹恼了赫连玦。 只见赫连玦大手一扬,这会儿将她牢牢制住,另一只大手也忽地一抬,朝身后的幔帐一抽,直接放落了幔帐…… 一室微弱的灯光被隔绝在外头了,床榻里头一下子便成为了另一个天地。 这天地之间,只有沈如薰与赫连玦两个人。 忽如其来的黑暗仿佛在昭示着什么,沈如薰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喘气,整个人还想要往别的地方缩去:“夫、夫君……”声音都跟着变了起来。 小小的,跟嘤咛似的…… 说是在尝试唤醒他,让他别这般冲动…… 倒不如说,此刻这声音倒更像是一种引诱,诱他更加的深入。 这会儿已经从想要惩罚她,让她明白一些事,变成了想要与她亲近,一直压抑的某些东西也从心底蹿了出来,是欲|望,是心底最深处传来的叫嚣。 是因为爱而想要拥有…… 看她还是哭成了这般,又是推搡,又是说他“不行”的。 赫连玦一身气势忽地全散发出来,没有半分保留,似是在隐忍着什么,额头上也开始沁出了热汗,就这样幽幽的凝着她。 在黑暗中,他这一双幽深的眸眼变得炙热,看得沈如薰也觉得他无处不在…… 她逃无可逃…… 只能最后自己颤了声,再怔忪得说不出话来。 只能在这小小的天地间,与他对视…… 感受到下身的异样更加的明显,她的小脸也一热,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未经人事,也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能用一种迷糊懵懂的眼神看着他,里头还有一种名为害怕的东西…… 她这目光,只让赫连玦更想将她吞入腹中,幽凝了她不到两秒,这会儿微弱的光亮全在外头了,床榻里头顿时就旖旎了起来,两个人身上的味道混杂在了一起。 赫连玦的身上也多了几分她身上的幽香,而她也多了几分冷药香,只让人觉得心跳加快,呼吸都忘了…… 沈如薰急得眼带泪花,胸前的起伏也渐渐大…… 赫连玦看了两秒,直接又低头覆了上来,原本是在啃着她的肩,这会儿直接霸道的一路往下,从光滑的肩胛落到了她近乎半裸的身上。 小衣在方才早已被他褪尽,这会儿只有一条单薄的兜儿遮着,春光旖旎,根本就挡不了什么。 赫连玦也毫不客气的覆了上去。 沈如薰被吓得颤颤发抖:“夫君、别……”又忘了赫连玦方才喊她闭嘴之事了。 她一张嘴,又是说别,赫连玦干脆加重了力道,这会儿改啃为撕咬了,亲吻过的地方都变得微红,留下了不少暧昧的痕迹。 沈如薰忍不住垂眸一看,自己又再瑟瑟发抖起来:“夫、夫君……” “呜……”声音里都添了几分娇软温哝。 低低的低喘声,还有浅浅的啜泣声,此起彼伏交错在一起。 将整个被隔绝在内的床榻变得更加惑人,低啃弄出的声响叫人羞愧,沈如薰只红了一张脸,感受着赫连玦接下来的动作…… 她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只能屏息凝神,似是想挣扎,可这会儿又全忘了动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赫连玦覆到了她胸前的高耸上来…… 不能触碰的地带,直喊了出声:“夫君……别……” 本意是喊他不要了,别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可想象…… 可是…… 只见在她这低低的央求声中,赫连玦只凝着她的小兜,隔着浅薄衣料,直接轻轻磨蹭的啃咬了一下,咬得她一个激灵:“唔……” 而下一瞬,他已经毫不客气的咬开了她身上的小结,没了束缚,她一呼吸,胸前的兜衣直接遮不掩体,跟着胸前的起伏而移动…… 这样的情景看得沈如薰又再一羞,眼泪哗哗的留,抬手就想赶紧捂住,遮住,挡住…… “不……别……”还在努力挣扎…… 可是根本就没意料到,这一夜的赫连玦,已经再也容不得她逃开了…… 上一次他便觉得,有些东西已经来得太迟了…… 这一次,更是迟得他已经忍无可忍。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生出后头这么多事来,亦不会有今夜这样的场面。 她竟然还迷迷糊糊的与他哭了半晌,扑到了他的身上,既然如此投怀送抱,他不吃抹干净倒是显得可惜:“闭嘴。”赫连玦又再次出声。 与方才的那一句不同,这一次话语里头明显暗带了沙哑…… 仿佛是已经隐忍到了极致的后果…… 再也顾不得她了,吓得她一愣,整个人动也不敢动了。 再也不敢出声了…… 沈如薰就这样噎了声,还是带着泪的抽泣,有一下没一下的,黑暗中看不清她的小脸,却将她姣好的轮廓显衬得更加动人。 赫连玦眸光一浓,又再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一张俊脸多了几分情|欲的渲染,紧拧的眉也显露了几分痛苦…… 把脸直接埋到她柔软的胸前了,她发颤,不敢说话,却始终忍不住嘤咛:“唔……” 紧紧的咬着唇,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 却将一颗心紧绷到了极致。13843533 此刻,每一步对于她来说都是未知的,虽然与那一夜重叠,却又是显然不一样的…… 那样的坦诚相见里有温柔,还有可以退让的余地,可今夜显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赫连玦大手滑过的地方,都跟着酥麻了起来…… 慢慢的啃咬,虽霸道却也温柔,不会弄疼她,却多了几分教训的意味。 更特别是她方才最初喊的那一声,什么叫做“不行”?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不行。 行或不行,她待会儿就知晓了。 这会儿她娇躯一颤,却是被压得更紧,撕咬间小兜已经彻底挪了原本的位置,凉风拂过,冷得她高耸尖尖立起,仿佛在迎接着他的到来。 虽然身冷,心却暖,知道这般对待着她的人是他…… 可是这样的他却又陌生,陌生得叫她害怕…… 沈如薰自个心里头在挣扎,被他看得一羞,这一刻简直就是哭到了说不出话来,最后干脆止了声。 只能等着赫连玦的下一步动作了…… 赫连玦也不与她磨蹭,看着这一刻的美好,若不品尝,倒不是他了…… 好不容易让她安分下来,看她也不敢说话了,浓了眸光,多了几分邪魅,直接埋头啃咬,一点都不客气的吸吮而上。 “夫……唔……”这会儿是来真的了。 直接吻上了她最敏感的地方,半边小丘被他含着,被吓得不懂哭了,只有低低的啜泣声从嘴里头吱呀发出。 颤栗,还是颤栗…… 因为害怕,小手不由自主的也攀附上了他,这个角度只能拥着他的肩,这才发现他的身上竟因为隐忍而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 湿湿的,黏腻的…… 叫她心慌…… 赫连玦也似入了迷,撕啃间也低喘了气,更是用力一啜,惹得她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声:“夫君,不要了……疼……” 赫连玦听到了她的话,只更深了眸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眸光浓稠,满是爱|欲,另一只手已经攀上了另一边…… 这般亲密的接触,惹得沈如薰脑袋再轰隆一响,原来平常夫君待她,已经是那般正人君子了…… 若不是他怜惜她,不肯强逼她,只怕到这会儿早已经骨头都不剩了…… 怎么会让她到现在,才初领略这般对待…… 沈如薰此刻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只能下意识的把眼睛合落,大口的喘着气,伴随着低低的哭声,在这床榻中显得更媚人…… 感受着他的玩弄,逃无可逃,只得软了身子,这一刻是真的什么力气都没有了,被他压得也陷入了柔软的被褥之中…… 只觉得双腿发麻,不知不觉,身上仅剩的亵裤也岌岌可危…… 赫连玦哪还有病秧子的样子?这一刻只是一个单纯的男人,一个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沈如薰好像渐渐明白了什么,难怪他会这般生气,还说要她好好看着…… 他现在,是在做给她看么? 用一些事实,告诉她一些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叫她别再这般迷糊了……惹人心急…… 让他郁闷…… “夫、夫……”君字还没有出口。 只觉得抽了一口冷气,衣衫凌乱,继上身失守后身下也已坦诚,自己的亵裤不知何时早已被褪到了腿间,沈如薰这会儿只觉得脑中混混沌沌,紧闭的眸眼这会儿合得更紧。 不知道两个人叠在一起,纠缠在一块的样子是多让人血脉卉张,只能感受着他的动作…… 下意识的将小腿夹得更紧…… 赫连玦察觉到她的动作,只是果决的将大手从她的胸上滑落到了腿间,阻止了她的动作…… 沈如薰只得又感受着他的大手与她腿间细腻皮肤摩挲着的感觉…… 小脸又再一烧…… 整个人抖得更厉害。 她一抖,他更是用力的在她的美好之上一咬,愣是在她柔软的雪丘上头咬出一个痕迹。 这才泄愤似的放开了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将几乎是不着寸缕的她也摄入了眸中…… 宛如一朵开放的幽莲,等着他品尝,花儿已开得正好,只等疼惜…… 赫连玦的动作终于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温柔,放在她腿上的大手也忽地一抬,把她的玉腿微微抬开,惹得她又是一声轻吟:“唔……不……”她不想…… 也不敢…… 这会儿三魂七魄都要被吓没了,闭着眼不敢张开看他的样子,说不出多惹人疼…… 赫连玦径直眸光炙热,只沉沉出了声:“听话。” 这低沉的声音也仿佛似在她脑袋上方炸开似的,低沉迷人的嗓音,夹杂了多少柔情,大抵世间的女子都难以抗拒,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刻…… 沈如薰只像被魅惑似的,傻傻的忘了挣扎,小腿就这样被他抬起了一些…… 而下一秒,他已经从她身上起来了,没了这重压的她,仿佛也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竟然察觉到身上再一凉…… 原本就半褪到小腿的亵裤整个被扯了出来,原来他的起身,只是为了更好的将她吃抹干净…… 沈如薰这会儿又彻底的慌张起来,额头上也沁出了香汗,几缕发丝黏在额头上,看得赫连玦眸光微微一浓,直接大手伸上前去拨弄了两番,最后邪魅的嘴角稍稍的勾起。 上挑的眼角也多了几分邪肆…… 直接沉了墨眸,坐到了她的腿间。 沈如薰早已全身软绵绵的,这会儿只能任由他的摆布,不知道这姿势到底是要干嘛,只得小手一紧张的左右各扯了一边锦被,抓了一手的被褥,紧张的拧着…… 赫连玦低沉的声音再从上方响起…… 这声音带了几分魅惑,似在蛊惑她:“如薰,把眼睛睁开……” 沈如薰听得打了个冷颤,意识跟理智在打架,哆嗦了一下…… 一双水眸还是紧紧闭着。 只见赫连玦低沉的声音再出:“如薰……” 如此低沉沙哑魅人的声线,她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感受着他的炙热,她只好把眼睛掀开,张了一条小缝…… 结果看到的便是他跪坐在她腿间的样子,俊逸邪魅的容颜,仿佛看不见底的眸子,正幽睨着她…… 微微勾起的唇角,说不出的邪魅…… “夫、夫君……”略带颤意的哭声…… 水眸里头皆是慌张,还多了几分未知的燥热,眸子里也像是烧了火一般,皮肤也烫得滚热…… 看到他这认真深情看着自己的样子,沈如薰又似想哭…… 再乖乖的挪眸往下看去,只觉得小脸又一臊,夫君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褪尽了,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她吓了一跳。 差些咬到了舌头…… 这是她不曾知道的,亦是不曾进入过的世界…… 只得瑟瑟发抖,赶紧又慌张得把眼睛闭上了:“夫君,你别,别这样……” 原来之前她觉得贴在她腿间的异样,竟是如此…… 不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对待她,只觉得这样的姿势羞人得很,也顾不得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了,哪怕明知道身上都是他的吻痕,她还存了可以逃掉的念头…… 身子稍稍朝后一缩,想退到更深处去…… 奈何赫连玦已经抓着她的小腰,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直将她再朝下一扯,缚住了她…… 他原本就已经是跪坐在她腿间,这样一扯,身下的贴合更近了一些,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小脑袋里头又轰隆了一声,犹如雷声乍响…… “呜……”紧张得哭出声来。 又扭了扭身子…… 不扭还好,这一扭只觉得赫连玦又毫不留情的挺了身,这会儿某一处火热已经顶在了她的身下。 虽还没有撕裂的感觉,可却觉得两人紧贴的地方热得很。 硬硬的,滚烫的……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慌张再出声:“夫君,你、你要做什么……” 两个人这样,到底是在做什么,为什么她会这般害怕,甚至是恐惧…… 觉得心慌,像是有一只手正扼在她的喉间,整个人也发不出声音来…… 赫连玦这会儿正在压抑着自己,听到她的问题,已不想再回答,可是感受着她的颤意与惊慌,还是最后低哑的温柔出了声:“要你。” 她问他要做什么,他回,要你…… 一个男人要如何要一个女人…… 沈如薰不知道,不过应当很快就知道了…… “呜……”又是低低的啜泣声,被他顶得难受,不自觉的扭了扭身子。 忽地感受到自己也有了异样,方才被他那般吸吮啃咬之时,身下也一片湿热了…… 异样的感觉让她觉得羞愧得很,只觉得自己身下的被褥应当都被她弄湿了……更是羞愧。 小脸儿一红,直接咬着唇,再也不敢说话,不敢出声哭泣…… 赫连玦就是在等这一刻,看到她羞红的小脸,眸光再一幽深,温柔朝她身下望去,待到满意之时,轻扯了邪魅上扬的嘴角,已经又再用了力道,原本锁在她腰上的手也朝下一滑,更加用力的抓了她的娇|臀,将她稍稍一抬。 而这一刻,他的分身已经忽地向前一顶,配合了用了力道起来…… 沈如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一撞,已经冲了上前,与此同时,竟然是无法言语的疼痛…… “疼……”竟然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唇,最后皱了眉头,痛苦的哼吟出声。 唔……夫君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痛…… 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别……夫君,不要了……我不要了……” 他说要她,难道是要她疼成这样么…… 抖给是嫣。她已经知道错了,她不敢再惹他闷烦了:“夫君……求求你……放开我……呜呜……” 这会儿赫连玦也被她的紧窒惹得深拧了眉头,她痛苦,他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 颀长的身子微微一颤,忍着内心的喧嚣欲|望,缓缓送入…… 幸好他有耐心等待,前戏做得足够多…… 虽紧却是湿润的,只要再温柔一些,她倒也能慢慢适应。 只见这会儿的沈如薰眼泪都流得不像话了,抓在被褥上的手更加用力,疼得她眉头都皱了起来:“呜呜……” 低泣声与他的低喘声此起彼伏…… 他稍稍进了一些,又再缓缓退开了一些,待她松了一口气,趁她不注意又再次挺进。 沈如薰就在这些细微的动作中哭得不行,一下子觉得心头一松,一下子又觉得心头一紧,直连连摇了头:“夫君……” 身下一片湿热,已经完全失了理智,只能跟随着他的动作思考…… 开始除了疼痛还是疼痛,到了最后,竟然是一丝莫名难以言喻的快|感,就好像整个人也跟随着进入云端似的…… “唔……”终于忍不住吟了一声。 似乎是心里有某一处的空虚,忽然被填满了…… 沈如薰脸上的泪也渐少了,只是觉得依旧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紧紧皱着的眉头也终于稍稍放松,绷着的身子再一软…… 温香软玉,销魂人间,不过是如此…… 赫连玦将她的转变看在了眼里,小脸上的苦楚渐消,取而代之是躁动不安,急于享受的神情,娇喘声浅浅,急促的呼吸声依旧…… 身下的动作也忽地加快了起来,渐渐的加重了力道…… 她已经能习惯他的存在了,这一刻只觉得有些感觉这般美好,就好像两个人一齐认真努力的去做一件事一样…… 这种感觉,根本就不是炙热的吻能够带来的…… 不知不觉中,她也开始随着他的动作而有了反应,小脸上的水也不知是汗还是泪了。 紧紧闭着的眼睛,好似在享受,不时发出破碎的声音。 这声音在这种时候,只能惹得他加重了力道,其实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次探索…… 这么多年来,她是唯一近了他身的女子,也是他唯一愿意这般对待的女子…… 这会儿亦是抽了一口冷气,与她一起尝试这最初的体会,低低的声音:“如薰……” “嗯……”冲撞的力道太大,一下又一下的,她也不自觉的抬起了臀应和,求饶声中还夹杂了对他的回应…… 赫连玦微微勾了眸眼看她,虽然也在情|欲之中,却多了几分笑意,似是很满意她对他的满意,终于稍稍放缓了动作,低沉的出了声:“这样,行不行。” “唔……”沈如薰整个人在迷糊中,根本就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支支吾吾的,根本就不明白这一番问话的寓意所在:“夫、夫君……呜……”似又想哭。 感觉他的速度慢了下来,痛苦的摇了摇头,就似好不容易品尝到了一件事物的美好,却又要被人生生的夺取了一般。 赫连玦看她不明白,只又再缓缓一送,狠狠一撞,又再迅速退开:“嗯?我说,这样,你说我行不行。” --- 求,求不和谐 ☆、谁说我有病了? 沈如薰小脸一红,终于明白他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行不行…… 原来还是对她方才无意中的那句话耿耿于怀,这会儿哆嗦着小嘴,只觉得浑身酥麻得很,难受得她说不出话来。 支吾了半天,没能回答上来。 而赫连玦却是又再有了动作,惹得她连连吟叫,最后才迫不得已的出了声:“唔……” 摇着头:“不行了,夫君……我不要了……” 低低的抽泣声,还有无法承受的哀求声。 天终是是。被他折磨得欲|仙欲死,依旧是脑中懵懂,根本就未曾领略过的美好…… 说是不要,却又忍不住的迎合,而赫连玦却始终未真正给她,幽敛着一双眸子,似是在等着她的答案。 她若不给出他满意的答案,他就一直这样慢条斯理的“敷衍”下去了…… 沈如薰只觉得难受的很,被他这样一磨蹭,已经略明白是什么意思的她,只好再红了一张小脸…… 整个人烫得不得了,哪儿都沁出了香汗,如数迷乱在这缱绻之中…… 被他这缓慢的动作折磨的难受,已经领略到美好的她,怎么能忍受这一刻的空虚,只觉得整个人也难受得很,不由得扭了扭身子,小脸上也多了几分痛苦的神情。 原本还不肯说,奈何赫连玦似惩罚她似的,迟迟没有动作。 沈如薰实在难受得不行了,最后才迫不得已的出了声:“嗯,行……夫君,你行的……” 再嘤咛的带着哭意求饶:“夫君……我错了……” 再道:“你别,别这样了……” 她只求他,别再这样待她了…… 喊出了这些话,沈如薰只觉得一张小脸羞得厉害,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赫连玦。 只得紧紧把眼睛闭上,再随着他的动作,支吾出声…… “夫君……”别,别再欲动未动了…… 赫连玦幽深的眸光一敛,这才又再撞了起来,原本轻缓的力道也加重了一些,像是对她的诚实极是满意,给她几分嘉奖。 沈如薰这才因他的热络而轻颤出声:“嗯……” 原来有些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她一直抗拒着,害怕着去做的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真正的亲密无间是这个样子的…… 沈如薰难受得不行,整个人也随着赫连玦不断的喘气,这会儿早就习惯他的存在了,在这般美好中也理智全无,只能随着他一起奔赴那未知的云端…… 赫连玦生怕再弄疼她,这会儿虽然不再折磨她了,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对待,俊逸的容颜上也多了几分隐忍。 一滴豆大的汗从额上顺着坚毅的脸庞滑落,恰好低落在她的肩上,又是旖旎的景象…… “唔……”低缓出声,眼泪也慢慢止住了:“夫君……” 娇喊声,说不出多动听…… 沈如薰整个人都沉醉在他给予的美好之中,这会儿只能大口喘着气,又闭上了眼睛…… 闭眼之后,一切感觉才如此清晰,她忽地有些贪恋这样的时光了…… 随着他的动作,如噬骨的感觉也阵阵朝她袭来,终于要到承受不了的时候,沈如薰整个人才又再一瘫,彻底软跌在被褥之上:“夫君……” 而这会儿,赫连玦却还是精神百倍着…… 他等着这一夜已经许久了,好不容易从她不断推搡,低吟呼痛,到这会儿她也一同领略了美好。 闭着眼享受…… 他自然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 沈如薰瘫下来后,赫连玦依旧凝眸继续,只是稍稍将她抬起,又继而前行。 这会儿沈如薰已经是彻底累瘫的样子了,一脸的娇红…… 原本已经餍足,他还在继续,就变成她无法承受的负担了。 此刻又忽地摇了摇头:“夫君……不,不要了……” 赫连玦不说话,只是依旧幽凝了眸子,认真的神情,继续着…… 仿佛是要将她彻底吞入腹中,让她融入他的身心,将她刻入心底…… 这会儿一阵又一阵奇妙的感觉袭来,沈如薰只猛地摇摇了头:“夫、夫君,停下……”她快受不了了。 赫连玦未停,倒是她渐渐随着他而疯狂…… 疯狂过后,沈如薰终于渐渐明白了些什么…… 直到两个人都共同奔赴了那极乐之处的时候,沈如薰终于哗地猛哭出来:“夫君……” 她好像……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了…… 早已布满爱痕的身子也微微一颤,发起抖来。 两只正紧紧抓着左右两侧被褥的手也缓缓松开…… 这一刻,一双迷乱的水眸也有些睁,像是被打击到了一般,终于清醒:“夫君……你……你骗我……”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叫她好好看着了…… 她不仅看见了,还感受到了,不仅感受到了,还感受得分外透彻了…… “你,你骗我……”小嘴儿哆嗦,只哭出了声来,模样委屈得很…… 赫连玦这会儿有些筋疲力尽,满足过后胸膛也微微起伏,停下了动作后就这样认真凝了眸子看她。 听到她这略带哭意的声音,只勾了勾唇角:“怎么了。”声音沙哑而魅沉…… 还有待着她的温柔,就这样在她上方再响起…… 沈如薰这会儿只迷茫的很,被他吞得全身都酸痛,尝试到了这不一般的感觉,终于知道什么叫男女之事。 听着他这声音,还有满足后的温柔,只觉得更是恼了,委屈得哭得更厉害了:“夫君……你、你不是病秧子……”她觉得他被骗了。 哪里有病秧子是他这个样子的? 哪有病秧子有如此的力道,还……还将她吃抹得这般干净。 还问她行不行…… 还逼着她说行…… 让她认错,她这会儿知道她错在哪儿了…… 她错就错在太相信他了,太相信上官青紫了…… 哆嗦的出声:“哪、哪有病秧子是你这样的……” 病秧子若是做这样的事情,早就气血亏空而死了…… 哪里还能像现在那样,将她折腾得翻来覆去。 沈如薰这会儿就怔怔傻傻的躺在床上,小脸儿带着泪花微微上仰,就这样无辜的看着他,看着赫连玦一张邪魅的脸庞,俊逸的容颜上有几分疲惫的神色,却是满足得很。 看得她只忽地觉得一恼…… “夫君……”似乎非要他给出个答案不可。 赫连玦一手支在她的上方,幽深的眸光就这样一敛,听着她娇软却带着气恼质问的话语,只又微微勾起了唇角笑:“嗯……”轻应了一声。 这笑容,邪魅得很…… 这身姿,也颇具了气势…… 叫她不舍挪眸,只得又打了个颤…… 小手儿环胸,似想将已经被他看尽的风光再遮掩起来:“夫君……你、你骗我。” 她被骗得好惨…… 奈何赫连玦只是笑了笑,忽地再把头一低,垂眸看她,终于低出了声音,问了出来:“我怎么骗你了?” 再缓了声:“我,从来都不曾说过我是病秧子。” 这声音,只魅人得很,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是缓慢,直传入了沈如薰的脑中,在她脑袋中又轰然一声炸开…… 沈如薰这会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怔怔的抬眸看着此刻正支身停在自己脑袋上方的赫连玦…… 似乎这一刻,连呼吸都忘了…… 一身的酸疼,让她委屈得很,可是方才销|魂的感觉,仍让她脸颊一红…… 整张小脸烫得不行,只又再支吾的出了声:“夫、夫君,你说什么……” 似是不解的问了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夫、夫君……”他的意思是,他根本就不是病秧子…… 而且,根本就不曾承认过,又是何来的欺骗…… 里头隐含的信息量太大了,沈如薰这会儿只觉得自己更傻了,显然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小脸上怔忪的表情,让人看见了,只觉得傻气得很…… 可赫连玦就爱看她发傻的模样,这会儿只低垂了魅眸,整张脸又稍稍压下来了一些,幽凝着她:“嗯。” 低声一应,似乎是在对她的低喊给了个回应,看着她的眸光里,带了几分认真的笑意。 似是在说:若她听不懂他方才的话,他愿意为她再重复一次。 沈如薰这会儿再不敢吱声了,被他看得心又一慌,只能水眸无辜的睁得大大的,又呆呆的舔了舔自己的唇…… 赶紧摇了摇头…… 眼泪稀零的酿在眸中:“夫君,你……” 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觉,但其实她都明白了…… 但又不是很明白…… 弱了声:“夫君……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没病……” 他没病,更不是什么病秧子,他是好好的男人,健硕的男人,一个健健康康的夫君…… 能把她压在身下,如数吃抹干净的夫君…… 能叫她坠入云端的夫君…… 想到刚才的事儿,她又小脸蹭红了起来…… 怔呆的看着他…… 赫连玦这才又微微勾起了唇角,她终于明白了…… 也不枉他方才那般卖力。 这会儿邪魅的眸子只一浓,又再多了几分笑意,低低的应了一声:“嗯。”13850877 下一秒,已经又复而覆下了颀长的身子,朝她压了下来:“如薰,你听好了……”低沉的声音。 -- ☆、若没遇见你 他这忽地凑近的样子,万分认真的神情,还有叫她听好的了话语。 沈如薰只一颤…… 讪讪的不敢出声,她好不容易才少了他的压迫,这会儿他颀长的身子又覆了上来,两个人又紧紧的贴到了一块。 她一张小脸又烧红了起来,还未敢喘声。 一口热气已在她耳边呼了出来:“这是我今生最大的秘密。” 赫连玦低沉魅人的声音,缓缓在她的耳旁响起…… 呼出的热气,都喷洒在了她的耳垂之上…… 惹得她又没来由的一阵颤栗…… 这一刻,原本迷茫怔忪的脑子又轰地一声再一次炸开,比方才她哭喊的那些话,他勾了几分魅笑,说的那几句话,还要来的叫她震惊…… 这一会儿,不再是她猜测了,也不是她无辜的指责了…… 不是从她嘴里出来的“你骗我”,或者是从他口中所说的“我,从来都不曾说过我是病秧子”。 而是正正经经的,他说:这是我今生最大的秘密。 最大的…… 秘密…… 沈如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本来满心的委屈,这会儿都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只有震惊…… 还有他说这话,亲昵的样子,让她没来由的止了声。 沉默,还有几分缓不回神来…… 下一瞬,已经开始抽了抽鼻子,又似要哭的样子。 “夫君……”她该如何形容她此刻心里头的感觉? 就好像是极度亲密之后,两个人的坦诚,不仅仅是身的坦诚,还有心的坦诚…… 这样的秘密,如此之大…… 难怪他一直都不曾明说,可是…… 沈如薰忽然意识到什么,一张本就烧红的小脸,直接从耳根烫到了脖子上。 此刻本来就模样娇羞,这会儿更是娇媚可爱…… 她终于又再一次彻彻底底的明白他为何今夜如此郁闷了,毫不留情的将她吞掉,难怪他一直以来对她的再三询问,问她到底想做什么,天天在回廊中翘首以盼是想要做什么,请上官青紫来是想要做什么…… 他无非是想告诉她,她一直不曾知道的事实…… 是呀……夫君没有说错,他从来就不曾说过自己是个病秧子。 只是她一直认为,一直瞎担心而已…… 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直到两人彼此坦诚,其实早在许久之前,他就不曾刻意隐瞒了,如数次对她的拥抱…… 哪一次不是颇有力道,拥得她猝不及防…… 病秧子哪有这般力道? 林子中,她受了那些伤,他径直将她抱了起来。 那时她也只顾着躲在他宽厚的胸怀里偷笑了…… 什么都忘了,就连最初的疑惑都忘了…… 自从她将他放在心尖尖上后,她的脑子显然就不够用了,原本就不够聪明,这会儿更笨…… “夫君……”再讪讪的出了声。 沈如薰这会儿也不知道心里是感动,还是激动,他最大的秘密,就这样俯身停在她耳边缓缓道出…… 激动则是因为,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成了空…… 亏她方才还哭得如此厉害,一口一个不想他死……她舍不得他死…… 这会儿全是个笑话。 沈如薰一张小脸直又烧烫了起来。 她这番小模样又被赫连玦看在了眼里。 赫连玦此刻没有起身,将那句话说完后,依旧覆在她温热的身子上,这会儿看着她一脸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丢脸之事后的懊悔表情,只忽地想笑…… 邪魅的薄唇微微勾起,低低的轻笑声又在她耳边沉沉响起。 “呵……” 沈如薰听着这低低的笑声,小脸蓦地烧红了起来…… 颤了颤身子,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他这亲密的笑声…… 沈如薰这会儿只红了眼眶,眼看着好不容易止了的泪又要复而流了出来…… “夫君……”声音颤颤的,还带着哭意。 赫连玦这才停了轻笑声,眸光也幽凝了起来:“怎么。” 她又怎么了。 沈如薰只不回话,这会儿感受他压在她身上的亲密,只觉得心里头难受得很,又难受又高兴…… 小样还还。这种感觉,显然难以言喻。 “夫君……我知道得,太晚了……”又似抽泣。 她要是早些知道,会不会就不会被骗了? 会不会……就不用这会儿被他吃抹得这般干净了? 水眸原本是在盯着赫连玦瞧,这会儿似哭未哭,又忽地不敢看向他了…… 一看他,她就会想起方才的事,想到两个人之间的亲密,想到他与她紧紧贴合的样子…… 她害羞……心里头显然还不能接受两个人已经……这般亲密的事实…… 这会儿,他是她真正的夫君了,而她亦也是他的……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的眸光也变得极是温柔起来,听着她这又浅浅的抽泣声,心中某一处又软了起来。 大手伸出抬起,直接落到了她的额头上,温柔的帮她拢了拢额前黏在一起的碎发,帮她擦掉了脸上因为疲惫而沁出的汗…… 只温柔的低低出了声:“哭什么。” 现在他的所有,她都知道了,两个人也真正的在一起了,她也不用总担心他会死了,她却又哭成这样做什么。 沈如薰只低低的抽泣…… 就是缓不过来,没法出声回他的话…… 只得先哭一会儿…… 她哭是因为她终于明白了这些,他不仅过得辛苦,在这莲庄之内,想要取他命的人何其多,寻常还要再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守着这个秘密……而她竟然…… 不仅没有猜出来就算了,辜负了他寻常的一番心意,还总是给他惹麻烦…… 这会儿她终于明白了,为何从潇湘院回来的那一次,她要寻他,却恰巧撞到他与黑衣下人们起争执,这会儿才终于真正的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拦着夫君,因为怕会露陷…… 生怕夫君没病之事,会败露出来,让娘亲和叔父知道……13850877 原本就活在危险之中,若是这样的秘密被人察觉,只怕会引来一场真正的血雨腥风…… 可她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担心,让他为了她,不断的冒险。 每一次他从天而降,背负的都是性命之忧…… 沈如薰这会儿是全明白了,她只知道为他而感动,却从来不曾明白他的付出…… 还有他对她的呵护…… 沈如薰颤了颤身子,忽地心里头一疼,眼眶一暖,又是溢出两行泪来,也顾不得害羞了,情动之处,直接伸手攀上了他…… 赫连玦原本就覆身在她的身上,两个人贴得近,她这样伸手一攀,又牢牢圈住了他的脖子。 直又把一张带泪温热的小脸埋在了他的脖间。 赫连玦幽深的眸子骤然一敛,这会儿颀长的身子也一僵。 只低了声:“如薰……” 方才才是一场放纵,余火未灭,她这是又勾起他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赫连玦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而沈如薰却是如一团软玉的贴着他:“夫君,对不起……” 他的难处,她从来不曾深入骨子里了解,似乎一直只在他的庇佑下生活…… 每一次做了什么稍微扬眉吐气的事情,她都要沾沾自喜一番…… 殊不知每一次,都是他在她身后默默的帮她收拾着烂摊子…… 沈如薰低低的抽泣了几声。 这自责的声音,听得让人也心里头一窒。 赫连玦原本轻挑着的剑眉这会儿也敛了起来,亦是轻易便听出了她话里头的自责。 低着眸看她,直接将她此刻小脸上纠结的神情看入了眼中。 “傻如薰。”赫连玦又低沉了声,温柔了起来。 她主动攀着他,他亦是可以大手一伸,直接把她反圈到了怀中,再出了声:“道歉做什么。” 他在她身边,他强大,保护着她,无可厚非。 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才叫无能。 可惜他赫连玦从来就不是那无能之人…… 轻扯的嘴角,说不出的邪魅:“若是要道歉,倒不如感谢。” 赫连玦低下了头,寻常一双幽敛着的墨眸,这会儿也溢满了流光,眸色浓稠得化不开,里头似乎还带了浅浅的笑意:“如薰,我十九岁时便知道了自己的病,原本是十五岁那年偶然风寒起的急症,却是被人有意下药拖延了四年,从急症变成了顽症,甚至差些真的病入|膏肓,直到那一年遇到了高人,才知道了真相,若是再晚一些,只怕就真的药石无医了……” “曾认为这世上只有叔父与娘亲两个亲人,可到最后才发现,众叛亲离,亲人甚至满怀毒害之心,自己在这世上仅是孤独一人。” 叔父想要夺|权不说,就连娘亲都想着夺了自己的命…… “呵……”赫连玦低低轻笑了一声。 抚在沈如薰额头上的手也变得更加温柔了起来:“若不是二十五岁这一年遇到了你,我这一生,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一直在你身边 “只怕我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沈如薰听得有些愣,此刻赫连玦吐露的话,全是她不曾知道的。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虽有邪魅,却暗藏着隐隐的气势。 沈如薰整个人也有些怔:“夫君……”似乎难以从他的这番话语中回过神来。 只好睁着水汪汪的眸眼看他。 赫连玦看她犯傻的样子,只得继续勾起了唇角笑,幽深的眸光又从她脸上挪开,遥遥落到了远处的烛火上了:“所以不用道歉。”把她娶进来,是他最正确的决定。 赫连玦微睨眸子的样子,说不出多魅人。 沈如薰这会儿本就在发傻,听着他这似低沉的话,只有回不过神来。 只得再抽了抽鼻子,仿佛听到了心里头去……13850892 赫连玦则将大手伸出,幽敛了眸光,温柔的在她的脑袋瓜上摸了两下,低笑了出来:“所以……”没再说了。 若他不是心血来潮娶了她,只怕这会儿他还是孤单一人,又哪有此时的春江水暖,他还可以毫无戒备的与她说这番话? 这世上,能有个人在他身边,陪他安静说话,就足够了。 再低声“如薰,世上有些事,不过是因缘承起罢了。” 这话说的深奥,沈如薰听得不太明白,打了个颤,只得又再傻傻出声:“夫、夫君……” 他的意思是,她来到他身边,是因为他的缘么?而他也觉得,娶了她,是他做得最对的事情……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如果没有她,他这一生不晓得会成什么样子,至少不会如此时这般温暖…… “夫、夫君……你……” 沈如薰又低头抽了抽鼻子,似感动的模样,说不出话来。 赫连玦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只笑了笑,忽地又抬起了大手,直接抚上了她一张小脸。 他一碰她,她就小心肝儿砰砰乱跳,跳得极快…… 这会儿只娇羞得把头都低下来了:“夫君……” 沈如薰这会儿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支吾了半晌,最后才憋出声来:“夫君……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抽了抽鼻子:“夫君,一直一直……” 这声音在房中轻浅的响起,赫连玦本就是被触动了心防,心中一软,才会说了这么多话,这会儿听到她似强调的承诺,颀长的身影又再一僵,下一瞬,幽深的眸光只又再一浓:“如薰……”低低喊了一声。 而下一瞬,直接勾了勾邪魅的眸眼,又再大手一伸,直接将她捞进了怀里。 作势又要覆了上来…… 沈如薰这会儿只知道急了,方才已经有过一次,再来一次她就承受不了了。 只得慌张了起来:“夫、夫君……别……别了……”整个人朝床畔里头缩。 微微的扭了扭身子,似想要从他怀里头挣扎出来。 奈何赫连玦被压制下来,好不容易消停的欲|火又上来了,只又将她再紧紧一拥,无视了她小嘴里出来破碎的话语…… 又再故态复萌,将她狠狠压下,开始再一轮的吃抹干净起来…… 这会儿盛情正浓的房中,只让人觉得缱绻得很…… 又是一夜旖旎,只余沈如薰低低的哭声在房中…… 翌日晨起,阳光从外头穿透进来,将一室凌乱的房间照亮,只见外间一切如常,可这里间散落了一地的衣裳,只让人觉得羞愧得很…… 沈如薰昨儿半夜又被吞抹下肚,赫连玦似不知疲惫似的,最后才在她的低泣求饶声中放过了她…… 这会儿沈如薰一睁眼,看到头顶上漂亮的幔帐,绣的好像是鸳鸯。 一直都没发现…… 她小脸这才又忽地红了起来…… 咋了声,不敢说话…… 一身的酸疼…… 昨儿还不觉得那么明显,这会儿小心翼翼的动了动,似乎像是想要起来,才发现身上忽青忽紫的,宛如开出的花,骨头也似散架似的…… 小心肝儿里头不知是暖的,开心的,还是委屈的…… 这会儿一个人默不作声了一会儿,好像又要开始微红了眼眶…… 末了才微微的把头一转,落到身侧的赫连玦身上…… 沈如薰这会儿才看清赫连玦的睡姿,其实之前那么多天她都是忐忑而过,倒是从来不曾观察过…… 只见沉睡中的赫连玦样子说不出有多好看,昨儿两个人相互依偎了一夜,衣裳尽褪,这一刻的赫连玦只半盖了锦被,露出好看的肩胛,虽是健硕的胸膛,却美得让人难以挪目。 沈如薰忽然又不微红眼眶了,只觉得一身的疲惫也是值得的。 若没有昨儿的事情,也没有后来的坦诚相见,更没有那番他对她认真说的话,也就没有此刻她心中的温暖。 沈如薰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也懂得了更多,这会儿水眸里满满都是爱意,看着赫连玦的眸光也多了几分欣喜的笑意,就好像自己在哪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就得到了最美满的幸福一样…… 赫连玦此刻还在沉睡,昨儿一夜累到了,纵然是习武之人,也不能太过于放纵了。 何况沈如薰也似累了,昨夜无扰,亦可安枕。 这会儿还在睡着,却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眸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赫连玦下意识的便倏而睁开了眼。 满是魅色的眸子忽而掀开的时候,幽凝的眸光一下子就落到了沈如薰的身上,吓得沈如薰一跳,这会儿赶紧收了满是欣喜的视线,把眸中满满的爱意藏了起来。 似是害怕被赫连玦看穿小心思似的,赶紧把头低下。 赫连玦却是什么都看到了,这会儿只忽地扯了嘴角:“醒了?” 低沉的声音再一出,略磁的声线,不似昨儿那么低沉魅哑了,却显然多了几分亲昵的笑意。 沈如薰这才又颤了一下,小心肝儿都在砰砰乱跳…… 醒来后的一切,越是有反差,她就越记得清昨儿的事,亲密时候的场景在脑里头乱窜,这会儿羞得只赶紧把头压低下来:“嗯……”支支吾吾的低应了一声。 赫连玦看她这模样,只更想笑了:“什么时候醒了。” 醒了也不闹出动静,就那样傻傻的看着他,脑袋里头又是在想什么? 赫连玦只忽地勾起了唇…… 沈如薰则低声:“刚、刚才……” 她起来也就没一会儿的事情,脑中迷迷糊糊的,乱的很……所、所以…… 沈如薰不敢出声,而赫连玦的声音已经再低沉响起:“看我做什么。” 颀长的身子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就这样与她对坐着,两个人忽地又挨得很近…… 沈如薰的心又蓦地咚咚快速跳了起来,不知道赫连玦睁眼时看到了多少,不会把她方才那……满是暖意的傻笑模样,看在眼里了吧? 这会儿沈如薰只觉得羞得很,昨儿已经羞得她无地自容了,春江水暖之后再一次睁眼,她又弄出了这些丢脸的事儿…… “唔……”沈如薰低头语结,只支吾出了声,一张小脸都红得不行了。 赫连玦原本只是笑笑的看着她,不过是一睁眼便看到她羞怯的样子,想要捉弄捉弄她罢了,这会儿看她这样子,不由得又勾起了唇角。 原本就魅笑的模样,这会儿只笑得更开了。 忽地又一伸大手,把她再拥进怀里头了,大清早便看到她这番羞笑的模样,不由得心情一好。 不过动作似大,晨起还没有调缓过来,轻咳了几声:“咳咳……” 他一咳,沈如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顿时又急了起来:“夫、夫君?” 他……他怎么又咳了…… 不是病都是骗人的吗?这会儿怎么……怎么又…… 沈如薰又焦急了起来,小脑袋瓜子似是想不明白,又是因为担忧他,话语声又颤了起来:“夫君……你怎么样了?怎么又咳了?!” 这会儿也顾不得娇羞了,也顾不上衣衫不整了,顿时就抬起了小手,又反扑了上去。 暖暖的小手忽地又贴到了赫连玦的脸上。 赫连玦慢慢止了咳,缓过来后,这才抬眸轻睨她,忽地又再勾了唇笑…… 沈如薰这才又缓缓反应了过来:“夫、夫君,你……骗我?!” 看他似一会儿好,又一会儿复咳的样子,沈如薰只觉得心里头堵得很,小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奇怪。 似生气的把头一扭,又难过得低垂下头。 赫连玦凝着她着小模样,不由得才笑出了声:“生气了?”乎是听她。 勾起嘴角,样子邪魅得很…… 沈如薰不理他,只是依旧把头低埋着…… 见他果真咳完就没再咳了,就剩她自己郁闷了…… 他可知道,她多担心他……竟然还…… “没生气……”低了声,“只是夫君……以后要是没病,就不要在我面前咳了……”他或许是故意的,可是她会担心,会害怕…… 依旧会像昨夜那样,忽然就抱着他哭着,不放手了。 赫连玦见她使起了小性子,说了这番话,不由得才轻扯了唇角。 大手又再一用力,把她按到他的胸怀里头了。 这会儿才又再缓缓道了出来:“方才是不注意,你不喜欢我就忍着不咳了。” 沈如薰忽地又呆呆的看着他了,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 --- ☆、青紫,给我出来 赫连玦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头都是温柔的笑意。 抱着她的大手也一收,让她更好的在他的胸怀里头靠着…… 虽然咳了几声,可是依旧难掩他心里头的好心情。 这会儿抱着沈如薰,低着眸子笑看她,呼出的热气只又喷洒在了她的脸上,两个人之间顿时又旖旎得很…… 沈如薰这才红了小脸,原本是被他轻咳吓到的模样,心里头满是羞怒,使起了小性子,说话也重了一些,却没想到他却是更温柔的回了她这句话…… 什么叫做方才是不注意,她不喜欢,他就忍着不咳了…… “夫君……”沈如薰稍稍的坐起了身子。 虽然坐起了一些,可整个脑袋还是被他按着,斜斜亲昵的靠在他的胸膛之上…… 眸子里闪过几分疑惑和不解…… 夫君这话的意思,显然就是在说,他方才的轻咳不是故意的,也没有又骗她闹着玩,只是无意罢了…… 原本也就是一个轻咳,沈如薰也可以不用在意,可是这轻咳的人是他……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又是不解的眸光,不由得才又再轻扯了嘴角笑,最爱她这迷糊的样子,担心他的模样也叫他心里头一暖…… 不过…… 赫连玦笑着低沉了声,解释:“不用担心了,我没事……不过是低咳几声……没病。” “夫君……”沈如薰被这反反复复的模样吓得不敢随意相信他的话了。 这会儿看着他,又是疑惑,似是想要个具体的答案。 要不然她不放心…… “那……这咳嗽是怎么回事……”说是没事儿,可是清晨又忍不住一咳…… 沈如薰眸光可怜兮兮的。 靠在他的胸膛间,小脸却都纠结了起来…… 赫连玦看她这番模样,这才不由得又柔了眸光:“傻如薰……” 大手轻抬,又微微挑起了本就魅人的眸子,墨眸深沉带笑,温柔的与她解释了起来:“不过是余症罢了……” “嗯?”余症?13850892 这会儿换沈如薰不解了,方才那有些气恼的小样子如数又没了。 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娇红了一张脸:“夫君……” 赫连玦这才笑笑沉了声:“昨儿的话……你忘了?我与你说过,十九岁知道了生病之事……” 沈如薰这会儿才稍稍回过神来。 她记得的,他说他十九岁外出偶遇了高人,知道了生病的缘由,不过是十五岁那年突发急症了,后来陆续被人下药四年,拖累了身子,急症变顽症……再后来…… 看她稍稍有些理解了的样子,赫连玦这才挺直了腰,随意换了个慵懒的姿势。 这会儿在床榻上抱着她的姿势也暧昧得很,只又将她再拥紧了一些,继续缓声道:“前些年的病医好了,不过因为之前狼虎之药用多了,一时间还调理不过来,所以偶尔还会虚咳罢了……” 例如方才,早晨起来一下子缓不过来,会偶尔咳个两声。气时温在。 亦真亦假,真假难辨了…… 毕竟虽然停药六年,可十九岁之前差些命丧黄泉,若不是及时发现…… 终究略伤了根本,哪能真的无恙。 “夫君……”沈如薰一双可怜兮兮的水眸这会儿又似心疼得差些流出泪来,心里头难受得很。 她方才还耍小性子与他发脾气,要他若没病的话,以后别咳来吓她了呢……原来是真的,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这会儿听完了解释,在他怀里头也有些不安分起来,原本是乖乖靠在他胸膛上的,小手紧贴着他,现在微微一撑,抵在他的胸膛上,有些想起来的样子:“夫君……对不起……” 她错怪他了…… 看着赫连玦的眼神里头,还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担忧…… 夫君是没病了,不过却也不好……身体的亏空被补上了,不像之前那般虚弱了,说没病,却又有病,说有病,可这病又似无伤大雅…… 沈如薰这会儿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稍稍扭了一下:“夫君,你……你放开我吧。” 他一清晨早起就咳嗽,应当是昨儿累到了,她……她还是不要让他抱着了。 赫连玦感受着她在他怀里的动作,方才不还抱得好好的么…… 还未起床一睁眼,便看到她悄悄窃喜偷笑的样子,偷望他的眼眸里,皆是爱意,这会儿他也心里头一暖,早起意懒,就想什么抱一抱她,回味一下昨夜之事。 可她这会儿又从他怀里头挣扎出来做什么? 赫连玦幽凝了眸子,圈着她的大手依旧未松,只是反而更加用了力道,挑了眉:“嗯?又怎么了。” 沈如薰哆嗦了唇,又下意识的出声:“夫君,你身子不好,昨夜又累了,还是……还是小心一些,别抱着我了,我可以自己坐着的……”话语间似又怕他累着了,又出什么问题了…… 赫连玦听完,不由得挑起了魅眼,原本就足够勾人心魄的眼角微微一扬,勾勒出些许魅色来…… 只一瞬,似恼般大手又忽地用力了起来。 只把她捉得更紧了,方才只是有不放开她之意,这会儿则是彻彻底底的又把她紧扣了起来。 沉了声:“如薰,你又知道你说了什么?” 她就似这样,永远也学不到教训似的…… 他昨夜已经好好教训她一番了,这一次…… 低出声:“看来还不够……” 若是她事实认清得再深刻一些,否则怎会又这般藐视他…… 还是在他又再一次带笑温柔的与她解释之下,仍说出了这番话…… 赫连玦的手劲在不知不觉中又变大了,只将她扣在怀里,然后忽地俯下了身,又猛地欺在她上头了。 “夫、夫君……”沈如薰只得又惊慌的叫了起来。 她……她又说错什么话了,做错什么事了…… 不解的样子,又是这惹人怜惜的模样,还不自觉的扭了扭身子,似想挣扎:“夫君,你……你把我放开一些……” 只这么一句话,又惹来了赫连玦的轻薄,他早已不客气的吻了下来…… 而下一瞬:“唔……”沈如薰只能勉强出声了…… 原本就早醒后精力充沛,这会儿谁的衣裳都没有穿上,不过是一张锦被落在腰间,赫连玦将她一压,便将锦被顺势一掀,坦诚起来…… 沈如薰又小脸儿一红,这会儿蹭地全烧起来了…… “夫君、别……别……”蓦地喊了出声。 可惜赫连玦已勾起了唇角笑,落吻间说什么都迟了,大手也开始滑了下来…… 沈如薰只觉得紧张得很,被他这么一碰,又开始身子酥麻起来,只得睁着无辜的眼睛看他,扭着身子想要出来。 奈何身上力道越紧,吻也更加霸道夺人,下一瞬,嘤咛声出,又是一番耳鬓厮磨…… “唔……夫……”再也喊不出来了。 沈如薰这会儿又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直到又是强势进入,一番狠狠的掠取,又是低喘声此起彼伏…… 眼泪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这会儿又是连声求饶。 “夫君……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呜……” “嗯……啊……”声音渐小,断断续续的低吟压过了一切…… 从辰时到巳时,赫连玦终于以身体力行再证明了些什么事儿,直弄得沈如薰低泣声不止,却又欲罢不能,直到最后,才终于从床榻上逃了下来…… 再一次打开房门的时候,赫连玦已经噙了一抹说不出的笑意,而沈如薰却是羞红了一张小脸。 这会儿紧紧抓着自己穿好的裙裳,坚决离赫连玦三尺之远,轻咬着唇,在房中踱了几步,就是再也不要理赫连玦了…… “夫君,我出去了!”丢下这句话后,整个人落荒而逃…… 亦没有说她要去哪里…… 虽然是入秋渐深的天,可是在这接近正午的时辰,天气还是闷得很,近来几天阳光也颇足,一条曲折的回廊里头也添了几分暖意…… 光影从外头洒下来,将周边的花花草草衬得格外漂亮。 沈如薰就这样郁闷走在之上,无处可去,遥遥望了东厢房一眼,小脸一红,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儿…… 整个人一郁闷,小脸儿也憋得更红了。 直接加快的步伐,怒冲冲的朝东厢房去了…… 一边走,一边红了小脸,从脸颊烧到了耳根子上,喊了一个人的名字:“上官青紫!” 这会儿似烦闷得连“青紫”都不喊了,直呼了其名…… 于此同时,曲折的回廊尽头,东厢房前头那一片空庭,依旧是漂亮的美景…… 一侧就是虬曲的大树,树叶虽黄了不少,可枯叶如蝶般落下,翩跹在半空中,也别有一番趣味…… 上官青紫这会儿一脸笑意的坐在这亭子中。 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好心情,今日没有撑伞,反倒是不知道从哪寻来了一把精致的小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坐在亭中摇着,似要赶跑这正午的闷热,晃动的扇生出了些许凉风…… 美人,美景,好不惬意…… 可是惬意不到一会儿,忽地就听到了另一处回廊中传来的声音,沈如薰略带闷气的清脆声:“青紫,你给我出来……” ☆、来日方才,好好享受 沈如薰这会儿是真的郁闷得很,走出了房间,站在回廊下,一下子就记起了这码事儿…… 方才在房间里头,被夫君那样吃得透透的,还有昨夜的狂野…… 沈如薰小脸一红,可是脸上的神情分明就没有那么好了…… 这会儿还在回廊里头走着,知道回廊尽头就是东厢房了,上官青紫就在那边,声音也未收敛…… 反正这会儿落棠院里头都是她自己的人,寻常也有立秋管着,这一刻再生气,把落棠院掀翻个底朝天,都没有问题…… 更别说是要找上官青紫算账了。 “青紫,你在哪儿,给我出来。”没有人应答,沈如薰只好又郁闷的再喊了一声…… 话语虽然凶,可声音却是委屈得软得很。 喊完的一瞬间,回廊处也走到了尽头,面前终于豁然开朗…… 步入庭院的这一刹,也终于看到了此刻正在前边不远处小亭子中坐着的美人…… 上官青紫今儿一身嫩紫色水纱裙,一头青丝随意挽起,就如在上官府中那般惬意,一柄小扇拿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晃着,坐在落叶飘零的景致里,说不出的好看…… 可是沈如薰这会儿哪有心情欣赏美人,原本就气在头上呢,这会儿千寻万寻,得来全不费功夫…… 直接就郁闷的提了裙子,小跑上去了,红着一张脸,还微微的喘气:“上官青紫!” 上官青紫原本是坐着,先听着了方才那一句声音,而后再细听,才听到了后头的喊声,这会儿正笑看落叶,顺着不远处传来声音的方向挪眸,这才看到忽然出现在庭院中,一脸兴师问罪模样的沈如薰。 不由得忽地就笑了出来,轻笑声回荡在风里:“呵呵……” “如薰,你来了?”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轻淡的与沈如薰打招呼。 沈如薰这会儿只觉得郁闷得很,就是想来找她算账的,昨儿在房中……替夫君看病……结果…… 看的这是什么病…… 亏她还那般相信她,她一说,夫君的病深入骨髓了,药石无医了,还让她趁早多陪陪夫君,听得她小心肝儿一慌,整个人战都站不稳,下一刻哭得稀里哗啦的就扑上去了…… 抱着夫君就不肯放手…… 可结果…… 好儿道狂。昨儿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 沈如薰这会儿只觉得自己被上官青紫坑惨了,小脸儿一委屈,虽然满脸憋红,却脸色一黑,看到上官青紫风轻云淡,笑吟吟与她打招呼的模样,沈如薰只觉得更郁闷了,撇了撇小嘴儿:“青紫,你不厚道!” 径直委屈得差些哭了上来…… 特别是听到这风里头轻荡的笑声,更是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上官青紫早知道她会过来,这会儿见到她这生气的样子,是迟早的事儿。13846071 脸上的神情倒不是意外,更多的是得逞的笑意。 听着沈如薰的抱怨,撇了撇嘴说她不厚道,她笑得更开了,直接弯了一双动人的眼眸:“怎么了,大正午的这么生气做什么……”她可是学医的,正午生气会肝火旺盛,要不得…… 这会儿看着沈如薰娇怒的模样,再看看她身上的衣裳…… 特意穿了一条高领的裙裳,把脖子上的吻痕严严实实的遮住了。 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笑意更浓了…… 沈如薰听到她的话,只大步走向了前头,直接朝小亭踏去,提步小奔,直接跑到了上官青紫身前来。 不进亭子还好,这会儿一进来,顿时便将上官青紫脸上满是笑意的神情看得更清楚了,看得沈如薰又更加心闷了起来:“青紫,你……” 竟然还好意思问她,这么大正午的,生气做什么…… 不由得微偏了一张小脸,气恼得刻意不去看上官青紫:“你还好意思说!” 都是她…… 要不是她,她怎么会…… 这会儿沈如薰只想好好找上官青紫算账,小脸上的神情也闷得很:“夫君明明就……青紫,你知道的对不对?”她肯定一把脉就知道了,那会儿她与夫君对视的时候,显然就是什么都知道的神情,只是把她瞒着了…… 夫君也不拒绝,她说要帮他看病,竟也就允了,只怕…… 沈如薰这会儿只急得想跺了跺脚。 上官青紫听着沈如薰这话儿,再看她一脸对自己气恼的神情,扬唇只笑得更厉害了,轻拿着的小扇搁到了嘴边,样子嫣然得很…… 只轻出了声:“如薰,就你最笨……” 虽然是浅骂的话语,却温婉得很…… 听得沈如薰也一羞,原本满心的怒气没地方发,这会儿像是心虚般蔫了下来:“青紫,就连你也欺负我……” 想到了昨儿的事,还有今天早上的事,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夫君明明就没病儿,你也不说,知道了也不肯告诉我,坏青紫,你可知道晚上,夫君他恼了,把我……” “把我……”这会儿羞得又说不出来了。 原本是要好好讨伐上官青紫一番的,可这会儿话没说完,倒是自己先讪了声,似是羞得说不出来的样子…… 方才那怒冲冲过来,要寻她算账的样子也没有了…… 上官青紫看着她这模样,只笑得更开了,声音也温软了起来:“把你怎么了……” 似是就非要她说出来听听看…… 沈如薰这会儿小脸只烧得更厉害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总不能说夫君他,他…… 昨儿的事情,这般亲密,她怎么说得出来…… 咬了咬唇,干脆儿把脸再扭到了另一边。 上官青紫早就料到了,看她这表情,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明想与她计较,却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只得拿了小扇,笑得不成样子。 忍不住了,终于轻抬小扇,堪堪的朝她额头一拍,轻敲了一下:“不是我欺负你,如薰……只是因为你太笨了。”缓缓说出了实话。 沈如薰这会儿只觉得压抑得很,被她这样一敲,倒是忽然有些清醒明白了起来。 红了一张小脸,堵了嘟嘴的样子,说不出多可爱。 沈如薰忽地两天之内连续被两个人骂傻……还没有辩驳之力…… 其实她也知道的,是疏忽了,想张嘴辩解…… 上官青紫已经笑着继续缓缓道:“如薰,太迷糊了也是病,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我不诓骗你,你还不知道要马虎到什么时候呢……” 若她昨儿不那么做,怎么会有她今儿这满是精神的小模样…… 还有心思中气十足的跑来东厢房寻她了…… 找她要公道…… 上官青紫这会儿只笑得喜气得很,虽是温柔的模样,却让人觉得沁人心脾。 说得沈如薰心中的气恼也渐散,取而代之是淡淡的感伤,好像……也确实是青紫说得这般…… 若没有她昨夜的诓骗,怎么会有她哭得稀里哗啦,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扑到夫君身上了,又怎么会有他待她的那般,还……与她坦诚说了那些话。 这会儿是觉得郁闷,却又娇俏得不肯承认了起来:“青紫,我哪有……” 抽了抽鼻子,低了声:“我哪里知道夫君他好好的,又怎么想得到……” 上官青紫看她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百般不肯承认的模样……只又忽地扯了唇角笑,小扇儿拿在手中,温柔的很:“没事了,如薰,现在知道……也不迟……” 轻笑声在小亭中响起,这声音也轻得很。 “赫连公子没病之事,咱们这会儿就掀过了,你……好好感受。”之前不知道,之后知道也一样了…… 反正经过昨儿的事情,相信沈如薰就算想忘也忘不掉了…… 沈如薰听着上官青紫这话,只又羞得不行,原本是想来找她算账的,却又被她四两拨千斤化掉了,这会儿还笑得她一羞,这意味深长的话语,叫她窘迫得不行…… “青紫,你说什么呢……”忸怩的样子。 上官青紫就知道说到她心坎儿上去了,唇边的淡笑渐浓了,一双水眸也弯得不行,小扇儿举起,样子可人:“如薰,我说,赫连公子的身子,你好好感受……”笑闹了起来。 沈如薰本来就羞得不行,这会儿听她再重复了一遍,更是说不出话来:“青紫,你……”直哆了声。 上官青紫就喜欢逗她,看周围无人,话也说得口无遮掩:“反正来日方长……身子无恙,也不用死了……”自然是可以好好感受的。 轻笑声淡淡…… 沈如薰也羞得不行…… 作势就撇了撇嘴,要上前去扑她…… 两人轻笑声在小亭中回荡,上官青紫也光顾着和沈如薰闹了,这会儿也没注意听周遭的动静。 只见亭外芳草碧落,虬曲的树后头,忽然多了一个人。 只凝神听着此刻亭中的话,似是来得不够及时,有些话似未听到,而有些话却听得隐约,上官青紫说话的声音本就轻,纵然再无意笑闹,若不是武功上层之人,也是听不清的。 前头嬉闹声依旧,这人似乎是知道前头在说什么,更是踮了足尖,想要冒险上前多听一些。 --- 补,第三更 ☆、如薰,你忍一忍 这东厢房一侧的树本来就不算多,只是有几棵树格外的大,一人躲在树后倒是能勉强遮掩,可若再想要挪步上前,便是要极小心翼翼才行了…… 只见树后的人显然是无意撞到上官青紫与沈如薰说话这一幕,来之前并非刻意探听她们。 这会儿只好棋出险招,身子一掠便想上前听…… 上官青紫在前头,还在与沈如薰笑闹着:“如薰,怎么,真生气了?” 看了一眼沈如薰正气鼓了小脸,作势就要扑上来打她的样子,只轻笑着又挪了个地方。 沈如薰却是根本就没发现异样,这会儿只顾着闹了:“青紫,你别逃……看我不打你!” 昨儿骗她不说,还害她被夫君气恼得吃抹干净了,这会儿一点儿都不剩了,全身都是昨儿和今儿早上留下来的吻痕,这些便算了,她这会儿还口无遮拦的拿她开玩笑。 说什么来日方长,好好享受…… 显然就是意有所指。 总也打不到上官青紫,沈如薰只好眼明手快的将上官青紫手里的小扇先夺下来了:“青紫,看你还拿不拿夫君的身子说事……” 说着就又恼得笑了起来,弯了眉眼便冲上去了。 上官青紫看她羞极了,扇子被夺走,只好赶紧儿收了手,又挪了个地方,免得她再扑上来:“赫连公子的身子这般,我说说都不行了?”笑着的眼神里头,都有沈如薰到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说得沈如薰又红了一张小脸。 这会儿前头闹声还在继续,而亭外不远处,偷听的人却是忽然颤了身子。 似是终于听清了前头之人说的到底是什么…… 什么叫“还拿不拿夫君的身子说事”、“赫连公子的身子这般”…… 言中之意,似是谈及庄主。 来人一惊,还想听得更多一些…… 贪心的冒险,似想要探头出去,看看外头…… 虬曲的树是掩护,这厢,这人探头。 而亭子中,沈如薰打不到上官青紫,只好正面对着上官青紫,停下了脚步,整个人也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 而上官青紫则是背对着亭中后头,直面庭院而不看树影,弯着的水眸全凝沈如薰去了…… 亦没有注意到后头的动静…… 可是沈如薰拿着小扇,歇了一会儿后,想要又再一次扑上去之时,看着上官青紫,口中喊了一声:“青紫!” 作势又要闹了起来,却下一瞬…… 小扇也忽地从手中掉了下来…… 似乎无意中看到了什么,一双眼睛……是一双眼睛…… 这一刻,沈如薰声音已经有些稍变:“青紫……”声音颤得不像话…… 只见眸光之余,就在方才盯着上官青紫瞧的那一瞬间,却好像看到了亭子后头那虬曲的大树下,竟然多了一双眼睛,似一瞬间的错觉。 还有一张闪得太快以致模糊得看不清面容的脸…… 显然就是有人躲在树后头……紫树是遮。 沈如薰的心蓦地就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便是脑中轰隆一声。 瞬间止了声,亭中的嬉闹声也一下子忽地断掉了,只剩下坠落的小扇掉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咚……” 上官青紫这会儿也忽地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弯着在笑的嘴角也扯平了下来,原本是在看着沈如薰,笑着等着沈如薰再扑上来,这会儿却是看到扇子落下的这一刹那,她也下意识的回了身…… 顺着沈如薰发杵的方向望去了…… 只见电光火石间,死一般的氛围…… 窸窣的声音,有人在树后头颤了身,低念了一声“不好”,紧接着便是一掠,转身飞逃…… “如薰。”上官青紫亦也回过了神,“有人偷听咱们……” 话语声虽然轻浅却暗藏了不一般的谨慎…… 这会儿两个人终于闹不下去了,沈如薰似从没想过会这样,这样的事情多久没有再碰到了…… 竟然又再一次出现了…… 只愣愣的呆在了原地,小脸上白了一片…… 方才……她和青紫说了什么?说……说到了夫君的身子,而这一切,还这般口无遮拦着,根本就没有料想到会这样,更是没有防备…… 不知道被听去了多少,沈如薰这一刻的心里头说不出的慌…… 下一瞬,整个人也站不住了起来。 只投了一双惊慌的眸子看向了上官青紫…… 只见上官青紫这会儿一双带笑的眸子也多了几分严肃,直看着人影掠过的方向,几乎是脚步未歇,而下一刻已经有了判断,也不管沈如薰这会儿是不是被这忽如其来的事情吓得发傻了,地上掉着的扇子也不管了,直接拉起了沈如薰就走。 “如薰,我们追。” 若她方才那一瞬没有看错,来人武功并不算高强,若是这会儿追上去,应该能追到的。 如果最开始,是她站在沈如薰的位置,而不是背对着亭后的位置,应当早就发现了…… 这会儿没了法子,只能尽力试一试了…… 沈如薰这会儿全懵了,听到了上官青紫的话,还有忽如其来拽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只忽地差些哭了出来,只得一起拔腿狂追…… 今儿这事情,看似只是偷听,可是……她方才和上官青紫说的内容,两个人虽然是在笑闹,可是说的都是夫君的身子啊…… 昨儿才知道了一切,今儿也好不容易才弄懂了,夫君的身子没有病…… 可是这事儿,根本就不能让别人知道…… 更何况…… 来的人,她不用想都知道用意不善,这落棠院如今在她手里,大事小事儿都由她管着。 根本不会有居心叵测的丫鬟在,这会儿偷听的人,肯定不是落棠院里头的人…… 那事情就更糟糕了。 “青紫……”沈如薰慌得不行了,一张小脸上都是恐惧的神色…… 这才知道真相的第二天,就又要给夫君惹麻烦了…… 上官青紫也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寻常的轻淡都如数不见了,只有谨慎严肃的模样,冷了一张柔美的脸。 拉着沈如薰,二话不说便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 方才那人似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听到了一些,还想再听到更多,所以才会不断的探头踮足,要不然也不会正碰巧被沈如薰看到了。 这会儿只慌张的从树林后头掠过…… 发觉上官青紫和沈如薰在后头追上来了,只能更加慌张的逃走…… 恍若事情败露一般…… 上官青紫武艺并不算高强,可轻功却是不错,这会儿拖着一个不会武功的沈如薰,只得皱了皱眉头:“如薰,那人就在前头了,咱们跑快一些。” 沈如薰跑得一张小脸都白了,不会武,常年又不锻炼,哪来的追贼本事,从小亭子里头顺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跑,能撑到这儿已经不容易。 此刻听到上官青紫的话,都要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只能白了一张小脸,勉强的点点头:“嗯。” 跑的时候,头发都散乱了一些,说不出的狼狈…… 可这身上的狼狈,还比不上心里头的狼狈,这会儿说不出的难过。 只是想哭…… “青紫……”怎么办…… 要是追不上怎么办?要是她们方才说的话,被偷听了怎么办,要是那人从她们棱模两可的笑闹声中,捉到了蛛丝马迹了怎么办…… 要是夫君是装病之事被知道了,怎么办……13850892 越想沈如薰一张小脸更是白了起来。 这会儿跟着上官青紫的脚步也变得吃力了起来,只剩下最后一分念头在强撑着了。 上官青紫一路带着沈如薰追,穿过茂密的树林,不知道已经跑出东厢房的小亭多远了,这会儿只看到前头掠过的一寸衣角,眼看着就追上了,只见沈如薰的步伐却渐渐缓了下来。 再分神回眸,只看到沈如薰一张近乎白纸般的小脸,双颊有些红,似累的,眼神已经迷茫了起来:“如薰……” 只低了声:“如薰,你忍一忍,为了赫连公子……” 若是追不到,身后之事会更麻烦的…… 沈如薰这会儿原本已经瘫软的身子才终于有了反应,听到上官青紫嘴里头说了的那几个字,已经涣散的思绪才聚回到一起,哆嗦了唇:“青紫……” 她不能放弃,为了夫君…… 青紫不熟悉落棠院里头的路…… 这会儿沈如薰才渐渐重新撑着追了起来,直看了一眼前头,那人落荒而逃的方向…… 再看看四周的景物,还在落棠院内,却是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去。 这个方向说是陌生,却又是有点熟悉的,心一慌…… 沈如薰只好带了上官青紫一起追,方才还是上官青紫拽着她呢,这会儿心里头似是有了害怕,也有了坚持的动力,渐渐的跑到前边了,反倒来到了上官青紫的前头,带着上官青紫。 可奈何,这会儿似是已经迟了,中间落下的那一段已经追不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逃走了。 最后一眼是一道彻底掠过的身影,沈如薰忽地万念俱灰了起来…… 整个人也瘫了下来,低到了尘埃里的声音:“青紫……”一哽咽,似是要被急哭了出来…… ☆、今天是倒霉一天 上官青紫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沈如薰方才努力去追的样子,还犹落在她眼里。 这会儿看着沈如薰这紧张的神情,还有这失落到了极致的声音…… 也微微拧起了秀眉,只得稍稍蹲下了身子安慰她:“如薰……别难过了……”声音低浅。 下没个上。说的时候,也似无奈的朝了前头看了一眼,没了法子…… 只见来人应当是对这儿的环境熟悉得很,所以逃得比方才在东厢房亭子中要快…… 要不然就凭后来她与沈如薰直追的速度,没理由追不上。 上官青紫只好蹙起了眉心:“如薰,你看看这儿认不认识?” 说不定还能从这儿的环境找出点蛛丝马迹来…… 沈如薰低垂着头,这会儿心里头难受得很,方才追得太快了,本来就撑不下去了,后头才好了一些,硬是咬着牙追……可这会儿……又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逃走了。 愣是心里头难过……方才的疲惫也如数上来了,瘫软着身子坐在地上就是起不来,听着上官青紫的问话,也说不出话来。 只得苍白着一张小脸,似是被急得有些哽咽,自方才喊了那一声青紫后就吭不出声了。 这一刻只能勉强撑着,身子有些发颤,疲软的转身看了看周围的景色…… 难怪她方才追过来后觉得有些陌生又熟悉,这会儿看到周围的景象,才稍稍缓过神来,似有些怔忪懵懂…… “青紫……”再勉强的喊了一声。 小手尽力攀到了上官青紫身上,似是想要借助她,稍稍站直起身来。 再一看周围的景色,缓缓垂了手:“青紫……这儿好像是……去往西院的方向。” 还是在落棠院里头,可是这儿却偏僻,现在这条道上几乎没有人走…… 而西院,就是下人最多之处,几乎算是莲庄下人们生活的地方,一些在外院伺候的下等丫鬟侍卫们,都是在这儿聚集。 沈如薰颤了颤身,那人往这边跑了,就跟水滴入了海,更是别想找了…… 好不容易才站直的身子又软了下去:“青紫……” 这会儿声音比方才更难过了,再回眸看着周围凄凉的景象。 虽然是在她的落棠院,却找不到半分熟悉的感觉。 这会儿坐在这里,就像是忽然误闯了什么鬼地方…… 追人追到这儿来,跑累得半条命都没有了不说,竟然还追不上…… 只能看着那人如泥鳅一般跑了…… 沈如薰瘪了一张小脸,又重新复而瘫坐在了地上。 而上官青紫蹲在沈如薰身侧,眸光却是慢慢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倒不是因为听懂了沈如薰方才话中的话,亦不是因为“西院”二字,对莲庄陌生,西院是何处也不知道。 不明白沈如薰这会儿瘫下来的身子,更失落的声音是为何…… 只是微微又拧起了秀眉,眼中又出现了方才那慎重严谨的神色。 喊了沈如薰一声:“如薰。” 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或者是凭着直觉,察觉到了此地的不对劲。 沈如薰这会儿还蹲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也不管脏不脏,会不会弄脏裙裳了,直接就萎靡在地上…… 听到了上官青紫的声音,稍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却只见上官青紫这一刻的神情好像不大好的样子,自己也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一双水眸闪跃过几分颓废的失落:“怎么了……青紫……”弱弱的出声。 追不到人,这会儿她实在没力气…… 更别说这会儿在这四处无人的偏僻地方了…… 话语声轻轻的,却是没有唤回上官青紫,这会儿依旧像是怔忪出神的样子,冷凝了一双眸子,只缓缓出了声:“这儿……好像不大对劲。” 是直觉,也像是凭着医者敏锐的嗅觉,对任何这一类的气息都格外敏感。 上官青紫也不说是什么,到底是哪儿不对劲了,只是这样棱模两可的说了一句。 沈如薰却是已经开始颤了起来…… 又是追人追到这儿,莫名来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又是在她自个的院子中,还说不大对劲……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只见沈如薰一颗发颤的小心肝儿这会儿都因为上官青紫这句话而悬了起来,只怔了怔的望着上官青紫。 而下一瞬,渐渐疲软的身子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白了一张小脸,站了起来。 这会儿上官青紫也站起身来,望了望四周。 只见周围说是树林密布,却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大得很,期间还有许多荒芜的杂草参杂在里头,甚至还有些地方地势不平,多了一些坑坑洼洼的水坑。 只有一条道儿像是被荒废了一般…… 幸好这会儿是正午,阳光充裕,虽然是深秋,可也多了几分阳气…… 所以才没了那么多阴森的感觉……13850924 若是大晚上来,只怕在这路上,能将人半条命都给吓没了。 上官青紫站着不动,沈如薰也不敢动了,只能凝了一双水眸,随着上官青紫望去的方向看去。 只见看了没一会儿,上官青紫便又把眉头拧得更深了:“如薰,你在这儿呆着,我上去看看。” 总有什么隐约不好的感觉…… 脸色也变得稍稍不好起来。 不敢让沈如薰跟着这一次,不似是上前来追人,这一会儿碰到的蹊跷事情,甚至比方才追人更叫她来的心惊。 “青紫……”沈如薰只好呆呆看着上官青紫,看着她向前缓步走去。 不知为什么,心里头这会儿也有不好的感觉…… 她让她在这儿呆着,她更是呆不下去,不自觉的便失了神,慌张的跟上去了:“青紫……等等我。” 两个人一起上前去,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还好解决一些…… 这一条通往西院的路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方才才遇到有人偷听之事,可这会儿上官青紫的神情,却是比方才还要谨慎,虽然克制着不外敛,但有些东西还是如何隐藏都隐藏不了的。 特别是心里头的疑惑渐重之时……越离前头越近,整一道纤细的身影就绷得越紧…… 沈如薰在后头追着上官青紫的步伐,认识了她这么久,从未见过她这般神情,除了……医治人的时候。 “青紫……”沈如薰在后头又喊了两声。 喊得上官青紫微停了步伐,她急忙跑了上去。 “一起……”勉强出声。 今儿原本是她来找上官青紫算账的,结果却遇到了这么多事,是福是祸,沈如薰已经不知道了,也不知道上官青紫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变成了这样。 这会儿只能忐忑的跟上。 上官青紫却是看到了沈如薰跟上来的小身影,眼神里头似有思虑,似不知该不该让沈如薰跟着。 最后还是止了声,点了点头,让沈如薰跟上了。 却是在不知不觉中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尖。 说不定……只是她多虑了罢了。 这会儿才又缓缓放松了些许,脸上凝重的深情也淡薄了一些,继续朝前走去。 沈如薰只好跟着上官青紫一起忐忑的走,只见上官青紫这会儿是凭着感觉在向前,而前头似是一个更深的坑…… 这地方地貌本来就不太平坦,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水坑,沈如薰下意识就伸手扯住了上官青紫身上的纱裙:“青紫……” 本意是让她小心一些,而她却是一个站不稳,脚下一滑,忽地朝前跌去。 地貌本来就不平,坡几乎是抖的,一跌就有跌下水坑的趋势。 本来是担忧上官青紫,这会儿却是猛地惊慌出声:“青紫!” 忽如其来的惊叫声惹得上官青紫也一个心慌,下意识便想伸手捞住沈如薰,却在最后一刻整个人堪堪定住。 同一瞬间,也讪讪出了声:“如薰……” 下一刻,便是更为惊慌的大喊:“如薰,不要看!” 寻常轻浅的声音都多了几分惧意,还有难以名状的害怕…… 纵然再怎么样见识广,却也被这样触目的场景吓到了…… 只能急忙的喊沈如薰…… 可是已经迟了…… 沈如薰这会儿已经朝前头看去了,整个人差些一跌,虽然被上官青紫抓住了,却也是凌空选在水坑之上,一张小脸是对着前头的水坑的,只见下一刻已经面无血色起来:“啊——” “青、青紫……”沈如薰吓得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 已经惊恐的朝后倒去,直接跌到了一旁,喊了出来:“脸……” “是两张脸……”这会儿心里头更甚的恐惧感已经无法言语,只能开始语无伦次。 整个人也颤颤发抖,差些精神崩溃了起来…… 哭了出来:“青、青紫……” 上官青紫这一会儿也已经苍白了小脸,在方才用力朝前一扯,将沈如薰带回来的时候,也已早已看到水坑里头的景象。 这会儿只得也白了一张小脸,声音都已经变得暗哑,只撑着身子走了两步,把被吓得不行的沈如薰拥到了怀里,听着沈如薰的颤音,还有这疯了般的喊声…… “脸……两张脸。” 只得把沈如薰的一双眼睛牢牢遮了起来。 “如薰,听话,别看了,忘掉吧……” --- ☆、被吓得不轻 她方才心下疑惑的走过来,已经隐约猜到了是有什么东西。 出身唐门,学医多年,没来由会在这些事上心生错觉…… 所以才会让沈如薰好好呆着,等她上前看看……却没想到沈如薰跟了上来,那时她眼中的迟疑,便是怀疑前头有这些东西。 这会儿看到沈如薰被吓成了这样,心里的恐惧成了真,只能强撑着身子把沈如薰拥在了怀中,一个劲的轻声安慰:“听话……别再想了,赶紧忘掉……” 若忘不掉,只怕会夜夜梦魇…… 到底是谁,太狠了……竟然会做了这样的事情…… 她光在方才,那般远远一望,只在拉扯沈如薰回来的一瞬看了一眼,都已经恶心作呕成这般,更别说沈如薰刚才还差点跌到水坑里头了,一张小脸就这样对着水坑中的“东西”…… 一刹那间的相望,就像是水中的两张脸看着她一样…… 沈如薰这会儿这般惊吓过度的语无伦次,其实还算是轻的了。 上官青紫忍着心中的恐惧,这会儿只能逞强的用手紧紧捂着沈如薰的眼睛,拼了命的把她往远处带。 离开这散发着恶臭的水坑……那惑她走。 “如薰,跟我走。”别在这儿呆着了…… 方才受得那番惊吓,这会儿只能离事发的地方越远越好。 沈如薰听着上官青紫的话,颤抖着身子,已经怕得不像话了,此刻只剩哭了:“青紫,好可怕……好可怕……” 终于稍稍回过了神来,可在这一刻,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不断的重复这两句话。 好可怕…… 两个人在水里头。 似曾相识的脸,好像是哪里见过…… 沈如薰被吓得小脸苍白,就算上官青紫捂着她的眼睛,可却还是泯灭不了方才看到的恐怖景象。 差些跌下去的那一刻,也像是有两张脸在水里头望着她似的。 这一刻虽然没有再不断慌了声的大喊“脸”、“两张脸”,可是说着“好可怕”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惊心胆颤的…… 沈如薰只能哭了出来…… 真的被吓得不轻了。 而上官青紫看着沈如薰这个样子,只怨方才自己没有拦下她。 虽然明明已经猜到了有可能是这些东西,却还是侥幸的以为只是想多了,可能不是这番样子…… 谁能想到沈如薰的落棠院里头,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竟然还是在这偏僻无人的荒芜小路上,通往她方才所说的“西院”之处…… 看来一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如薰……别哭了。”这会儿上官青紫声音都有些哑了,只能勉强安慰沈如薰,把她带向更远的地方。 沈如薰却是踉踉跄跄的跟着走,走到了远处才呼了一口气,哇了一声,彻底哭了出来。 反抱着上官青紫,怎么样都不肯说话了,只是不断的脑中闪过方才的画面,怎么样都挥之不去了…… 活了这么大,第一次撞见这样的事情。 就好像一直觉得恐惧,害怕,不知道什么叫做恶毒,可在这一瞬,全都真真切切的感受了出来。 什么叫做弑杀,什么叫做人命如浮游……甚至不值得一提…… “到底……为什么……”哭得一噎一噎的,似是没有办法承受,“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在这里……” 上官青紫这会儿也稍稍镇定了下来,只能把被吓得最深的沈如薰拥在了怀里。 沈如薰不似她,没有见过那么多血雨腥风,死人应当也是第一次见吧…… 这会儿看她说话也有条理了,只能终于缓缓把捂在她眼睛上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还给她自由…… “如薰,别想了……”这会儿也只能叫她别想了,给她时间,让她也先镇定下来。 听着沈如薰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声,只凝了一双轻淡的眸子,取而代之又是严谨的神色了。 若她没看错,水中的那两张脸还没有泡开,应当是才投进去没多久的,这会儿只能将沈如薰拥得更紧了一些,低了声:“方才看见的东西,认得出来么……” 沈如薰本来就怕得不行,这会儿好不容易从胡言乱语演变成了惊慌,好歹讲话还有条理了一些,听到上官青紫这么问,娇小的身子颤了一下,又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不想记起来,可是又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这会儿恐惧的东西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心里头也被吓得不行。 “不、不知道……”说话声也虚得很。 上官青紫听着沈如薰的话,只皱起了眉头:“如薰……你再好好想想。” 她现在着回答的语气,显然就是胡乱在回答,不知道,究竟是认不出来,还是脑子这会儿乱的很,根本就想不到? 沈如薰只害怕得摇了摇头,咬了咬唇,说不出话来。 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趴在上官青紫的肩头,只能以背对着方才那个恐怖的水坑,这会儿忍不住的发抖,腿都软了…… 想装作不知道,可是方才看到的惊恐画面又不断在脑海里头窜,只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水中的面容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头的时候,只忍不住瑟瑟发颤,最后惊慌得出了声:“青紫……我记起来了……”声音虚得很。 这会儿只能勉强的站直了身子,害怕的挪了挪身子,想要把上官青紫往更远的地方带。 说什么都不敢再靠近那个水坑了。 “我……记起来了……” 熟悉的两张脸,不久前的音容还留在记忆中…… 想起那是什么后,才更觉得害怕…… 若是有人想要拿来吓她,或者只是阴狠的往这边一丢,作为送她不听话的礼物,那么她做到了…… 沈如薰这会儿确实被吓得不轻,哆嗦了半天,才继续缓缓出声,抓着上官青紫的手也蓦地用力起来:“是……是我以前院子里的小丫鬟。” 在这通往西院的路上,还有这沉在水中的两张脸…… 那么熟悉的感觉,联系在一起,想不记起来是谁都难…… 沈如薰这会儿只将记忆回溯到前一阵子上了,喊立秋砸嫁妆的那天清晨,还有她装糊涂充楞子,假借嫁妆之事,把一堆丫鬟从内院换出外院,还存了小心思的把上次那两个在夫君药里头动手脚的丫鬟,发配到西院去洗茅厕了…… 那两个丫鬟…… 想到当时那两个丫鬟急忙慌张求自己的样子,还有后来对她忍了一口气,老老实实乖乖退下的样子…… 若不是今儿的事,她想必已经再也记不起来了…… 她们对夫君做了这样的事,她都不曾想要杀害她们,只想着让她们去洗洗茅厕,略解些气就算了…… 可这会儿…… 沈如薰见到了这么残忍的事情,心里头的害怕又都出来了。 只能不断再抱着上官青紫发抖,而上官青紫却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来之前的路上就略听了立秋说这莲庄中的事情,还笑道“小姐真厉害”,把之前别人安|插的丫鬟都弄出去了。 这一刻听到沈如薰说水中那两个人是她院子里的头以前伺候的丫鬟,似是明白了些许。 应当是办事不利,叫人杀人灭口了,还干脆找落棠院里头一个坑丢了…… 惹得落棠院里头满是晦气,这会儿可好,还叫沈如薰看到了…… 直把沈如薰吓成了这个样子。 “别哭了……”上官青紫只好轻轻出声,抬手轻拍了沈如薰的背。 可沈如薰想起了是谁之后,更是觉得害怕,闻着空气中这弥漫的臭味,搭上正午热辣的太阳,加之秋风一阵又一阵凉飕飕的刮过。 沈如薰只打了个寒颤,又再彻底的软了下来…… 终究是难以接受这事。 换谁都难以接受,若不是方才上官青紫拉扯得及时,只怕她就要跌下去亲密接触了,想到这里,沈如薰心里头作呕的感觉阵阵,干脆面色苍白的蹲下来吐了…… 可是腹中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难受得很,一双水眸都有些红肿了……13846096 上官青紫看她此刻这番样子,只能勉强的撑住了她,不断的喊着她的名字:“如薰……” 想着要怎么离开这里,要怎么处理掉,总不能就这样留在这儿了…… 上官青紫这会儿脸色也有些发白,正在惆怅的时候,终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呼喊声,是立秋…… “上官姑娘,小姐,你们在哪里?”似是在东厢房里头寻不到她们俩,这会儿带人一起上来找了。 沈如薰还在发抖,小嘴儿哆嗦得很,听到了立秋的呼喊声,半句话都说不出。 只剩上官青紫还算镇定,直接朝着立秋声音传来的方向喊了一声:“在这里。” 立秋似是早已找得急了,这会儿听到上官青紫应答的声音,只匆忙的跑了上来:“上官姑娘!小姐!” 可是看到沈如薰这三魂七魄都没了一半的样子,只怔呆在原地。 “小……小姐……”讪讪出了声。 上官青紫什么都没说,只看了一眼立秋身后带来的人,略敛了眸色,伸手指了后头远处的水坑,话语声艰难:“立秋,找几个可靠的人,去收了吧……” ☆、夫君,我好怕 立秋傻傻的看着自己身前的这俩主子,只见上官姑娘还好,虽也是受惊的样子,却还能祥装镇定,吩咐她做事儿…… 只是不知上官姑娘叫她收什么? 这会儿有些迷茫,只好把视线朝上官青紫所说的地方望去,下一瞬忽地觉得空气中有些臭,只得赶紧抬手也把自己鼻子捂了起来。 看到正瑟瑟发抖的自家小姐,忽地又慌起来了:“小、小姐?”又再喊了一声。 奈何沈如薰怕的不行,就连立秋喊她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是依旧瑟瑟发抖着…… 立秋见沈如薰不搭理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收了声。 也收起了疑惑…… 带着人上前去了…… 先“收”东西吧,谁知道走上去:“啊——”立秋也崩溃了。 然后又是接连几声尖叫。 上官青紫早料她们也是这般反应,这会儿只将手上的力道再加大了一些,把被吓得最惨的沈如薰扶得更稳牢一些,轻出声:“如薰,撑着,我把你带回去。” 沈如薰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听到了上官青紫的话,只稍稍勉强抬了头,小脸儿苍白的对着上官青紫:“青紫……”又是要哭的样子。 没了法子,这儿太可怕了,她也想早些离开。 咬了咬唇,腿一软:“嗯……” 勉强一手抓着上官青紫的胳膊,深一步浅一步的朝着方才跑来的方向再走回去。 慌慌张张的来,被吓得半条命都没有了回去…… 额头上还不断沁出了冷汗,最后眼前一黑…… 还是撑不住,晕倒了。 落棠院里头,依旧岁月静好的样子,赫连玦在房中谁都不敢上前打扰,于是一庭院的寂静。 回廊曲折,午时略热辣的阳光落在廊上,赫连玦难得的闲情逸致,这会儿正手持一个杯盏,眸色略深的在主卧外间坐着,一张茶几正对着门外的景色,回廊中的美景也落入眼中…… 微拿着杯子的手势极美,脸上的神情也慵懒得很,颀长的身姿微微朝后一斜,敛着的气势说不出的邪魅…… 原本还在品茶,等着沈如薰回来…… 可微微睨了狭长的眉眼,扫视着前方景象的时候,忽地就听到了些许踉跄慌乱的脚步声。 他是学武之人,耳力自然好,人未到却可以先行察觉。 只见手上的杯盏拿得紧了一些,而下一刻…… 上官青紫吃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回廊中,脚步慌乱,竟还半扶半拥的带了一个人回来。 赫连玦幽深的眸子一下子便凝了起来,剑眉也一挑,瞬间便挺了颀长的身子,邪魅慵懒的模样全不见了,只勾了勾唇:“如薰。” 上官青紫这会儿好不容易终于撑着身子,花了所有力气把已经半晕没有知觉的沈如薰扶了回来,才一踏入回廊中,一下子便见到了赫连玦的身影,还未来得及喊出声来,只见赫连玦已经倾覆了一身的气势,屹然而立,大步从房中走出来了。 上官青紫只能软了软身子,艰难出声:“赫连公子……” 这一声也虚弱得很。 赫连玦只忽地冷了一张脸,看了一眼上官青紫,只见脸色苍白,而下一瞬便彻底凝眸,将视线停留在正被上官青紫搀扶着的沈如薰身上了。 “怎么回事?”只蓦地上前来,二话不说便将沈如薰接了过去。 幽深的眸子说不出的沉,不过是巳时与他闹了小性子,羞了一张脸便出去了,他看着她朝东厢房的方向走,知是去找上官青紫了,亦不追。 说自立身。可这会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昏歇,竟然还这般没有知觉的叫上官青紫搀扶略带背的扶了回来? 因为紧张,这一刻赫连玦也顾不上收了力道,直接猛地将沈如薰从上官青紫怀中带了出来。 上官青紫还没来得及回话,已经被赫连玦这样的力道一震……整个人猛地朝后跌了两步…… 她一路上扶着沈如薰回来,几乎已经用尽了力气,勉强的撑着两个人,这才没有倒下来。 这会儿看到赫连玦这般紧张的样子,虽是有了准备,知道赫连玦肯定会第一时间从她怀中接走沈如薰,可是还是没料到会有这般力道,这会儿把沈如薰交了出去,可整个人也艰难的朝后退了两步,这才勉强的稳住了身子:“赫连公子……”再勉强的喊了一声。 再抬眸,已经是赫连玦忽地将沈如薰抱在怀中的模样了。 赫连玦沉了一张脸,没有回应上官青紫的喊声,直在这回廊中把沈如薰横抱护在怀里,把沈如薰带进房中了。 上官青紫也只能提步跟了上去。 主卧中,原本是岁月静好的安宁模样,赫连玦这会儿只凝了眉头,把失去了意识的沈如薰护在怀中,将她往里间带,只拧了剑眉把她轻放在床榻上。 沈如薰一沾床榻,整个人也蓦地开始不安了起来:“不、不要……” “好可怕……别、别追我……”13846096 这会儿好像比方才更严重了,看得赫连玦一双魅眸深敛,整个颀长的身影一僵,直接沉了眸光。 “上官姑娘。”直接回了头,狭长的墨眸倏然一睨,勾勒出几分气势。 上官青紫好不容易撑着身子从回廊里跟进了房中,这会儿还没有回缓过神,已经看到了赫连玦回眸凝望着自己的样子。 只得出了声:“如薰她……遇到不好的事情了。” 赫连玦颀长的身影挺直,阴沉得更吓人了:“什么事情。”只低缓了声。 上官青紫只好缓缓说了出来:“如薰方才去找我,结果笑闹中遇到有人偷听,追了上去,结果回来的路上便遇到……”上官青紫缓了声,略顿了一下,似是要想着如何将水坑中那两具尸体的事情说出来。 这会儿还没说,床上面色惨白深陷梦魇中的沈如薰已经有了反应,似是昏迷中也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见上官青紫似是要把那些害怕的事情说出来,忽地就挥了挥手,像是想要赶走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别……好可怕……” 脸,两张脸…… 赫连玦原本是在听着上官青紫的话,这一刻看到沈如薰这模样,幽深的墨眸也多了几分心疼。 直将上官青紫的话打断:“嗯。”示意不用说了。 而下一刻,已经又再稍稍上前来了一些,俯身到沈如薰这头了,看她一张苍白的小脸,惊恐得不像话…… 虽然不知道到底遇上了什么,可是一见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只得沉了声:“如薰。” 沈如薰这会儿在梦里,好像被两个人追着似的,方才看到的那些东西也在脑中挥之不去,所以才会在后来,彻底想起那两张脸究竟是什么东西之时,腿都软了,勉强撑着走了几步,就彻底晕了…… 回来也是迷迷糊糊的,现在躺在床上,柔软的被褥,像是不沾地似的,更没了安全感…… 本来在慌张的吟念,像是在黑暗中找一个出口,这会儿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赫连玦低沉而魅人的声音,心里头的慌张终于少了一些,恐惧感也渐消,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可前头有个让她觉得安全的人…… 于是什么可怕的事都变得不再可怕起来,只觉得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这会儿心里的恐惧才渐渐消除,整个人虽然还在被吓晕中,可终究渐渐睁开了眼睛。 紧紧咬着的唇终于放开了一些,支吾出破碎的声音:“唔……” 整个人躺在床上,浑身乏力的模样,小脸上满是苍白,额头也沁出了汗,就像是在做噩梦。 赫连玦看她这个样子,哪怕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先压抑着了,看她慌张的样子,只能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再低沉出声:“如薰。” 第二次低喊,似终于进了她的耳中,沈如薰被吓得差些没了的三魂七魄这才慢慢聚拢回来。 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终于勉强得张了小嘴,出了声:“夫……夫君……” 她在黑暗中,听到了赫连玦的声音,熟悉的感觉,仿佛能够让她安定下来似的,只要有夫君在,所有妖魔鬼怪都不敢来……她躲在黑暗之中,想拼命逃开那两张脸,这会儿才看到眼前的黑暗被掀开了一角,有光亮透了进来…… 沈如薰这才缓缓回复了神识,额头上被吓出的冷汗也终于消退了一些,再嗫嚅了一声:“夫君……” 赫连玦看她终于有了反应,原本阴沉得不像话的墨眸这才稍敛了一些,也低出了声:“我在。” 简单的两个字,颀长的身影也挺得笔直,握在沈如薰手上的力道也渐大。 一双魅人的眸子酝酿着的是说不出的狂风暴雨。 让人不由得觉得有些可怕…… 上官青紫自方才话语声被打断后就没再说话,这会儿看到沈如薰终于有醒过来的样子,再看看这一刻的赫连玦,只得收了视线,水眸一斜,松了一口气,稍稍的转身出去了,不再打扰他们两个。 沈如薰这会儿终于一睁眼,醒来的第一刻,不知是害怕还是被吓的:“呜呜,夫君!”直接就扑到赫连玦身上去了。 ------- 感谢月票,嘿嘿!新的一月伊始,梨花也是有月票的人了,哈哈(鞠躬感谢!) ☆、我在,谁都别想伤你 赫连玦颀长的身影就这样停在床畔,这一刻方才坐在案桌前等着沈如薰回来的慵懒都如数不见了,看到她这没了意识被扶着回来的样子,只觉得整个人一沉,身上的气势也吓人得很。 这会儿只凝了暗带邪魅的眸子,听着沈如薰嘴里头喃喃念道的话,喊着他的名字,握着她的小手力道也渐重。 而下一刻,看到她有醒过来的样子,还未出声,便听到了她哽咽的哭声,还有慌张得像是见鬼了的样子。 沈如薰是一睁眼便猝不及防抱向赫连玦了,这会儿迷迷糊糊着,还不是太清醒的样子,抱着赫连玦便不肯放手了:“夫君……呜呜……夫君,是你么……” 她脑子里头的记忆只到上官青紫让她撑着,她把她带回去,就没了…… 脑子里头还只有方才那条偏僻的小路,凄凉荒芜的景象,还有那一阵又一阵的恶臭味…… 水中的两张脸…… 这会儿沈如薰又紧张害怕得不成样子,抱着赫连玦,小手揽在他的腰上怎么样都不放手了:“夫君……我有没有看错,是在做梦么……” 说不定她现在是被拖进那个水坑里头了,这会儿看到的全是幻象。 窗外落了几缕阳光下来,就这样洒落在地毯上,赫连玦这会儿在床头站着,精壮的腰被沈如薰拥着,整个人颀长的身姿说不出多魅人。 也不说话,就是这样被沈如薰拥着,听着她嘴里头出来的话,只将墨眸凝得更幽深了。 沈如薰这会儿还没发现赫连玦的不对劲,就只是自顾自的害怕着,喊了几声,看他还是没反应,这会儿拥得更紧了,眼泪都跟着哗啦啦下来了:“夫君,你应我两声……” 要是真的应了,她也就可以不用这般害怕了…… 她这会儿抱着赫连玦,就觉得像是水月镜花一般…… 看来真是吓得不轻了。 赫连玦听着沈如薰的话,这才终于敛了气势,低沉出了声:“如薰。” 沈如薰这会儿终于再听到了这把她从黑暗中拉出来的声音,愣是哽咽了两声,小手圈在他身上更紧了:“太好了,夫君……真的是你……” 赫连玦听着沈如薰这话,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种情境之下,她还这般迷糊。 看她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只微微勾起了魅眸,感受着她拥着他的力道,原本牵着她的大手也稍稍松开了一些,直接拥上了她:“嗯。”又再低沉的应了她一声。 这会儿沈如薰是真清醒了,迷迷糊糊的抬头看着周围的景色,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再抬眸看着自己正抱着的赫连玦,抽了抽鼻子,再哗啦一下,哭了出来:“呜呜……夫君……” 这一声比方才一睁眼,蓦地朝赫连玦扑上来时,嘴里头嗫嚅的那一声更响亮。 沈如薰霎时就哭得不像话了:“夫君……好害怕……我好害怕……” 抱着赫连玦,整个人就往他怀里头缩,感受着他腰间的温暖,眼泪哗啦啦的流,顿时就把赫连玦腰间的华袍弄湿了一片。 赫连玦只凝了眸,拥着她的大手也忽地圈得紧了一些,看她哭成这样,脸上的神情又不好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方才他问上官青紫之时,沈如薰在昏迷中还支吾的出声,打断了上官青紫与他的话,这会儿她醒了,他干脆沉声问她。 可沈如薰这会儿听到赫连玦的问话,又直接开始抖了起来……很影刻畔。 “夫君……”刚才在路上遇到的事又再一次重复在脑海中回放了,沈如薰只觉得忽然作呕起来。 话没说完,直接盘着赫连玦的腰,身子一倾,小脸儿埋到了另一处,直接对着外头干呕了起来。 她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娇小的身子颤抖了两下,动作太大,连同赫连玦颀长的身子也被她带得一倾。 只见赫连玦的眸光更加深沉了,将她一揽,护在一侧了。 “到底怎么回事。” 她今儿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 这会儿房中只有两个人,赫连玦看她这小脸苍白的模样,只似极有耐心的等着她。 再出声也不是逼问,看她这模样只是更加沉敛了气势。 这一刻就如方才看到上官青紫将她扶回来的那一瞬,他二话不说放了手中的杯盏,直接跨出了房门将她横抱进怀中。 只是担忧她,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揽着她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直将沈如薰拥得一疼。 “夫君,疼……”不由得又痛吟出声。 这会儿怕得很,就好像有又什么东西追着她跑似的,差点又陷进那无边的梦魇中了,一双水眸差些涣散,可是抖得害怕,不断干呕的时候,赫连玦这强劲的力道却又把她拽了回来。 虽然喊痛,不过却是脑子又清醒了一些:“夫君……”这声音似要哭了。 终于停了干呕,娇小的身子颤了两下,又扭了扭头,把头再埋回赫连玦的腰间了。 赫连玦感受着她这一刻的动作,只干脆直了身子让她抱,抱够了才沉沉出声:“别怕了,如薰……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又是出了什么事,或者谁又在她身上动手脚了? 能让她这样子,整个人也失魂落魄的,哭哭啼啼怕个不停。 沈如薰这会儿只委屈得抽了抽鼻子,“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终于颤了声,开始支支吾吾:“夫君……呜呜……我……我遇见鬼了……好可怕,水鬼……” “她们变成鬼来找我了……呜……”说得没头没尾的,还有些奇奇怪怪。 听得赫连玦一下子便皱了眉宇,原本挺直着身子,站着,拥着她,这会儿只蓦地换了个姿势,眸色也有些沉:“如薰,你说什么?” 什么鬼,什么水鬼?13850938 这会儿说出来的沈如薰心里头终于好受了一些,还是被赫连玦抱着,因为害怕,她也不放手,见赫连玦换了个姿势站,她也跟着挪了挪位置,又紧紧搂着他的腰,再贴了上去,把头埋在他的腰间:“呜呜……夫君,是鬼,我回来的路上撞见死人了……” 终于把这话儿说全了。 赫连玦听到了她这话,只把眉宇拧得更深了,直接坐了下来。 幽深的眸子犹如星邃:“什么死人?”沉了声。 沈如薰这会儿哭哭啼啼的:“夫君……就是……死人……之前我……我从落棠院弄出去的俩个丫鬟死了……还……还被人丢到落棠院里头了。” 方才她跟着上官青紫朝那个水坑走时的一幕幕又忽然浮现在脑海里头了,还有上官青紫谨慎严肃的表情,到了最后她脚下一滑,差点跌落水坑,却直视水坑里头那两张脸时的一幕…… 恶心作呕的感觉又开始复而涌了上来,沈如薰哭得又更厉害了,这会儿眼泪鼻涕一起流,抱着赫连玦就一起抖,抖得他都坐不直了。 赫连玦眸光一沉,感受着她的颤意,直接将她拥进怀里头来了。 看她哭成这个样子,心疼得不行,只能再低声:“别哭了。” 手中力道添了一些,再安抚:“有我在。” 这一刻虽然抱着她,低沉的话语声温柔的很,像是劝慰她,不过眼中的神情分外就多了几分狠意。 沈如薰听着他的话,还是在哭:“呜呜……” 怕得不行了,哪怕赫连玦就在身侧,可以稍稍安心了一些,不像是在上官青紫身边,那般没有安全感,就算被捂着眼睛,可脑子里头还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飞。 这会儿的哭渐渐的不是被吓哭了,而是心有余悸,就想要找赫连玦发泄发泄。 只顾着自个难受了,也没有在意赫连玦这会儿的脸色,更没有发觉他此刻听完她的话后的变化。 只觉得赫连玦挺直的背有些僵,像是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生气了的样子。 她哭得越厉害,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就更沉。 沈如薰不知道赫连玦的心疼,这会儿还是毫无顾忌的哭着:“呜呜……夫君,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怕……” 她从来就没遇到这样的事儿,活得平平静静的,哪里碰到过死人。 这会儿才是初领略了什么叫做狠绝:“夫君,我怕得不行了……” 赫连玦对她遇到的事情已经多了几分了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会儿只把其余事情放到了一边,敛了眸中的不悦,看她怕成了这个样子,变得温柔起来:“听话,有我在,别怕了。” 声音难得的多了几分温柔,少了几分邪魅,唯独对她仅有的柔情。 “我在,谁都别想伤你。” 沈如薰这会儿听到,哭得更稀里哗啦:“夫君……” 拉长了嗓子,就又再扑到他怀里,小手儿一伸,揽住了他的脖子。 好像真的有多了几分安心的感觉,可是还心有余悸,只得放肆的哭:“呜呜……夫君,那我再哭一会儿。” 有他在,她可以不怕了,可是她心里头的惧怕需要找一个出口…… 沈如薰说完哭嚎得更厉害起来。 赫连玦听着她这气势如虹的哭声,只凝起了眸子。 -- ☆、哭够就别哭了 赫连玦凝起了眸子后,只忽地抬起了大手,听她哭成了这样子,放手到了她的背上。 原本就是把她拥在怀里抱着的姿势,这会儿另一只手也贴了上来,便变成两只手拥着她了,一只手拥着,一只手轻抬帮她拍背。 只低沉出声:“嗯。” 沈如薰得了他的应允,更是毫无顾忌的哭了出来:“呜呜……” 赫连玦听她哭成了这个样子,只得拍得更轻缓了,生怕她哭得太厉害,一下子缓不过气来了。13846255 只得凝了眸,一反常态:“慢点哭,没人与你抢。”似是在这种时候也任由着她,宠溺着她。 不再多问这令她惧怕的事情。 沈如薰这会儿感受着赫连玦的动作,整个人抽泣兼抽噎,有一下没一下的颤着,果真又再哗啦啦的大哭了起来:“呜呜……夫君……” 一边哭一边还少不了抱怨:“他们真是太坏了……” 哪有人这样的,杀了人还把人丢到她的院子里头来,也不知是为了给她个警告,还是简简单单的想毁尸灭迹,或者想吓一吓她,惹些晦气,总之他们做到了。 沈如薰只哭着哭着,打了个哭嗝:“咯……” 打完了哭嗝继续哭:“呜呜……夫君……我怕……” 一边说着,一边还颤着,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说不出的可怜。 整个人也哭得一颤一颤的,一声比一声高,忽而有声,似是忽而哭得太厉害,导致断了声。 赫连玦只是听着她这哭声,又再一次凝了眸,把她这没形象的样子看在眼里,再出了声安慰:“好了,没事了,哭够了就别再哭了。” 这会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赫连玦看她哭得暂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得忽地幽敛了眸光,把视线投向窗外了,眸光眺望得有些远,抱着沈如薰的气势也有些暗敛,只沉了眸,将沈如薰方才说的话思量了一遍。 回来的路上遇到鬼了,还是沉在水里头的,是之前她曾清理出落棠院的俩个丫鬟。 杀了人,还毫无顾忌的丢到这落棠院中来,能做出这般事的,除了他的娘亲,这莲庄中再无第二人。 不直接对付沈如薰,而是抓了沈如薰的弱点,略施小惩。 邪魅的薄唇轻轻一勾,添了几分凉薄的气息。 颀长的身影一僵,也蓦然多了些许阴冷的气势,纵然想恼想怒,也只得狠狠的压制了下来。 只因为那个人是柳氏。 这会儿在濒怒的边缘,只是压抑与隐忍了如此之久,还有之前曾说过的话,年少的事情怎能忘,不过是儿时的记忆太深罢了,这会儿除了年少的事情,又再多添了一笔账。 眸中幽敛的邪魅气息也蓦地冷了几分,拥着沈如薰的手也不自知的加了几分力道。 拍着她的背,力道也稍重了一些,帮她顺气的同时,还让她多了几分疼痛。 沈如薰这会儿又是只顾着难过了,倒是没注意赫连玦的变化,见他安慰她的样子万分温柔,虽然背上的力道有些不太正常,不过粗心的倒是没太在意。 哭着哭着,只抽了抽气,更加肆无忌惮的嚎了起来:“呜呜……夫君……” 她太难过了,太害怕这些事儿了…… 总觉得看了这些东西,满脑子不干不净的东西在飞…… 这会儿有一下没一下的颤着声,嘟嚷着没个停:“呜呜呜……”一声哭得比一声长了。 哭着哭着还有破碎的喊声从小嘴里头出来:“夫君……” 喊着赫连玦。 赫连玦这会儿原本是想要放她哭,让她发泄,哭着哭着就不那么难受了,可她这一哭却是没个结束,反而越哭越厉害,哭得比方才还要急,这会儿是真真有些喘不过气的样子来了。 终于眸色再一凝,幽沉幽沉的。 颀长的身影再一僵,仍旧一边帮她拍着背,另一只手拥着她的力道也更是紧了。 沈如薰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赫连玦听她这么哭,忽地就又把方才投眸看向窗外的视线收回来了,挪到了她的身上。 沈如薰这一会儿整个人哭得说不出的难看,小脸儿缩成一团不说,一双平常笑吟吟满是光亮的水眸此时也红肿得不像话,像是颗杏子,鼻子也哭得红红的。 清水般的小脸挂了两行泪,泪水一直不断的从眼眶中流出来,顺着脸颊滑落,直啪嗒在衣裙上,一条薄薄的短襟没一会儿就被染湿了一大片。 赫连玦就将她这可怜受惊如兔般的样子看在眼里,眸色深浓,淬着说不出的深情。 看她难过的样子没辙,只能再缓沉出了声:“好了,不哭了。” 沈如薰听着他这话,还是没搭理他,一脸没哭够的样子,继续放声低泣着,啜泣声又是一声接着一声。 “呜呜……夫君,我还……嗝……没有哭够……”她但凡心里不好受之时,一哭便是许久许久。 就如他第一次晕倒在她面前时,她亦也是这般,坐在他的床头哭了几个时辰不止。 一副非要放水淹没江海河湖的样子,没哭够誓不罢休,绝不收声。 今儿确实是被吓得不行了,哪怕他现在在她身边,让她也稍稍安心了下来。 可是纵然这样,却还是要想尽办法纾解心中的郁闷的…… 这会儿只觉得难受,不看赫连玦的瞬间,就有一些恐怖的景象不断的往脑海里头钻,怎么样控制都控制不了。 只能红肿着眼睛,一边啜泣一边死死盯着赫连玦瞧。 哭着哭着,又朝他怀中拱了拱,蹭了他两下,又再继续注视着他,这会儿就看着他哭得收不住声。 赫连玦被沈如薰这注视的目光看得也眉心一蹙,剑眉微挑,直又沉了声:“那要哭到什么时候。” 似是要她给个期限。 沈如薰这会儿只顾着自己,听到他低沉的问话,只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无措又惊慌害怕的样子。 打了嗝:“夫君……我……嗝……” 讪讪出声:“不知道……” 说完,不知道,整个人又开始哗啦啦的哭了出来。 似是要彻彻底底的把心中的烦闷都哭出来似的,仿佛哭够了就能忘掉似的。 奈何哭着哭着,没克制住自己,直不小心多喘了几声,一下子上气不接下气了起来。 如眸玦也。惹得赫连玦微皱起眉头,看着她这模样,只好再沉了声:“别哭了。” 凝着眉宇的样子说不出有多沉。 沈如薰当做听不见似的,这会儿上气不接下气,又想要努力的喘气,直略微停了声,脑中又轰地模模糊糊了起来,只得攀在他脖子间的小手又再用力的收了收。 喘气声更加厉害了,听得赫连玦也眸子一浓。 拥着她的手一紧的瞬间,身子也一绷,整个背也有些直挺起来。 只低低了声:“如薰。” 沈如薰听到了他的低喊声,又再回了些许神,气儿终于喘过来的那一刻,又开始哭了起来。 “呜……嗯……”边哭边应答他。 其实心儿又不在这上边,回应他的这一声,也像是敷衍了。 赫连玦只好对着她又皱起了眉头,直把她稍稍拉开了一些,不让她圈着他这么紧了。 这个角度他可以垂眸看着她,就像是在凝着她一张哭着的小脸似的。 看她还在哭,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干脆暗了一双眸子,再略沉的喊了她的名字:“如薰。” 这一声比方才那声还要叫人怦然心动,似有气势却又沉而魅人,迷人得很。 沈如薰抹了抹眼泪继续,这会儿也不搭理他了。 他只是喊她名字,又没有什么要事要说…… “呜呜……” 赫连玦听着她的哭声,终于忍无可忍的挑了挑剑眉,再听她略微上气不接下气的低喘,还有这微微的啜泣声,泪水一直不断啪嗒落到衣襟上的模样,胸前湿了一片,深了眸的一瞬间又再覆上来了。 终于有了动作…… 力道也大得很,拥在她背后的手直接一收,把她整个人按紧到身前的那一刻,一张暗敛着眸子的俊逸的脸也低了下来。 温热的气息喷洒而至,直接洒落在她的脸上。 沈如薰只觉得小脸一热,而下一刻,已经有熟悉的感觉纷沓而至。 本来还在没完没了的哭着,这会儿只觉得哭不出来了…… 小嘴儿忽地被温柔的堵住了,紧接着便是霸道吐纳的气息,炙热的吻…… 一回生儿回熟,这会儿已经习惯得很了,除了那一刻的微怔,而后便是直了一双带泪的眸眼,傻傻的不知道闭上。 哭也忘了,哭声一停,整个房间霎时安静了下来。 原本就岁月静好,阳光从窗外正洒下来,斑驳的光影添了几分如梦似幻的美。 “唔……”沈如薰只能破碎出声。 一颗惊颤不安的心也稍稍被安抚下来,呼吸被掠夺的那一刻,终于彻底的落了眸。 这会儿眼前一黑,便是满脑子赫连玦了。 “唔……夫……夫君……”赫连玦也不客气,见她果真不哭,吻她的动作也跟着如火如荼了起来。 -------- 凌晨\(^o^)/~ ☆、加强戒备! 沈如薰显然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本还想着有他在身边,反正她哭一哭也没什么,怕是一回事儿,但他对她的关怀,还有这低沉着声安慰她的样子……她实在喜欢得很。 哭不但能够舒缓心中的恐惧感,还能感觉到他的温柔,她才不肯收声…… 可谁知道哭着哭着,赫连玦竟然吻了下来。 这会儿只微微的怔了神,似是没料到赫连玦会为了让她止住哭,用了这样一个霸道的方法…… “唔……”只破碎的出了一声。 紧接着贝齿已经被猛地撬开了,赫连玦温柔略带恼意的吻变得如骤雨一般,舌尖一探,直接夺了她的呼吸,尝着她的芬芳,吸吮间满是香醇,迷乱得感觉,辗转直是温柔,却又多了几分炙热的情感,像是个纯粹想要止住她哭的吻,但也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沈如薰只得嘤嘤呀呀的吟了出声:“唔……夫君,夫君……” 刚才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是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一羞,奈何一张小脸也猛地蹿红了起来,杏眼儿依旧红肿,眼泪挂在脸上,多了几分想要叫人疼惜的感觉…… 赫连玦拥吻着她,揽在她腰上的手也一紧,听着她的话,更是吻得更加深了。 方才是带有目的的一吻,这会儿是沉醉在里头,拥着她,让她紧贴在他的身上,抱着她的姿势也像是将她护在怀里一般。 吻间低低出声:“没事了。” 沈如薰被吻得迷糊:“唔……嗯……” 其实她也早就知道没事了,不管方才遇到了什么,被青紫扶回来,还有被他这样一拥,这会儿又是深情的吻,满心的温热,哪里还有多少心思想那些恐惧的事情,全然被他带到别处去了…… 哭声一止,被吻得也多了几分专注,不知不觉中小手就又攀上了他的胸膛,稍稍挺了身子,也开始主动了起来。 只是闭上了眼睛,与他相吻,回应着他…… 丁香小舌也调皮的探进了他口中,与他交缠在一起,缠绵暧昧:“唔……” 吻着吻着,呼吸也急喘了起来。 赫连玦干脆把放在她腰间的手朝下一滑,落在她的臀上了,两个人相拥的姿势赫然变得更加暧昧了起来…… 果真,让沈如薰别想那么多,只有这样一个法子最快速有效。 这会儿沈如薰只红了一张小脸,不哭了,也不烦闷了,虽然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却是几乎从方才那种阴郁中走了出来,心间多了几分暖意之时,娇小的身子也紧绷了起来,被赫连玦抱得也不自在…… 她今儿出去,碰见这些事情之前,就是在房中与他一江春水暖来着,后来才出去的…… 这会儿熟悉的感觉再纷沓而至,亲吻间沈如薰又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最后再吻了一会,已经变成她主动回应了,尝试着去感受他的霸道,再心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感觉…… 就好像知道他对她的爱,这么邪魅不羁的夫君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就像是外表强硬,总那么深藏不露,可是却有一颗暖热的心,叫她差些融化在里头…… 沈如薰吻着吻着,不自觉的抿了抿唇,啃了两口,让赫连玦颀长的身子再一颤。 原本就微拧的眉头这会儿蹙得更紧了,犹如天人一般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怅然,又再狠狠的回吻了回去。 直吻得她气喘吁吁,再也不敢乱来的时候,赫连玦才终于把她从怀里头放出来。 沈如薰一从他怀里出来,整个人都软了,小脸也红得不像话,脸上挂着的泪珠也渐渐没了,只剩下两道泪痕犹盘踞在脸上,就这样娇俏的望着赫连玦:“夫……夫君……”羞得不行了。 脑子里头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不是那些令她恐惧的回忆,而是满满都是赫连玦。 赫连玦看她这小模样,只得勾起了嘴角,原本是沉敛着眸的模样,这会儿多了几分暖情,脸上的轻笑也变得些许魅人起来。 沈如薰又看得有些出神了。 赫连玦这才轻应了她一声:“嗯。” 才放开她的大手又再一次攀上她,不过是拥住肩膀,把她往床上带去。 这一次力道没有方才那么重了,多了几分温柔。 让她乖乖的在床上躺着,大手放开她的一瞬间只又抬起了手,往她脸上伸去,修长的指一曲,直掠过她的小脸,帮她拭去了泪痕。 最后才低沉出声:“不哭了?” 沈如薰被他问得满脸羞红,这会儿都已经完全清醒了,知道这是清醒的在现实中,而非令她恐怖的梦魇,直摇了摇头:“不……不哭了……” 他刚刚伸手替她拭泪的触感还在,此刻脸上还酥麻酥麻的,就好像有微风吹过脸颊似的。 本来就红透的脸更红得不行了,把小脑袋往枕头里头一缩,眸子稍稍一挪,害羞得不敢看他。 赫连玦看她这般样子,再将她的回答听到了心里,这会儿才有轻笑声出来:“不哭了那就歇一下吧,睡个半个时辰。”哭了那么久,声嘶力竭的,也应当累了。 沈如薰听着赫连玦这贴心的话语,只没出息的再抽了抽气,看他面上无异的样子,眸子里还染了几分浓稠,这才轻轻的点头,乖巧出声:“嗯。”13850956 就好像被他这温柔的样子迷得不行了,他说什么,她都愿意去做…… 感反想事。更何况是为她好,在关心她的话语…… 沈如薰只觉得感动得不行,而赫连玦却是深邃的眸里多了几分笑意,看她这般乖巧不哭了,还止了声,点点头的模样,又是再勾了嘴角,多了几分寻常所见的魅色…… 只不过这样的感觉,让人觉得熟悉亲昵得很,就好像是真正的他,只在她面前才有的坦诚样子,没了那么多云里雾里的东西。 沈如薰心里又忽地多了几分安定的感觉。 然后紧接着便是赫连玦大手伸出,替她拢了眸子的轻柔动作:“嗯,那便睡吧。” 低沉的声音略带了磁性,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沈如薰唇上还暖暖的,脸上也暖暖的,这会儿心里也暖暖的,听着他的话,这才觉得好像真的有点哭累了,多了几分困感,渐入梦境:“嗯……”声音有些迷糊了。 然后果真被赫连玦哄得睡了起来…… 这一次比方才那一次被吓晕的沉睡好一些,没有再一次挥舞手脚,不断呓语呢喃了。 眼睛闭着,小脸上终于是安静恬睡的神色。 赫连玦就这样看着沈如薰,看她果真没事了,还能安稳的睡下了,这才离了床榻,站起身来。 颀长的身子站直的这一刻,回眸看向外头景色的眸子也暗敛了起来,整个人似乎也有些不一样了。 方才对待沈如薰时才有的温柔如数不见,取而代之是更加凌人邪魅的气息,略收了气势的转身走了出去。 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头也不回的朝着另一条道去了。 主卧一侧两条道,一条是通往主厅堂,而另一条则是毫不起眼的,通往偏僻的幽林深处,极早前他曾经带沈如薰去过一次,便是那水帘洞天,隐蔽之处…… 除了闷烦之时常去,偶尔若是有要事之时,也常去。 例如此时…… 赫连玦出了主卧,只稍稍把门一带便踏上了幽林深处。 片刻后,幽林深处竟然多了些许秋风横扫落叶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幽林深处练武,萧萧的剑声飞快像风更似凌厉无声,出神入化间让人没来由的心怵,听着化物无声的狠绝,却又似持剑之人烦闷无处可发,举剑一掠横扫千军万马,略遣心中之怒。 而后便是再沉沉的隐忍下来…… 一切再归寂无声。 赫连玦颀长的身姿站在密林中,邪魅暗敛气势的样子说不出多惧人,仿佛眸中无情似的。 可说无情,墨眸中却又裹了太多看不清的神情。 直教人琢磨不透…… 深不可测的感觉…… 练完剑后,便是沉沉出声:“出来吧。” 只一声,颇具了凛然天地的气势。 仿佛难以为任何事所触动似的,这一刻也多了几分绝尘的漠然,更是添了些许邪魅…… 强大的样子没有半点病秧子的神色,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臣服。 话音刚出,一旁的密林中便紧随着传来了簌簌的响声,紧接着便是几个黑衣暗卫出来了。 “主子!”来人皆双手抱拳,一见到赫连玦便跪了下来。 赫连玦只睨眸看了他们一眼,这会儿伺候在身边的暗卫已经换了另一批,身手似比之前的更加利落。 暗卫跪在地上恭敬等着赫连玦发话。 只见赫连玦敛了邪魅的眸子,略看他们一眼后便轻“嗯”了一声。 收声的同时,手中的剑也一收,动作快得看不清,让人也不知道剑到底归向了何处,再一眨眼,已经是赫连玦挺直了颀长的身子,站在他们面前的样子了。 暗卫跪在地上抬头望着赫连玦,赫连玦也不急着喊他们起来,只眸光幽深望向了别处。 沉默了许久,而后才缓缓沉声传出:“此刻让你们出来,是有要事让你们做。” 暗卫举手抱拳:“主子吩咐。” 他们臣服于赫连玦,无论因他的庄主身份,还是因为他本身的强大,总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会儿只凝了神,等着赫连玦的吩咐。 却没想到赫连玦的“要事”,不是要他们杀人,更不是办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之事…… 只是低沉出了声:“从今日起,你们加强落棠院的戒备,若有任何可疑的人再进入落棠院,不用留了,其余的,风吹草动先来与我禀报。” 暗卫们听着皆震了一下,似有些怔,而后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才抱拳道:“是,主子!” 虽然不知忽然加强戒备是为何,但还是应了赫连玦这番吩咐。 赫连玦睨眸看着他们,见他们抱拳回话,似是明白他的吩咐了,知道如何做了,这才挥了挥手:“下去吧。” 似是向来都这么果决,决定好了的事情从来没有更变,决定好了的事情交代一下便完,也没有必要在花费更多的时间。 这会儿一交代完,便让他们退下了。 暗卫们似也了然赫连玦冰冷的性子,只看着赫连玦颀长魅人的身影,满是不可企及的风骨,说一不二。 不由得收了敬仰的眸光,迅速退下。 人走了后赫连玦才又幽敛了眸子,气势未消退,依旧在这密林中,只望着方才走来的方向,远处的主卧似是依旧安静,便再手略抬,利剑再出,一瞬过后,簌簌欷歔的声音响起,又是身姿卓绝魅人了。 直到酉时初才复而收了剑,返身走了回去。 悠长的小道上,只有他一道独绝的身影,整个落棠院也安静得很…… 直走到了主院里…… 这会儿,在房中睡觉的沈如薰也开始稍稍不安稳了起来,原本是累了,还有赫连玦的温柔安抚,在梦中最初也缓缓安静沉睡,片刻无梦…… 可是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便开始脑中沉乱,许多怪力乱神的画面串了进来。 不由得再低低的出了声:“不要……不要……” 枕在枕上的脑袋忽地左右摆了两下,惊慌失措的神色。 就像是梦中又有什么在纠缠不清似的…… 到了最后,终于又再喊了两声:“夫君……” 倏地睁开了眼睛,水眸里都是害怕的神色,小心肝儿跳得快了一点,虽没方才那样怕了,可这会儿看着静静的房间,还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夫君呢? 缓缓抬手摸了摸额头,让自己别这般迷糊,稍稍清醒了一些,看着头顶的鸳鸯幔帐,再匆匆把眸光挪到别处去了。 “夫君……”再喊了一声。 最后把眸子一斜,终于在外间投入进来的暗影中看到了赫连玦的身影。 人未进来,只是身形影子烙在了微合的门上。 沈如薰一下子便欣喜了起来,二话不说便站起身来,鞋子没穿,便想着要朝外头扑去了。 -------- ☆、夫君,你笑我吧 赫连玦这会儿刚从那密林中回来,出去了多久,就在那隐蔽之处练了多久的剑。 此时刚从悠长的小道里头走回庭院,虚合的门还没有推开,只是颀长的身影一顿,停在了门口处,还未进去,便听到了里头传出来的动静。 好似有人慌慌张张从床榻上下来的样子,还未来得及捕捉这忽如其来的声响,只见下一瞬,自己面前的门也被忽地从里头打开了。 紧接着下一秒,一个温热娇小的身子忽然砸了进来。 猛地直接扑到他的怀里头去了。 赫连玦似是未料到会有这般动作,这会儿根本就没有防备,颀长的身影停在门口处,直被这力道冲撞得向后退了一步。 敛了眸的瞬间才堪堪撑住两个人的重量。 不由得拧了眉:“如薰。” 她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方才还在房中安稳的睡觉吗,至少他方才在密林中复而再出剑之时,曾往这边看过,依旧是安宁的景象。 这会儿只低下头,看着正牢牢扑在自己怀中的沈如薰,眸色深浓。 沈如薰是从里屋里头看见他停在外头,烙在门上的影子,才知道他在外面的。 刚才睡着睡着,忽然又再梦里头不安起来,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也怕得很,看到他就扑了上来,这会儿又听到了他低沉喊她的声音,直又支支吾吾的略带哭音了起来:“夫君……” 似哭却又不是在哭,只是带了这个腔调,惹人怜惜得很。 赫连玦听着她这声音,蓦地又想到了方才哭得不肯停声的样子,感受着她忽然扑到怀里头的动作,只又忽地配合着抬起手拥住她了。 无奈低沉出声:“又怎么了。” 睡觉不好好睡,这会儿忽然就从里头跑着踉跄扑出来,猛地扑到他怀里头了,又将他吓了一跳。 还以为她遇到什么事了。 可看她这样子,又不像是出了多大事情的样子。 赫连玦被她撞得蓦地一凝的眸子,这会儿眸光更是幽深。 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声音里头多了几分无奈,也知道她忽然跑出来的动作吓到他了,这会儿只能稍稍镇定了一下…… 没法子,她刚才是太激动了,一醒来发现他没有在怀里头,所以她紧张害怕,看到他在门外,自然要跑着出来啊…… 这会儿缩在他怀里头,只怎么样都不肯动了,又是再抱着他不肯放手,直哭哭嚷嚷的样子:“夫君……你去哪了,我又做噩梦了……” 果然如青紫看她那担忧的眼神一般,她果真是要被这梦魇莫名的缠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消解了。 方才那会儿哭得那么厉害,又被他吻得止住了哭声,可是睡得久了,精神好了,又开是胡思乱想了起来。 在睡梦里头,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 这会儿是好不容易才从梦境中逃出来的,可是看不见他,她又开始惊慌害怕了起来。 沈如薰支支吾吾,说完又不说话了,小手又环住他的腰,拥得更紧了起来。 也不管她这般亲密的模样,让赫连玦又迫不得已再僵了身子。 赫连玦这会儿刚练完剑,出了一身的汗,额上的墨发都粘在了鬓边,邪魅的样子多了几分狂野,听着她的话这才稍稍将她一带,原本是她主动拥着他,他略揽她,现在则是将她直接一带圈进身侧了。 “怎么又做噩梦。”敛着眉头的瞬间,又把她往房里头带进去了。 带进去的那一刹,还顺手一扯,把门牵合上了。 忽地又把外头的凉风隔绝在了外头。 一进屋子里头,沈如薰便发觉整个屋子都是暖烘烘的,特别是现在赫连玦也进来了,比起她方才一睁眼感受到的孤寂又多了几分暖意。 听着他的问话,问怎么又做噩梦了,只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羞着脸,不想告诉他,又是因为方才那两张脸的事情…… 太丢脸,太没用了。 这会儿只支支吾吾:“唔……我……不知道……”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不由得拧了眉,垂头看她。 这才看到沈如薰一张小脸又微微发红起来,还有几分忐忑的神情。 明明就是欲说未说,又有心事瞒着他的模样。 拥着她的大手直接一捞,又将她略略捞起来了,让她踮起了脚尖看他,就这样凝视着他认真的神情。 赫连玦眼中多了几分邪魅,这会儿只洞悉得很:“又是因为方才的事情了?” “……”又叫他猜到了。 沈如薰这会儿干脆把头一扭,不说话了。 反正她什么都没说,他就又全知道了,还说话来干嘛…… 一张小脸憋得红红的,娇羞的模样惹人怜爱得很。 低了头自己羞了一会儿,才又再出声:“夫君,你笑我吧。” 想笑就笑好了……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原本一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认真的看着她,仿佛又开始心疼了起来,这会儿听完她的话,倒是真的不由得扯开了嘴角,忽地低低笑了起来。 轻笑的声音又在这房中回荡了,沈如薰直接从耳根红到了脖子上。 方才被吓得不行的小心肝儿又被他这声轻笑抚平了,低低的垂眸。 似乎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能安心…… 若不在身边,她就怕得很…… 仿佛再也离不了他似的,时时刻刻都想与他呆在一块儿。 这会儿听着赫连玦的低笑声,除了羞了脸,还大了胆子亲昵的又躲在他怀里不肯出来了。 赫连玦感受着她的动作也没说什么,只是再暖笑了两声,收了音,低着头看着她。 这会儿才留意到她光着的小脚丫了,雪白的足就这样踏在深色纹络繁复的地毯上,说不出的小巧可爱。 不由得又浓了眸光。 直接把沈如薰打横抱起来了。 沈如薰原本只是在抱着他,他不笑她,还站着给她撒娇的抱一下,就很好了…… 这会儿忽然更是亲密的把她蓦地抱了起来,直吓了她一跳:“夫、夫君……”他这是又想干嘛? 直睁了眼眸慌张的盯着他瞧,看着赫连玦又不自在了起来。 被他抱着,又是这吓人的高度,他怀中的热度都传到她身上来了,这会儿她也是刚从被窝里头出来没多久,身子也暖暖的,两个暖暖的身体贴到了一起,自然就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赫连玦只是看她没穿鞋,抱着她,听到了她慌张的喊声,像是他要对她做什么似的,只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头。 也不泄露情绪,看不出他是在生气,还是没在生气…… 总之喜怒难分。 沈如薰的小心肝儿更加忐忑了起来,她不会是忽然冲撞出去惹他不高兴了?还是告诉他她做噩梦,让他不开心了?或者是她方才低着头不肯回答他的话,最后又让他笑她……令他不悦了? 这会儿满脑子瞎猜,感受着他抱起她的力道,也不晓得他要把自己带到哪儿去。 只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瞧,不看还好…… 一看便忽然紧张了起来…… “夫、夫君……”又急忙哆嗦出声。 慌张的眸子看见了赫连玦脸上微微沁出的汗,似乎方才才大量运动过,要不然哪来那么多的汗,都把额角飘落下的几丝墨发粘湿了,沾到了一起,成了细细一缕,垂在额侧…… 看起来不羁得很…… 看得她的小心肝儿也砰砰的乱跳。 小脸儿受不住这狂傲美色的诱惑,顿时又噌地一下,烧得更红了起来…… 憋了半晌,才支吾出声,弱弱的问道:“夫君……你方才……去哪了?” 要不然怎么会忽然不在房中了,还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里头,他……是故意把她哄睡着了,然后刻意丢下她的,对不对? 一回来还是这么个奇怪的样子…… “夫君?”看赫连玦不出声回答她,不由得忍不住又再喊了一声。 赫连玦只是抱着她,直接把她又从外间横抱到了里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将她抱到了床榻上,又将她放下来了。 沈如薰本来就没穿鞋,直接上了床榻,就下意识的压坐在被褥上,神情也迷糊动人得很。 明显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可看着他的样子却认真得很。 怎么感觉夫君也不太对劲,怪怪的…… 好像瞒了她什么似的? 这会儿又是开始撒娇了,糯糯的喊了一声:“夫君……”13846285 便刚这中。赫连玦本来就是刚从外边回来,找了暗卫吩咐将整个落棠院戒备森严不说,还一个人闷着练了那么久的剑,好不容易消遣了一些心中的怒意,整个人也沉闷的很。 方才无意中被她逗笑了,整个人才恢复了如常,此刻看她这刚睡醒惹人疼爱的样子,还与他撒着娇,更不想理会那些事了。 直接就坐到了床榻上来了,软软的床榻因为他的重压而陷下去了一块。 沈如薰一个没坐好,直接又顺势朝他扑去。 这会儿好不容易堪堪撑住了身子,娇软的喊了一声:“夫君。” 不喊还好,赫连玦只是坐了下来,喊了之后…… 赫连玦直凝了眸子,开始脱靴了。 --- 出小黑屋倒计时:2天~ ☆、我不问就是了 赫连玦脱靴的动作太突然了,前一秒还是神色正经的样子,这会儿也变得不羁了起来。 沈如薰看着赫连玦的动作直开始慌了起来:“夫、夫君……你要干嘛?” 整个人也忽地稍稍朝后一缩,直接往别处去了…… 小神情戒备得很。 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赫连玦方才才忽然把她从外间抱进里间,刚才她与他说话,他也不搭理她,她问他话,他也不理会她,一声不吭的就在这儿脱靴,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他刚才把她带进来了以后,还顺势把门关上了。 这会儿真是在房里头做什么别人都不知道…… 沈如薰自然忽然不安起来,小脸儿也蓦地蹭红,一看便就知道是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方才还多了几分眼色,知道看他的神情,像是在瞒了她什么,这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也像是做了什么事儿…… 满心的疑惑还没有解开,就又开始担心自身安危了起来。 “夫君?”见赫连玦把她放下来后,果真再没有别的动作,只是一齐坐到了这柔软的床榻上,还背着她沉默得一言不发,径直开始脱靴…… 除了脱靴什么都没说…… 他不说话,她就更慌了,这会儿紧张得不行,方才问他的那些个问题都不知道丢去哪儿了。 前头未知,不知道赫连玦是要做什么,她哪里还有那么多心思管其它的? 现在只要想着,夫君到底是想做什么……就足够了。 脑子本来就不是很大,装不了那么多东西,更何况这会儿刚醒,醒之前还忽地被那些梦里头的东西吓得不行。 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的,也好不容易才寻到他回来的身影,扑到他怀里,待在他身边不肯离他太远…… 可是不想离开他,只想在他身边,不代表…… 想到一些歪的地方,小脸儿更加烧红得不行。 这会儿只得勉强稳了稳身子,方才他坐下来的那一刹,她不小心又朝前跌,差些又再扑到他身上,现在就只想着镇定,再镇定一些,紧咬着小唇就想挪了身子,继续朝后头退去…… 所幸这床榻大得很,赫连玦坐在前头,她还有好多地方可以退的…… 赫连玦这会儿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弯了腰,略垂眸凝神的把脚上的金缕盘螭纹靴子给脱下来了,靴子一脱下的那一刹那,只邪魅的挑了挑眉,瞬间勾唇…… 虽然没有回过身看沈如薰,但却是把她的小动作都感受在心底的,一切了如指掌。13846285 到底是往哪儿挪,朝哪儿躲…… 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她现在脸上是什么神情。 定是犹惊弓之鸟般,小脸上全是忐忑。 赫连玦没有回身,但是坐在原处,俊逸的脸上全是魅人的笑。 沈如薰在后头只能看到赫连玦的背,这会儿看他不说话,又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表情,顿时又觉得喜怒难辨,琢磨不透了起来。 不由得一边紧张的离他再远一些,一边却又忍不住再娇软了声音喊了他一声:“夫君?” 这声音又娇娇的,糯糯的,听到人心里头仿佛像是羽毛拂过一般,轻柔得让人心里头都添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赫连玦就这样听着她在身后酥酥的声音,还是沉了眸不回应。 这会儿可好了,沈如薰在后头彻底纠结,一张小脸又开始神情郁结了起来,挪了挪身子,似乎想要改变主意,上前去找赫连玦了。 满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夫君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所以…… 她方才问他,他去哪儿了,他也没有回答…… 他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想和她说话? “夫君……”沈如薰这会儿又更忐忑了起来,只得自己挨不下去了,稍稍挪了身子上去找他。 谁知道上前去的这一瞬,赫连玦倒是忽然一转身,回过眸来了。 幽深的眸里头暗敛着幽光……这会儿额头上细密的汗还未消,还是有几分黏黏的,一缕细发邪魅的垂下,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会儿更加邪肆狂狷了。 沈如薰小心肝砰砰的跳,一紧张,又朝后缩去了。 不过这会儿动作幅度太大,自己倒是没稳住,直接:“哎呀……” 踉跄一跌,小身子倒在软褥里头,“咚”的一声轻微细响,五体投地的模样,小脸儿直接望着头顶的鸳鸯幔帐,喊不出声来了…… 脑袋儿砸得厉害,两眼昏花…… 本来还想着上去看看夫君的,这会儿又是出糗了。 沈如薰紧张的想爬起来,谁知赫连玦在前头看到这一幕,早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了,如薰……为夫不过脱个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低沉的声音,说不出的魅人…… 虽然是戏谑的话语,像是在和她开玩笑,可这会儿看着她这种娇憨的模样,倒是没来由的心情一好。 他不过是脱个靴,想要上来与她躺一躺罢了,她这样紧张…… 这会儿看她这活蹦乱跳的样子,比起方才他站在门外,还没推门,她便忽地扑上来了,要精神好了许多。 赫连玦沉敛的眸光终于稍稍轻了一些,原本在脱靴时勾起的唇角,这会儿笑得更深了。 就这样返过身来看着她了,幽凝的目光,视线一点儿都没有挪开的意思,看着沈如薰手脚摊开,整个“任君采撷”的模样,轻笑声颓出。 沈如薰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脸儿直从耳根烧到了脖子处,这会儿想哭的心都有了…… “夫、夫君……”语无伦次,盯着幔帐的小眼儿都直了。 只想让自己晕过去了好了,晕倒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呜呜,疼……” 往动脱了。瞎喊疼,充傻装楞,插科打诨…… 什么叫他不过脱个靴,她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话儿说的直白,让她整张小脸都憋得通红,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得稍稍强逼自己镇定了一下,而后紧张的挪了挪身子,换了个位置,被砸的小脑袋清醒了一些,终于缓缓爬起来了。 一爬起来,便又开始迷糊了起来…… 只见赫连玦就这样一直笑望着她,看她起身了,眸中的视线再不由得一浓…… 方才他就是因她娇软的声音,才想与她亲近的,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剑,纵然身子已好,但也些许疲惫,只想与她在一起好好躺一躺,不想理会那些繁琐之事。 这会儿落棠院已经加强戒备,赫连玦眸色一轻,看她眸光也浓稠,更多了几分与她亲近的心思。 更何况,看着她方才躺下来娇羞的模样…… 不由得睨了眸眼:“如薰。” 声线似低沉,又多了几分暗哑。 这动情的话音,还低喊着她的名字,沈如薰一下子又慌了起来…… 心里头明白是怎么回事得很,这会儿直又是被吓了一跳:“夫……” 好不容易爬起来,一个坐不好,又差些跌了下去。 赫连玦这会儿噙着笑,眸光浓稠的看着她,反正靴子早脱,直接长腿一迈就上了床榻,修长的身姿稍稍一斜,就凑到她面前了,还这般携了一抹动情的邪魅看她,说是像在逗她,与她闹着玩,倒不如说暗藏了几分认真。 他曾说过的,若是没有她在身边,他的日子还不知道过成怎么样。 这会儿看着她,又幽敛着眸光笑。 温柔的淬人心扉的眸光,惹得沈如薰小心肝儿没来由得又一抽。 也不知道赫连玦这会儿是想干嘛,是认真的,还是在捉弄她。 只得不说话了,闭上了小嘴儿,也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看清赫连玦眼里头复杂的神情时,心下又不妙了,只能再窘迫的朝后头退去,小神情紧张得很。 一边退,一边还不知道从哪儿抓了一条被子挡在身前了,担惊受怕的模样:“夫君,你,你别过来。”整个人也害羞得很。 犹如惊弓之鸟…… 赫连玦只看着她这娇羞的模样,大手一伸,低沉出声:“嗯。”似就要伸手朝她抓去。 沈如薰这会儿被吓得一动不动的,就这样眼睁睁的盯着他瞧,再看到他忽地伸过来的手时,一颗小心肝儿都紧紧绷了起来…… “夫君,你,你别……” 眼泪都要出来了,脑中灵光一闪…… 忽地想到他把她带到床榻上来时,她话语声忐忑的问他方才去哪儿了,而后他就不说话了。 还直接坐到床上,脱靴了…… 这会儿先学乖了:“夫君……我,我知道错了……大不了人家不问这么多就是了……” 再紧张,把挡在身前的薄被拢得更紧了一些:“夫君,我不问了不问了,你……别过来了,好不好?” 娇小的身子一边说一边稍稍往后躲,什么梦魇,什么害怕,这会儿全是天上的浮云,一飘过就没了,现在只剩下紧张了。 小脸上原本还迷糊中捎带了几分刚睡醒慵散的懒意,这会儿全是在认真的紧绷着一颗心,看着他。 殊不知赫连玦这会儿眸光幽深,根本就不是因为她的那些问题。 沈如薰娇软出声,又似撒娇:“夫君……” 罪魁祸首的缘由一出,赫连玦修长的身姿再一僵,这会儿一张邪魅的俊颜就停在了她面前。 ☆、心都要绷坏了 赫连玦微微勾了眸眼看她,深凝着她,因为靠的近,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到她的脸上了。 沈如薰这会儿小脸又再红得似火,烧烫烧烫得不行:“夫、夫君……你别靠我这么近。” 稍稍伸出了手,就想推开他。 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又是软软的,迷人得很。 特别是对于赫连玦来说…… 无异于是在召唤着他。 沈如薰还在迷糊,还以为自己是惹到他了呢,又撒娇又羞了一张脸。 可谁知道,赫连玦此刻的动情不是因为其它,只是因为她总用软糯的声音低喊着他。 “如薰。”赫连玦看了她一下,然后堪堪勾起了邪魅的唇角,下一刻,颀长的身影已经扑上来了。 “唔……”沈如薰一个没准备好,直接被他大手一扯,牵到了怀里来。 而下一刻,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已经又再跌倒到被褥里头去了。 “咚……”又是一声轻闷响,小脑袋直接砸到了柔软的枕头上,不过因为倒下去得太突然,顿时就又头昏眼花了起来。 砸得她脑壳一疼:“呜……” 又要低声哭喊了出来:“夫君……” 她不是都认错了么,还求他了,让他别过来了好不好…… 他怎么还是过来了…… 这会儿沈如薰想死的心都有了,整个人又开始紧张了起来,方才还能详装淡定的与他谈条件,这会儿只眼睛一直,再哆嗦:“夫、夫君……” 拼命的喊他,想让他清醒一些,别再靠过来了。 奈何这会儿赫连玦刚做完运动,脑子清醒得很,看着她就依旧勾起了唇魅笑。 本来就在强镇定着,笑看她,可她越喊“夫君”,他的眸光又更抑不住的深。 最后再听她这一声喊的时候,直接把头一低,身子也一俯,颀长的身姿凑下去了。 方才把脸停在她身前,这会儿则是随着她的跌倒而整个人覆在了她身上。 又是这熟悉的冷汗香,带了几分淡淡的药味。 因为曾坦诚相见过,沈如薰对这味道熟悉得很,不止熟悉,还很入迷,一闻到就会小心肝儿没来由的砰砰跳,快速跳动之余脑子还一乱,乱得她又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夫、夫君……你别……你、你这是想做什么……” 她不知道啊,就算看出来他眸里头多了几分动情,她也不想承认…… 羞得小脑袋都要钻到被褥里头去了。 他就喜欢逗弄她……看她娇羞的样子,他就似越来兴趣似的。 沈如薰知道赫连玦的心中所想,也想豪放一些,以毒攻毒,别让自己总被他吃得死死的……可是怎么样都做不到,一看到他嘴角轻扯邪魅的样子,她就没来由的心跳加速,再见他朝自己覆过来,她就紧张得说不出话,一颗心不安定不说,就连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 更别说像他这会儿,颀长的身影都朝她覆过来了。 身上的重量都略微压到她的身上,压得她直喘不过气来。 话也说不出来了……就这样傻傻的盯着他看:“夫、夫君……” 他怎么还不回她话呢。 就这样靠她那么近,仿佛近在咫尺似的。 赫连玦勾了魅眼看她,才是方才那深凝着她的样子,听到了她的呼喊没回应,只是停了脸,就这样定在她的脑袋上方。 幽深的凝望着她…… 沈如薰一紧张,呼吸就急促,一呼吸急促就胸口起伏…… 一起伏就不由得与他精壮的胸膛触碰在一起,结果陌生的触感传来,她便又傻了…… 一双水眸一直,整个人也呆呆的愣了起来。 身子也一软,就这样瘫在他身下…… 像是就这样等着他前来,任他胡作非为了。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此刻的模样,只眸光也变得温柔得不行,眼中笑意似更浓,将她紧张的样子都收入了眼底,看她又呆又愣的样子乖巧的很。 忽地就敛了眸光,只勾了勾嘴角,下一刻,忽地就把大手伸出来了。 直接拢到了她的额头上,帮她理了理额头上的细发,动作轻柔暧昧得很…… 沈如薰本来就紧张得不得了,这会儿感受着他的动作,还是在这样暧昧不清的境地下,只觉得小心肝儿一紧绷,小脸也忽地就急成了浅红色。 小嘴儿紧抿着,上齿抵着下唇,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赫连玦看着她这咬唇的样子,大手还抚在她的额上,原本是拢着碎发,这会儿干脆直接朝下流连,摸到她的小脸蛋上去了。 他的指节本就因为常年握剑而裹了层薄茧,粗粝的触感,还有他这会儿喷洒出来温热的气息…… 因为练剑而微微在额头上沁出的汗,幽深的眸子,略散落在额前的发…… 沈如薰这会儿全傻了,顿时动也不敢动,就这样直了眼,咬着自己的唇不自觉的更用了力道,一下子便又似要紧张得哭了出来:“夫君……呜……” 他这是要做什么呀…… 其实要是真的想做什么,也不用这样看着她,迟迟不动手呀…… 他这样不说话,而是温柔的慢慢摸着她,才叫她难以承受…… 这会儿小心肝儿真是不安得很,整张小脸憋成大红色,雪白娇嫩的小脸都似羞得要沁出血似了,就这样眨巴眨巴了眼睛看他。 眼眸里头似乎有了几分急切。 赫连玦看她这着急的样子,只更想笑了,不由得低沉出声:“如薰,你也想?” 这话语声不说便罢了,一说便是惊为天人,比起方才说她迫不及待还要更直接。 沈如薰这会儿又不是那未经人事的少女,刚与他一江春水暖过,也知道什么叫做噬骨的销魂之味,他压在她身上,还吐气如兰,难免把持不住。 这会儿只羞得把脑袋再一压,说什么都不肯再看他了。 “夫、夫君……谁,谁说我想了。” 方才一直拼命朝里头躲的人明明是她,要、要不是他忽地就回过身来看她,她一紧张,也不会直接跌到后头去,还直接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这会儿根本就是因为他忽然的一扯,把她拥到怀里头去了,可太突然,她一个没稳住,才会又再一次直直的朝后倒,还直接把他给一起带下来了。 现在……两个人这亲密的样子,她又不是故意的…… 怎么说是她想了? 沈如薰这会儿只觉得羞得很,只得再急忙反驳:“我……我才没有想……” 因为心里头讪讪不安,所以话语声也没底气得很。 明明是反驳的话,从她嘴里头出来,只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没有信服力,小脸儿一羞,只得赶紧收了声,再把脑袋一偏。 这会儿比刚才所有时候都还要让人觉得娇羞可人…… 她这番羞怯的模样,还有这娇软的声音,酥酥麻麻的,与赫连玦此刻的狂狷邪魅相比,倒是形成了两个极端的对比…… 看着正停在自己脑袋上的俊颜,如刻般的五官,还有着微微沁了汗隐忍的样子…… 沈如薰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一呼吸得快,就大口喘着气,一喘气又胸口起伏,与他胸膛相摩擦,又是异样的感觉…… 如此复返,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惹得赫连玦再也无法隐忍了。 刚才还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听着她的反驳只想笑。 这会儿只平了唇角,眸色浓稠的看着她,而下一刻,已经毫不客气的底下了头来,低语声呢喃:“别说了,如薰,我都知道。” 这声音低醇,略带了几分暗哑,还有几分哄骗的味道。 听得沈如薰又开始发呆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似怔忪,小嘴儿微张,傻里傻气的模样。 “夫、夫君……”天晓得她最受不了这样的攻势了,这会儿只觉得身子再一软,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挡的能力,又瘫在他身下了。 赫连玦看她这模样,只又再认真的凝着她,再低声蛊惑:“如薰,你说对不对。” 吐气如兰,墨色的眸眼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海:“嗯,回答我?” 沈如薰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麻了,仅剩的理智也要醉在里头了。 愣呆了半晌,果真乖乖的听话点点头了起来:“嗯……对……” 满脑子都是:夫君说得对…… 赫连玦听着她乖巧的回答,似满意的幽敛了眸光,勾起了嘴角,认真的笑看她。 他这微勾薄唇笑,满是满意的模样,让她终于一清醒…… 差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她……她方才又是说了什么来着? 啊啊啊……要崩溃了。 反应过来的这一刻,想要急忙的改口:“夫、夫君……不是……我不是……” 赫连玦只笑看着她,打断了她的话:“嘘,我知道的。”又动情的望着她,抬手把她的小手抓着,按到自己的胸膛上了,放在了心窝的位置上。 “听话。”低沉蛊惑人心的话音。 这般深情…… 沈如薰只得又颤了声,乍了声,脑袋里头一轰隆,然后便是听到了他胸腔里头沉沉跳动的声音,从手心传来,清晰得很…… “帮我把衣袍褪了。” …… 沈如薰咬唇,整张小脸都憋得通红。 “这……夫君……”脑袋里头也被这魅人的话语声唬得神志不清了,只觉得紧张得没办法思考,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止了声,然后憋了半晌,最后果然乖乖的红着一张小脸抬起了手…… 一只手被他抓着,按到他的胸膛上去了,而另一只手则受蛊惑般的开始伸手去帮他褪衣裳…… 看似他身上有汗,可是衣间却是干爽得很,还有淡淡的皂香,沈如薰一把手探进去,就感受到了他热得发烫的温度。 不由得小脸再一烧,小手儿微微抖着,哆嗦了半晌:“夫君……” 一边喊着,却看到了他浓稠的墨眸正微敛着,凝了幽深的眸光看她。 微微勾起了嘴角…… 沈如薰这才又开始犯傻起来,果真去开始帮他褪下衣裳了…… 衣裳一褪,半个精壮的胸膛露了出来,又是这令人血脉卉张的画面,赫连玦看她乖巧的样子,只笑着轻轻低下了头。 沈如薰越是紧张,这会儿半分被迷惑,半分又小心肝儿蠢蠢欲动着…… 终于…… 小手儿依旧控制不住的在抖,抖了半晌,小脸儿一别,别到了一侧去…… 而下一刻,赫连玦温热的呼吸已经喷洒下来了……开眼热勾。 “唔……”吻在了脖子上。 酥麻的感觉,沈如薰小心肝儿紧张得都要绷坏了,脑子里头再一轰隆…… 开始瘫软起来,呼吸急促得如骤雨雷点,赫连玦则也是动了情,轻吻流连间一次比一次动情,直到最后…… 握着她的大手也忽地直接将她往下带,从心窝的地方挪到了别处去了,沈如薰紧张得不得了,迷糊怔忪间也多了几份主动。 呼吸微喘,喉咙有些干……下一刻,另一只自由的小手也攀上了他挺直的背,然后迷迷糊糊的,犹不自知的燥热的帮他再扯了扯衣袍,似乎是嫌方才帮他褪得不够似的。 房中的气氛暧昧得不行,空气中也随着俩人的动作添了几分火热。 赫连玦感受着她渐渐主动,眸色正浓,这会儿终于有些满意了起来,终于再覆了下去。 一覆下去,沈如薰喘气声、呼吸声渐起,软糯的声音:“夫君……” 声音娇媚得很,赫连玦终于勾唇一笑,她乖乖投降了…… 就在他眸色一深,凝眸差些再近一步之时,两个人彼此紧贴之间…… “夫君……” “如薰。” 门外忽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主子……” 陌生的声音低低在门外响起……来得这般蹊跷与不是时候。 …… 这声音只敲响了一下便没了,门外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不曾出现过似的。 沈如薰被赫连玦低吻着,这会儿忽然打了个寒颤,哆嗦出声:“夫、夫君?” 好像被蛊惑得有些微微迷糊,可听到了这低低的敲门声后,又似有些清醒了…… 这会儿出了声,下一瞬间也意识过来了……13851114 --- ☆、此事很蹊跷 沈如薰有些紧张,还以为是听错了,一下子便停下了动作,被赫连玦吻的地方也火辣辣的,整张小脸也红得不行:“夫、夫君……” 怎么两个人又搅到一起了,她……她什么时候小手都放到他的背上了…… 夫君怎么……怎么还……衣袍半褪了,这都是怎么回事?! 沈如薰回缓过神来的这一刹,两道秀眉都簇在一起了,小心肝儿砰砰的跳,快得很……发现自己也有几分情迷的样子,倒是自己先害羞得把脸遮起来…… 完、完蛋了…… 自己怎么也变成这样了,竟然还会主动……主动帮夫君褪衣裳了。 沈如薰这会儿只希望方才的记忆都是假的,整张小脸红得不行,整个人也羞愧得不行了…… 哆嗦出声间,仿佛还害羞的抬起手,推了推身上的赫连玦…… 赫连玦感受着她这一刻的小动作,此刻只又不由得忽地拧起了眉头,到底是谁这般没眼力儿,竟在这个时候敲门。 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好事被打断的不悦,只低沉的出了声:“谁!” 不知不觉中这一声低沉的问话声也颇具了几分气势,听得门外的人打了个寒颤。 门外的暗卫听着从卧房里头遥遥传出来的话,只不由得颤了声:“主子……是属下。” 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这声音隐隐约约的传进了房中去,赫连玦瞬间便敛了眸起来。 沈如薰这会儿还在娇羞,听着外头低低的话语声,还在情迷之中,倒是没注意外头的人在说什么,只是讪了讪声,自己害羞的往一边缩去了:“夫君,外头好像有人找你。” 这声音娇软得很,仿佛是在媚诱他般,动人还犹不自知。 赫连玦眸光再一浓。 忽地就不想理会外头的事情了,直接再覆下了颀长的身影,低低喊了一声:“如薰……” 炙热的唇也落了下来,洒落在她的锁骨间,再伸手一挑,胸前的樱结就被挑开了。 沈如薰这会儿脑子乱的很,知道外边有人,又想他继续,但又害羞得再推开他。 努力的想要从他身下出来,只慌张喊道:“夫、夫君,外头有人……你先忙去……” 小脸儿娇红娇红的。 这会儿可好了,赫连玦看她这般欲拒还迎,浑身的火热都被撩拨起来了,脸上不悦的表情更甚了。 外头的敲门声又再起来:“属下有事禀报。” 门外的暗卫看里头再没了动静,又有急事,只得再斗胆敲起了门。 赫连玦终于略愠恼的停了手上的动作,这会儿身上倾覆出来的气势也吓人的很,只把脑袋从沈如薰的香肩上抬起来了,幽幽的看向了外头一眼。 此刻是酉时末了,他练剑回来就晚,再和沈如薰调情到了这般时候,外头早已夕阳西下,天色暗了下来。 外头没有光,但房间里头也没有点灯,如此一来,倒是忽地从门外反衬出了一道人影。 赫连玦直从这里间看向了外间,隔着薄薄的缦纱便不说话了,只拧起了剑眉。 沈如薰在他身下,又再害羞的推了推他:“夫君……” 赫连玦这才再收了眸光,幽幽的把视线从门外烙印进来的那道人影上挪开,略收敛了眼里头的不悦……再回落到沈如薰身上了。 沈如薰被他这忽然转回来的眸光吓了一跳,赶紧儿把小嘴闭上了。 看他虽然收起了眼里的不悦,可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显然就是因动情得不到释放而极力隐忍的样子…… 幽深的眸光复杂得很…… 她的小身板忽地就又颤了一下,本来就在两个人的互相厮缠中而凌乱了衣裙,这会儿被他低吻过的香肩都红了一片,水眸直睁着望着他…… 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 赫连玦这才暂时将欲|火忍了下来,而下一瞬,忽地起身。 从她身上起来了:“等我回来。” 话语声低沉得很,仿佛还很不甘心似的。 要她等着他回来…… 沈如薰的小脸儿又噌得一下,全烧红了,刚想哆嗦的说两声,奈何话语还没有从嘴里头出来呢……赫连玦便已经忽地将方才被她褪下的衣袍再穿上了。背还动些。 不过没有穿整齐,只是堪堪披在身上,随意的很…… 虽然是很不悦的起身了,但整个人气势未敛,颀长的身影依旧邪魅,还多了几分慵懒凌人的气息…… 沈如薰就这样看着他走了,然后自己一紧张,又只能将自己的身子埋到被褥里头了,赶紧再扯了一张薄被,再害羞的把小脸儿捂住…… 这会儿在房间里头,小心肝儿砰砰的跳…… 而门外,赫连玦从里间直撩起落纱,走了出去,修长的身影挺直俊逸,直接迈着步伐到外间把门打开了,这会儿站在门外,只看了一眼来人。 门外暗卫正恭敬的站着,敲了两次再回了赫连玦一声后,就再没说话…… 似是也意料到打扰赫连玦了,这会儿面色微沉,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忧赫连玦不悦而沉,还是因为自己即将禀报的事情而沉…… 总之此刻站在门外恭候着,规矩的很。13851114 一看到赫连玦便抱拳半跪了下来:“主子。” “嗯。”赫连玦这会儿早已经把脸上的不悦收起来了,态度有些冷然,只有一双幽深的墨眸沉的很……又是寻常常见的模样。 无论是谁,在这种时候被打扰……应当都很不悦吧。 “什么事。”声音魅人而低沉。 这暗卫也不敢啰嗦,看赫连玦这样子,只行完礼就站起身来了,稍稍朝前走了一些,挪步来到了赫连玦的身边。 看左右无人:“主子,两个时辰你才与属下们交待的事,属下们此刻就发现有异了……” 赫连玦听罢忽地皱起了眉,眉心紧蹙起来。 两个时辰前……不过是他在密林中练剑,将他们召出来,让他们加强落棠院的戒备,若有可疑之人,不用留了,其它风吹草动便先来与他禀报。 这会儿又是因为什么事? 竟然还挑了这么个时间,这般急切? “怎么。”不由得又再低沉出声。 若是有人擅闯,直接杀了便可,现在是有什么异样? 只见这暗卫听到了赫连玦的问话,忽地又再抱拳跪了下来:“回主子,属下们方才在落棠院外戒备之时,忽然发现有人鬼鬼祟祟从西院那条路而来,看似身影鬼魅,似是武功极高,可莲庄西院里的下人并无武功如此高之人……”话语声也添了几分慎重 一边说着,一边还四处望了一下,满是警戒的样子,再低低道:“属下们派人跟上,结果却发现来人轻功也在上层,路数似乎……”顿了顿,“有些像是玄武堂中的人。” 西院,又是玄武堂的武功路数,两件事似乎极不相合。 西院的下人都是莲庄中最低等的服侍下人,有好些都是只会皮毛的拳脚功夫,甚至还有大部分是不曾学武的,只是普普通通的洒扫丫鬟小厮,而玄武堂中的人,却都是身手不凡,日后也是江湖中非富即贵的人物。 一个天一个地,怎么会有玄武堂中的人从西院的方向进落棠院来? 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乔装而入。 显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来头,所以才会刻意掩饰而为之…… 似是带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只是不知道此番过来,到底是针对着谁罢了…… 暗卫继续抱拳禀报:“正因如此,所以属下觉得此事蹊跷,才会特意此番来禀报主子,还望主子恕罪。” 赫连玦这会儿敛了一身的气势,似已经没了方才的不悦,更多的是沉敛,脸上的表情有些冷,也叫人分不清喜怒,只是幽凝的一双墨眸蓦地添了几分诡异的邪魅。 就好像是风雨欲来的趋势,可又沉稳得很,巍然不动如泰山。 看得这暗卫心里头忽地就一沉,不知赫连玦此刻是如何…… 只好再颤了颤声请示:“依主子觉得,此事属下们该如何处置?” 是要杀掉那可疑擅闯之人,还是留着,探查探查再做打算? 看究竟是想要入这落棠院做什么…… 赫连玦听着暗卫的话,此刻还是幽凝了眸子一言不发,却是忽地想到了今日沈如薰遇险之事,西院……同样是西院的路上。 可是一敛了幽深的眸光,下一瞬颀长的身姿却又一挺,多出了几分漠然的气势来…… 柳氏要是对付沈如薰,根本无权差遣玄武堂之人,自玄武堂落入赫连啸天的手中以来,能差遣派出玄武堂之人只有他与赫连啸天。 今日之事,自然不是他,那便只有一个人……赫连啸天。 若是赫连啸天,冲着如薰而来的可能性便就小了一些。 毕竟玄武堂之重,赫连啸天绝不会舍得如此所为……若是想动手动脚,派些普通侍卫来便已足够,绝不应当是如此…… 赫连玦眸光有些幽沉,却又忽地一轻,略微勾起了唇角,邪肆不羁的笑了起来:“你们确定没有看错?” ----- ☆、让我当个球,我就是个球 赫连玦这声音有些魅沉,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暗卫滞了一下,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回主子,属下绝对没有看错,是玄武堂之人。” 只见赫连玦回过身,回眸看了身后的房间一眼,白色的缦纱飞扬,依旧没有点灯,外头的天色渐暗,月光已经稍稍挥洒了一些。 外头比里头亮,自然是看不清房中的景色,可他魅眸一睨,直朝着沈如薰的方向勾起了嘴角,似乎看得了然似的。 眸光幽深,说不出的邪魅…… 看了一会儿,才复而敛了魅人勾起的嘴角,神色又漠然了起来。 收回了视线,再次落到了这暗卫的身上,只淡淡的出声:“先放着吧,若是只来落棠院转一圈,便当做不知,再返跟回去好了。” 放长线,钓大鱼,他倒是要看看,赫连啸天这一次动用了玄武堂之人,究竟是所为何事。 “是!”暗卫恭敬答。 赫连玦再幽幽沉了声:“若是来了这内院,靠近这主卧一步,杀,无赦。”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会儿就敢惘逆莲庄庄主而只有副庄主,它日还不知如何,有些事,他虽不出手却也不会姑息半分,更何况…… 若是玄武堂的人莫名消失一两个,赫连啸天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暗卫似乎没想到赫连玦竟然还有后话,并且还是这般…… 这会儿,听到赫连玦最后那三个字,只猛地抬起了头,看着赫连玦。 只见赫连玦颀长的身姿挺直如松,脸上的表情虽沉,却多了几分傲然。 特别是那略微抿着的唇角,说不出的邪肆魅人…… 幽深的眸中,也添了几抹看不清的神色。 主子便是主子,他们无法探知心中所想,这暗卫只得又忽地再抱拳行了个礼:“是,主子!” 方才便知道自己的忽然而来打扰到了赫连玦,这会儿只恪守本分得很,得了指意,也明白了赫连玦的意思…… 若是来人只随便兜兜,他们便不显山露水,只需跟着便好,若是……有非分之为,一踏入落棠院,便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杀戮。 这会儿只心中也热血沸腾了起来:“那属下便告退了!” “嗯。”赫连玦淡淡的出了声…… 与此同时也摆了摆手,示意下去吧。 只见不到一瞬,身前的这个暗卫忽地一掠,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起来。 如今他身边的人,倒是比之前的人要更强上许多了…… 赫连玦并不急着回房去,暗卫走了之后只又忽地幽敛了一下眸光,幽深的墨眸环视了一下此刻主卧的周围,回廊曲折,在月光下别有一番风味,前头寥落的庭院这会儿也静谧得很,一个人都没有……这种时分,也不会有人。 不远处的大树在这已渐入深秋的时分,叶子都差不多落光了,映着一轮皎洁的明月,说不出的美。 看得赫连玦也眸光深邃了起来。 只有再扯了扯唇角笑,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的沉…… 可这沉之中,又多了几分难以企及的气势,以及,浑然天成的自得。 这黑夜,才适合看戏。 只看了一眼,就将幽暗的眸光收起来了,唇角边还是挂着一抹冷冷的魅笑,终于转身再返回到主卧里。 特意没有关门,只让外头一地的月光肆意倾泻了进来。 随着月亮的升起,倾洒进房的亮光也越来越多,将没有掌灯的主卧也照得微亮了起来,皎洁的白月光落在里间与外间相交界的纱帘上,说不出的美幻迷离,仿佛像是极美的梦境。 赫连玦就这样挺直了颀长的身影走进去,方才随意披上的外衣这会儿还是老样子,将他整个人衬得邪魅慵懒…… 好像是从忘川来的魑魅魍魉,原本在别人眼里颇有气势的身影,这会儿落到沈如薰眼里,只让她红了一张小脸。 方才赫连玦出去的时候,她直紧张得把整个人缩在了被褥里头,还拉扯了一张薄被,把小脸儿遮住了,这会儿人还没有从被褥里头出来,薄被盖住了脸,却是被她忍不住悄悄的留了一条缝隙看外头的景象…… 看到赫连玦修长的身姿走了进来,大手好像一抬,直接把正挡着月光的缦纱掀起了,外头的光亮随着他的进入而落了进来。 他整个人就笼罩在月色中,背后太亮,衣袍上就这样泛着清冷的月光,直接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了。 沈如薰只得讪讪的出声:“夫、夫君……”看他走过来的身影,没来由的又紧张得差些咬了自己舌头。 他方才走之前,那句“等我回来”还犹言在耳,这会儿看到他回来的身影,还是那么邪魅……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 沈如薰小心肝儿又开始砰砰跳得极快了起来。 只能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小手扯了锦被就想要朝后再退去,完全是心虚作祟。 赫连玦刚踏入里间,还没有彻底走到床榻前呢,就接着身后洒落进来的月光,看到了床上正慢慢朝后移动的轮廓…… 不由得幽睨了眸子,视线落在此刻床上正缓缓移动的“物体”之上,再勾起了唇角。 只低低的喊了一声:“如薰。” 房间里头本来就安静得很,秋天又没有知了,这略带低哑的声音便显得格外魅人,清晰得很…… 犹如魔音般,直接一下子便钻进沈如薰的脑里头了。 只见又是轰隆一声响,缓缓移动的身子又蓦地一震,停了下来。 呼吸声一下子便急促了起来,甚至还没有等他走到自己身前,沈如薰就开始在被褥里头瑟瑟发抖了。 拢着厚重的被褥,把自己缩成一团,小脑袋再往里头钻去,把自己裹成了一团球的样子,说不出的逗人…… 还没等赫连玦走近呢,便赫然出声:“夫君,你别、别过来……” 她怕他了,她只要一遇着他,她便神志不清,理智全无了起来…… 他说什么,她便也就什么,根本就好似不会思考了一般,任由他捉弄了。 “夫、夫君……你别……” 躲在被子里头,再低低出声。 这会儿也不给自己留缝隙,偷看外头的景象了,还是先自保了再说,整个人往被褥里头一躲,外头赫连玦的身影看不见了,漂亮唯美的月光也看不见了,只有自己的心跳声这般的清晰。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沉沉的跳动着。 仿佛在述说她此刻的紧张…… 赫连玦只看着她这模样凝起了眸子,他还未走近她,她便急得慌慌张张的躲进了被褥里头是做那般? 只又再低沉出声:“如薰。”再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沈如薰躲在被窝里头,本来就心虚害怕,生怕自己再被蛊惑了,这会儿只纠结忐忑了起来,不知道是该应答,还是该装作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小嘴儿哆嗦了半晌,裹着自己的被褥也动了动,最后慌张的喊了出来:“夫君,我不在……” 飞有想是。全然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似乎也忘了,她方才才自己出声,蓦地喊他别过来…… 这会儿说自己不在,可被子里头抖啊抖啊的人,又是谁? 莫名其妙的喊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惹得赫连玦不由得再勾了勾嘴角,原本微扯的唇角这会儿倏地扬了起来。 只在此时忽然扬了声,同时也迈了步伐走了上去:“你不在,那说话的人是谁?” 挑了挑眉的样子,说不出的邪魅…… 沈如薰在被窝里头打了个颤,裹成了一团的球又动了一下,舌头打结:“不、不知道……夫君,反正不是我……” 这会儿小脸儿全都羞得直接烧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也越来越好了……13847245 听着被褥外头浅浅传来的脚步声,紧张得不行,说完了,小嘴儿也合上了。 怎么样都再也不肯出声了。 赫连玦却是听着她的回话,眸中浓稠的目光变得更加炙热了起来,盯着床上这一团东西,停在了床边,然后忽地勾起了唇角,长腿一迈跨了上去。W6iF。 忽地就又来到了沈如薰的身边。 在床榻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她从被褥里头传来的颤意。 他也蓦地不说话了。 停了动作,又不出声。 沈如薰虽然感觉好像他已经上床榻上来了,可是见他没有动作,心下又开始拿不准主意了起来。 小心肝儿这会忐忑得很,原本一定要躲他的心思此刻有了些许动摇,探了探脑袋,似乎想出去看他,到底在不在,亦或者是去哪了…… 只见小脑袋一伸,忽地感觉头顶上方又忽然有了动作,只听见“哗啦”一声,盖在自己小脑袋上的薄被霎时就被掀下来了。 她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张憋红的小脸就又露了出来。 沈如薰只觉得窘迫得很,这会儿哆嗦着唇,就是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又惊了心…… “夫、夫君……”这喊声像是从嗓子里头挤出来似的。 眨了眨眼,只看见赫连玦一张俊逸的脸又停在自己的面前,这一刻,只凝了幽深的眸光看她…… 沈如薰被他这样幽深又饱含深意的目光一看,再余光扫到他微微勾扯的嘴角上,小心肝儿噗通噗通一跳,小脸也顿时憋成了猪肝色。 原本还想逃,还想说些口是心非的反驳话,这会儿全都说不出来了。 只得自己咬着唇,看着赫连玦,然后怔忪发呆的样子…… 模样傻兮兮的,煞是可爱得很…… 赫连玦只看着她,这会儿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着她继续躲。 奈何沈如薰已经躲到了没处可躲了,好不容易把自己整个人都缩到被褥里头了,还没彻底藏好,又被他直接大手一掀,小脑袋露了出来。 一层粗鄙的伪装都被他剥了出来,她也没心思再藏了。 特别是看到他此刻邪魅的样子,她又紧张得出不出话来,大脑像是卡壳了一般,整个人傻傻的杵在原处,动弹不得。 赫连玦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只又再勾了勾唇,魅笑了起来…… 这会儿又完全没有方才在门外时的气势了,只有对着她随意的样子,略微勾起的嘴角也说不出好看,还有那一双深邃的墨眸,魅人得很。 看得沈如薰又是一傻,她最抵挡不住他这样的眸光了,就好像是极深情的看着她似的。 淬在这样柔暖的月光中,小心肝儿都醉了。 也不知是由心而发,还是她这会儿真是小心肝儿一紧绷,喉咙干渴起来,直接对着赫连玦就模糊了眸光,视线涣散开来,多了几分迷惘的感觉,还犹不自知的舔了舔唇…… 娇嫩的丁香小舌一伸,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唇,加上这迷离的眸光,像极了一种挑逗。 看得赫连玦心间一热,身下立即有了反应。 下一刻眉头紧拧,方才掀开了薄被的大手忽地再一抬,直接拥到她身上了,一瞬后已经狠狠的将她从被褥中整个人拽了出来,带到了怀里。 一下子扑到了温热的怀中,沈如薰迷糊的小脸再一臊,红得不像话,呼气喘气间,丁香小舌再一舔,霎时便觉得拥着自己的大手一紧,赫连玦的身子一紧绷,直接就狠狠的吻了下来,轻咬住了她不安分的小舌,再一探,含住了她的湿热,惹得沈如薰微惊出声:“唔……” “夫……”喊不出声了,被含住之后便是一吸,直让她整个人都跟着酥麻了起来。 身子也一软…… 直接跌到了他怀里。 顿时就成了主动投怀送抱的模样,小手儿也紧张得朝他胸膛上一攀…… 他的衣袍本就未穿好,只是堪堪披在身上,这会儿被她一扯住,直接又是另一番旖旎暧昧的样子。 赫连玦只把手圈在了她的腰间,霸道低吻她的瞬间,手上的力道也一加,直接把她再捞进了怀里,让她的蛮腰抵着他小腹,两个人又厮磨出了火热的味道。 沈如薰的小脑袋又轰隆一声响,两眼直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被夺去了,这会儿只能大口大口喘着气。 奈何小嘴再微张,只是给他提供了方便之门,干脆吻得她脑晕眼花,说不出话来。 此刻连破碎的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了。 他吻得越深越动情,越霸气,她就越难受,越紧张。 一紧张,扯着他胸膛间的衣裳,也变得更用力来。 赫连玦头发微散,这会儿垂下头吻她,额前一侧散落的发都拂到了她的脸上,弄得她的小脸痒痒的,被吻得难受,这会儿脸上也不舒服,痒痒的感觉与酥麻的感觉掺杂在了一起,只让她觉得难以承受,终于拼尽了全力出声:“唔、夫君……不、不要……” 别这样对待她,她小心肝儿承受不住,又要绷坏了…… 只希望他快快吻够了,放开她,可是心里想解脱的同时,又觉得不舍得的很,于是又再行为不受心里控制,反常的开始回应他。 嘴上说着不要,可是心里似乎不是这么想的,于是小手儿终于缓缓放开了他的衣裳,又攀上了他赤|裸的胸膛,轻缓的摸了起来。 赫连玦感受着她的动作,只又再深了唇边的笑,吻得也更加深了起来。 他吻得肆意,她主动娇羞回应,不一会儿又缠到了一块儿去,安静的房间中披落着月光,这羞人的声音只听得清晰得很。 赫连玦身下的火热更加难耐,而沈如薰这会儿也好不到哪去。 有些东西就似毒药一般,吃过一次就上瘾了。 更别说两人这会儿正是最情浓的时候,郎有情,妾有意…… 最最不应该的还是方才赫连玦出去前,在床榻上的差些差枪走火,若是方才没人打扰,只怕这会儿已经双双共赴云端之处了。 难得沈如薰还主动乖乖的帮他褪了衣袍,还那般急不可耐的样子,主动的攀上了他的背…… 赫连玦只深了眸光,再深吻了她几下,啜了几口,这才缓缓的放开了她。 视线落到她还未穿好的衣裳上,方才他出去前落吻之处还有一朵红莲正幽幽开着,看得他笑意渐深。 沈如薰被他吻得身子全软,七魄没了六魄,只剩几分残存的意识了,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发现了他正幽深了眸光在看她,于是又不得已紧张了起来:“夫、夫君……” 抬起了迷蒙慌张的眸子,发现他是在看她的肩,于是急忙的收手,直接放回到了自己的肩上,拢了拢肩头的衣裳,让自己裹得更严实一些。 这动作看得赫连玦眸光再一深,拥着她的手也更加用力,又再把她捞近了一些。 沈如薰只得微微喘气了…… “夫、夫君……你要干嘛……” 赫连玦动情的看着她,早已知道她也不纯粹,却还是这样明知故问。 只勾起了唇角笑,也不回答她。 方才才一番热吻,这会儿两个人气息相通,难分彼此,暖意在心中蔓延。 他笑得也不简单,看得沈如薰小心肝儿蹦蹦跳,直接别了脸,找了个角度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结果这喘气间,又看到了外头如水般清凉的月光,正透过打开的房门,洒落在了纱帘之上,美得很。 美得她也微微迷醉…… 发杵间又开始迷糊了,语无伦次:“夫君……外面月色那么好,咱们还是不要了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与外头的月色有什么关系…… 只是忽地想不到其它,没了借口,于是随口胡诌。 赫连玦倒是听罢微勾了嘴角,顺着她的话把眼眸投向了窗外,也看着外头幽幽的夜色去了…… 不过沈如薰看的是月色,他看的却是外头的风景。 落入眸中的除了树影美景,还有那几分微不可查的动荡不安的味道,似有什么在暗处蔓延…… 方才暗卫的话还犹记在心中,哪怕这会儿是真的动了情,抱着沈如薰也不肯放开,却是依旧头脑清醒得很。 盯着外头瞧了一会儿,直把眸光转回落到了沈如薰的身上,微微的勾起了唇角笑了一下:“嗯,外头的月色确实好。” 低头,俯身凑到了她的耳边,呵气在她的耳垂之上,惹得她打了个寒颤,再缓缓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不在这主卧中了,如薰,我带你出去看看风景,可好……” 低缓的话语,又是那魅人蛊惑的语气,直叫人难以抵挡。 沈如薰听得心中轰然炸开,又被这话语声腻甜得不成,深情又温柔的话语声…… 他问她可好…… 如薰,可好…… “好……”想都没想便张嘴答了。 一边答,一边还犹不自知的点头如捣蒜,差点都把头点晕了。 狂点头之后,又对着他傻傻的笑了一下,小脸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娇态憨人。 赫连玦看她这模样,只收了笑,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而下一秒,已经双手将她拥住,顷刻间便横抱了起来,打横抱在怀中,她只略微有些重量,却对于他无伤大雅,抱着她根本就不费力,直接将她抱出了主卧。 直到他彻底跨出主卧的那一刹,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又是说了什么? “夫、夫君……”紧张了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夜深了,不在主卧中,他要带她去哪? 赫连玦把她拥出了主卧,还不忘了把主卧的门关上了,刹那间的眸光深浓,沈如薰瞧不见。 只是自顾自的紧张了,整个人也忐忑不安得很,仿佛不知前头有什么在等着她,也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 可是看到他的神情,嘴角还噙一抹魅笑,月光下显得格外俊逸…… 这衣衫不整的胸膛也性感得很,只红了一张小脸,整个身子也蓦地发烫,羞得恨不得找一个地方把头埋下来。 要不然……这会儿让她晕掉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用害羞了…… 他说带她出去看看风景,她竟然还傻傻的说好了…… 没事儿提什么月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如薰这会儿只乍了声,讪讪的绷紧了自己的身子,在他怀中动也不敢动,这会儿直接从床上被他抱下来的,鞋子都没穿…… 只见赫连玦抱着她,直接踏上了去前厅的路,却是在要拐进前厅的那一刹,忽地一转向,直接踏进茂密的密林中了。 ☆、今夜,乖乖听话(月票加更) 又是偏僻隐秘的小道,两侧的树并排成影,举目望去只有树,从一踏上小道开始,仿佛眼中能看见的……也只有树。 茂密的树拥簇成密林,皎洁的明月在其上,银白色如水的月辉就这样倾洒下来,透过片片叶子落在树下,顿时斑驳了一地…… 安静的美景,只有两个人前行,赫连玦拥着沈如薰,沈如薰被抱得难受,可是这会儿又不敢出声。 只能光着脚丫在半空中荡呀荡呀,紧挨着他的胸怀,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羞红了一张小脸。 赫连玦抱着她一路向前走,也不说话,越前行越离身后的主卧越远,沈如薰只在怀中看着两旁的树不断后退…… 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夫、夫君……” 他这到底是要把她带去哪儿啊…… 沈如薰这会儿小心肝忐忑得很,越看这地方越走越偏僻,一颗心也更是不安…… 扭了扭身子:“夫君……你,你到底要把我带去哪儿?” 她这会儿是紧张,是害羞,他说要带她出来看看月色,可怎么一钻进林子里就不打算出来了? 而且这四周这么安静,根本就不像是会有人的样子。 孤男寡女,夜深人静…… 沈如薰心里头更说不出的怕。 不知不觉中,小手只能用了力道,在他怀里头也不安分,直接抓着他胸膛间的衣袍,说什么都不肯放手了。 手心紧拽衣袍的同时,整个小身子也在他怀中扭呀扭,似是不安分的想要下来…… 也不管她自己这会儿穿没穿鞋,这一路上都是些许枯叶,赫连玦穿着靴子踩下去,细碎的声音发出来…… 月光,树影,轻响…… 沈如薰不知道赫连玦把她从主卧里头抱出来,再带到这偏僻的林中是要干嘛,不知道他到底做着什么打算…… 这会儿光她自己一个人说话了,清脆不安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夜色中,他则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幽凝了墨眸一直朝前走,动情的样子,却又是神色正经的样子…… 沈如薰一个琢磨不透,问他问题,他也不回答,这如水似幻的夜色中,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沈如薰一下子便不快活了起来…… 她方才是怎么了,好好的又怎么忽然不受控制了起来,没事儿提什么月光,又没事儿瞎应什么“好”…… 此刻就像是小心肝儿被紧紧绷着,被他拥在怀里,炙热的体温烫得她不敢说话,只能又再讪了声。 只好把小嘴儿紧闭了,慌张间抬眸看他。 只见赫连玦这会儿紧紧抱着她,也不出声应答,等她问完了才垂眼凝了她一眼,把她娇羞不安的样子看在了怀中…… 沈如薰这一个抬眸,霎时就恰好撞上了他垂眸看她的样子,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小心肝儿又砰砰跳得极快了起来。 “夫、夫君……”慌乱间再赶紧紧张得把脸转走了。 算了……他不答,她便也就不问了…… 现在她都在他怀中了,被他紧紧拥着,逃也逃不掉,光滑雪白的小脚丫在半空中荡呀荡呀,只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娇媚…… 下小从洒。他的怀抱强大而有力,无论她怎么扭,他都巍然不动,仿佛抱着她是件毫不吃力的事情,与她此刻娇软的身子相对比,霎时就又是冰火|两重天…… 沈如薰只得红了一张小脸,小嘴儿都紧紧抿到了一起,脸转走,视线也跟着一起转走了。13851353 赫连玦看她这害羞的模样,这才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带你去一个地方。”算是回答了她的话。 他不回答便好,一回答,沈如薰一张小脸红得更厉害…… 因为他说话之时,还是在低头垂眸看她,于是一张嘴,低沉的话语声出,温热的气息就又喷洒在她小脸之上了…… “夫、夫君……”沈如薰一哆嗦,在他的怀里头打了一个颤。 赫连玦感受着她不安分的颤意,只再用力了一些,直将她再抱到了胸前来,贴得紧紧的…… 沈如薰的呼吸又开始变得更急促了…… 微微的低喘声霎时就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响起。 随着赫连玦的步伐,一直不断朝前走,沈如薰这才看清了周围的景象,刹那间也和以前久远的记忆相交叠……这儿她来过的! 方才夫君抱着她,她只顾着紧张了,只知道他是抱着她出了主卧,朝前厅的方向走了,却忘了自己数次来过的这条偏僻的小道…… 方才是因为走得不够深,所以看着两旁的树景,就仿佛是在落棠院中树林茂密之地一般,倒没想起这儿的特殊起来…… 这条小道,偏僻的很,四通八达,却又一条条小路隐藏在了树影之下,乍一看别无所奇,可是仔细再端详,才发现进去的人,想要找到极不易……简直就是最隐蔽的藏身之地,与此同时……还是最独特的散心之处…… 可以藏起来,好好的平复心里头的抑郁…… 上一次,她也是这样跟着他过来的。 沈如薰心里头忽地就多了几分特殊的感觉,此刻被赫连玦拥在怀中,似是终于想起这会儿在哪儿了,也明白赫连玦是想要将她带去哪,只恼得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怨自己总是这般慢半拍。 蓦地喊出了声来:“夫、夫君……” 她想问问,她可不可以不要跟着他一起过去…… 她可不可以现在从他怀抱中|出来,一个人先悄悄回主卧去? 她不想与他呆在一块,更不想在这偏僻的地方与他呆在一块…… 虽然不知道此刻赫连玦将她带来这儿是做什么,可是心里头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感觉……好像自己又要被他吃抹干净了一样…… 呜呜,她不要。 “夫、夫君……你放我下来,我要回去。”沈如薰扯了一道哭音,霎时就开始挣脱了起来。 这会儿的动作比方才任何时候都要大…… 惹得赫连玦又直接加重了力道,这会儿额头上因为隐忍都沁出了细密的汗,只是在这月色中她看不见罢了。 若是再乱动,信不信他现在就能将她放下来,然后就地正法。 “如薰,别闹。”低沉的声音,暗哑的声线,说不出的隐忍。 听得沈如薰又打了个颤,在他怀里头哆嗦了一下,抽了两声气,一下子便又怔怔的傻起来:“呜呜……夫君……”他凶她…… 他不仅把她从主卧里头抱到了这偏僻的密林中来,不顾她的不乐意,把她从被褥里头扯了出来,现在还……还让她别闹。 “夫君……我没闹。”这会儿只乖巧的低了声音,小脸儿红了个透。 赫连玦听着她略带委屈的话语,感受她渐渐安分下来的动作,好不容易才又复而轻扯了嘴角,而后便是心间一柔,话语声也跟着低醇魅人了起来:“嗯,不闹,今夜……乖乖听话,让我好好疼你。” 模棱两可的话语,仿佛暗藏了什么,在这安静得有些蹊跷的夜色里……还有他这后半句话,显然又是在意指了什么……让她小心肝儿又没来由的一颤。 沈如薰的心一下子就“咚”了一下,像是被他这番露|骨的话撞击到心里头了。 宛如在尘埃里头低开出一朵花来…… 羞得她再把头一转,彻底的扭开了。 这一扭,因为羞急,又不小心的扯了一下脖子,自己倒是先忽地支吾了一声,疼的微微:“唔……”了一声。 细微的声音在这夜色中响起,令赫连玦身子稍稍一僵。 就在这一刹那,脚步也未停,赫连玦直接就抱着她从密林小道中走了出来。 秋日的凉风吹过,周围的夜色中也添了几分迷惘的美,风稍稍入眼,沈如薰被激得眸眼微眯,这一瞬间只见眼前的景象一变,四周霎时豁然开朗了起来…… 树景忽然变成了漫天的水景,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再抬眸把脸转了回来,一看…… 许多的树影重叠,将这片天地与外头如数隔绝了起来,仿佛这儿就只是一个世外|桃源……大块大块的石头联袂成石景,如稠的水从期间川流而过,更让人心觉震惊的是不远处倾落下来的瀑布,在这月光下犹如一条泛着光的银河,美得叫人彻底说不出话来。 沈如薰一下便乍了声,哆嗦了一下:“夫、夫君……” 他果然带着她到这儿来了,可是这夜黑风高的,他将她抱来这水帘洞天做什么…… 沈如薰在他怀里又再微微打了一个颤。 忽地又想起他方才把她抱出房间来时说的话了,带她出去看月色…… 可是看月色,也不必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虽然这儿确实很美。 沈如薰只急得在赫连玦怀中低下了头,霎时就出了声:“夫、夫君,你……你把我放下来好不好。” 她紧张,她害怕,她小心肝儿被吓得砰砰乱跳,她没来由的忽然就想走…… 这会儿理智也回来了,看着这四周的景色,也没留意赫连玦此刻的表情,在他怀中扭了扭身子,瞬间便想逃。 赫连玦只感受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发觉了她的意图,彻底从林中|出来,站到了一块大石之上,只蓦地加了力道,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 ----- 谢谢大家~\(≧▽≦)/~啦啦啦,感谢推荐票过四千,感谢凌晨的红包! ☆、夫君,总之我错了 他拥的力道一紧,紧得她一疼,脑子里头乱七八糟的念头更甚,想逃的心情也就更急切:“夫、夫君……” 沈如薰看着周围的暗景,只霎时扭动得更厉害了起来,此刻停在石头这边缘,稍稍一回眸,往下一看自己身下便是水。 沈如薰想挣扎却又是害怕自己落到了水里头去,这会儿想死的心儿更甚了…… 呜呜……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方才为什么不挣扎,在房中的时候就应该及时清醒过来的,那样就不用等到现在,如此的窘迫了…… “夫君……”小脸儿憋得通红的,只害怕得很。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又是这娇软喊他的声音,没有让他生出想放开她的念头,倒是让他更用力了一些。 眸光一深,力道之大,仿佛是防备她逃掉似的,抓得她一疼,沈如薰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会儿只颤了声,再要求了一次:“夫君,高……放我下来,呜呜……” 赫连玦深凝了眸,方才他一路抱着她走了那么久,甚至穿过了一整片茂密的树林,只带着她到这水帘之处来,她一直不曾说“高”,这会儿倒是说“高”了? 性感的薄唇微微一勾,又扯出了一个魅笑来。 还是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力道稍稍轻了一些,似乎真的有放开她的意思。 沈如薰心中一喜,挣扎力道一轻,却是没想到赫连玦勾着嘴角,看似要放开她,却是直接将她一带…… 忽地带到了这光滑的石头上来,还放了她,让她下来的那一刹,沈如薰终于沾到了地面上,却又是被重重的按到了石面之上…… 石头有些微凉,看似赫连玦是松手了,可她这一刻却比方才更窘迫了:“唔……” 身下凉得沈如薰瞬间拧起了眉头,瞬间便又惊呼起来:“夫、夫君……你,你要做什么……” 稍得逃缘。他不仅没有放开她,还是直接将她按下来了。 这偏僻之地,如梦的仙境,周围水声哗啦倾泻下来,伴着月色……虽然是美景,可还没有重获自由又被压制下来,她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哪怕此刻看着周围的美景,她都扯不出笑脸,呼吸声渐重,这会儿想哭的心又有了。 方才还稍稍清醒的想与他讨价还价,这会儿只又忽地败下阵来…… 什么放下她好不好……他这一刻确实是放开了,可是却又顺势将她压了下来……她该怎么办才好…… 沈如薰再出声:“呜呜……夫君你不能这样……” 她就知道他不能信,方才力道一松,她还以为是要放开她呢……可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开她? “呜呜……夫君……”沈如薰这会儿只烧红了一张小脸,脸上的神情也苦恼的很。 似乎还多了几分觉悟…… 夫君不能信,夫君今夜根本就没安好心。 从一开始房中捉弄她到现在,一直到此刻,将她带到了这水帘洞天来,根本就不似单纯的看月光……哪有看月光是这样的……欺到了她身上来了…… 沈如薰被压得动弹不得,想哭的心都有了:“夫君,你快起来,压疼我了……”只得讪讪的出声…… 赫连玦就这样将她擒制下来,方才一路上,她雪白的小足一直晃在半空中,在他视线之内,他早已隐忍不住……还有方才那几声低低的娇喊,让他放开她,这会儿看着她,听着她的话,只又幽凝了眸光。 林中他将她抱着,她那般不安分的左摇右摆,左顾右盼,他能忍到现在,不将她就地正法便已经不错了,还想要他起身…… “如薰……”赫连玦只低低出了声,扯唇的那一刹,又忽地低下了头来。 他既然已经将她带到了这儿,将她压了下来,就再也没有了起来的可能。 这会儿只将她压得更紧,让两个人紧贴到了一起…… 沈如薰不仅被他从抱着的姿势放开,顺势压到了石头上来,娇小的身子躺倒在石头上,这会儿感受着两个人彼此紧贴的热度,还要看着他一张忽然探过来的脸,幽深的眸子此刻就停在她的面前…… 沈如薰看着这双停在自己眸子前,仿佛淬着星光般的眼……深邃而携带了说不出的魅惑…… 动情的模样,深情几许…… 只让她挪不开眸子,忽地想哭了出来:“夫君……” 整个人都开始紧绷了起来,只微微发着抖,哭音更甚,喊得叫人心疼。 她慌张的模样就似那风中的蒲柳,又似那雨中的娇荷,总在不知不觉间叫人想疼惜得很。 赫连玦将脸停在了她面前,就这样凝眸看着她,听到了她这低低的声音,仿佛还略带着哽咽,只不由得忽地抬起了手,轻抚到她的脸上,俊逸的脸又更低了一些,凑了上来。 沈如薰看着赫连玦这会儿的动作,只又更加颤了起来,支支吾吾:“夫、夫君……呜……你别……” 又似再紧张了。 看着赫连玦一双幽深的眸子,里头浓稠的眸光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方才急不可耐的勾了魅笑便将她压了下来,也证明了她的想法…… 夫君今夜似根本就没安好心。 数次想要将他未做完之事做完,又是热吻,又是将她往怀中一带,这会儿压了下来…… 赫连玦只沉了声:“如薰,我快受不了了,你别逃了。” 他方才已经说了,今夜,乖乖听话……让他好好疼她。 前者是指他要将她带来这安全的地方,待会儿主卧出现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叫她参与半分,而后半句,指的便是如此…… 自古有刘备三顾茅庐,今有赫连玦三吞沈如薰吞不掉……13851353 这一刻,他不会再让她逃了…… 这儿树深,石多,水美,潺潺的月光正从天上倾落下来,宛如一条月白色的银带,洒下的光辉,伴着周围这叮咚的水声…… 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 两人在一起,不会再被打扰,亦不会再为任何事情而打断…… 他是个男人,是个能隐忍的男人,却也是个有需求的男人,也唯一只有她一个女人,愿意让她近身,而她……娇软的声音一而再,再而三的喊着他夫君,将他的欲|火撩拨起来了,又怎么能坐视不理了…… 不是想要逃开他,将他推出门外处理事情,便是躲进被褥里头不肯出来……还告诉他,她不在…… 好不容易用低醇的话语声诱拐了她,让她乖乖的被他抱来这了,她却又忽地反应过来了,拼命的想逃开…… 这会儿叫他压着了,还努力的说“夫君,别……” 别不了了,这火已经撩拨起来了,他不会再忍这不应忍的欲|火了。 赫连玦眸子中多了几分压抑的苦痛,虽然藏得深,却还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来的,说完方才那句话,让她别逃了,而下一刻,已经又将手探了出来,直接拢到了沈如薰的胸前。 沈如薰依依呀呀了两声,下一刻,整个人顿住…… 一双带着哭意的水眸一睁,眸眼直了起来,就傻傻的定住在那儿了。 此刻整个人紧贴着石面,烫久了身下也暖了起来,好像渐渐能习惯这平坦的石块了,而身上压着的赫连玦……渐渐习惯了重量,倒也是不觉得重了…… 可是他方才说的话…… 什么叫做“快受不了了”…… 沈如薰这会儿不傻了,脑中一轰隆也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两个人靠得这般近,他的脸就在自己的面前,彼此的呼吸彼此都能感受得到,她只要一凝神,他额上微微冒出的细汗,她不会看不到…… 夫君这个样子,显然就是已经隐忍了好久。 可她又是再慢半拍,这会儿才发现…… “唔……”动了动身子,只觉得难受的很…… 夫君的手……什么时候又乱放了。 沈如薰慌张的动了两下,扭了扭身子,可这细微的反应只惹来了他的一僵,而下一刻,拢在她胸前的手也重重的揉了一下,弄得她又惊出声:“别……夫君……” 赫连玦只敛了墨眸:“嘘。”低低的声音,制止了她又要拒绝的话语。 他不想再低沉出声魅惑她了,什么时候才肯乖乖的配合…… 赫连玦此刻看着沈如薰的眼里多了几分难明的要求,沈如薰开始看不明白了,可是愣了一瞬后又明白了…… 害羞得觉得无颜见他起来…… 好似真的是这样,从一开始起,她就不曾乖乖就范过,每一次都要叫他几分用强,不是哭着求他不要,就是扭着身子就想逃,哪怕最后真的被他吃到嘴里头了,她嘴上都是残留了几分不甘愿…… 从未真真正正的配合过他一次。 也难怪他喊她别闹了,今夜乖乖的,别逃了…… 好像,真的不应该逃了? 娇小的身子打了个颤,眼眸里是挣扎愧疚的神情,就是见不得赫连玦痛苦的样子。 好像真的渐渐停了扭动的身子,因为他的轻揉而低低的吟了一声:“啊……” 这声音轻得很,仿佛是从嘴里不自觉逸出来的,一时没控制住。 赫连玦听罢,这会儿眸光更浓了,直接低下了头,直接撩开了她衣领的一角,熟络热辣的吻了下去,一路从她的肩骨流连,直吻了下去…… 变乖巧的沈如薰真的就这样乖乖的承受着,似乎真是他方才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她看他隐忍痛苦的神色而不忍了,终于不再低声拒绝起来。 她变得配合了,赫连玦心里一直压抑的火焰也猛地高蹿,多了几分难以按耐的激情。 只再低低出声:“如薰,帮我褪下衣袍。” 丢下这么一句话,又再埋头低吻了起来。 沈如薰听着他已经裹带了沙哑的声音,只蓦地抖了一下,然后下一瞬,真的紧张的去帮他褪下衣裳起来…… 原本就随意披着的衣袍,一扯就落,赫连玦精壮的背一下子就露了出来,压在她的身上,他紧抵在她之上的腰也多了男人特有的健美弧度,月光也顺势洒落在他身上了。 沈如薰看得双眼一迷蒙,坠入情|欲之中不过是一瞬的事…… 喉咙干哑得很,痴迷的喊了一声:“夫君……” 喊便罢了,下一瞬,小手已经不自觉的反常放到他的腰上了,不仅乖乖的让他亲,还略主动了起来…… 她这样极好,赫连玦幽深的暗眸一下便多了几抹惊艳。 似没想到沈如薰还会这般,像是开窍了,忽地从迷糊的小女孩变成了解万种风情的女人,是他的女人…… “如薰。”不由得动情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沙哑道:“继续。” 沈如薰听到了他的话语,娇小的身子一颤,手中的动作一停,却又忽地像是得到了肯定般,心里头愉悦了起来,动作也大胆了些,抖着手便从他腰上抚摸了上来,摸着他的背,顶天立地之感…… 第一次这般主动,做着这样的事,一张小脸都红透了。① 赫连玦却是像有了反应一般,压着她的身子一低,紧贴之中再紧贴,某处地方也挨着了。 沈如薰的脸更是烧了起来:“夫君……” 她、她不逃了,不忍心再逃了,因为他那般说……还这般痛苦,她也意识到了,可、可是……真要叫她去做,她心里头还是免不得紧张的。 这会儿又忽地发起抖来,娇小的身子颤啊颤,一颤却又是一磨合,惹得他更硬了起来。 “如薰……”赫连玦的声音又痛苦了些许。 她总是这般,在不经意之间撩拨他,将他折磨得欲仙|欲死。 这会儿不仅浓了眸子,手上的力道渐大,而下一瞬也不想再等待,直接伸手朝下一探…… 沈如薰一羞,这儿是在外头,要是忽然冒出来个人怎么办…… 不过似乎是她多想了,这儿如此隐秘,又夜黑风高的,怎么会有人…… 可、可是…… “夫君……”似又想喊别,最后却是咬了咬唇,自己先忍了下来。 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赫连玦的动作:“好痒,夫君你别……” 赫连玦没说什么,只是忽地认真了起来:“如薰,给我。” “呜呜……”沈如薰哭着嗓子,这会儿迷乱得很。 方才还算是有点理智,这会儿理智全无,开始只能跟着他走了,支吾了半晌:“呜……嗯……”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 只是晓得……自己也难受的很。 憋红了一张小脸,半天不吭声,赫连玦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再邪魅起来,直接坐了起来。 “夫、夫君,你要做什么?”沈如薰急忙出声。 赫连玦却是一笑:“如薰……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如薰一惊,心里头忐忑,待会儿……就知道了…… 发怔间,只见赫连玦开始褪掉身下衣袍,沈如薰只剩哭了。 “呜……别……”沈如薰虽然哽着声,却还是挡不住,他动作渐渐变得轻柔了起来,情到浓时一江春水暖,巫山云雨一番,自是人间销魂之事,水声低喘声都交织在了一起,沈如薰又是低声啜泣了起来。 最后一低喃:“夫君……” 赫连玦也低沉出了声:“如薰……”这声音爱怜得很。 沈如薰只觉得要再嚎哭出来了,从不习惯到习惯,最后却觉得满足得很,夫君他……他终于又这般了,挣扎了那么久,还是逃不掉。 沈如薰这会儿只觉得身子酥麻得很,某些感觉噬骨一般,是放纵过后的疲惫。 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让她心头微微一酸,不自知的拥上了赫连玦的背,此时健硕的背上都添了一层细密的汗,是因她而劳累,她忽然又不明白了起来…… 又被吃抹干净了,为什么此刻心里不难受,却是觉得幸福满足得很,这样的心态这般奇怪,那她之前逃掉是为了什么……② 沈如薰好像也有些入迷了起来,这会儿紧贴在赫连玦的身下,轻抚着他,只颤了声,又抽了抽鼻子:“夫、夫君……” 赫连玦这会儿刚放肆过,她方才娇吟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只浓了眸眼看她,幽深的墨眸仿佛好像能摄人心魄似的:“怎么了……” 缠绵过后,他似也变得温柔了起来,听得沈如薰又再一颤,难受的很,水眸里头也带了几分迷蒙:“夫君……呜呜,我好像……错了……” 她好像做错了,还错大了…… 这样的事儿,本来就是两个人心甘情愿,方才她不知不觉中喊得那么大声,若不是因为那些水声,她要羞死了…… 赫连玦听到了她这番话,莫名的认错声,还是这番时候…… 幽凝的眸子不由得更深了,忽地低笑了出来:“错哪儿了。” 这会儿他颀长的身子还压在了她的身上,虽然停了情|事,却依旧紧覆着她,两个人身上都有了细密的汗,旖旎缠绵得很,这声略带低哑的笑问也蓦地带了几分魅沉。 沈如薰只又忽地羞红了小脸,说话声呢喃,虽然在天地之间却忽地又像是在卧房中,只有周围的水声,还有这倾泻了一地的月光……仿佛在无声证明着什么。 方才的亲密也不是假的。 他这声轻问,像是在陪她说悄悄话,沈如薰感动之余,只好哆嗦了一下:“夫君……总之……是错了,我不应该……不应该总让你那么难受的。” 注释:①、②之间还有一个初始版本,梨花放共享了,群号:#已屏蔽#(仅限vip读者) ☆、夫君,我喜欢你这样待我 错哪了,她不知道,就知道总之是错了。 不应该总让他那般难受,惹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好像,她明明自己也喜欢的……可是为什么要为难夫君,为难自己呢…… 想到他方才那额头上沁满了汗,痛苦的样子……也不知似隐忍了多久,要不然……方才又怎么会低沉出声,直接了当的与她说,“如薰,我快受不了了,你别逃了”…… 她错了,她再也不会逃了…… 小嘴儿微张,方才的事情让她还犹低低的喘气,一番激战,她享受了那样噬骨的感觉,这会儿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觉悟的这一刹,继续道:“夫君……我以后,会乖乖的,不会那样了……”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忽地就又沉了眸光。 他还以为她忽地认错是为了什么,看来是小脑袋瓜子忽然开窍了? “如薰。”低低的出声,这声音还携了几分邪魅,话音里头似有疲惫…… 可再细听,又好像还有好多力气没有花完似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终于知道应当怎么样与他相处了,特别是在这情|欲之事上……明白她是他的唯一,不应当总这般让他难受了? 每一次都要叫他几分用强的,最后才乖乖就范,确实是少了许多乐趣。 她说她以后会乖乖的,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可是真的? 要决心痛改前非? 赫连玦幽敛的眸光里仿佛淬了一层笑意,深邃的星眸里多了几分亮光,原本就还覆在她身上的身子也加多了些许力道,只又狠狠的压了下来。 沈如薰这会儿衣裳半敞,特别是身下……感受着由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热度,烧得小脸再一烫…… 脑子里头晕晕沉沉的,却听清了他的话,问她是不是真的…… 只得咬紧了自己的唇,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夫君……真、真的……” 她是真的恍悟过来了,两个人都一齐开心的事情,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而且……夫君在她身上卖力认真之时,那一刻的样子也说不出的好看,英俊的棱角,额头边微微滴落下来的汗……说不出的魅人,还有眸中隐忍的神色,一次又一次的释放,顾及着她的感受,将她带到了远方…… 对待她的温柔也让她难以忘怀。 她喜欢见到那样的夫君,就好像对她才独有的温柔,让她会觉得自己与他处在了一块,两颗心贴近得很…… 没有比那一刻,让她感觉最真实了…… “夫、夫君……我也喜欢……以后,我不、不会了……” 不会再那样了…… 赫连玦本是在等着她的答案,却没想到她今夜似反常一般,给出的答案一个比一个要叫他欣喜。 此刻不仅告诉他,是真的,她明白了,还告诉他,她也喜欢…… 这般直接的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也不知是心直口快,还是根本就没意识到那四个字对男人的含义? “如薰……”赫连玦低沉的嗓音也变得暗哑了起来。 沈如薰听着他的低低的话语声,只忽地又羞红了脸。 还以为是他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却是没想到他的力道忽然一重,喊完她之后,手上也复而有了动作…… 方才才一番亲密,这会儿她更是比最初的时候更加敏感,被他拥着之时,却没想到他的大手已经再伸了过来,直接探到衣襟里头去了。 那时他是因为急,已经忍耐得已经有些痛,所以也没有耐心与她慢慢来,知道她可以承受,便直接直入了正题。 可这会儿,他有的是耐心,与她慢慢厮磨,这一探,直惹得她瑟瑟发抖了起来。 刚想喊“不要”,却又止了声,干脆一动不动的感受了起来…… 其实他并不是在乱摸,只是有技巧的揣摩,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身子,这会儿又娇颤连连了:“夫、夫君……” 难受得她不得不喊了出来。 抖着身子,而下一刻,却是咬了咬唇,小手也鼓起了勇气,开始反抱着他:“夫君……我……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话语声说得结结巴巴,却是让赫连玦再一次震了身子。 眼里头是说不出的笑意…… 看着她,也是惊艳的眸光。 只见她此刻娇羞的模样,小脸儿说不出的红,额头上还略带了些许细汗,如绸的黑发在月光下微微散开在石头上,就像是一条泛着光滑的黑绸,还有这迷离的小表情,说不出的美…… 说这话之时,还微微颤着身子,说不出的忐忑。 而赫连玦却是深凝着她,缓缓勾起了嘴角,几分情动的模样。 低下头,又俯身到了她的耳边,朝她敏感的耳垂呼出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说了一声:“好……” 难得她今日有如此觉悟,他今日能有如此殊待。 也真正的像个夫君了……身下的女人学乖了,他自然开心。 低低的笑出声来…… 沈如薰脸再一红,听到他说好,整个人也紧张起来,开始主动娇惑他起来……放在他背上,反抱着他的手也轻柔游走,第一次尝试…… 而赫连玦却是浓了眸子感受,他不说话的样子,让她一急,却是更加努力了起来…… “夫君……” 赫连玦听她急不可耐的声音,这才终于复而有了动作,埋头亲吻她之间……却只是看了不远处的倾泻水帘一眼。 水雾,月色,华露浓…… 忽然厌倦了这平坦的大石,深邃魅人的眸子微微一敛,微微勾了唇角,便忽然将沈如薰一带,从石头上拥进怀里了。 沈如薰一急:“夫、夫君……” 他又要做什么……这会儿,没有低吻她,而是忽地将她抱了起来,她娇软的身子都瘫下了,再也反抗不了,心里头也不想反抗,可是却摸不透他的意图。 摸不透意图之时,她就会紧张。 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却只见赫连玦忽地将她抱起了,直接就带着走了…… 她只好止了声,安分的跟随着他,大有几分夫唱|妇随趋势。 “如薰,我们到水中去。”赫连玦望着远处的美景,沉了声。 “好……”沈如薰不敢抬头看他,这会儿只好娇羞的出了声,乖巧的配合着…… 微微低着头,咬着唇,感受着他的动作…… 只见自己忽地被他一抱,轻轻抱到了这石头边缘来,身下就是潺潺的流水,叮咚的流水声也动听得很,仿佛是那天界的仙乐…… 搭上着迷蒙的月色,几分皎洁,些许月凉如水…… 还有水中此时微泛的光波…… 沈如薰轻应之后,不敢再说话,只好感受着他的动作…… 只觉得自己被抱得好紧,赫连玦再出声:“如薰,抱紧我。” 她急忙伸手,缠上了他的脖子……而下一刻,噗咚一声…… 颀长的身子已经将她抱入水中了。 听着这入水一刹那,身下忽然作响的水声,还有这月色中的涟漪泛了一圈又一圈…… 她虽然没有碰到水,却是紧张得很,不知道夫君要把她带到水中去做什么? “夫、夫君……”缠在他脖子上的手一紧,这会儿心里头忐忑得很。 赫连玦没回答,只是轻应了一声…… “嘘。”止了她的话。 带着她继续往那水帘之处走……哗啦啦的水声渐大,一声又一声穿透沈如薰,一颗动荡不安的心也噗咚噗咚的跳…… 前路似是未知的领域,她愿意跟着他共同去探索…… 这会儿怔忪迷糊,只见赫连玦抱着她再走了几步,一下子就来到了接近水帘的浅滩上,水帘太高,这会儿飞瀑落下,水花都微微溅到了她身上,落水之处她痒得很…… “夫君……”好好的石头上不待,他将她抱来这里做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支支吾吾的与他说,再来一次…… 可这会儿都到水里头了,他与她,要怎样…… 沈如薰不敢再想,只是缠在他脖子上的手更用力了一些,生怕自己会落入水中,垂眸朝下看,看到赫连玦半个颀长的身子都在这泉水里头了。 不由得讪讪出声:“夫、夫君……你不冷么。” 小脸儿烧得通红……问了出来。 赫连玦只勾了唇角笑,就在她傻傻问出来的这一刻,抱着她的大手也一松,直接把她也放到了水里头来了。 “夫、呜……”似是没有准备,根本没料想到赫连玦会这般忽然,让她也一起下水了。 这一刻身上仅剩的上裳也湿了,贴在了身上,水里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哆嗦,而下一刻后…… 却忽然发现这泉水根本就不冷。 又就得然。难怪方才夫君抱着她,直接就下来了,她虽然未留意,却是知道他眉头都未皱一下,这会儿在水中,与他站在了一起…… 看着他赤|裸的胸膛,半浸在水中,衬着身后的月光,又是说不出的魅人。 沈如薰娇红的脸更是红了,站在水中,一下子就朝他扑去了,与他抱在了一起:“夫君……” 她不知道在水中做什么,虽然这水不冷,可她总有几分不安感:“我想上去……” 话语声一出,赫连玦已经幽浓了眸光,大手一伸,多了几分情迷的味道:“不,就在这。”低沉的声音…… 话音刚落的一刻,大手一伸已经复而抱着她了,沈如薰再一颤,顷刻后已经察觉了在水中游走的大手…… 流动的水弥漫在周围,还有不远处一直哗啦啦流下的瀑布,飞溅的水花,多样的感觉…… 沈如薰又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夫、夫君……” 话语声断断续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夫君他……他不是想要在这水里头……缠绵一番吧? 沈如薰打了个激灵,似是不敢相信…… 她如今所知晓的所有男女之事都是由他教的,她不知道,也不敢相信,有些事儿,竟然在水中也能做。 这会儿只瞪大了眼睛,小嘴儿轻咬着,不可置信的看着赫连玦,再低低娇喊了一声:“夫君……” 又是娇软的声音,糯糯的,还带了几分迷惘,一下子又勾动了赫连玦心中的弦,方才消隐的欲|火这会儿复而上来了,甚至比方才更强。 在这水中,还多了几分刺激之感…… 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为所欲为,无人打扰…… 方才已经好好品尝过一次了,这一会儿,相信定又是另一番与众不同的感觉。 他忽地像个教授师傅一般,声音低低的带着她去学习她未知之事,一步步的指导着她:“如薰,吻我。” 他的声音又霎时变得魅人起来……诱得沈如薰舔了舔唇,主动之中更多了几分蠢蠢欲动的躁动,抬眸情迷的看着他,然后鼓起了勇气,踮起了脚尖,从水里头稍探出身来,攀着他的肩膀,借了些力道,认真的吻着他…… 她的吻有些清凉,还带了几分颤意,却是生涩得叫他心中一动,心中的大火更是燎原起来。 “继续。” 沈如薰再乖乖的听话,照着他的指示来…… 这会儿不止是吻他,小手儿也开始乱动了起来,从他肩上滑落至下,在水中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引起巨大的涟漪…… 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从两人所在之处荡开…… 月色洒落在这些涟漪之上,也宛如一道道光圈,将两人包|围…… 周围的景色美得很,沈如薰也紧张得不行,这会儿只认真的听话做事儿,倒是没太在意周围的景色。 吻着吻着,把自己先吻乱了分寸,再一下刻,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腰间多了一双大手,而另一瞬,不经意之间…… 迷茫的水眸忽然一睁,水中顿时猛荡起了一波涟漪。 她整个人瘫了下来,差点落入了水中,只不过娇小的身子被他固定住了罢了,只能再堪堪的承受了…… 呼吸急促喘了起来,一双水眸也开始涣散了焦距,亲昵的亲吻再也继续不下去了,他……他总这般让她猝不及防。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独觉的天地间,又是一番春江水暖。 水中的月色也化作了涟漪,绕着他们荡漾了一圈又一圈…… 情正浓时,两人都神绪迷离,只听见周围的密林都多了几分细微的簌簌声,像是风吹过,凉风横扫了落叶,却又不像这般简单…… 一切声音的来源皆像是落棠院主卧…… 沈如薰在水中堪堪承受着,迷蒙中好像听见了这细微的声音,只紧张的一颤,在水中顿了一下身子。 细微的反应,连同他也被牵扯了起来,赫连玦只皱起了眉头,看着此刻的沈如薰,只见她眸中都裹着一层浅浅的雾气,却是忽地从九天云霄之间回来,再微微把小脸侧转到了动静传来之处…… 纠结了一双动人眼眸:“夫、夫君……”这会儿声音娇软得很,仿佛多了几分疑惑。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13851229 似是紧张的样子,只侧着眸,紧张的看着落棠院主卧的方向…… 打了个激灵。 此时水中的涟漪还在荡漾,她打了个颤,他自然也是难逃殃及,脸上出现了几分隐忍的神色,幽深的墨眸微凝着,然后便凝神瞧着她。 “怎么了。”压抑的低着声,声线醇厚而暗哑…… 沈如薰这会儿又是销|魂得瑟瑟发抖,却又是被方才那细微的声音惊到了,小脸上的神情也纠结的很,不想打断他,却又害怕:“夫君,是不是有人来了……” 她害羞,她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此刻在做些什么…… 也害怕叫人看到,此刻衣裳在水中,如数都湿了,贴在身上,勾勒出美好的曲线,胸前樱结早被扯开,半露美好…… 根本就不是能见人的样子。 沈如薰稍稍就想推开,有些仓惶想逃。 而赫连玦听到了她的话,只是忽地顿了动作,也微微侧眸的朝了主卧的方向望去。 只见周围依旧是密林,虽然知道那细碎的声音到底出自何方,但举眸望去,还是看不出这夜色中到底出了声什么事,沈如薰不知晓这声音是由何而来,而他却是了然得很。 这会儿凝神听了一下,眸中的幽深忽地一敛,却再一深,动情浓稠的墨眸也添了几分冷意。 只不过此刻的阴寒,沈如薰感觉不出来…… 他待她的动作依旧这般轻柔,只顿了一下,水声哗啦啦的在周围响起,身边的涟漪又是再一荡,低沉出了声:“你听错了,哪有什么声音。” 否定了沈如薰的猜想。 沈如薰这会儿心里头忐忑得很,承受着他的重量,都渐渐迷糊了起来:“可是……” 好像还是不肯相信的样子……她明明就是有听到的,细微簌簌的声音,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像是风吹过落叶的声音,但又更像是…… 更像是…… 她不曾遇到这样的事,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唯一所知的便是,她好像真的有听到的。 “夫君……”低低的喊了他一声,心开始渐渐不在焉起来。 赫连玦看她还是执意的望着主卧的方向,只收敛了眸光,将眼底的阴寒埋藏了起来,低声制止了她:“没有人,专心一些。” 于此同时,又是一用力,惹得她喊出声来:“唔……” 直接抽了一口冷气…… 水声继续哗啦啦的流动着,穿透沈如薰的耳膜,销|魂之感占据了她脑中的多余思绪,密林中的动静也渐渐大着…… 就好像好多人在密林里头厮杀起来了,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对决之间便是生死,一来一往,穿插林中…… 动作翩跹,刀光剑影,在月光下泛出了清冷的杀意。 神出鬼没,身如鬼魅魍魉,似是持了什么命令杀无赦。 今夜是一场恶战,赫连玦以为这一幕兴许不会出现,可却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此刻幽深的眸子也凝成了一潭渊井,仿佛能穿透人似的,眼角余光掠过密林中那些频出动静的地方,只忽地也收紧了拢在沈如薰腰上的手,又忽地再用力加快速度了起来。 水波荡得更厉害…… 沈如薰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脑中还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听他说着没有人,再被他弄得神志都不清了,这会儿身子在水里头都软得不行了,哪还有心思管外头的声音…… 那细微的声音掺杂在水声中,渐渐的就融为一块了,仿佛还真是她怔忪出神间听错了…… 两个人在这无人的地方亲密,纵然情到浓时顺理成章,可是还多了几分偷|情的味道,或许也是这样……她才会忽地听错了吧。 小心肝儿也紧紧绷着,一直生怕有人发现了,所以一听到风吹草动才会如此敏感。 “唔……夫君……” 流水声中还多了些许冲撞声,声声渐大,赫连玦见她终于不再留意躁动不安那些声音,神游天外的心儿也渐渐收了回来,他也亦不再留意此时远处主卧方向的恶战,结果如何,他早已知道。 心中添了几分意满,掺杂了些许冷笑,勾起的嘴角,说不出的邪魅。 还是只顾当前了……沈如薰再怀,此刻春江水暖,哪还有管其它事儿的想法。 天大的事儿,都得等他与她这番亲密的事儿结束之后再说。 赫连玦轻扯了嘴角魅笑,看她配合又渐渐主动的样子,眸中寒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深情,怜爱疼惜她得很…… 他若有一天在这莲庄中|出事了,为他心急,愿意为他做所有事的人,肯为他舍命,也怕只有她。 所以他的眼中心中,也只有她。 他爱她并非没有缘由,可是爱到了最后,爱上就是爱上了,想要疼惜她保护她,爱得深了,也便没有缘由了。 两个人在一起,彼此愿为对方付出所有,原本也就是件难寻因由的事。 情|事销魂,哪里是话语能形容得出来的……唯有心在一处,才能感觉得深便罢了…… “夫君……”沈如薰这会儿迷迷糊糊的,听着水中啪啪啦啦的声音只觉得羞人得很,扶着他撑着身子,差些承受不住又堪堪贴在他身上了。 赫连玦这会儿也多了几分情动,完全为她而痴迷着,最爱她这娇软的身子,还有软糯喊他“夫君”的话音。 听到她又这般喊她,只将她一抱,挪了个身,让她撑着岸边的石头,从身后又再与她亲密了一番。 沈如薰只好闭了眼睛,享受他的疼爱。 他说,让她乖乖的,他今夜好好疼她,他果真是这样做了,也做到了,她快承受不住了…… 两人情暖,不管外头之事,但只见这会儿…… 密林之外,主卧的方向,细碎的簌簌声也渐停了下来,像是一场厮杀风暴骤停,一场恶战以一方彻底败落为收场,血腥味淡淡的弥漫出来……只可惜隔得太远,这水帘之内,只有旖旎缠绵之香。 半个时辰后,沈如薰才终于彻底累瘫在水里,一声浅浅满足的叹息…… 赫连玦这将她抱了出来。 “如薰,可以回去了。” 低沉的话语声,还带着些许结束的疲惫,可是依旧孔武有力,抱着她的动作也丝毫不滞,利落得很。 沈如薰这会儿全身都软了,累得不想说话,听着他低沉的话语声,只羞了一张脸…… “唔……”低低的应了一声。 倒是没发现他话语中的蹊跷来,什么叫做……可以回去了? 沈如薰不明白,一直到此刻,其实还不明白赫连玦带她出来看“月色”之意,这会儿只能任由着他抱着,从水里头出来了。 出来的那一刹那,身上湿哒哒的衣裳受了凉风,忽地让她一冷,打了个寒颤:“夫君……” 赫连玦只将她拥紧了一些,让她贴紧了他,炙热的体温将她温暖着,沈如薰娇软的身子受了这样的亲密对待,只觉得赫连玦温柔体贴得很……虽然他从未说过什么,却是在每一处,都将她放到了心尖上。 不由得又抽了抽鼻子:“夫君……我……” 话语声支吾,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赫连玦此刻注意力都略放在此时不远之外的密林中了,看此时那儿的动静彻底平息了下来,这才垂眸看她:“嗯。”低应了她一声。 想要说些什么? 幽凝着眸光看她,似乎也极满意她方才配合乖巧的样子,低了声:“怎么……” 拥着她,将她抱在怀中,依旧是让她紧贴着他的姿势,暖和她稍稍发冷的身子。 沈如薰哆嗦了一下,听着他温柔问她怎么的话语,又是动情,这才轻声说了出来:“我……夫君,我喜欢你这样待我……”终于又坦诚了出来。 赫连玦这才勾起了唇角再魅笑,邪魅的笑容中添了几分真实的暖意。 仿佛他的魅人只是一层迷惑人的外衣,真正的他有血有肉,有喜有怒,听着她这样的话,也会轻笑出来。 本是抱着她走在回去的路上,这会儿两侧又是洒落斑驳月光的树荫,抱着她,听着她的话,只忽地将她抱起抬高一紧拥,与此同时,却是也霎时低下头来。 -------------------------------------------------- ☆、全部处理掉了 温热的气息忽地就洒落在她的脸上,趁她此时娇羞红了一张小脸,突然就轻吻了她一下。 吻得沈如薰又一羞:“夫君……” “奖励。”赫连玦声线蛊惑魅人得很。 羞得沈如薰赶紧把脸一转…… 这会儿低着头,说不出话来了,憋了半天,这才小脸通红:“夫君……我、我不要理你了。” 轻颤着唇,再也不想说话了…… 把头一扭。 赫连玦低笑声轻逸出。 沈如薰听着他的笑声,只能再哆嗦:“夫君……你……你还是忘了我方才说的话吧。” 声音低得很,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般。 赫连玦听罢,轻笑声却是更甚了。 抱着她,一路上脚步未停,直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颀长的身影又是披着月光回去。 这密林中似还有打斗的痕迹,特别是越往主卧的方向,越近主卧之处,这四周缭乱的景象就更甚,虬曲盘枝的大树上,甚至布着些许剑砍下的痕迹,若是有经验之人一看便知。 这儿方才才经历过了一场厮杀…… 虽然是被刻意处理过了,但还是蛛丝马迹残留,刺眼得很。 赫连玦勾了魅眼,继续抱着她,噙着笑往前走,只不过扫过四周的眸光略冷…… 沈如薰这会儿还在害羞着,被他抱在怀里头,听他不答她的话,只是低声笑着,羞得赶紧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裳,虽然湿哒哒的,却还是能勉强遮体,身子也软得不像话,就像是水做的似的…… 小脸儿羞红羞红的,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心里头也暖得很…… 不过安静了一会儿,听他的笑声停了,却也不说话了,不由得低低出声:“夫君?” 这夜太美太安静,他抱着她,不说话,反倒让她不自在起来。13856982 难不成,他还在为她方才那句话而轻笑着? 疑惑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忽地撞见了他此刻正看着周围树景的样子,幽深的眸子微微凝着,像是在不悦的样子,眸光依旧邪魅,携着几分笑意,却有些冷。 不是她熟悉的模样…… 他方才才低头亲吻她,还是那么温柔轻笑的样子,说给她奖励,这会儿怎么眸光这么冷…… 沈如薰在他怀中,不小心就打了个寒颤:“夫君……” 她一轻颤,赫连玦便感觉到了,听到了她的轻呼声,他一下子就收了视线,这会儿话语声也轻得很:“嗯。” 待沈如薰还是那温柔的样子。 轻扯了嘴角,魅笑了一下,却依然步伐稳健的抱着她走,颀长的身影绝然得很…… 仿佛是九天的神祗,穿行在这微洒着斑驳月光的密林中。 沈如薰疑惑的止了声…… 没说什么,不过却是更加留意了一些,待在他怀中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顺着他方才凝眸落视线的方向看去,偷摸鬼祟得很…… 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眸光变冷了,这会儿猫在他怀中,感受着从他胸膛中传递出来的温度,一副静默乖巧的模样,却是水眸在四处乱看。 这不瞧还好,一瞧便微皱了秀眉,怎么……好像四周的景物有些不太对劲了? 好像明明是同一条路,景致却有些不大一样了,方才她和他一起过来的时候,明明还是岁月安好,月光清凉的模样,树干、树枝、树影,还有从洒落的光华,一齐相得映彰,好看得很,可这会儿看着周围的树景,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儿…… 繁茂如盖的树枝好像破了个口似的,有些枝头从顶端处被折断了,断口好像还新得很,再看看树干……怎么好像有被利器划过的痕迹。 沈如薰一下子便就不解了起来:“夫、夫君?” 缩在他的怀抱里头,刚想出声,只见这会儿赫连玦正紧紧抱着她,笔直的朝前走,直接就出了密林,忽地在她要出声询问的那一刻…… 簌簌的声响又忽地在周围响起了,这声音和方才她在水帘洞天里头听得差不多,那时的声音与水流声掺杂在一起了,她听不清晰,可这一刻,倒是再听得分明。 沈如薰一下子又颤了起来,喊了两声:“夫君……” 只见赫连玦听到沈如薰的喊声,只忽地把她圈得更紧了起来,低应了一声:“嗯。” 紧接着下一秒,便又把她护在怀里了,将她有些乍泄的春光遮得严实。 沈如薰感受着他的动作,忽地一下子又羞红了脸,夫君他…… 她原本想问的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个声音,他将她遮起来做什么…… 只见忽地这些声响越来越清晰了起来,四面八方纷沓而来,好像还不是一处有动静,沈如薰一下子就慌了起来:“夫……”紧张抬眸看赫连玦。 却只见到这一刻的赫连玦忽地收了方才脸上的笑,冷静得很。 仿佛是一个她不曾见过的他……沈如薰顿时就止了声,不敢再说话,羞红了一张脸,呆在他怀中。 只听到赫连玦蓦地出了声:“出来吧。” 冷然的话语,却不是对着她…… 沈如薰一下再讶异了起来。 说洒转惑。方才她才看到了密林中那怪异的树枝断口,就好像有人打斗过一般,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却怎么忽地出声,说了一句“出来吧”? “夫君?”沈如薰再次不解的出声。 诧异的听着此刻周围这似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像是风动,却又不是……好像是人,又打了一个哆嗦。 只见下一秒,就在赫连玦出声后的一瞬间,面前的空地上忽然就出现了齐刷刷的一排人影。 一下子吓了她一跳…… 沈如薰刚闭上的嘴又忽地一张:“夫君……”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多人? 沈如薰不解的抬眸看着赫连玦,只见这一刻的赫连玦已经是彻底把方才她在林子中见到的暖笑模样敛起来了,身上的气势颓然而出,邪魅狂狷的感觉更甚,霎时就像是不可企及的神祗,眸光有些幽冷。 低出声:“怎么了。” 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暗卫。 此刻他方出了密林,几乎是才踏出偏僻小道的一瞬间,这些人便已经在这里恭候了他许久,像是等他一从密林里头出来,立即就找他复命。 方才那些簌簌的声响,就是他们一齐现身的弄出的动静,因为人多且同时,所以这声响也比寻常要清晰,才惹了沈如薰的注意。 沈如薰这会儿在赫连玦怀里头看傻了…… 看着眼前忽然凭空冒出来的暗卫们,这么多人……仿佛比她上一次无意撞见的还多…… 夫君到底是有多少自己的人? 沈如薰忽地又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了起来,只有他还抱着她的大手暖和得很,胸膛里头也很暖和。 这会儿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换了个姿势,将她护在怀中了,还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的,比她方才帮自己拢衣裳时遮得还严实,此刻一张小脸也羞得不行,看了一眼外头的这些暗卫,只再赶紧害羞的把脸埋到赫连玦的胸膛里头去了。 赫连玦察觉到沈如薰的动作,又是微不可察的一勾唇,不过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冷然得很,看着眼前的暗卫,只轻颔了首。 一众跪着的暗卫又再行礼:“主子!” 跪着的人里头,似乎有人是这帮人中的领事,这会儿行礼过后,他首先站了出来,是今日酉时末去主卧中敲门,打扰赫连玦与沈如薰亲密之人,此刻看着赫连玦抱着沈如薰,倒是微微一怔,而后恢复如常,与赫连玦禀报了起来:“主子,你今日交待属下之事……” 说之时,又看了一眼沈如薰。 赫连玦这才幽敛了眸光,扫了一眼众人后落到了他的身上:“嗯,怎么。” 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似是在等着他禀报。 这暗卫看着赫连玦此刻脸上冷然的神情,似是根本不防备沈如薰的样子,心下了然,这才缓缓继续说了出来:“主子,今日交待属下之事,属下们都办好了。” 意下暗指酉时之时,他所禀报的有蹊跷之事。 “方才今日申时擅闯落棠院的那几个玄武堂中之人又过来了,如主子所说,若是只是在这落棠院中转一圈,属下们便就当做不知,到时再重跟回去,不过……”话语声顿了一下,继续道:“方才他们再来之时,不是只入落棠院便走,而是直入主卧,踏入落棠院的内院了,像是在寻主子。” 于是便有了方才在密林中的那番厮杀,对方来了五个人,而他们却早已久候了,彼此皆是高手,厮杀间悄无声息却又避免不了一番恶斗。 一个杀无赦的命令…… “如何。”赫连玦低沉出声。 这暗卫又恭敬的再跪了下来:“回主子,此刻已处理掉了。” 五个来人,全有来无回,再也找不到踪迹。 赫连玦似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此刻听着暗卫的话,只是微微的再轻颔首,颀长的身姿挺拔而魅人。 抱着沈如薰站在这空庭中,也添了几分独绝之感,仿佛屹立于这天地间,神情却是有些冷…… ☆、忘了最重要的事 果然是带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而最终的目标却是他……玄武堂之人,果真最后还是叫他失望了。 “嗯,知道了。”赫连玦只低出了声。 这声音依旧低沉魅人而颇有气势,暗卫听得习惯,仿佛这就是他们心中的赫连玦。 这会儿只齐齐的点了头:“那属下们便退下了。”又是善解人意般的看了一眼赫连玦怀中的沈如薰。 庄主有事,他们禀报完了就赶紧走,可不愿长久逗留。 赫连玦也收了眸光,没再看他们:“嗯。” 这帮子暗卫又忽地像鬼魅一般消失了…… 原本一大块空地,忽然簌簌而来,又忽然的飞掠而走,一切就好像是假的一般…… 快得叫人猝不及防。 沈如薰只在赫连玦怀中颤了一下,听到了方才这段对话,她都被吓傻了,什么叫……处理掉了? 她……方才看到的那些诡异的打斗痕迹,就是这样一件事情?她还没有问出口,倒是直接从这些对话声中知道了……可叫她害怕的是……夫君的反应,从方才到现在,他的话语声一直这般冷然。 沈如薰脑子里头乱糟糟的,又在脑中将方才那些暗卫的话寻思了一遍,什么……若是在这落棠院中转一圈……什么就当做不知,什么直入了落棠院主卧,什么踏入了内院…… 好似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头穿来穿去…… “夫君……”又是再弱弱的喊了一声。 这会儿那些暗卫都走了,只剩下赫连玦和沈如薰两个人了,赫连玦又忽地换了个姿势将她抱回来了,也不遮得严实了。 而沈如薰这会儿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只讪讪的出了声:“夫君……你……杀人了?” 赫连玦听罢勾了勾唇,不回答,只看着她。 她的小脑袋瓜子里头都在想着些什么,听出方才的话,只听出了这个讯息? “嗯。”赫连玦轻勾起唇角,还是有些阴冷的模样,轻应了她。 沈如薰这会儿却是抖得更厉害了:“夫君……” “我方才……在水中听到的那些声音,就是打斗厮杀的声音,对不对……”再颤颤的出声一问…… 所以,他在水中,与她说她听错了,什么都没有,其实也只是在安抚她,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不远处的这头,是一场血雨腥风……而针对的源头便是他? 沈如薰想到就打了颤,这些到底都是什么事儿,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中,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待他抱她回来之时,一切已经成了这样,那些擅闯进来的人,都被清理掉了…… 而……她方才还听到了什么来着,玄武堂之人?这事儿又是和叔父有关系? 今夜的事,显然在这一刻,已经超出沈如薰的理解范围了。 沈如薰讪讪的合上了嘴,一双水眸微怔忪的瞪得大大的,就这样看着赫连玦,似是等着他的回答。 “嗯。”赫连玦抱着她,还是这轻应声,回答了她。 沈如薰这会儿又发懵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合着今夜的事,都是他早已知道,而且已经下令安排好的……他将她从主卧里头带出去,让她看外头的月色,其实不过是为了将她带离风暴,让她远离危险罢了…… 再想到方才那个暗卫说的话,那一句“像是在寻主子”,她又不是第一次听到那些人喊他主子……自然知道他们口中的“主子”说的是谁…… 言下之意,那些人就是冲着夫君来的,可是夫君方才还和她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还和她在水帘洞天的幻月美景中做那亲密之事…… 沈如薰这会儿一张小脸又羞又担忧:“夫君……你……”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这么大的事情,如此大的动静,她竟然这般后知后觉,后知后觉就算了,这会儿还迷迷糊糊的,探不出前因后果,只知道是有人要对付夫君…… 沈如薰又忽地记起酉时末那会儿,夫君与她在意乱情迷,主卧响起的敲门声了…… 今夜这事儿,应当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 “夫君……”沈如薰紧紧抓着赫连玦,本就被他抱在怀里,这会儿怕得一下子伸手缠到他的脖子上去了。 用力的搂着他,生怕出了什么事情一般…… 赫连玦倒是没想到沈如薰会是这种反应,她问他杀人了……他还以为她会是害怕惊慌的模样,特别是听到她接下来问的话,却没想到她却是更担心他多一些,此时果真有几分莲庄庄主夫人的样子了,不由得轻扯了嘴角,低头凝望她之时笑了一下,呼出的热气霎时又喷洒在她的小脸上了。 “血雨腥风,习惯了。” 这一会,也不过是杀掉几个玄武堂之人,或许会引起一场风暴,也或许会悄无声息的消殒掉,还或许会引赫连啸天再出手,又是一番明争暗斗。 这么多年来,其实这样的事倒是头一次,平常赫连啸天想要对付他,也不过是略施手段罢了,绝不会动用到玄武堂之人。 一是他并非嫡|系亲缘,若想等他病逝再堂而皇之接手莲庄,必护着“好叔父”的名声,武林最看重正气门派,坏了一声正名,他固然接手了莲庄也难以服众,天下谴之,更别说想当武林盟主,统领江湖…… 这便是赫连啸天多年来,只得伪装做人,隐藏野心的苦衷,更是他能够韬光养晦的缘由。 二是赫连啸天太过于笃定他有病在身,不过是想坐等他病死,轻松接位,一来名正言顺,二来众人皆服,面上虽恭敬他的身份,却蔑视他身子羸弱能做何事,甚至是不屑于对付他。 玄武堂…… 这一次派出玄武堂之人,也不知是何目的。 赫连玦在月色下勾起了唇角笑的样子,格外的魅人,傲色中还多了几分沉敛的隐忍。 沈如薰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头微微一疼…… “夫君……”低声喊着,娇小的身子暖暖的贴着他,像是想给他点什么安慰。 是要经历多少沉重的事情,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血雨腥风,习惯了…… 缠着他的手难过得更用了些力气,拥着他,还抽了抽鼻子…… 赫连玦感受着她的力道,只忽地再勾起了唇角笑:“不过是想对付我罢了,不是冲着你来便好。” 沈如薰听到他这话,娇小的身子又再一颤,似是感动的…… “夫君……” 她又想起他今儿看到她出事时的样子了,她一睁眼便看到他阴沉了一张俊脸,幽深的眸子暗得不像话,那时的场景和他现在这句话相得益彰,衬合的不得了。 他没有说假,一切都真实得不得了,让她心头再一软…… 不过心软之余,脑子里头又再轰隆一下…… 再慌张的哆嗦出声:“夫君……”紧张急忙的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懊悔的样子:“夫君,对不起……” 她怎么把那么大的事情忘了……她真傻! 心不声心。“怎么了。”赫连玦浓了一双墨眸,方才不还是感动担忧的样子,这会儿蓦地抬手敲自己的脑袋做什么,“又怎么了。” 沈如薰这会儿只哭丧了一张小脸,满是愧疚的样子:“出事儿了,夫君……你骂我吧。”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把一切事情串联起来了…… “夫君……对不起……我……我忘记告诉你了……”抽了抽鼻子,“今儿我光只顾着难过和害怕了……满脑子那两张脸的事情,倒是忽然忘了最重要的事儿了……”13852284 赫连玦凝起了墨眸看她,里头仿佛淬着幽光:“怎么回事。” 抱着她的手也加重了力道,感受着她的颤意,却是护着她的姿势。 沈如薰这会儿难受得差不多要哭了出来,满是对自己的责怪,才哭着声说了出来:“夫君……今儿午时那会儿,我和青紫之所以会跑去西院的那条道上,发生那些事儿,全是因为有人偷听我们的对话呀……我们因为要追他,才会误打误撞的瞧见了那些东西呀……” 所以,其实这一切最初的源头,是这样呀…… 她却不小心给忽略掉了这件大事,或许……夫君今夜遇到的这些事,此刻今晚的动荡不安,其实都是来源于此啊。 “夫君……”她若是能早些告诉他,是不是今儿的事情就能避免了? 他是不是就能也早些了然,也不用杀人了? 这会儿哭哭啼啼的说着,缩在他怀中瑟瑟发抖,惊慌如鹿的眸子微抬,看着他:“那会儿,青紫还正与我开着玩笑,说着夫君的身子,夫君的病……还说夫君能与我来日方长……”泪意因为恐惧而直接涌上来了,是更加带着颤意的话语声。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只蓦地幽深了墨眸。 看她这紧张的样子,先微抿了唇,听到她这话身子微僵,似是有了反应,而后却是于心的明悟,再然后看着她这为他担忧愧疚的样子,只勾了勾唇,稍稍扯了唇角。 ----- 推荐票~~ ☆、夫人发疯了! “如薰。”低喊了她一声。 原来是这样…… 他还在猜疑今日之事的缘由,赫连啸天派出玄武堂之人是什么目的,此刻倒是全明白了,不过是为了探查他到底如何罢了。 垂眸看着沈如薰慌张愧疚的哭成了这样子,只添了几分笑意:“没事了,不是什么大事。” 低沉出了声,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刻意在掩饰着什么暗沉。 沈如薰这会儿还在难受,啜泣声不断…… “夫君……都怪我迷糊……”要是注意一些,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抽了抽气,愧疚的很:“我不知道,那些话,究竟被听见了没有……” 什么夫君的病,什么来日方长…… 怕是又要给夫君惹大麻烦了。 “夫君,你骂我吧。”眼泪哗啦啦的差些就又流了出来。 赫连玦看着她这会儿声泪俱下的样子,只幽敛了眸光,浓稠了一双墨眸。 眼中的神情虽冷却多了几分无奈:“好了,不哭了,没事。”又只能心中一软,低沉着声音安慰她了。 今日之事,已是定局,无论她有没有告诉他,都会是这出戏码。 只不过早知道与晚知道,他的决定或许会不一样罢了。 “人都已经杀了。” 数个玄武堂之人全被悄无声息的处理了,有来无回,余下还会发生什么事,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了。 纵然赫连啸天起了疑心又怎么样,但若还有半分顾忌在,暂时也不能如何给他…… 这会儿拥着沈如薰的大手只忽地收紧了一些:“不用多想了。” 声音低沉,倒多了几分安慰的意味。 “夫君……”沈如薰又抽了抽气。 他这低沉的声音,一点都没有怪她的意思,还安慰她了…… 有些说不出话来…… 赫连玦勾了勾唇,还是嘴角轻扬的模样:“有我在,没事。” 这会儿方才有了些许反应微僵的身子早已恢复了如常,颀长挺直的身影又魅人的很,屹立在这庭院之中,抱着她的样子也多了几分笑意,呼出的热气忽地又如数全喷洒到她的小脸上了…… 沈如薰只觉得脸上痒痒的,紧绷的一颗心轻颤了一下,又是难过,但又蓦地红了一张小脸。 被他这番话语说得一害:“夫君……你……” 他的话语总这般奇特,就好像有种能安抚人的力量似的,一下子又让她安定下来了。 这会儿终是不那么愧疚了,也不怨自己迷糊了,只是乖巧的待在他的怀里,红着一张小脸低下头来。 衣裳还微微凌乱,暗卫全走了,事情全说出来了,天地又寂静了。 赫连玦忽地抬眸看了一下此刻天上皎洁的月光,眸光却是幽深的落到了远方的回廊之上,看了一会儿,唇角边幽幽的笑意才收敛了起来。 眼角余光看到了沈如薰这低头娇羞的模样,不由得心间一软,拥着她的大手也再更紧了一些。 只是又轻扯了嘴角:“时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方才水中折腾了她这么久,也应当累了。 细数之下,今日的事情发生得不少,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能装得下几件。 扯唇间,又是笑意。 沈如薰这会儿羞着呢,满脑子还是他的话语,感受到他的笑意,脸上似乎还留有他忽地说话时喷洒在她脸上的热气,这会儿只羞着一张脸,特别是听到他说回去歇息,只好动也不敢动…… 窝在他的怀抱里,只又心虚的出了声:“嗯,夫君……” 小手儿缠在他的脖子上,又是娇软害羞的声音。 她现在就只想好好待在他身边,无论出了什么事情…… 她只想与他处在一块。 今儿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的,不是她遇到了死人的事儿,就是他碰到了探查,处处动荡不安着,以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 只好暂且过好当前的每一天好了。 “夫君……”话语声轻轻的。 红着一张小脸,娇小的身子又似再往他怀里头靠,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胸膛:“咱们回房睡觉……” 说出了这羞人的话语,连她自个都微微羞涩。13852308 而赫连玦却是轻扯了唇角,方才的冷然与凝重都如数深藏起来了,听到了她这话儿,长腿一迈,又起了步伐,径直抱着她往那房中走去了。 又是踏上了回廊处,径直走进了卧房中。 房间里头还是方才出去的样子,好似盛世太平,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赫连玦心内了然,又是不太平了。 沈如薰一直在赫连玦的怀中,轻搂着他的脖子,身子又忽地娇软了起来,任由着他将她抱进来,关上了房门,又将她带进里间,放到偌大的床榻上了。 从外头又再回到房中,像是过了很久似的,却又只像是一眨眼的事。 “睡吧。”赫连玦将她身上的湿衣褪下,直接帮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动作温柔的很。 邪魅的眸子幽凝着,最后还替她扯了被褥盖上。 末了也帮自己换上了干净的寝服,身上此刻全都是好闻的味道,舒适的很。 陪着她一起躺了下来。 沈如薰其实是真的累了,折腾了一整天,方才还花费了那么些力气去承受他,这会儿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整个人就开始迷迷糊糊,神识有些不轻了起来。 眼皮有些沉重,半阖着眼眸,差些就睁不开了。 “夫君……”这会儿只在床上躺着,朝他所在的地方挪了挪,小脑袋枕到了他的胳膊上。 与他亲密的同睡。 “嗯。”赫连玦这会儿也一脸陪她一起睡的样子,听到了她的喊声,只轻应了一下。 而下一秒…… 心里头没再装着事情的沈如薰忽地一闭眼,迷迷糊糊中就这样睡过去了。 再也没了声音…… 赫连玦本是在等着她的下文,见她断了声,这才回眸去看了她一眼,看她一张小脸疲惫的快速睡着了,这才收了幽敛的眸光。 侧过去看她的眸子挪了回来,而下一瞬,却是又透过这里间的纱帘望到了外间去,此刻外间的那扇大窗并未合上,窗外的风景朦胧的如数落到了他的眼中。 秋风微凉,风一吹入略微掀起纱帘,外头的景色霎然看得分明。 月色依旧,不过却是少了几分幻意,多了几分寒凉。 赫连玦深邃如墨的眸子一凝,微微勾勒出些许肆魅来。 看了一会儿,这才幽幽收了视线,这一刻如妖似魅的模样又深藏了起来,唯有那天生上扬的眼角稍稍一勾,添了几分诡意。 …… 一夜无梦,似是风暴过后的宁静,难得再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一整夜都没有人打扰,沈如薰果真是累得不行,自水眸一闭,枕在赫连玦的胳膊上后,娇小的身子动都不动半分,直接挨着他便安心的睡了…… 感受着从他身上传过来的温度,也从未觉得这般幸福过…… 好像只要在夫君身边,就是拥有了一切。 若是没有嫁过来,没有遇上他,好多事儿她都不会知道,也不会明白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 这会儿贴在他身侧,只觉得温暖得很,就好像圆满了一般,多希望一辈子都能这样…… 两个人紧挨着睡,她还可以似撒娇的往他怀里头钻,暖和得很…… 睡梦中的沈如薰似是想着什么美好的事情,就这样勾着嘴角浅笑着,脸上的神情也恬静安然。 旭日初升,天方亮不久,因为昨儿睡前没有关窗,此刻晨光洋洋洒洒的从外间的那扇窗户洒落进来,把一整个主卧都照得暖煦得很…… 本是一个安静美好的早晨,沈如薰躺在赫连玦怀里,还没有起床的意思。 忽地外头就传来了一阵阵不安喧闹的声音,突然就打破了此刻的安宁美好。 “小姐,小姐!”主卧之外,猛地传出了立秋焦急的声音。 似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了,这才早上辰时,就这般没命的喊了起来,就像是后头有鬼在追似的。 “小姐,呜……小姐……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也不管这会儿沈如薰是不是和赫连玦还在睡觉,直接就踉跄的跌着步伐从落棠院外冲进了回廊中,然后六神无主的敲响了主卧的门。慌声此之。 这声音如骤雨般急切,一会儿如鼓点,一会儿又稍稍停顿,顿了一下再继续敲。 “唔……”沈如薰这会儿正躺在赫连玦的臂弯中,显然还没有睡醒的样子,此刻听到了这急促的敲门声,一声又一声颇有立秋风风火火的态势,不由得在睡梦中微蹙起了秀眉。 微微侧了个身,小脸蹭了蹭赫连玦的胸膛,而下一瞬…… 也终于缓缓转醒了过来,似是被外头的声音吵的,睁开了眼。 一睁眼便是窗外透进来的亮光,原来已经是早晨了。 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整个人还是迷糊的状态,只听见外头的敲门声、急喊声还未停:“立秋……” 听着外头立秋的声音,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看到身侧的赫连玦似还在睡,生怕这敲门声太吵了,把他吵醒了,只能迷迷糊糊的赶紧蹦下床来,赶紧给立秋开门。 一开门便见到了一脸焦急的立秋:“出什么……”事了。 话还没说完,立秋便忽然愁苦着一张小脸,扑过来了:“小姐,不好了!夫人发疯了!” ☆、设宴招待 沈如薰这会儿还在迷迷糊糊,本来就被她这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一跳,这会儿听到她嘴里头蹦出来的话,更是吓得不行。 本来还能镇定的问她出了什么事儿,这会儿张着一张小嘴儿,发懵的模样:“什、什么……” 她没听错? 大清早儿,这般催命般的敲门,一见到她便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叫做夫人发……发疯了? “立秋,娘亲……怎么了?”打了个颤。 这会儿穿在身上的衣裳,还是夫君昨儿给她换上的衣裳,只薄薄的一条,裹着她玲珑有致娇小的身子,刚把门打开,与立秋在这门槛处说话,外头的凉风也不断的往她身上吹,吹得她裙裳哗啦啦的作响。 与她此刻打的颤,倒是相衬的不得了…… 大清早的,便给她丢了这样一个炸弹。 立秋敲门敲得急,方才跑过来也是气喘吁吁,这会儿听到沈如薰的问话,踉跄的脚步一个站不稳,只差些一跌,幸好方才沈如薰一开门,她就直接扑到沈如薰身边去了,这会儿勉强的抓着沈如薰:“小、小姐……” 方才是太急了,所以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是……哎呀!” 急死了:“小姐,我说错了,不对……没说错……不是这个意思啦。” 不是柳氏出了什么事,此疯非彼疯…… “不是夫人怎么了,而是咱们怎么了……小姐……”这会儿一张小脸都哭丧起来了,又急,又颤,双脚一软……仿佛七魂都吓丢了一半的模样…… 只支支吾吾的,急得话语错乱的模样。 莫名的话语,听得沈如薰的小心肝跳得极快起来,“立秋,出……什么事了?”询问声都有些虚浮了。 她倒是说出来…… 大清早的敲门敲成了这样,一张嘴还是说娘亲疯了,自然把她吓得不轻,可这会儿又说不是娘亲出事,而是她出事,这又是这么回事? 沈如薰小脸上的神情顿时就变得不好起来,心里头的感觉也很不好,就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你快说呀!”不由得再出了声,都要被急死了。 立秋这会儿还是急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上句没下句的样子…… 看着自家小姐被自己吓得不成样子了,只能赶紧强逼自己镇定了一下,两条腿软得不行,只能赶紧勉强撑了撑身边的门,让自己勉强扶着站好,这才又哭丧着脸说了出来,“小姐……哎,你不知道,夫人真是‘疯’了……” 对于今儿早上发生的事情,除了用“疯了”来形容反常的柳氏,她就再也想不到别的词了。 催在能得。这会儿还是慌张的模样,不过比敲门的时候好了一些,也镇定下来了:“半个时辰前,天还未亮,咱们落棠院里头就莫名其妙来了人,小姐……你知道来的人是谁么?竟然是潇湘院里头,夫人身边最受宠的那几个贴身大丫鬟!” 四个人,青衣、红衣、紫衣、蓝衣,一齐五彩斑斓的出现在落棠院里头。 差些没把她吓了一跳…… 昨儿小姐被那两张脸吓到之后,那些烂摊子还是她带着人收的,虽然胆子大,也经不住天刚灰蒙蒙亮之时的这一道“五彩斑斓”啊…… 还以为是见鬼了……13852323 “小姐……这几个大丫鬟来者不善,一进院子便说要见小姐你,硬是被我拦下来了……”这些都还没什么,更叫她乱了分寸的是这帮丫鬟过来的目的,直接让她变成了方才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们说,她们是夫人派过来通知咱们事情的……”说到这儿,又有点说不下去了。 沈如薰听着她的话,没想到今儿早上院子里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她还以为很太平……躺在夫君的怀里头睡觉,现世安稳,什么都不知道…… “只会什么事情?又怎么了……”话语声轻响,沈如薰这会儿也不淡定了。 心里头的情绪似是被立秋感染了似的,也微微紧张了起来。 到底是过来为什么事儿,还直接把立秋吓成了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这就不说了,还说夫人疯了…… “娘亲怎么了……”心里头也更是不安了。 立秋只皱了皱眉头,自家小姐真是好人,方才她的原话说的明明是‘通知’,从小姐嘴里头蓦地就变成了‘只会’,根本就不是这么和气的词。 脸上的表情一暗,只又支支吾吾了起来:“夫人说……她知道小姐你请上官姑娘来府小住的事情了……还说小姐你竟然认识上官家的人,怎么不告诉她……而且请了上官家的大小姐来,你怎么都不提前与她说一声?” 哆哆嗦嗦:“还说,莲庄这么偌大的一个名庄,位居天下三大武林世家之首,而上官家也是三大武林世家之一,上官家的大小姐来了,莲庄招待不周……成、成何体统!夫人她……她说要设宴招待上官姑娘!” “所以……小姐……出大事儿了呀!” 所以方才小姐问,夫人怎么了,她才会说,不是夫人怎么了,而是咱们怎么了…… 印象中的夫人冷傲得很,看谁都是媚色流连,淡淡一扫,便冷冷的看过去了,记忆中好几次把小姐教训得不像话,还有昨儿的事,两个死人,到底还能是谁做的……她再笨都能猜到不简单…… 事情还热乎,都没过去新鲜劲儿呢,这会儿又过度的热情,莫名其妙就说要招待上官姑娘,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小姐……”立秋的声音慌张中带了几分不知所措,没了分寸般望着沈如薰,像是想等沈如薰给个反应。 谁知道沈如薰这会儿听完,站在门边,小脸儿也忽地变成了纠结的样子了:“你、你说什么……” 娇小的身子滞了一下,果然打了个颤…… “娘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有些不太明白…… 什么叫认识上官家的人不告诉她,还说请青紫来,怎么不与她提前说一声……这会儿还要设、设宴招待青紫? 娘亲这是想干嘛……怎么总感觉没这么简单似的。 就像是借口这件事,想要做件什么另外的事…… 还有昨晚的事情…… 沈如薰有些清醒了,这会儿脸上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只有些怔怔的站在门口。 立秋看自家小姐的表情,显然也是被这清早的消息惊到了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说不明白,只得又再解释了一遍:“小姐!夫人她说她要招待上官姑娘!今晚设宴呀!” 她说的是这个,夫人的意思,也是这个! 要不然她怎么会被吓成了这个样子,还直接慌慌张张的去敲主卧的门了……设宴,还是今晚,这事儿简直就是疯了…… “小姐……”立秋哭丧着一张小脸,直看着沈如薰,像是等着回话。 只见这会儿的沈如薰一张小脸也添了几分怔忪,心里头也多了几分不安,上唇抵着下齿,把樱唇都咬出了个小小的痕迹:“你说……是今晚?” 娘亲不仅要设宴,还是今晚…… “对啊……小姐……” 沈如薰这会儿也跟着打哆嗦了,明明是清晨阳光明媚,虽然是渐入深秋,可这几天天色尚好,还没有变天呢,心里头却先变天了…… 刚才在房中,还满心暖洋洋的,只觉得有这样的日子正好,虽然昨晚也不安宁,可是能与夫君在一起,晚上能彼此依偎,她能够枕着他的臂弯,那样就足够幸福了…… 但这会儿……怎么都平静不到半刻,又要开始提心吊胆了。 “请青紫……”喃喃念了一声。 这会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明知故问,像是想要笃定一下:“设宴,设的还是家宴,招待青紫……所以必须要去对么?” “对啊,小姐……”立秋又是颤声应。 所以她方才才说了,那几个“五彩斑斓”的大丫鬟说这是来通知的…… 通知设宴招待上官姑娘…… 继续风风火火道:“小姐……那几个大丫鬟还说了,夫人说,上官姑娘是小姐你请来的人,而姑爷虽然身子不好,但今儿这场晚宴也算是你嫁来莲庄后的第一场家宴,要小姐你、上官姑娘,还有姑爷……一起出席了。” 多年不设宴,今儿设宴,还是招待上官氏族的大小姐,是替小姐招待,不出席更是说不过去…… 这事儿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小姐?”立秋说完,见沈如薰忽地没声了,只好又多喊了几声。 “啊……”沈如薰这才回过神来,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明白立秋为什么说娘亲疯了……无事不设宴,这会儿借口青紫过来设宴,还说要她和夫君,青紫一起出席,是想要做什么…… 也难怪立秋被吓得七魂没了一半的样子,这事儿太突然了,还让人觉得意料不及。 “我知道了……立秋,你,你去东厢房,赶紧和青紫说一声……”只怕又要拖累青紫了…… 一下子就成了峰尖浪顶的人物…… “我去和夫君说一声。” ☆、反正是我请的人 立秋看着自家小姐这会儿强装镇定的样子,明明就是也忐忑得被吓得不轻,但还能说话有条理,真不错…… “好……”小姐都镇定了,她也只能镇定了。 “我去告诉上官姑娘……”这么大的事情,她方才只顾着过来告诉小姐了,倒是确实还没让上官姑娘知道。 立秋愁着一张脸,赶紧踏上回廊,朝东厢房跑…… 今晚,就在今晚…… 太始料未及了。 沈如薰站在门口处,冷风凉凉的吹,都能把她给吹清醒了,这会儿睁着一双水眸就直直看着立秋离开的方向,等立秋彻底跑出的回廊,出了视线,这会儿才缓过神来,转身…… 似是想要急急忙忙的进房去告诉赫连玦…… 小嘴儿也跟着喃喃出声:“夫……”君。 还没有喊出来,蓦然回头的那一刹,只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冷香味,还有些许暖意迎面扑来…… 沈如薰只得猛地收了脚步:“夫、夫君……”这才没有撞上去。 只见原本身后是没人的,不知道什么赫连玦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来了,颀长的身影一下子就卡在了门边,挺拔魅人的身姿,月白色的衣袍还是昨儿换上的寝服,这会儿衣襟半开,露出了半抹健硕的胸膛,站在雕花门扇边,又是一双邪魅的眸眼微微凝着。 他这个样子,看得她心头又一跳:“夫君。”又再低低的喊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声音低哑而魅人。 沈如薰这会儿忐忑得很…… 听着他的回答,只抬眸怔怔的望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立秋那慌张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了,还是后来立秋那些似嚎又风风火火的话,太大声了……把他给吵起身了…… 这会儿杵着,还想去告诉他,娘亲要设宴的事…… 可是他起来了,她也不用进去了,但气氛有些冷凝了起来…… 一双水眸就这样凝着他,微微打了个颤,弱了声:“那,夫君……刚才立秋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宴请、设宴、还要出席…… 这莲庄内,应当好久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请的还是青紫,这会儿她与他,倒好像一起变成宴会中的主人了。 可这场宴会,却又明明就不是他们安排的……而是娘亲强加的。 “夫君?”沈如薰眸子里头多了几分担忧,还有些许不解,像是不明白,娘亲到底要做什么…… 只能等着赫连玦的回答。 只见赫连玦站在门边,听到沈如薰的话,还是略带低沉的声音:“听见了。” 此刻的语气,倒有点分辨不出喜怒了。 沈如薰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不大明白,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只能讪讪出声:“那夫君……” 这事儿,到底怎么办…… 莫名其妙的晚宴,还是来得这般着急,大清早便迫不及待的喊了几个丫鬟来,是通知,还不是知会……娘亲唱的这出戏,到底是什么戏…… 沈如薰这会儿也学乖了,遇到了那么多事情,从一开始进莲庄,被娘亲说得低头乖巧认错,到后来知道娘亲心思不正,壮起胆子还能和她顶上两句,误打误撞再拿下落棠院,一直到昨儿个,被那水坑中的丫鬟吓得不轻,可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知道夫君又面临着复杂的危险时……心思也变得通透了许多,至少再紧张都能猜出个所以然来,知道今儿的事情不简单。 这会儿只觉得脑子乱的很,想告诉他,可是他都已经知道了。 所以她只能等着他回答。 只见赫连玦这会儿听着她讪讪出声的话语,还是站在这门口边,愣是沉声半晌,没回话。 此刻的赫连玦只是凝着一双幽深的眸眼,颇有昨夜沈如薰睡后,投眸望向外间窗外时的冷然,深藏了几许深意。 “嗯。”也没回答,只是轻应了一声。 他这会儿的神情,更让她琢磨不透了,只好又轻咬着唇,陪着他不说话。 心里头却是在忐忑,静了不到一会儿:“夫君……你说,娘亲到底,是冲着咱们来,还是冲着青紫来的?” 方才立秋说的那些话,把娘亲的话都给复述出来了,言下之意是要宴请青紫,却是又说要她和夫君一定出席,而言语中,她和夫君之间,又是提及夫君更多一些。 还说这是她过来后的第一场家宴,夫君身子再“差”,都得出席…… 娘亲到底又是什么目的…… 问完后,沈如薰自己又先讪了声,把小嘴儿闭上了。 一双水眸又添了些许慌张,哪里还有刚睡醒的神情,全是慎重与震惊:“夫君……” 此刻像是想出了点头绪,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可是又不太能理清思绪,想不明白到底想做什么…… 可是却忽地反应过来了,昨夜之事…… “夫君、娘亲和叔父……”夫君昨儿才杀了那几个玄武堂之人,显然这些事还有叔父在里头的。 今日娘亲设宴,显然就是因为昨儿的事情引发出来的…… 沈如薰水眸一骤缩,这会儿可好了,青紫也被拉扯进来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还有青紫的身份,好像娘亲也很在意似的…… 顾姐错条。叔父派人来探查夫君,结果过来的人全都没了音讯,加上这时青紫还在这莲庄中小住,发现夫君仿佛不像是他们想的那样,只是任人宰割的病秧子,加上青紫的特殊身份…… 是不是,猜想到了什么…… “夫君?”沈如薰慌张的抬眸望着赫连玦。 她好像……在昨儿的事上给夫君带来了麻烦之后,还惹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当初请青紫进来是想要替他看病,结果没想到,病没看成,倒让娘亲和叔父多长了个心眼,特别是在昨儿灭口过来探查的人之后…… 夫君,上官氏,叔父和娘亲莫不是又把事情稍稍往这边想了。 认为夫君不仅不一般,还与上官氏的势力有勾结,此外还有那些被人偷听,说夫君身子来日方长的话。又是刺探又是查探,又是势力又是装病的…… 沈如薰只觉得此刻的事情更复杂了,一个晚宴,好像矛头全指到了夫君的身上。 “夫君……”沈如薰只打了个哆嗦。 这会儿颤得比方才还要厉害…… 赫连玦虽是回答她,听见了,而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敛了一身气势,而她却是已经想明白了七八成,这会儿只觉得心慌害怕得很。 大清早起来的好心情又全给毁了,这会儿站在门边,一张小脸愁苦着。 虽没说什么,不过娇小的身子却一直在轻抖。 穿的衣裳本来就单薄,晨风微凉,穿过她的身子,衣袂间被风吹动,显得她整个人更颤得厉害。 赫连玦原本是幽凝着魅眸看着别处,听到了她的问话,也只是轻应着,后头的问题几乎都没回答,只默着声,俊逸的容颜多了几分暗敛的气势,微微上挑的眼角皆是邪气。 整个人还是刚早起的样子,深邃的眸里头却没有半分慵懒的睡意。 墨眸如星…… 本来看向远方,不知是在想什么,这会儿见沈如薰没再说话,微微收了视线,眸光落到沈如薰身上,看到她瑟瑟发抖的身子一下便皱起了眉:“如薰。” 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沈如薰这会儿抖得很,看着他只觉得害怕,立刻就哭颤了声:“夫君……这晚宴,我们不去,行不行。” 之前她还给他开玩笑,说鸿门茶,这会儿是真真正正的鸿门宴了。13852323 而且就昨日的事……血腥厮杀,还有从他嘴里头出来的腥风血雨,习惯了…… 这可不是她与娘亲之间的逗逗嘴皮子,都出了死人的事儿了,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她怕……想到其中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她就怕得不敢说话,更别说是去赴宴了。 说是宴请上官青紫,可这一出戏,明明就是冲着她与夫君唱的,都是她不好……一直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做事儿也没有分寸,没法顾及到他…… 若是她再聪明一些,一开始就明白他的处境,看出他根本就没病,也不会擅自把上官青紫请过来小住,也不会口无遮拦的和青紫笑闹被人发现,更不会引发了后来的事情…… 夫君藏了这么多年,十年的重病难起,六年的深沉隐忍,差一些又被她给扰乱了…… “夫君……”沈如薰抽了抽泣。 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会变得更好么…… 她是变得更聪明了,很多事情都能看得明白了,可夫君在她身边,却是更加危险了…… 她除了能给他添加麻烦,什么都做不了…… 沈如薰这会儿心里头难受的很,是担忧,又怪自己的无能为力,看着夫君一个人在这样的漩涡中,明知道娘亲的不怀好意,这场晚宴是设局等着夫君,为了算计夫君,带着不好的目的,却毫无办法…… 哆嗦着身子,咬着唇:“要不然,夫君……你装病起不来好不好,推不掉,那就让我单独陪着青紫去赴宴,反正也是我请来的姐妹……” ☆、赫连公子,找我? 赫连玦此刻听着她的话,幽深的眸光一凝,方才是眸光落在她身上,皱起了眉头看她,这会儿直接敛眸一本正经的盯着她瞧。 墨眸勾勒出几分魅色来:“如薰。”沉沉的出了声。 她这话是怎么意思? 推不掉,就让她单独陪上官青紫去赴宴,反正也是她请来的人? 脑子里头又在想些什么。 见不得他有危险,所以想要一个人帮他扛下来?还是,又把所有事情归罪到自己头上了? “又在想些什么呢。”低沉的声音,说不出的魅人。 他才方起身,一起身便是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设宴……方才深的眸光,不过是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昨夜之事,引发出柳氏与赫连啸天的这番动作,并不奇怪……不过是个晚宴罢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所以她问他听见了没,他只低沉着声,回了一句“听见了”。 话语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这会儿颀长的身影站在门边,表情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冷然着一张脸,一副刚睡醒的模样,邪魅的眸眼微微凝着,整个人也携了几分说不出的邪肆不羁…… 大手忽地一伸,一下子就又拢到沈如薰的肩头上来了。 沈如薰只站着,心里头又慌得很,只想着让他别去了,不去娘亲就没有办法算计了…… 低低出声:“要是我没请青紫来就好……夫君,你还是别去”了。 话语声戛然而止,没说完……又是被他忽地一带,带到怀里头去了。 赫连玦动作有些突然,不过因为两人这会儿站得近,都一齐在门边,所以距离不远,揽入怀中的动作并不是太突兀…… 沈如薰只被他揽得一懵,他才刚睡醒,怀抱里头还有被褥中的温度,虽然方才不说话,像是让她琢磨不透的样子…… “夫,夫君……”颤了颤声,喊了他一下。 赫连玦低沉出声:“你又想多了。” 昨儿怪罪自己,没有告诉他被人偷听之事,这会儿又开始怨责自己,请上官青紫来,导致了这个后果。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她与上官青紫私交甚笃,请上官青紫入府,也是他答应的。 最初不过是想要帮他治病罢了,是她的一片真心,若上官青紫不过来,她倒还没这么开窍,至少他喜欢得很…… 勾起了唇角,笑得邪魅:“不过是场晚宴而已。” 最深沉的气势,被他暗压下去了。 “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是你所能料得到的。”沉了声。 不过是对话被有心之人听到了,而之后引发的事情,这些探查,今日不发生,来日也会有。 不过是提前些罢了…… 看着沈如薰这会儿胡思乱想,又因为担忧他而微微颤抖着的样子,颀长的身影也说不出的魅人……唇边魅笑更甚,把她娇小的身子拥得更紧了。 拥得沈如薰有些喘不过气来:“夫、夫君……” 他这是在解释,让她不要多想,不要胡来么? 还是在宽解她…… “我……”哆嗦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赫连玦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了:“况且,昨儿说过的话,你又忘记了?有我在,没事。” 只要他在,天塌下来他也扛着,她只需要在他身后看着便好。 “晚宴我会去,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 “可……” “不会有事。” 上官青紫是唐门的人,柳氏再如何也不会轻举妄动,而她……他若不去,真依她所说,让她单独陪同,这场晚宴就真的血雨腥风了。 赫连玦不由得勾起唇角魅沉一笑…… “夫君……”沈如薰这会儿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担忧被他彻底堵住,原本一颗跳个不停躁动不安的小心肝儿也微微平复了下来。 被他紧拥在怀中,也看不到他这一刻脸上的神情,只能感受到他在脑袋上方忽地沉沉的笑意。 沈如薰只又羞红了一张小脸,方才被立秋那风风火火的喊声吓出来的心脏也落回了原处。 “那晚宴……”还想问些什么,赫连玦只又更是用力把她一带,贴到他身上去了。 大清晨的,气氛又变得旖旎起来,沈如薰话语声戛然而止…… 只有微微的喘气声了…… 赫连玦又将她抱了起来,“别想这么多了,多想无益。” 若是再让她担忧下去,一颗小脑袋瓜子不知道还会想到哪边儿去,忽地想自己以身涉险,帮他挡掉所有事,又蓦地怪罪起自己来。 有些云诡波谲的尔虞我诈,本就与她无关。 赫连玦收了幽沉的眸光,抱起了她,只一口暖气又扑到了她的小脸上了。 沈如薰小脸又在红得发烫起来:“夫君,你、快放我下来。”这会儿又紧张了…… 她本是想要找他说事情的呀,他站在她身后不说就算了,这会儿说完事儿了,他又忽地把自己扛起来做什么……大、大清晨的…… 赫连玦颀长的身姿挺拔得很,这一刻只忽地又像昨夜一般,噙着一抹魅笑,沉着眸子不说话。 听着她焦急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羞意,只将她带入了房中…… 大手上还皆是暖意,胸膛间也有淡淡的清香…… 沈如薰进了房中才发现,就在她出了房间的那一小会儿,房中也已经燃起好闻的熏香了,冷冷的药香味在房中弥漫,是他衣袂间常带的味道,熟悉得很…… “唔……”还来不及多想,赫连玦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暖暖的,温柔的很…… 沈如薰顿时又迷糊起来:“夫君……” 再也不乱想了。 -------- 一江春水,略浅而过,赫连玦再起身之时,沈如薰已经沉沉睡了。 本来就是被吵醒的,一沾被褥自然容易被引入梦,特别是他在身侧之时,更加没了抵抗力,这会儿一张清水小脸水眸微阖,加上房中好闻的熏香,更是睡得酣香,醒不来了。 赫连玦只凝了墨眸看了一眼,见她一时半会醒不来,直接扯了一张被褥给她盖上,便直接离身着衣了。 片刻之后,已经是另一番衣冠正,云卷螭纹华服的模样,身姿颀长俊逸,魅人得很。 步伐稳健的走出房门,气势也莫名的凌人。 径直朝东厢房而去…… 此时,东厢房中,上官青紫又是在房中坐着,此刻外头的亭子依旧落叶纷扬,还是漂亮的景色,她却不再坐着乘凉,而是拿着一把小扇,只是在门庭处欣赏。 远看而不近了…… 方才立秋过来,已经把晚宴之事与她说了,这会儿也是微微睨了一双眼眸,温婉如水。 扇子一摇一摇的,看起来淡然得很,也不像是有什么波澜。 不过秀眉微微蹙着,倒是在想事情的样子。 她掰指一算,到这莲庄来也不过是两三天的光景,忽地就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帮如薰这个丫头治病,治好了她的迷糊之症,又让赫连公子与她说了个清楚,这会儿两人关系看起来更贴近了,可此时……又不断出了另外的事情。 先是在落棠院中被偷听,再追寻过去,意外蹊跷发现了两具死尸,而方才,又听闻立秋说,这莲庄最大的夫人,赫连公子的娘亲要宴请她,盛情款待…… 如薰在这莲庄中过得步步惊心,此刻她似乎也被卷入这场风波之中了。 “唉。”上官青紫眸子淡淡轻敛,手中的小扇子微摇着,望着外头的美景淡淡的叹了一声。 似是不常有叹气的时候,可是面对着眼前这棘手的宴会…… 并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更担心了沈如薰一些。 身后无大家扶持,却嫁进了这样显赫的世家来,天下第一庄……炙手可热的瑰宝,但若有半分可能性,觊觎的人断然少不了。 她自是出身唐门,这些事情,见得也不会少。 如薰无太多心计,心思纯净,自然玩不过诡变多端,老谋深算的夫人,只怕这一次的事情,她与如薰,都是被算好在内了。 宴是鸿门宴,她这个客人不得不赴,如薰也是逃脱不掉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人…… 上官青紫心中有所想,霎时一抬眸,这一刹那间也是随意朝前头一看,只见举目遥望之时,温婉如水的眸子一凝,也露出了半抹诧异来。 她不过是在随意想着一些事情,倒是没想到思及谁,谁便到……不她盯意。 “赫连公子。”上官青紫只蓦地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正从回廊中|出来的颀长身影,忽地出了声。13852343 只见赫连玦此时一身锦衣华服,挺拔俊逸的身影犹如神祗般,缓步而来,一身绝然凌人的气势暗敛着,远远看着也携了几分说不出的邪魅,只觉得风骨傲然得很。 这道非凡的身影会忽然出现在东厢房中,极是让人意外。 上官青紫水眸中掠过了一抹惑色,只得从东厢房中迎了出来。 迎出来的那一刹,赫连玦也步伐未缓的直接从回廊中踏了进来,小小的东厢房里头忽地就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添了几分诡异…… 上官青紫先轻出了声:“赫连公子,找我?” ☆、玉有缺为玦 赫连玦的身形本就挺拔俊逸,这会儿把常服换成华服,再穿了一袭云卷螭纹的衣袍,更显得剑眉如墨,幽眸如星,整个人也耀眼得让人挪步开目。 上官青紫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到了赫连玦的身上,轻问了出来。 赫连玦这会儿也停了步伐,走进东厢房,在这空庭中就站了下来,身姿魅人得很,听到了上官青紫的问话声,只低沉了一声:“嗯。” 吐字如玑,字不多,却沉了几分气势。 上官青紫听着,一下子也停了步伐。 这会儿一个小小的庭院中,一下子就站了两个人,原本略显空旷的空庭,忽地显得小了一些。 特别是赫连玦这般忽有气势的过来了,整个天地都变得拥挤了,此刻不是他衬落叶美景,而是身后的回廊美景衬他,上官青紫看得有些微忪,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似是没料到他会来,此刻也默不作声,似是极有礼节的等着赫连玦开口。 只见赫连玦站在庭院中,墨眸微敛着,气势也颓然倾出…… 上官青紫眼里蓦地就多了几分讶异。 此刻赫连玦身上的气势,就像是她第一次在回廊中见到他的那一般,刹那间的错觉,像是在沉敛着什么,皓月般的眸子不由得微微一睨。 “上官姑娘,可有空?”赫连玦终于低沉出声,话语声颇缓。 这么一句话,搭上他方才从回廊处出来,还有他此刻身上暗敛的气势,反倒像是有什么事要找她似的。 上官青紫听罢,直接就点了点头:“有空,赫连公子有什么事,请讲。”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上官青紫此刻眼里虽然有异色,不过也兴许猜到七八分了。 或许两个人都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方才他过来之前,她在这东厢房中坐着,眼里也是多了几分担忧的眸色。 未等赫连玦开口,她先又张了嘴:“赫连公子是因为如薰而来?” 能劳赫连玦亲自移步来找她,兴许也只有这一个缘由了…… 前一次见面里,她扶着沈如薰回主卧,赫连玦远远看到沈如薰便敛了气势上前来,二话不说便抱起了沈如薰进房,眼中那紧张的神情,显然就是把沈如薰看得极重,只怕这世上,能让赫连玦这般慎重对待的,也只有沈如薰一个人。 此刻看着赫连玦幽敛的魅眸,还有这过来找她的气势,分明是为了如薰无疑。 上官青紫抿嘴微微一笑…… 静等赫连玦下面的话…… 赫连玦则挑了挑眉,墨眸一沉敛,也不辩驳,只低沉说了一句:“上官姑娘心思剔透。” 似褒夸,难得他正眼瞧除了沈如薰之外的女人,不过却是在这种时候…… 上官青紫听罢一笑,看来她猜对了…… 再问道:“为了如薰而来……赫连公子是为了晚宴之事?” 遥望当下,除了莲庄夫人这一场设宴,也没有其余的可以让赫连玦亲自见她的理由了。 问完,唇角边含着淡淡的笑,水眸中有异的惑色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是几抹洞悉的神情…… 只这样望着赫连玦看,似是在等赫连玦回答。 赫连玦此刻只凝了墨眸,看着站在眼前的上官青紫,原本一身气势也微敛,看着眼前的上官青紫,眼里只是掠过几分赞赏。 衬着身后的回廊,庭院中,颀长的身影也魅人得很…… 看得人有些挪不开眸子。 邪魅的眼角一勾,凝出稍稍的魅色来,就这样盯着上官青紫瞧,看了一会儿,才收了眼中的赞赏,低沉魅人的声音,直入了正题:“今日来找上官姑娘,是想要上官姑娘在晚宴上帮个忙。” 他极少找人帮忙,也从来不需找人帮忙,只是这一次…… 情况似乎有些特殊。 昨日才派了玄武堂之人过来查探,只怕晚宴上柳氏与赫连啸天还会想尽办法探究,若到时无暇顾及沈如薰……怕难以护她周全。 他能容许自己出事,却不允许沈如薰出事。 赫连玦颀长的身姿蓦地多了几分寒意…… 上官青紫水眸掠过几分疑惑,不过瞬间便又恍悟过来了:“赫连公子是……要我帮忙照看如薰?” 这场晚宴,发生在被偷听之后,分明就是针对着赫连玦,方才她在房中摇扇之时已想到。 于是在凝眸的瞬间,他出现了……她才会有思及谁,谁便出现的感慨…… 上官青紫此刻凝起了眸子,忽地想到探脉之时赫连玦的病……顿时又明白了几分,笑了一下:“赫连公子可是要我帮这个忙?” 看来这场晚宴并不似她想得那般简单,甚至还要更复杂一些,一场明争暗斗…… 赫连玦收了眸光,看着眼前的上官青紫,只又惜字如金,没有应答。 不过脸上的神情,微敛的眸掠过些许暗涌,分明就是上官青紫猜对了。 上官青紫这会儿眼中也现了些许微澜,看着此刻一身冷然气势的赫连玦,只微凝了一双温婉的水眸。 半晌过后:“赫连公子放心,今夜晚宴之上,我定不会让如薰出事半分。” 就算她出事了,也不会让沈如薰出事…… 看他这般慎重的样子,显然就是把沈如薰的命看得比他都重要了…… 心里头蓦地也出现了些许动容…… “那便有劳了。”赫连玦这才低沉出声,话语依旧简短。 似是什么托付似的,颀长的身影中冷意终于消减了些许,不过气势依然。线挺上衣。 言罢,这才又出声:“如此便不打扰了。” 正事说完,也没有了要逗留的理由…… 仿佛他过来,也只是仅仅是为了这件事而已。 上官青紫还未来得及送别:“赫连公子不……”送。 赫连玦颀长的身影挺直,秋风掠过衣袂,转身已经走了…… 离开的身影颇有几分决然的风范,不是那拖沓之人,隐约中还多了几分气势…… 上官青紫看着赫连玦离开的身影,只仍旧站在原地,眸中也多添了他这一道身姿,不知道愣了多久,便轻轻笑了一下…… 此刻,怎么忽然…… 打心底有些羡慕起如薰来了呢。 赫连玦说完便离开了,大步未停留,直接从东厢房前的空庭踏入了通往主卧的回廊中,幽长的一条回廊,九曲寰折,上方落下的细碎光影把前头的路照得有些深。 日子入了深秋,此时秋风萧瑟,已是强弩之末,赫连玦站在回廊其中,更显得身影寥寂。 没有直接回主卧,而是缓步回廊中,走了一段,忽然停步中间。 幽深的墨眸微睨,风掠过衣袍,吹得腰间一处玩意儿铛铛轻响。 赫连玦一下便又勾起了本就天生上扬的眼角,勾勒出几分深不可测的魅色来。 大手直接朝腰间伸去,将被风吹响的东西取了一下,放在手心中凝了半晌,眸色又深浓起来。 是一枚玉玦。 佩戴久了,他都要忘了自己身上还有这样一个东西了。 古者以玉为环块称佩,环玉缺口而为玦,蟠螭纹的玉玦,蛟龙形的模样,龙张口露齿,背饰扉棱,龙身饰勾撤云纹。 温润的玉质,拿在手上蓦地冰凉了手心。 赫连玦脑中忽地掠过了一段旧话:“玦儿,来,娘亲给你佩上,满者为环,缺者玦,玉玦向来王侯佩带,我的玦儿将来也定是有出息之人,绝不会让娘亲失望。”13857092 玦者乃遇满则缺的意,是警示,亦是深厚期望。 “呵……”赫连玦只薄唇微扯,轻笑声忽出。 这笑声有些冷…… 只再看了一眼,便将这玉玦再次收起来了。 眸光清冷,连这站在风中的身影都便冷了许多…… 停了好一会儿的步伐终于再次迈动,直又朝那回廊的尽头走去了。 回廊尽头处,出了廊檐便是空庭,只不过直通主卧,这会儿主卧还是关着门的模样,沈如薰应当还未醒。 赫连玦只在门外停了一瞬,便推门再走了进去…… 就好像他不曾出去过一般…… 时间就这么从睡梦中流逝而过了,沈如薰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申时末,酉时初了,入眼的便是昏暗的天,好像太阳下山的最后一缕余晖,都快散尽了,一下子便把她吓了一跳。 这一场回笼觉,怎么睡得这么沉…… 一紧张便喘了一口气,熏香炉里头的药香味入鼻,紧接着便忽地猛咳了起来:“夫君……” 看到身侧没人,下意识的便喊出了声…… 这一喊,才听到外间一道温柔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嗯。” 赫连玦在外间轻应,沈如薰这才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迷糊的眼眸,走了出去…… “夫君,你什么时候起的,怎么也不叫我……” 刚问出口,撩开了帘子的同时,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只见赫连玦此时一身华服耀眼得很,月白色的金边绣云纹底袍,暗色鹤氅外袍直襟,墨发冠玉高束,衬得他五官更加精致如画,搭上这会儿外间的纱帘还有窗外落下来的几分暗光余晖,只像是误从朝堂宫中出来的人……贵气非凡,比寻常看到的样子还多了几分凌人气势。 PS:很卡很卡~更晚了,想到一句话:在我眼里,再美风景,都不如你。 ☆、他在身边,她就不怕 沈如薰怔怔的站在远处,本来就是刚醒,这会儿直接一懵。 懵了半晌后,才意识过来,明白赫连玦这会儿穿成这样是怎么回事了。 夜、夜宴…… 此刻还有些刚睡醒的迷糊,立刻清醒了过来。 小脸儿一偏,直接往一侧的窗外看去,只见方才睁眼的那一刹那,看到的昏暗的天不是假的,这会儿确实已经快要天黑了,只差一点点就进入了黑夜…… “夫君……”沈如薰蓦地喊了出来,只觉得迷糊的很。13857108 “嗯。”赫连玦还是坐在椅子上,轻应的声音,看她这会儿有些发杵的站在里间和外间的交界处,勾了勾唇角。 “醒了?” 沈如薰不知道自己一睡就睡了这么久,这会儿微微低头……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是早上穿着的单衣,这会儿与他身上的华服对比起来,只觉得是天壤之差…… 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只听到外头的声音,熙熙攘攘的,好像庭院中有不少人,喧闹声传了进来,像是准备出行的样子……侧处清还。 沈如薰这会儿终于有了几分清醒的意思了。 天黑,华服,还有外头的喧哗声。 沈如薰不由得低低出声:“夫君,咱们现在要去晚宴了么……” 赫连玦还是在原处,此刻只温柔看着她,又是一声轻应:“嗯。” 看她迷糊的样子,出了声:“换衣裳吧。” 这会儿低沉的语气,略带了几分温柔,是寻常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出来曾有异样,也发现不出他今儿在她沉睡之时,并不在房中…… 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声音,只觉得暖心得很,就好像他一直在房中,等着她起来那样…… 只微微抬了眸子,望着他,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唔,好……” 又是愣愣的样子,水眸一直凝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他此刻俊逸凌人的身影,略带邪魅的样子……虽然贵气,却添了几分庄主才有的气势,又有些挪不开眸来。 听着外头渐大的声音,距离晚宴越来越近了,这才赶紧返身回去换衣服…… 衣橱前,沈如薰站着看着满目琳琅的衣裳,微微纠结的神情…… 夫君今儿都穿成这样了,一派出席晚宴的样子,今儿说是宴请青紫,却是真正的宴席,是莲庄的大宴,不是随意穿什么衣裳便能出席的,合乎体面…… 沈如薰皱着眉头挑了一会儿,从淡色的衣裙,一直挑到了声色的裙裳。 最后停在一件同样月白色的裙裳上,是嫁进来后做的,如月光般的纱衣,上面绣了朵朵幽兰,盘枝错节,绕在一起,说不出的好看…… 特别是与方才看到夫君身上穿的那件华袍相搭配,说不出的天作之合。 沈如薰停下了游走手,直接落在了这条裙裳之上。 取出,然后换上了衣裳,一直到了换好,最后又坐在梳妆镜前稍稍整理了一下,挽起了因歇息而落下的发…… 略施粉黛,最后走了出去。 “夫君,我好了。” 赫连玦原本是在外间等着她,晚宴定在酉时末,等她换好了衣裳,差不多过去便是开宴的时辰了,这会儿微眯了眼眸,等着沈如薰出来。 沈如薰换好衣裳出来的这一瞬,幽深的魅眸也微微一挑,敛出了些许惊艳来。 “如薰……”看着她此刻的模样,低出了声。 似是没想到,她也有此刻的样子…… 宛如一朵幽兰开,少了以往的小家碧玉,多了几分高贵的雅致,看起来也多了几分莲庄少夫人的气息。 “好不好看,这样穿去,行不行?”只不过一张嘴,还是这乖巧迷糊的问话声,多了几分忐忑…… 赫连玦不由得勾起了嘴角,看她这般认真的样子,低沉出了声:“好看。” 话语声似笃定,是回答她,也是在说实话…… 说得沈如薰小脸一红,忽地又低下头来了…… 这会儿虽然换好了衣服,却还是刚睡醒的心情,听着外头的吵杂声,才渐渐的进入了心态,准备去赴宴了。 心里头也紧张得很,穿戴整齐,咬了咬唇,这才缓步走到他的身边:“那夫君,我们动身吧。” 难得她改变了心意,此刻没有早上听到消息时那样害怕了…… 这会儿望着他,站在他身边,与他说这句话,也多了几分笃定。 虽然知道这晚宴不是好事儿,待会儿就要见到娘亲、叔父了,但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不怕。 此刻,换上这华贵的衣裙,虽然美得有些穿不习惯,但能够与他相匹配,不让人看轻了她,那她就愿意去穿,为他而努力变得更好。 “嗯。”赫连玦听到她的话,也敛了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眸光。 视线却是一直没有离开她,仿佛是想将她这刻好看的样子看到心中去。 看得沈如薰低头再低头,俏红了一张小脸。 这会儿才轻笑出声,幽眸落到此时的窗外去了,就在她换衣裳整理的这一刻钟内,外头的天色也全都黑下来了,颀长的身影直接从椅上起了身,忽地就站在了她身侧,方才她站着,他坐着,此刻两个人忽地就并排站了。 大手一伸,直接也将她的小手握了起来:“走吧。” 又低出了声…… 方才她说动身,这会儿他是真的将她牵着走了。 赫连玦兴许是在风口处坐久了,大手也有些凉,她方从被窝中|出来不到两刻钟,这会儿手还是暖的,一握在一起,冷热贴在一起了。 沈如薰小手把他的大手给感染暖和了。 赫连玦看她还是微微低着头,娇羞的模样,这才牵着她走出了主卧。 此刻主卧之外,已经有十多个丫鬟等在外头了,为首的是立秋,除了丫鬟,还有一排侍卫,整整齐齐站在院子中间,分成了两棑,这会儿看到赫连玦与沈如薰出来了,恭恭敬敬的行礼:“庄主,少夫人!” “嗯。”赫连玦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沈如薰却是一紧张,好像嫁过来这么久,还没有这么多人一齐给她行礼过。 这会儿站在赫连玦身边,看到赫连玦这冷冰冰的表情,也学着他,微微的颔了首:“嗯……”也轻轻应了一声。 这一刻也多了些庄主夫人的气势了…… 此刻两个人站到一块,赫连玦原本就穿着月白色的云纹衣袍,外加一条暗色鹤氅,而她一身月白色的繁复绣花衣裙,两个人衣着同色,都是华贵得很,赫连玦的暗藏了气势,衬得他俊逸非凡,而沈如薰的裙裳也将她显得格外若仙,原本一张清水般的小脸,这会儿竟然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美,就像是出尘的仙子,清出水芙蓉。 “小、小姐……”立秋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本来看着那两排侍卫朝赫连玦和沈如薰行礼,乍一看,还不知道是自家小姐出来了。 这会儿看到了沈如薰,再仔细一瞧,终于辨认出来。 伺候了沈如薰这么多年,可以说是伴着一起长大的,远远看着,自家小姐真的不一样了…… 急忙的快步奔上来,还是忐忑的样子,今儿风风火火的,到了现在,晚宴之事事已定局,倒是镇静下来了。 看着沈如薰,喊了两声以后,干脆就站在了沈如薰的身后:“小姐,晚宴夫人设在莲庄的碧湖亭边,我们也拾掇好了。” 言罢,沈如薰打了个颤:“嗯……好。”回了立秋一声。 不过想到真的要去,还是忍不住紧张了一下,握着赫连玦的手也抽了一下。 察觉到她的异样,赫连玦大手蓦地一握,稍稍加重了力道,把她的小手彻底牢牢握在手中了。 沈如薰感受着赫连玦手心传来的暖意,这会儿两个人的手都暖和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抖着的身子才终于停了下来,娇小的身子微微站直着,心里也真真正正的安定了下来。 抬眸,顺着他牵着她的手往上瞧,这才看到赫连玦一双幽敛着的眸子,方才是在冷然的看着那些行礼的下人,这会儿也蓦地垂眸下来看他,两个人的目光又交汇到了一起。 沈如薰这才微微弯了一双水眸,朝他咧嘴笑了一下:“夫君。” 赫连玦看她此刻的模样,忽地也轻扯了唇,只凝眸看她,眼中添了几分邪魅:“嗯,待会儿紧紧跟着我。” 轻应之余,还不忘交待。 眼角余光扫过眼前站成两排的侍卫们,墨眸幽深,略睨了眸。 看完,这才终于迈开了步伐,牵起了沈如薰,再径直的朝前走去了。 于此同时,落棠院的另一边,东厢房之处,上官青紫这会儿也缓缓从回廊中走了出来,一身绛紫色的衣裙,略带了金饰佩玉,模样端庄大方,亦也是刻意打扮过,颇有几分唐门大小姐的气势,一下子就微抬了步伐,也轻缓的走到了这落棠院的庭院,一同站到了中间,与沈如薰、赫连玦会合。 来到主院中的这一刻,只忽地对着沈如薰笑了一下:“如薰。” 然后下一刻,蓦地对上了赫连玦的墨眸,点了点头:“赫连公子。” --- 万更 ☆、晚宴上暗涌沉浮 两人视线相对的这一刻,就像是早已有了什么约定似的, 赫连玦只轻睨了她一眼,然后下一瞬便又牢牢握紧了沈如薰的小手,朝着身前的下人低出了声:“启程吧。” 人都齐了,主客一起纷沓而至。 莲庄虽大,却分作内院与外院,因为整座山庄修建在云渺的山上,处处景致别致,戒备也强得很,一路从落棠院到碧湖亭旁,只见警戒的侍卫值守了一路。 碧湖亭就建在玄武湖边上,算是莲庄中最中央的地带,与玄武堂隔湖相望。 沈如薰被赫连玦牵带着来到玄武湖之时,看到湖上已经灯火通明,岸边的雕栏与花草都饰上了灯,中央一个大亭子最耀眼…… 当时一听立秋说的时候,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亭子,这会儿一看,亭如华盖,说是亭子,倒不如形容是小楼更合适一些。 亭中已经摆好了宴席,衬着近处的玄武湖,说不出的美轮美奂…… 不愧是江湖中的第一大庄,一个宴请宾客都这样的慎重。 “夫君……”踏近玄武湖之时,沈如薰稍稍停了脚步,被赫连玦握着的手又轻颤了一下。 似乎是在最后的紧张…… 谁知道这场晚宴会发生什么事情,娘亲和叔父……要做什么给夫君? “嗯。”赫连玦还是一声轻应,越到了这儿来,脸上的神情越加的淡然,就仿佛是她第一次在玄武堂中见到他,他将她带出来的那样,眉眼间携着淡淡的气势,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但是手心传来的温度却是暖的…… 沈如薰这才不敢多说话,只是把一颗小心肝儿都紧紧提着了。 再回过头,微转了身子看着身后的上官青紫,只见上官青紫这会儿也镇静得很,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神情,只是嘴角边依旧带着一抹温婉的笑,此时也在微微凝了眼眸,看着前方的亭子,眸光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像真是在看风景似的…… 看这一场为了款待她而摆的宴席。 这一刻她不仅是被如薰请来小住的,还是唐门上官氏的大小姐,江湖三大世家之一的上官家掌上明珠。 上官青紫正看着不远处的碧湖亭,留意到了沈如薰正看她的眸光,这会儿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亦也是微微抬头,直接朝她笑了一下。 这笑容暖得很…… 看夫君和青紫都这般淡定,她倒也淡定了。 沈如薰看了前头一眼,这会儿已经踏上了通往大亭子的路,前头灯火明亮,似乎已经有人落座了。 柳氏是娘亲,虽然辈分高,却只是夫人,而叔父也仅仅是叔父,莲庄的副庄主。 可夫君却是这名义上莲庄的主人,莲庄的庄主…… 自然是要上主座,况且没有庄主等着副庄主来的道理…… 沈如薰心下了然,已经心里头清楚现在坐在亭子中的是谁了,虽然没有并排坐在一起,而是刻意分开坐……但分明是叔父和娘亲无疑。 就在快要走到亭子的时候,沈如薰水眸微微凝了一下,已经自觉的把被赫连玦紧握的手抽出来了,就在赫连玦微挑眉诧异的一刻,她的小手已经再攀了上来,不是被他牵着,而是变成了她挽着他,搀扶的模样。 下一刻,已经清脆的出了声,小心翼翼的样子:“夫君,你慢些走……” 赫连玦听罢,感受着她小手上轻缓的力道,好像真是在由她搀扶着他似的,不由得浓了一双幽深的眸子,里头多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而下一秒,也跟着出了声:“嗯,麻烦娘子扶着了。” 两人已经开始演了起来…… 身后的上官青紫看着这一幕,这一次还是沈如薰先出的声,不由得也浅浅一笑…… 而亭中,赫连啸天与柳氏确实早一刻已到,这会儿坐在亭子里,两个人对望了一眼,看着外头的天色,原本还在念叨这三个人怎么还没到,视线交汇之时,刚收了阴鸷的眸光,只见外头已经传来的沈如薰的声音。 柳氏脸上的神情顿时就变得分外不好起来,可是想到最近有人报沈如薰被死尸吓得不轻之事,又转而勾起了唇,轻笑一声,仍旧年轻貌美看不出年纪的脸上,多了几分冷冷的笑意,却是略带了媚色…… 柳氏平静的很:“他们来了。”转向了赫连啸天。 言罢,还未等赫连啸天回答,就又紧接传入了赫连玦的声音,柳氏清冷的媚眼顿时就一换,多了几分和蔼的神色。 仿佛是在久等了儿子的娘亲一般,也有好多天没见到赫连玦了,满是关怀的样子……起这沈的。 还未等赫连玦彻底踏进来,她便微起身了:“玦儿……”低出了声。 就在这一刻,沈如薰也终于扶着赫连玦进来了,一踏进亭子就闻到了亭中的香味,是一些吃食果点的清香,还有宴会上常点的乌沉香,她不是常有宴席可赴,这亭中的乌沉香好不好,她也闻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觉得好闻得很,还来不及出声,搀扶着赫连玦,抬眸望去,已经见柳氏微站起了身子等在那里了。 一下子又微紧张起来,神色变得有些不大自然,不过赶紧压低了头,紧张也看不出来了:“夫君……” “嗯。”赫连玦倒是已经干脆跨进来了。 一进亭子中,霎时蓬荜生辉,只见亭中的景色因赫连玦的入内而变得更加美轮美奂,本就颀长玉立,气势也傲人得很,踏进了亭子中叫人难以忽视,赫连玦低低咳了几声:“咳咳……” 轻咳声仿佛昭示了什么一般,柳氏已经出了声:“玦儿,你到了。” 话语中带着和蔼的笑意,仿佛在等赫连玦似的,脸上的表情看不出竟然是想杀赫连玦之人,若不知道的外人看来,还以为柳氏是个十佳的好娘亲…… “嗯。”赫连玦挑了挑眉,还未入席,便听到柳氏这声迫不及待的招呼,仿佛没有异样似的,只轻声敷衍而过。 依旧是常态…… 可这会儿,亭中的另一处,坐在柳氏不远处一直不说话的赫连啸天却是厉拧了眉头,眸中闪过几分阴沉。 听到了赫连玦的话,还有一进来便传出的轻咳声,只霎地抬了头,眼中有着阴鸷,看着赫连玦。 阴沉鹰隼般的眸只掠过一抹狠光,而后便是探究,仿佛不信般,略带狠意的嘴角微勾,炯炯有神的浑眼看着赫连玦。 一人气势风华,一人气势阴沉。 赫连啸天眼底多了几分狠意。前日听说沈如薰请了唐门上官氏的小姐|上门,第二日又听见如媚下人来报,说是意外撞见了少夫人和唐门小姐的对话,言语之中听不甚清,却是涉及了“身子”二字,夜里再派人探查,竟然一去无回。 免不得一场勃然大怒。 赫连玦何时已经超出他的掌控之中了?原本那个唯他是从,也不敢太过于忤逆他的赫连玦哪儿去了,自从玄武堂之事后,便开始隐约有了叛逆的苗头,上一次他与柳氏去落棠院之时,他亦也孩子脾气般言语间占了他的便宜,可如今,当初那个薄弱少年仿佛略有长成。 疏忽了这么久之后,这才发现他似乎已成了个男人。 赫连啸天阴鸷的眸光一凝,从赫连玦身上再落到与沈如薰相挽的手上。 看似是沈如薰在搀扶着他羸弱的身子,可却又恍惚间察觉是赫连玦在反包容着沈如薰,像个男人般…… 不由得又凝了厉眸。 身子,灭口,赫连啸天看赫连玦的目光更加阴沉。 而赫连玦,应了柳氏后,也发现了赫连啸天不言语而在打量着他,略带邪魅的眸眼微微一挑,也顺势落到赫连啸天的脸上去了,面对着他打量的眸光,他的眼底也多了几分寒意,直视着,并无畏惧。 是沉敛,而非臣服,一下子又蓦地添了几分莲庄庄主才有的凌人风骨。 这么一看,倒是赫连啸天先回了神:“呵……”冷笑了一声。 毕竟还没有撕开脸皮,他也还是好叔父的样子,赫连玦在明,他在暗,暗中自是要掌控全局的,更何况……派去的人被灭口,只是说赫连玦应当道行不浅,并且已经知晓他的意图了,狼子野心,被防备了反而倒不好。 “玦儿,身子不好别站这般久,先坐下吧。”直对上了赫连玦的视线,怒极了反笑,这会儿倒是将眼中的阴鸷又沉沉的压了下去,仿佛无事一般。 喊他玦儿,也不过是说明此刻他的身份是叔父,而非仅仅是个副庄主,也稍拿捏了长辈的身份。 “嗯。”赫连玦勾唇,看着赫连啸天的样子,阴沉招呼的话语,倒是收了眸光。 下一刻,好像真是毫不客气似的,就入了坐。 沈如薰这会儿还站着,特别是刚才听到叔父出声,不小心又打了个哆嗦,发懵间察觉到手中有了一股力道,是赫连玦将她带下来了…… 这才也低了头,反应过来的一瞬,乖巧的朝柳氏与赫连啸天行礼:“如薰……见过娘亲、叔父……” 夫君是庄主,当然可以沉默少语,爱理不理,她却是晚辈…… 这会儿娘亲和叔父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不能添乱,也不能显示出慌乱,更不能心虚,就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那般…… 席间气氛又变得微微怪异起来。 柳氏设这场晚宴自然不是因为沈如薰,说是宴请上官青紫,沈如薰不过也是被安排算进来便罢了,这会儿听到了沈如薰的行礼声,只唇边漾着淡淡的冷笑,看了一眼,媚眸里没有感情,甚至是还有一些不喜的,轻淡的应了一声:“嗯……”媚音悠长。 应完,便没有其它的意思了…… 稍稍勾了沈如薰一眼,落在她身上的衣裙上,冷冷的“呵”了一声。 穿起好看的衣裳来,倒真有那么几分样子,上一次揣着身份舌巧如簧,愣是让她把落棠院给了她。 这会儿倒是更加像模像样,变成了莲庄的庄主夫人…… 一统天下武林盟主夫人的态势…… 柳氏眼眸中浮现了淡淡的冷意,直接一转眸了。 而赫连啸天,方才才看完了赫连玦,脸上还有几分阴沉,眸光阴鸷,听到了沈如薰的问好行礼声,只一睨了如鹰隼般的历眸,同柳氏一般轻应而过,点了个头便算承了。 如今他的重点已停落在赫连玦身上,其余的,根本不会再耗费心思。 一介枭雄,何以把眼光放在一个内眷身上,除非,要用的时候…… 沈如薰看柳氏和赫连啸天都点头轻应了,这才“呼”地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 至少迄今为止,从走进来到坐了下来,都没出了什么事儿…… 真的就像是在晚宴一般…… 不过…… 说是设宴款待上官青紫,免得说天下第一大庄失了礼数,三大世家之一的上官家大小姐来,招待不周……可是……怎么一进来就只是先看夫君,或者和夫君打假惺惺的招呼。 而青紫,原本是走在最后,在她与夫君已落座之后,才缓步走了进来。 这会儿已踏进来有一会儿了,柳氏这才缓缓的勾起了媚眸,把目光从别处落到了上官青紫的身上…… 沈如薰的心提了起来。 下一刻,只见轻缓出了声,话音里带了几分媚韵:“这位想必就是……上官小姐了?” 看着上官青紫问,话语声中显然是笃定的,却还是问了出口。 上官青紫这会儿仍站在亭子入口处,看着亭中的景象,偌大的一个亭子,案桌摆成弧形,中间一个留空处,似是留作舞池之用,赫连玦与沈如薰已经落座,沈如薰坐在最末端,而赫连玦却是似居中的位置,而另一边,一个莫约四十左右的年轻妇人,另一边是散发阴沉气势的中年男人,似内功浑厚,一身武学也毫不隐藏。 因来前已经清楚知道是谁设了宴,这会儿听着柳氏的问话声,上官青紫只微抬了眸子,礼节性的对上了柳氏,莞尔轻笑:“回赫连夫人话,我便是上官青紫。”13852356 ---- 第二更,还有~一更 ☆、今夜就是一场对决 话语声轻,不亢不卑,倒是真的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回倒人上。 搭上一身绛紫色的衣裙,不失身份的配饰,倒果真隐隐约约有三大世家之人的风范,让柳氏不敢小瞧了去。 柳氏本也就不小瞧上官青紫,这会儿听着上官青紫的回话,还是恭敬的尊称她一声“赫连夫人”,虽报姓名时颇直接,也算是颔首点了头。 在上官青紫这样的身份面前,不过算是个长辈罢了,也没必要拿着莲庄夫人的身份:“上官小姐远道而来,都怪我们疏忽,倒是现在才设宴款待,还望勿怪罪。” 这话说得在理,先是数落了自己的不是,再是让上官青紫别怪罪,可说之时,看着上官青紫,却是眼角余光忽而扫过了坐在坐席最后的沈如薰。 媚笑有些冷,让沈如薰立即打了个寒颤…… 设宴之前,说的是“小姐你竟然认识上官家的人,怎么不告诉她……”、“而且请了上官家的大小姐来,你怎么都不提前与她说一声”,这些都是立秋曾经复述给她听的原话。 娘亲这会儿的视线,分明就是暗带指责,并且话中有话…… 柳氏是确实不喜沈如薰,要不然三言两语中,也不会径直一开场便说了这样的话,看似客套招呼,却句句带刺。 虽然无伤大雅,但听着倒是让人难受的很。 上官青紫这会儿因柳氏的话,一下子便成了主角,听着柳氏的招呼,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赫连夫人客气了,青紫原本只是想来探望如薰,小住一番,倒是没想到会惊扰到赫连夫人,还因此而设宴款待了,若说怪罪,倒是青紫先赔罪,来得太过突然,叨扰了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话语声轻浅,带着温婉的笑意,虽未落席,站着说这番话,却也不让人觉得太过于凌人。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话语声淡淡的…… 却在无意中,一下子便将柳氏的话扭转过来了,原本话语里招待不周的歉意,也被她的忽然来访而掩盖的过去…… 柳氏只得看着上官青紫轻笑,落在沈如薰身上眼角的余光收了回来。 这会儿终于只看着上官青紫了…… 仿佛为她的话而有所触动,略带阴冷的媚眸这会儿媚色掩过了所有,就像是淡淡看着上官青紫一般……视线里头却暗藏了几分探量。 方才她才和蔼的看着赫连玦,一直到沈如薰与她打招呼,最后才将眸光落到她身上的,这一场晚宴,其实说是为她所设,可却也并不全然是因为她,不过是缺了这么一个时机,况且…… 想要知道玦儿与上官家的关系罢了,虽说是沈如薰请来的人,可其中的玄妙,又有谁可知? 加之昨日禀报的话语,还有啸天晚上派人探查有去无回之事…… 一切都似冥冥之中的巧合,却又不像这么简单,她心里头也早惶惶不安,生怕赫连玦知道了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更怕这个儿子,早已不是她所知道的儿子了,不敢笃定,难免心慌……自然就想要弄清楚,探查一番。 可现在…… 若上官青紫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连说话都是吴侬软语的,这一场晚宴倒过去便算了,可这一会儿眼前的女子,虽是温婉的笑着,话语声却有条理得很,轻易便把她的话给兜过去了,一听便是知书达理,却再细品,这话中除了有对她的恭敬,说话间给她留了几分面子,高捧着她,却是在维护沈如薰,不知不觉便把她话中略带的自责与责备化解了。 一看便不是心思浅薄之人…… 至少并非像沈如薰那般,仅是心纯质朴。 一旦扯到上官氏,便是一整个世家,现在还是个这般人物…… 柳氏的心里不由得添了几分质疑,心中不安渐重,猜疑之心更甚。 只好看着上官青紫笑,笑之间也稍稍把媚眸一凝,略看了此时正坐在席间最显赫之处的赫连玦,细细看了一眼,只见赫连玦此刻坐下来了,脸上还是那冷然生人勿近的表情,就如方才与她敷衍而过,轻应她一声时的表情一般,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也不像是与上官青紫有过多私交的模样…… 而赫连玦身侧的沈如薰,此时一脸紧张的表情,显然是在担忧上官青紫,为她方才那番话而揪心着,柳氏这才收了目光。 看着好似这上官青紫真的仅是沈如薰请来的人一般…… “上官小姐此言过甚了,若是和如薰关系好,过来小住一番是应当的,如薰一个人在府里头孤单,玦儿身子不好,也不能陪她常出外看看,寻常天天呆在院子里头,人怕都要憋出病来了,你若肯来,我欢迎还来不及,又谈何惊扰和叨扰,更不用说见谅了,倒是我要谢谢你才是……”这话儿说得光面堂皇,好像真是个热情的婆婆一般,言语之中也颇疼爱沈如薰。 言语之中的热络,与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是反差极大的…… 柳氏说完,只自己淡淡侧唇的笑了一下,坐在席中的样子也媚人风韵流存得很。 一边说,还一边轻淡的笑着,端起了面前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下。 也不管此时一侧,正坐在坐席最后处的沈如薰了,沈如薰听着听着霎时打了个哆嗦…… 娘亲又开始了…… 小唇儿轻抿着,上齿抵着下唇,隐忍的模样,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丁点不适的样子,看不出反常来…… 只得继续听着娘亲与青紫的对话。 这会儿上官青紫依旧站着,只是抿嘴笑了笑:“那青紫还多谢夫人不计较……这样一来,青紫也能放心了。”话语声依旧轻浅…… 仿佛真是为自己的忽然到来而不好意思似的。 柳氏这才放下了杯盏,听着上官青紫的话,又是再一睨了媚眼,上下打量了一番。 “上官小姐言重了。”装作疏忽的样子,“瞧我,说话都给说忘了,这会儿了还让上官小姐站着,快请入席坐。” 媚眼微微一勾,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又是和蔼的样子。 赶紧指了沈如薰与赫连玦之间的一处空席,让丫鬟侍婢领着坐了进来。 上官青紫只顺着柳氏指着的位置看去,眼中掠过了一抹讶异,不过瞬间便又回缓了过来:“谢夫人。” 哪怕有瞬间的迟疑,也不过是一闪即逝…… 而后便明白了,只得跟着上前领入席的丫鬟走,上前坐了进去。 坐进去的那一刻,柳氏倒是满意的笑了一下,而此时,一直未说话的赫连啸天也微沉了阴鸷的鹰眸,多了几分气势,看了一眼近乎是坐在他斜侧对面的赫连玦。 只见这会儿赫连玦看着上官青紫被柳氏安排坐进了他与沈如薰之间,幽深的墨眸只微微敛了一下,凝了几分幽光,似是有些许波动,不悦,却又在一瞬后恢复了如常…… 又仿佛是不在意的样子了…… 似是上官青紫坐在他身侧,他没有过多的抗拒,而上官青紫将他与沈如薰隔开了,他也没有太大的反感,似是上官青紫与沈如薰关系确实好,代替他坐在沈如薰一旁也可…… 并没有太大的违和感。 赫连啸天端起了身前的酒樽,阴沉的眸光添了几分笑意,豪放的一口饮尽。 而上官青紫却是坐进来后,仿佛不知柳氏意图的轻笑了一下。 轻颔了首,以示回礼。 主请客坐,坐下后礼节自然是少不了的。 不过笑中……却多了些许明悟。 柳氏要她坐在赫连玦与沈如薰中间,不过是让她离赫连玦近一些,两人坐在一块,免不了生出些蛛丝马迹……若是真有私下的猫腻的话,能更好的探查,是否有深交,轻易可知。 以及……知晓上官家与赫连玦是否有更深层的关系罢了。 此时上官青紫已差不多大约明白这场晚宴她为何是主角的缘故之一了。 而赫连玦,这会儿上官青紫入座,桌席长,一下便将他与沈如薰隔得更远,方才微微挑眉以示不悦,不过因为来晚宴之前便已料到,先行请上官青紫照料沈如薰,倒是凝了一下眸便放开来,轻勾起的嘴角多了几分嗤笑。 像是明白了柳氏之意,心里觉得微凉罢了。13852371 除此之外,倒是多了几分无动于衷的冷然…… 随他们试探,今夜就是一场对决,她有他们想知道的,而他也有他的深藏不露。 柳氏这会儿盯着上官青紫入座,从入席直到坐好,再看着此刻赫连玦的反应,倒是让她微微疑惑了一下,似是失望,却又更多的是心里一轻,一瞬过后又是更加的慎重了起来,似知一切并非如此简单,把眸光从赫连玦身上挪开,最后落眸于沈如薰身上,看到沈如薰此时被逼无奈,坐得离赫连玦远了,一脸慌张不安忐忑的神情,这才轻笑出声来:“既然上官小姐已经入席坐好了,那今日晚宴便也就不耽搁了,现在开始吧。” 一句话,直接开了宴席。 ---- 第三更~已万 ☆、不分场合 宴席一开,便是鱼贯而入的丫鬟侍婢们,原本就似早已在外头等着了,这会儿一个大亭子四处站满了伺候的丫鬟们,一个个捧着上好的菜肴与瓜果之类的物什…… 原本桌上就备了些点心水果,这会儿宴席正菜一上…… 说是晚宴,却不过是暗流涌动,上菜间,柳氏只看着这些菜轻笑了一声:“上官小姐,这些菜是特意为你而备,也不知合不合心意。” 似宴席重心似仍旧放在上官青紫的身上。 上官青紫这会儿只好继续轻笑的应着:“青紫喜欢,谢夫人。” 答之间,眸眼顺着柳氏的话语落到了菜上,十多样菜不曾重复,确实是精心准备过的……不过席间能吃上几口,就不知道了…… 此刻只能低低笑着,装模作样的拿起了摆在面前的竹筷,动了筷子,像是要用的样子。 一场晚宴,看似是吃饭,宴请,聚会,闲聊几句,却分明又没这样简单…… 柳氏听着上官青紫的答话,这才笑了笑,看她似要吃的样子,这才也动了筷子,分明也是要一起用…… 不过拿着筷子,却是看向了赫连玦还有沈如薰,此时才将她安排位置的意图显现了出来,就她此刻与赫连啸天坐着的地方,直朝眼前看去,一下子便能将赫连玦与上官青紫,乃至于这会儿被无端安排到了最后沈如薰看得清清楚楚…… 三个人的神情一下子都落入了眼中…… 并且是光明正大的在看。 柳氏终于没再和上官青紫客套,这会儿说完开宴席,详装一起用餐,却是一直不断的将目光流连在赫连玦与上官青紫之间,偶尔会把眸光停落在沈如薰身上,再看看沈如薰与赫连玦与上官青紫的异样…… 微微勾凝起了媚眸。 只见这会儿的赫连玦,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一脸的苍白像是格外羸弱,不大爱理人,宴席上被与沈如薰隔开后,就更幽凝了眸光不说话。 看席间都在略微用餐,修长的指也略并在一起提箸轻夹了面前的菜。 此刻赫连玦拿起了筷子,却是敛着一双幽深的墨眸,面前十多道菜色,各式各样,看了一眼,其实并无太大食欲,却仍是一挑眉,筷子伸到了其中一盘菜中,微挑了剑眉,勾勒出几分随意来…… 晚宴是摆在众人面前,若是想要动手脚,也绝不会在菜上动,于是可以随意,不过…… 感受到自开宴席后,一直有一道眸光或者两道眸光一齐落在自己身上,似探究,又想似将他抽筋剥骨般,不由得蹙起了眉心。 原本俊逸如天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沉敛,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天生微微上扬的眼角一挑,却是直接忽略过去。 筷子下盘的一瞬,却把脸转到右侧了:“如薰。” 喊了此时最末端的沈如薰一声。 宴席分两端,赫连玦是居中的位置,而柳氏与赫连啸天在另一边,这声轻喊任谁都能听得见。 不过倒是沈如薰那一侧,听得最清楚一些…… 沈如薰这会儿正一个人在角落里忐忑呢,方才才被他一齐牵着坐入到宴席中,只要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怕,可是这才硬着头皮行礼了一会儿,还没等她在他身边坐热呢,直接就被娘亲硬生生给拆散开了,把她放到了此时晚宴的最角落…… 虽然青紫在身边,不至于生出了害怕的感觉,但这会儿还是有些落寞的。 特别是青紫一直被娘亲“刻意”关心,言语之中偶尔眼角余光还落到她身上,似有似无的看她几眼,眼光毒辣辣的,让她心神难宁……离得夫君远了,这会儿一张小脸都纠结了起来。 放在宴席桌下的手,也忽地紧紧拧到了一起,这会儿大家都在有意无意的提筷子,只有她一个人巍然不动,似是没想到要提起筷子陪着一起吃饭似的…… 不过,这样的情境之下,一场鸿门宴,她也吃不下饭。 谁知道娘亲和叔父想要做什么…… 夫君现在虽然被隔开了,她看不见他,不敢明眼直咧咧的去瞧,但也知道夫君现在一定也处在水深火热中,至少是风尖浪顶的。 娘亲若是和叔父想要知道什么,必定想尽办法,盯着夫君瞧…… 青紫莫名其妙被安排进了她与夫君的中间,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沈如薰一张小脸拧得更是纠结了,听着席间的动筷声,怔忪出神,神游天外之时,忽地听到了坐席另一侧赫连玦传来的声音,仿佛是在喊她,一下子怔怔的抬起头来:“啊……” 声音低微,却是能刚好传过去。13852371 这会儿一抬头,才看到坐席另一边的赫连玦正盯着她瞧,一下子又出了声:“夫君……” 水贯伺已。他喊她做什么? 沈如薰慌张不安的眼眸对上了赫连玦的眸眼,这才发现赫连玦在看她,而对面席上的娘亲似也在盯着他看。 这会儿只更慌了…… 正因为知道娘亲是什么样的人了,这才不安。 小心翼翼的出声,隔空对话:“夫君……怎么了……” 赫连玦只看着她现在的小模样,勾起了唇笑,明知道柳氏与赫连啸天不时在打量着他,只当做不知道一般,邪魅的眸眼微凝,流敛出些许魅色来,声音低低:“没什么,让你吃些东西。” 俊逸的眸眼略带笑意,扫过了面前的菜,看到了一道肘子鸡,直接从前头夹了一块肉给她,亦不管中间还坐着个上官青紫,直接略侧身伸长了手,夹到沈如薰的碗中,其中越度分外之大。 沈如薰也还没吃饭,这会儿算是醒来便直接梳妆打扮过来了,看着一席的东西不知如何去吃,也没心思去吃…… 这会儿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喊她,竟然是喊她吃东西,不由得顿时觉得一饿,肚子也呱呱叫了起来。 放在宴席桌下不安紧握的小手这才一松,微微怔了眸眼看他:“夫君……” 抽了抽鼻子,被迫隔得这么远,他还是夹了快肉过来。 这会儿心里头的感觉没法说了,只觉得暖得很…… 什么忐忑,什么紧张,虽然坐得离得远了,但心里头知道他是记挂着她的,这就够了。 沈如薰直接提起了筷子,微微探到了碗里,微憋红了一张小脸:“谢、谢夫君……” 赫连玦这会儿扯唇笑得更开了:“吃吧,多少填些肚子。” 柳氏与赫连啸天摆了这么大一场宴席,戏也唱开了,若是不吃,倒是浪费一番心意了,况且……饿着肚子做什么? 赫连玦幽凝了眸子,再魅笑一瞬,风轻云淡的把眼角一扬,又是再堪堪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她的碗中。 上官青紫则是坐在其间,继续淡然而温婉的吃着,仿佛无动于衷,也似没看见般,唇边有着淡淡的笑意,哪怕内心有波澜也看不见,这会儿坐在中间只是微微睨着双水眸,吃得仪雅万分。 而沈如薰则是看到他给自己夹来了肉,还没吃完,又来了一筷子的菜…… 两个人坐得本就远,他这番动作实属不易,只得红了一张小脸:“够了够了,夫君……我……我不要了。” 给她夹那么多,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 这会儿沈如薰被他这体贴关心的夹菜弄得一羞,只差点忘了这是在宴席中了,看了一眼碗中的菜,再赶紧看他,一边说够了不要了,一边对上了他沉稳的眸子,只见魅眸里头添了几抹深长的笑意,还有深藏的……温柔。 看得她小心肝儿砰砰一跳,这种时候了还不忘迷惑她一下。 沈如薰只能赶紧把头埋下来,吃东西……不敢再看他了。 赫连玦看她乖乖吃东西去了,也不径自一个人坐着忐忑纠结了,这才堪堪收回了幽深的眸光,也回落到自己眼前的菜上,缓缓的夹了起来。 而柳氏却是霎地拧起了两道柳眉。 原本是一个小插曲,可是在这番情景之下,显然就显得突兀了起来,这会儿看到赫连玦似旁若无人的为沈如薰布菜,还径直越过了上官青紫,特意夹了过去,目光不由得落到了沈如薰身上,只见她羞红了一张小脸,心里头不由得一堵,公众秀恩爱,仿佛不把他们当在场之人似的。 再看见上官青紫依旧仪雅从容的吃着,就仿佛没有什么不对似的,找不出半分可疑来。 举目望去,只见三人中,赫连玦冷然,夹了菜后淡漠的用菜,而上官青紫,方才那番动静后,一直径自用着自己的,水眸里都是轻淡的笑意,沈如薰则是埋头吃,这会儿更不管她了,连怕都不怕了。 柳氏忽地直接把筷子放下了,在席间“咚”了一声。 声音轻响得很…… 难不成一场晚宴就这样吃下去?待会儿再开席歌舞,好吃好喝款待便过去了? “呵……”柳氏淡淡笑了一下。 出了声:“上官小姐,用了这么久的菜,说了这么久的话,我倒是又疏忽了,蓦地想起了一桩旧事,方才来碧湖亭前一直想问你来着,可是人上了年纪后记性便不大好了,瞧差些又给忘了。” ☆、曾有口头婚约 柳氏笑了笑:“这会儿怕是要打扰你用宴了,不问,只怕我这记性又给忘了。” 媚人的眸子微微一扬,虽然是和蔼的神色,看起来也熟络亲近得很,却兀然添了些许凌厉。 就好像是大家子里,那身经百战曾百胜的妇人…… 这样的神色,上官青紫并不陌生。 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消停,在吃些菜,填一填肚子,方才赫连玦与沈如薰那一番夹菜,远远饶过她,但让她仍是少不了几分笑意。 此刻还没为她们的恩爱笑出声来,亦没为赫连玦此刻的胆识笑出声来,却下一瞬,已经听到了柳氏的话。 上官青紫一下便又抬起了头:“赫连夫人……你说。” 手中的筷子也跟着停了下来,以示礼数。 她方才就在心中就道过了,这一些精致的菜肴,到底能吃上几口……还是未知数。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罢了。 这会儿柳氏看了赫连玦一眼,又再把媚眸中的视线稍稍挪落到了沈如薰的身上,冷冷一勾……把赫连玦这无动于衷冷然的神情看入了眼中,心中一闷,又再看到沈如薰这会儿的神色……只淡淡的笑了一下。 把眸光放回到上官青紫身上:“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要问的,只不过时间久远了,这些旧事儿早已是过去的事,拿出来晚宴上说说倒是能乐上一乐……多年没有和你们上官家的人打交道了,你的父亲还好吗?” 上官青紫原本就是停箸在等着她问,却没想到柳氏却是扯到了她的父亲身上。 说是旧事,到底也没说…… 方才才有意无意的看着她,又把她安排在赫连玦与沈如薰中间,这会儿似是又要再重蹈覆辙的查探了?还是…… 上官青紫此刻忽地有些拿不准柳氏忽然提及这些的目的,只浅浅笑了一声:“夫人可是问我父亲么?父亲身子尚好……不过年事已高,也不常在江湖中走动了。” 她问,她便答…… 上官青紫回答声轻巧,言语之中又是淡淡的笑意,温婉得很…… 仿佛与方才发生的事儿一样,赫连玦越过她给沈如薰夹菜,她也是这般仪雅万分的坐着。 宴席间,又像是与赫连玦不甚有交情的样子。 柳氏一听,则又微微凝起了媚眸,笑了一下:“是吗……”话语中似有淡淡的愁绪。 像是对着上官青紫感慨,世事蹁跹难料,一双眸子却是在看赫连玦…… 他方才那般拿他们当空气,不仅与上官青紫之间没有异样,又与沈如薰那般,好像这真似个晚宴…… 此刻柳氏看着他,还是在探查的样子,果真不会这么轻易便收手…… 这会儿从上官青紫身上,直接探究到了上官青紫父亲身上。 只是要看看赫连玦到底有没有波澜罢了…… 上官青紫坐到他身侧,他无异样,那提及上官氏的家主呢? 柳氏淡淡的笑,“多年前曾经见过你父亲一面,那会儿好似还在江湖中叱咤风云,这些年过去了,怎么就不在江湖中走动了……” 上官青紫仿佛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又轻浅的回答:“自从兄长接了父亲的家业,父亲便歇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柳氏又拧起了眉头,堪堪的说了几句:“当年你父亲与我们建天还开过玩笑,曾说要将你与玦儿许配到一块呢。”幽幽道出了赫连建天的名讳。 这话儿说得似无意,又似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原来方才口中说的旧事,便是这事儿…… 只是不知道,这事到底是几分真,几分假。 听得在场的人忽地都皱起了眉头。 赫连玦原本是在悠然夹菜,偶尔敛了一双幽深的眸子,因为身子不好,只能堪堪动了几口,赫连啸天在饮酒,他则滴酒不沾,只是听着上官青紫和柳氏此刻复而响起的对话,稍稍端起了面前刻意准备的茶盏,轻抿几口。 这会儿听到了柳氏的话,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几乎是瞬间的难以察觉。 而上官青紫似也没想到,方才还疑惑,柳氏怎会忽然提到了这方面来,说是旧事,却又没说,反而先问起了父亲,再而后再缓缓道了出来……还是当着沈如薰的面…… 她是沈如薰的朋友,请来这莲庄小住,原本有疑惑便罢了,可这会儿在沈如薰面前,说这个分明不大合适…… 可柳氏的想法,显然就没这么简单,不过是方才试探不成,再来一次,而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厉害许多。 一下子就搅乱了众人心中的想法。 若是赫连玦并不如他们想的那一般,与上官青紫有私交,那方才的探查无果,便是正常……可这会儿,说到了这些旧事之上,还莫名说两家长辈之前开过玩笑,要结亲……若是两人私底下有勾搭,这会儿心思各异,应当就难藏了。 又是家父,又是许配,柳氏不信,再深不可测的人听到了这话,都会有微微的异样。 更何况一个还是她养了多年的儿子…… 柳氏再笑着问:“这事儿我记不清楚了,你们当做笑谈便罢了,上官小姐,可是听过这事儿?” 赫连玦身上探查不出异样,甚至在方才还云淡风轻的给沈如薰夹菜,跟没事人似的,若是假的便是深藏不露,可怕得很……此刻柳氏不着急先探究赫连玦,倒是改从上官青紫身上先下手了。 上官青紫略悟过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柳氏是质疑,还在猜测她与赫连玦的关系,应当不如台面上这般简单,终究是存了戒备的心思……察觉赫连玦可能深藏不露之后,害怕他陌生到她都无法掌控了,更害怕上官氏与赫连玦有关系…… 大是凌里。若是两个人私下有交情,现在又扯出家父之间的事儿,再来个婚约,若是有深交的人,只怕会将心中的那份亲近都不自觉的表现到脸上来。 这般没有防备,真假难辨的消息…… 上官青紫一诧后还是反应过来了,这柳氏确实不简单…… 所幸她与赫连玦原本就坦然,这会儿只是面色微微一红,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再见惯了大场面也不兴这般开玩笑,且对象还是……赫连玦,如薰的夫君。 “夫人开玩笑了……兴许是旧事,父亲不曾与青紫说过。” 微微低下头的样子,垂眸答,好似真不好意思。 真是最最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而这会儿赫连玦却是目光放得悠长,没看着柳氏,幽深的墨眸盯着手中的茶盏,微微晃了一下…… 似乎有了几分寒意。 她试探可以,要上官青紫坐在他与沈如薰中间也行,可好似不太应该……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借口。 沈如薰此刻还坐在宴席的最末尾。 方才还在埋头的吃着赫连玦加过来的菜,为他那一瞬间眸光中深埋的温柔而触动,小脸儿微微蹿红,似是不好意思,这差不多忘了这是在宴席上了……毕竟看夫君这淡然处之,无谓的态度……就好像游刃有余似的,不管娘亲和叔父抱着什么目的,总之以不变应万变,最近不太平,暗流涌动,能相安无事的度过这个晚宴,这生活也能暂时消停一会儿,不会再出现什么厮杀了…… 但凡血雨腥风,总归是不好…… 夫君虽然说习惯了,可她的小心肝儿也怕得很,就担心他在这其中,会不经意出了什么事儿…… 她害怕,也不想他出事。 本来担心的心情,被他方才那番夹菜给折腾得好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也不怕了,不过吃菜的下一瞬,还是小心肝咯噔了一会儿,本来没怎么在意青紫和娘亲的话,反正她尽量少说话就好了,最初开始的时候,青紫也能将娘亲的话原封不动的送还回去,所以她不担心青紫,可这会儿…… 娇小的身子微微一震,怎么话题扯到了这上头来了? 到底是说了什么,她方才是错过了什么…… 青、青紫和夫君之间,有婚约……她怎么不知道? 沈如薰心头一颤,心里头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五味陈杂……似乎这话显然已经超出她的预知范围了…… 像是晴天霹雳,身子微微一颤,下一瞬,便无意识的抬眸看出去了……13857122 筷子也不动了,小手儿停在那里…… 柳氏确实成功将原本席上的气氛给搅乱了,三个人由最初的一个冷然、一个含笑,一个低头娇羞,变成了此刻的样子…… 赫连玦眼底似浮现了难以察觉的寒意,而上官青紫却是低头否认,多了几分不自然的娇涩,沈如薰却是显然怔忪,抬起眸的样子也多了几分慌乱,下意识便想要朝赫连玦看去,似乎是想要知道什么。 柳氏脸上的媚笑更深了,只细细打量,而赫连啸天,自方才起就一直拿着酒,不说话却是藏在最深处看着这一切,阴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沉意,既然是设宴,自然就不会轻易过去了…… 若是有问题,总有法子逼出来,这……不过是柳氏在随意玩玩罢了。 ☆、记错了,记不清了 当年上官氏和赫连氏有交情是确实,不过……但凡江湖中的大家族,哪能没有半点私交?不交好,不交恶,但总归有纠葛的,特别是莲庄这种第一大庄,赫连建天又是武林盟主,与上官青紫之父偶有事情来往,再正常不过。 不过婚约这事…… 应当根本就是笑谈,或者甚至是不曾有的,玩笑话罢了…… 赫连啸天清楚得很,这会儿拿起酒杯,微微晃动了杯中的酒,深沉阴鸷的目光狠狠的盯着杯中的酒液看,而后一瞬,勾起了嘴角沉沉的笑。 声音低沉而浑厚,颇带了几分中年男人的气势。 明知柳氏是故意诓骗上官青紫,为了看异样,这会儿只也阴沉出声:“怕是上官鸿也忘了,笑过即可。” 言罢,又晃了晃手中的酒,再不做声了。 柳氏这会儿看到赫连啸天搭话,脸上的媚笑更甚了,只盯着上官青紫看。 上官青紫只微微低头垂眸,方才那样一句话,她说的也是真话,确实是没听说过,其实,应当根本没有这回事儿,不过这会儿赫连啸天忽地出声,倒让她拿不准主意了。 赫连玦听着这话,眼底的眸光更是阴寒。 席间暗流涌动…… 沈如薰不说话,听着更是懵了…… 娘亲这么说,叔父也这么说……好像真是有这个事一般,心里头也霎时纳闷起来,小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微微奇怪。 这场晚宴好像把她隔绝在外了,柳氏和赫连啸天都不看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只是不断在上官青紫和赫连玦身上打量,来回兜转。 沈如薰看整个宴席忽地静了下来,刚才下意识朝赫连玦看去了,这会儿目光还是略怔的停在赫连玦的身上,一入目就是不远处他那张俊逸若仙的脸,仿佛这世上没有哪张脸会比这张还要好看了,如刻画般的无关,雅致中带着不羁,轻抿的嘴角有些冷,若是注意看,可以看到他眼底最深处的魅色,邪魅惑人……似是深不可测。 外人面前他是病秧子,可她知道他不是的,这会儿看着赫连玦,仿佛一下子能把他的伪装看尽,心里头顿时又咯噔了一下。 夫君这会儿的表情…… 本来还紧张,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夫君就变成了和青紫曾经有婚约的亲密关系了。 可此刻看着他眼底的阴寒,好似不怎么苟同这个说法,还有点点不悦的样子…… 沈如薰说不出这时心中的感觉,呼……好像松了一口气。 她相信夫君……也相信青紫,至于叔父和娘亲…… 沈如薰搁下筷子的手这会儿又落到了桌子下,偷偷的拧了起来,握在一起……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紧张。 她好像有点点明白此刻的状况了,娘亲和叔父又是在试探夫君和青紫。 要是夫君愠怒他们瞎胡说,唬她难过,与他们发脾气,那就不好了…… 沈如薰这会儿看着赫连玦的眸光有些急,小嘴儿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什么,可又不敢也不能贸然开口。 只能看着赫连玦……从怔忪迷糊,变成了焦急。 上官青紫这会儿还是只略带嫣红的垂眸,仿佛这不是个能坦然面对的话题,可垂下来的眸子里,却是多了几分慎重,似是在思虑该如何回答,轻巧带过,不给赫连玦添麻烦,本是无事,若不能做出个最合理的样子,只怕无事也变得有事。 更何况……赫连玦原本就是在佯装无势,与上官家没有关系,不代表没有隐藏的势力,此时未公开,不到时候,若是被探查出来有异,反倒占不到半点便宜,兴许还可能功亏一篑,有违初衷。 “夫人、副庄主……”上官青紫低低出声。 似是真的被这个多年前的旧事“玩笑”惹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抬不起头来,就像是与一个不甚亲近的朋友之夫,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可别这么说了。”微抬眸不好意思看了一眼沈如薰。 沈如薰本来是在焦急看着赫连玦呢,忽然对上了上官青紫的眸子,看到上官青紫眼里的慎重神情,她也霎地一呆,愣了一会儿,自己咬了咬唇,反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了。事有紫有。 倒不是因为现在面对不了青紫,只是看着青紫这会儿略娇羞的表情,仿佛是青紫不常出现的样子,似不好意思……青紫都不好意思了,她的夫君被说和她的姐妹有婚约,她更是要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的略尴尬……尴尬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沈如薰也直接一低头,低头之前还是纠结的神情…… 表现得如此之正常,没有半点违和感…… 仿佛这就是她似的。13857132 上官青紫看沈如薰低下头了,也没再焦急的看赫连玦了,这会儿笑了笑,两个人一齐这个样子…… 赫连玦原本是暗沉了一双幽深的墨眸,眼底裹了几分魅色,深不见底之处带了些寒意,听着赫连啸天的话,似是在应和柳氏,最后听到上官青紫的应答声,深邃的暗眸一敛,凝得更深。 眼角余光自方才就多投了一分给沈如薰,是不自觉的关爱,似是担心她这个笨脑袋瓜子会不会想到了别处去,介怀柳氏的话语,心里头蓦地难过,此刻他离得她远,似鞭长莫及,于是眸光也更沉,可是……在方才最后一刻,听到了上官青紫应答声后,看到上官青紫似娇羞的再把眸光挪到沈如薰身上,沈如薰也一齐尴尬的低头了。 两个人的动作难得这么一致。 赫连玦原本幽深的眸眼一凝,又缓缓勾勒出几分妖魅来,仿佛流光在眼底溢过…… 好像他白担忧了,某个傻瓜的脑袋瓜子似变聪明了。 眼底也添了几分笑意,而后便是更深的沉意。 柳氏这会儿正笑着盯着上官青紫瞧,不时看着赫连玦,看见上官青紫的回应,属于未出阁姑娘家的娇羞,哪怕再大家闺秀,也经不起这番直白的嫁娶话语,还是这样的关系,反应倒是可圈可点,特别是最后回看沈如薰那一眼,不知似是有意还是无意,终归是无形述说了一件事实,她确实是与沈如薰更亲近的。 而沈如薰这意料之外的反应,也随着上官青紫的模样撞进了她的视线中。 柳氏对她这个媳妇儿本就不喜,看到之时微微一蹙秀眉。 沈如薰几斤几两她是清楚的,若质疑上官青紫的反应,可沈如薰的应当错不了。 柳氏的媚眸沉了一下,难不成…… 真是她与啸天多虑了? 微皱了眉头,最后干脆再看回到赫连玦身上去,只见赫连玦此刻略沉了眸光,漂亮的一双手摩挲在面前的茶盏上,似是不悦的前奏…… 柳氏更加视线紧凝了起来,不想错漏一分…… 只是不知,赫连玦此刻眼底的沉意,到底是因为她提及了他与上官青紫近亲的关系有异,还是因为其它……若这是她想要的波澜,倒是试探有了效果,他有了反应。 柳氏心里头蓦然一慌,难道他与上官氏真的有联系? 还没来得及猜测到更深层之处,只见赫连玦已经蓦地出声:“娘亲以后要是记不清楚的旧事,还是别说了……这场晚宴上官姑娘与如薰都在,有些玩笑,还是少提及为好。”话语声低沉而淡…… 仿佛无动容似的,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柳氏没想到赫连玦就这样说了出来,在这席上这么久,唯说了的这句话,便是略斥责她。 她本是在试探,想要看异样,却没想到赫连玦这般干脆的回绝,话语之中的不悦,原来他方才眸中的沉意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是因为她提及了他与上官青紫亲近的关系。 这一句话有疏离,就好似怪她在这样的场合,拿两个不熟的人开玩笑,还是用这等婚姻大事开玩笑,而末尾那句话,说到了上官姑娘与如薰都在,分明就是在怪罪她不分场合说话,给沈如薰难堪了。 柳氏脸上的媚笑也有几分挂不住了,和蔼轻笑声出:“呵……” 收了脸上的不自然,立即把话头止住:“玦儿说的是,倒是娘亲疏忽了……是娘亲记不清,记错了记错了……”话头一转,“差些忘了上官姑娘还未出阁,薰儿也在呢……” 看向了沈如薰:“别往心里去,就当娘亲的不是……” 赫连玦这才蓦地勾起了唇,轻笑。 下一刻,以手抵唇,轻轻的咳了出来:“咳咳。” 而沈如薰却是一愣,怔完再怔……低着头,感受到了柳氏投来的目光,本来是在垂首,装尴尬不好意思的样子,这会儿听到柳氏话语里明白清楚的指着她,只好哆嗦着唇,微抬起头来了:“娘、娘亲……” 对上了柳氏的目光,“如薰没事儿。” 又再把头微低,压下去了…… 这事儿,算是完了吧? 柳氏看着沈如薰还是那胆小不经吓的小样子,眼里头的深意渐收,再看回到了上官青紫身上,上官青紫依旧垂眸,微低着头,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浅笑的样子…… 也低出了声:“夫人说笑了。” 似是在应承她方才的那句疏忽与记错了,给了柳氏一个台阶下…… 依然是这知礼的样子。 柳氏心里终于稍舒坦,脸上的媚笑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恢复得是极快的。 虽然方才最后的时候赫连玦不悦的沉出声让她有一瞬的不适,不过终究……此刻看着三个人,仿佛好像还真是她多虑了,与啸天见风就是雨。 上官青紫似果真是由沈如薰请来的,与赫连玦没有半分过深的交情,笑了笑:“一场意外,继续用菜吧,来者即客,上官小姐多用些。”又熟络了起来…… 上官青紫这会儿终于不那么娇羞不好意思了,微点了点头:“嗯,夫人……” 含笑温婉的提筷,算是险险过去了:“夫人也多吃些。”礼尚往来。 “是,是……”柳氏勾了媚眼轻笑。 赫连玦摩挲着手中茶盏的动作也多了几分深沉的意味,此刻也勾起了薄唇,难以察觉的一笑。 笑中携了几分阴沉的邪魅…… 沈如薰则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听着柳氏的话,说继续用菜,她也拿起了筷子,默默低头继续吃着…… 心想着……晚宴一半终于过去了。 吃吧,再吃一会儿,应当就能回去了。 这一刻,小心肝儿也砰砰跳得厉害的很。 一下子,一齐又开始用菜,瓜果点心本就一应俱全,柳氏也象征性的用了几口,用之时,一颗心也稍稍放了下来,终究还是算试探出个结果了,还是她满意的,出了声:“玦儿,你也勉强用一些。” “嗯。”赫连玦的应答声依旧冷然。 “咳咳……”又是沉沉的咳了几声。 宴席一时安静得很,只有赫连玦的沉咳声如此清晰,些许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这般风华绝代的男子,不应当是这样的……如此羸弱,真叫人觉得可惜。 沈如薰明知道是假的,听得也揪心,只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拿着筷子夹菜的动作却迟缓了一下。 席间如此…… 而此时,弧形的宴席上,唯一拿着酒的赫连啸天却是微凝了鹰隼般的历眸,特别是听着赫连玦这沉沉的咳声,眼中闪过一瞬的阴狠,而后便是勾凝出一抹质疑来。 柳氏的戏唱完了,可他觉得的好戏却还未真正开场。 真正叫他在意的不是赫连玦与上官氏如何,更叫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他没有耐心,也不容许生变…… 赫连啸天只看了这偌大亭子中的空庭一眼,铺了描花地毯,美轮美奂,缺了点什么:“柳夫人,方才他们未来时,你说的那些从外头请来的歌姬呢?席上无舞,未免太过无趣,还是召上来歌上一曲吧。”话语声低沉。 没有直呼柳氏之名,亦不喊嫂子,只是见外的喊了柳夫人,话语间似询问,却又是斩钉截铁。 ---- ☆、柳暗花明又一刀 柳氏在席上坐着,听到了赫连啸天这话,媚色的眸子霎时一睨,把眸光投回到赫连啸天身上,然后下一瞬:“哦……好像确实少了点什么,来人……把歌姬唤上来吧。” 虽是不明白赫连啸天此刻想做什么,但是多年来的默契,已经让她猜到了几分。 不过是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其实赫连玦来之前,他们也并未说过歌姬一事。 这会儿柳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是和蔼略带歉意的笑:“娘亲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 赫连玦嘴角噙着一抹笑,手中依然拿着杯盏。 听着柳氏与赫连啸天的话,淡淡的勾了勾唇:“嗯。”亦是沉出声……但到不在。 声音与赫连啸天相比,年轻里带着遮挡不住的锐气,又似沉稳了许多……低沉的声线里有几分虚弱。 赫连啸天凝敛的鹰眸里,寒光更甚。 只听着赫连玦这声轻应,嘴边多了些冷笑…… “那便唤上来。” 话语落,外头的伺候丫鬟一下子分成了两半,让开了一条道,美丽的歌姬鱼贯而入,沈如薰不过一眨眼,发现眼前的景象又变了一变…… 似是有些接受不过来。 怎、怎么又…… 娘亲刚停了话音,怎么叔父便喊了歌姬。 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只吃饭很无聊么…… 沈如薰还在拿着筷子,拨弄着碗里头的菜,方才还没吃完,这会儿有些吃不下了。 只见不一会儿,涌进来的歌姬站了四五个在席间,拿着琵琶的有之,拿着长笛的有之,还有柳琴,古筝……一个宴席霎时被填满。 除了歌姬,还有舞姬,十多个舞娘站在地毯之上,伴着这会儿忽然悠悠响起的歌声跳起了舞来…… 一个宴席,此刻是真的歌舞俱全了,席上有酒茶,珍馐美食,席前还有宛如春花般的女子,莺飞燕舞。 歌唱得极好,舞也跳得特别好看,轻易便能把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沈如薰这会儿一直把筷子停着,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歌舞,舞池离宴席本就近,这会儿真是显得热闹非凡,好像他们的宴席也在歌舞中央一般,被紧紧围绕了…… 舞蹈的飞袖中,偶尔遮挡了视线,沈如薰这会儿想稍稍转头看向赫连玦,但舞袖之间只能时隐时现,赫连玦一张俊脸也看得不太清了。 偶尔连上官青紫也看不见…… 一支歌舞,顿时又把席间的气氛稍稍一变…… 赫连啸天拿着酒杯出了声:“如此一来,倒是热闹多了,哈哈。” 竟然是难得的一笑…… 笑罢,竟霎时将阴沉的眸光投向了赫连玦。 仿佛带了沉沉的冷意看着赫连玦。 赫连玦只当不知,歌舞中一直微扯薄唇,一抹轻笑,眼中好像没装东西,似没在看歌舞,却又像把歌舞全看尽了,此刻神情没有异样,仿佛叫人难以琢磨。 赫连啸天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凝眸的一瞬间,已经不再想探究他与上官青紫的关系。 而是看他脸上的苍白,似是沉疴顽疾缠身多年,眼底闪掠过些许寒意。 目光停留一刹,最后却是又再绕过上官青紫落到远处最不起眼的角落了,缓缓的落到了沈如薰的身上,再一沉笑。 此刻身侧站了几个伺候的人,有好几个都是他早前便安排好的心腹,赫连啸天只低沉的出了声:“待会把少夫人弄出去。” 仅是这么一声交待,低沉的传到了身侧的下人耳中。 席间歌舞声大,水袖扬起,交错,他这低沉的声音反倒掩埋过去了…… 不过一瞬,声音又消停下来,就好像他不曾说话,也不曾交待过任何事。 身侧的下人跟随多年,早已接了令,明白的下去了。 柳氏离得那么近,也不曾听见赫连啸天说什么……这会儿只停箸拿了一片瓜果,慢慢的赏着舞。 若说赫连啸天唤舞姬上来不简单,但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刻歌是真唱的好歌,舞也是排了许久的好舞,舞娘一展腰皆是柔姿,舞得久了,没有动静,假得便都变成真的了…… 此刻好似真的仅仅是觉得席上无聊,唤些歌姬舞娘上来热闹罢了…… 就连上官青紫,这一刻也略放了戒备。 毕竟前一番柳氏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探查。 看似此刻晚宴已接近尾声,而肚子中吃下的东西,已经足够将人填得半饱了,歌舞好看,方才紧绷的一颗心这会儿也能稍稍纾缓,留心之间,也略分神进舞池间了。 沈如薰也是在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舞娘,不知她们似有意还是无意,葳蕤舞步间水袖一甩一甩的,竟偶尔把水袖甩到了她这边来,用来跳舞的长绸缎香香的,令人着迷得很。 一下子就把她的视线再遮住…… 沈如薰只觉得瞬间呼吸停住,心里头也莫名跳得极快起来。 歌舞升平中,歌姬的声音越来越大,舞娘的舞步翩跹迤逦,数名舞娘长袖善舞,绸缎一舞……一齐拥到了席前来。 赫连玦原本就离沈如薰坐的远,中间插了个上官青紫,此时宴席桌本就再长,看似坐在一起,可是距离也稍远,中间的位置是受人瞩目,却不易留意两侧,赫连玦此刻手拿杯盏,眸光沉敛,似一直噙着笑落眸眼前歌姬身上,圆润如莺转的歌声…… 偶尔伴随了两三声低咳…… 感受着赫连啸天落在身上的眸光,唇边的笑意更冷,却是藏得深不见底…… 仿佛没有异样似的。 眼前的舞姬一齐涌上来,赫连玦凝眸,又再退了下去……如此重复循环几次。 而舞间,赫连啸天就这样看着赫连玦,再阴沉了视线,落在舞池中的歌姬舞娘身上……看眼前的舞蹈越加纷乱,方才派下去的人应当已经开始着手办了,再看到此刻上官青紫也微放松的神色……鹰眸中多了几分阴鸷,扯了一个老谋深算的笑。 最后缓缓收了阴沉的眸光,也彻底的看到舞池中去了,终于没再看赫连玦,手上拿着酒杯,举起饮尽,脸上多了几分迷醉的笑意。 手也随着歌姬低唱的节奏在宴席上一敲,一敲…… 似是真的认真的在品歌赏舞…… 只不过这会儿,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观舞,却不是观舞罢了…… 看着宴席中的舞,乱中有序,舞娘舞艺自是高超,一下子就将坐席中的人隔了开来,长绸成了最好的障帘。 长久无动静,继柳氏试探完之后,皆没再出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一舞将完,叫人以为相安无事了…… 热闹过后,自然是要散席。 柳氏这会儿也停了吃食,看着眼前的歌舞,慢慢在歌舞中冷了一张媚脸…… 若她还在笑着,反倒让人戒备,这会儿没了动静倒是冥冥中给人一种感觉,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了。 于是上官青紫便也再彻底收起了戒心,看着眼前越来越纷繁的舞,舞娘下腰,换了一个阵型,凝了眸…… 与此同时,也是这会儿,沈如薰一个人坐在最角落,水袖依旧时有时无的拂过面前,看似无异,一切也如常,毕竟最留意的还是娘亲与叔父,这会儿叔父和娘亲的重心,也全落在了青紫和夫君身上,感受到席间气氛的变化,心里头忽地松缓了一口气。 冥冥之中,已经将自己划分在宴席之外了,满心只想着,只要青紫和夫君没事就好……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松缓一口气间,深呼吸……平复紧张的心情。 可在这最后一秒……只见眼前一花,舞姬翩然转身间,水袖又将眼前所有视线遮住了。 “唔……”沈如薰还未来得及喊出声,下一刻,已经感觉周围多了几分不对劲。 “夫……”歌姬的声音不知是不是算好的,在这个时候音调一婉转,蓦地拉长了调,舞得更乱起来,一切诡异碰撞在一瞬间,彻底掩埋了她的声音与身影。 被水袖隔绝开来的天地,只见身后忽然出现了两个遮脸的彪形大汉,电光火石间已经把她的嘴遮起来了,直接似早有准备的圈住她,往外一掠。 一切都在还没反应出来之间……13856940 来人的力道不大,似是根本没想伤她,只是想把她带离这里,所以动作也快得很…… 就好像伺机埋伏已久,就在这儿等着下手。 而之前仿佛一直没寻到机会似的…… 趁乱便把她带离开来。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并且是在这晚宴之上,胆子太大,似铤而走险,又似狠下心的拼命一搏,到底想要做什么…… 利用她做什么…… 沈如薰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眼前一花,声音也出不来,耳边只在最后听见了赫连啸天恰时响起的声音:“玦儿,叔父这歌舞可好看。” 赫连啸天这声音响起的时分拿捏得格外好,阴鸷的声音里头添了沉沉的笑意,伴随着席间舞娘的舞蹈,还有这歌姬如莺鸣般婉转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 ps:求推荐票~~ ☆、鞭长莫及护不到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水袖扬起落下,再收回,再换了个舞形,几个舞娘站到了一起,挽了个花式,沈如薰就被猝不及防的带走了。 挣扎间一点声响都没有…… 赫连玦原本勾着墨眸看着席上的歌舞,蓦地察觉席上多了几人陌生的气息,凝眸的那一刻,正欲斜眸往身后的地方看去,还未来得及投开目光,赫连啸天的声音便已经响起,这一声低沉的问话声,仿佛带了笑意。 上水墨就。话语中似有嘲讽,似询问,又似不那么简单。 赫连玦只得瞬间沉了眸子,低应了声:“不错。” 声音冷然,仿佛没有过多的感情…… 原本准备看向后头的动作也只能蓦地止住,赫连啸天成功把赫连玦喊住了,这一刻看着赫连玦冷然的样子,只扯出了个深不可测的笑,笑声低沉:“是不错,不错就好,哈哈……” 舞姬这会儿水袖已经落下,这个角度分明可以看到沈如薰的位置已经空了。 亭中四周,已经再也看不见沈如薰的半个人影。 只等着好戏开席。 柳氏原本是在看歌舞,这会歌姬慢慢收了声,舞娘也摆了最后一个动作,没有纷扬的水袖遮了视线,也看到此刻坐席末端最不起眼处,忽然也发现没了人…… 沈如薰人呢? 不由得微微勾了媚眼,掠出一抹异色……而后瞬间再明白过来,媚笑了几分。 原来啸天唤歌姬上来是为此,一切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原是早已有了安排。 只是目的……是为何? 方才已经试探过了,玦儿和上官氏应当没有私交,玦儿还是她的玦儿…… 啸天在这晚宴上,又把沈如薰那丫头弄走做什么? “啸……”天。 柳氏转脸似是想看赫连啸天,喊出声的一瞬,又把声音压下去了,只见赫连啸天这会儿只看着赫连玦笑,说完不错就好便是一直大笑,那一双阴狠易怒的鹰眸里,掠过一瞬狠意。 这样的神情她也百般熟悉,显然是……在欲逼出什么。 柳氏只好收了声,再看回了赫连玦,赫连玦此时似还没发现沈如薰被掠走了,也凝了幽沉的墨眸,略看着赫连啸天。 脸上有着与她印象不符的沉稳,眼底的暗涌难辨…… 看着似有异,却又像是再正常不过…… 赫连玦此刻答了赫连啸天的话,又似坐久了不舒服,多了几分不耐,低沉咳了起来:“咳咳……”似身体不适。 又是再正常不过…… 可赫连啸天,沉笑声更重,似笑非笑:“若待会还喜欢则更好。” 一句话说得棱模两可,仿佛暗藏了什么讯息。 赫连玦一下便幽凝了眸光,拿着杯盏的手也一滞…… 这几句对话,不过也就是瞬间的事,赫连玦沉沉一笑…… 而下一瞬,舞娘退去,手中的水袖绸缎彻底收起,上官青紫的注意力也停在了之上,缓回了神的一刻,听着赫连啸天与赫连玦的对话,温婉的眼中也闪过一瞬不适,察觉身侧略空,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立即看向身旁…… “如薰……”颤抖的出了声!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一切就只像是在一瞬间,她一个不留神,如薰已经不见了…… 上官青紫眼中出现了不好的神色。 明知如薰不会不辞而别,又不会武,方才从一进宴席到现在,柳氏与赫连啸天的目光几乎都在她和赫连玦身上流连,根本不曾留意沈如薰,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一定是出事了…… 宴席上,赫连啸天几乎是话音刚落,上官青紫便吃惊的喊出了声。 接踵而来…… 上官青紫方才对待柳氏,还能镇定,娇羞的样子,话语间你来我往,也游刃有余,可这会儿似真慌了。 直接看向了赫连玦。 赫连玦此刻原本是在迎着赫连啸天的话,方才那一瞬间几道陌生的气息,他欲侧眸回头看,被赫连啸天出声擎制住,应当是刻意,这一刻听到了上官青紫的声音,拿着茶盏的手一收紧,茶盏上的纹络也在手上勒出了一道痕。 指节猛地泛白:“上官姑娘。” 终是不再看赫连啸天,而是把俊魅如刻的脸转望上官青紫的方向,对上暗眸的是上官青紫慌张的神情,还有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原本在那边一个人落单的沈如薰早已不见,他鞭长莫及护不到她。 赫连玦眼底似掠过深沉的寒意,原本牢牢深藏的凌人气势也倾覆而出,让整个宴席的氛围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如薰呢。”低沉的声音,仿佛在暗抑着什么。 极力压抑着…… 赫连啸天看着此刻的席间的场景,脸上深沉的笑更重,他要查的事情,从来就不会手软,多的是法子,赫连玦逃不掉。 阴历的眸光看向柳氏,柳氏意会的出声:“这薰儿是怎么回事,怎么出了宴席也不和我们打个招呼。”言下之意,不知礼数…… 把沈如薰的莫名消失,说成了是沈如薰自己出去了。 笑着看了上官青紫,再勾了勾媚眸,视线落到赫连玦的身上…… 看赫连玦此刻隐忍的样子。 碧波湖再离落棠院怎么远,可都是在自家里头呢,自家里头的亭子里摆家宴,悄无声息就消失了一个人,说是出事被人掠走,太过于荒谬。 除了自己中途擅自退席,难道还有别的可能吗? 默不作声的走了…… 上官青紫暗暗压抑了下来,惊慌的神色稍掩藏,“夫人,如薰应当不会自己走了,歌舞正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动声色的将柳氏的话还了回去。 看柳氏这神情,分明就是有异样…… 赫连啸天也阴沉出声:“出事?你我等人都在这里,能出什么事。” “玦儿,你说是吗?”看向了赫连玦。 今夜穿了一身暗褐色的衣袍,又是斗胆的穿了螭纹的衣袍,不过这螭纹是用暗线勾的,不注意倒是看不出来。 赫连啸天穿得怡然自得,神清气爽…… 这会儿只看着赫连玦,鹰隼般的历眸,上下打量着赫连玦。 似就等着他做出什么让他期待的动作,例如蓦地身子硬朗的站起来,提步追出去,亦或者大径反常一次,怒火攻心,直接再也不隐藏了,提剑刺他一番。 他在等着看他反应…… 方才说的那些话,问他这歌舞可否好看,是不错,不错就好,若待会还能喜欢更好,便是为了告诉他,沈如薰的消失不是巧合,便是在这等着他,等着看他露出破绽。 “玦儿。”赫连啸天再阴沉的喊了一声。 赫连玦此刻的墨眸已经沉到了无处可沉,柳氏略勾了媚眼看着他,赫连啸天也满是阴狠的沉笑般看着他,明知这是一场算计,一头是隐忍多年暗藏的真相,一头是沈如薰的安危。 一处是功成大业,一处是心爱的女人。 只低沉的出了声:“如薰呢。” 上官青紫此刻在一旁,内心也多了几分怨怼,似乎是在责怪自己,方才晚宴开始的几个时辰前,落叶飘荡的回廊空庭中,他那般亲自上门与她托付如薰的安危,他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信她对沈如薰的一颗真心,相信她应当能把沈如薰照顾好,所以方才柳氏将她安排进来,他也并无太多异议……13857156 可这会儿,因为她的一个疏忽,让如薰没了音讯,显然就是落入了赫连啸天之手。 看似把如薰疏忽了,隔绝在宴席之外,席间的暗流涌动波及不到如薰,可其实最终是在这儿等着他们,赫连啸天果真阴狠,一下子便扼住了赫连玦最不能触碰的痛处。 席间没人回答,只有赫连玦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如薰呢。”似耐心已经用尽。 赫连啸天却是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少夫人呢。” 回望了身侧的下人,皆心腹,这会儿只恭敬的回答:“回庄主、副庄主,属下不知,方才没看清,少夫人好似出了亭子,自己向北走了。” 赫连玦沉了眸子,而赫连啸天却是大笑:“哈哈……” 席间的气氛变得更诡异了起来,赫连啸天似是步步紧逼:“向北走,那岂不是去往玄武堂的方向,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赫连玦脸上的表情更暗了几分,深邃的墨眸微微一凝,原本就天生上扬的眼角勾勒出了几分魅色,暗流涌动,修长的手拿着茶盏,捏得指节都略微泛白。 而上官青紫,感受着此刻席间的气氛,已经将方才的慌张如数藏了下来,虽然水眸中还有着紧张,知道沈如薰是一定出了什么事,若还是找不到,只怕在这样情境之下,赫连玦为了沈如薰的安危,只怕是再也隐忍不下去了。 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情况,自己的女人都生死未卜,保护不周…… 若做到了无动于衷那便是冷情,可是他能放下身段,今日去找她托付如薰,就定不是这样无情绝意的人,至少他对如薰,是真心实意,一旦认定了便心疼她,护着她,哪怕他出了问题,都不会让她被别人伤到一分…… ☆、千钧一发 想到了这些,上官青紫脸色微微一变,这会儿也只能看着赫连玦。 水眸里多了几分慌乱…… 气氛是越来越严肃了,赫连啸天的这番话,也成功激起了赫连玦心中一直暗藏的恼意。 赫连啸天还在余味悠长的拉长了尾音:“这玄武堂……” 没再说下去。 一双鹰眸只沉沉的看着赫连玦,仿佛还在等着…… 如此情境,只等着赫连玦做出选择了。 他若霍地有了反应,那便是撕破了脸皮,毕竟方才柳氏才说过,沈如薰是自己离席了,而下人也说了,少夫人好似出了亭子,自己往北走了……自己离去。 赫连玦若是发火,那是发给谁看?羸弱的身子又那经得住这般急火攻心…… 赫连啸天眼眸里的历光也变得深沉…… 身子,还有玄武堂那些消失的探子…… 上官青紫也越加紧张起来,看着此刻的赫连玦,手拿杯盏,指节已白,一紧握之后,竟是缓缓一松,低了声:“如薰去那边做什么。” 话语中,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怒火,俊逸如魅的脸上满是暗色,竟然还真多出了几分苍白…… 也不知此刻的苍白,是真的久病在身,还是此刻这般情境逼出来的。 他是真的在努力克制了,明知道此刻的赫连啸天是在刺探,用沈如薰来刺探…… 可摆在面前的,是自己的安危和如薰的安危…… 柳氏和赫连啸天还在看着,不过一人媚色的眸子里是惊诧之余后的看戏,一人则是胸有成竹的等着看这出由自己安排出来的好戏…… 赫连玦此刻就像是在台上被人架着的戏子,衣冠除尽唱一出戏,可这戏,并非他想唱,而是要将他的伪装逼落……这会儿只看他的隐忍和取舍了。 只见赫连玦如此直接问了出来,可赫连啸天不再答了。 只是沉笑着看着…… 赫连玦幽深的魅眸微微一勾,凝了起来,只见拿着茶盏的手越来越力道渐重,仿佛只能把所有怨怒撒在上面,眼角余光略微再扫过沈如薰空荡荡的位置…… 在看着面前舞池中的舞娘,此时几个舞娘已经舞完,慢悠悠的收着方才舞得繁乱的长水袖,几个歌姬还在弹出婉转的曲调,一手拨弦……13856962 气氛诡异得不得了。 赫连玦就这样凝着深邃的眸光,眼中多了几分狠绝,魅眸中也皆是冷然…… 仿佛是深藏不露的那个他,怆然间出来了,若他们想看,他便就给他们看……不过这个样子,只是一瞬间,一闪即逝,唯有那一刹的气势,仍让人心悸。 柳氏心里头仓惶了一下,还以为是看错了…… 看清的一霎,再眨眼,已经看不见了…… 而后便只见到赫连玦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把手中的茶盏掷下了。 低沉的声音在宴席中响起:“好,你们不回答,我便自己去找。” 味紫暗水。羸弱的捂着自己的胸膛,仿佛是难受的很,站起来的这一瞬,颀长的身影也挺拔得很,他本就高,甚至继承了赫连建天那绝然的身形,这一刻像个谪仙,赫连啸天一瞬间似乎出现了错觉。 还以为赫连建天在世了…… 听着赫连玦的话,他还是做出了选择,要去找了? “呵……”低低阴沉的笑了一声。 若是赫连玦顺着他的话,信了沈如薰是自己离席了,大不了等宴席毕了,他看他着实本分窝囊,说不定还放了沈如薰,与他一起作伴,直陪他到黄泉。 可现在他若是起来,便是忤逆他,这说明赫连玦其实早有二心,说不定……不止玄武堂消失的探子有猫腻,就连下人上报的那番无意中听到的话,甚至是连他的病,都是有隐情…… 到底是疏忽了多久,还是……赫连玦到底是多深藏不露? 这个由他和柳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直病恹恹活在他眼中的莲庄庄主…… 赫连啸天心中多了几分被骗的恼怒,听着赫连玦的话,直接笑着也随着从坐席上站起来了,一起走出了席位:“玦儿,沈家小姐不过离席一会,你怎么就这么急了?莫不是不信叔父的话,觉得有人心怀不轨了?你身子这般羸弱,怎么去找?不如在这席间坐着,说不定等一会,她就会回来了。” “玄武湖虽大,夜路虽黑,不过去玄武堂路上沿路的栅栏也高,应当不会这么轻易掉进水里的。” 阴沉的声音,带着低低的笑。 赫连玦原本脸色微苍白,捂着胸口站着,这会儿听着赫连啸天的话,只再稍稍凝了魅眸,原本就天生上扬的眼角也挑得凌人,多了几分杀意。 再沉沉的隐忍了下来,不过是不发怒,用仅剩的理智在压抑着,就是不爆|发,只是缓缓悠然的转身。 好像每一步都很艰难:“不是觉得有人心怀不轨,只是玦儿,不能少了她。” 转身的一瞬,看着方才有异的模样,幽深的眸光看着远方,北处的方向……一刻都不行。 他做不到明知她出了事,还不管不顾,也做不到以牺牲她为代价把自己隐藏起来。 转身的这一刻,会出什么样的结果,他已经做好应有的准备了。 赫连啸天听着赫连玦的话,明着像是在解释他方才的话,还是给他几分脸面,不过语气却是硬得很,没有半分忍让的意思,倒像是他的脾气…… 想是能隐忍到如此,已经不容易…… 赫连啸天再沉沉的笑着,他要的便是如此,他若每隐忍一分,就越接近爆|发的那一瞬,到时他想要探查的所有结果都知道了。 再阴沉一笑,倒是看不出来,沈如薰那丫头,在他心中已经如此之重了…… 他当时一开始,便应该用上沈如薰的。 愣是把沈如薰这颗上好的棋子搁在一边如此之久,方才的歌舞,也应当极早上场才好…… 挪动了步伐,沉沉的走到了赫连玦的面前:“可这会沈家小姐都走了,你若也走,谁来招呼上官小姐。” 这场晚宴,名义上可是为了上官青紫而准备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健壮孔武的身子已经挡到了他身前,堵着了赫连玦的路。 若是赫连玦想要去找沈如薰,只能越过他,这一刻,赫连啸天已经若有似无的把手放到了腰间,习武之人佩剑是正常的,大手已经握到了剑柄之上…… 赫连玦冷睨着赫连啸天,这一刻是要与他杠上了。 幽深的魅眸再一沉敛…… 赫连啸天则是一直在低沉的笑,笑声里头带着年岁沉淀下来的沉着,声音粗犷得很,听得人都在发麻。 赫连玦拳头握得更是紧…… 这一刻尚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怕是会隐忍到了极限。 赫连啸天眼看着差不多就试探出来了,阴冷的眸光朝身侧的下人一投,威猛的身体依旧挡在赫连玦身前,只勾动了嘴角,蠕动的唇角不知似在说些什么,仿佛仅是在冷冷一笑。 直朝不远处,玄武堂的地方看了一眼…… 再把头一侧,做了个“去”的意思。 下人就这样当着赫连玦的面退下去了,放肆至极,一点也瞒着赫连玦,仿佛就是在刻意做给赫连玦看似的…… 赫连玦一双幽深的眸子更是浓了……深不见底的暗眸一敛,愣是勾勒出几分浓稠的墨色,让人多了几分阴森之感,气势颓出,捂在胸口上的手也缓缓的放了下来,脚步一提…… 眼看着就要越过了赫连啸天。 哪怕他在这挡着,今日就是要踏平他,都要越过去…… 赫连啸天偏偏巍然不动,阴沉的笑着,只等着赫连玦用蛮力…… 若不用力,哪怕此刻召出人手,也行……但凡一有丁点动作,今夜他便是赢家。 “呵呵。”赫连啸天笑得更是猖狂。 仿佛就是在明摆着告诉赫连玦,他便是在这儿等着算计他,这会儿彼此心知肚明,赫连啸天心中也多了几分答案,就等着证实的这一刻了…… 看着席间的气氛更加箭弩拔张,柳氏已经悬了一颗心,等着事态的下一步进展。 上官青紫也堵了一口气,看着赫连玦此刻从胸口间垂落的手,已经放到了袍侧,不自觉的紧握了起来。 两个男人,一个阴沉多谋,一世奸雄,而另一个厚积薄发,风华正茂,正是最好的年华。 这会儿拼到了一起,互不相让…… 眼看赫连玦已经开始用了力,在柳氏与赫连啸天都不曾注意的时候,紧握的拳头都加了力道,亭子外的风不适时的吹了进来,衣袂也刮得哗啦啦作响。 方才接了赫连啸天命令的下人已经朝亭外赶去,此时正走在往北处去的路上…… 似一场风波又在酝酿。 赫连啸天如今就是在步步紧逼,明知道是陷阱,就赌赫连玦最后心中的选择了。 上官青紫看着赫连玦紧握成拳的大手,心里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面上的神情也分外不好…… 千钧一发之刻…… “如薰!”上官青紫脑中灵光一闪,讶异的喊了一声,而下一瞬,已经彻底的吸引了柳氏与赫连啸天的目光。 ☆、没有人会来救你 柳氏与赫连啸天霎时便朝上官青紫的方向看去,原本紧紧凝落在赫连玦身上的眸光也有些涣散开了。 尤其是赫连啸天,本是在堵着赫连玦的路,差一些,只差那么一点点,立即就得到了赫连玦的答案。 可是上官青紫竟这样一呼,让人还以为沈如薰又复而出现了。 只见挪眸看去的一瞬,眼前空荡荡的…… 赫连啸天瞬间便冷了历眸,看着上官青紫的目光也有些阴沉。 正欲暴怒,只见上官青紫已经拔腿便往外头跑去,好像真似看见了沈如薰的踪影,焦急的上去寻…… 赫连玦也凝了幽眸。 垂落在衣袍间的手又缓缓散开……终于不再是紧握成拳了。 愣是把方才差些爆|发出来的怒火又硬生生的压了下去,这会儿也深邃了眸光看着上官青紫跑去的方向。 赫连啸天拦着赫连玦,但并未有人堵着上官青紫,加之上官青紫本就是轻功比武功稍好,这会儿已经掠开了几米外,比寻常姑娘要走得快一些:“如薰,你在哪。” 原来她也不知道沈如薰在哪里,只是朝着方才那下人去往的方向寻去。 赫连啸天听着远远传来的这一道寻呼的声音,身上散发出来阴沉的气势更是冷寒,他还没有试探出赫连玦,上官青紫便去搅事。 若真是把沈如薰找到,救了出来,没了压制赫连玦的筹码,更别说要试探赫连玦了。 今夜之事,根本就是功亏一篑…… “来人,去帮着上官小姐一起找。” 再沉了声:“上官小姐不熟悉莲庄,若是一不小心走岔了,掉进玄武湖,我拿你们是问。” 冷冷的朝身后的下人吩咐。 身后的下人似也没想到上官青紫便就这样跑了出去,焦急的样子……此刻听到了赫连啸天的话,先是一滞,而后便反应了过来,双手抱拳:“是!副庄主。” 说是帮着一起找,其实该如何做,他们明白。 这会儿一群人一齐掠了出去,追寻着上官青紫而去。 赫连玦站在远处,幽深的墨眸终于一轻,看着追出去的下人也微敛了剑眉,稍挪了步伐,直接越过赫连啸天。 赫连啸天这会儿也把心思全放在跑出去的上官青紫身上了,一时没有顾及赫连玦,原本以自己的身躯做肉墙,挡着赫连玦,此刻赫连玦直接错过他,一手又捂着胸,踏出了席间,径直毫不留情的走出了碧湖亭。 待他回过神来,赫连玦已经走出了几步开外,赫连啸天看着赫连玦病弱的身影,阴沉的气势更甚…… 只是再拦不住了,只能干脆提步一起走了出去。 前头是一场慌乱,说不定赫连玦最后还是隐忍不住,露出了端倪…… 他绝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是个病秧子…… 特别是方才那一瞬间倾覆出来的气势。 赫连玦如今绝不会仅这般简单。13857167 “啸天……”柳氏看赫连啸天也跟着大步跨出了亭子,只在身后缓缓叫了一声,而下一刻,也微勾了媚眸,抬手捋了捋裙裳的褶皱,装作轻淡的走了出去。 原本一场宴席也就此散开,原本席上的人都走出亭子了,身后一群在亭子里伺候的丫鬟此刻不知该不该跟随…… 前方,上官青紫还在跟着方才那几个出来的下人走,只因为出来得晚了几步,一直迟迟没有追上…… 而更远处的前方,似有几道声响。 玄武湖波光粼粼,在这月色下泛着亮光,从碧湖亭到玄武堂的这一段距离,树多繁茂,虽然是秋末快近冬了,可虬曲的树干、繁复的树枝,叠加在一起,偶尔还有几堆草垛子遮挡,看不见前头的景象。 只能更加焦急的朝前走,似有声音越来越清晰。 “唔,放开,你们放开我……” 前头不远处,沈如薰莫名其妙被几个彪形大汉从晚宴上掠了出来,那纷扬的水袖,仿佛就是根本刻意将她与席上的上官青紫、赫连玦隔绝开来,那一瞬间被捂着嘴巴,直带了出来,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已经在亭子外了。 还有最后听到的那一句话,赫连啸天问赫连玦,叔父这歌舞可好看…… 显然就是故意的,绑了她,用来对付夫君…… 沈如薰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挣扎得也越是厉害,似根本就不想让他们得逞。 可是来的是彪形大汉,况且也早有准备,堵着她的小嘴,根本喊不出半点声音,一直愣是被带到了这儿来,眼看着离玄武堂越来越近,她不会武,只能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放、放开……” 绑着她的彪形大汉似也是看这儿离碧湖亭越来越远了,感受着她挣扎的力道渐大,干脆也不忌讳的放开了捂着她的嘴,任她乱叫。 阴险的出了声:“少夫人别叫了,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还是别白费力气挣扎,好好配合我们!” “待会儿就把你放回去!”汉子们也是只想办事,不想惹麻烦。 沈如薰听到他们的话,手上的力道也用得更厉害,直接想要挣扎出来,奈何力气不够大,一直被牢牢的擒着:“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把我放开。” 这时答差。要她配合,还要她别白费力气挣扎,待会儿把她放回去…… 显然不是要对付她,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想要用她吓唬夫君,今夜席上娘亲的各种查探,他们是想绑了她,让夫君着急么…… 夫君一着急,肯定也顾不上装病了。 “我不……”沈如薰这会儿倔脾气也上来了,低低了喊了声,眼睛有些涩红,显然就是被他们捏得骨头都在疼,可是不安分得很。 娇小的身子一直在扭动,似想要从他们擒制中逃出来。 几个汉子看沈如薰一直不配合,只能加大了力道,怕她跑出去,若叫庄主看到,他们吃不了都得一起兜着走。 这会儿只能更加阴狠:“既然如此,少夫人就怪不得我们了,往玄武堂中带!” 玄武堂离这儿近,可是离方才宴会的亭子更远,沈如薰听着一下子就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只能更加的挣扎起来:“你、你们别想……我不去……”倔脾气也上来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带走!”彪形大汉直喊了声。 沈如薰眼看着就被带远,看着身边不断倒退的湖景,只能再出了声:“放……开……” 愣是直直喊了一声:“夫君……你来了,呜……” 彪形大汉们还以为赫连玦真的来了,手上的力道也一松,壮硕的身子似一颤,几个人似顾忌着赫连玦似的,顿了一下…… 沈如薰红着眼眶,这会儿直接从他们擒制中逃了出来。 “夫君……” 几个人才知晓被骗了:“少夫人!” 又一齐冲了上来。 上官青紫一直顺着这声音远远传来的方向跑去,另外几个下人也一直在前头循声前往,听到了沈如薰这慌张的声音,虽是急中生智,像是逃出来了,却又被抓了回去,上官青紫只能急出了惧意:“如薰……” 是她疏忽,空有一身武艺,虽然不高强,但也不至于保护不了沈如薰…… 愧对了赫连玦的信任,也对不起自己…… 上官青紫此刻都急出了泪:“如薰,你在哪儿。” 方才她要不是心有一计,直接冲了出来,只怕在方才那一瞬,赫连玦也因此身陷囫囵了。 差些落入了赫连啸天的一场局中…… “如薰……”上官青紫低出了声。 听着前方的声音,先是沈如薰挣扎的喊声,而后便是那些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再然后…… “唰——” 竟然是抽出剑刃的声音…… “少夫人,你还是乖乖配合的好,要不然刀剑无眼。” “今夜……时候未到,我等绝不会让你回去。”似决绝,又似警告…… 此刻玄武湖边,沈如薰已经逃到了湖边上,一步步往后退,看着身后的去路:“不……” 只要能从后头跑出去,只要跑得快一些,就能冲出道上了…… 没了这些树的遮挡,月光下,若是夫君发现她不见了,朝这边看,应当是能够看见她的…… 只要能够看见她,知道她还在,在这里,这些人都不敢在夫君面前动她一根汗毛。 “你们别过来。” 他们警告她,她也警告他们。 这会儿身上穿着的衣裳华美而贵气,多了几分气势,说出来的话,也似多了些许震慑力。 一张小脸虽然慌张,却是坚决不妥协神情,认真的模样。 看得几个彪形大汉都多了几分迟疑,手中拿着剑,上前的动作顿了一下:“少夫人,听话速过来!” 沈如薰只摇了头:“不……”拔腿就跑。 而下一瞬,几个彪形大汉似没想到沈如薰竟已经找了他们的缺口,从他们身后跑了出去…… 僵持不下去了,只能大喊了一声:“娘的,动手!” 似是恼羞成怒,几把泛着银光的剑就这样直凛凛的刺了过来…… “如薰……”上官青紫嘶声厉喊,从树丛中穿出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 ☆、这一局,又被破了 月光清辉,几把剑在一齐挥舞,亮成的一道风景线极是刺眼,这几个彪形大汉仿佛是豁出去了一般,没想到沈如薰虽然不会武,却身子灵动,娇小的身子极灵敏的在其中穿梭,抓也抓不着,眼看沈如薰就要蹿了出去,逃到了外头。 自然是急了,提着剑就往上冲。 却没想到一齐出剑的这一刻,一道绛紫色的身影忽然出现:“谁!” 上官青紫看到这些剑光,皱了眉头…… 方才吃惊喊出的声音还在这湖边林中回荡。 “青紫!”沈如薰这会儿像是一条灵动的鱼,勉强躲着这几个汉子,听到了上官青紫的声音,也焦急的扑了上来。 只见这会儿两个人一相见,上官青紫一瞬间的松了一口气,她没事就好…… 可是这些银光凛冽,上官青紫只能又紧悬起了心:“如薰小心!” 沈如薰看到上官青紫还高兴不到一会儿,这就又开始躲剑,若是自己会武就好了,这一会儿就不会如此被动,只能焦急得往上官青紫所在的地方逃去。梭一抓眼。 只要逃出去,他们就没有办法得逞了。 几个大汉抓一个沈如薰都有些困难,特别是在此地有顾忌,像是怕沈如薰逃出这块地方坏了事,这会儿再加一个上官青紫进来,看到是席中的宾客,幸好没庄主,心里头虽然打起了小鼓却还是狠了心。 “少夫人,是你要逃的,就别怪我们了!”拿着剑就冲了上去。 剑势比方才还要快,若说刚才只是提剑想要吓吓沈如薰,此刻是破罐子破摔铁了心了,若是办不好这件事情,死的就是他们。 如今之计,便是先保证副庄主那一边的事,若是伤了少夫人,也有副庄主兜着。 上官青紫看着沈如薰跑过来,一侧不远处那些方才与她一起出来的下人,也看到了沈如薰,两拨人叠加到了一块,对付沈如薰,这会儿倒像是要疏忽上官青紫的样子…… 可越多人围着沈如薰,沈如薰的境地就越危险…… 这里头唯一不会武功的便是沈如薰,赫连啸天就是秉持着这种心思,才能将这场戏慢慢玩。 可是应当也没料到沈如薰竟然能逃出束缚,她不会武,可是脑袋还是灵光的:“青紫,救我。” 沈如薰忽然就被包围在人群中了。 在这里,能够帮她的只有青紫…… 这帮汉子看上官青紫独身一人,又是温婉的姑娘家,难免不重视:“少夫人,我们方才就说了,没有人能救你!” 言罢,眼中掠过了狠光,直接就刺过来了。 哪怕沈如薰已被围着了,就依方才她死都不肯合作的态度,还是刺伤了好,伤了就不能出去坏事了。 沈如薰站在其中,喊出方才那句话的一瞬间,只见冷冽的银光在眼前一掠,而下一瞬…… “你们敢……” 这群彪形大汉果然已不要命的刺了过来。 “如薰!”上官青紫只来得及嘶声厉喊…… 直接扑了上去,在更远的地方,赫连玦已经从亭中赶来,远远便听到了这声音,幽深的眸子一凝,确实是更寒了…… 如薰果真叫这些人掠走了,而前头的声响,显然是已经打了起来。 捂着的胸口也一疼,一瞬间呼吸紧窒了起来。 仿佛有些喘不上气,脚步也忽地拔快…… 不可以,他决不允许…… 冷冷的一回头,赫连啸天也跟在身后出来,仿佛是在等着再一场的好戏,此刻听着前方的声音,又是阴沉沉的笑…… 方才在亭中试探不到,这会儿好,这帮下人确实不错,还知道要在什么时候擅自弄剑。 阴冷的出了声:“好像前头确实出了事,玦儿,这可怎么办?” 粗矿略沉的声音,仿佛带着笑意,说一件再轻巧的事情。 赫连玦收了冰冷的眸光…… 脸上的神情一狠绝,已经远远的掠了上去,终是忍不住了。 赫连啸天在后头笑得更是恣意:“哈哈……” 结果还是一样…… 前头沈如薰步步后退,剑已经刺了过来,那一瞬间的呼吸停滞,似是眼前一黑,而后便是纱裙飞掠划过的飒飒声,上官青紫的低喊:“不要!” 而下一刻,已经下意识的用轻功飞掠上前去,利剑差些捅入沈如薰胸间的一瞬间,上官青紫已经从圈外足尖轻点,掠了进来。 仿佛是千钧一发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错开了来,用了轻功险险把沈如薰拉开。 沈如薰落眼前意料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颤了颤身子:“青紫……” 闻到了上官青紫身上熟悉的味道,一惊,心里头一暖,尔后是察觉手上一湿,有点烫……有点黏腻…… “青紫!”再睁眼,已经看到上官青紫胳膊上溢出了血…… 原来方才她那般冲了过来,只来得及将她从剑尖下扯开,却没办法彻底躲掉,还是生生挨了一剑。 只不过这剑,不是捅入沈如薰胸前,而是偏锋擦过。 “青紫,你疼不疼……”沈如薰都要急出了泪来。 几个彪形大汉此时一颤,仿佛是没料到竟然会出现这种状况,他们原本只想堵着沈如薰,气急攻心了想要让沈如薰受伤,却没想到宴席之客,上官家的大小姐会冲了过来。 这会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几个人面面相觑。 看沈如薰已经落入了上官青紫的手中,而上官青紫失了血,此刻面色有些苍白。 似是忍着疼痛,原本是拉开沈如薰的姿势,这会儿变成了颓然无力,挨靠着沈如薰,仿佛需要沈如薰支撑着一般。 捅了沈如薰,无非是副庄主承担,他们待会儿逃了便好,可若受伤的是上官氏的人,这便是两个世家的事情,上官氏的大小姐在莲庄之中受刺,无论是谁,都担当不起这一个责任。13857456 “这……”有人已经心怵起来。 手中的剑已经紧握。 这几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同一瞬,只见上官青紫冲出来的方向,也接连出现了脚步声。 其中一道最是令人心悸,淡淡的药香在周围弥漫,“庄主来了!” 原本就不太好的脸,直接面色一黑。 几人一起慌张了起来。 这莲庄中,能要他们命的,除了副庄主,还有庄主! 办事不利,后果是挨罚,可是被庄主看见……哪怕庄主是个病秧子,可这身份仍在,莲庄规矩严谨,容不得下人忤逆,到时候谁都保不了他们。 “快走!”有人已经先反应过来。 赫连玦加快了步伐,一脸暗沉的往这边赶,心里只想着沈如薰,却是在眼前豁然开朗的这一刻,看到了几道踉跄慌张掠开的身影,武功路数熟悉得很,又是玄武堂中的人:“如薰。”蠕动了嘴角,只沉闷的发出了声。 这样的夜里,这低沉的声音显得这般沉重。 秋风声飒飒,还有风掠起衣袍的声音…… 沈如薰眼中酿着泪,看着身边的几个汉子像是见鬼般使了轻功飞走,再扶着一直不断流血的上官青紫,声音也哑了:“青紫……” 再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这般熟悉沉重,更是哽咽了声:“夫君……” 他来了,他终于还是来了…… 夫君发现她不见了,找她来了…… 可是…… “夫君!”沈如薰心里头咯噔了一下,急忙的抬头,看向赫连玦声音传来之处。 夫君来了,那叔父和娘亲呢? 他们抓了她,就是要试探夫君的啊,夫君就这样出来了,会不会……会不会已经被发现了什么? 沈如薰紧张得想要去找赫连玦,又只能撑着上官青紫。 上官青紫这会儿勉强稍稍站直,看了一眼手上的胳膊,血已经缓缓溢出将裙裳染了一大片红。 “如薰,不用管我,快去看看赫连公子,出事了没有。”她方才只顾着跑出来找她了,也不知方才那一局箭弩拔张的局势,缓解了没有…… 方才差些再也隐忍不了的赫连玦…… 为了沈如薰,已做了最坏打算的赫连玦…… 上官青紫也沉了眸子。 沈如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因为今夜的事都有些微红肿,小心肝只跳得这般快,最后还是没有丢下上官青紫,只噎了噎声,再最后喊了一声:“夫君……” 赫连玦彻底穿过了树丛,看见了她们俩,淡淡的血腥味…… 还未看清到底是如何,赫连啸天也加快了沉稳的步伐跟上来了,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到这湖边只剩下了沈如薰与上官青紫俩人,周围草木簌簌的声音,像是有人慌忙逃走。 不由得沉了脸,这一局,又被破了。 少不了脸色一黑,直接将阴寒的目光投向了赫连玦。 柳氏似也没料到会是这个样子,故作惊讶的一喊:“哎呀,这是怎么了?” 还是一脸沈如薰席间擅自离席,这会儿看到在湖边的样子,与上官青紫抱做了一团,皆万分狼狈。 赫连玦本就表情不好,此刻听着柳氏的话,放在袍间的手又霎地紧握成拳,只朝着沈如薰与上官青紫的方向看去,他方才还未来得及看清,赫连啸天与柳氏便一同上前来了,此刻身后还有更慌乱跟上的步伐声。 ☆、庄主犯病了!犯病了! 湖边的局势似乎又开始乱了起来,凝眸间,只见沈如薰一张慌张的小脸,似是无措,一双漂亮有神采的水眸也氲了惊慌,扶着上官青紫,也多了几分急意…… 在湖边,遥遥看过来的眸子里,都是对他的担忧。 还有她方才那两声夫君…… 赫连玦敛了幽深的魅眸,唇角边也勾勒出几分冷意,柳氏的话还在耳边。 怎么了…… 赫连玦收了拳头,颀长的身影一挺直,迈开了步伐,似又要再走上前一些。 夜色很黑,这湖边的风景美中不足,远处玄武堂暗黑一片,还有这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都让夜色变得有些诡异。 这会儿气氛似比方才在宴席上还要紧张,就像是有场什么浩劫,隐隐在夜色中酝酿…… 赫连玦就这样朝前走着。 方才提步奔来,这会儿仍旧上前…… 似乎丝毫不顾忌赫连啸天在场。 赫连啸天此刻也冷了一张脸,刚才看到自己手下的人慌忙逃走,而沈如薰已经被放了出来,心知这一局被坏了,无法笃定便已解了紧张的局势,再难试探。 这会儿看到赫连玦稍稍挺直的身影,又凝起了阴鸷的沉眸。 阴沉的嘴角微微勾动,似是在笑。 就等着赫连玦走上前去了,好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柳氏看着上官青紫被沈如薰扶着的样子,还想张嘴说些什么:“上……”,话未出口,便被赫连啸天拦了下来。 此时又蓦然鸦雀无声起来。 只有远处不断赶来伺候的下人丫鬟们的步伐声响在周围…… 赫连玦就这样缓提步伐,敛着一身气势走向前,低着声:“如薰。” 再沉沉的喊了一声沈如薰。 沈如薰这一刻满心担忧与委屈,看到了赫连玦,只是着急,又稍稍安心了一些,只要他在,她就觉得有了依靠,遇到了再大的事情也不怕,可是这会儿的情形又让她害怕得很。 看着他走过来,小脸上顿时就是复杂的神情:“夫君……” 拥着上官青紫的手,也悄悄的加了些力道。 赫连玦这会儿朝她走去,听到了她的话,只浓了一双墨眸,低沉应声:“嗯。”仿佛把身后的赫连啸天与柳氏都当做了空气。 沈如薰听到了他的声音,像是恍如隔世,只更紧张了。 张口就想喊他别再过来了…… 看他现在挺直的身影,还有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像是两个人寻常相处的那般,他不瞒着她,可是这是在外头,更何况叔父和娘亲还在一旁,就似在等着看他这一瞬的反应…… 看着赫连玦看自己的眸光,沈如薰忽然就想大喊一声,我没受伤…… 不想叫他担心,更不想因自己坏了他的事。 她已经很努力的逃出来了,那么那么努力……就是不想做他的束缚啊,她只想好好的陪伴在他身边,他说过的,若他没遇到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她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念头与愿望,就是与他一起好好的…… “夫君……”扯动的嘴角,只能讪讪出声,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现在这种情况,说得越多,就越危险…… 看叔父和娘亲,满脸不怀好意。 夫君的脾气她也知道的,能隐忍负重,也深藏不露,可是一旦触及到他的底线,爆|发起来就那般让人猝不及防…… 无论今夜发生了什么,那都不是她想要的。 沈如薰小脸儿慌张的神色,紧张的朝赫连玦摇了摇头,眸眼晶莹似带了些许泪光,似是在无声的告诉他,她没事,不要因为她而生气。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是暗了一双幽眸。 颀长的身影笼在这月色下,都多了几分魅人的气息…… 不羁却又狂傲,邪魅却深沉,叫人难以挪目,一瞬间便能轻易夺了人的呼吸,叫人没来由的一阵惧怕。 赫连啸天看着这一切,却是又只更沉了眸,笑更莫测,不知是在想什么。 柳氏这会儿也微微勾起了媚眸……对了开担。 而其中,最紧张的是上官青紫,伤口此刻还止不住血,一直汩汩往外流。 似乎知道赫连玦此时想要做什么,此刻她与沈如薰站在的地方背对着湖,天上的月光都洒落在湖上了,水面上波光粼粼,一下子就将她们显衬在黑暗之中,赫连玦所站着的方向是看不清她们的,只能瞧见她们站在这里。 或许凭着熟悉,可以略感知到此刻脸上都是怎么样的神情,却不能看得更加分明。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也难以分辨此刻空气里这淡淡的血腥味到底是从谁身上散发而出的,她的衣裙有些被染红了,沈如薰扶着她久了,月白色的衣裳上也少不了腥红的血迹。 绛紫色能藏色,而月白色遮掩不住血红……赫连玦此刻,莫不是始终放心不下沈如薰,所以要上来看一看。 他始终不能忍受一分,沈如薰的安危是他的禁区。 上官青紫微微收了眸光,这会儿眼里头有疼痛,她是学医的,并不是整天拿刀拿枪拼拼杀杀的,虽不喜女红,却也不曾受剑伤,能挨到此刻已经不易,略带疼痛的眸光朝这玄武湖四周一扫,晚宴中的人都已经陆续朝这边赶来了。 毕竟莲庄最大的人物此刻都聚集在这儿了,按理说应当是要过来伺候的,更别说此刻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少夫人被绑,她被剑刺伤…… 若赫连玦此时隐忍不住,因此而发了火,那一切便就再也挡不住了。 今夜之事,便是柳氏与赫连啸天满载而归。 “赫连公子,如薰无事,一帮歹徒……”轻淡的声音幽幽的喊了出来,咬着牙,忍着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无异。 可是若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出她声音里头暗藏的痛意。 明明就是出了事,也清楚的知道方才那一出戏,到底是因何而起……可此刻偏偏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是轻淡的将受伤之事掩藏了起来,把一切归罪于一帮歹徒……说成了是有人闯入莲庄。 根本就不似知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留了几分余地的同时,话里却像是暗带了话中之话。 到了赫连玦的耳里,就变成了:如薰没事,勿担忧,隐忍。 是断了他的后顾之忧,也是帮沈如薰说出了她心里的话……感受着沈如薰此刻不自觉加在她手上的力道。 又疼得脸色微微一白…… 却是仍旧淡淡的笑着。 赫连玦原本就是不确定沈如薰到底受没受伤,上官青紫此话一出,到底是幽深的暗眸轻了一些,颀长的身影也一顿,稍稍停下了脚步。 一瞬过后,低低的咳了出来:“咳咳……” 赫连啸天看见赫连玦忽地停了脚步,拧起了眉头,特别是听到这低咳声。 阴沉了气势,站着看。 原本笃定了几分的事情,又开始动摇了起来,琢磨不透。 月色下的赫连玦,脸色本就有些苍白,捂着心口也像是痛苦的样子…… “歹徒……”羸弱的声音,仿佛出来久了,体力有些不支,说话都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没事就好……”似乎暗藏了几分暗涌,像是恼怒,又似庆幸。 山雨欲来的语气,上一次在玄武堂中欲发火处置人,便就是这样沉声的话语。 柳氏也略僵了身子看他,这个儿子,他熟悉得很…… 下意识的张口:“玦儿你不舒服就少说些话,薰儿既然已经找到,没事就好,来人,将庄主扶回去。” 似是怕赫连玦将这事儿深究,又似怕赫连玦再做些什么…… 但其实,更像是反之试探,看看他到底需不需要被人扶回去,愿不愿意回去,或者是不是还顺着她的话语,听从她的吩咐…… 赫连玦只稍稍幽冷了眸光,听着柳氏的话略微勾起了唇角,唇边的笑多了几分阴冷。 “咳咳……”低沉的咳声里头,仿佛带着沉沉的笑意…… 似乎是对今夜事情的嘲讽与嗤笑,多了几分冷然,原本的情分,好像悄然消失在今夜中了。 他未时时分还在回廊中,握着那一枚玉玦,那时是冰凉沁着手心,这会儿则是冰寒入了骨,再也没有什么耐性了。 只悠然收了眸光,低咳了几声。 没对柳氏的话做出反驳,只是将幽暗的眸子挪回到了沈如薰的身上。 对上了她一双惊慌无措的眸子,看她见到了自己终于停下了脚步,终于神情一轻的表情。 他原本挂心着她,此时一颗心也稍放下,只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凉。 下一瞬,捂在自己胸膛上的手也蓦地用力了起来,痛苦的神情…… 深邃魅色的墨眸一沉敛,便是默不作声…… 身后的下人此时都哗啦啦的上前来了,原本在碧湖亭中伺候的丫鬟、下人,还有最初跟着与沈如薰一齐从落棠院出来的侍卫、丫鬟们,其中还有立秋,所有的人都恭恭敬敬的等候一旁,此刻还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赫连啸天与柳氏也就只是盯着赫连玦看,特别是赫连啸天,眼里还多了几分阴鸷,携着略带冷意的笑。 就等着赫连玦爆|发,不过…… 只见赫连玦颀长身子微微一顿,而过后……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狠绝回身,只是颤了颤肩,紧接着便是更加厉害的历咳起来,仿佛真似被柳氏说中了,他不舒服……说不出话来…… 所以一直沉默…… 听着赫连玦这历咳声,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庄、庄主……” 有人讪讪喊出了声。 气氛变得严肃起来,只得看着赫连玦……皆紧张了起来。 柳氏也凝起了眸,这场景,如此熟悉…… 好像记忆回到了多年前,赫连玦发病之时,也是这个样子,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只是挺着颀长的身子,仿佛是在硬撑着,那时他还怕她担心,愣是直到晕倒前,都不曾让她察觉异样,越是要撑不住倒下去的时候,他身子站得越加直,就如他方才挺直了颀长的身影,朝沈如薰走那般…… 一样绝然的身影…… 柳氏心里添了几分疑惑,记忆重叠,一张媚脸上也终于多了几分娘亲应有的神情。 而赫连啸天,却是愈加皱起了眉头,散出了一身阴沉的气势,盯着赫连玦看。 只见赫连玦又再历咳了几分,紧接着便是难以抑制的喘气声,挺得笔直的身子终于瘫了下来,而后下一刻便是猝不及防的一倒…… 在场的众人似都没料到,会有此刻这样的情况…… 刚才不过就是以为庄主发病了,咳得有些厉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害怕出事情,却没想到竟然只是在眨眼间的事情,犹如天神一般站在林中湖边的赫连玦就这样倒了下来,衬了一身的夜色,颀长而魅人的身影…… 恍若神祗一般略带威严的人物……他们心目中遥不可及的莲庄庄主。13865864 少年有成,早已扬名江湖,却这些年一直疾病缠身的庄主…… 有人急忙喊出声来:“不、不好了……庄主犯病了!犯病了!” 又犯病了…… 众人蓦地皆乱了起来,有一人带头喊,而后便是齐刷刷的大喊:“庄主……” 毕竟这是一庄之主,纵然赫连啸天权势再如何大,赫连玦只要在这儿,便就是唯一的主人,他们都是家眷,家主倒下了,自然以示忠心的手忙脚乱。 一场晚宴顿时彻底乱了起来,方才还有序的站着,等着吩咐,这会儿侍卫们都动了武功上去接人,只见赫连玦似真的咳得厉害,站不住了,被堪堪一扶,接下来便是魅眸一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羸弱的身子,别说要杀人了,只怕遇到个什么事,一气急攻心都能气丧命…… 赫连啸天看着此刻的场景,原本一个偏僻的地方喧闹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庄主,庄主你醒醒,郎中,快从落棠院请郎中……” 还有沈如薰的声音,也适时的喊叫起来,撕心裂肺,带着哭意:“夫君——”丢下了上官青紫,扑了上来。 PS:谢谢红包和留言~一激动多写了一千字 ☆、青紫,疼不疼 上官青紫只忍着疼痛,方才说完那句话后,强撑着脸色,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却是没想到赫连玦听完她的话,忽然就晕了下来…… 此刻听着周围鼎沸的人声,还有乱成一团的人马,都一齐上前来,围着赫连玦,这一场戏演到了这般,已经真假未知,还有沈如薰这慌张的喊声…… 这般让人心痛。 她明知赫连玦是装病,还这样喊…… 这一刻丢下她也丢得着急,甚至还没等她站好呢。 上官青紫微微扯了一笑…… 这会儿太慌乱了,早已没人注意她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忽然晕倒的赫连玦身上。 赫连玦身子似真的太虚弱了,今夜也太过于折腾他了。 此刻一倒,方才那些倾覆而出的气势,挺直的身子,倒是蓦然像是装出来的一般,在强撑着。 一瞬间的反差,反倒坐实了赫连玦坚毅要强的性子,柳氏眼里多了几分忧虑,而赫连啸天却是眼中忽地一轻,而下一瞬,狠狠的甩了袍子。 “哼。”一声冷哼。 看来今夜这个宴席,不用再继续下去了,也无需再试探了。 沉沉的出了声:“快喊郎中,莫让庄主出事了。” 还是一脸好叔父的样子…… 下人听到这命令,群龙无首,这会儿才开始止了声,有序起来。 上官青紫站在湖边,轻轻扯了衣袖,把自己裸|露的伤口捂了起来,不让人发现异样……免得又引起恐慌。 而沈如薰,这会儿把上官青紫丢下了以后,已经惊慌失措的飞扑上去了。 支吾哽咽了声:“夫君……” 就好像真的被赫连玦这番晕歇吓到似的,似根本没料到,事情会变成了这样…… 原本只是被人绑了出来,青紫来救,起了争执,夫君来寻,看到她与上官青紫俩人惊慌害怕,互相依偎的样子,一口气提着上不来,这就历咳得止不住,直接倒了下去…… “夫君……你别死……呜呜……”沈如薰这会儿是真紧张,也是假紧张,眼泪哗啦啦的流。 一边哭着,还一边抬起了头,看着这会儿站在边上的柳氏和赫连啸天,赫连啸天看这一出戏已经演变得无法控制了,只能收场,本来差不多要试探而出了,稍稍笃定的结果现在又变成雾里看花起来,终隔一层,又成了一无所获。 一日无法肯定,一日便不得安心,不由得略恼,阴沉的脸色更是不好。 本来整个人就阴鸷,这会儿更是戾气更甚。 甩了衣袍就欲走。 下人得令,慌乱上去,沈如薰又挤在人群中哭,哭声撕心裂肺,就像是一不小心赫连玦就要死了一般…… 少夫人是最亲近庄主之人,这会儿哭成这样…… 准备把赫连玦扶起来的下人都觉得害怕了,下手也轻,生怕一不小心把差不多要死的赫连玦给弄死了。 赫连啸天看下人把赫连玦驮起,朝落棠院赶回去,与此同时一路上正有郎中奔来,这才彻底的收了阴鸷的神情,步伐迈开,袍裾猎猎。 “啸天……”柳氏这会儿也回过神来,看着赫连啸天离开了,也想跟着一起离开。 可这会儿四周虽稍稍有序,但依旧乱成一团,只能冷了一张媚脸,一派莲庄夫人的模样,在这儿把持大局:“慢些扶起庄主,快带回落棠院,郎中把脉!” 赫连玦这病拖不得,若是迟几分就会死,这会儿路上这么多人,伺候的,照料的,若是她不表现得害怕赫连玦死了,倒是不像样子了。 吩咐完了以后,这才看回沈如薰身上:“行了,你也别哭哭啼啼了,听着心烦。” 一整个晚宴,与沈如薰说的话不超过十句,此刻又再次张嘴,呵斥沈如薰,是在这样的时候。 沈如薰本来就是在配合,不知道夫君为什么会忽然晕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但心里头也明白了几分,眼泪是真的,紧张与担忧也是真的…… 看着赫连玦被贴身侍卫驮走,也想跟着一起回落棠院去,可是这会儿听着柳氏的话,哭声抽泣了两下,蓦地止住了。 咬着唇,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娘亲……”弱弱的喊了一声。 果然还是乖巧的样子。 柳氏看着沈如薰这样,还有方才赫连玦忽然晕倒的样子,这才收了脸上冷冷的表情。13857507 此刻,纵然是没试探出什么来,可这后来的事情,倒让她多了几分自得与轻松…… 看来所有事情都仍在掌控中,果真是她与啸天多想了。 虽然不能轻易掉以轻心,可这会儿看沈如薰的眼神,还是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蔑视,想前阵子,她怎么会被气成这样了……果真不能与她认真。 “呵……”呵斥完沈如薰后,柳氏自个淡淡的笑了一下。 下人已经将赫连玦带走了,沈如薰因为她方才的那声骂而停在了远处,这会儿低着头委屈的样子,柳氏看了一眼,这才撇了撇身上华美的裙裳,敛了媚色的眸子:“既然晚宴出了这番事,今儿的宴席就散了吧,副庄主也已走了,你们就回去吧。”对着沈如薰与上官青紫说。 说完,眸光不再看着沈如薰,而是环顾了周围一圈,落到上官青紫身上了。 上官青紫这会儿忍着痛,看着沈如薰在前头抱着赫连玦哭,这会儿赫连玦发病被带走后,四周一团乱,又是再被柳氏呵斥,装模作样小媳妇儿的模样,原本看着赫连玦忽然晕歇时眼中浅浅的笑意一藏,感受到柳氏最后落到了自己身上的目光。 原本抓在胳膊上的手也稍稍收了一下,捂着伤口的姿势也一滞。 缓缓的抬起了眸,怡然大方的对上了柳氏的眸光。团痛都说。 轻轻的浅笑着点了点头。 柳氏原本就是说完那句话后,想再最后探究上官青紫的表情,这会儿看到上官青紫坦然的与她点头,不由得又微凝了眸,然后落到她方才一直捂着的胳膊上,像是有些了然…… 今儿的事,似伤到这上官家的大小姐了,不过对方似是想息事宁人,所以也没有声张。 啸天做出的事…… 柳氏再撩了声音:“方才挟制少夫人的那几个歹徒,来人……去将他们查一查,还有方才献舞的那几个舞娘,都带回去探查一番。”算是做出了处置…… 把所有责任都当着众人的面,推到了那些舞娘身上去了。 “是!夫人。”有人上前来抱拳接令。 看似今儿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上官青紫也不计较,这会儿听着柳氏的话,点了点头,算是作了回应。 胳膊上的伤口似疼得难以再开口,此时也不开口比较好。 柳氏看上官青紫不言,再最后看了一眼这会儿站在一边,忍着哭还是一脸担忧着赫连玦的沈如薰,亦是再闷闷的收了探量的视线,媚色的眸子一冷,多了几分心满意足的和缓,缓缓的转身。 准备离开…… 沈如薰站在一旁,小手儿紧握,今天的事,发生得太突然,还九曲十八弯的,若是她脑子再笨一些就差点撑不住了,刚才哭是半真半假,现在心急如焚,想要回去一起找夫君,听到了柳氏的话,再看到前头转身的媚姿,乖乖的在角落里出声:“恭送娘亲……” 柳氏没有回应,听到沈如薰这话,只是稍稍停顿了身子,众星捧月般走了…… 好像是得到了什么结果,暂时连理都懒理了……没了那个兴致。 看着柳氏渐走的身影,沈如薰这才松了一口气…… “呼。”而下一瞬,方才如决堤的眼泪也稍稍的收了起来。 只低低的喊了一声:“青紫!” 从站着的那一头,重新飞扑回了青紫的这一头:“青紫,你怎么样了……” 一场华宴散去,大批的人在方才赫连玦晕倒之时,已经护送着赫连玦先回去了,而后来的人都跟着柳氏走了,此刻身边的下人,只有立秋带着几个落棠院里头的丫鬟,站在一边,似是在等着沈如薰,这会儿看沈如薰紧张小跑的扑回到上官青紫身边,都稍稍捏了一把汗,像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这会儿看着四周,没有外人了…… 沈如薰说话也没有顾忌:“青紫……”喊了一声。 小脸儿都纠结到了一块去,一脸担忧的表情。 刚才才哭过,这会儿一双水眸都是肿的,看着上官青紫受伤的手,满是心疼:“疼不疼……” 上官青紫本就在忍着痛,听着沈如薰此刻的问话,勾起了嘴角笑了笑:“不痛……”而下一刻,却改了口,“你说呢……” 沈如薰心里头紧张得很,方才那样紧急的状况之下,她奋不顾身的帮她挡了剑,若不是她,只怕这一会儿倒下的就是她了,而夫君……也一定再难隐忍,大发雷霆……什么试探,都会抛到脑后,直接因她而与叔父娘亲对着做…… 若今夜没有青紫从中斡旋,夫君定会气势凛人将她救出来……再然后,一切都瞒不住了。 “青紫……”明明就在痛着,却说不痛,还有心思与她开玩笑。 ☆、夫君,我都赶走了 沈如薰这会儿只心里头难过得很,心里头说不出的暖和,却觉得有些感情,果真是一辈子的……遇到青紫,是她人生幸事之一。 “谢谢你……”低低的声音回荡在风里。 上官青紫本来就是在逞强,想与她开玩笑,却没想到沈如薰皱起了眉头,又有些感伤的样子…… 她这会儿脸上的神情也不太好了。 原本就是在忍着痛,这会儿被她带得心里头也有点感伤:“这是在说什么呢……” 微微扯起了嘴角浅笑,笑容暖而温婉,降唇一勾,就像是她从落棠院门口进来的那一刻,在伞下那微微一笑……13865864 这会儿声音也轻轻的安慰沈如薰:“倒是我,要与你说抱歉……” 若不是她今儿一时疏忽大意了,也不会任事情演变到这样,亏今儿赫连玦还特意来与她说,要她帮忙照顾沈如薰呢。 看着沈如薰,再想到今日里赫连玦为她做的所有事,还有方才那些差点隐忍不下去的怒意。 心里头也放心了。 眼眸里也多了几分惊羡,淡淡的笑着。 “青紫……”沈如薰又低低的喊了一声。 收了感伤的眸光,还是不提这些事了,什么谢谢、抱歉的,这会儿只将视线朝下挪,看到胳膊上的血红一片,又开始紧张了起来:“还是别说了,还是回去落棠院吧……” 人都走了,还是要先回去包扎伤口,还有夫君…… 方才已经装病被人先行带回去的夫君…… “嗯。”上官青紫又轻笑了起来。 看着沈如薰这焦急的样子,就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挂念着,放心不下似的…… “回去吧。”轻出声。 上官青紫这么一说,倒是让沈如薰自己又先不好意思起来,明明就话中有话……像是在顺着她,却像是在纵容着宠溺着她。 “青紫!”沈如薰这会儿有些略微的恼羞成怒,她明明就是……在担忧着她的伤口,想着要先回去止血,才会说还是先回落棠院吧…… 又不是为了回去见夫君。 青紫这轻出的声音,还有脸上带笑的表情…… 怎么显然就是打趣她的样子。 又蓦地在沉重里头加了几分笑闹,一下子又把氛围给搅乱了。 立秋带着几个丫鬟站在一边候着,就在她们俩说这几句话之时,原本在周围收拾晚宴残局的丫鬟下人都渐渐散掉了,这会儿周围也变得空荡得很。想过里开。 沈如薰稍稍的咬着唇,缓缓上前去扶起了上官青紫:“青紫,我扶你回去。” “嗯。”上官青紫此刻实在疼得不行了,就连笑都扯了伤口,淡淡安然下来,安静的模样…… 脸色苍白的任由着沈如薰扶着走了…… 所幸沈如薰动作也温柔,搀扶间避免了磕磕碰碰,力道也轻得很……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的回了落棠院。 此刻的落棠院里,延续了方才的慌乱,从晚宴上下来的亲近侍卫此刻都将落棠院围堵成了一圈,沈如薰回到落棠院便是看到这派纷纷扬扬的场景,丫鬟下人在院中穿行,像是在手忙脚乱的进行着急救,还有几个郎中提着药箱急匆匆的在主卧内外穿行。 原本只是略点灯的回廊,这会儿也被庭院里繁簇的灯火照亮。 沈如薰只回头看着沈如薰,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上官青紫点了点头,面色苍白的扯唇笑了一下…… 沈如薰也紧张的咬了咬唇,看了眼前喧闹的场景一眼,出了声:“都围了这么多人做什么……夫君呢……夫君……” 又是紧张慌张的声音,声音里头带着焦急与害怕…… 低低哽咽的喊了一声:“夫君……” 立秋还没反应过来呢,只见自家小姐又哭了起来。 原本挤在庭院中,如临大敌等待伺候赫连玦的丫鬟下人们听到了沈如薰忽然响起的声音,只得一齐回过头来,看到沈如薰的时候,颤了颤身子:“少、少夫人……” 方才在玄武湖边被夫人拖延住脚步的少夫人回来了,此刻还仍旧衣着华贵,颇有几分少夫人的气势,站在眼前。 “奴婢……奴婢们……”面对着这样的沈如薰,一时不习惯,不知如何作答。 沈如薰只看着她们,然后又出了声:“夫君本来就不舒服,你们还那么多人围着夫君……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言语之中似隐隐怪罪着这些丫鬟下人。 原本一群人就是守着落棠院的主卧,此刻听到沈如薰的话,面面相觑。 不知如何是好…… 沈如薰又再看了一眼上官青紫,最后水眸一敛,看向了此刻好几个郎中拥簇其中的主卧:“没你们的事了,就先下去吧。”先支退了这些丫鬟再说…… 这些丫鬟下人听到了沈如薰的话,少夫人都这样说了,只能乖巧应声:“是,少夫人……” 说完走了,这些从碧湖亭跟着过来的下人全如数退下,庭院终于空了许多…… 沈如薰再扶着上官青紫踏进了主卧的房中,立秋她们则停留在外面,不知道小姐又是要做什么…… 只见沈如薰进去了以后,只看着主卧中的景色,此刻一个偌大的房间又是填满了人,几个郎中在外间、里间里头穿行,似在紧张为赫连玦诊断着。 沈如薰把视线停留在了房中,此刻站在外间与里间的交界处,透过纱帘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赫连玦。 只张了张嘴:“夫君……” 低低的出了声…… 声音一出,原本在紧张为赫连玦医治的郎中们一齐抬头看向沈如薰:“少夫人。”略行了礼。 紧接着又开始打开药箱,亦或者站在一边,为赫连玦把脉…… 透过眼前的这薄薄纱帘,沈如薰将房里的景象看得清晰。 方才和上官青紫对视的那一眼仍记在心中,这会儿扶着上官青紫,只似艰难的出声:“你们也出去吧,青紫是唐门上官氏的人,夫君又犯病了,让青紫帮夫君看就行了……” 这就是她刚才看上官青紫,等着上官青紫点了点头,便开始撩声的原因…… 就是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全支开。 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赫连玦,似方才自在玄武湖旁晕倒后,就一直没醒来过……此刻躺在床上病恹恹的样子,像是奄奄一息,没了动静……俊逸若仙的身影,还有今儿穿着的月白色衣袍,让人觉得像个谪仙般,躺在那里……毫无动静…… “少夫人,这……”这些郎中有些是柳氏的人,方才也是奉命医治赫连玦的,散宴之时,柳氏喊的那声“郎中把脉”犹在,这会儿听着沈如薰的话,拿不准主意。 最后只好把目光挪到上官青紫身上,看着一刻上官青紫站在沈如薰旁边,面色有些苍白,却面无表情。 医药大家的面前,他们可不敢卖弄本事,这会儿只能又看回沈如薰,老老实实的点了头,退下:“是……” 继外头那黑压压一群丫鬟下人之后,房中的这群郎中也被遣退了。 人都走光了,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沈如薰只看了一眼周围,忽然就变得谨慎得很,一张小脸上也有忐忑的神情,只小脸微微苍白着,轻轻的咬了咬唇,似极力坚持着的模样…… 只终于松了一口气,差些瘫了下来。 今夜她虽然没做什么,可是遇上了那么多事,还看到了青紫、夫君和娘亲、叔父的暗中斡旋,虽然很多话听不懂,很多事不知道,可是她到底明白了今夜的险境,特别是叔父……竟然要绑她来威胁试探夫君,还好最后险险过关……而青紫……却也受了伤。 这会儿缓了一口气的同时,水眸里也多了几分雾珠,只勉强的出了声:“青紫,你先坐着。” 言罢左右看了一下,跑去把卧房的门关上了。 “嘎吱”一声,隔开了外头的世界,把自己与上官青紫、赫连玦关在了房间里头。 立秋在外面,本来还好奇,小姐怎么把郎中和下人全赶走了,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好奇,只见就连房门也关上了,只得郁闷了一下,心里一激灵,兴许是要上官小姐亲自医治姑爷。 立秋只好把人也带走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原本一个热闹的落棠院才清净了下来,而下一刻…… 沈如薰竟然蓦地就流下了泪,从门口一直跑了进来,上官青紫原本是捂着发疼的伤口等着沈如薰进来,想要喊她悄悄拿一些医药与纱布给她,做一下简略处理,却没想到沈如薰就这样哭了出来,好像是没有外人了,也不必要再伪装隐藏了。 低出了声:“如薰,怎……”么了。 话还未出口,只见沈如薰直接从外间跑到里间里头去了,又是越过了她…… 上官青紫不由得咬着牙,忍着痛,此刻有些颇无奈。 下一刻,只听到沈如薰清脆略带慌张的话语声在房中响起:“夫君,呜呜……你还好么,我把那些人都赶出去了,你可以不用装了,可以起来了……” --------- ☆、这莲庄,我不能久留 赫连玦原本是在床上躺着,俊逸的容颜没有半分活力,就连一双幽深邪魅的眸子这会儿都是轻阖着,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从早上起,他便在房中点起熟悉的熏香了,四周都是药香味,连他身上都全是冷药香…… 搭上他此刻苍白的面容,仿佛奄奄一息的样子,就像是半个身子踏进鬼门关的人。 “夫君……”沈如薰再焦急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看着他这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样子,他这一刻实在是太像了……就像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晕倒的那样,在花园中,她紧张害怕得小心肝都要被吓出来了,这会儿看着他这个样子,虽然知道方才在花园中,他一定是刻意装晕,结了这一场晚宴…… 可此刻……还是不由得伸出手去摇了摇他:“夫君,人全走了。” 话语声有些急。 仿佛他再不起来,她就要真哭了,真真正正的眼泪决堤。 赫连玦听到了她的声音,这才缓缓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倏地起了身:“嗯。” 似是听着她焦急的声音,躺不下去了,也不想再躺下去。 他方才不过是在装给那些人看,若是房中郎中一直不走,他便一直屏了气息,装作虚弱晕歇的样子,待那些人折腾完了再起身。 没想到沈如薰这会儿聪明了,一从碧湖亭赶回来,便端了气势将那些人全赶走。 “夫君……”沈如薰讪讪的喊了一声。 看着他忽地起来的样子,差些又紧张得流出泪来…… 果真没事,没事就好…… 娇小的身子猛地上前,看见赫连玦坐起了身子,就直接扑向了他的怀里头,也不管上官青紫这会儿是不是还在外间,捂着伤口看着他俩。 她此刻就想要抱抱他,今夜太危险了,她太害怕了:“夫君,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 幸好她知道他身子没病,学乖了,没有再慌慌张张…… 可是看到他在众人面前,那般历咳声,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竟然还是倒再众人面前,自己这般熟悉强大的夫君,在外人面前仿佛一点力气都没有,如蒲柳般羸弱,风一吹就倒…… 看到心里还是会很难受。 这会儿只横冲直撞的冲入了他的怀抱里头,抱着他,抽着气便要哽咽了起来。 赫连玦不过是刚起身,方才还没坐稳,听到了她的呼唤声,却没想到下一刻,她已经冲进来了,此刻只看着她,墨色的魅眸微微暗敛,方才在玄武湖边,还没晕歇时候的阴冷气势又复而忽地倾覆了出来。 此时坐在床榻边,拥着她的样子,说不出的令人心颤。 赫连玦没有说话,感受着沈如薰入怀的温暖,还有她微微的颤意,紧张不由自主吐露的衷肠,只轻抿了嘴角。 沈如薰还在拥着他,方才的恐惧仍在心里,这会儿见他好好的起来了,心里那最深处的害怕才终于和缓了一点,抽了抽鼻子:“夫君……” 赫连玦只稍稍收了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低沉出声:“嗯。” 比起沈如薰,赫连玦此刻倒是不显露半分,只有一双墨眸幽沉,说了他这会儿阴沉的心情。13865886 听了她的抽噎声,半晌:“别哭了。” 若要论吓,其实今夜最吓的便是他,她不会知道方才在宴席上,绸缎落下,而她早已不见,徒留一张空席,那一瞬他心中的冷然…… 明知道她出事了,他仍要故作无谓,与赫连啸天说那番话,忍着赫连啸天的所作所为…… 她不知道让他做出选择时的内心决绝。 “如薰。”赫连玦此刻显然是不想多说话,只是沉了一声气势,感受怀中的温热,似隐忍深沉的将她再紧紧抱入怀中了。 话语声低沉带着难以察觉的痛:“出门前不是叫你紧紧跟随着我吗。”低缓出了声。 似斥责又是骂,像是在怪今日之事,又像是在以另一种方式无声表达他此刻心里的那一簇莫名的怒火。 “夫君……我……”沈如薰没想到他低喊她别哭了,之后将她收入怀中便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会儿不知道要该怎么去答,顿时就止了声,支吾起来…… 今天的事太多太乱,她也没办法……根本料不到,谁知道娘亲和叔父本意是在对付夫君和青紫,可下一瞬却已经把魔爪伸了过来,那么好看的一席歌舞,水袖扬起落下间,早已有备的将她强行掠走,青紫当时在看舞,而她又不会武,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 “夫君……我是被掠走的。”缓声辩驳。 她也不想,可是……总之,不是她自己疏忽的出了亭子,不是她刻意给人留了下手的余地…… 赫连玦听得眸光一冷,果然是如此,所以赫连啸天才那般恰时的出了声,将他束缚住…… 而上官青紫…… 赫连玦一手紧拥着沈如薰娇小的身子,像是怕失去她一般,将她紧拥在怀中,把她一张小脸按在胸膛上,而眸光却忽地幽幽投向了外间,只见透过纱帘,可以看到外头上官青紫模糊的绛紫色身影。 还有微微挽袖捂着胳膊,止着疼的样子。 方才最后他朝着玄武堂赶去,玄武湖边忽然掠开的身影,还有两个人相互搀扶的模样。 看似上官青紫为沈如薰挡了剑…… 若再去迟半分,如今躺在床上的便不是他而是沈如薰:“嗯。” 赫连玦沉闷的断了话题,终是不去责怪她,哪怕心里有沉意也将所有都埋了下来,只低沉出了声:“如薰,起来,去从柜子里取出创伤药与纱布,先与上官姑娘包扎吧。” “嗯……”沈如薰这才从他怀里头出来,抽了抽泣。 她本来也就是心急如焚的扑上来,想要看看他,喊醒他而已…… 这会儿心里头再难受,再紧张,再害怕,都得把所有的事情先搁下…… 她知道他担心她,今儿的事情,也叫他担惊受怕了。 难怪方才夫君什么话都不说,缓缓睁眼后边倏地起了身,看着她扑进了他的怀中,他只抬手将她拥紧,这样的时候,他的寡言少语更能让她明白什么…… 少了几分魅笑,却多了几分沉重,却让她心里头明白…… 感受到了更多,以往不轻易间疏忽的细节,夫君的心情…… 沈如薰只好噎了噎声,从他暖和的胸膛里头出来了,脸上似有几分不舍……不过小脸一偏,看到正独自一人坐着的上官青紫,还是咬了咬唇赶紧起身,比起担忧夫君,她心里也同样担心青紫。 又再低低的应了一声:“嗯,那夫君……” 没再说什么,也没说我去了,而是直接起了身,娇小的身子转了身……循着他的话,直接走向身侧不远处偌大的柜子了。 她知道他的药放在哪里,似并不陌生,在很久很久之前,夫君也是从这里给她拿出了一瓶去淤药,帮她细心上药。 这会儿只在一堆药罐子中掏出了金疮药与纱布,急急忙忙的便拿着药瓶子回头,略气喘吁吁的从里间奔到外间去,送到了上官青紫的面前。 “青紫……”看到青紫受伤的样子,心里头一难过,直接又有些许哽咽了起来。 “我帮你上药……”低低的出声。 上官青紫只看着复而到自己身前来的沈如薰,她在这儿,倒是打扰他们俩劫后余生的相拥了,此刻只略微勾了唇角,不过眼眸里显然掠过一丝晦暗,像是藏了几分心事。 看着沈如薰焦急的样子,只看了她手中的药与纱布一眼:“没事儿,如薰,放下吧,我自己来。” 这般情景之下,她能给她送来这些东西,都不错了…… 轻扬着的嘴角是温婉的笑。 沈如薰几分犹豫:“还是我来吧……”都伤成这样了。 上官青紫耐不住这般磨蹭,直接温柔的轻笑着从她手中接过了药与纱布,将伤口处的衣裳扯裂开来,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藕臂,只稍稍用撕扯下来的衣裳把周围的血迹擦拭一边,动作娴熟而轻柔,看得沈如薰心惊胆颤。了俊躺活。 只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略微处理后,直接将金疮药略洒在了伤口上,剑伤需慎重,最后才缓缓将纱布覆上。 沈如薰咬了咬唇,急忙接手,帮她缠好…… 这一次上青紫受苦了,方才在湖边那一声谢,也说不出她此刻复杂的感觉…… 只好瘪了一张小脸,陪着青紫一块坐着。 此时原本在里间床上坐着的赫连玦也已起身,颀长的身影一站直,房中霎时多了几分压抑感,气势颓出,依旧身着月白色华服,披着鹤氅外袍,身影说不出挺拔魅人,从里间出来后便没说话,而是直接走到了沈如薰身旁。 一个外间顿时就显得拥挤紧促起来,一张案桌,沈如薰坐在右边皱着眉头不说话,而上官青紫却是淡然的样子,手包扎好了却一直轻捂着,似在制止疼痛。 而赫连玦站在沈如薰一侧,幽深的魅眸一敛,勾勒出几分冷意来…… 上官青紫终于低沉出声:“这莲庄,我不能久留了。”把方才的心事说了出来。 ☆、待有来日 方才她说帮她上药之时,她略暗下来的眸光,暗藏心事的样子……就是在想这样一件事情。 声音低缓,依旧是她常有的语气,虽然说的话语慎重,可是仍是淡淡笑着的样子。 可这样子,看得沈如薰心头一跳,直出了声:“青紫……” 怎么会…… 这般突然? 眼中蓦然添了几分不解,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太忽然了:“为什么……” 好好的,怎么会说不能久留了? 沈如薰这会儿有几分意外,又有几分难以接受,直看着上官青紫。 而赫连玦,听到了上官青紫这番话,却是墨眸微敛,多了几分暗沉气息,似是明白上官青紫此话因何而来,只轻抿着唇,默不作声。 幽深的暗眸里头添了几分暗涌…… “青紫……” 上官青紫似忍着痛,刚上完药,这会儿只在适应过程中。 并没有回沈如薰的话,于是沈如薰又喊了一声。 上官青紫这才慢慢勾起了温婉的唇角,淡淡一笑:“因为我受伤了,如薰……若我还留在莲庄,便就变得奇怪了。”缓缓略解释。 今日之事,必定会传出去,若是都知道上官小姐在莲庄作客,还发生了刺杀之事,那么她来这莲庄之事便就变得复杂了,不仅外人会开始探究上官氏与莲庄的关系,必定还探究到她与沈如薰的关系之上……从而又再想到了赫连玦,那么原本简单的一件事便就又变得复杂起来。 这会儿好不容易柳氏与赫连啸天才略微收起了戒心,若是再传言四起,只怕又会再耳濡目染的再而起了疑心…… 事情说得多了,也就变成真的了。 况且今日之事,试探在前,本就是说明了他们的戒备,若是想要息事宁人,彻底把这个事情掀过去……她只能趁早抽身而出。 这样方能不给沈如薰与赫连玦带来更大的麻烦。 更何况…… 上官青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若我爹与兄长知道我在莲庄里被剑刺伤,只怕又要说事了……” 前者之因是因为沈如薰和赫连玦,后者则是因为自己。 莲庄之水本就是一潭浊水,若是再折腾出点什么事来,旁枝末节一多,只怕还要更乱…… 上官青紫不好意思的浅笑了一下。 沈如薰这才从她话语中明白了几分,似是不舍的抽了抽泣,心里头难受的很…… 她其实也明白的…… 今夜之事,让青紫辛苦了,也受伤了。 或许一开始就不应当让青紫过来蹚这趟浑水,不过也庆幸青紫来蹚了这趟浑水,否则还不知道今夜之事会变成什么样。 “嗯……青紫,谢谢你……”沈如薰又是不舍的点头,最后又心里头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又得只能再和上官青紫道谢。 上官青紫听着她又再复而说的“谢谢”二字,只觉得无奈,其实今日之事本就是意外,而且事态发生到如今,她特殊的身份也占了几分因数,若不是因她的特殊,也不会带来这么多麻烦。 其实今夜之事,不过是事出有因,这段时日在莲庄中发生的事,也是因缘有常。 “傻如薰,又说什么谢谢……倒是我,还得谢谢你,请我来这莲庄玩。”若不是来了莲庄,她也不会见到她,也不会见到赫连玦。 莲庄可不是谁想来都能来的,就依三大世家这表面和谐,其实暗中却还略斗的微妙关系,如果不是有沈如薰的缘故,只怕她一辈子都不会走进莲庄,和莲庄之人无瓜葛。 毕竟……其实无论在莲庄之中遇到了什么事,能够来这一趟,看到如薰这般幸福,还见到赫连玦这样的男子,其实也还不错。 上官青紫胳膊虽疼,却还是抽出了手,捂唇轻笑了一下:“若不是你请我来,我也不能得以见到传说中的莲玉公子。” 传说中的莲庄庄主,可是年龄未知,长相未知,从不曾在江湖中行走,却威名远传的人物……想她当年也略听父亲说过的,上一任的武林盟主是赫连玦之父,天说的武学奇才,而这一任的莲庄庄主,武学之才仍在其父之上,若赫连玦有病,那么下一任的武林盟主之位还可有悬念,此次这趟一来,兴许下一次的武林盟主之决,胜者是赫连玦无疑。 沈如薰不知道她身边的男子究竟是何等人物,可她却是晓得的…… 上官青紫话语声轻浅,笑得却别有一番韵味。 听得沈如薰心里头又喜又哀,一下子高兴,却又一下子难过起来:“青紫……你还开玩笑……” 明明是在和她告别,说她不能久留了,就要离开莲庄了,却还扯到夫君身上。 没嫁过来之前,她也忐忑,可是现在和夫君在一起久了,倒也不觉得他神秘了,在她身边,他就是最真实的。 上官青紫若是不提,她倒是就要忘了。 可现在……明明她方才话里头那些轻松的话语,根本就不是重点。 沈如薰瘪了一张小脸,似不舍,又似失落,看得上官青紫收了笑,也微微蹙起了眉头:“如薰……”低出了声。 沈如薰正在消化上官青紫说的话,接受这短暂的相聚,又要面临离别的事实。 一下子,一个晚上,全都变了…… 受伤是忽然的,告别也是忽然的。 这一会儿只沉默得不说话,只静静的坐着。 让上官青紫没来由心中也添了几分不舍,只好再张了口:“别不舍了,这一次走,日后若是有机会,还是可以相见的。”略抬头看向了赫连玦,笑:“待到赫连公子彻底的将莲庄收复手上,没了危险,它日你们游山玩水,再来上官府做客,我再来招待你们好了。” “青紫……”沈如薰低出了声。 赫连玦原本颀长的身影站得挺直,听着上官青紫的告别,与沈如薰不舍的惜别,一直沉了声不说话,亦也明白上官青紫这番话的因由,方才他在里间不说话,只看着她模糊的身影,便已知如此。 此刻听着她们的话,依旧默不作声,没有插|入进去的念头。 只是听到上官青紫这番话语,微敛了眉头。 待到他彻底将莲庄收复手上,没了危险…… 原本低垂着的手又蓦地紧握成拳,不过却是悄然之间,不动声色……难以察觉。 今日之事,终究是已经触了他的底线,原本韬光养晦是其一,无止境纵容柳氏是第二,可今日叫他明白了一件事,亦也是忍无可忍了,他许久前将沈如薰拥入怀中之事便说过一句话,他并不是一无所有的。所以也不会再而三的忍让,一旦越了界,他便就再也无需忍受。 与柳氏情分也在其中,可若一边是娘亲,一边是最爱的女人…… 为了一份再也无需留情的亲情,而将另一个他最爱的女人置于危险之中…… 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赫连玦幽暗的眸子一敛,刹那间人也多了几分风华,窗外又不适时的倾泻进几缕月光,恰巧就披露在他的身上,掠出几抹魅惑气息来…… 他每一次最沉稳之时,便是最叫人难以挪目之时,仿佛那个深藏人后的他又忽地出现在人前。了下略旧。 叫人难以忽略。 沈如薰这会儿和上官青紫相互对视,听着上官青紫的话,心里头的不舍更加重了,只张了张嘴,想喊青紫……又想说些什么,可千言万语哽在心里,又没有什么合适的话说出来。 只是听着青紫说,来日等夫君再也没了危险,能将莲庄从叔父还有娘亲手里再拿回来……不知是多久后的事情了。 至少现在娘亲和叔父,还是牢牢把握着莲庄中的内院外院,包括玄武堂的。 除了这些她知道的,应当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 毕竟莲庄这么大。 沈如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发出什么声音,反倒是自己把嘴巴闭上了。 小脸儿低垂着,似难过,离别终究是件感伤的事…… 上官青紫看着沈如薰把脑袋低垂,只好笑了笑,知道沈如薰是接受了这件事情,千里迢迢过来一聚,终究是要分别的,只是这分别有些突然,又有些快……如此而已罢了。 沈如薰不说话,上官青紫只好把眸光投向了赫连玦,只见此刻的赫连玦依旧一言不发的站在沈如薰一侧,颀长的身影添了几分冷然,倒是没说什么,赫连玦这般不凡的男子,自然是明白她急着离开的缘由。 这会儿上官青紫只好带了几分愧疚的朝赫连玦浅笑了一下:“赫连公子,今夜之事抱歉了,有负嘱托。” 未等赫连玦出声应答,再言:“若是以后有事还需要我帮忙,可以置信派人送来上官府找我,若有能帮得上的忙,青紫自是在所不辞……” 这些话,不是说给沈如薰听的,而是对赫连玦说的。 不是因帮沈如薰而帮,而是独独给赫连玦的话语。13865900 不是以沈如薰姐妹的身份,而是以唐门上官氏大小姐的身份…… 这会儿上官青紫话语里又多了几分温婉,脸上的笑意也添了几分淡然。 赫连玦只听着她的话微皱了眉头。 ----- ☆、心里忽然有点难过 听着上官青紫的话,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默了一会,低沉出声:“嗯。” 话语虽是简短,却让上官青紫一笑…… “那这事儿,赫连公子便是与青紫说定了。” 沈如薰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太懂夫君和青紫的对话到底指的是什么,什么叫做有负嘱托,还有话语中的愧疚……以及后一句话,若是日后还有事需要她帮忙,他可以派人置信到上官府找她…… 虽然不懂,不过却是知道话语中的善意…… 青紫还是这般善解人意……哪怕是要走了,决定要离开了,还是不放心的留了话,处处为别人考虑着。 沈如薰此刻心里头又有着小小的感动…… 只抬头,一齐看了赫连玦。 恍然伸出了小手,拉扯了一下他的袖袍:“夫君……” 似乎是要听他的回应。 赫连玦本是在默声,方才只轻应了一声,这会儿感受到忽然拉扯到自己袍裾上的小手,还晃了晃,幽深的暗眸只一凝,又勾勒出几分魅色来,轻扯了嘴角:“好。”算是再应了上官青紫。 轻答间,上官青紫宛然一笑,而赫连玦,却是忽然将大手一收,朝下一滑,把整个大手覆在了沈如薰的小手之上,将她暖和的小手整个包握起来。 大手本就大,这样将她一握,她整个小手都落入了他的手心之中。 沈如薰的小脸忽然猛地又红了起来,本就低下了头,感觉到他柔情的动作,她一张小脸都压得更低,仿佛都要埋到衣裳上了…… 上官青紫本是在笑,斜眸看着赫连玦,眼角余光看到沈如薰忽地低头再低头,这会儿只好把目光笑着朝下挪。 看到两人交握的手上,笑意更甚…… 轻扯的嘴角扬得有些开,而后又是再把眸光挪开了,没再看他们,而是遥遥的望到了门口处…… 此刻方才被沈如薰关上的门仍然合着,伤口也包扎好了,房中的郎中也如愿以偿的全赶出去了,偌大的房间里,也只有她一个多余的外人了…… 上官青紫这会儿轻笑着,识趣得很,她原本要说的也说完了,再没了逗留的理由。 只看着门口处,自己幽幽的起身:“如薰,赫连公子,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告辞……先走一步。” 言罢就笑笑着,自己朝门口处走去……到没究事。 沈如薰这会儿小手还被赫连玦握着呢,听到了青紫这话语,本就羞红的脸羞得更红了,都被青紫看到了…… 只好挣扎着低低出了声:“嗯……青紫……”想要把他这握得不合时宜的大手甩掉,挥了两下小手。 不过没甩开……只好半推半就的任他继续紧握着了。 小脸通红的悄悄反握住他,十指紧扣。 像是记起了什么,唤住了上官青紫:“青紫,你什么时候走……” 既然说不能久留,要离开莲庄,那自然是有个期限…… “我想送你……”小心翼翼的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来之时她不能亲自接她,送出府倒是可以的…… 经过今日之事,只怕叔父和娘亲要消停许久了,暂时她是无事的,夫君也可以稍作休息了,出府送送她,倒是可以吧? 上官青紫听到了沈如薰的话,只忽地停了步伐,这会儿都走到门口了,正准备推门将门打开,出去了…… 停下了步伐,只笑笑的回头:“明日……辰时走吧。” 顿了顿,笑得更开了:“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便好。” 言之时看了一眼赫连玦,再而落到两个人紧握的手上,只怕赫连玦此刻要把沈如薰当宝贝一样护着,失而复得的感觉,虽然没出什么大事,不过尝过一次就够了,只怕日后会护得更加周全,甚至怕是会为沈如薰做更多的事情……乃至改变了之前的方略。 送她之事对于赫连玦来说,还是太冒险了。 只有沈如薰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才不会把自己当一回事儿。 上官青紫说完便是笑,笑完直接伸出素手,将门一推…… 轻轻的推开了,走了出去。 “青紫……” 沈如薰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上官青紫只留下了一抹宛如江南烟雨般的笑容,对着房间中的他们两人笑了一下,看着此刻站在沈如薰身边的赫连玦,再看着坐在原处,睁着漂亮水眸看她的沈如薰,显然就是一脸不舍却又感动的样子,还是心中隐约觉得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直心肠的沈如薰,偶尔莽撞却又一片真心,只晓得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对一个人好。 喜欢上一个人便不要自己了,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只会哭只会笑,包括所有的紧张,都是只为了一个人…… 而赫连玦,虽然隐忍,偶尔冷然,做事狠绝,心怀大志,却又愿意为她一人而暖情,愿意为她敛了身上的戾气,握着剑的手也可以百般温柔的牵着她,虽是待人有距离,但一旦将她纳入了怀中,便将她紧紧护在了身侧,只将她一个人当做了他的唯一…… 两个人,多好的一段感情。 上官青紫轻笑了再笑,原本勾着的唇角忽地向上一扯,由轻笑变得笑意直达了眼底。 一句话没说,也没有再回应沈如薰最后的那一句喊声。 “嘎吱”一声,直接又再贴心的帮他们将卧房的门关上了。 一如那一夜,她初来帮沈如薰替赫连玦看病之时,为他们关上的门……13865900 这会儿把他们俩关在里头之后,也把自己隔绝在了外头的世界,霎时见到庭院中的灯光因为人都散掉后而变得微弱,原本一整个热闹的夜忽地又变得静寂了起来。 上官青紫笑了笑,直接挽了身上的纱裙,提步穿过了回廊,毫无留恋的走了。 门外又恢复了寂静…… 沈如薰还是在原处坐着,这会儿有些回不过神来,只看着青紫走了,还让她不用送了,这会儿心空空的……微睁着小眼,只朝着门口一直看,就算门已经早已合上了,还是一直怔怔的望着…… 望了一会儿,“唉……”了一声,叹了一口气。 而下一瞬,赫连玦蓦地敛了眸,出声:“叹什么。” 话语声依旧低沉,还带了几分他今夜特有的冷意…… 不是对她冰冷,只是仿佛今夜心情不大好。 忽然出声,沈如薰一下子便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眼眸怔怔的一收,把视线从紧闭的门口处挪回来,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会儿看着他一张冷着的脸,依旧俊逸,只颤了一下身子。 而下一瞬,注意力凝聚回来了,呼吸霎地变得急促起来,感觉到房间这会儿只剩下两个人了…… 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后的独处,大灾大难后的平静…… 她的小手还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忽地就觉得手心发烫,烫得像是烧起来了一般。 “唔……”支吾了两声,又似想要抽出来。 奈何怎么抽都抽不出来……他方才才将她抓紧,方才已经想抽出来一次了,可是没抽出来,这会儿还有她方才反之与他紧扣在一起,十指交扣,抽手谈何容易。 沈如薰憋红了一张小脸,只得支支吾吾的喊了一声:“夫君……” 清水般的小脸又娇红娇红的…… 像是不好意思,有些娇羞。 赫连玦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只暗了一双幽眸,方才上官青紫在,他只好打住了所有的动作,这会儿只有两个人。 赫连玦大手忽地一收,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道,猛地沉了脸将她一拽。 瞬间已经把她从椅子上带起,扯到怀中了。 这一个动作几乎只是一刹间的事,忽地就从椅子上起来,脚步一跌还没站稳,下一刻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再惊不过……冷香味扑鼻而来。 沈如薰只觉得脑袋一懵,只好怔忪出声:“夫、夫君……” 这又是怎么了,他又是怎么了…… 小脸儿红透了,两个人的手还彼此交缠着。 赫连玦没有回她的话,只是沉了一双暗眸,冷着脸,力道再猛然一加,将她牢牢的拥在了怀中。 方才在里间的床畔边,他只是意思性的把她往怀中按,让她小脸靠在胸膛上,这会儿却是真正的用了力道,把她捂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唔……夫……”君。 话语声都被他宽厚的胸膛给堵住了,前边还能勉强出声,这会儿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只能傻傻怔怔的感受着他的力道。 声音发不出,话语声也出不来,只有安静的气氛在房中蔓延,她也僵了身子…… 感受着夫君此刻的拥抱,说不出话……冥冥中,似乎察觉了他力道间暗藏的害怕,颀长的身子虽然站得笔直,却是略微颤着。 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沈如薰这一刻仿佛被震住了一般,一张小脸也蓦地变得通红,感受着他的力道,只觉得……好像……有一丝难过的心情也正在心口间蔓延。 ----- ☆、若是让我选择 沈如薰只觉得心里头难受得很。 被他抱着的身子,也蓦地变得乖巧,不像方才那般想挣扎的出来了,只是怔怔的感受着他的力道,陪着他一起沉默不言。 赫连玦此刻好像心情不怎么好,沈如薰与他待久了,不常见他这番样子…… 可此刻,心里只觉得了然得很…… 仿佛就像是两个人相处久了,心意也相通了一般,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却能察觉他心里的冷意。 这会儿也不敢出声喊他,知道喊他,他也不会回答。 这般难受的时候,两个人就静静呆在一起好了。 沈如薰娇小的身子连轻颤也停了下来,只是乖得很……把小小的脑袋靠到他的胸膛之上,听着他的心跳声,还有感受着他拥着自己的力道……微微的抽了气,支吾哽咽了两下,紧接着便是沉默…… 赫连玦抱着她,此刻确实是不想说什么话,只是将她紧拥。 胸膛起伏间,沉闷的吸了一口气,鼻尖呼出吸入的都是冷冽的寒意……夜风吹得响,窗子半掩半合,这秋夜是越来越冷,加之心中的寒意,只让他觉得喉间也有些难受。 察觉到了沈如薰的乖巧,再听着她细微的抽气声,大手只猝不及防的将她再紧收了怀中。 仿佛就像是怕她离开一般…… 一瞬间呼吸的滞缓,胸膛间也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一口气喘不上来…… 房中寂静,两个人抱在一起,这一刻脑子里头有什么东西正渐渐清晰,心里头也清明得很…… 沈如薰被他抱了一下,从方才一直紧抱到了现在,他不说话,她便也不说话,只是感受着时间流逝的同时……方才那难受的心只是更难受了,感受着他渐渐加紧的力道,大得渐疼,疼得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心里头也像是被他剜出了一块肉似的,疼得不行…… 这会儿终于轻缓出声:“夫君……别捏我了,疼……” 小小的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小脸上都是心疼的神色。 他这般抱她,虽然让她疼在身上,却是心里头也跟被人拿着鞭子抽似的。13857531 他难受,她为他的难受而难受…… 若不是他心里头装着事儿,也不会这么反常,也正因为他的反常,才叫她心里头抽疼抽疼的,就像是在心疼她。 沈如薰忽然想起好久好久前,他也是这样抱着她沉默不语,只有一双眸子暗敛着,沉着得很…… 那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问他,娘亲为什么要杀他之时……她斗胆第一次与他说,她喜欢他之时…… 那一夜,他也是这样的神采。 沈如薰忽然觉得心里头有些害怕,只伸出了手牢牢的拥住了他,他抱她本就紧,这会儿她也反拥而上,两个人又抱做了一起。 赫连玦只感受着她轻巧的动作,原本就幽沉的眸子这会儿沉得更厉害了。 只是低沉的喊了一声:“如薰。” 他忽然觉得,能将她拥在怀里,轻喊她名字,也是一种奢侈。 有些东西,没有瞬间尝过失去的感觉,永远也不知道失而复得的重要。 那一刹那的惧怕,能够抵过所有,他偶尔也会忽然害怕起自己的无能为力来…… 这一刻,只想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沈如薰本就察觉到了他的冷意,还有他的反常,此刻听着他的低喊声,只好焦急的出声:“夫君,我在……” 两个人相处,她也大胆,拥着他,小手也反抱落到了他精壮的腰上,就这样盘着他,靠在胸膛里,回话声也带了几分急促。 因为心里头郁结,也怕她回答晚了,夫君又忽地再神情变得不好,或者是心里头更加冷然…… 只好努力让他知道她的存在,小脑袋在他的胸膛里蹭了蹭。 赫连玦又再一次感受到沈如薰细微的动作,似是回应着他,这会儿只将她圈着就转了个身,让她紧紧贴在他的胸怀中了……以背抵着他,他的下巴则轻搁在她的小脑袋上。 猝不及防的动作,沈如薰似有几分意外,可这会儿知道他的不同,也没有多问什么…… 沈如薰只剩乖巧的很,呼吸也变得有些重了起来。 不由得悬着一颗心,扭了扭身子:“夫君……”低低的喊着。 她好似忽然又明白了什么,除了知道他心情不好之外……还有他最初骂她的那一句话语,说要她牢牢跟紧他……夫君只怕是,这会儿只有两个人独处,又经历了晚宴的事,此刻所有不好的情绪一下子全爆|发了。 嗫嚅了唇,怔怔的张了嘴,便出了声:“夫君,别难过了……也别自责了……” 她算是明白这一刻是怎么回事了,难怪青紫一走,他就猝不及防的将她一扯,两只十指紧扣的手一收,直接将她扯到怀里头抱起来了,拥着她的力道还这般重,显然就是害怕失去她,心里头隐忍承受的样子…… 夫君不喜欢情绪外露,除了魅笑还是魅笑,这会儿不魅惑她了,而是正正经经的将她抱在怀中,不是因为这些暗涌的情愫,那是什么? 她也开窍了,虽然迷迷糊糊,可是这么大的力道拥着她,她不会感觉不到他的害怕…… 这会儿心里头有些开心,也有些难过。 有些事情,真的是难有所为,无法控制的…… 就一如今天。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就像是她在喃喃自语般,他一直没有回应。 只是一张俊逸的魅脸上眉头紧锁,剑眉紧蹙间,添了几许冷意…… 沈如薰被他反过来抱着,只能感觉他的胸膛,一下又一下的起伏着,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从她单薄的后背传到了前头来,仿佛和她的心律声也一起掺杂在一起了,能感受到他,却无法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待头常来。唯有他沉重的心情,一下又一下的传递到她心间来。 心易互通…… 沈如薰不知道哪来的胆气,听他沉默不语,只好又再出声:“夫君……”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一定是在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我,所以叫我被叔父弄走了,而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还不能发火,对不对……” “你在生气,气自己不能收拾叔父,让我委屈了,对不对……” 其实,她都能猜到一二的…… 哪怕他不说,此刻什么都不回答。 他的心思,她还是能理解些许的…… “其实我没关系的呀,夫君,你这样,也别难过了……”她好好的,其实真的好好的嘛…… 只要能与他处在一块,现在一齐站在这里,那便就是很好了呀…… 其实今夜之事,对于她来说,他能抽身而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沈如薰讪讪的出声:“夫君……”再喊了他一声。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只是沉默不答,大手依旧锁落在她的腰间,只是蓦地再一圈紧她,把她拥得更紧了一些…… 沉着的眸,就好像是……心事被她知道了,终于叫她猜对了一次。 脸上的表情越冷,深沉隐忍的样子,叫人没来由的心颤。 就好像是深沉的爱意,沈如薰仿佛就这样通过他紧拥着她的力道感受到了他炙热的心。 这会儿只觉得心里一慌张,又悸动得很,小心肝儿砰砰的跳,他不语,她便再劝解,只是不想他难过,不想他自责:“再说了,夫君,你又不是因没用而保护不了我……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你也没有办法嘛……” 话语声轻轻的,好似一道春风,除了怔忪迷糊,还有善解人意的时候。 其实,她只是想把心里头的话说出来,他若觉得他不够强大,才会让今夜之事变成了这样,她倒觉得,那错责他自己了…… 有些支支吾吾的再把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况且,夫君……若是让我选择,我倒是觉得,宁愿自己出事,都不想你出事的……” 赫连玦没有想到他的沉默,会引来她这么多话。 这会儿只是抱着她,听着她的话语,却没想到她会说出了最后这一句,这样的话…… “如薰……”只低低的出了声。 他确实觉得无法失去她,怪自己受束缚颇多,不喜自己的女人被人绑走要挟,更不悦今日之事,恨自己能力不足,受制于人,更是不爽被人算计……略恼赫连啸天和柳氏。 更怪自己,没有强大到让人无法作为…… 害怕她会因他受伤,特别是看到上官青紫受伤的样子,若伤到的人是她…… 可她却在明白他为何而恼后,还反之与他说让他别难过,别责怪自己,还说若是让她选择,她倒是宁愿自己出事,都不愿他出事。 又变得这样傻里傻气,只一心想着他,为他担忧,而把自己放到一边去了。 她担忧他,不希望他出事,却不知他心疼她,也在疼惜她。 不明白他似已把她看得比自己还重了,此刻听着她这略带忧愁真心实意的话语,只觉得心口处一沉闷,似略堵,只眸光一沉敛,本就紧拥着她的手一重,直将她狠狠的一压,抵到了桌前来:“说的这是什么傻话。” ☆、我不能没有你 他这一次的动作,仿佛比上一次的还要突然,原本将她换了姿势,让她背对着他,以背抵着他的胸膛,已经够叫她猝不及防了…… 这会儿还直接一收手,就着原本的姿势将她狠狠一压,抵到了桌前。 紧张得她一下子便抽了一口气:“夫……夫君。” 语气也有些急了,“我没……没有说傻话。” 她不过是在说真心话罢了。 这会儿被他抵得有些难受,只好不自知的扭了扭身子,想要把脸转回来看她,奈何他压得紧,将她圈得也牢固,只能让她看到他半个侧脸。 就这样半抵在她的身边…… 沈如薰微微睨了眼眸,只觉得从这个角度看去,赫连玦这般俊逸如天人,颀长的身影带了几分魅惑,一双幽深的眸子微微的敛着,叫人看不出神色…… 五官如刻般棱角分明。 特别是此刻微微轻抿着的唇畔…… 沈如薰有些急了:“夫君,我只是不想叫你难过,况且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所以他就别难过了,他一难过不开心,她也跟着不开心。 尤其是他此刻拥着她的力道那么重,仿佛有块大石都要砸到她的心里头去了。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原本就微拧着眉头,这会儿只剑眉紧蹙,拧得更深了,仿佛一双如墨的眸子都袭上了暗涌,里头的神情浓稠得化不开:“如薰,你……” 低沉的声音既出,似略叹气,又似无奈。 压着她的力气仍重,像是要整个人都覆到她身上去似的。 原本听着她方才那些长篇大论似的话语,本就心里多了几分沉意,堵得很,这会儿她又故作轻松的安慰他,还说“况且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嗯,她此刻确实是好好的,还能与他贫嘴。 可他方才那一刻的冷然,心中猛地窜起的寒意,她又能不能明白。 这一刻就只是眸光幽深的凝着她,仿佛是要把她吃下肚似的。 傻言傻语,傻得叫他心疼,却又没有办法…… 只能将她拥得更紧,除了沉默的把她放在心间,护在怀里,别无它意…… 一辈子太长,他只想朝夕拥有。 赫连玦似被她这番话说得更加沉默,狠狠一压后只有那一句略带恼意的话语,这会儿余音悠长,似乎还萦绕在她的耳边,让她面色一红。 而沈如薰却是听到了他喊她的名字,却只是紧接着说了一句:“你……” 仿佛为她的这些话所触动,而一言不发…… 有些话,终究是不说出来比说出来要好,两个人之间,其实此刻已经可以省略一些言语,因为通过彼此的眸光,就已经能够了然…… 沈如薰俏红着一张脸,被他压着,只浅浅的笑了一下:“呵呵……” 略带傻气,温暖直入人心的笑,就仿佛没有什么压力似的,像是心里头也没有装着事情,也不是怪罪他的意思,像是把今夜的事在他面前,全都抛诸脑后了,她的眼里只有他…… 沈如薰其实心里头明白的,想要开解夫君,让他开心,她得自己先开心起来……哪怕这一刻,心里头其实并没有这么高兴,哪怕这一刻,其实心里头还在为他而担忧紧张着,她却是还能毫无负担的笑了出来…… 浅笑着,虽然被他压着,不能直视面对着他,但她知道的,他能够看到她此刻的笑…… 而她也能看到这一刻,他眼里的动容…… 只见压在身上的力道果然渐小了一些,唯有抓着她,落在她腰间的手,依旧如此力道…… 赫连玦看着她一张小脸,只心里头再一软,原本眸中的冷然也渐渐消退,胸膛间似闷着气,只上下起伏得更加厉害。 沈如薰这会儿还在笑着,知道自己的话,还有脸上的开心,起了作用。 察觉他的力道一轻后,她也能稍稍动了身子,这会儿尝试着站了起来,不再紧紧抵着桌子里,回过了身来,轻轻抱着他,亲昵调皮得很:“所以夫君,你也跟着我笑一笑,好不好?” 一双水眸弯弯的,也略咧开了嘴。 赫连玦只看着她,凝了眸。 而下一刻,已经再把她紧紧捞入怀中了:“傻如薰。”轻勾的嘴角,沉闷得不得了。 他的心因为她,有了一丝丝的疼痛。 越是看她这样,他越恨恼自己,越想把她牢牢放在手心中护着。 沈如薰轻笑着,听着他忽然说出的这三个字,刻意详装不开心的咬了咬唇:“夫君,你又骂我……” 方才才说她说的是什么傻话,这会儿又直接骂她傻如薰…… 其实她只是借由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可奈何赫连玦这会儿看着她,只又再狠狠的把她压下了:“骂你……骂你傻,爱你才骂你。” “夫君……你……”沈如薰被他直白的话语吓得一抽气。 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得这般直接。 沉默便罢,一语出便要惊人……让她这般猝不及防的……小脸霎地通红起来。 低沉的话语幽幽的响彻在房间中,似余音绕梁,回寰不去。 赫连玦沉了幽眸,勾起了唇角看她,只又是低沉魅人的笑…… 微微上扬的嘴角,包涵了不知道多少深沉的东西…… 沈如薰微微颤了起来:“夫……夫君,我,我是不是听错了……” 有没有听错…… 他说,“爱”这个字…… 她与他,其实一次都没说过的,哪怕她再支支吾吾,也只是红了一张小脸,说“夫君,我喜欢你”……却没想到,这第一次,竟然是从他口中出来的…… 赫连玦只幽敛了浓稠的眸光,没理会她这明知故问的问题。 至稍稍凝了墨眸,微微的低下了身子。 又是将她一压…… 有些话他不常说,也不会说,可是…… 俊逸若天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的神情,似还是如方才一样,沉敛着气势,却是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爱意,不是浅浅的感情,而是略微深到骨子里头去了。 “嗯,没听错。”最后还是回了她。 沈如薰睁着一双眸子,似乎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般不经意间的话,有意而并非刻意,才最叫人难以承受。 只觉得自己真是再幸福不过了,她愿用一切,来换他这一句话…… “呜……夫君……”开心到了极致,是要飙泪的。 赫连玦只轻睨着她,看她红着眼眶,又烫着小脸,满是羞红的样子。14049716 原本就是低俯着身,压在了她的身上,这会儿只将她的小腰再一揽,细腰一握,放到了身后的桌子之上,空无一物的桌子,因她的轻抵而变得旖旎暧昧起来,空气中都似弥漫了紧张的气息…… 可是她没有察觉到。 这会儿只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小脸儿满是羞红的笑意,就这样微微抽着气,看着他,轻笑着……边哭边笑,哭笑不得。 心里头复杂的心情在交替着…… 只见赫连玦将她这样一放,低着头,一张如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就霎时放到了她的眼前。 两张脸近在咫尺,她呼出的气息,都喷洒到了他的脸上,他额前落下的发丝微微晃动着,而一双幽深得仿佛要将她吸入眼眸中的眼,此刻就这样深深凝望着她,让她呼吸都微微停滞了下来。 沈如薰只得再讪讪的出声:“夫、夫君……” 情到了浓时,他将她压也压了,低垂的眸子将她魂魄都吸住了,而她……想说的话也说了,这会儿心里头像是敲起了小鼓,紧张得不行。 只看着眼前这张大脸,幽深的眸仿佛蕴涵着说不出的情感…… 微张嘴,喘气间已经将他低头呼出的热气也吸入肺腑之中了…… 同进同出,同样的一缕温暖,仿佛交心又换命。 如果没有了呼吸会怎么样…… 她不知道……会死吧,夫君现在看她的眼光,就好像她是他如今唯一最重要的东西,他可以为她放弃所有,也愿意为了她做所有之前不曾做过的事情……就像她是他的所有,她的唯一…… 赫连玦此刻眼里的神情,沈如薰看不分明…… 只觉得,心里头仿佛湍急难安,紧张得她都忘了呼吸。 眼眶红红的,还抽了抽气,而下一瞬,赫连玦只低下了头,幽深的墨眸一敛,手上的力道也渐重,将她牢牢往怀里头一圈。 她仍是抵着桌子,此刻半仰在桌上,与他紧紧贴合…… 沈如薰紧张得赶紧把眼睛闭了起来。 还以为赫连玦此刻这个动作,还有这深情的眸光,是要吻她……彼此呼吸间这般紧蹙,同心同感…… 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做,这般忽地低头再覆下去的动作,将她一圈之间,只是把脸贴到了她的小脸上,唇没有落到她的唇畔间,只是与她的小脸又瞬间的擦抹而过,下一刻便是也微闭了深邃的墨眸…… 就这样轻抵着她,沉沉的呼吸…… 略微低沉哽咽的出了声:“如薰……我不能没有你。” 口口夫了。-------------- 谢谢今儿的月票~~还有鲜花和咖啡~~O(∩_∩)O哈 ☆、如薰,来我怀里躺着 不能没有她傻傻在他身边,紧张轻喊他夫君的样子,不能没有她,这般置自己不顾,而想着法子安慰他的样子,不能没有她,这般红着眼眶,心里头却欢喜的朝他哭着哽咽的样子…… 话语声低沉:“我……不能没有你。” 沈如薰娇小的身子被他紧紧压着,听到了这两句话,前一句轻得似拂在耳边,若是不注意,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讲什么,而后一句……似是重复,是从他心底发出最沉的声音。 听得她打了个颤……似惊,似触动…… 只能喃喃的再出了声:“夫……夫君……” 两个人的脸紧贴着,他就这样靠在一侧,她稍稍张嘴,连他都能稍稍感觉到她微微的颤动。 赫连玦似只是想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说完便不再顾及她了,也不听她喊他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收了挽落在她腰上的手,下一刻……已经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夫君,你,你将我抱起来做什么……”沈如薰被他的话触及了心间最柔软之处,这会儿还没回过身来呢,眼泪似还在眼眶里头感动得打颤,而他已经将她抱起来了。 自然让她多了几分惊慌。 只能伸手牢牢的拥住了他,任他将她抱走了。 赫连玦今夜似反常,千年万年难得表露一下心思,一夜中把沈如薰寻常难能听到的话语都给她讲了,让她心间起伏难平,这刻说完又开始恢复沉默了,只将她稍稍往房中带。 沈如薰又是落入了他的怀中,这强有力的拥抱……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什么晚宴,什么惊慌,全都抛到脑后去了,她的眼中只有他。 心底一丝喜意,眼底却是感动的娇羞。 他不言语,她便也不说话……不舍得再打乱此刻温馨的气氛了。 大灾大难过后,总无意中知晓更多东西,这一刻其实她也才明白了夫君对她的重要性,为一个人而改变,也莫过于此,从一开始到现在,从迷糊不知事到只要一看见他,便明白了许多……他说不能没有她,其实她也一样啊…… 沈如薰微微低下了头,把脸转向一侧,在赫连玦看不见角度微微笑了一下。 赫连玦只看到她的脸转到一边了,紧接着便是身子轻轻一颤。 眼底多了几分了然,心中的冷然也浅浅驱散,取而代之是暖意。 略带邪魅的俊脸也多了几分笑意。 此时那一双微微上扬的眼角又忽地勾挑起来,满是魅惑的气息…… 幽眸深邃得动人心魄。 沈如薰笑完微微把头转回来,一入眸便是他这样子,小脸儿又噌地红了,有几分出神,就这样盯着他的眸眼看,看到了最后,自己反倒忘记把脸转走了。 只看见赫连玦眸中的暗沉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暖笑意,最后将她再一拥,拢抱到胸前。 而后再一瞬间,已经抱着她从外间踏入了里间,一进来帘子也落下了。 “夫君,我们要做什么……”她此刻已经开始有些想歪了。 一张小脸也红得不像话,眼底似还有氤氲的水雾。 赫连玦不回话,今夜就只想抱着她,将她牢牢拥在怀中,用以浇熄心中的冷然,只将她缓缓的放到了床上…… 听听了你。“夫君……”拥着他的手蓦地一收,也扯着他的衣袍了。 下一刻,只觉得自己身子触及柔软的被褥,双手也微微发颤起来,小脸儿也红得要沁出血似的,急得微微抬眸看他…… 只见入眼的还是赫连玦这俊逸邪魅的样子,不过一双幽深的墨眸纯粹得很,像是暗敛着什么…… 而后一刻,赫连玦只也跟着把外袍一褪,露出了月白色华贵的底袍,没有换寝服的意思,直接就坐到了床榻上,与她处在一块了。 沈如薰看他的动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只得又低低喊了一声:“夫君……” 没想到赫连玦只微拧了剑眉,眼底暖意依旧:“睡觉。” 看她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只又再略勾了邪肆的唇角,低沉出声。 沈如薰小脸又噌地红了一下,这才微微咬了唇,憋着气,看着赫连玦就这样慢慢的躺了下来。14049746 在那番话之后,此刻只想与她好好躺一躺…… 沈如薰僵着身子,不敢乱动,而他睡下来了,她的身侧自然塌下去了一小块。 这会儿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更浓了,沈如薰只好抿着唇,像是在轻咬着,眼底又是温暖又是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之间,他的大手直接覆过来了,只将她稍稍的拥入了怀中。 “如薰,来我怀里躺着。”低沉略带暗哑的声音。 沈如薰听得心间又泛开了涟漪,“嗯。” 同样压低了声音轻应着…… 一室安宁,锦瑟无声,只有彼此呼吸声在交叠。 沈如薰只好乖乖的红着一张小脸,靠到他的怀里头去了,脑袋就枕在他的胳膊间。 赫连玦大手一收,直将她再揽入了怀中,与他胸膛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离他心口处最近的地方…… 沈如薰呼吸又渐渐急促了起来…… 赫连玦果真也就是这样轻拥着她便罢了,房中烛光摇曳,一室明亮渐渐暗了下来,冥冥中沈如薰好像又听出了他心间沉沉的律动,好像极沉极沉,像是极疼惜她似的,如他所说不能没有她,也不允许有人动她…… 沈如薰只觉得这声音动听得很:“唔……” 支吾了一声,觉得有时候,不做什么……比做些什么还要来得温馨…… 于是靠在赫连玦的怀中,听着这动听的心跳声,迷迷糊糊就沉睡过去了…… “如薰。”赫连玦最后低沉出声,身侧已经没了声响。 不由得再暗沉了眸子。 夜凉如水,一夜的寒风,气温也像是骤降似的,深秋到了极致,怕是日后就连午间也凉风萧瑟了。赫连玦只幽了一双眸子,将沈如薰再捞进了怀中,拥得更紧了一些…… 一夜无梦,两个人相互依偎。 沈如薰好似这一夜睡得极甜,赫连玦的胸膛暖暖的,躺得她都不想起来了,这会儿到了时辰,自然一醒,便是看到眼前俊逸的睡颜,再一抬眸,看到外头略凉的天,今儿好像和昨儿不太一样,若换是平常时分都阳光高照了。 心下诧异,微微皱了眉头,而后又把眸光锁落到赫连玦身上去了。 小脸儿微红,眸子里还带了几分刚睡醒的迷糊。 “唔……”又是低低的压了笑意,延续昨夜的心暖…… 小心肝儿还砰砰跳个不停,身子还在他怀里头靠着,小脸微微蹭着他温暖的胸膛…… 小心思异动,正在心下宛然悄悄开花的时候,脸上淡淡的笑意还未褪去…… “小姐,小姐!”忽地又听到外头立秋的声音。 又是这焦急的语气,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小姐,你醒了吗,大事……大事又不好了!” 一室寂静,顿时又被这急切的声音扰了平和,沈如薰只好愁了一张小脸爬起来。 赫连玦此刻原本也还在睡,感受着沈如薰醒了以后,在他怀中小小的动作,特意不睁眼,就任她在他怀里躺着,像是懒起搭理那些琐事,这会儿立秋这焦急的喊声只让他也躺不下去了,幽深的眸眼睁开。 “唔,夫君……你醒了。”沈如薰刚从他怀里爬起来,人还未离床。 这会儿看到他缓缓睁眼,小脸儿只娇烫得很,看着他似不好意思,却又似更多了几分亲近。 两个人好像在一起好久好久似的了…… 不是新婚却胜新婚,嘴角轻带了几分娇羞的笑。 赫连玦只看着她此刻的样子,浓稠了一双墨眸:“嗯。” 下一刻,又起身将她再拢入怀中了。 沈如薰没想到他大清早又这般亲近,这躺了一夜的怀抱她熟悉得很,只得扭了扭:“夫、夫君……先把我放开吧,待会儿再……再抱好了,我先去给立秋开……开门。” 话语声断断续续,又是可爱得很。 惹得赫连玦不由得轻扯了嘴角,只再沉沉出了声:“好。” 眼眸里头略敛了几分魅色,话语声也多了几分笑意,又是温柔得很…… 沈如薰只得蹭地再烧红了脸,朝着他傻笑,憋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才赶紧下床去给立秋开门。 立秋这会儿还在门外站着呢,似又遇到什么事儿了:“小姐,小姐你开门呀……” 都过了辰时了,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呀…… “来了,来了。”沈如薰只好稍稍穿上了鞋,略出声。 知道她急,脚步也加快了一些……昨儿也是这样,跟没了命似的敲门…… 这会儿沈如薰的心情又因为立秋这敲门声变得些许不好起来,有些娇红的小脸慢慢恢复了常色,把与赫连玦在一起娇羞样子藏起来了,藏好了才开了门:“怎么了……” 只见立秋又扑了上来:“小姐……不好了,上官小姐好像离开莲庄了。” “啊?”青紫真的走了…… 那以后,这莲庄里真的又只剩下她和夫君了。 ------- ☆、这事儿还是少做 “是啊,小姐……离开了……一大清早我进去,正准备送早点,就……”语气略急,“就发现没人了呀……” 走得这般急,甚至都没有打一声招呼…… 昨儿才晚宴过啊。 立秋此刻看着沈如薰的神情,只见沈如薰“啊”了一声过后,眼眸里有着小小的失落,却没有和她一样的惊慌,不由得也稍稍淡定了下来:“小姐,你早就知道了?”疑惑。 “唔……”沈如薰只好略收了眸光。 轻点了点头:“知道了……” 昨夜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青紫还是真的如她所说,辰时走,甚至可能是更早之前……说不要她送,便真的不要她送了…… “唉。”微不可闻的叹气声…… 水眸稍稍一凝,凝出几分失落来,站在门口边,一直望着身前的回廊处,似通过了悠长的回廊,望见了不远处回廊尽头的东厢房…… 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一个小小的东厢房,她住过,也砸过,还让青紫住过,这会儿青紫走了,又要空出来了……14049782 “小姐?”立秋看沈如薰光叹气不说话,不由得喊了一声。 把沈如薰望着回廊出了的神唤了回来,轻应了一声:“嗯。” 她这会儿也不想说话了,青紫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就走了吧,还能再见的,你去……”顿了顿,“把东厢房收拾收拾,空置着吧。”说不定哪天还能用上。 立秋纳闷的看了沈如薰一眼,自己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小姐……” 似无奈,也似觉得太突然了,没法接受。 更郁闷的是,她这般慌慌忙忙的跑过来,结果小姐早就知道了…… 立秋略失落,看了沈如薰一眼,最后缓缓转身,准备离开……再继续回去干自己的事情去。 奈何转身之时,又透过此时沈如薰身后半掩的门,看到了里头正在缓缓起身的赫连玦,噎了一声。 原来姑爷已经昏迷醒来了呀…… 难怪感觉小姐今儿早上起来怪怪的,也觉得小姐淡定了不少,这会儿似懂非懂的勾唇笑…… “小姐,我走了……”看了沈如薰一下,说完了这么一件事,再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略加快步伐跑了…… 看似是继续往东厢房之处走去,听从沈如薰的吩咐去打理东厢房了,可实际上却是在躲着沈如薰与赫连玦,心知大清晨自己又扰了小姐的好事…… 姑爷昨儿才晕歇,现在才清醒,自然是有话说的。 心思各异,立秋想歪了,而沈如薰却是望着立秋离去的背影,又遥遥看着东厢房,再叹了一口气。 “夫君……”回头低低的喊了一声。 赫连玦此时正在缓步走出来,方才沉沉的应声于她,又是温柔的声线,这会儿还是这声音:“嗯。” 只走到了她的身后,低低的声音似萦绕盘旋在她的耳边。 这会儿沈如薰又忽地红了一张小脸,只站在门口处,陪他一起看着外头了…… 她的眸光落在远处的东厢房之上,而他却是将视线落在她的小脸上。 似这一夜睡醒后,就有些不大一样了,赫连玦站在沈如薰身边,沈如薰只觉得他的气势似乎又凛然了一些,她有些摸不清头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悄悄感受着他的变化,小脸上是失落的神情,望着远方出声:“夫君……青紫走了……”似感慨,又似在告诉他这件事。 “嗯。”赫连玦又上前了一些,只停在了她的身后。 还是沉声的应着,似早起不喜欢讲话,幽深的眸子里,却是了然。 方才立秋说的话,他又是听见了的。 沈如薰这会儿听到了他的低应声,忸怩的回了头:“那我们……日后,要怎么办?” 小手儿轻轻的攀上了他的大掌,红着小脸与他一起紧握着。 青紫走了,晚宴过去了,娘亲和叔父也试探完了,昨夜夫君晕倒后,看似娘亲和叔父试探未果,反而侧面证实了夫君身子似果真不好之事……看着像是险险过了一关,可以后呢……以后的以后呢…… 总不能一辈子这样。 沈如薰小手主动得很,小小的手心里还留有几分热度,与他的紧贴在了一起。 似害怕,又似担忧:“夫君,你要装病装到什么时候……” 若是以前,她兴许不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她只顾着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给他温暖就好了……明白自己不如夫君聪明,所以她也一直傻傻跟着夫君走就好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也想要为他分担一些事情,不想看他再这般难过,这般辛苦…… 她也会为了他而想一些事情……例如现在。 她会替他担忧着…… 一日不把装病这事儿披露出来,就一日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若是到时候,娘亲和叔父真的发现了怎么办?会不会又要打起来,或者……再出现那天晚上派人暗探之事,再出现一些血雨腥风…… 她才不想他受伤。 眼眸里头除了青紫离开的失落,还有为他担忧的慌张,问完后只稍稍抬眸看他,盯着他看,似是在等着他的答案。 只见赫连玦站在她身侧,原本沉着声,只温柔的看着她,这会儿墨眸一凝,又勾勒出了几分沉意来:“如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再说吧。” 低沉的出了声,算是给了她答案。 如今势力未大,距离她嫁进来,不过是这么一段悠悠的时日,已积累了六年,还不到时候。 这六年内,他发展了自己的势力,也渐在莲庄中安|插了自己的人马,玄武堂中也有了半数他的人,可赫连啸天仗着他病弱无法管理莲庄,接手他的权势已经十年,十年来,赫连啸天也建成了他不小的势力。 加之原本莲庄的基础,赫连副庄主的身份……简直是如鱼得水。 而他却是隐了真实身份,在莲庄之外从零开始积攒势力,如今不是一无所有,可也还未到那顷刻间便能轻易解决赫连啸天的时候。 “待到合适的时候,再公诸于众。”被她牵着的大手一用力,忽地只将她一反握。 微微将她扯带到怀里来了。 “唔,啊……”沈如薰惊颤的低出了声。 她方才给立秋开门前说待会儿再抱,他现在果真接着抱上了。 赶紧把看他的眸子一转,刻意不再望着他,只像是在沉思的样子:“那……要是娘亲和叔父再……那怎么办……” “不会了。”赫连玦只忽地敛了幽光,眸底魅色流连,多了几分她看不清的神采。 沈如薰这会儿还不明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只是听着他说不会了,有些迷糊疑惑,再傻傻的问出了声:“夫君,什么不会了?” 只见赫连玦勾了勾唇,将她再彻底一带:“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将她整个人从门外,拉到了房间里头,略拥她变成了深拥她,仿佛要将她揉进他骨血中一样,抱得她滴水不漏,两个人紧贴在了一起。 衣裳摩擦间,又似缠绵在了一起。 他的力道极大,又这般带了几分男子汉的气息,又变成那个威猛的夫君了。情情后发。 小脸儿烧得烫烫的,只能感觉着他的动作……早起果然精力旺盛,似做了什么决定般,心情也蓦地变得轻松,只是她依旧有几分担忧,几分不解,又夹杂几分因上官青紫离去的感伤,可这会儿又被他的动作带的……如数抛之云外了。 “夫……唔。”赫连玦温热的气息沓然而至。 直接撬开了她的小唇,仿佛是做什么大事之前的开场戏,吻得又这般忽然了…… 她昨儿才紧张的以为他要亲她,结果他没亲,这会儿与他说着正事,结果他却吻了上来,总这般叫她琢磨不透…… 小手原本与他交握着,纠缠在一起,此刻只稍稍挣扎而出,紧接着便是放到了他的胸膛上。 又感受着他的热度,还有这听了一夜熟悉的心跳声:“唔……”支吾声破碎而出。 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结果却是小嘴微张,更加给他给予了方便之门,低吻间酥麻的感觉纷沓而至,又是大脑一片空白,身子一娇软…… 直接跌在了他的怀中,下|身抵着他,感受着些许不对劲…… 而下一刻,他的大手已经探进来了,摸着她的软绵,呼吸声也变得渐重:“夫君,别……” 这会儿,又是要开始吞掉她了么。 只见赫连玦就似喜欢早起做这事儿,此刻眼中看她娇羞的样子多了几分暖意,门一合上,哪怕外头秋凉了,天阴沉了,也无碍于此刻房中的春光明媚,旖旎百般…… 只将她衣服稍稍一褪,低吻间已经覆上了她,略做这亲密之事,惹得她娇喘连连。 “唔……夫君……” 两个人忽然就又都认真起来,他吐纳她迎接,轻缓声渐重,渐渐的这局面也控制不住了起来,只有衣衫凌乱,一室的礼仪不合,非礼勿视…… 还有最后沈如薰最后嘴里头低低喊出来的话语:“夫君,你还要装病的,这事儿还是少做了……”免得又被人盯上 ☆、崭露头角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只眸色微敛,凝出几抹魅色来。 “把嘴巴闭上。”她若是娇吟出声,相比起方才的那句话,想必他会更喜欢。 沈如薰没想到赫连玦就给她丢了这样五个字,这会儿眨巴眨巴了小眼,没了法子,只好讪讪把嘴巴闭上了……下一刻……又是颇有节奏的撞|击,原本还有心思与他胡闹,渐渐的连胡闹的心思也没有了。 唯有此起彼伏的娇喘声在这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一番春江水暖,待亲近之后,她才略微明白了他方才的话。 什么叫做“待会儿,就知道了”。 此刻好不容易从一场晨起缠绵中回过神来,赫连玦沉了眸眼,只将她稍稍抱起,将她从桌边扶了起来,把她娇软的身子扶直,让她靠在他的身上。 敛了一双魅眸温柔的帮她将半褪的衣裳再穿上,拉拢,不让她有半点春光外泄的可能…… 沈如薰只红了一张小脸,这会儿仍娇喘连连,除了方才亲近过后的疲惫,更多的是余味悠长的感觉在心中回荡,一时间难以平复过来。 见他温柔的帮自己穿衣裳,也不觉得突兀,只是傻傻呆呆的坐着任他做了…… 心里头又是些许的感动,水眸里头又漾着水光…… 还没娇羞的喊他,正待开口,结果替她穿好衣裳的赫连玦已经大手朝自己身上的衣袍拢去,顷刻间也略微将自己的衣袍整理好了,而下一瞬间…… 一个什么声音出,赫连玦微凝眸的瞬间,气势颓然而出,颀长的身影一挺直,双手交叠鼓掌作了声:“都进来吧。” 沈如薰这会儿小脸烧得更厉害了,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是什么意思……又是在和谁说话。 也不像防备着她的样子…… 只见下一瞬,大约半刻钟以后,房外忽然多了几个人,门外声音响起:“主子,你找我们?” 原来赫连玦方才那一声话,还有那个手势鼓出的声音,是在召唤他们。 沈如薰略微回了神,一双水眸怔忪着,这会儿又复而坐下来了,身子娇软,站不住……而他又不能时刻扶着她,这会儿门外来了人,她自己悄悄坐下,就坐在了他的身后。 夫君身影挺拔,这样在她身前一站,直接就将她娇小的身子全挡住了,让她隐在了身后…… 赫连玦似做了什么决定,此刻在这落棠院中,在自己的房中,而身后是沈如薰……也没有半点瞒的意思。 站在沈如薰身前,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嗯,进来吧。” 把门外那些等候在外的人召了进来。 沈如薰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只是微微皱了眉头,一脸不解又紧张的样子,小手不自觉的拉上了自己的衣裳,像是方才那番春江水暖后的心虚,不想叫人看见……虽然那事儿是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私事,而现在又是在办正事儿…… 沈如薰在后头躲着,不去看前头的人,只见赫连玦这句话说完了以后,卧房外的门就轻响了两三声,而后便是有人推门而入了,来的好似还不止一个人…… 至少脚步声有四五声,步伐重叠,来的人应当也不少…… 听声音,她不会分辨这些人会不会武,只觉得这些脚步声都一样稳重,只不过有些轻,有些重…… 看来来的也不全是暗卫。 怎么觉得……又有些不一样了呢? 稍稍抬头,看着面前赫连玦的背影,晨起慵懒中带了几分气势,这样站在她面前,也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特别是宽厚的背,看着颇有感觉,不由得小心肝再微微加速了一下…… 方才之前夫君说的是什么?她问他若是娘亲和叔父若再……怎么办…… 他说不会了。 她还未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不会了……而后他说她待会儿就知道了,原来他所说的“待会儿”就是此刻。 只见眼前的来人一踏了进来,便直接走到了外间这一侧,恭敬的站到了赫连玦的身前来:“主子,属下们来了,悉听恭候主子的吩咐。” 赫连玦还是这般,稍稍挑起了魅色的眸子,只看了他们一眼,轻出了声:“嗯。” 而下一刻,已经换了个姿势,随着沈如薰坐在他身后静听着了。 今日之事,他不打算瞒着沈如薰,有些安排,让她听听也无妨。13865784 “来了几个人?”目光不似放在眼前的来人上,只低沉的出了声。 方才一齐进来的几个男子一齐委身行礼:“回主子,来了十余人,我等四个先进来,其余守在外边。” 沈如薰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夫君就只是这么轻轻一唤,忽然就来了那么多人,外头的人似接到了他的指令,忽地一下全聚集起来了…… 好像是在短时间内,刻意凑集在一起…… 夫君这到底是想干嘛。 沈如薰更是不解了,只好在他背后静静的听着。 只见迷糊怔忪间,赫连玦已经微挑了魅眸,再把视线落到了这些人身上,低沉出声:“嗯。”算是回应了他们的话。 “来的都有那些人。”似是要了解此刻来人的情况…… 只见此刻房中站着的这几个男子都一齐恭敬得很,听见了赫连玦的问话,只赶紧微躬下身来,回答了赫连玦的问话,逐一报上了名号:“来的是生风堂、火舞堂,飞羽营,上清宫,四大门的管事,外边等候着的是崆峒堂堂主,隐侠岛岛主,还有掌管分支的几个管事,此刻在莲庄内的都来了,不便进来的,都由属下代为通知了,我等拜见主子。”正式的行了礼。 赫连玦听着眼前这些人的话,只微微勾起了嘴角,似带了几分笑意,又是低出声:“嗯,知道了。” 这一刻,又满是魅惑的气息…… 沈如薰其实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上一次他抱着她从密林中|出来,一瞬间那么多暗卫出现向他行礼,她都微微出神,被吓了一跳,更别说这会儿了……来的人这般突然,听着他们方才说出的名号,似乎还不是一般的人,像是暗卫,无事守在他身侧,为他做事,等着夫君吩咐……可是在不保护他的时候,又像是身居高职的样子…… 什么生风堂、火舞堂、飞羽营、上清宫,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沈如薰躲在赫连玦的身后,听到这些对话,好像超出她所知的范畴了,方才还在迷糊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会儿猜不透,只能乖乖的静|坐,不打扰他就好了…… 只见沈如薰安静得很,赫连玦也没说话,方才那一声低沉的“知道了”之后便没开口,似是在想什么事情,而眼前这些人,也恭敬的退到了一边像是在等着赫连玦的吩咐。 眨微话欢。自昨夜发生玄武湖之事后,他们就料到了主子近期必有动作,于是也进入了戒备状态,加之前几天主子吩咐下来的,加强落棠院的警戒……于是这些天他们都没有离得太远,堂中有事,他们便去处理,无事之时,都一齐守在落棠院周围,等着赫连玦的吩咐…… 只是没想到,果然如他们所料,主子一大早便就出了暗号,召出了他们。 此刻都安静的在等候。 赫连玦此刻只幽敛着眸光,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四个人,如今他统辖的人中,有不少都是江湖中正名声鹊起的侠士,江湖人如今只知道新起的帮派,生风堂、火舞堂、飞羽营、上清宫……这些犹如春笋般起来的江湖势力,近几年迅速崛起,却不知其中玄奥…… 侠士不过是他在江湖的分身,而他才是这些新兴帮派的幕后操控者……看似散乱的势力,却能凝结成一股不小的力量。 六年了,哪怕从零开始,也暗藏筹集了不少人马。 只不过眼前这些新兴的帮派,虽在江湖中小有名气,却暂时依旧无法和莲庄这样的百年世家相抗衡罢了…… 而眼前的这些人,原本也只是一些空有抱负却一无所有的江湖术士,不过在这些年内被他发现了才能,并委以重任,所以有了今日的成就……因此也忠心得很。 此时他不说话,这些暗卫堂主管事们也不说话,只是依旧静静的等候着吩咐。 等了半晌,才最后看到赫连玦幽敛了眸光,低出了声:“今日召你们出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日后行事不必这般低调了,江湖中若是与莲庄有冲突之处,不必再有任何避让。”邪魅的嘴角微微勾起,似有冷意,“若是在江湖中看到赫连啸天的人马,若是想杀的便自己杀了吧。”他并非什么名门正派,方才他们所报的生风堂、火舞堂、飞羽营,以及上清宫之中,除了生风堂与火舞堂正道,飞羽营与上清宫,可谓是江湖中的名门邪派…… 赫连啸天行事素来有打压人的习惯,这些堂派方建起之时,曾受不少打压,堂内早已积怨已久,若不是他压制,只怕眼前的人中,早已有半数按耐不住。 “主子?”这话,简直就是要在江湖中初崭露头角了…… ☆、为她舍弃娘亲? 之前方建起势力之事,他们性子还未敛,在江湖中亦是迫不及待的出人头地,赫连玦却是坚决下令压制,但见莲庄必绕道行之,不与赫连啸天起冲突,亦不与莲庄公然作对。 起初他们以为主子是惧怕,后来才知道这是为了将势力深藏,但凡想要长远,只能在前期忍气吞声,于是他们便也只能按耐住性子,行事尽量低调,近来两年是在江湖中发展得越加快了,生风堂、火舞堂收容了不少能人异士,而飞羽营与上清宫,明杀暗杀的杀手也蓦地加了一倍,甚至有人上门投靠……江湖中也多了这几股势力。 只不过是单独行事,还处于蛰伏状态…… 可此时,赫连玦说的这番话,语气虽轻淡,却是魅人得阴寒刺骨,就仿佛谈笑间取命不见血似的,一个决定……也似征兆着改变以往的行事作风。 看来昨日之事,主子确实是恼了。 “夫……夫君……”沈如薰此时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在他的身后出声。 听着前头的话,他……的意思是…… 要给叔父一点颜色瞧瞧了,也不隐藏了? 难怪他方才说,“不会了”,不会有叔父与娘亲再图谋不轨的时候了……因为他根本就不会再让他们再有这种时候。 说是继续装病,却又不再是继续装病…… 沈如薰这会儿一口气似噎在喉间,只觉得心里头跳得快得很…… 在他身后微微伸手,嗫嚅着唇,低出声……喊了他一句,却没了下文,只想扯住他的衣袍。 不过手刚伸出,还未来得及扯上他的衣袖,赫连玦在前方已经再次出了声:“还有昨日玄武堂之事……”再一次开了话头。 几个生风堂、火舞堂、飞羽营、上清宫的管事正恭敬的站着,还在回味品嚼着方才赫连玦的话,这会儿听到赫连玦再出声,又一齐凝了神,听赫连玦再吩咐。 “主子,玄武堂如何?” 其实前两日之事他们也是略听到了风声,玄武堂中之人受赫连啸天之命,入落棠院密探之事……还有昨日玄武堂之人再次逾越图谋不轨之事,还绑架了少夫人…… 玄武堂以下犯上之事,他们是知道的。 听从赫连啸天的命令,意图对庄主不轨,他们亦是有所耳闻…… 只见赫连玦说完方才之事后,这会儿提到了玄武堂,只让他们凝起了神。 紧接着便是听到赫连玦低沉的话语声:“最近玄武堂是越来越放肆了,呵……”低低的轻笑声,似乎在说什么再轻巧不过的事情,话语中似恼,又不似恼,只是不悦了,“是应该好好休整一番了……” 再低声:“待会出了落棠院,你们便帮我把玄武堂中的管事喊到落棠院来,就说我要见他们,从今日起,玄武堂彻底归我所管了。” 十年前赫连啸天借由他身子不好之事,愣是将玄武堂从他手中接走,柳氏在一旁帮腔……那时他仍是将他们当做这世上唯一最亲之人,确实是身子不适,叔父暂且帮着打理也无谓……可之后的事,一直紧抓着不放,看重玄武堂,再也不留半分间隙,让他插手半分…… 除了威严仍在,名义上玄武堂仍是直接效命于庄主,其余规矩早已不知消散到了何方…… 除了这些年内,他不断安|插进玄武堂中的人,其余的人只怕是都以赫连啸天马首是瞻了,像是差些都忘了,谁才是这莲庄的正主。 “主子?” 面前这几个人皆一齐出声,似对赫连玦这个决定有些意外。14054409 像是没料到,主子决定收复玄武堂,竟然是在这种时候…… 这会儿听着命令,迟迟不知道如何接令…… 赫连玦脸上多了几分邪魅,幽敛的眸光中隐约多了几分冷意:“护庄不力,打理不善,十年无一进展,也是该回来了……” 既然赫连啸天竟然胆大包天,胆敢用玄武堂之中的人……那他便也能用这些罪名再还回去,一件,一件,丁点不漏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在离玄武堂如此近的玄武湖,“舞娘”刺杀,晚宴上少夫人被绑架…… 都可以是管理不力的证据。 “夫君……”沈如薰站在他身后,又再低低的出声。 与方才不同的是,她一直没有伸出来的手终于落到他的衣袍上去了,轻轻的扯了一下…… 赫连玦似乎感受到了她细微的动作,颀长的身影只一倾…… 冷意略敛,多了几分暖意…… 几个管事只看着赫连玦,听着赫连玦最后似噙着冷笑的这句话,略有些明白了…… 昨日之事,主子确实是生气了,不仅可以暗中生气,更可以以莲庄庄主的身份将这一份不悦表露出来,昨夜气到发病,今儿便略怒的将玄武堂收复,收回手中自己亲自掌管,易主不过是一瞬间……因身体不好还要亲自打理,更似证明了他对昨夜之事的愠恼,又似冥冥中证明了威严……还有这“身子不适”的无力感…… 明知不能为而为之…… 又是让赫连啸天无言以对,恰巧昨日之事,借题发挥,没有辩驳的余地……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掺和再一起……更是让人难以琢磨了。 几个管事这会儿只是恭敬的再躬身握拳,终于反应过来:“是,主子。” 这些话,他们一定带到,余下需要安排的事,他们也会自己处理好…… “嗯。”赫连玦最后只低沉的出了声,说完之后便敛了眸光再也不说话了。 霎时又是方才他们进来瞧见的样子,晨起慵懒中带了几分气势,也多了几分威严…… 不仅是要开始拿赫连啸天开刀,且在江湖上,也毫不避让了……就连莲庄中的玄武堂,也要收入囊中……副庄主管事不力,庄主带病接管…… “主子,这几日落棠院戒备依旧吗?”既然已经下了这番命令了,那应当之后的事也不简单了…… 只怕是不久之后,一场血雨腥风也要随之而来了…… 赫连啸天在江湖中的势力被莫名其妙的打压,能够报复之前的仇,他们蠢蠢欲动摩拳擦掌,而赫连啸天只怕是要焦头烂额了…… 有人忙于疲惫,有人悠闲看戏。 沈如薰听着这些对话皱起了眉头,抓着他衣袍的手又再轻轻一扯。 赫连玦只是低沉出了声:“依旧。” 算是回了眼前这几个管事的问题,大手伸到了衣袍后头,将沈如薰不安分的小手牢牢握住了。 不让她再乱动…… 手心间有暖意。 大手紧握着小手…… 沈如薰只好忽地安分下来,再听他将事情安排好,“待会你们退下之后,也顺便部署一番,就说这几日我身子不适,谢绝见人了,就连别院的人都再禁止进入落棠院来。”勿打扰了他的休养。 以主还前。似又进入了戒备的状态,一方面是省了赫连啸天的试探,闭门不出的休养,消了戒心;二是他少了这些繁琐,没了叨扰,乐得自在…… 既然已做了决定,莲庄之外再有何风云,都不关他的事了…… 赫连玦眼底又掠过一份略带冷然的邪魅……似运筹帷幄,有种鄙睨天下的气势…… “是。”几个管事只好再接了令。 虽不是明面上管莲庄事物的人,但是赫连玦的命,也一齐听了…… “下去吧。”赫连玦这会儿才敛了幽眸,收了停在他们身上的视线。 又是这干脆利落的样子…… 就像是喊他们进来时那般突然…… “是。”这几个管事又再齐声应答,“那主子,属下们告辞……”不敢再打扰赫连玦。 原本就都是行事利落之人,这会儿接了令,看没再有别的事情了,该如何做,一切都清楚了,就也没再滞留的理由。 告辞后便一齐退出了这主卧…… 仿佛只是一瞬之间,离开之时犹如进来时那般迅速,行踪鬼魅……退出之时帮赫连玦重新把门带上,而后便是再没了声……彻底的走了。 人走了,房中就又剩下了两个人,喧闹过后又是独处…… 沈如薰这会儿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袖,而他方才回握的动作仍旧,只将她牢牢紧抓着了。 感受到她的异样,他忽地回了身,看着她。 沈如薰根本就没有准备,思绪还停留在方才呢,听到他说以后行事不必再低调了,又再听到他借口她被绑之事,干脆把玄武堂也收回了,只迷糊怔忪……看他忽而转身看着她,她娇小的身子颤了一下。 似紧张,一双水眸也汪汪的泛着亮光:“夫君,你……真打算这么做了?” 束手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夫君这是没有耐心了…… 不想再容忍叔父和娘亲了,可是…… 沈如薰似有些欲言又止,只看着赫连玦出神,眼中也多了几分挣扎与犹豫…… 她明白他之前之所以一直不主动出手,一直在隐忍,一是因为能力问题,要韬光养晦,而另一切……只因他对娘亲的感情,这会儿……夫君是为了她,而舍弃娘亲了么? ☆、枭雄间,看谁玩谁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看似夫君这样很决绝,似豪迈……却又有谁知道他此刻心里头的难受? “夫君……”沈如薰收了收被他紧握在手中的小手,还没等他回答,只用手轻轻的拉了他一下。 而下一瞬,赫连玦已经再有了反应。 只是看着她…… 幽深的眸子一睨……看着她的眸光中多了几分沉意。 “你又想到了哪里去?”魅声低沉而出。 忽地问他真的打算这么做了,而后又是番纠结的神情…… 就像是又遇到他心烦之事,又忽地自己开始体谅起他来,为他的难过而难过……因他的抉择而动容……暗地里感动的同时心里头又有些难以言明的惆怅。 沈如薰听到了他这低沉的问话,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直接就晃了晃他的大手,支吾:“我……我想到了娘亲那边去呀……” 委屈难过的小样子…… 他明明对娘亲有感情的,可是这样一来,就似在娘亲与她之间做出了抉择,选择了她……况且,和叔父之间,他也一直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才屡屡退让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到现在…… 才会这般决绝。 “你想多了。”赫连玦只忽地勾起了唇,好像是把眼底的心思给藏起来了。 好似他仅仅是做了这么一个决定罢了…… 整个人也得轻淡很,邪魅慵懒。 他不是在她与柳氏之间做出了抉择,他只是明白许多东西太过于虚幻,只珍惜眼前的人。 方才才与她春江水暖,虽然完事后便是刚才那些管事进来接令,可此刻又是恢复到了两个人才有的旖旎,她本扯在他衣袍上的手本就被他紧握着,这会儿手中温度炙热。 沉声否认后,直接敛了眸中幽光,嘴角轻勾又将她拢入怀中了。 惹得沈如薰一下子心里头跌宕起伏,又是焦急,又是暖情……又是害怕他自己暗藏心事,为她而做出什么连他自己也会稍稍难过的决定……又是怔忪迷糊,不知道他今儿的决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她不管了,他做事自有他的分寸,她只要好好跟着他,一直呆在他身侧就好了…… 沈如薰这会儿被赫连玦抱在怀里,只微微皱了个眉头,像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她的紧张与担忧,还有心里头的猜测和犹豫都是她的多想…… 水眸略闪,看他此刻交待完了方才那些事,身上也似轻松了一些,竟还多了几分悠闲的慵懒,有些说不出话来。 只好傻傻的被他抱在怀中……抱了一会儿,这才轻缓出声:“那……好吧……”似是相信他的说辞了。 微抬起了头,仰着他:“那这几日,我们在落棠院里头闭门不出,是要做什么……”好似不是很明白他方才最后交待的那几句话。 什么叫做这几日身子不适,谢绝见人了……就连别院的人都再禁止入落棠院来……这是又要做什么? “夫君,咱们要把自己关在落棠院里头么?” 这才吩咐以后不再避让,见到赫连啸天的人马便随意对付……可是又忽地把自己关在这落棠院里头,闭门不出…… 这是为什么…… “嗯。”只见赫连玦低沉低应,顷刻间收了眼底的暗光,蓦地只低笑着…… “没做什么。”似回了她。 他这一刻的神情,像是暗藏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在隐瞒她,只是多出了几分意绝的冷清来,“咳咳……”低咳了几声。 大手将她再一揽,弄到怀里头来了:“为夫身子不好,需要闭门休养……” 沈如薰听着他的话,又是这般语气,本是一本正经认真的问他,这会儿在他怀中只红了小脸,“夫君,你……”又似捉弄起她来。 “我是认真的。”不由得嘟起了嘴,脸上的表情些许不乐意的样子。13865803 赫连玦垂眸看她,这个角度恰好把她小脸上的神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也沉了眸子,唯有唇边噙着的一抹魅笑依旧清晰:“我也是认真的。”沉缓了声。 “唔……”略支吾了一声。 好吧…… 沈如薰略微微侧眸,别开了他此刻的眸光,算是明白了些许。 用么原一。夫君的意思是……身子不好,所以不喜欢人打扰么……确实是晕歇后的正常反应,又将玄武堂收了回来,一边又闭门不出……其中像是有那么一点点联系,却又像是联系不大…… 不过此刻看着他的慵懒惬意,倒不像是大事就是了。 闭门不出就闭门不出,她陪着他罢了…… “那夫君,这几日闭门不出了,咱们在落棠院里头做什么?”落棠院里头就那么大,又没有别的东西可供消遣……虽然寻常两个人也只是在落棠院中活动,可自己不愿出门与刻意不出门,还是有所区别的…… 夫君就不怕这几日生闷么? 沈如薰又略微迷糊怔忪的把视线挪回来了,落在赫连玦轻扬的嘴角边上,乍着声,似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只见赫连玦只是将她一带再一捞,让她紧贴着他的胸膛,抱她入怀的姿势:“你陪着我,休闲惬意。” 什么都不做…… 除了方才他安排的那些事,暂且不会再有其它举动了。 操之过急也不好。 赫连啸天必定挨不过他那番罪名,晚宴出事,庄主带病发怒,玄武堂之权递交……更况且晚宴之上他试探无果,心里定是以为他大病难起了,只待他油尽灯枯的归西,怕是暂时不屑于对付他了……更何况生风堂、火舞堂、飞羽营与上清宫这些江湖帮派一齐出手,只怕他也要自顾不暇,无心再过多顾及莲庄中事了。 赫连玦幽敛的眸中的魅色,看着沈如薰的眼底也多了几分笑意与暖意,真好像是休闲几日看戏的模样…… “若你心情不好,这几日还能带你出去散个心。”懒理世事。 更何况……所谓的闭门不出,也只是外人眼中的闭门不出,并不是对他行踪的限制。 “啊?”沈如薰越是不解了,呆呆不解的模样。 而后半晌,这才反应过来……眼底多了几分恍然明悟,心里头又稍稍感动了起来…… 夫君这是,害怕她心情不好么……所以想要借机休息几天,也陪她一番,纾解她心中的闷意…… 这些天,无论是忽地被水中死尸吓到之事,还是晚宴上惊心动魄之事,或者这会儿青紫离去的事情,自古离愁最难为…… 沈如薰抽了抽鼻子,他竟还留意到了她略微失落的心情。 可是……这一刻,她倒又是多担心了他一些,说是休闲惬意,只怕他这段时间的心情,也轻松不了多少…… “夫君……”低低喊了他一声。 他就算有事,也是深藏在心中的。她不相信他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只是心底眼里全都是凉意,渐渐觉得很多事情没必要罢了…… 释怀与不释怀,都不再是重点。 他不说,她便也就不乱猜了,不管他对娘亲的感情是如何……摇了摇小脑袋,把脑中的杂念摒除,只剩下对他的感动。 小手儿轻轻反握在他的手上:“好呀……夫君,那若是我心情不好,你带我出去散心……” 是她散心,也是他散心。 赫连玦这才勾起了魅笑,仿佛不明白她心里头在想什么,在算计着他似的。 只大手一扯,把她再从怀中带了出来,让她堪堪站好:“嗯。”沉声低应…… 紧接着便是无事相安的太平,落棠院果然被封|锁起来,莲庄上下皆盛传晚宴之上,少夫人被歹徒所绑架,就连舞娘都行事可疑,少夫人出事,庄主大怒,直接下令将副庄主打理的玄武堂交由庄主手中,亲自打理…… 一番变故,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更叫人啧啧称奇的是,副庄主竟然也允了…… 又有传,莲庄数年来没有招到江湖中其余帮派的挑衅了,近来似是有意无意的,莲庄门下的帮派与江湖中人不断产生摩擦矛盾,莲庄中些许分堂在赫连啸天的打理下,本就自视甚高,又张扬跋扈,几句话不合便与别人打斗起来,更甚的是往常其余门派皆对莲庄有所退让,三句不合一拍既散便是了,如今由小变大,琐事冲突不断上呈赫连啸天,扰得不胜其烦。 迫不得已一番整顿,两方一齐,倒是无力再管莲庄中庄主的怒气了。 莲庄中人又再盛传,暗中猜测,若是副庄主再将莲庄外务打理不好,常年来不说二话的庄主是否会再次勃然大怒,略微惩治副庄主。 毕竟莲庄之大,庄主更甚于副庄主…… 可又有人传,莲庄之中,副庄主权势滔天,玄武堂看似交还庄主亲自打理,不过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便罢了,副庄主俨然将莲庄当做了自己的庄府,庄主不过一介傀儡…… 病秧子又能做什么……所以才这帮无谓,还是先处置外头的事情…… 帮派冲突,最为重要,先理外,再顺内。 ----- ~\(≧▽≦)/~啦啦啦 ☆、带你出去玩一玩 于是赫连啸天如今全部心力皆用在处理外务之上,倒是有迹可循的做法。 如此一来,猜测不断,都在看着这一场风云暗涌的戏,看看到底是庄主获胜,还是副庄主清理好门户,再一次重来。 原本都在围观看着,可是谁知道……结果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庄主果然是从下令的那一日开始锁闭落棠院起来,一整日闭门不出,甚至比之前还要更难以见到一面。 有传,想要听到庄主的声音,必须只能去落棠院的主卧旁,若是运气好,倒还能听到,似是病的不轻的样子……不断轻咳,而少夫人就在一旁不辞劳苦的辛苦伺候,端汤喂药…… 若是运气不好,那可是连声音都听不到。 好似庄主和少夫人忽地就隔绝在莲庄之外了,除了目前所看到的收回玄武堂,倒是没了其余的动作。 不由得云里雾里……久而久之,倒是习惯了…… 一如此刻,偌大的落棠院内,人丁寥落,全没了寻常人来人往的样子,哪怕是一天时辰最好的时候……恰是午时,秋日的天是越来越冷了,午时是最多丫鬟来往穿梭于落棠院内做活的时候,可如今一个偌大的空庭,只见两三个丫鬟走在其中…… 这两三个丫鬟还低着头,好像低调得很…… 于是落棠院里头,也安静得很……好像赫连玦果真在静养似的。 主卧中,一如既往的安静…… 外头都肃静得不像话了,里头自然更是鸦雀无声……甚至比外头还要宁静一些……外头还有些许风吹过的声音,而房中却是轻扬起纱帘无声…… 沈如薰又是站在了房中,“夫君……好无趣……” 今儿已经是在房中闭门不出的第四天了…… 第一日还好,兴许是早已知道他说的,要封|锁落棠院,闭门不出,静心休养……所以从第一日起,落棠院里头丫鬟下人少了一半,出去的进不来,整个主卧周围忽地变得安静得很……有些新奇,倒还不觉得无趣…… 第二日也还好……有了第一日的清闲,无事可做,倒还能接受,大不了便是站在窗口看风景罢了,一回头便是赫连玦噙着魅笑,悠闲的样子……在外间的案桌上沏一壶茶,慢慢品着,她一回身便是看到他熟悉的模样,心中也会蓦地多了几分暖意…… 第三日,好似比前两日更静了,偶尔有几个管事进来报告进程,例如火舞堂的管事,风风火火的性子,一踏进主卧便恭敬的禀报,旗下火舞堂的剑派又不经意挑起了与赫连啸天人马的斗争,扰了赫连啸天手底下一个分堂……行事又丝毫不见蛛丝马迹,好似真的就只是普通的江湖纠纷,你我一言不合水火不容……打完又稍被劝和,又好上几分,又再一言不合,冲突再起,打起来…… 事情虽小,却是不容忽视,不胜其烦。 回禀这些事的时候,沈如薰又是只能在窗口边站着,插不上话,又听得不太懂……只是觉得夫君脸上噙着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多了几分惬意……在这落棠院里头住得更是悠哉,可她却是更无趣了,只能对着窗外的风景撇了撇嘴。 而今儿……大清早睡不着又开始百无聊赖的杵着了,若是还有人来禀报公事,她还是只能一言不发的站着…… 不明白此刻的局势,只知道夫君脸上似轻松,所以此刻也幽幽的回头……再力全的。 就好像寻常的那样,再低低的出了声:“好无趣……”无事可做,再念叨了一声。 赫连玦在身后,原本清晨便醒,这会儿又只披了一条外袍,在外间悠闲的坐着,幽深的眸子暗凝着,斜看沈如薰:“嗯。” 听着她略带无奈的话语……只出声轻应。 这几日看她在窗边站着,为了陪他亦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立秋也不寻了……上官青紫已经出府,这会儿可真是没人陪她说话了。 略敛了眸光,只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如薰,过来。” 把她唤了过去。 清早的声音本就带了几分刚醒来的慵懒暗哑,房间里头又安静,这喊声一出,立即就又余音绕梁动听得不行…… 沈如薰站在窗口,本来只是忍不住轻声嘟囔,倒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 听到赫连玦这声喊声,不由得蓦地回过头看他,然后诧异地“啊”了一声。 “夫君……”似是忸怩的样子,拿不准主意,“怎么了……” 她其实就只是随意说说,夫君叫她过去做什么。 此刻站在风景前头,其实呼吸一下窗外的新鲜空气,还是挺好的……13865830 赫连玦坐在桌边,听着她说无趣的感慨,本就有些上挑的眼角只微微一勾,多出几分魅色来,只是一如寻常的样子:“嗯,过来。”再喊了她一声。 颀长的身子略微从案桌前起身,就好似要去把她带过来似的。 沈如薰这才在窗前动了动身子,小步伐迈着,从窗口踱步到了案桌边,一到案桌边便被赫连玦一扯,又忽地带过来了…… 温热的气息,略带几分亲昵的动作,沈如薰又蓦地红了一张小脸,“夫、夫君……” 她不过就是……随意,随意说一说……他要不要这般……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再出声:“夫君,你想做什么……其实,其实也还好啦,也不是很无趣的……”赶紧换了话锋,生怕他多想方才的话,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嗯,我知道。”赫连玦只沉了眸,略带笑意。 其实又多想了的是她,而不是他…… 沈如薰蓦地只红了一张小脸,看着赫连玦,清晨的他眉目间总多了几分凛然的英气,轻敛的剑眉说不出的好看,特别是一双魅眼,又黑得仿佛是看不见里头的神情似的,一大清早便这样看她…… 只见赫连玦的大手又忽地紧紧握在她的手之上了,将她的小手拽在手里头,携着笑看她,看得她小脸微红……这才干脆把脸转走了。 两个人独处,就总是这样…… 这几日他没事,也就光逗她了…… 沈如薰心里头忽地就多出了几分娇俏的不乐意来。 轻咬着唇,又看向窗外头,深秋略近冬的天,风呼呼的刮着……今日的天气似乎还不错。 赫连玦只收了眸光看她,刹那间便知道她的小心思又再想些什么,只轻笑了一声,低沉声音又在房间中轻响了…… 这几日让她在房中陪着他,说是休闲惬意,惬他的意,只偶尔处理公事,她在身侧,倒是休了他的闲,他心情愉悦……而她却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干看着他。 确实是有些无趣的…… “如薰,我今日带你出去玩一玩,散散心如何?”邪魅的薄唇轻勾起,似是问她,眼里却装了几分浅笑。 这早晨虽然凉却天气晴好,搭上他此刻的语气…… “夫君?!”沈如薰有些料想不到,似惊喜,又似不可置信,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你说……要带我出去玩?” 他那一日说的时候,她听过却没留心记在心里头,唯有感动……虽然应了他,还笑着说好,让他改日带她去散心,可没想到是这会儿…… 不由得嘟了嘟嘴:“夫君,方才我是随意说说的,不是无趣,其实不用出去散心的啦……” 娇小的身躯被他拥在一侧,听着他的话虽有喜悦,一颗心蠢蠢欲动,可是又有些担心起来,要是出去了被发现怎么办?这会儿不是说闭门不出么…… “夫君……咱们还是……还是别出去了。”来日方长,以后也行…… 再说了,若是因为她心情不好而出去散心,还可以接受。夫君心情若闷,她借口外出,拽着他陪她一起出去走走,也还尚好…… 可这会儿,显然就是因为她一句话而心血来潮嘛…… 沈如薰小脸微红,只抬头仰望了赫连玦一下,而下一瞬,却是只见赫连玦的轻笑,浓稠的墨眸微凝,就这样看着她,眼里头多的是道不明的深邃。 大手只将她又稍稍一带:“你只说想或不想去就行了。” 他说要带她出去散散心,别整日陪他闷在这落棠院里头,她的小脑袋瓜子不知又似想到了什么,明明欣喜想去却又犹豫,怕是又为他而忍下来。 赫连玦忽地低下了头,又是一口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垂之上:“余下的我来安排。” 惹得沈如薰痒|死了,只好小脸纠结了一下,万分诚实:“想,想呀……” 她都闷在落棠院里头那么多天了,自然是想出去的,况且他还说了,这是带她出去散心,她自然是想得不得了:“可是夫君……”又有些犹豫起来。 赫连玦嘴角轻扯,忽地把她抱了起来,换了个姿势:“想就行了,换身衣服,咱们出去。” 径直敛了一身邪魅气息,这会儿脸上还带着魅笑呢,一口热气又喷洒到她的小脸上,直接将她带到了里间,放在衣橱面前了。 沈如薰不由得被他的动作惹得小腰微痒,支支吾吾的笑了起来:“夫、夫君,你快把我放下,咱们要去哪儿。” 赫连玦只勾了勾嘴角:“山下。” ☆、好吧,散散心 沈如薰这会儿还在迷糊呢,忽然就说要把她带出去散心,又忽地语气中像是在引|诱她,让她有几分不知所措……心里头本来就高兴得很,又是想去又是径自内心挣扎…… 这会好不容易把心里头的话说出来,告诉他她想去……可下一刻,已经被他抱到了衣橱之前了,看着前头琳琅满目的衣饰,再听着从他嘴里头出来的话:“下……下山?” 沈如薰似反应不过来,怔忪了一下,回不过神来,直接微张了小嘴,怔怔的重复了一声…… 脸上支吾的笑也没了,本来被他动作惹得有些痒,这会儿只稍稍扭了身子,而后连身子都不扭了。 径直站在衣橱面前,把小脸儿微转,倒回来看他…… 赫连玦此刻只是依旧噙着笑,好像眸光浓稠的望着她:“嗯,下山。” 低声沉应……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沈如薰这会儿倒好,小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怪异了…… 像是激动雀跃,又似乎不敢相信。 夫君真的要把她带去散心,玩一玩……而且,还是要去山下? 莲庄建在半山之上,占据了半座山头,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显示出了它在江湖中不一般的地位,山上云雾缭绕,雾虚飘渺,完全是一派华贵而庄严的模样,可山下行人熙攘,是一个极大的城镇,又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感觉…… 沈如薰自从嫁过来,只知道莲庄处于世外而又不脱离世俗,虽是在山上,却依旧处在苍云国三大重镇之一的关要位置,繁华的集市……除了嫁过来那一日,在花轿中遥遥向外望,之后就再也没机会见过了…… 特别是嫁进来以后,除了落棠院与潇湘院,两头跑,偶尔还有个误闯玄武堂……就再没去过别的地方。 这会儿听到赫连玦说要带她去山下玩,脑子里蓦地就出现了那日花轿延绵了几里地的场景,她风光大嫁,小脸又红了起来。 支支吾吾:“我们……去山下干嘛……” 虽然她着实很想去,这两个字也很吸引她,但还是:“夫君……人多,还是别去了吧。” 还是这个顾忌,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赫连玦只敛了眉头笑,样子又忽地魅人的很,只将她再往衣橱前一推,“方才我说过了,想去便行了。” 他是装病闭门不出,又不是身子虚弱到连门都迈不出去,更何况……他还是他,行踪根本不需限制,她说无趣,他也觉得将她日日关在这落棠院里头确实无趣得很……倒不如带她出去走一走。 看沈如薰一脸期盼动心的样子,又因为担忧着他而束手束脚,赫连玦不由得挑了挑魅眸,勾勒的眼角说不出的惑人,只收了笑,感触伸出手,抓起了她的小手,逼着她一起选衣裳了。 大手抓着她的小手,朝衣橱里头的衣服抚去,随意便挑了一件碧粉色,便让她穿上:“换衣服,咱们出门去。” “唔……”沈如薰支支吾吾,小脸儿红得不行。 看着他替她挑的衣裳,是她喜欢的颜色……再低头,拿在手中…… 夫君好像是真的做决定要带她出去玩了。 下山,集市,热热闹闹的人群……14054667 好像这样的场景是很遥远的了,自从她嫁入莲庄后就和这些玩意儿绝缘了,身为莲庄的少夫人,除了窝在莲庄里头,陪在他身边,不时还要和娘亲明来暗去一下,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融入普通的市井生活…… 如今就算是跨出落棠院,都有小丫鬟跟着呢。 “夫君,咱们是……悄悄出去么?”轻声低问,忐忑得很,却藏不住心里头的雀跃。 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都多了几分笑意。 明明就是想去的…… 赫连玦看她这番样子,蓦地勾了勾唇角,下一刻大手已经再将她一推,让她去换衣裳了:“嗯。” 就他和她,他带她独自出去。 沈如薰这会儿一双眼眸都弯成了一条线,月牙儿。 话诉把忽。夫君既然去意已决,她就……勉为其难啦。 听着赫连玦的应答,小脸儿微红,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笑容暖暖的……这才忸怩的跑去换衣服了。 她去换衣服,赫连玦也微收了笑,只忽地转了身,身后就是一个大木柜子,就在衣橱旁边……柜子未合上,里头的摆件装点着里间,不少贵重之物…… 赫连玦只略挑了眉眼,没有看这些珍宝,而是把视线一掠,落到了柜子上方的一个小格子。 身姿本就颀长,只上前抬手一拿,瞬间便将一个东西取出来了。 似不常用,眸光一凝,勾起了魅笑…… 沈如薰这会儿换衣服极快,赫连玦说要带她出去玩,一下子便把衣裳换好了,不得不说赫连玦眼光也是极好,一身碧粉色,略简单的样式,头发微微挽起,只有一束散开落在后头,别了一只花簪,倒是看着更漂亮了…… 好似在他身边,看多了他犹如天人般的俊颜,她似也潜移默化了起来,举手投足间都多了几分韵味。 从里头走出来,原本还娇红着小脸,好像有些忸怩,低着头小手拉着裙子:“夫君……”低喊了一声,抬头。 结果抬头的这一瞬,似乎又微怔了,张着小嘴说不出话来。 只见赫连玦此时也整理了一番,衣角上的云卷螭纹依旧,似隐得很深,但是还是能微微看见,颀长的身影挺拔,就站在外间与里间的交界处,衬着纱帘等着她……而最叫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是…… 此刻赫连玦的脸上带了一块面具,白玉与铁打造,一眼望过去莹白一片,却又多了几分邪肆,薄唇微抿,露出好看的下半张脸,而上头遮住了,只有一双幽深如墨的黑曜石般沉眸…… 一下子便把他的神采焕发出来了。 “这……”沈如薰小心肝儿砰砰跳,一时间就又站在原地了。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 赫连玦见她换了一身衣裳出来,这才拢了拢脸上的面具,带得服帖,“换好了?” 低出声,声音里有着笑意…… 沈如薰这才稍稍回过身来,赶紧点了点头:“嗯,夫君,我换好了……” 暗暗感慨,自己好似又没出息起来…… 夫君总这般不经意间给她几分惊羡,小脸儿微红。 赫连玦就是只等她换好衣裳了,这会儿看她羞红的小脸,还有方才看到他的怔忪,只笑了笑,轻勾起的嘴角又邪魅得很,只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气候微凉,不由得又伸手去替她拿了一条披风:“再穿上。” 又是眸色深浓的样子…… 低醇的声音说不出的迷人。 “啊,好……”沈如薰只好赶紧把略微出神的思绪收了回来,赶紧接过披风,自己穿上了。 下一瞬,只觉得自己的手被牵着了,被稳稳带了出去。 跨出房门的这一刻,已经有秋风迎面扑来了…… 赫连玦似早有准备,面具戴上的那一霎,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反正今儿是带她出去散心,也无需什么排场,长得太耀人便把脸遮住就行了,这会儿薄唇轻勾,又魅惑的不行。 “如薰,我们驾马出去。” 既然是两个人一齐去玩,就不需别人跟着了,人多了反而倒是碍事。 沈如薰没有主意,反正是他说要带她出去散心,又不是她主动提议去玩儿,这会儿听从他的安排就好了,又是娇羞的模样:“唔……好……” 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赫连玦看她此刻的害羞雀跃小样子,只勾起了唇角,笑得暖意。 “嗯。”低了声。 她没意见,他便直接将她再一带了。 落棠院里头什么都有,只不过马厩不在主卧旁,两个人悄无声息的直接朝外走,原本就是对外宣称闭门不出,在落棠院里头休养,这会儿院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俩人出去了也没人知道…… 倒像是夫唱|妇随的偷偷摸摸出门…… 好吧,散散心…… 要下山了,沈如薰的心情也有了几分按耐不住的激动。 小手儿被他轻牵着,手心都沁出了细密的汗。 还没来得及问他具体要怎么走,如何下山,已见赫连玦直接将她带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去了,是落棠院的边缘,径直牵了一匹马,通体雪白的马身,只有鬃毛是全黑,黑白相搭说不出的威武霸气。 看似赫连玦的马,单独圈养着…… 沈如薰这会儿倒是见怪不怪了,看着这马喜欢得很,不过有些怕怕的,不敢靠近。 “如薰,过来。”赫连玦一霎间已经跃身上马,坐在马上威风凛凛,多了几分寻常看不见的气势。 尤其是带了面具过后,遮住了半张尤为天人的俊脸,看不清长什么样,乍一看也认不出是谁,只知道贵气非常,特别是眼角一双天生上挑的魅眸慑人得很。 沈如薰站在远处不动,赫连玦骑在马上,马蹄飞踏了几下,只看着她:“如薰。”再喊了一声。 而下一瞬,已似策马起来,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已经将她彻底捞起来了。 -- 嗷嗷~ ☆、人生有你挺好 沈如薰只抽了一口气,已经在这马上稳稳的坐着了。 “夫、夫君……”又来不及反应过来,回神的那一刹,慌张的喊出他的名字,可下一瞬,发觉两个人贴得近…… 马背上有热度,一下子便暖暖的传上来,坐着的地方暖暖的,紧贴在一起的身子也暖暖的…… 沈如薰有些紧张。 这可算是第一次坐在马背上……她不会骑马,“马背上为什么这么高。”怔怔的问了出来。 好似很惊奇的样子…… 他方才那一捞,也很惊讶,明明只是一眨眼…… 沈如薰这会儿小脸儿有些红,说出来的话语也似紧张得语无伦次。 赫连玦只在马后坐着,将她拥在身前,让她看着前头漂亮的风景,听着她的问题,只噙着笑不回答她。 沈如薰看他不说话,也不回答,只是抱在自己腰间的手收紧了一些,自个乍了声,只投眸眺望远方……此时还是在落棠院里头呢,不过偏僻了一些,是养马的地方,前头出了马厩就是一条隐秘的小路,不仔细看倒是看不见,可凝神一瞧,便是荒草凌乱,被马踏过的痕迹。 沈如薰稍稍扭动了身子,身后便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别动……如薰,抓紧我,我带你出去。” “唔……”沈如薰只好支吾了一声,赶紧应答。 小手儿赶紧抓到了他身上,反过身来紧拥着他,似是真的害怕不小心掉下去的样子。地起刹子。 心里头却是开心的…… “抓好了……”低低出声。 而下一瞬,还未等话语声飘散开来,赫连玦便拉动了缰绳,再一次策马飞奔起来。 马是好马,一下子便掠开几里开外…… 沈如薰感受着从耳边刮过的风差些没尖叫出来,只好红着一张小脸紧紧埋在赫连玦怀里头,感受着从他怀里头出来的温度,只觉得自己的裙子都要飘起来了,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下马似的…… 不敢看周围的风景,只有从纷扬的衣袂间看到两旁倒退的景色,似乎是从眼前的密道出了落棠院,再一眨眼,已经是完全不认识的景色了,莲庄之大,大得有些没范围…… 所望之处只有零星的屋檐,覆在山头上…… 好像是一直在下山,周围的景色也不断变化,最后只剩下林间清新的气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14059484 不由得低低出声:“夫君,山下有什么?” 赫连玦带着半张面具,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揽着她,娴熟的驾马:“待会就知道了。” 唇角轻扯出一抹笑…… 而后便是奔腾……速度更加快了。 沈如薰不敢睁眼,最后只剩下风刮过身边的感觉更加清晰,两个人第一次出门……不是在莲庄之中了,而是要到山下人多的地方,记忆中的集市,人流,喧嚣的买卖声,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心里头多了几分期待,脸上也变得红扑扑的。 最后轻轻的靠到他怀中去了,只随着他驾马颠簸的角度微微倾斜,窝在他怀中,小手儿拥着他的力道也变重,直到最后…… 马儿掠过最后一道坎儿,彻底从林中|出来,这才听到了周围车轮轱辘的声音。 原来莲庄果然就建在山上,而从后头的路下来便就是山下,眼前的景色一变换,两个人从林中|出来,再奔驰了一段,就像是凭空而降出现在这城门之外,沈如薰还未来得及惊诧出声,这会儿马蹄声踢踏,眼前是城,速度已经减缓了过来…… 山上幽静,而上下热闹。 他说要带她下山来散散心,果然是这么做了,也不管莲庄的庄主是否带病在身,反正脸遮着也看不见,这一刻他就是他自己,谁都不是。 “夫、夫君……”沈如薰又讪讪的低喊了他一声。 马上是极颠簸的,他方才策马的速度也快,直接就奔了下来,山上到山下莫约几里地,差不多一刻钟就走完了,虽然他怀中安全,可也把她脑袋颠得不行,这会儿只能迷糊出声,而下一刻的心情已经飞腾了起来。 “是集市!”看着前头的车水马龙,喊了出来。 “嗯。”赫连玦嘴角也勾出了一抹笑,看她开心的样子,直接再策马进城了…… 天策城是苍云国三大城之一,若说京都是政治中心,都海城是经济中心,这天策城便是江湖中心,因为莲庄庄主前六代都是武林盟主,而莲庄也是天下第一武林大世家,所以自然还是有些许影响的。 天策城内文人学士众多,武林高手更多……其它小商贩,普通老百姓也不少。 沈如薰被赫连玦抱着,嫁到这儿来以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城池,就好像是从家里头的小城变成了大城,新奇是有的,不过却还是牢牢抓着他,一起边骑在马上一边看,看到最后直接进到了城内,赫连玦直接跃身下马,将她也带下来了。 沈如薰双脚一着地,终于有了真实感。 这会儿只四处张望,四周都是人。 赫连玦这样出现,偶尔有人侧目观看,衣袍华贵的公子,戴着半张白玉铁面具,轻挑的眉眼略带几分邪魅,可气势又凌人,一看便是不寻常,而他身侧的女子则娇俏可人,多了几分亲和,俩人一齐出现略微耀眼。 不时有人看过来,看得沈如薰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小紧张,虽然下了马,倒是扯着他的手更用力了。 “夫君,咱们到山下了,现在要去哪玩?” 这会儿别说心情不好了,光是到了这人群中来,心情就不由得微微愉悦…… 好似没了在莲庄中的压迫感,两个人此刻都是自己……不用行事再忐忑,束手束脚,也不用再担心哪里做得不好,做得不对,就要引起一连串不好的事情…… 脚步不由得微微迈开,虽是这么问着,可自己的心已经不晓得飞到哪儿去了。 赫连玦只看着她,把马一放,牵着她的手便往人流里头走去了:“到前方看看。” 山中孤寂,山下纷嚷热闹,没有什么特意可看的,但是随意走一走也不错…… 这会儿两个人的手牵到了一起,沈如薰只觉得自己原本扯着他的小手被蓦地反握,下一瞬已经暖暖得说不出话来了……听到了他的话,只好红着一张小脸跟着走。 赫连玦将她牵着,只把她往人多的地方带,两个人一下子便掺杂进到了人群中。 他身长玉立,而她娇小玲珑,远远看来就只有他在其中穿梭,但其实她却是被他牢牢护在怀中了,帮她挡了所有冲撞。 沈如薰感受到赫连玦此刻的贴心,亦是微微笑着,开心走在其中。 喜欢此刻的感觉……只有两个人……他与她没有人打扰。 虽然是在这人流之中,可却也好像只有他们俩人在一起,其余的人忽然都成了背景…… 沈如薰一路往前走,而赫连玦却护着她一路往后跟,就好像是真的陪着她出来玩,让她随意走,随意看看…… 沈如薰心里头明白,刹那间也只觉得心中暖和得很…… 而下一瞬,也干脆放开来玩了…… 城里头玩意儿多,这会儿走在街上,脚下是石板路,两侧是卖卖的商贩,卖玉钗、珠玉、小玩意儿,绫罗绸缎,吃的用的应有尽有,末侧似乎还有人在捏糖人。 沈如薰投眸望去,一下子便止了脚步。 “夫君……”低低喊了一声。 赫连玦原本是在跟着她走,带着她随意看看,这会儿刚从街头走到街中间,听着周围鼎沸的人声,虽然将她护在身侧,两个人也靠得近,可是听着她的声音仍是模糊,这声低喊不易传到他耳中,他仍是朝前走,走了一步,才发现她的脚步早已滞下了。 站着不动…… 不由得挑起了眉宇,只看着她:“怎么了?” 低沉的声音在这周围吵杂的声中响起。 比起沈如薰方才的低喊声,这一声问倒是清晰了许多。 沈如薰还在望着前头的捏糖人摊子发呆,听到了赫连玦这话,不由得张嘴“啊”了一下,而下一瞬,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他…… “夫君,我想吃糖人……” 没想到,竟然会在今天,这样的时刻看到了捏糖人的摊子…… 脑里头的记忆纷沓而来,好像今儿还是数十几年前,娘亲还在世,而爹爹也还不是这么忙,那会儿一家人还有上街的时候,她最喜欢的便是这糖人摊子…… 赫连玦蓦地皱起了眉头,“好。” 他今儿就是带她出来散心的,她若想吃他自然是说好,“我去给你买。”眼底有暖意。 带着面具,这会儿嘴角轻扯,魅眼如斯,眼里宠溺极盛。 沈如薰看着他,不由得又怔忪着微微笑了,似有些说不出话来…… 只能跟随着他的步伐,感受着他大手将她一带的力道,被他牵手走到前头去了。 四周都是人,好像他们真的融入这繁华的街道中了。 赫连玦只将她带到了前边的糖人摊子,见她一路走还一路紧紧盯着这摊上的糖人,直接寻了个现捏的糖人拿到了她的面前。 沈如薰这会儿正出神,看着前头一排糖人,有鸟有兽,有花有草,再一眨眼间,看到自己眼前蓦地多了一个飞腾的马,糖所塑,脚下还驾着云彩,一怔后稍稍抬头,看到赫连玦凝眸的样子,嘴角轻扯着站在她身前,眸深几许…… 身上的云卷暗纹清晰可见,颀长的身影暗敛着气势,却为她拿着这么可爱的小玩意儿。 不由得又再低喊了一声:“夫君……” 赫连玦没有作答,只是轻扯的嘴角笑得更深。 沈如薰只得赶紧伸手接过了,最后抽了抽鼻子,似是又感动得不行…… 拿下后赫连玦才收了手,转身帮她付银子了。 低沉的声音从她身侧而出:“还想要什么。” “不……不想要了……”摇了摇头…… 低着头,不想让赫连玦看到她此刻的神情,眼眶定是忽然就又红红的…… 手上的糖人拿着也有些重,只看着眼前这马栩栩如生,倒是与他的喜好差不多,不由得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转身往回走,清脆的声音出:“夫君,你知道糖人的传说么?” 思绪好像遥遥回到了过去…… “嗯?”赫连玦只挑了挑眉,跟在她后头走。 似是显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四岁起便开始学武,与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的人生,与他的人生,是截然不同的……若不是他此刻想要带她出来散心,怕是截至今日,都不曾这样只身一人走在这闹市中,仿佛他的人生一直都是活在云端之上,不曾融入这人世间,运筹帷幄之中,韬光养晦,云诡波谲,皆是争斗…… 没有如此宁和安详的时候,又怎会在人生中|出现糖人这种东西。 若不是此刻她想要,他给她买,只怕是连糖人是什么样子,有多香腻都不知道…… 手中还留了几分糖人的味道,沈如薰拿在手中,与他一齐往人群中走去,脚步一直未停,只是走得缓慢,深吸了几口糖人散出来的甜香味,声音也带了几分甜意:“传说糖人是一个叫做刘伯温的祖师爷创造的,娘亲曾经告诉过我,大明时期有个帝王好战多虑,打了天下,却要将功臣杀掉……疑心身边的大臣,又害怕皇位被篡夺,于是为了自己的皇子能够坐稳皇位,不得已建了个‘功臣阁’火烧功臣……刘伯温就是功臣之一,被烧之时侥幸逃脱,后来逃出民间就与救他的人互换了身份,当了一个挑糖人担子的老头儿……” 沈如薰说着说着,手上的糖人也随着她的话音抖了抖,转了两圈,赫连玦却是听着,微拧了眉宇。 倒是没有人会与他说这样的故事,只低着声:“嗯。” 好像沈如薰是在给他补习童年似的,牵着她的手也蓦地一紧,将她暖暖的小手握在手中…… 沈如薰把糖人放到嘴里头含了一下,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温度又笑了一下,而下一瞬……忽地又停了脚步。 ☆、夷族少女 两个人手jǐn握着,沈如薰的视线投向了前头,糖人还拿在手中呢,这会儿直接又奔了上去:“夫君,有异邦表演!” 糖人的故事说到一半,她还来不及与他一起追忆童年的美好,此刻又兴奋起来。 只见偌dà的dà街上,不仅有卖糖人的,还有来自各地方的人,在这儿围成一团,似是在看什么rè闹。 沈如薰牵着赫连玦的手一下子便上去了。 今日特意从山上下来,本来就是来散心的,回忆要追溯,rè闹也要看…… 走上前去,周围的人笑闹声也渐dà。 赫连玦感受着她朝前走的力道,此刻思绪也还停留在她方才说的故事之上,看着她愉悦,听她嘴中喊出了“异邦表演”几个字,兴许是又有了别的兴趣,只得轻扯了嘴角,不由得稍稍往上一勾:“嗯,去看看。” 今日便是任由着她拉扯了。 沈如薰听到赫连玦的话,又像是宠溺着她,只抬眸与他一望,也开心的笑着。 小脸儿微红,笑靥如花。 笑完后就弯了眼眸,别回了头,高兴的一直往前走……只见就在这儿不远处的前头,透过层层人群,好像还可以看见几个穿着怪异的人站在其中,不过面前的人好像太多了,不断穿行其中,有些吃力。 可是又想看个究竟,这会儿只能小手反握着dà手,将赫连玦牵着往前走。 再往前,再走近一些…… 她脚步轻挪的往前,他则是漫步在shēn后跟着。 从糖人的摊子来到这一头并不远,只见走到了里头,里头的rè闹声更是闹腾,鼎沸的人声从里头传了出来,沈如薰笑得略弯的眸子一下子便定住了。 天策城本就dà,来往的人也多,无论是南方北方,还是遥远的dà漠异邦,但凡是想要学武,或者与武林沾了一些关系的人,都对天策城趋之若鹜,穷极一生也想来看看,更不要说出现在街上的异邦人了……倒是不算奇怪…… 所以赫连玦只是依旧噙笑随着她,眸光淡然。 而沈如薰却是有些看得目不转睛了,只见走出了人群的这一瞬,眼前忽地出现了几个异邦模样的人,一个个衣着有些怪异,有男有女,只是穿着彩锦织布,男人是光着膀子,而女子却是多了几寸围xiōng…… 看清了里头的人,rè闹的声音,清脆的声响也霎时响起:“dà家随意看一看,这是我们雪域夷族的dà虫,名为雪蛤。”人群中的异邦人举起了一个东西,开始介绍起来,“它通tǐ雪白,能治百病,是我们夷族的圣药。” 又再拿起了另一样东西:“这则是我们雪族的圣药,传说中的雪莲花,花芯雪白,荷衣为绿……” 女子娇俏的声音,“非卖只看嘞……” 沈如薰听着前头的声音,看着赫连玦,只忽地轻笑了起来:“夫君,原来不是表演,而是卖药的耶。” 赫连玦这会儿也是眸光落在了人群中央,因为shēn影颀长,也比旁边众人高上了许多,里头的场景看得清晰,听到了沈如薰的话,只忽地又勾了嘴角,还是轻声低应了一声:“嗯。” dà手牵着她的小手:“想看仔细些,就再进去看。” 天策城的东西,确实是好玩。 沈如薰脸上都是笑,好像此刻的心情也被里头rè闹的叫卖声给渲染了,这会儿视线还没落在人上,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此刻注意力都落在药上了…… 听到了赫连玦的话,把糖人一收,就要再走进去…… 像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传说中的雪蛤还有雪莲花。 只见人群中几个夷族的少年还在里头不断拿出新的东西,而几个小姑娘也在不断笑着欢快的与周围行人介绍……氛围霎时变得极好,好像他们不远自远方而来,只想凑凑这苍云国脚下三dà城的rè闹。 倒不像是专门卖艺或者卖药的人。 赫连玦依旧站在边上看,感受着沈如薰再进去的动作,gàn脆颀长的shēn子一挪,迈开了步伐也再跟着进去了。 沈如薰原本也只是在看rè闹,倒没多想,知道赫连玦跟了进来,这会儿更是挤得恣意,玩的开心。 “看一看来嘞……”这几个人说话也似很有异邦风味。 “我们只是采一采雪莲,过了这一茬,倒是没下家可以看的地儿了。”说得越是xī引人上前。 就在这中间几个少年少女在rè闹叫唤的同时,沈如薰只顾着留意他们还有他们手上的东西了,倒是没注意留意周围,此刻这些异邦人的一侧,好像还有另外一个粉衣的少女,年纪也不dà,好像只有二九,与她一般dà……此刻正手上拿着一朵雪莲花,不断随意的把玩着…… 脚上似乎绑了好几串的铃铛,小脚儿一晃一晃的时候,铃铛就当当作响…… 周围的声音似是rè闹,嘈杂的声音中,她这清脆的铃铛声倒是没那么突出了,唯有清脆的叮当声中在闹市里头飘dàng,搭上前边几个异邦人的叫卖声,意外的动听与和谐。 几个叫唤,唯有她在一旁歇着,拿着的雪莲花手势也惬意,好像方才那些人所说的独特的东西,在她眼里也就是这样常见的花朵……shēn份一下子就显衬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甜笑。 隐于人群中间。 沈如薰没留意看,这会儿听着前头的高喊声,几个异邦人还闹起了小把戏,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个笛子,其中一个异邦男子吹了起来,而下一瞬……忽地一只雪白的shé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直接在着吹笛声中摇曳起舞,shēn子一扭一扭的……14059528 “夫君,你看……”沈如薰脸上也还带着笑,一下子便朝要朝shēn侧的赫连玦看去。 只见这一瞬,忽地就又微怔了一下,赫连玦好似也在看着其中的新奇玩意了。 不过却不像是在看那些雪莲花与雪蛤兽,亦不是在看此时正起舞的shé,幽深的魅眸一敛,眸光遥遥望去……好像落在的是此刻rè闹的人群一旁,一个极不起眼的小角落。 沈如薰看得迷糊,不知道他看向那一处zuò什么…… 那边有什么? 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秀眉,而下一刻也望着他,顺着他眸光看去的方向望去。 “夫君?你在看什……”么。此奋夫邦。 话儿还没有问完呢,小脸上的笑慢慢变得不解起来,此刻也终于看清了角落里头的景象,穿着奇怪的少女坐在里头,清脆的铃声还不断传来。 方才没注意到,这会儿可是看得清楚。 赫连玦只是幽凝着眸光略看着,方才对这人群中央的异邦人没多dà反应,只是轻扯着魅笑陪着她在看,护着她,让她挤进人群中散散心,好好的玩一玩……可这会儿,护着她的姿势依旧,只是陪着她的同时,眸光一掠,扫到了里头的角落里笑着看rè闹的少女,眸光忽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 兴许只是一瞬间的留意,而后便定了眸光。 沈如薰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低声问了他以后,周围的rè闹声更嘈杂了,害怕他听不见,又只能轻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袍。 赫连玦这会儿深邃的眸光还落在了那个少女shēn上,感受到袍裾被轻扯的力道,这才抬起了眸,收了视线。 “怎么了?”忽地回头,沉声问了这一句。 显然有些不在状况内。 “夫……君,你怎么了?”沈如薰rè闹也不看了,心思融rù不进去,只是看着他了,这会儿有些莫名其妙的郁闷。 方才是她在问他在看什么,他怎么这会儿反过来问她怎么了…… 他……好像极少这样子。 “夫君?”沈如薰眼里头都是疑惑。 “没什么。”赫连玦只忽地又再轻扯了嘴角,这会才发现自己方才好像出神了。 不过是个夷族少女…… 牵着她的手,再稍稍往人群里头带,想把这个小意外掩饰过去,低了声:“里头又出新玩意儿了,一起看看还有什么。”夷族居雪山之上,东西都是寻常陆上看不见的。 沈如薰这会儿听着赫连玦的话,只好再凑了凑脑袋,循着他的话再看去…… 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应当开心才对,此刻心里头也确实是开心…… 他的手还牵着她的,两只手暖暖的jǐntiē在一起。 看回了前头的rè闹之处,最后又忍不住迟疑的再回头看了他一眼,“喔……好……” 虽然是低声轻应,但话里头有疑惑…… 赫连玦还是这勾chún笑的模样,见她再看回去了,思绪又停留在前方的rè闹之上,这才又恢复了淡然的样子,好像没有方才的事儿似的。 赫连玦没再看那前头不远处的角落,只拥着沈如薰。 但是前头铃声依旧…… 这会儿角落中的少女却是忽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再把玩着手中的雪莲花,只好奇的甜笑着下意识往赫连玦所在的方向望,像是想追寻方才那道很有存在感的目光…… ------- 第一更…… ☆、你就没有半点反应嘛 夷族少女满是灵气的眼眸环视了眼前的人群一周,一下子便寻到了方才那道视线的来源。 此刻手上的雪莲花又开始缓缓的转动了起来,好像是在把玩的样子,嘴角上扬也露出了几分略带怪异的笑容,好像他们那儿就是这么笑的,和中原人不一样。 热闹声依旧,前头她带来的那几个人还在热闹的招呼着,她就喜欢看人多的场景,许多人围在一起多欢快…… 若不是那么多人围在一起,她倒是还看不到眼前这一袭身影。 此时扫到赫连玦后,便也扯开了唇停了视线。 方才是赫连玦无意中看她,这会儿倒是变成她大大咧咧看着赫连玦了。 若她没感知错,此时眼前这个身影颀长的男子方才是看着她的,带着白玉面具,遮住了脸,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可是这一身气势她想忘都忘不掉…… 夷族少女知道方才赫连玦在看着她,这会儿也毫不忌讳的直勾勾的朝着赫连玦看。 好像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矜持似的。 沈如薰在前头,原本就疑惑着,不知道赫连玦方才视线停留在那个少女身上是为哪般,此刻牵着他的手,虽然是看着前头的热闹,但终究是没那么留心了。 喧嚣声都从左耳进右耳出……唯有小小的心思停留在人群中,比前一会儿要注意周遭…… 此时看着热闹呢,神绪在周围兜兜转转,蓦地就感受到了一束热辣辣的视线,好像是从角落那边望出来的,一下子就落在自己这儿,而且还久久不挪开。 沈如薰像是在望着前头那几个展示药草的夷族少年,可是却悄悄的皱起了眉头…… 心里头觉得有异,牵着赫连玦的手也稍稍用力了一些…… 这力道难以察觉。 最后还是没有喊他,而是自己径直先看过去了,结果一看便是对上了一双同样略带魅色的眼眸,不过相较于夫君的眸子来说,眼前这个少女的眸色更加纯粹了一些,若说夫君的眸子是那吸人的黑曜石,那眼前的女子就仿佛灿若天上的星辰。 唯有某一种相同的感觉……让她觉得熟悉。 沈如薰还没来得及说出这种熟悉到底是什么,只见视线对上了以后,角落里正在拿着雪莲花把玩,稍稍踢腿,铃铛叮叮响的少女也已经把视线从赫连玦身上挪到沈如薰身上来了。 刹那间两人的视线相对,夷族少女就这么咧嘴对着沈如薰笑了一下。 笑容里头多了几分诡异,带了夷族风情…… “夫……”沈如薰这会儿想叫赫连玦。略夷来分。 话没出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忽然不想叫了,只这样盯着夷族少女瞧。 方才夫君看她做什么…… 夷族少女看见了沈如薰的眸光,更是笑得开了,这会儿不仅是脚上的铃声响,清脆的笑声也在风中飘荡…… 最后干脆把视线再挪开,落到了赫连玦身上。 她本来想看的就是赫连玦,只不过正看着赫连玦的时候,沈如薰先发现了她的凝望,并且顺着她的视线看回来了,她只好暂且收了目光,同样回看了沈如薰一眼。笑了一下,这会儿看够了沈如薰,自然再看回赫连玦去…… 沈如薰看她把眸光移开,再重新不知道看到了哪儿去,拧着的秀眉更是蹙得更深了。 眸光不再而视线仍在,不是看她,而是看谁……她清楚得很。 这会儿牵着赫连玦的手更紧:“夫君,有人看你……”低出声的同时也终于朝赫连玦看去。 只见这会儿赫连玦也投眸看向了远处…… 其实他方才在夷族少女看过来的时候,早已察知,不过是一直没看回去罢了。 此刻沈如薰的手在他手中握着,而他却是亲抿着唇角对上了夷族少女的视线。 “呵呵……”宛如风铃般清脆的声音响在风中。 少女见赫连玦又看回她了,这会儿似是开心得很,依旧还是这看热闹的样子,眸眼也笑得弯弯的。 秋天的风本就凉,更别说是要入冬了,可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就这么一丁点儿,在这角落风口坐着,铃铛叮当,她却像是不知道冷似的,仿佛对赫连玦有兴趣,就这样茫茫中相望…… 全然不把站在赫连玦身边的沈如薰当回事儿了。 把他们俩紧牵着的手也权当视而不见,仿佛她的世界里没有“成双成对”的概念。 赫连玦被这样热辣的目光看得眉宇微蹙,他方才看她,不过是因为无意一瞥,感觉有一瞬间的熟悉之感,好像曾仿佛在哪儿见过,所以无意间停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而后便是深凝的墨眸…… 但早在方才他被沈如薰唤回神了之后便没有再留意那个角落。 这会儿又被原本方才被他视线紧锁的人回看,还是这般热辣辣的目光,自然轻扯了嘴角,多了几分深沉之感,仿佛深不可测似的……幽深的眸光也让人看不出是在想些什么。 视线也变得凛然起来,添了几分浑然天成的气势。 夷族少女这会儿看到赫连玦也在看她,眸光如墨,更是“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一笑眸眼一弯,便是刹那间的夷族风情…… 赫连玦只看了一眼,便欲收了眸光,但在挪眸的一瞬,忽地再凝了神,似是一瞬间的骤聚幽光,落在了少女弯弯的眼角上。 仿佛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哪里见过,方才他第一次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因由也忽地浮上心头…… 似乎便是因为如此。 “夫君……”沈如薰这会儿怔怔的盯着赫连玦瞧,把视线从少女身上转回来了,而下一瞬却是看到他与夷族少女对望的场景。 看着夷族少女,还不回她话了…… 这会儿是彻底没心情看着前头的热闹了。14063208 小手儿一紧,只将他袍裾扯得更紧,心里头莫名的感觉…… 仿佛她自遇上他以后,一直在他的身边,被他拥在怀抱中,还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夫君也有盯着别人出神,回不过神来的时候…… 方才是这样,这会儿也是这样,一直盯着夷族少女看,视线似对望,眸色幽深。 赫连玦这一次听到了沈如薰的喊声,只低低“嗯”了一声。 又似方才的样子,看似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将眸光挪回来的那一瞬,似乎眼中幽敛了一抹幽光,好像对前边不远处的夷族少女留了心…… 虽然没再看夷族少女,不过前方的少女笑声却是越清脆。 这会儿清脆的笑声掺杂在热闹声中,显得越发清亮入耳了。 沈如薰水眸弯弯,不知道敛了什么神采,只听着那声音盯着赫连玦瞧:“夫君……她好像……在看你。”又幽幽说了一句。 赫连玦自然知道沈如薰说的是什么,这会儿也是听着前头角落里传来的笑声,带着几分夷族少女特有的放肆与恣意,脚丫摇晃,铃铛叮当…… “嗯,我知道。”眸光依旧幽敛着,好像没太大异样。 也好像刚才盯着夷族少女的人不是他,这会儿把目光已经收起来了,再也看不见蛛丝马迹了。 仿佛不曾注视,也不曾留心过。 沈如薰听着他的回答,还是这淡淡的样子,不由得不悦爬上了心头,眉头都微微蹙起来了。 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夫君,她在看你……你就没有半点反应嘛……” 回望了四周,周围成双成对的人也不少,仿佛只有他们这一对比较耀眼……可是…… 沈如薰刻意盯着一个人看,好像别人都会有着稍许反应,或是眼中多了几分异样…… 别人的反应是这样的,可她的夫君……怎么是盯着人家看,还方才那般样子…… 这会儿看着赫连玦,似乎眼中多了几分疑惑,还有些许微微奇妙的感觉……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些奇怪,心口还有些堵。 心里头像是相信他的,可是阻止不了自己心口发闷。 好似方才那般情况,不发闷倒是不正常了,而且还是看了两次,其中一次是旁若无人的对视。 赫连玦只轻抿了唇角,倏地扯了笑:“如薰。”低喊了她一声。 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你想要怎样……”似回答,却又是反问。 可话语里,仿佛是深不可测的笑意…… 虽然眼里还似有几分浓墨,只对着她问,语气好似亲昵得很,可幽深眸光却是又仿佛遥遥擦过她红透了的小脸,落到远处脆笑的夷族少女身上去了。 两个人一样的年岁,不过沈如薰身上倒是比那个夷族少女身上更多了几分乖巧与书香气息。 她虽然迷糊,却是不笨的…… 沈如薰这会儿听着赫连玦的反问,话语里带着沉沉的笑意,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显得尤外魅人…… 带着面具看不清他整张脸,只有这轻扯的嘴角上扬的弧度格外清晰,还有这一双没有遮住的眼睛邪魅得很。 气得她不由得一恼,小脸儿更是红了。 --- 第二更……特意祝熊吧主生日快乐~带着电脑走了三里地\(^o^)/~花花不容易,这会儿终于凑着偷闲写完了,请笑纳!顺便祝大家天天都开心~~ ☆、办点事情 “夫君,你又逗我!” 她是在与他说正经事,又第一次碰上别的女人看他。 两个人千载难逢的出来散心一次,还遇到这样的事情。 热闹声依旧,沈如薰却是不想看了,这会儿吐出了这么一句抱怨的话,直接就把脸别走了…… 赫连玦只勾了魅眸看着她此刻的神情,“嗯,逗你……生气了?” 怨夫逢经。似笑非笑的样子,说不出多魅人。 没想到还能引起她的醋劲了,可惜此刻沈如薰显然还没察觉到自己心中的不欢喜,不明白这一刻心里头略堵的感觉是什么。14063225 只歪了脑袋,不看他,便是把视线挪到别的地方去了,遥遥看回到远处的少女身上。 赫连玦也略把视线落到少女身上了,随着她望去的方向一起看。 沈如薰眼里头倒是纯粹的不开心,还有几分疑惑,而赫连玦却是直接将视线再落到少女的眼尾上,似是要再肯定些什么似的,再凝眸看了一瞬。 这才仿佛无事般的再把视线挪开,落到那些叫唤的夷族少年身上…… 同样都是夷族人,可角落里正在欢笑晃着脚丫的女子却异乡风情更重了一些…… 眉眼间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更重了一些。 沈如薰还没发现这其中的异样,这会儿只觉得心口堵得慌,盯着夷族少女瞧,只见少女仍旧是赤|裸裸的笑看赫连玦,直接稍稍把眸子转开了,“夫君……我不想看了。” 话语声也略闷…… 不回答他的话,倒是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后娇小的身子稍稍一转,就在他身侧转开来了,离了他圈出来的保护圈。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这反应,只得低笑声更沉了。 终于敛了幽眸,“嗯,不想看那便就不看了。” “夫君,你……”沈如薰语结,他这话语,倒让她更没话说了…… 这会儿只能再转身,干脆努力着再从人群中挤出去了。 此刻周围人山人海的,挤进来看热闹的人比方才还要多,几声叫唤之后,四周的人群都拥簇到了一块,她进来得不容易,出去也不容易,直接朝前一穿。 赫连玦看她出去了,也提步跟着走。 奈何她先转身,他后提步,人多了便寸步难移,一下子就略拉开了两尺距离。 沈如薰在前,走了一会儿自己又返身回来了,看了一眼正落在后头赫连玦,再水眸一弯,直接停了步子,出了声:“夫君,把手给我,我要牵着你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似认真的很。 赫连玦没来由的再魅眼一勾,轻笑了出来:“好。” 大手还未朝前伸给她,沈如薰直接就主动抓着紧握起来了。 把他牢牢带出了人流中。 今儿是出来散心的,可不是出来丢夫君的…… 沈如薰这会儿可算是知道赫连玦是什么样的人物了,小脸微红,心里头还是闷闷的……不过离了热闹了以后,终于觉得松了一口气,脸上认真的神情也忽地变成了笑意起来。 “可算出来了。”似有若无的松了一口气,自己低着声音。 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音调…… 但还是清晰的传入赫连玦耳中了,赫连玦感受着她小手的温度,这会儿没再说什么,明白了她的小心思,此刻倒是眼中笑意更甚,魅色的眸中多了几分风华:“嗯。” 又是再低沉应了一声,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沈如薰听着他的轻应,再干脆把眸子一转,落到了四周的别处去……看看还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可玩,糖人玩过了,异邦人表演也看过了,这会儿把方才的夷族少女也抛在了脑后。 她将他带出去来了,隔着这么多人,不在那人群中,夷族少女坐在角落里,自然也看不到这儿来了…… 在她心中,他是终于出了那任人凝视的地方,少了那火辣辣的眸光,俩人也自在不少。 此刻沈如薰寻着其它玩意儿,又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下,脚步一直往前……看似再看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赫连玦却是在沈如薰转身的一刹那,墨色的眸子忽地又一敛,再将眸光投掠而过,冷冽的扫了人群中的夷族少女一眼。 沈如薰走在前头,自然是没看见他这一个凝眸的瞬间。 这会儿只是依旧自顾自的看了周围两眼,而后便是回头:“夫君……我玩够了,我们回去吧。” 似是有些意兴阑珊。 “咱们出来得太久了也不好……”不过是悄悄出门,此刻在莲庄里头两个人还是一个闭门不出的“休养”状态…… “还是早些回去好了。”自个嘟囔了一声。 赫连玦此刻已经早已收起了方才眼中凛冽的神情,刹那间已经无异了,还是原本被她牵着带出人群的样子,眼底里头有笑意,听到她这话,只微睨了眸,略挑眉:“不逛了?” 她方才不还是开心着吗? “不逛了……”沈如薰脸上略带笑,不过眼里头分明又是掠过几分不乐意…… 只不过这不乐意极淡极淡,只当做一个小插曲罢了。 夫君长得好看才有人看,方才那夷族少女也乐呵呵的笑,笑过便完了,回到了莲庄又是另一番生活…… 不过是萍水相逢。 这会儿心里头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脑中还是想着早些回去。 不舍的看着街边的物什,还有这热闹的声音,其实还是想着其它事情多一些,虽然带着面具,但是他这样的身形与气度,在人群中还是太耀眼了一些…… 赫连玦在后头看她,她已经把眸光从那些东西上挪回来了,浅粉色的身影在街道中间穿行,软鞋踩在石板道上,映着街边两处的店招牌,好看得很…… 她在前头走,他在后头欣赏。 这会儿只好低沉出声:“好,不逛了咱们便回去。”好似又宠着她的样子。 两人之间的话语虽平凡,却是添了几分莫名的默契。 沈如薰听着他的话,只收了眼底的不舍,也亦走着走着,忽地再回了个头看他:“嗯。” 笑着用力的应了一声,瞬间又是娇憨得很…… 脸上的笑让看着人又没来由的心情一好,赫连玦只好又浓了眼眸,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好似又一扫了阴霾,这才干脆加快了几步,上前来牵着她的手了。 一下子两个人的手又交握到了一起,而后便是穿到了方才最初驾马入城的地方…… 不知不觉就又回到了方才过来的原点。 城门口还有几样小玩意儿,又再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这集市逛了大半圈,才不算白来。 逛完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走出城门,赫连玦一吹哨子,今儿的那匹马才忽地又从林中冲了出来,白马黑鬃耀眼得很。 “夫君,我们回去了?”沈如薰出声。 “嗯。”赫连玦低应。 然后下一刻,已经将她再捞上了马,两个人又一齐在马上了。 出城的那一刹,沈如薰只看着前头的风景,偶尔回头看一眼天策城,再歪腻在他怀中,低声轻笑着。赫连玦则是将她一揽,马儿飞踏出去的一瞬间……只忽地又回头望了一眼天策城。 神色似是难辨。 两个人直接按着原路返回,一路上又是层层密林,直从山路又奔回到落棠院里头去了,小道儿偏僻,回来的速度也快,来回不过两刻钟的样子。 直到回到了落棠院中沈如薰这才缓过神来,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着,这会儿心情似是好得很。 就好像一齐做了什么开心的事儿,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任由赫连玦将她抱下了马。 由着赫连玦大手一弯,将她从马上稳稳放下来了,比起去之前的忽然,这一次落地倒是平稳了许多。 她下来了,而赫连玦没有动静。 沈如薰站在马侧,“夫君……”又是喊了他一声。 这会儿马又停在马厩前头了,四周又是没有人,她笑米米的站在马侧,看着还正在马上的他,小手儿只一伸,忽地出了声:“我扶你下马。”话语里头似有笑意。 主动的模样,作为他今儿带她出去散心的回谢好了…… 哪知赫连玦只在马上,魅眸一敛,似乎没想到沈如薰又主动起来,此刻只勾勒出几分笑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看着沈如薰伸出的小手,忽地好久不动。 原本不打算下马,可这会儿看着沈如薰伸出的手,坐在马上的身子动了动。 但好似还有要事未完,只略直了身子,而后一瞬……略沉眸笑。 沈如薰还在笑着朝他伸手,伸久了看他没有反应,这才发现他似没有下马的意思。 不由得再喊了一声:“夫君?” 仰着小脑袋看他,又是疑惑了一下…… 再弯着眸眼晃了晃小手,对着他笑。 只见赫连玦嘴角一弯,只忽地出了声:“如薰,你先回去,我还要再去办点事情。” 声音虽暖,却听不出里头的语气,听得沈如薰霎时一懵:“嗯?” 这会儿才刚回来,他又要出去忙啊……几分迟疑,几分疑惑,伸出的小手还停在半空中,蓦地只收了笑:“噢……好。” 然后再下一刻…… “夫……”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马厩前了。 ☆、把她带进莲庄来 赫连玦走之前,只略勾了魅眸暖笑着看了她一眼,眼底又是熟悉又略陌生的幽光,她看不清他此刻眼底是什么神色,只见到赫连玦又再驾马出去的身影。 沈如薰的手霎时就停在半空中了…… 而前头的人已经不见了…… 这会儿眼底好像还有着淡淡的笑意,虽然刚才已经收了笑,可是忽地这一刹那,看着眼前的空庭只好缓缓地……缓缓地把手放下来了。 然后再下一刻,眼里头的疑惑更重,里头的笑意也全没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君有什么事要办……为什么这么突然,她根本就没有料想到,也没有发现事先有什么征兆。 站在原地,原本是要喊夫君,可“君”字还没有出口,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会儿余音犹在,人却已经不见。 沈如薰只好站在原处,蓦地把声音收回,怔怔的投眸再望向赫连玦离开的方向。 说走真的就这样走了,只留下马蹄声在空气中回响,最后连背影也不见了…… 沈如薰眼中忽地多了几分失落。 他好不容易带她出去散散心,在城里头的时候也开心得很,这才一回落棠院,甚至还没有一齐回主卧……她方才伸手笑靥如花的样子,说是要扶他下马,难得那样主动一次,他非但不接上她的手,而是喊她先回去,而下一瞬便又离开了…… 沈如薰眼底多了几分不明所以。 此刻看着空荡荡的周围,马厩空空如也,本来落棠院因为“闭门不出”就足够冷清,这会儿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这儿,更显得冷清了…… 冷冷清清的……她开心的小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回味着方才赫连玦的话,站在原地一会儿,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缓缓挪了步伐,只好听从他的话,她先回去了…… 独自一个人走着,从这一条偏僻的小道儿走回落棠院主卧。 主卧离这儿不远,还能勉强认路…… 这会儿一个人走回去没问题,只是出来的时候两人成双,可是回来之后忽地就变成形单影只了…… 其中的落差有些让她心口闷闷的,还有方才在集市上的事…… 忽地一下子又交织在一起了。14063254 沈如薰只好微微皱了眉头,又摇了摇脑袋,不让自己的好心情消散掉,只权当赫连玦去忙活好了…… 只好一个人一路走,走回到主卧。 主卧里头还是原本走之前的样子,庭院外头又是没有人,好像两人一起下山散心的事情没人发现,沈如薰只好自己先进了屋。 屋子里又霎地空空如也,百无聊赖…… 进了外间,站了一会儿,走到书架前,又站了一会儿,最后到窗前,看着外头的风景,这又是站了一会儿……好像……更是无聊了,最后只好从外间走到了里间,一个人在床上坐了起来…… 仿佛是在等着赫连玦回来。 莲庄之外,赫连玦驾马飞驰,自方才把沈如薰送回到莲庄之后,便已经按耐不住的驾马又再次下了山,这会儿没有进城,只是将马停在了天策城外,看着巍峨的城门,颇有几分千军过境的气势,面具未取下,只是停马稍抬眸望着天策城上“天策”二字招牌。 墨眸敛着暗光,眸光有些幽深…… 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此刻只凝着这城门几许,而后便再将视线投入了城门之中。 好像是在通过这一望,将里头的热闹再收入眼中。 一往一返虽然半个时辰,但是此时集市还未散,热闹依旧,好像那几个夷族少年还在里头。 学武之人耳力自然是好,坐在马上没有进城,好像仍旧是能通过细听而分辨其中嘈杂的声音。 赫连玦只扯着骏马的缰绳,马踏了几步,笃笃声响起,而后再下一刻……已经收了眼中的幽光,脸上的神情似凝重。而赫清马。 就好像是在方才一瞬间,某一个回眸,激起了心中的千层浪花。 面具遮住了脸,看不清神情,只有露在外头的嘴角轻抿着,多出了几分冷意。 “东辰。”赫连玦就在这天策城外低出了声。 没有进城。 此刻仍然是停在城门处,只是马儿踏了几步,在这城门下兜了一圈。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停了一瞬,而后下一刻…… 好像又有人在他身后出现,簌簌的动静再出,说不出的熟悉…… 赫连玦似早已等着了,这些动静声稍传来了以后,他英挺的眉宇只一挑,而后便是魅色掠出,沉了声:“上前来。” 好像是在对着城门说话……可是下一瞬,果真有人上来了。 来人一身黑衣,身形矫健,如同所有暗卫一样……不过不同寻常的是来人有名字,并且是能让赫连玦从口中喊出的名字…… 一身黑衣虽然低调,却可看出衣上浅浅的纹络,是暗卫却又不是暗卫,好似并不是这么简单。 “主子,你找我?”来人一下子身形掠闪,直接就来到了赫连玦的身前。 好像是一直以来蛰伏在赫连玦身边,保护着赫连玦的高人…… 应当是那些暗卫的最大管辖者,赫连玦身边武功最高强之人,最亲近的侍卫…… 寻常不常出现,只在暗处,是他最信赖的人。 这会儿被叫了出来,仿佛这个叫东辰的男子也似意外,只掠身站在了赫连玦身前,停在了一侧,他在马上,而他却是微恭敬的在其下等着吩咐。 只见赫连玦眸光微敛,这一刻仿佛还是遥遥看着天策城内的热闹,可视线却又是显然收起来的……听着眼前男子的问话,沉声过后,便是略低哑的声音,平静的声音里头似乎暗藏了暗涌:“你进城去,调查一下方才出现在天策城里头的那个夷族少女的踪迹,若还是在里头,将她带进莲庄中来,我要见她。” “主子?”东辰似是意外。 他跟随着赫连玦多年,从他冲破奇经八脉之时开始跟随在身边,当他的贴身小侍卫,到了他十岁武学大成之时,他亦是跟随在他身边,后来建天庄主去世时,他也与他一起长成了少年,看着他接手整个莲庄,到了最后十五岁之时赫连玦大病一场,他亦是在他身侧当他的贴身侍卫,而后知晓所有真相的那一年,他刻意制造了一场意外,自此他便“死”了,从此转而到暗处守护着他。 赫连玦是极信他的,否则也不会将所有暗卫都交给他打理,而他亦也不负所望的在这些年把一切发展得更加壮大,但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赫连玦更不似从前那般,再也不轻易动用他…… 可这一次,竟然会叫他去找一个夷族少女? “主子,你想……”东辰似不解出声。 只见赫连玦这会儿并不回话,只是仍敛眸看着,紧抿的唇越是紧了…… 就好像是忽然意识或者发现了什么,这会儿想要将那一个关键人物找出来。 方才那惊鸿一瞥,一瞬间的熟悉感…… 面具下天生上扬的眼角微微勾着,认真的样子更是魅人。 东辰看他不出声,自然不会再问,主子不会对未成定局的事情作出解释,而他所要做的……便是去查明一切,完成任务便是了。 霎时收起了眼中的疑惑,转而干脆利落的应答:“我这就去办。” 找到夷族少女,便将她送到莲庄中去。 “嗯。”赫连玦望着这城门出声。 他不想在沈如薰面前召出东辰,这会儿只想在这天策城门呆一会,继续听着这热闹的声音,再探寻着其中零碎的夷族话语,特有的清脆与异族风味。 雪山下的族落…… 隐隐约约不好的感觉。 东辰接了令,得了赫连玦的应允,立刻就身形再一闪,而下一瞬便又神出鬼没的不见了。 似乎是进城了,帮赫连玦去做这一件事。 赫连玦既然让他去做,而不是让一般的暗卫经手,说明这事儿的重要程度,以及赫连玦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此刻一切早已又恢复了寂静,只等着再重新找到那个夷族少女的踪迹了…… 带进莲庄里头去。 赫连玦魅眸一挑,顿时又勾敛出些许暗色来。 一手拉着缰绳,而后便是马蹄声再踢踏,又再这城门下转了几圈。 东辰似是找不到那夷族少女,所以在一刻钟内并没有再次出现在赫连玦眼前,时间渐过去,赫连玦只看着眼前的景象,集市中的人流仿佛渐渐散去,心里头也多了几分莫名的黯然,而后一瞬眼底剩下的便只有冷然。 又再等了一会,确实没人出来,这才干脆将眼中的幽光收了起来,再遥遥看了一眼,最后收了牵着缰绳力道,双脚朝马肚子一夹,身下的骏马又快速奔驰了起来…… 若是找到,东辰自然会将人带进莲庄中来,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等了。 ---------------------- ☆、嗯,骗我? 赫连玦再次出现在莲庄中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周围已经华灯初上,从小道直接穿入落棠院,马厩前,依旧是今儿将沈如薰放下的地方,人已经不见……下了马,一身的冷清…… 这一趟出去似一无所获,可一凝眸的瞬间,已经再看不出异样。 唯有一身螭纹的衣袍在月下倾洒了些许亮光。 赫连玦将手上的缰绳再松开,马儿自己进了马厩,他并未久留,直接就从这一条小道顺着再走回主卧了。 一路月光微洒,又是在些许微弱的灯光下,将他本就颀长的身影拉得更长…… 主卧中,沈如薰一直在等着赫连玦回来,从百无聊赖的在房间中走来走去,一直到最后,终于坐到了床上,似是定了下来,坐着就不动了,从一回来坐到了现在……赫连玦不回来,她便一直在房中等着他。 一直等着,不时侧着脑袋,从窗外望去,看着天色从明变暗,最后自己点了灯,继续坐着……时间都过去好一会儿了,月色倾洒进来。 点着灯也像是在守候夫君似的…… 心情似很复杂,明明今儿出去是高兴的事情,可是到了最后,怎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想开心都开心不起来…… 这会儿只好愁着小脸,微微皱眉坐在床上。 门外赫连玦终于从小道走到内院来,远远便看见了主卧,微弱的灯光在其中,好像只点了一盏内室的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若是寻常,房中的灯光应当是全亮的,她不在房中? 赫连玦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直到走到主卧前的时候才忽地放慢了脚步,若是她不在房中,那便不会有灯火的亮光了。 这会儿方才在马厩前清冷的目光忽地又变得微暖了起来,只驻足停在了门前,方才紧抿的唇也终于多了几分笑意,推门而入…… 推门的一瞬间,声响微出,沈如薰在里头已经等了他许久。 听到了这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霎时便猛地把脸转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而下一瞬,已经低低的出声:“夫君……” 他终于回来了么…… 只见此刻紧闭的门被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房中,站于外间…… 沈如薰坐在里间的床上,透过里间和外间的层层纱帘,只能看到他模糊的影子,而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 赫连玦这会儿刚进来,一刹间习惯性的敛眸,直接便看到此刻正杵坐在床上娇小的身影,再听到她喊他的声音,似失落,一瞬间本就微敛的眸子更是暗了。 这又是怎么了。 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而下一瞬沈如薰已经慌忙从床上下来。 这会儿只光着一双小脚丫站在床边,就这样直直的透过纱帘看他…… 水眸映在微弱的亮光中,好像氤氲了什么雾气,明亮得很……可是隔着纱帘,却让人看不清楚:“你回来了……” 声音里头似是失落,却又像是高兴的。 就好像期盼已久,一直等到了这一刻,他终于出现…… 赫连玦站在外间,正准备走进来的步伐霎时就一滞,听着她的话语声皱了眉头。 好像此刻她的话语声,与今儿下午回来,他将她放下马时,那话中带笑的语气……相差极大。 不由得出了声:“怎么了。” 沈如薰在里头听着他的问话,不回话……只是这样站着。14059594 他终于回来了,可是问她怎么了…… 只好微微低了头:“没怎么……” 话语声还是失落的,只不过不让他知道罢了。 说完脑袋微抬起,像是想努力挤出个笑来,想要详装开心。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语,原本就拧着的眉头,这会儿蹙得更深了……隔着帘子看她,而下一刻,颀长的身影一动,已经迈了进来。 一下子就从外间走到了里间…… 沈如薰站在里间里,只这样看着赫连玦挺拔的身影朝自己走来,不由得抽了抽气,而下一瞬间也只得赶紧把自己的失落收藏起来。 本来就是开心的事嘛,夫君今儿才带她出去散心,虽然最后蓦地又丢下了她…… 沈如薰这会儿看他回来,颇有点相见无言的感觉,本就不大会说话,这会儿只好低了声:“事情办完了么……”寻常的话语,就像是打招呼一般。 详装正常的样子,不想让他察觉她被丢下的失落。 可这话听到赫连玦耳中,却又是别有一番风味,另一种样子…… 不由得扯唇一笑,“如薰,你在难过?” 像是终于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也知道她这一刻的反常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他会一进门便看到她一个人缩在床上的样子,房中缦纱飞扬,她自己一个人伴着微弱的灯影在里间里头呆着,一见他便是那样低弱的声音喊他,仿佛话里头带着失落。 今儿他转身的一瞬间,似是太急着出去寻人了,倒是忽略了她……那样的情境之下,她的心情…… 开心的朝他伸手,想要将他扶下马,结果他却是没将她的手握住,而是只留下了那样的一句话,径直拉了缰绳便策马走了,丢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这似院儿。 赫连玦从外间走进到里间,直走到了她的身前,这才停了步伐,本就比她高,这会儿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魅眸轻挑着,说不出的邪魅…… 只是又带着轻笑,噙着几分玩味。 沈如薰怔怔的看着他,目光从他走进来之后,一直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会儿抬眸高望着他。 明明她问的是他事情办完了么,可他却是反问她在难过? 不由得赶紧低声,不想让他看出来:“没……夫君,我没呀……” 刻意高扬的声音,然后忽地咧嘴笑了出来。 又是略傻气的样子,一双水眸也弯弯的,明明是装着开心的样子,可看到他眼里头就是强颜欢笑。 不开心就不开心,却还要瞒着他…… 不由得再扯唇,而后大手便是忽地一伸,猛地一下子又将她捞进怀里头来了:“嗯,骗我?” 沈如薰就知道他火眼金睛,她一丁点小情绪都瞒不住他,这会儿只好干脆把小脸儿一歪,看到了别处去:“夫君,我没有……” 还是想着要掩饰过去…… 他回来就好了,她一直点着灯等着他回来……不管怎样丢下她,至少还会归来嘛……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你累了,我去替你准备一些吃的,再放水让你沐浴一下……”绝口不提今儿下午被丢下的事儿了,也不提在集市上,他看着一个夷族少女看出神的事情。 这会儿只想把这个事掀带过去,不让他深究……否则被他知道她真的难过了,些许失落……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样的话。 娇小的身子在他怀中扭了扭,似乎是想要挣扎出来。 想逃的样子…… 赫连玦只勾起了唇角,手上的力道渐重,再将她一拥,气氛旖旎得很…… “待会儿再去。”直低出了声。 好像真的不打算放开她的样子…… 沈如薰更是急了,“夫君,别……风尘仆仆的回来,你还是……让我去吧。” “如薰,你真的在难过。”不是轻问,而是笃定了。 她不是难过……她只是失落…… “没有。”一口咬定。 赫连玦这会儿只笑得更开了,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有人会因为他无意间的一个动作而开心失落,眼底的幽深软了下来,深邃的眸子仿佛一个幽潭。 原本就是伸手揽着她,这会儿将她一拥,更是颇有气势的直接将她抱起来了,“还说没有……口是心非。”话语声低沉,却是带着笑意。 她在刻意遮掩,他却是洞悉一切似的在笑。 这一刻他在笑看她,而她却只是微微低着头,别开脸,就像是被人抓包了一样,觉得不好意思,娇红了脸颊。 既然他都知道了,那她便也就不再遮掩了。 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她今儿原本确实很开心,除去了最后那一茬子事儿,依旧很开心…… 只不过后来一个人回来,形单影只,又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房中等着他,等久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语气罢了…… 这会儿发觉他拥着她的力道越大了,只能又再稍稍扭动了身子,想要下来:“夫君,你把我放下来吧。” 赫连玦看她乖巧了,再凝眸凝视着她此刻娇红的小脸,才勾起了魅色的眸:“嗯,放你下来……今儿是我不好,把你一个人丢下了,虎头蛇尾,以后再不会了。” 沈如薰听着他似宠溺的认错声,原本就发红的小脸烧得更红,语无伦次:“夫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又没有要怪他,“你有事情要忙嘛……其实,你能够将我带出去散心,我已经……很开心了。” 声音浅浅。 “其实能够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她也不能要求他天天在身边,只要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就好,只要她一直在原处等着他,能为他留一盏灯,等着他回来就好…… “这样,就足够了。” ☆、带她进来做什么 沈如薰的话似是感慨又是失落,好像是怕他与她道歉,所以也急着辩解……可这会儿她的心情实在不焦急,于是这辩解声也略低缓,就像是从小嘴中轻缓的出来,仿佛两个人一齐在床上,她低声细语呢喃那样…… 赫连玦听着,心中蓦然就多了一番温暖的感觉。 再看着她略娇羞低着的俏脸,不由得手中的劲道一大,干脆低笑了一声再将她再收容,而下一瞬,直接带着她往一边去了…… 斜靠在一旁的床沿柱子上,雕花的床柱硌着他的背,赫连玦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只是嘴角上扬着。 “不够……”似是回着她的话,把她轻声低喃的解释听到耳朵里。 这会儿笑着把她一带,稍稍带到床上去了:“其实还可以给得更多……” 原本是他把她丢下,让她一个人等着这么久,一回来就看到她失落的样子……赫连玦这会儿把原本在外头的事情全丢到一边去了,此刻只看着她,微低头凝视着沈如薰。 话语里头像是有笑意,刹那间的房中情趣。 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沈如薰被他这样一带,方才心里头的失落也忽然就没有了,只有习惯性的心跳加速…… “夫、夫君……你……”他又这样玩她。 不由得小脸俏红,被他这样一带倒,半支着身子撑着手,坐到了床上去…… 暧昧的话语,下一瞬……猛地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咱们……不要开玩笑了。”她没事了,一点事儿都没有了…… 这会儿看他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寻着了机会就想欺负她,棱模两可的话语。 再低声:“我方才是认真的。” 她是很认真的在反思,这样就足够了……他不用给她道歉,今儿下山散散心,已经足够开心了…… 赫连玦噙笑看她,听她再三强调,这会儿只一低头:“嗯。”温热的气息喷洒到了她的脸上。 惹得她小脸也痒痒的…… “我也是认真的。”墨眸幽凝着……深不可测。 仿佛邪魅的眸眼中带了邪魅…… 看得沈如薰又再心跳加速,这会儿只得又语无伦次起来:“嗯,夫君……我知道你也是认真的……你……你先把我放出来。” 别再这样抱着了,她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了……连失落都没有了,这会儿只全部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了。 满脑子想着的,也是要如何才能从他怀抱中|出来。 大起大落之间,他一个眼神,就又能将她的小心肝撞得砰砰乱跳……心都跟着变得柔软了。 赫连玦还是抱着她不放,沈如薰只好稍稍的转过了身,小脸儿对着他,急促的样子:“夫……夫君,你快……” 赫连玦看她似急了,这才干脆以背抵着床柱,而后俯身倾了下来,在她的小脸上印了一下:“好,放开你。” 免得急了的兔子会咬人。 他松开了她,沈如薰得了自由,这才松缓了一口气,可下一瞬间……他方才最后留在她脸上的吻,暖暖的……又让她小心肝儿乱了起来。 这会儿可好了,勉强从床榻上爬起来,又离了他的圈禁。 小脸儿微红,嘴唇轻抿着,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最后看着他,见他没有异样,这会儿还是魅笑着的样子,她才略乱了分寸,心里头也恢复了原样,只得又再乱了步伐:“我还是出去给你准备些吃的好了……” “夫君,你等着我……” 说完,不等他回答,她便再次跑了。 连影子都不剩了…… 一如她方才在房中等着他回来的那样,一个人在床榻上盼着他,这会儿他没了异样,知晓了她心里头的失落,与她闹了起来……她却小心思被抚平,害羞慌乱的落荒而逃了。 赫连玦在房中,只看着沈如薰逃跑的身影,微微凝了眸子。 唇角边的笑不由得更深,只有眼中方才深藏的暗光依旧。 这会儿自己一个人在房中,颀长的身子微微一斜,已经由站变坐,稍靠在床沿上,坐到了柔软的床榻之上了,而后便是等着沈如薰再次回来。 末了干脆把外袍也脱了,祛了一身风尘仆仆的意味,又恢复了在房中装病的样子…… 待沈如薰回来,一夜无恙。 沈如薰似也是把今儿的事情忘记了,也不再失落,只剩下好心情……像是把出去天策城散心这事当做两人间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 夜里伺候完赫连玦,两个人便一同躺着了。 可,翌日晨。 天气说晴朗也不晴朗,总之是渐入深秋,树上的叶子全落了,光秃秃的一片,风有些凉,天色自然是有些暗的。 沈如薰刚起身,不过是刚睁眼,忽然就听到了院子里稍稍吵闹的声音,整个人还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似还有些迷糊…… 睁着眼,蓦地只听到了一道清亮的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公子,你带我进来做什么?” “这是哪儿,公子,你怎么一言不发?” 外头的声音似是极大,少女说话有些口无遮拦,大声说话也习惯了,学不会轻声细语,于是一下子便产生了这样的效果。 清脆的声音在空庭中回响着,伴随着这莫名其妙的问话声,还有浅浅的脚步声,好像是在脚上绑了几个铃铛,走路的时候除了脚步声轻响,还有叮叮当当的声响…… 沈如薰躺在床上,一下子便皱起了眉头。 大清早一起床,迎接她的便是这样的声音…… “夫君……”下意识的又想喊赫连玦,可侧眸的一瞬间,外头不仅有奇怪的声音,身边的赫连玦也不见了…… 就好像是昨天忽地就策马走了的一瞬间。 蹙着的眉头更紧了,这会儿迷糊的眼眸开始渐渐变得清醒起来。 从床上坐了起来,怔忪发呆的一瞬间,只看了一眼身侧忽然空下来的位置,再然后直接把脑袋转到外头去了。 外头的声音好像还在依旧响着,对话声轻轻穿来,钻入了沈如薰的耳朵中。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也不回答我,你这样我可不走了。”说着,铃铛声似乎就这样停了下来。 沈如薰的心咯噔了一下,然后便是懵懂的直直盯着外间看。 从里间看向外间,中间隔着一层纱帘,什么都看不清……更何况此刻的门是锁着的,更是看不见了…… 只好投眸盯着此刻紧合着的门,视线落在门上……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 是夫君么? 上呢小一。带着一个女子进来? 这个女子……好像这般熟悉?虽然说话声不曾听过,可其中轻笑的声音,还有这脚上的铃铛……让她想忘都忘不掉。14060291 本来还以为昨儿的事情掀过去了,可这会儿……又是怎么回事? 沈如薰有些懵,从床上坐起来后,只好再怔怔的盯着看……像是在发呆,听外头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传进来:“我家主子有请,跟着来便是了。” 男子话语声不大,比起女子的清脆,多了几分冷意,好像是不常说话,一说话便是寒意直达谷底。 话语也干脆利落,再道,“况且,你已随我进来,还想再出去?” 外头的少女似是咂舌,脚步声停下以后,声音也停下了。 而后一瞬,便是忽地低了的声音:“你放了阿哒他们,我跟你来,不提走字了。” 原来是这样…… 沈如薰在床上略僵了身子,听着外头的对话,原来这个女子是这样进来的,好像有人绑了她的同伴,而外头的那个男人……也不是夫君。 那夫君呢? 沈如薰不由得就又皱起了眉头,似是疑惑的样子。 可这会儿一个人在房中,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好像衣架上的衣袍已经不见了,只剩夫君昨儿褪下的外袍仍挂在上面,看来不是走得太远……只是不在房中罢了。 沈如薰继续听,外头的少女说完方才那句话后,便又是另外那个男子低冷的声音:“跟我来吧。” 而后便是清脆的铃铛声再响起,好像这脚步走得心不甘情不愿似的。 “你们中原人真奇怪。” …… 这声音一直不断从外头传进来,陌生男子的声音,还有这略熟悉的少女的声音,一路上在落棠院里坦然而言,仿佛像是不忌讳其它的人似的,也好像是院子没有人……所以才这般放肆。 沈如薰蹙着的秀眉越来越深了,在床上怔怔的听着,最后听不下去了,干脆忽地站起身来。 这是怎么回事…… 直接从床上下来,出了里间,撩了帘子,走到了外间…… 只稍稍披了一件衣裳,这会儿也没有多想什么,直接就把门打开了。 开门的一瞬间,秋风萧瑟,呼啦啦的刮了过来。 脸上好像一生疼,疼得她小脸一别开,直接循着方才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只见入目所见,落棠院空空荡荡的,好像是下人都被清理过了,就连立秋也不见了,疑惑的再凝眸一看,好像整个落棠院被封|锁了起来,比之前还要更加戒备森严…… -- 还有一更,求月票! ☆、啊,原来是你啊 就好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可这一刻的平静,又不像是要发生什么的样子…… 只是单纯的把闲杂人等支开了…… 能做到这样事情的,除了夫君,没有别人……那方才在院子中走动的男子是谁? 沈如薰心里头又多了几分疑惑,这会儿水眸在庭院中扫视了一番,最后才遥遥落到此刻还没有彻底消失在这庭院中的两抹身影上。 只见在落棠院的拐角,两个人从走进偏厅的那条小道上走过,因为少女走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于是步伐便慢了下来,这会儿清脆的铃铛声响彻在周围,一身蓝绿色的衣裙也映入眼眸,与昨儿穿着的粉色小衣一般,今儿穿着的衣裳也是一样的夷族风情。 只有一小块布料裹着小巧玲珑的胸,从背后看可以见到一大片雪白的背,花纹似是蔓藤,绿色缠绕在胳膊之上,而下裙则是宛如一朵盛开的绿花,水裙荡漾,风一来便吹得飞扬,露出雪白的小腿,腿上还绑着四五个零零落落的铃铛。 这么冷的天,她都多披了件衣裳,而她却是不知道冷的样子。 少女身侧的男子是沈如薰没有见过的,这会儿把目光从少女身上挪开后,便落到了一旁那个拿着剑的男子身上。 好像他所走过的地方,多都了一些冷意…… 沈如薰忽地就明白这落棠院里头,此刻这么冷清的缘由了,这个男子显然就不是一般的暗卫…… 虽然穿着同样的一身黑衣,但看起来便是不凡。 两个人在前头走着,夷族少女似是在不知不觉中又放慢了步伐,惹得黑衣男子又出了声:“走快些。”声音又是冰寒。 夷族少女没了法子,这才吐了吐舌头,似是不甘愿,“走就走,别催我啦。”将话语声还了回去。 仿佛像是不甘示弱似的…… 两个人走在前头,一路对话,沈如薰杵在原地,听着前头渐轻的脚步声,还有凝视最后彻底走过拐角的身影……一顿身,然后再消失不见了。 前头夷族少女和黑衣男子就这样出了沈如薰的视线,只剩下沈如薰停在原地。 这会儿看着一院的空荡荡,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要跟上去么?还是……站在原处。 方才他们对话中好像说了什么主子有请,是夫君想要见那个女子? 沈如薰眉心又再皱了起来,而后下一瞬……遥遥望着两个人去往的方向,脚步一迈开,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已经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 像是想看看究竟,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跟着铃铛声走,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是在昨儿集市上,夫君与她的互相对望,还有她一直对着夫君笑的样子,原本这些事情过去就算了,这会儿夫君却忽然把人都弄进莲庄里头来,这是想要做什么…… 莲庄这般戒备森严的地方,就连青紫进来都不易,这么一个不知底细的异邦少女,怎么就忽然请进来了? 还说夫君是要见她,夫君见她做什么…… 因为想不出缘由,所以这会儿沈如薰不解得很。 因为不解,所以才郁闷,心口处又忽然稍稍发闷起来……好像昨儿夫君忽然失神盯着少女看的画面又浮现在了脑中,而这少女热辣的目光则赤|裸裸的停留在了夫君身上,还有夫君将她放下马又复而出去的身影…… 莫非是要做什么? 沈如薰一直默默跟着上前,前头的铃铛声太响亮,忽地就把她本来就轻浅的脚步声也盖住了。 前头的黑衣男子似是没发觉沈如薰跟上来,也或许是根本就不戒备沈如薰,直接就将夷族少女往前头带去,“雪莲姑娘,跟我来。” 原来那个夷族少女叫雪莲…… 难怪那时一直在角落里头把玩着一朵雪莲花……原来还有其中的缘由在。 沈如薰继续默默跟着。 此刻前方,雪莲跟着东辰,听到他冰寒的催促她之后,又用中原人的喊法称呼她为“姑娘”,一下子毫不客气,一下子又客气有礼了起来。 这会儿只“呵呵”的笑着,然后脚步终于加快了一些,铃铛声也响得更频繁:“知道了。” 看他的神情也多了几分笑意,似是在用眼光在说“这还差不多”。 东辰看着身后的夷族少女,只不由得皱了眉头。 主子交给他这个差事,真是极度挑战他的耐心,从昨儿下午忽地在集市中找她,发现原本坐在角落中的人已经不见了,唯有那几个夷族少年还在街上展示药材,不由得干脆使了阴招,于他来说,只要能把人寻出来,请到莲庄中来,无谓于用什么方式。 莫名其妙出来一个人,要请她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少女自然不干,于是他便干脆将她身边的少年如数绑走,用于威胁她……于是才有了方才她说的话,要他放了“阿哒”他们,可是这少女实在不似寻常姑娘,一路上不见害怕,却是一直嚷嚷不断,话语声没有中断过,而脚下的铃铛声也一直不止。 这会儿只将她往偏僻的地方带,去见赫连玦。 不想再与这个雪莲多相处,于是脚步声再逐渐加快。 “我快跟不上了,你慢些走。”雪莲实在没有半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自觉,此刻跟着东辰走,只在后头再出了声。 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请她来,这会儿只管着顺其自然便是了…… 前头热闹声依旧,这略对峙的对话声仍然,沈如薰只听着他们的话,纠结了一张小脸…… 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夫君在哪里? 从偏厅到绫波亭距离不近也不远,但有些偏僻……沈如薰这一趟若不是跟着来,倒还不知道落棠院还有这么个地方,只见一路上寰曲九折,赫连玦似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要见这个夷族少女,所在的地方也偏僻,原本落棠院便清过人,这会儿四周更是安静得没有人…… 只有东辰的声音与雪莲的声音相互交叠。 沈如薰不知道东辰是谁,到底是何方人物,只能看着衣着判断,应当是赫连玦的亲信。 从未见过的亲信,请一位少女…… 心里头忽然又不知道是些什么感觉,只觉得堵得慌,眉头也皱得越紧。 前方雪莲跟着东辰走,一直走到她不想走了,这才忽地眼前豁然一亮,看见了一个小亭,亭子似乎建在丛林中,四周将它掩盖住了,多了几分曲径通幽的味道。 是她们雪域没有的景致,这会儿微微新奇的看着四周,看着前头的东辰将她带到了地方,又开始出了声:“你带我进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又是谁想要见我?”清脆的话语,像是银铃般,再一次询问。 又开始聒噪起来,东辰少话,不喜搭理她。 将她终于带到了目的之处,只阴寒了一张脸:“主子在亭中等你,你进亭便可知。” 他的任务只是将她带进莲庄,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的事了。 雪莲似是疑惑,看了东辰一眼,原来他果真只是带她过来,真正要见她的人还没有出现,听着他的话,再看了一眼亭子,好像这偏僻的小亭中果然有人的气息…… 并且还不是一般人。 站在这亭子外,都能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气息,仿佛是一种强大气势,亭中的人耀眼得让人难以忽略…… 哪怕只是站在亭子外,看见那一袭没有被遮掩的袍裾一角,都让人觉得呼吸一紧。 “哦。”雪莲这会儿出声应他,只好又轻笑了几声。 眼角一弯的瞬间,似是天生的,又勾勒出几分魅色,异域的风情。 东辰果真似不再理她,将她送到就整个人一退,而后再一个瞬间,整个人一掠,飞檐走壁间直接又隐藏在了这林中,消失不见…… 雪莲只好站在这亭子的外边,杵在这不远处,看着亭中的景象,稍稍挪动了步伐。 脚步一动,顿时又是叮叮当当的响铃声,响彻在这寂静的天地中。 赫连玦似乎在这亭子中站久了,自方才沈如薰还未醒的时候,就直接出了主卧,来到了这幽静的亭子中,此刻没有披上外袍,只是一袭常服穿在身上,勾勒出他俊逸的身影,颀长挺拔的身姿更显魅人,只在这亭子中站着,背对着雪莲的方向。 听到了这铃铛声,知道东辰已经将人送来了,只在亭中忽地低沉出了声:“你来了。” 这么一句开场白,显然太突然了,直接把还站在亭子外的雪莲吓到了。 说是吓到,其实不然,只是稍稍意外了一下,而下一瞬已经再清脆的声音响,伴随着铃铛摇晃的声音:“是你要见我,你是谁?” 她没有走近亭子,站在原地还是只能看到他一袭衣角,看不见身影自然是猜不出来他是谁,哪怕是见到了赫连玦的身影,应当还是不知道他是谁……这会儿只能听着声音,可从未听过赫连玦讲话,此刻从声音也辨认不出。 多就支里。只能笑着问他,仿佛丝毫不惧生似的。 略有些胆气,也像是没心没肺…… 但其实心中想着什么,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 看着赫连玦的袍裾一角,最后又缓缓挪动了脚步,看似不拖泥带水的想要走进亭子中,一探究竟。 看是谁要费那么大的功夫请她过来,还将她的几个同伴兼保护她的阿哒给绑起来了。 赫连玦在亭中听着她的问话声,似与昨儿下午在集市上听到的那些笑声重合起来了,确实是那个夷族少女,此刻只稍稍转过了身子,从背对着她变成了面对着她的方向。 颀长的身影站得挺拔,透过眼前已经近乎落叶掉光的枯枝,只看见了一身水蓝色衣裳的女子。 穿着打扮风格依旧,只是换了一身颜色。 听着她开门见山的问题,只再低出了声:“嗯,是我要见你,我是谁……你暂时还无需知道。” 话语声沉得很,仿佛是不想多语,只略简短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雪莲听见了这亭中传出来的话,心里头疑惑更甚,只轻轻的笑着,再似抱怨:“你们中原人就是复杂,真不直接。” 说完,干脆大大咧咧的再向前走,看似要走进这亭子中,看看到底说话的人是谁…… 赫连玦也未再动身影,像是也再等着她走进亭子似的。 一刹间的安静…… 只有雪莲微抬了脚步,脚丫踩在地上,连带着脚上缠着的铃铛也叮叮当当的响……14063269 与方才空气中两人的回音掺杂在了一起。 沈如薰这会儿还在她后头跟着,从东辰将她带到了这绫波亭起,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似还有些心悸不安,听着雪莲与东辰的对话,本就再暗中猜测发生了什么事,再眼睁睁看着东辰忽地掠身不见了,这天地之中又只剩下了雪莲和夫君…… 听到了亭中传出来,夫君这熟悉的声音…… 小心肝儿都先是被人扼住了般,高高悬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听着他的第一句话,什么叫“你来了”……果然是夫君叫人把她请进来的么,然后还早已等待她多时了…… 不仅在集市上那样看她,好似看不够似的,还直接把人给弄进这莲庄中来了。 这少女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让夫君这样看重她? 还是……有什么事? 沈如薰不敢多想,也不愿意多想,只下意识怔怔的站在原地,心觉一定是有什么要事,所以他才会把人弄到了这儿……应当不是为了别的。 除了心闷,还有疑惑,沈如薰倒没有别的更多的感受…… 站在原地也有些局促,不知是该如何是好,到底是要继续听下去,还是赶紧转身,给夫君留一个私密的空间。 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办,两个人虽在一起了,但他见什么人,也是他的自由…… 她……其实不应当好奇的,也不应该管那么多,他没有告诉她,她就不应当参与进来。 就算是参与进来,她也帮不了他……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这会儿只杵在一块大石头后头,看着前方亭子中的景色。 看到雪莲彻底踏进了亭子,而下一瞬:“啊,原来是你啊。” ☆、有意思,真有意思 似是略吃惊,却又没有半分违和感,又是银铃般的笑声,忽地传到沈如薰耳中了。 沈如薰本来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走,站在这石头后头茫然得很,听到雪莲这句话,小心肝顿时就噗通了一下。 俩人……认识? 而前方,雪莲踏进了亭子,看见了赫连玦,便“呵呵”的开始捂嘴笑了起来。 原本那些带着的疑惑全没了,看着赫连玦也有些自来熟的感觉,就好像不畏惧生人似的,也仿佛两个人认识已久…… 这笑声不过是她的习惯罢了……14063269 满是异域风情的眸子一凝,似有些天真无邪的语调:“我还以为是谁要见我呢,原来是你呀!” 她记得他的,昨儿在集市上嘛……阿哒他们卖药,而她就在一旁看热闹,雪莲花一直拿在手中把玩,那时候蓦地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于是她便一抬头……落入眼中的便是他嘛…… 那时候她还盯着他看来着,中原中这样身姿独绝的男子不常有…… 只是……昨儿他带着面具,她看不清是长什么样子,只能看见他一双眼睛带着魅色。 这会儿倒是看得清了。 眼里头多了几分笑意,却是添了几分妖魅:“你要见我,要见我做什么呀?” 明明是这么清脆的问话声,却让人觉得不简单…… 赫连玦只是依旧站在亭中,看见她走上来了,第一句便是那样的话,显然是记得他,此刻也不说什么,只是听着她炮语连珠的问话,这清脆的笑声还在四周荡漾, 只是微微勾起了魅眸。 这一瞬间,仿佛就像是在细细打量着她,昨儿在集市中隔得太远,他看得并不太清。 此刻一双魅眸便是这样微微凝着,勾勒出几分难以琢磨的神采来。 幽深的眸光就这样落在她的脸上。 看得雪莲有些稍稍不习惯,原本就是在笑着等他的回答,这会儿笑不出来了。 “你这样看我干嘛。” 第一次忽地这样被中原的男子看,竟还是昨天在集市中的男子。 她昨儿大大咧咧的看他,他倒是把眸光挪走,一直注意力放在身侧的那个女子身上,这会儿这样看她,又是想做什么…… 雪莲眨巴眨巴了眼睛。 而赫连玦却还是没说话,此刻只是在亭中站直了颀长的身影,身姿挺拔而魅人……多出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感觉。 直看得雪莲连伪装都得卸下来,她不过是在笑……以笑来掩盖着忽如其来的见面罢了。 俩人本来就不认识,集市上的萍水相逢,忽地还用了这种办法将她请过来,意图未知。 她虽不怕,可是却不代表心中没有异样的感受…… 这会儿被赫连玦看得心中有种莫名冲动,奇妙的感觉。 只得又弯起了眉眼,刹那间便是魅色出……夷族人特有的深眸。 赫连玦看着她,将她此刻的样子如数收入了眼中,幽深的眸子凝得越是魅人…… 亭中四周静了下来,刹那间的秋风刮过,似有冷意。 半晌后才低沉出声:“请你过来小住。” 这样一句话,似有些突然,又有些深不可测,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雪莲本来就是在笑,虽然被他盯着看,笑容有些不自然,看着他也有了戒备的样子,可是听到了这句话,猝不及防的一惊,好像脚步连连后退了一下:“你……说,要请我过来小住?” 高扬的问话声,伴随着脚上叮当乱响的铃铛声,一齐飘荡在风里。 萍水相逢的男子,不择手段的行为,极忽然的话…… 雪莲捂起了嘴巴,又如银铃般的笑了起来:“你……是在集市上看上我了?呵呵呵……你们中原人真是好难琢磨,不过我喜欢……” 仿佛自己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又扬起声来:“我就喜欢像你们这样干脆利落的男子。” 后头的话语沈如薰听得不太清楚了,这会儿脑子里头只有嗡嗡嗡的响声,好像无数只蜜蜂一直在脑袋里头转悠……站在大石头后头,前头的石挡住了她所有的身影,就连半边裙角都不曾泄露出去……通似本时。 唯有外头的声音这般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什么叫做……请她过来小住?夫君的决定这般忽然,甚至不与她打过半分招呼,如果不是她意外听到了声音,鬼使神差的跟着走了过来,兴许还不知道他将夷族少女请进来的事情吧? 可这会儿……这般突然,忽然就要让她过来小住,语气中带着的沉意令人难以琢磨。 而后头夷族少女的话,更是直白得让她面红耳赤,什么叫夫君在集市上看上她了……还这般干脆利落的男子。 这样一听,倒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了。 哪怕是不是真的,此刻心里头真是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咸皆有。 沈如薰躲在石头后的身影也僵了僵,小脸儿神色略暗,似失落,只能再听着前头的话语。 赫连玦似沉了一身的气势,此刻仍旧眸光敛落在她的身上,看着雪莲一张小脸,她长得虽不是惊为天人的异域绝色,可是浑身的气质与昨儿在集市上的情景,绝对不是寻常的夷族女儿,这会儿站在他面前,听到了他方才的话,还能这般镇静自如,与他嘻嘻哈哈的开玩笑。 赫连玦不语,只是紧抿的嘴角微扯,扯出了几分魅笑来。 雪莲看着赫连玦的笑,原本高扬的笑声倒是停了下来,只也怔怔的盯着他瞧。 而后一瞬,“你果然是……” 像是卡住喉咙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赫连玦止了她的话:“住下来。” 这一刻,浑身又是令人捉摸的气息,仿佛他想要做什么事,而她不过是一枚棋子,他想要肯定些什么事…… 因为太过于重要,所以不得不由东辰出马,此刻他站在亭中,亲自见她。 眸光凝落在她的眼角之上,开口说出了这个要求。 不是强迫,却多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 雪莲有几分莫名其妙,但紧接着便又是一刹间的震惊,看着赫连玦的眼光也有些奇怪起来,甚至是有些热辣的…… 从未遇到如此霸道的男人,眼光这般深不可测…… 刹那间的时间静止。 赫连玦仍旧是站在原处,这样幽着眸子,说完了这话便把眸光从她身上挪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雪莲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明白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中原男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可是一瞬间,竟让她感觉没法拒绝。 奇怪的气氛在亭中蔓延,此刻雪莲只是盯着赫连玦俊逸若仙的脸看,像是在出神…… 亦不回应赫连玦的话。 怔忪了半晌,清脆的话语,带了几分妖魅:“你……是在留下我?” 霸气,太霸气了,简直就像是强霸民女。 绑了阿哒不算,把她弄进这山庄中来,她还未来得及分辨东西南北便见到了他,还没进亭子便看到他颀长的身影,神秘的站在亭中,一回身见到她的那一瞬,他没有回答她炮语连珠的问题,而是用那样幽深的眸色看着她,仿佛是在打量她,而一出口便是那样的话语…… 这一刻还这般简洁干脆! “呵呵……”雪莲又开始捂嘴笑了起来。 沈如薰这会儿在石头后头彻底听不下去了,不明白这会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前头的话在她耳中听着,刺耳得很。 夷族少女这般高兴,就像是也对夫君有意思得很,可夫君…… 听着前头俩人就像是在打情骂俏。 沈如薰皱了眉头,小手在裙摆间放着,已经早在不知不觉中握起来了。 葱白的指节被握得更加泛白,像是痛的样子…… 握得她自己都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这会儿稍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松开,按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去了。 深呼了一口气,小脸儿略苍白。 晃了晃脑袋,干脆不再听,直最后再悄悄看了前方赫连玦与夷族少女所站的地方一眼……男子颀长挺拔的身影,暗藏了几分气势,紧抿的唇似有冷意,而与她相差不多,同样娇俏的女子,穿着暴|露的衣着,一身的夷族风情,正赤|裸裸,火辣辣的看着他…… 笑声不断,脚上的铃铛声也不断,好像是要凑上去。 沈如薰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心情怪异的很,眼中疑惑渐少,取而代之的是不解的郁闷…… 干脆一转身,不想再听了…… 收了最后这一眼眸光,方才怎么跟来的,这会儿就怎么样再走回去…… 悄无声息,不想叫他们发现,也不想打扰他们。 兴许夫君有什么事儿要办吧…… 悄悄的退开,不过刚挪了步伐,便听到了亭中最后传出的一句话。 是赫连玦的声音:“你会不会唱歌。” 沈如薰再抿了抿唇……像是在默默的叹气,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这天地中。 自己再顺着小道,走向了主卧…… 沈如薰走了没人知道,这风中依旧荡漾着雪莲的笑声,脚上的铃铛晃了晃,清脆的声音:“唱歌?你要我唱什么歌?”又是小住,又是唱歌,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倒是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心里头不是滋味 这会儿看着眼前的赫连玦,眼中还是热辣辣的,就好像在集市上看到他的那样。 像是极有兴趣的表情:“对了,说了这么久的话,你说要留我小住,又问我会不会唱歌,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呢?” 她方才问过他一次,他是谁,他没有告诉她…… 这会儿问完了方才的问题,似是还想问第二次。 孜孜不倦,探索求知的表情。 赫连玦噙着几分冷笑,嘴角轻勾的幅度太小,看起来就像是抿唇不语的样子,没有半点笑意。 听着她的问题,只是沉声:“随意唱什么歌都行。” 又是把她问他是谁的问题给带过去了,到了最后,雪莲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莫名其妙的山庄,看起来根本不似一般人家,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子,非凡的身姿。 赫连玦不说,似是因为不需要,也没必要。 他不过是想借她证明一些事情,做的一切事情,也只是想得到那一个结果罢了。 当一切结束就没了关联,自然不必要让眼前的女子知道太多。 可雪莲这会儿看着赫连玦,却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见他不说,她稍稍上前,又是火辣辣的眼神:“你不回答我?是因为你不想告诉我?呵呵,没关系……” 略开心,丝毫不介意的样子:“那好吧……你不肯告诉我,那我只好告诉你我是谁了……” 赫连玦稍敛眸光,不做声…… 雪莲继续开怀扬声笑:“我叫雪莲,夷族的圣女,你可记着了……” 他对她没意思,可她却是觉得很有意思…… 雪莲。 赫连玦听着她的名字,只微皱了眉头:“嗯。” 可下一瞬,眉头微敛…… 他倒是没想到…… 原本只是在集市上意外看到她,一瞬间的熟悉感,两人一样微上挑的眼角,同样一凝眸便是魅色出,他看到她仿佛像是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感觉……没有关系,却仍是觉得有些许共同点的。 所以才会一瞬间的出神,而下一刻便是怀疑…… 只是想找她进来略探查一番,因此方才也才会一见到她便凝了眸子,盯着她看。 直到打量到她弯了眉眼,又凝出那异族的魅色来,才低低的出声,说要留她在莲庄中小住。 这会儿问她会不会唱歌,也是要寻一个借口罢了。 可是……竟没想到,原本一个意外的遇见,让东辰把她带进来,却是带进了一个夷族圣女。 赫连玦虽在莲庄中多年不出,却是知晓甚广,苍云国地广物博,各族人多,算是千百年来最大一统的王朝,有善于养蛊的苗族,还有那深居高处的夷族,雁门关之地还有大金蛮夷,这些异族与中原人不同,自管辖之地,不设县官,而是族长与酋长为大,可族中最尊的却是圣女。 最初见到她时便觉得她身份应当不一般,不过是夷族人里的尊贵之人,却不知是这独一无二的身份。 夷族圣女偷跑下山,带着珍贵药材看热闹…… 赫连玦敛着墨眸看着眼前的女子,一直以热辣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毫无顾忌的笑着,倒像是符合了她的性格,像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赫连玦紧抿的唇终于再微扯向上,首次比方才多了几分笑意,不过却还是原本生人勿近的模样。 与生俱来的距离感仍在…… “会唱歌吗?”又兜回了原本的问题。 低沉的声音里,再也找不到半点波动的踪迹。 仿佛又似深不可测起来。 “你……”雪莲好像是被赫连玦这无动于衷的反应刺激到了,略红了小脸,似恼羞成怒。 她是夷族圣女的身份,其实不应当挂在嘴上说的,毕竟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可是说出来,就是想让他知道她是谁,对他有兴趣,想让他另眼相看是一回事儿,另一个原因便是想让他对她忌讳一些,出于保护她自身的安全,这些是心里头的想法…… 可赫连玦不像是要害她的样子,干脆还把她这身份无视过去了…… 好像她在夷族里头,身份尊贵不尊贵,在他心中……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只要她是夷族人…… 其余在他眼里,都是空气。 雪莲这会儿还是猜不透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看着赫连玦冷然的样子,恼得有些笑不出来,只好稍稍直性子的晃了晃脚上的铃铛,又听见这叮叮当当的响声,这才回了他的话:“会!” 样子似不甘愿,可心也放下来了。 眼前的男子好像只是要她做什么事,看来阿哒的安危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也不用担心…… 不过是要她帮些小忙罢了。 “你想要我唱什么?” 见他把问题问了回来,那她也再顺着他的话把问题丢回去……过这那唱。 赫连玦只收了脸上的笑,得到了她的答案:“会就行了。” 并不是真的要她唱歌的样子。 “这几ri你就在这莲庄中住下来,若是有人问你是做什么的,你便回答说是夷族来的歌姬。”夷族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听得雪莲心头突突跳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份奇特…… 特别在这不似寻常地方的山庄中。 好像她的出现会搅出一些事来似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眨巴了一下水灵灵的眼睛。14062950 这眼睛稍稍一勾凝的瞬间,又好像是魅色流连的样子…… 搭着身上的衣裙,说不出的夷族风情。 看得赫连玦眼中眸光渐深,此刻两个人站在亭中,就像是一种奇异的和谐,说不出的感觉。 赫连玦听着她的问题,只冷了声:“你可以不帮,只是……小心我能让人将你带进来,也能让你出不去。” 低沉的话语,说的时候稍顿了一下,又是极度魅惑人的样子。 比起雪莲,他身上那种凌人的感觉更甚。 暗藏气势的话语,听得雪莲看他的眼光更是热辣辣的,直接“咯咯”的放声再大笑出来。 “好呀,其实是你开口让我住下来的,我已经想要住下来啦,至于帮不帮你……我也想好了……” 再出声,“如果你肯对我笑一下,我一定帮得更乐意啦。”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微拧了眉头。 “还有……你和你的侍卫说说,把我家阿哒放了,我在你这住下来。”似是调戏完了还想要讨价还价。 赫连玦不回她的话,好像没有反应似的。 此刻只有一身的气势颓然而出,墨眸一敛,秋风过,衣袍一角掠起…… 直接收了视线,转身就走。 这亭子原本就是四边开,雪莲站在他身前,挡着了一边的去路,步伐一迈,从侧面而出,雪莲追不及,只剩下他离开的身影。 这动作太快了,根本没隐藏武功,也好像懒得搭理她方才最后那几句话似的。 “诶,你……”雪莲只能站在后头幽幽的出声, 再一眨眼,眼前只剩下风景了。 赫连玦已经走了……对于她来说,像是一个迷似的。 这会儿只盯着赫连玦离去的方向“呵呵”的笑,铃铛声在风中。 “走吧。”不知何时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冷冰冰犹如寒窟传来的声音。 雪莲一转头,只看到一身黑衣的东辰,顿时又吐了吐舌头,不甘愿起来。 看似真是要带着她,在这莲庄中住下来了…… 与此同时,应当有更多的人要口耳相传这件事了。 落棠院主院中,沈如薰闷闷的从小道中|出来,这会儿除了深呼吸就只剩下深呼吸了,小脸上的神情依旧怪异,像是失落一般,也搞不懂此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从昨天和夫君出去散心,一切就好像又不一样了。 前阵子是晚宴刚结束,夫君略恼怒的要拿叔父开刀,可这会儿在院子中闭门不出,说是要休养身体,可是又忽然找个夷族少女进来做什么。 还有昨儿……忽地就把她丢下了,在马厩前她伸出的一只空荡荡的小手…… 没人去握。 虽然昨夜……想到了昨夜的事情,小脸微红,两个人还是暖情的样子。 可是今儿这事…… 想到了方才在亭子边不小心听到的对话,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只好自己再稍稍叹了一口气。 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了,房间也不想回。 此时庭院中的树落叶全落完了,半点儿也不剩,坐在树下稍显凄凉。 一张乘凉的石凳,前头一张空桌,坐在这如画的景色中,微微支了手肘,撑着脑袋,愁眉苦脸的样子…… 满脑子都是“住下来”、“会唱歌吗”,还有夷族少女那一句“你……是在集市上看上我了?”、“你……是在留下我?” 怎么想,怎么心里头不是滋味。 “唉……”这会儿直接叹出声来了。 赫连玦从绫波亭的道上出来,还没绕回到主卧的路上去,回廊在一侧,映着熟悉的廊景便见到了正独自坐在光秃树下的沈如薰,轻叹声也蓦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一瞬间便拧起了英挺的眉头。 ---- ☆、遮遮掩掩 两个人遥遥相隔,赫连玦把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将她略失落的身影摄入了眸中,站在小道上,深拧的眉宇也似蕴敛了几分深沉。 这又是怎么了? 脚步未停,一下子便提步径直朝她走过去。 沈如薰这会儿只是依旧坐在石凳上,支着脑袋,默默的叹气,似乎没发现赫连玦的出现…… 幽幽的叹气声:“唉……” 仿佛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寂静无人的天地中,找一个地方自己安抚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昨儿夫君才丢下她,好不容易经过了昨晚的事情,把一切不开心都抛到一边去了,这会儿又开始旧事重演,甚至把夷族少女带进来了。 赫连玦此刻颀长的身子站得笔直,还没走到她的身边,蓦地就又听到她这唉声叹气的声音。 眸中的魅光一敛,不由得紧拧了眉宇。 直接走了上前去,站到了她的身后。 沈如薰这会儿只是自顾自的惆怅,小脸上的神情都多了几分倦怠,像是刚起没多久,披着一条外衣,迷糊的样子,困倦中又多了些许被打击的失落。 让人难以察觉的难过。 仿佛是极少有这样的时刻,此刻的样子与昨儿晚上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房中等他的模样,如出一撇。 赫连玦站在她的身后,看了她一会,见她实在没有发现他征兆,不由得低沉出声:“这又是怎么了?天气阴凉,坐在这里做什么。” 原本是低沉的话语,可是从他嘴里头说出来,蓦地又像是在关心她。 沈如薰没料到赫连玦会出现在自己身后,听到了这略低的声音,猛地就被吓了一跳。 这会儿坐在石凳上,差些就向后倒,稍稍稳了自己的身子,再一抬头…… 此刻站在自己身后的人,除了赫连玦还有谁。 “夫君……”蓦地淡淡出声。 话语里头还是失落,像是多了几分意外,看着他也添了些许拘谨与局促。 就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他什么事儿,这会儿有些无法面对他,也像是心里头忽地难过,看见他会心里不安。 一见着他,就像是会想起方才在亭中的事,还有那些对话,一直响彻在耳边银铃般的笑声。 话语声有些结巴:“你……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在亭中,还在和那个夷族少女聊得甚欢么? 就在她走之前的最后一刻,还在问人家会不会唱歌来着…… 下意识觉得,夫君待那个夷族少女是有些与众不同的,这般另眼相待,他从来没有因为别的人或者事,将她丢下过,这个夷族少女是第一次,而他也从不曾问过她会什么,只是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看似把她放在了心上,但这一次……他竟然还主动去问别的女人会什么,还开口让夷族少女在莲庄中住下来…… 不管夫君到底是想干什么,他对那个夷族少女,确实是不同的。 沈如薰这会儿小心肝微微一闷痛,话语声又稍稍低了一些,失落下来:“你不是……出去忙了么?”不敢说她方才在亭子边,无意中听到了他的对话。 赫连玦此时只是仍旧站在她的身后,听她略低的声音问他话,轻挑着的剑眉拧得更厉害了:“嗯?” 知道他出去忙了,这会儿坐在这里是因为她起床后看不见他? 不由得微扬了嘴角,可是看着又显然不是这样。 只得轻挑了眸眼,睨着她:“嗯,忙完了。” 沈如薰听着他的回答,心里头更是酸楚了:“所以……夫君你回来了?” 所以才会看到她在这儿坐着,毕竟是从小道回去主卧的路,她方才也没多想,直接就坐下来了。 现在看来,刚才她又是问了个傻问题,还问他怎么来了…… 小脸儿微微一转,似是不想让他看出蹊跷来。 只是又干脆轻咬着唇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赫连玦眸里的深色便是更重,沈如薰不是能藏心事的人,所有不甘愿都写在脸上了。 不由得低低出声:“谁欺负你了?” “啊……”沈如薰蓦地一出声,再摇头:“没有,没有。” 想要站起身来,不想被他发现她此刻的异样…… 可是赫连玦早已如数看出来了。 披着一条外裳,在这寥落无人的地方坐着,还唉声叹气,不是心里头有事,那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她越是想逃,他就越不让她逃,这会儿大手一收。 沈如薰才稍稍站起来的身子又被压下去了,一下子又坐在了石凳上,方才她能勉强稍稍稳住自己的身子,可这会儿太突然了,一时间没定住,又一下子朝后倒去…… 赫连玦已经早有准备的将她接着了,一下子便是衣袍相触,窸窣的声响,他大手的温度又传递过来了,略暖的瞬间。 沈如薰心里头又酸楚了起来…… 和夫君在一起,感觉明明就像是如前,两个人的相处也没有什么不同,他还是像昨夜,甚至是更久以前的样子,可是方才有一瞬间,她为什么会觉得夫君离自己那么远,特别是他在和夷族少女说话的时候…… 她心里头竟然会有难过和失落。 这会儿被他略拥着,沈如薰倒是不自在的稍稍扭了扭身子,似是想要抽出身来:“夫君,我可以自己站好。”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看她的眼神更是奇怪了。 这会儿颀长的身影站得笔直,扶着她的样子也颇有力道,而她却是要他将这力道收起来。 赫连玦挑了挑眉,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直接将大手再一收,蓦地把她捞进怀中来了。 低了声:“如薰,你这又是怎么了?” 昨儿他不是才将她安抚一番,与她认了错,而她也说了那样的话,只要他能够在他身边,偶尔带她散心她就已经很满足了,抽了抽鼻子的模样,最后还落荒而逃…… 那样的神情,是心结解开的样子,错不了。 可此时她这样的反应与表情,就像是想要从他怀里逃出来似的,又是为哪般? 赫连玦眼底多了几分不解,稍稍垂眸下来看她,略暖的眸光就这样落到她的脸上,看得沈如薰又微微不自在的别开了脑袋。 “没,没什么……”只是又支吾,略哽咽。 好端端的,差点就不能故作太平的掩饰下去了,这会儿怕被他发现小心思,只想逃开:“外边冷,夫君……我,我想先回去了。” 更是反常。 赫连玦浓了一双墨眸。 “如薰……”低喊了她一声。 沈如薰颤抖了一下。 “你心里有事?” “……”沈如薰这会儿说不出话来。 他手上的力道加大,霎时两个人便在这天地中僵持了下来。 “还是,身子不舒服?”她不答,他便猜测了。14062950 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问话声,心里头更是感觉复杂,像是感动得要哭,却又是觉得琢磨不透,心底里头稍稍将自己与夷族少女相联系,对比起来,他现在待自己的样子,就像是在关心她,和方才她听到的,他询问夷族少女不同,并不像是想要知道什么的样子…… 可是他方才对夷族少女的熟络…… 哪怕夫君第一次见到她也是冷冷的,拒她于千里之外,哪有像这一次这般,他如此主动。 此刻微微把脑袋别开,然后便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嗯,身子不舒服……” 赫连玦只看着她,而下一瞬却是更深沉的样子:“你又骗我。” 再一次,被他发现了蹊跷…… 沈如薰这会儿心里难受得很,明明是想找个地方叹气,理一理心情,却没想到叹气不成,直接被他看见,甚至难过的心情都容不得缓一缓,只又被他步步紧逼:“夫君,你别问我了。” 就像他的事情,她不想问他一样…… 心里头相信他,可是看见他这般对待另外一个女孩子,不是一次两次…… 为了夷族少女丢下她在前,今儿的听到的事在后,心里头多想难过是难免的。 “我真的……只是不舒服。”摇了摇头,稍稍退开一步,像是想要推开他。 听得赫连玦暗眸凝得更深,原本就天生上扬的眼角微微一敛,勾勒出几分魅色来。 这般神色凝重的看着她。 看得她心都虚了。 走两眸步。这会儿只好再将眸子别开,远远的看到了别的地方:“夫君,你就别问了……” 娇小的身子虽然还被拥在怀中,可显然已经多出几分距离感。 赫连玦第一次见到她这般反常的样子,甚至比起昨夜更甚,若说昨夜是单纯的失落,一个人觉得孤单寂寞,今儿这便是掺杂了某些道不明的晦暗情绪,还这遮遮掩掩的样子。 她不肯说,一口咬定是不舒服,他便也随着她敛了墨眸。 嘴角似故作轻松的一扯,扯开了一抹淡淡的笑:“哪儿不舒服了?” 温柔的声音,低醇而魅人:“方才在这风里头坐久了,所以不舒服?还是……”话语声悠长。 沈如薰急着打断了他的话:“嗯,不舒服,风里头坐久了……不舒服……” 话语声出的下一秒,已经再干脆彻底的落入了一个厚实的怀抱。 ☆、秋风有点凉 赫连玦看着她,幽幽的出声:“连骗人都不会骗……” 染着什人。低沉的话语,好像是再说着什么显而易见的事实。 说得沈如薰小脸一娇红,方才是失落得脸色有些苍白,神色不自然,现在脸上像是开了七彩大染缸。 又是咬唇不知说什么好的样子,又是心事被戳破害羞的样子。 还在强撑着狡辩:“我……我没有。” 赫连玦此刻抱着她,方才那一个略带劲道的动作已经将她拉入怀中了,此刻只幽凝了一双眸子看她,轻轻的吐出了音:“还说没有。” 看着她的眸光似是宠溺,又似无可奈何。 带了几分探究,像是想知道她这一刻的反常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如薰听着他的话,更觉得无地自容,此刻被他紧锁怀中,动弹不得……只觉得想要将脸别开都有些难。 赫连玦原本就是不想让她再逃,这一刻只紧紧的盯着她看。 看得沈如薰又似想要哭出来,只弱弱喊了他一声:“夫君……” 心里为什么难受得很…… 他别再问了,若是再问,只怕她就藏不住心里所想,缴械投降,在他面前哭了出来……她想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莫名其妙的将一个女子带进了他们的生活中来,若是喜欢……当初在集市上多看两眼便好了。 心里想的是这些,可是问出来的话语却显然与之无关:“夫君,你最近想听歌么?” 似乎带了哭意的问话声,有些没头没脑。 赫连玦听着她的问话,只略勾凝了魅眼,墨色如稠。 低沉了声:“为什么这么问。” 沈如薰再低下了头,像是逃避,不想让他知道:“我就是……随意问问。” 方才这一句话是她无意中蹦出来的,果然心里头还是忍不住的想知道…… 赫连玦拥着她,像是探查到蛛丝马迹的样子,拥着她的手也渐重了:“嗯?” 凝着她,仿佛也像是在探究着什么。 她此刻披着一条衣裳,不像是远走的样子,身上有些凉,像是在这风中吹了许久,难不成听到了什么?可是看着她方才坐在这里叹气的样子,倒像是一直在这石凳上坐着,坐了许久。 此刻没有回答,就只是敛着墨眸深深的凝着她。 沈如薰看他没有回答,反倒是自己的心头蓦地像是缺了一个口。 心中凉凉的,有些心虚。 像是迫不及待的自圆其说:“夫君,你可以不答的,我就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想……给你唱歌罢了。”甚至没有等到他给出答案,便径直的自顾自唱起了戏,敷衍过去了。 品味着自己的话,想给他唱歌…… 沈如薰心里头都下起倾盆大雨了。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握着她的力道却是变得更紧了,直她娇小的身子都快镶嵌到他的骨血之中。 在他的怀抱里,与他紧紧贴合在一起,忽地就低下了头来。 幽深的墨眸一瞬间掠过锐利,如鹰般探查着真相,只看着她,温热的气息也都随着他的动作喷洒到了她的脸上。 更低沉的话语声出:“如薰,你还可以再笨一点。” 她以为他看不出来吗?哪怕一丁点异样落入他的眼中,都澄如明镜似的,更何况她这根本不会藏心事的小心思。 哪一次刻意为之,落入他眼中,不是像在玩小儿才会玩的把戏? 只垂了眸,大手稍稍将她一带,逼着她踮起脚尖向前,两张脸近在咫尺,就差一些便贴了上去。 忽如其来的动作,惹得沈如薰差点喘不过气来,听着他略骂她的话语,心里头更是像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 收了娇柔的目光:“夫君,你可以当做我没说过,方才的话……” 原本心里头就难受,他还那般说她,无异于是在她原本摇摇欲坠的心上再破开一个口。 哪怕是原本觉得似打情骂俏的话,这会儿都变成了真的在嫌弃,她也知道她笨,所以才会有对夷族少女的另眼相看吗? 沈如薰这会儿似赌气,小脸儿微微一暗,敛了水雾眸光的同时,只稍稍的再用力,像是想要从他怀里出来。 没想到赫连玦倒是更了当的加了力道,再看她此刻别扭的样子,直接将她狠狠一捞,拦腰抱起:“你到底是怎么了。”略低沉晦暗的话语。 像是耐性用到了尽头,无心再与她兜下去,不想再哄骗她慢慢说出来,只想立刻知道她此刻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变成了这个样子。 沈如薰看他的说话声似有些急了,语气也稍稍不好起来。 比起他方才与夷族少女说话时的平淡,这会儿似是带了些不悦的。 听得沈如薰越是心里头不舒服…… 稍挣扎,辩解:“夫君你多想了,我没事。” 赫连玦却是再将她往怀中用力一带,她的身子彻底被他抱起来了。 离开了石凳,心就像是浮萍,双脚不着地,也多了几分不安之感。 沈如薰小脸更是愁苦:“放……放我下来。” 许久不见的倔性又再复而出现,这会儿心里头委屈,于是便稍稍噙了泪眼,水眸也似乎裹了一层雾气。 若说方才是心虚无措,谎言错漏百出,这会儿可就是真的想要从他怀中出来,不想再纠缠于此。 不想再被他抱着,不想再被他问,不想再……被他这样关心。 因为琢磨不透,因为自己心里头此刻也乱的很…… 她也有她自己的小脾气,她并不是一直傻傻的不会说话,她也有自己不开心的时候。 赫连玦看着她,只见到了这一瞬她眼底蓦地掠过的坚定,看她咬唇的样子,还有这一直不安分的动作,只得将一双墨眸敛得更沉,眼底的魅色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 拥着她的力道依旧这般重,而后却是薄唇微扯。 看她艰难挣扎的样子,干脆手上的力道一松,放开了她:“嗯。”低沉的声音。14554883 沈如薰听着他此刻声音中的沉意,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好像自己也没有这般和夫君闹过别扭,但她心里头……实在被他骂得难过。 略低下来的头,眼眸稍稍一别开,心虚的看向了别的地方…… 赫连玦看她此刻的样子,抬手又想摸摸她的头,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手。 似就只想看着她。 只见沈如薰抽了抽气,大口的呼吸着,秋风有点凉,从口中入,嗓子都被冷得有些疼。 疼得直说不出话来…… 哽咽了两声,最后稍稍推开了两步:“夫君,其实我今儿真的没事,我就是……天气太冷了,所以才会在这里坐着……” “身子也不是特别不舒服……只是心里憋得慌,我……”略支吾,顿了顿声,“先回屋里了。” 言罢,仿佛是不敢等他回答似的,小脚步一挪,立刻就出了他大手可及的范围。 像是怕他再伸手把她揽回去。 此刻只是稍稍离开了他,一下子便站到了三尺之外,而后便是想要一转身…… 赫连玦看着她这迫不及待想走的样子,只又敛了墨眸,轻抿的嘴角微扯,默不作声。 仿佛是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她的这般婉拒,似是惹得他也心里稍稍不痛快…… 方才雪莲的事情,兴许牵带着的是他的身世,虽然不显山露水,可一路运筹帷幄,把雪莲安排进来,他虽什么都不说,可并不代表心中没有感觉,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原本只有在她身边才能感觉到轻松,多了几分暖意。 可此刻她又这般样子。 沈如薰离了他,朝前走,走了几步,看身后的他似是没有反应……不由得咬了咬唇。 夫君果然是…… 顿时自己的心里头更是难受了,干脆不说话,果真如自己所说的,想要回主卧里自己在闷着,呆着…… 不想再与赫连玦在这天地间纠缠了,她只想先好好坐着,把自己这郁闷的心情调复过来。 她走了几步,赫连玦还是没说话,只是沉敛着眸看她。 沈如薰又朝前继续走着,一步又一步,步伐似是缓慢,泄露了她的心事,其实还是想要等到他的回答的……结果却是没料到,一直到她走了好一段路了,差些都走到回廊处,直接走进主卧了,身后的赫连玦都没再出一声。 惹得她小心思多了几分异动,心疼难耐。 最后小脸儿神色一愁苦,还是忍不住蓦地回了头。 沈如薰忽然回头的动作一下子就落入了赫连玦的眼中,轻扯的嘴角微微一扬,眼前的女人终于恢复正常了么? 幽凝着眸光看着沈如薰,却是没想到沈如薰也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两个人视线交错的这一瞬,沈如薰忽地终于再低出了声:“夫君……你请……”像是想问他,到底请夷族少女进莲庄里头来住是为什么。 可最后,话语声出口的这一刹,还是自己犹豫的止了声。 只有淡淡的两句细碎的语句在这凉风中轻轻飘荡…… 听得赫连玦眸光渐沉。 --------- ☆、多年前的一场旧梦 “请什么?”赫连玦听着她的话,低沉的出了声。 沈如薰倒是心虚的摇了摇头,方才那一瞬间的犹豫,她又把话吞回去了,便是象征着她再也没法子提起勇气再问一次了。 这会儿只止了声,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好怔怔的站在半道上,只遥遥看着赫连玦的身影。 摇头再摇头,末了似难过的想逃开,再低低出了声:“没、没什么……夫君,我回房了。” 说完,果真立刻缓缓转身,再不做停留……步伐轻缓的走了回去。 她走得倒是果决,比犹豫想问他真实想法时洒脱多了,这一刻,有些出乎赫连玦的意料…… 枯树,寂寥的景象,赫连玦看着眼前的寥落,沈如薰就这么走了,只剩下她方才坐着的石凳与空桌陪伴着他。 看着周围的空寂,干脆也一收了眼眸,没有跟随着沈如薰的步伐回房,而是蓦地脚步一提,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此时,潇湘院中,柳氏又是坐在小楼中,精致的雕花檐宇,缦纱飞扬,她在其中略敛了媚色…… 好豫便这。依旧是一身华贵的衣裙,楼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手上拿了一杯茶盏,细细轻抿着,就如同其它早晨似的。 前不久刚晚宴之事过去,赫连玦闭门不出,已经数日没有传出动静,赫连啸天那边似也渐掉以轻心了,玄武堂交还给了赫连玦,谅他病秧子只身也做不出什么事儿,到时候处理完江湖中近来声名鹊起的那几个帮派之事,再拿回来也不迟,于是渐少在莲庄中走动了。 赫连啸天不常在庄里,她也无事,在这潇湘院中日复一日的休闲惬意…… 不是赏竹便是品茶,一如今日。 此刻端着茶盏的样子,又是媚色流连,不似这个年纪应有的媚态…… 轻呷了一口,还没把口中唇齿留香的茶咽下去,院子外头便忽地急匆匆跑来了一个人,是往日最亲近的丫头,略论她身旁几个青衣紫衣,这便是其中一个。 这青衣丫头一进来便扑到了她的身前来:“夫人,不好了,这几ri你让奴婢留意落棠院里头的动静,方才在落棠院外伺候的扫洒丫头过来传话了,告诉奴婢了一件事儿。” 柳氏这些天已经惬意惯了,有些懒理这府中的事情。 只要沈如薰别再搞什么幺蛾子,赫连玦身子向来不好,也不会有什么动静,唯一算是事儿的便是赫连玦去世的噩耗。 “玦儿身子不好,又出事晕倒了?” 这青衣丫鬟看柳氏不以为然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摇了摇头,恭敬的上前来:“夫人,不是……” 再俯身到她身边低语:“是落棠院中的管事,听说这几日庄主在院中养病,闭门不出,有些无聊……昨儿派人下山去寻了一些乐子回来,据说今儿……”顿了顿声,再道:“请了一个夷族歌姬,说是要入府住一段时间,留在落棠院中,供庄主消遣。” 这青衣丫鬟的本意是要禀报柳氏,落棠院中又有新人来了,刚走了一个上官小姐,这会儿又来了一个夷族歌姬。 知道柳氏不喜欢沈如薰,是不是又要借由此事寻一寻沈如薰的麻烦,亦或者是密切关注庄主的动态……看是否在养病期间还有什么动作。 这会儿说完,只靠到了一侧,远离了柳氏,像是在等着她吩咐。 话语中的重点是最近落棠院两位主子有些无聊,将一个歌姬带进府小住,以供消遣,夫人该怎么办? 可柳氏却是蓦地拧起了眉头,拿在手中的茶盏也稍稍一簸,茶盏中的茶水忽地倾了出来,似是瞬间的反常:“你说什么?”蓦地厉了声。 气氛一下子便变了起来。 青衣丫鬟是在等柳氏回复,却是没想到等来的是柳氏的厉声质问,这会儿只一颤,身子恍然抖起来:“夫人……奴婢说,落棠院的管事给庄主请了一个夷族歌姬进来,说是要在府中住一段时间,留在落棠院里供庄主消遣。” 她们在柳氏身边伺候多年,自然是知道柳氏的脾性,一旦柳氏蓦地厉声讲话,那便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此刻果然是这样,只见柳氏手中的茶盏恍然拿握不急,茶盏中的茶水不再是略倾一些,在听到这青衣丫鬟所说的话后,彻底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之后,杯子一倒,里头的水却是全泼到她华贵的衣裙上。 胸前顿时湿了一片,温热的茶水渗进锦衣里头,秋日天气本就凉,蓦地温热变冷,冷得她胸口一痛……可是没有感觉。 只喃喃的出声:“夷族……歌姬……” 重音不在“歌姬”二字之上,而是在“夷族”二字之上,略嚼着这两个字,似有异样的感觉闷在胸怀…… 娇媚的脸上一瞬间的苍白,露出与寻常不同的神色来。 青衣丫鬟只觉得此刻楼中氛围有些肃杀之意,不明所以,只是大气不敢出,就这样慌乱的看着柳氏,瞧着柳氏胸前湿透了一片,像是落了水似的,踌躇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上前伺候换洗衣裳,只好怔在原地:“夫人……”诺诺出声。 柳氏这会儿思绪好像飘到远处去了,脸上一瞬的苍白,而后便是极力镇定下来。 但哪怕是极力镇定,听到这两个字时,还是略多了几分不自然,稍缓了神思,察觉不到胸前的冰凉,只微凝了媚眸,多了几分厉色:“你说有人请了一个夷族歌姬进府,住在落棠院里头,供玦儿唱歌取乐?” 声音低缓,死一般的冷寂,青衣依旧不明白此刻柳氏反应这么大是为何,只是看见柳氏不过是一瞬间的失态,便恢复了原样,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此刻只好乖乖的顺着柳氏的话答:“是的,夫人……” 还未等她将更具体的事情说出来,柳氏已经收了手中早已倾得干干净净的茶盏,再一次问道:“那夷族歌姬是什么人物。” 刹那间就像是触及了旧事,让她忐忑不安,心神不宁…… 玦儿接触夷族的人,歌姬,歌姬…… 多不起眼的身份,她可以在晚宴之上宴请歌姬,他自然也是可以有歌姬入府作乐的,本不是大事,可这歌姬偏偏是“夷族”之人。14663424 柳氏眼里多了几分凉意,只是一瞬间的惊慌,然而早已平复,此刻只等着青衣再回答她的话。 青衣不知道柳氏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这会儿只能有问必答:“听说是从集市上带回来的,小曲儿唱得不错,今儿一早便已经在落棠院中住下来了,过来传话的扫洒丫鬟说,她远远瞧见过一眼,长得……眉眼儿俏得很,举手投足都是夷族风情,穿着有伤风化却是好看,身材玲珑有致……” 柳氏并非是想听这些,只见此时听着青衣丫鬟的形容,眼里头的神色越加不对劲。 脸色似是稍苍白,艳红的唇失去血色。 青衣丫鬟再一说:“脚上带着铃铛,走起路来铃声一响一响的,极是媚人……” 柳氏拿着的茶盏彻底一放,直接掷在了面前的小桌上。 眉眼儿俏得很,夷族风情,身材玲珑有致……这些都不是令她记忆最深刻的,可是青衣丫鬟所说的后半句话,脚上绑着铃铛,走起路来一响一响,还有极是媚人这四个字,仿佛和记忆中的那一个人重叠,心口刹那间像是抽筋剥骨般的疼痛着。 霎地面有异色,唇上的笑冷得叫人猝不及防。 青衣看到柳氏蓦地不对劲,原本还在说着,想要把听来的全说了,再一张嘴:“听说歌唱得动听,声音跟银铃般似的……”话语声蓦地止住。 不敢再接着往下说下去了,此刻只怔怔的看着柳氏。 只见柳氏白了一张脸:“住口。” 喝断了她的话,好像是太阳穴有些发疼,冷了一瞬:“下去吧。” 似是不想再听了,青衣丫鬟只好看了柳氏一眼,目光再落到柳氏掷下的茶盏上,似犹豫:“夫人,奴婢扶您去换一身衣裳。”话语声恭敬,尽量不在怒头上浇油。 柳氏顺着青衣丫鬟的话往下一看,这才看到自己湿透了一片的衣裳。 一瞬间眸光冷凝,多出一分媚色来…… 梦魇……多年前的梦魇…… 竟让她到这么多年以后,还这般失措。 像是害怕再次尝受到一无所有的感觉,忽地收了眸光:“不用了。”冷冷的出声。 缓缓的似是失神的从贵妃榻上下来,一个人脚步浮浅的走到了窗口处,似是若有所失,似是害怕……这么多年了,她最怕听到的便是“夷族”二字,所幸夷族人少,不常出现在江湖中……一个居于高山中的族落,尽享雪山之美,养出来的人也极是俏丽美好…… 特别是那雪白的凝脂,脚上绑着的铃铛,缓缓一笑便是风情。 但凡与夷族有那么丁点关系的人,举手投足都有着不一般的风华,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神族…… 恍若记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场旧梦。 ☆、年少的事情怎能忘 这是柳氏深埋在心底之事,如今世人怕是唯有她知道,那一个人……随着赫连建天的逝去,只怕这世上也唯有她记着了。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生活里平静无垠,她也似早就将那些旧事忘得干干净净。 居庙堂之高而无忧,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不是白过的,有赫连啸天在身边,她也早就将那一颗戒心放下了。 而如今,原本看似平静的日子,又要被搅起来了。 青衣这会儿还没有退下,只看着柳氏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风景。 看着柳氏的背影凌人得很,只见柳氏看了窗口一会,似是平复了心中的惧怕,下一刻已经有了新的计较,立刻转回过身来:“前几天分堂给我送来的那两个血如意还在吗?” 这声音似有些慌张,还有几分极力镇定。 像是心中的某一种惧怕又开始复而袭上心头,是她自己的事情…… 青衣不解的缩在角落中,避免惹祸上身,这会儿听到柳氏的问话,只好又恭恭敬敬的回答:“在,在……” 是分堂送上来孝敬柳氏的东西,贵重得很,她们可不敢乱丢乱用,好好的供着呢。 只是不知道,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只见柳氏媚色的眸子有些敛着,像是心口上压了块大石,不做些什么心里头不舒服,“你替我去把这两个血如意送到落棠院去,就说是我的一番心意,告诉玦儿我很关心他的身子,问他好些了没,若是好了能走动了,可以无事来潇湘院里看我,若是身子依旧不舒服,你就替我传达,让他多注意身子,为娘记挂。” 说完似乎还不够,想了一下,“除了血如意,再送两株虫草过去。” 血如意可是延年治病的良药,吃了能永葆青春的。 她平常都不舍得用,这会儿可是全掏出来送给赫连玦了,“给玦儿送血如意之事,别让副庄主知道。” “夫人……”青衣听着柳氏的吩咐,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反常,太反常了。 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夫人,是要送血如意?” 柳氏似惊慌,冷了一双媚眸,赶紧挥了挥手:“是,赶紧给玦儿送过去,快去!” 说完,好像是胸中一口气缓不过来,直喘了一下,眼里神色难辨…… 青衣看她这么着急的样子,蓦地也被吓到了,只得也神色匆匆的赶去了,这会儿在柳氏身边太危险了,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了事,要是去晚了,少不得又一顿罚:“奴婢这就去。” 人退下了,就只剩下柳氏了,此刻偌大的潇湘院小楼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周围的金玉摆设拥簇着她,将她衬托得华贵非凡,楼中缦纱飞扬,将她一张媚脸也衬得极是好看。 柳氏心燥难安,这会儿惶惶的抬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微微摩挲着这一张刻意保持的容颜,从唇摸到脸颊两处,似是在害怕,最后再摸到了自己的眼角,好像是想要将眼角稍稍往上拉,凝出几分魅色来…… 可惜她只能做到媚,而不是魅……永远也没有那般浑然天成的风华。 略踉跄退了两部,而后是堪堪站直,最后已经再看不见方才异样的神色了…… 胸口发闷,脸上依旧稍苍白,却是笑了出来。 “来人。”重新厉了声,唤了另外一个人上来。 “夫人?”紫衣赶紧出来,上前服侍,“夫人,怎么了……您的衣服?”略吃惊。 柳氏只冷了声:“扶我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原来方才无意中倒出的茶水这会儿还浸湿在她的胸前,这会儿沁凉沁凉的,令她闹心的很。 紫衣慌张看了一眼,柳氏神情不是太好的样子,再想到方才青衣匆匆忙忙出去的身影,这会儿不敢拖延,只得赶紧将柳氏扶去换衣服了。 除此之外,只见此时潇湘院里,小楼旁……忽地也有了些许动静。 好像是有个人一直悄悄的躲在楼外,探听着方才楼中的话,来人武艺高超,并非玄武堂中的人可以比拟,身影如鬼魅…… 这会儿听完了,也早已将柳氏方才那些慌张的样子看在了眼中…… 落棠院中,依旧安静,自从把院子封闭起来后,就连丫鬟都不见了,沈如薰一个人在卧房中,把窗子打开里头便全是风景,半个人不见。 秋风萧瑟,庭前的风景还没有人,说不出的孤寂感,心里头似是比方才还要更闷了。 坐在庭院中好歹还能透透气,这会儿房中倒是暖和了,可是看着两个人一齐常呆的卧房,此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不是来给自己添堵的么…… 沈如薰此时只在房中讪讪的站着,杵在窗口看着外头的景色,脑中想着的却是……方才还不如不进主卧呢,在石凳上还能与夫君说说话,她虽然心里难过,心疼得很,可是不和他说话,把他丢下后,自己的心却是更难受了。 甚至比方才在庭院中于他闹脾气还要令她难受…… “夫君……”沈如薰在房间喃喃出声,似是自责。 自责自己刚才也不问出口,直接就使着小脾气走了……丢下他一个人。 此刻赫连玦亦是一个人,方才目送着沈如薰走回了卧房后只幽了一双魅眸,干脆走到另一处地方去了,颀长的身子站得挺拔如松,只在这落棠院中的偏厅旁的几簇枯枝下站着,一侧荒草稀落,多了几分寥落之感…… 在这儿站了一会,不如所料,果然没多久身后便来了人…… 东辰将雪莲送回去后便赶着去办了另一件事,这会儿刚从潇湘院回来,站在赫连玦身后只忽地抱了拳:“主子,如你所料,雪莲入府的消息传开了以后,潇湘院就有动静了。” 赫连玦只看着前方的景色,听到了身后东辰的声音,仿佛是意料之中的……蓦地缓缓转身,回看着他。 这会儿幽深的视线也没再落在这枯草之上,而是落到了东辰的身上,墨色的魅眸忽地一敛,深沉得很…… 此时不是在沈如薰面前,自然不会有魅色中携带了暖意的眸光,只有一张紧抿的唇蓦地轻扯开了嘴角,邪魅得很,似乎带了几分冷意:“闹出什么动静了?”低沉出声。 东辰听到了赫连玦这声音,有几分捉不到本意,怎么感觉主子此刻有些不对劲似的?谁惹他了…… 若说主子要他调查这事有些忽然,也有些蹊跷,但就依方才主子喊他做事,以及在凌波亭中与雪莲对话的声音,好像还没有多大异样,怎么一回身便是这个样子了…… 东辰只觉得赫连玦此刻的声线比寻常还要沉上个几分,迟疑了一瞬……而后把思绪一敛,干脆回到了正题上:“方才属下亲自去潇湘院中查探,只见果真有人接到消息后便立即去禀报了夫人,而夫人也确实是细细听了禀报,可下一刻……夫人果然行为有异。” 抱拳回禀,话语声也变得慎重:“如主子所想,夫人一听到夷族歌姬进府之事便失了神,不问歌姬而问夷族,还特意询问了特征,就连茶水浸到了身上也毫无察觉,显然就是藏着事的样子。” 主子让他查,他还以为是一时兴起,不过是一场空穴来风的质疑便罢了,如今看来,倒像是早有蹊跷,只是一直没发现,或者说……从不曾往那一方面去猜想。 虽然此刻,他连查这些是为什么都不知道。 不明白柳氏为何会对“夷族”二字这般敏感,但略想柳氏性格……其实在莲庄中,除了赫连玦,对于柳氏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他自幼陪着赫连玦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建天庄主去世之事,眼见赫连玦忽然一场大病,而后又一齐陪同赫连玦外出,遇到了世外高人,得知久病真相……而后毅然决然的提出“假死”,从此蛰伏于暗处,帮着赫连玦发展背后的势力…… 眼见莲庄一步步变成了如今的样子,而赫连玦也有了自己的势力,看着柳氏与赫连啸天抱作了一团,明争暗斗,局势波谲云诡,自知柳氏是什么样的人,根本就不会轻易有波动,而这一次,听到下人回禀夷族歌姬入府小住的事情,这般失态……14554889 “主子,要不要我再出去仔细探查一番?”看看其中到底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在。 说不定还能查出个蛛丝马迹…… 只见此刻赫连玦幽敛了一双邪魅的眸子,站在原处听着此时的话,狭长上扬的眼角一挑,只又忽地勾勒出难以察觉的魅色来…… “不用了。”只蓦地冷冷出了声。 好像得知柳氏果真神态有异,在他的心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似的。 若说他是多心,倒是希望一切都是空的,不过是他一场多疑,看到有人与自己感觉相同,眼角间的几分相似……心生余虑罢了,却不曾想或许前二十多年久久笃定的一切都成空。 年少的事情怎能忘,不过是儿时的记忆太深罢了…… 凉风吹起衣袂,这句话又再次浮现在他的心头。 (梨花最近在赶另外的稿子,欠着的加更先缓缓哈~另:有没有英语特别好的亲~来帮帮梨花翻译一下英文版的史料,求助!顺便祝一下愚人节快乐~)庙深随有。 ☆、在树上唱歌 赫连玦一直冷冷站在原地,此刻脑中|出现的是柳氏多年来对他的画面,从蹒跚学步开始,她在他身侧一直扶着他,教会他如何走路的是她,从极小之时起,直到他打通身上的奇经八脉,开心的到她的身边,喊她:“娘,你看,我打通身上的经脉了,爹说我比他年幼时还要厉害!” 记忆中的柳氏还笑着开心的看着他,好像他所取得的成就,就是她的骄傲似的,开心的将他抱起来,转了好几圈,连连笑着:“我就知道玦儿最厉害……”还在他的小脸上吻了几下。而后便是一年年长大,赫连建天死后的半年内还是没有问题,甚至她的难过,比他更甚……但仍旧是细细安慰他,哽咽的俯下身,与他说:“玦儿,你爹死了,日后……这莲庄的诺大基业,便是要由你来承接了。” 他即庄主之位,武学大成,柳氏都是极高兴,直到后来……莫名其妙的对他开始闪闪躲躲,哪怕是面对着他的殷勤侍奉,每日晨醒问安,她都开始变得心不在焉起来,久而久之,他虽是心里难受,但倒也慢慢接受并习惯,可是在心底里头,她,仍旧是他此生唯一的娘亲。 血肉至亲,他年幼的时光中,乃至是由记事起,他的记忆中全是她。 一直不曾怀疑过柳氏,哪怕是知道他的那一场大病之后的久病不起是与她有关,他也仅是心寒,认为柳氏爱上了赫连啸天,背叛了与赫连建天的爱情,背叛了与他的亲子之情,也不曾把一切往这边想,心里一直笃定这血缘至亲,因此一忍再忍。 毕竟从出生到现在,他认知中唯一的亲娘,只有她一个人…… 独独只有柳氏,更何况,在他知晓真相之前,柳氏待他依旧是极好的,嘘寒问暖,不曾间断。唯有他知晓大病不愈真相之后,刻意疏远了她,心寒至极,再也不入潇湘院,从此韬光养晦。 他可以对赫连啸天狠心绝情,却一直无法对柳氏动手,哪怕柳氏早已不是他心中那个和蔼的亲娘,只要不是触及他的底线,他都可以忍受……除了上一次,她对沈如薰下手,晚宴之上又联合赫连啸天,将沈如薰绑走。 因此已早已决定将那一段亲情的羁绊抛掉,可又在这时,多了这样一件事情…… 赫连玦此刻眸光阴冷,没有再回东辰的话,只是仿佛所有所思的沉着一张魅眼,眸光又幽凝落在原处荒芜的枯草上,心中盘旋的是方才脑中不断浮现的那句话,年少的事情忘不掉,不过是儿时的记忆太深,而如今,似乎他之前的一切隐忍,所忍受的一切失望,都是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戏码。 浮生若梦。 当一切缘由都不是缘由的时候,当一直顾及着的亲情都是假的时候,他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是一场谎言的时候…… “呵……”赫连玦也蓦地只剩下一声轻笑了。 从来不曾想过,若有一天,心中笃定的娘亲不是自己的娘亲了…… 如此一来,倒是能解释了,可是其中又有多少往事,只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东辰在身后,看着赫连玦,只见赫连玦冷声说出“不用了”之后,便敛了眸光,浑身上下袭着一抹冷意,他此刻不敢打扰赫连玦,只好一直在身后静静的站着,直到站了一会儿,看到赫连玦蓦地冷笑出声,这才回过神来,再问了一句:“主子,要不然我去将分堂中年纪尚老的堂主寻来,问上一问?” 他是极了解赫连玦的,此刻看见赫连玦这般,纵然再琢磨不透都能猜出个三四分。 只见赫连玦还是摆了摆手,回答的仍是这些个字:“不用。” 噙了一抹冷笑,他只需要知道柳氏果真对“夷族”二字敏感便行了,若是心中无事,又怎么会忽地这般反常,虽然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但对于他的探究,已是得到了答案。 他派东辰将夷族少女接进落棠院中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纵然再不想承认,都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世……似真的有问题。 回过身去凝眸看着东辰,而东辰此刻也是在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吩咐……于是从东辰的眼中忽地又反映出了他一张俊颜,看着东辰,似能从东辰眼中看见邪魅的自己,从小起就长得与周围人都不同的长相。 所幸赫连建天本就长得出众,而柳氏也自带了几分媚色,所以他不曾怀疑。 可不同终究是不同的,若不是看到了她…… “雪莲呢?”赫连玦沉声问了出来。 “雪莲?”东辰似是一愣,而后便是瞬间反应了过来,“主子,你说的是那个夷女?正在西厢房,坐在树上唱歌。” 言之时眼底好像多了几分无奈的阴冷,又是犹如寒窟之中|出来一般,似是被缠得不行了。 好不容易才脱身…… 根本就是与中原女子天差地别的女子……都不知道脑中的构造到底如何,是否塞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唱歌?”赫连玦倒是忽地笑了。 不过这笑容,有些琢磨不透。 看着东辰,收起了方才倾泻出来的冷意,这会儿只敛了眸光便是直接提步走开,忽地像是要离开这偏厅的样子……朝西厢房走去。 落棠院中秋风萧瑟,天气干燥得很,风一刮过吹在身上有些疼,不过常年在这危机四伏,亲人不亲的莲庄中住着,这些感觉于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连半分感觉都没有了,此刻只是任由着秋风掠起衣角,衣袍猎猎的席卷起几分疏离之感。14663478 西厢房就在落棠院的西南方向,与东厢房相对,不过却是离主院稍近,离偏厅稍远。 寻常时候倒是没有人住,唯有东厢房还有半点人住过的痕迹。 那样荒芜肃静的地方,半点人烟都无…… 赫连玦朝那西厢房走去,原本秋日四周景象本就寥落,越走越偏僻……东辰看着赫连玦的身影,也多了几分沉重之意,不过身上的邪魅气势过重,哪怕真是有几分心情波动,就依赫连玦的性格,也是看不出来的…… 唯有气势凌人,叫人看着不由得心颤几分。 “主子……”看着赫连玦脚步未停的问完雪莲所在便朝西厢房走去了,本欲叫,却最后还是顿了声,干脆安静的再跟着上前了。 陪着赫连玦一同去西厢房,哪怕他其实不想去。 这会儿赫连玦沉敛了一身气势直接就朝要去的地方走,而另一头……沈如薰在房中好像也似闷得很,直接就在窗口边再站了一会,心口处疼痛难耐,似还是自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整个人站窗口处,微红了一张小脸,似在怪罪自己。若真是想要知道夫君到底做什么,为什么把那个夷族少女带回来,问问就是了…… 说不定自己听到的都是假的,纵然联系起来有些不对劲,夷族少女也笑着说是夫君在集市上看上她了,但夫君毕竟没说话,总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集市上遇见的陌生少女带回到莲庄中来,昨儿下午也是无意中将她丢下,兴许也与那个夷族少女没关系……再退一万步讲,留人在府中小住,还问会不会唱歌,兴许只是夫君心血来潮罢了……一切都有可能的。 沈如薰这会儿倒是自己在心中悄悄给赫连玦开脱起来了。 方才只顾着自己不开心了,却没想到他会不会因被自己丢下而不开心? 蓦地想起自己方才发脾气将赫连玦丢下了,转身回主卧的那一刻,赫连玦似是没有追过来,这会儿沈如薰微红的小脸变得苍白了一些,心里头也变得稍稍不安了起来。 站在窗口处,只又忍不住低声,喊了一句:“夫君……”娘开教路。 房中空空如也,哪里会有人回应,沈如薰不由得皱了一张小脸,方才神色本就不好,这会儿更是显得难过,不过这种难过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自责罢了。 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有些失神落魄的打开房门,走出去了。 “夫君。”又再喊了一声,似是想要寻到赫连玦的踪迹。 谁知道一开门便是空荡荡的院子,虽然是午后时分了,应当是热闹的时候,可院子里头依旧没有人…… 再望向方才自己所坐的石凳,空空如也,赫连玦早就不见了。 这会儿不由得愁了一张小脸,只好四处乱走,好像想要找到赫连玦,越是找不到,心里头就越是难过:“夫君,你在哪儿。”大不了她不乱想了,也不发脾气了,她这会儿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了,也不郁闷了,就只想要他出来…… “夫君,我不误会你了。”直接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 可惜,赫连玦这会儿根本不在主院中了,而是接到了方才东辰带回来的消息,直接早已在萧瑟的秋风中走着,走去找那一个兴许知道些许事情的夷族女子了。 雪莲此刻在高高的树枝上坐着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穿得衣裳本就短,一身水蓝色的衣裳,还是早上穿着的那一条,露出了两条纤细的腿,雪白的脚踝绑着几串铃铛,就在树上摇摇晃晃,惬意得很。 ☆、你能看出什么来 坐在树上,随着她脚丫乱踢的动作,铃铛声也铛铛的从枝梢间传出来,西厢房周围本来就没有人,就在方才东辰将她带过来之后,就立刻抽身走了,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百无聊赖,半个丫鬟也没有……没有人与她说话,她除了自己找点乐子,别无他法。 这会儿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很,只有她娇软的身子挂在树梢上,脚丫子在半空中摇晃,引起铃铛叮叮当当响的清脆声漂浮在空中。 伴随着着清脆铃铛响起的声音,是她优美的歌喉,依依呀呀不知道是在唱些什么:“天上的雪女唷,你小心那高山之处的雪莲花,嘀嗒嘀嗒,哪来的阿哥,你可有看见我心间的雪吗……” 本就是怪异的唱词,不同于江南地区的委婉唱腔,男女子的爱情与初遇也就这般被她直白的唱了出来。 她说她会唱歌,此刻也确实是唱了……还是坐在这么高的地方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树上唱歌似的,这歌声和铃声也远远传到别的地方去了。 赫连玦从偏厅一直朝这西厢房走,自东辰说她在西厢房,在树上唱歌后,便一直朝着这儿走。初时只是笑笑,像是不可置否,静待其变似的朝着这儿来,却是没想到真的一踏进西厢房,身子还没有走入这西厢房所在的回廊,便霎时听到了这清脆的歌声。 遥遥从高处传来,一下子便让赫连玦微皱了眉头。 果真是不羁的爬到树上唱歌去了。 颀长的身子有一瞬间的稍顿,此时此刻,听到这充满异域风情的歌声,心中也早已有了一番莫名的感觉。 好像是有什么一直在遥遥指引着,像是一种莫名的皈依感,不过是方发觉,知道了柳氏的异样,这一瞬间心里头却就有这陌生而熟悉的感觉了,不由得心中多了几分想要冷笑的冲动。 赫连玦微邪魅的眸眼稍稍上挑着,勾勒出几分凌人的神色来,静站听了一瞬之后,而后便是再次提了步伐,径直果断的踏入这西厢房中了。 他不是白来的,亦不是心血来潮…… 柳氏有异,既然已经知道这里头藏着故事,自然是要过来看看一番。 此刻挺拔的身影只在这回廊中走了片刻,回廊长而他走起来却觉得短,没一会儿便从这回廊中踏出去了,出了回廊的这一刻,只见头顶绿色葱郁,在这西厢房中种了一棵常绿松,高几许,是秋日里头难得一见的景色。 绿色不遮掩,唯一夺人眼球的是此刻正高居树上,似是在眺望莲庄的雪莲。 雪莲坐在树上,只顾着唱歌,张嘴便是咿咿呀呀的唱着:“来自高山的雪女唷,你蓦地踏入这人间仙境唷……” 原本是好听的歌曲,在她这随意哼吟之下,多了几番怪异的风情,还有这一直不断掺杂其中,响得有些杂乱无章的铃铛声……一齐响彻周围。 东辰随着赫连玦一齐走入这西厢房中,忽地就皱起了眉头。 抬眼看了一眼在高树上的雪莲,从他走之时到现在,她就一直在树上头唱歌。 此刻雪莲在树上,只唱着歌,看着远处,倒是没发现地下有人来了,只是小脚丫依旧扑腾扑腾的晃着,纤细的脚踝在半空中晃成了一条雪线。 “让她先下来。”赫连玦在底下,只稍抬眸,便看见了这样的风景。 听着雪莲的歌声,像是遥遥从远方传来的乡音,这会儿心里头还依旧是冷然得很,只是依旧勾了魅眸。 东辰听着,本就觉得不伦不类,接了赫连玦的令,下一刻,直接毫不迟疑的点地翩跹飞身上前,身影犹如鬼魅一般飞过,而下一瞬已经跃到了树上,来到了雪莲的身边,大手将雪莲忽地一捞。 “天上的雪……啊!”雪莲一句话还没有唱完呢,一下子便就被一股力道一抓,莫名的就从树上下来了。 一个不稳,差点从上头跌了下来……而下一瞬,已经落入一个宽厚冷冰冰的怀抱,再而后一刻,被丢到地上了,没摔,只是双脚沾地,铃声铛铛裆|的响了几声。 娇俏的话语声,似乎带了怒气:“你!” 而下一刹,看到了自己身前的人……只见东辰一把她方才就站到了一边去,唯有赫连玦仍旧站在她的身前,她一抬眸便是映入了一张似带着邪魅的俊颜,紧抿着的唇似还携了几分冰冷,有些冷然的样子。 她的心忽地就跳了一下,而后便霎时回过了身来,嘻嘻哈哈的笑了:“啊,是你啊……你又舍不得我,过来找我了么?”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两个人刚刚才在凌波亭见过面的嘛……不过是一两个时辰前的样子。 这会儿脑袋上略有光,哪怕天气阴沉,是入秋常见干燥的天气,可是午时时分,还是稍稍明亮的,光线透过常绿松,落了几分在赫连玦身上,顺道还落了几分在雪莲的肩头上,赫连玦看着眼前的人,一下子便又幽凝了眸光。14671475 沉敛着的视线一下子又落到雪莲的眼角上去了,似在这般光线下,她眼角的风情更甚…… 雪莲这会儿还在笑着,仿佛是好奇赫连玦为什么会忽然出现,歌儿也不唱了,只见在原地站了一阵,对他笑了一会,见他似没有反应,再仔细看,才看见他的视线似乎正落在自己的脸上,还凝在眼角边,“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清脆的笑声,仿佛带了几分天生的媚意。 本是无邪的样子,可却偏偏多出了几分让人觉得像是妖女的感觉。 看得一旁的东辰不悦起来,似就要上前,喊她别这般放肆。 谁知东辰还没有走上前来,赫连玦就发现了东辰的意图,而后便是微抬了手制止了他。 任由雪莲依旧这般放肆着,仿佛是有什么要对她说的样子。 但是此刻只是稍稍看着她,似若有所思,沉敛的模样说不出的沉。他不说话,雪莲倒是一时拿不准主意了,本来还在笑吟吟的准备与他笑闹,这会儿也把嘴巴闭上了,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奇怪起来。 半晌,“你先下去。”赫连玦终于出了声。 不过依旧不是对雪莲说的,而是看向了一侧正冰寒着脸,冷冷的站着看向雪莲的东辰。 “主子。”东辰似是不欲,不过最后看了赫连玦一眼,还是退了下去,犹如鬼魅般的身影只一掠,霎时就不见了。 这天地中蓦地就只剩下了雪莲。 雪莲这会儿心里头的感觉更奇怪了,本还是带着笑意的看他,似没心没肺的样子,而后才发现好像情况不太一样,好像赫连玦这会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已经和早上不太相同了。 鬟人立后。不由得勾起了嘴角,笑着问:“你怎么了?” 肯定有什么问题,要不然为什么这般看着她…… 雪莲似乎丝毫不惧生,更别说眼前的是赫连玦了,在集市上她就敢那般大大咧咧的看他,更别说是此刻,在这种时候,还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这会儿看得似是更是肆无忌惮了。 赫连玦感受着雪莲看他的目光,只稍稍勾敛着嘴角,紧抿着的唇似微微往上扯,似有沉意。 就这样不说话,任由她看了半晌,而后才蓦地出了声:“看出什么来了吗?”这声音似有些沉。 他好久没说话,这会儿一说,倒是好像有些微微吓到她了,只见雪莲稍稍朝后退了两步,一脸“吓到我了”的样子,不过而后一瞬倒是又笑了出来:“看出什么来?你是刻意过来给我看的吗?” 赫连玦听到她这么问,只是幽深的眸光似变得更深沉了,好像没有要与她开玩笑的意思。 就是站在这天地之间,常绿松之下,回廊之侧,也没有半分要挪动步伐换个位置的样子。 也不回答雪莲的话,就是这样冷冷的站着。 他是要过来问她一些事情的,若不是因为今日柳氏过于反常的反应,他倒是还不敢肯定,如今已经笃定了几分,便是更想知道确切的答案了,若是赫连建天果真与夷族女人有过一段旷世的感情,这莲庄之中不会连半点风声都没有,而若柳氏果真不是他的娘亲,也不会如此平静。 在莲庄之中,能让他二十多年都没有质疑,盛世太平,那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根本不曾有过这回事,而另一种便是有人刻意隐瞒。 面对这种情况,去调查,倒还不如从夷族人这边入手,说不定还能事半功倍。 赫连玦挑了挑眉,此时就像是一切开始渐渐浮出水面来一般,好像自他察觉的那一刻,一切就不再是云里雾里了。 只有待揭的真相,让人微微心寒。 这会儿赫连玦只是依旧站在原地,任雪莲在他面前笑着,脸上没有零星笑意。 听着雪莲的话,蓦地顿了一下,而后再下一瞬,已经忽地轻扯了唇瓣回应:“嗯,给你看,你能看出什么来?” 冰冷的话语声出,似低沉,却又让人琢磨不透。 雪莲不明白他的意思,忽地就打了个颤。 ☆、你是夷族人嘛 嫣红的唇瓣一扯,像是再重复念叨了一句从他口中出来的话:“看出什么来……” 笑吟吟的盯着他看,犹如银铃般的笑声又起,仿佛带了几分戏谑,踮起脚尖,似是想要亲昵的凑上前去:“你想要我看出什么来?” 嬉笑着问他,轻浮的语气,也不怕赫连玦忽地恼怒教训她。 此刻两个人的角度,赫连玦站着不动,而雪莲却是踮着脚尖上前,穿着有些暴|露的身子微微朝前倾,于是又好像是靠在他身上的,两个人靠得近得很……从另一个角度看来,两个人就好像是叠上去的一样。 雪莲这般动作,还有这娇俏的话语声,惹得赫连玦果然蓦地皱起了眉头。 但仅是凉薄的唇微扯了一下,熟悉的魅色出,此时两个人又是一同邪魅的样子,赫连玦眼中的神色有些魅人,就好像是那能吞噬人的黑洞,幽眸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似的,而雪莲,因为血缘的关系,是夷族的圣女,最纯正的血统,眼角边也是魅色流连,除此之外多了几分媚俏。 两个人站在一起,有种诡异的和谐…… 赫连玦不回答她的话,雪莲自己笑了一会儿便没了声,似是无趣:“嗯?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想要她看出些什么吗?可是又不告诉她,他想要她看出点什么来。 他不说,她怎么知道? 至少给个方向呀…… 雪莲这会儿还是在扯唇笑着,身子一倾,向前……再向前一些。 难得赫连玦此刻像是有些不太一样,若是换到早上,她可不敢这么放肆的离他这么近。 她行事本就肆意,有机会离他近一些,她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会儿只差些贴到他的身上了,没站稳,脚丫子踉跄跌了两下,清脆的铃铛声出,而后又是再绕着他走了两圈,最后停在他的身前,又再是那认真盯着他看的样子。 赫连玦此刻也像是极有耐性一般,只是仍由着她看,薄唇紧抿,不自觉的泄露出了几分冷意……14663478 待她看得差不多后,才轻扯了唇瓣,低沉出声:“看了这么久……难道没有半分熟悉之感吗。” 雪莲原本就是在出神看,不知道他这般容忍她,让她如此大大咧咧的观赏是为何,只是笑吟吟着,他默让她看,她便不客气的欣赏,心中不是没有旖旎的想法,她这一趟下山本来就是为了……略带媚色的小脸悄然爬上了两抹红晕,而后却是再听到赫连玦低沉的话语,那是他此刻如此纵容她的源头…… 看了这么久……难道……没有半分熟悉感…… 好像一下子没站稳,而后蓦地一恍然大悟,银铃般的笑声又稀稀落落了起来。 …… 沈如薰一路在外头走,从主卧出来了之后,连衣裳都没有披,只是穿着单薄的衣裙便跑出来了,在石凳周围找了一圈,无论怎么样找,都找不到赫连玦…… “夫君……”此时略低的声音漂浮在风里,因为紧张,所以此刻对风中的凉意似毫无察觉,只有一双眼眸似带了几分紧张的意思,心里头小鹿乱撞。 夫君难不成真的是生她气了……所以……不见了? 她已经知道自己不好了,对于她来说,是看到了他对别的女人很好,所以心里头不自然的衍生出那么一丁点不痛快来,他又是说要留人在府中小住,又是问人会不会唱歌……她听到了这些,自然会多想。而且,将那个女子请进府中来,都不曾与她打过一声招呼,于她来说,这根本就是凭空出现,根本不给她留半分回旋接纳的余地,直接就让一切呈现在她的眼前了……可是她似乎也忘了,对于夫君来说,她不过是睡了一个觉,醒来就与他发了脾气,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夷族少女进莲庄来了,自然也就一时料不到她是为何而反常,为何而发脾气,与他闹别扭。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还直接纠结的将他推开再推开,疏离再疏离…… 对于他来说,她的反应也确实是突然的呀。 沈如薰此时此刻想解释,可是怎么样都找不到赫连玦,只好惆怅了一张小脸,站在这空庭之中,回廊之前,心里头郁闷……只好再继续找。夫君还在对外宣称闭门不出,调养身子的时刻,不会走出落棠院的。 只要她想找,一定能够找到。 这会儿只在落棠院的主院中兜转了两圈,绕过回廊,直接就去另一头找了…… 沈如薰出来得早,早就在主院里头找遍了,找了一刻钟,绕过东厢房,再回去找……偏厅之旁,好像看到一条小路,似是通往另一个地方,脑子有一瞬间的诧异,这地方好像没来过…… 听立秋说,落棠院里头不仅有东厢房,还有西厢房,只不过东厢房在当时腾出来给她住了,而西厢房,一直空置着。 沈如薰蓦地就停下了脚步,夫君让那个女子留在莲庄中小住,莫不是……安排在西厢房中吧。 此刻心中有小小的异样,看着这条小路的眼神也变得稍稍奇怪。 停了脚步,而后小片刻,自己把头扭开了,好像不想搭理这些事情,如今只想先找到赫连玦。 低低沉吟了两声:“夫君,你到底在哪……”语气似失落,话语声愁苦…… 准备再离开这偏厅,到别的地方再寻寻。 可是脚步挪动的这一刻,似是还没有走开呢,忽地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笑声,还有铃铛声,两道声音掺杂在一起,动听得很。 又开始放肆的笑了…… 她找不到赫连玦的人,这会儿正心里头难过,可另一边,雪莲却是笑得那么开心。 沈如薰的心里头忽地又有些心里头不是滋味了起来,只又被这笑声牵引着,稍稍停下了离开的脚步,伫立在小道前,举目望去……忽地觉得有些心口处闷闷的。 停着听了一会儿,小道里头传出来的笑声似更放肆了,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如果是一个人,应当不会笑成了这般,应当是有人陪着她闹,遇上什么好笑的事情了……这般欢乐,好像这空气中都漂浮着淡淡的喜意,笑声如铃,是轻松的……可这样的轻松,却是砸到了她的心间,让她猛地颤了一下身子。 该不会……夫君此刻,就在里头,陪在她的身边吧? 沈如薰小脑袋在乱想,虽是猜测却又不是在瞎猜,心里头猛地就更难受了。 她自己一个人在这努力的寻找着,生怕因为自己方才的任性而惹夫君难过了,可这会儿在同一个院落的别处却是笑得那么开心,颇有几分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意味,站在这儿,脚步挪不开,却是心更疼了…… “夫君……” 鬼使神差的朝小道上走去,脸色似变得有些苍白。 心里头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夫君虽然将人弄进莲庄里头了,还把她留下小住,问她会不会唱歌……却是不会这样的,前一刻还在她身边,宠溺着她,看着她发脾气,而下一刻就蓦地一转身,来到了另一个的身边,还笑得这般开心。 这一刻,虽然一直没有听到赫连玦的声音,但沈如薰似是已经有几分明了,说不定……夫君是真的在里头了。 她把他推开了丢下了,他没有跟着她回主卧去,似是知道她难过也不搭理她了,而是转身来了这里,是因为那个她……可以带给快乐么? “咯咯咯……”雪莲在西厢房里头还在笑着。 这声音似是很开心,虽然东辰方才把她从树上拽下来了,不让她唱歌了,可这会儿听着赫连玦问她“熟悉感”,只觉得快乐,仿佛心里头宛然开出一朵花来,她好像……在这中原,终于遇到自己想要的了。 这会儿只又再斜着身子,倾了上去,方才踮起脚尖往他身侧靠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靠得很近了,这会儿是更近了,她的小脸仿佛都贴到了他的衣袍之上,好像是靠在他心口的位置。 至少从某一个角度来说……是这样的。轻银佛谑。 赫连玦只是敛着眉,凝蹙成川,等着她回答。 所以亦是不着急推开她,而她也确实没靠上来,最多是又太过于放肆的离他很近而已。 在此刻,这样的情境,他想要知道那一个答案,自然是没有其余更多的心思拘泥于细节之上,沉了声,似是在逼问那一个答案:“说。” 若不是为了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不会这般随着她,让她眸光赤|裸的看了这么久。 此刻尤为天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沉意,仿佛在等着真相揭晓的那一刻。 而雪莲也果然不负他所望,嫣红的樱唇轻扯,眼角稍稍往上一挑,笑弯成了一道媚人的线条,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呵呵呵……”轻笑着。 “你是夷族人嘛……我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知道啦,你看你的眼角,天生的微微往上勾嘛!”仿佛再说一件再浅显不过的事情。 笑着把身子大大咧咧再往他身上一靠。 沈如薰从小道出来,还没踏上回廊,远远抬眸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那边有个人 只见四周的风凉的很,冷意一下子就由她的鼻尖钻入了她的心肺之中。 “夫……”沈如薰似想要张嘴喊,在方才那一刻,还未踏入这西厢房的回廊,只是顺着小道一直走出来,循着她的脆笑声一直过来。 却没想到一出来便是看见了这样的画面,中间的回廊隔了好一段路,虽然远,可是前头的景象看得清晰得很。 从她这一个角度看去,仿佛是两个人叠交在一起,赫连玦笔直如松的站在这庭院之中,而身后一侧就是那巨大如华盖的常绿松,粗壮的枝干,秋日特有的稍带阴凉的阳光……倾落在他的肩头上。而他的一侧,则是小鸟依人状的女子,一身暴|露的衣裳,水裙层叠,露出一双漂亮的腿来。 雪白的腿好看得很,脚踝处还绕了好多铃铛,风吹过,她的脚步一动,铃铛声就又叮叮当当的响着。 沈如薰一下子就懵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确实是猜到了夫君可能会在这里,却是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一幕。 今儿早上才被夫君开口挽留下来的女人,这会儿正靠在他心间的位置。 那样一个位置,只有她曾靠过,他也只亲昵的将她拥入怀中,让她倾听自他胸膛间传出来的沉闷的心跳声。那样一个不一般的位置……此刻竟然被另外一个女子躺着。 沈如薰站在远处杵着,一下子仿佛被雷电击穿似的,脚步未动,娇小的身子挺得僵直,就好像遇见了什么大事似的,不能接受的事实。 夫君他……什么时候和那个女孩儿一起了。 “……”沈如薰嗫嚅了一声,小嘴蠕动,吐不出半个字来。 这会儿只怔怔的看着,听着雪莲的笑声…… 雪莲似是从方才说完那句话以后,笑得更开了,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竟然让她看了他那么久,原来是想问这个呀。 她就说他为什么会待她不一般呢,还派人将她请了回来,今儿一大早在凌波亭中,又是让她留下来小住,又是威胁她,若是她不帮他,他能让人带她进来,也能让她再也出不去……而后又是问她会不会唱歌之类云云。 笑声渐散,似惋惜的哀叹:“可惜在我们的雪山之上,夷族里,没有长得你这般好看的男子。”包括这一次她偷偷跑下山,带出来的那些男子,虽然都是山中比较好看的男儿了,就连她自己……觉得自己长得已经是足够好看了,但是在赫连玦的面前,他们这样出众的相貌,好像还不敌他的七八分。 雪莲笑着笑着,似是感慨,又微抬眸盯着赫连玦看。 仿佛像是看不够他的长相似的,眼中的眸光似是比方才还要赤|裸热辣了,直像是想将他看入眼里头去似的。 “要不,你就跟我走吧,恰好夷族里没有你这般厉害的人,你和我从中原回去好不好,我当圣女,你当族长……我们统治一方。” 这话语似是玩笑,又像是认真,雪莲的魅眸已经笑弯成一条线了。 她似是蓦地想起多年前在夷族中流传的一个故事,植入她的脑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满脑子花花肠子……想要追求中原的风花雪月。 “呵呵……”霎时又是清脆的笑着,看着赫连玦的眼中都多了几分不甚明朗的东西。 赫连玦只听着她的话,又微挑了魅眸。 他是在认真的与她说话,却没想到这雪莲又开始放肆起来,这会儿听着她的话,只蓦地冷了一张脸,而后便似是动容……刹那间的怔忪出神。 好像这样的表情在他身上不常见到似的,心间也一沉,雪莲就这般大大咧咧的将他一直猜疑的东西说了出来,那一句:“你是夷族人嘛……” 原本垂于衣袍间的手蓦地就握了起来。 修长的直接泛白。 虽然没有将情绪外显,可这一个动作已经足以说明他心中的触动。 只阴沉了声:“你们夷族中,是不是流传过什么……故事。” 虽是简单一句话,可却犹如千斤重,幽凝的眸中是道不明的神采…… 可惜雪莲心中没有他,这会儿只是满脑子歪心思,想着别的东西,根本没发觉到更深层次的异样。 只又轻踮起了脚尖:“啊,故事啊……”似是惆怅,一双魅眼里头也多了水亮亮的光芒。 就好像是小女儿家心中那深藏的故事。 而后一瞬,刹那戒备起来:“你问我们夷族的故事想要做什么。”14671475 似是明知故问,却又像是在逗着他玩,藏了小心思与他亲近,于是故意摆出了这一副样子。 声喊西这。到了脑海中,便就霎时变成了一个故事,夷族的圣女贪玩下山,遇到了世家公子,她果真遇到了赫连玦,还被赫连玦这般独特的看待,在集市上那茫茫一眼,他看着自己意外出神,而她发现了他的眸光,对视回望了过去,人海中的一瞬相遇…… 而后便有了缠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例如现在……他在冷声问她,看出什么来了。 她看出他是夷族人嘛,与她一样……这样不是更好么?他可以与她双宿双栖了,还能名正言顺的回去当族长来着,娶了她便能当族长了嘛。 雪莲微微勾起了眼角,似在这一刻,下意识把沈如薰的存在抹掉了。那日他在集市上细心呵护的女人…… 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才与眼前的男人相遇不到三日,就生出了这些非分之想来,但是她不害臊。 她是夷族的女子,下山来本就是要找如意郎君的嘛。 这会儿只是略戒备的样子看他,绷着小脸而后一瞬间,自己又先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对着他笑的样子就像是那三月里的娇花…… 本来就靠得足够近了,这会儿无异于贴到他身上了。 还有这笑容,这细语的声音,像是嘤嘤流萤细语,美不胜收。 两个同样略带魅色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姿势,只要是站到一块……都是一道让人挪不开的风景,更别说此刻两个人这般姿势了。 沈如薰在原处站着,只觉得心口又一疼……方才心口就够疼了,此刻干脆说不出话来。 也喊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看着雪莲由原本小鸟依人的样子,霎时变成窝到了他的怀中,比方才看到的那个靠在他心间上的姿势还要更来得亲昵。 疼得……有些没法呼吸。 轻笑声间,传来的是他们低低的话语。 赫连玦方才问雪莲话的样子,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听不清楚却是能直入她的心扉,像是在与雪莲说情话…… 她不想多想,不想误会,都不行。 而他问完那句话后,便是雪莲的低笑,还先是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然后下一刻……宛如春花般艳丽的笑了起来。举手投足间又是让人难以侧目的异族风情。 沈如薰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小脸儿也仿佛是失血般,蓦地就轻咬自己的唇去了。 像是觉得非礼勿视般,觉得自己来错了这儿,打扰他们了,脑袋里头一轰隆,也霎时一片空白。 转身似就想走,踉跄的步伐掩饰不了她心中的慌乱。 “呜……”喉间似哽咽,却是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只有低低的噎气声,像是在强撑着镇定。 前路茫茫……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好像误闯了一个根本不属于她的世界…… 这会儿前头雪莲还在望着赫连玦笑,而赫连玦却是若有所失的在等着雪莲回答,毕竟这是关乎他一生的答案,修长的指扔紧握泛白,幽敛着的眸说不出的魅沉。 越是不说话的时候,越是让人觉得可怕。 两个人就一齐这样原地杵着,像是一种莫名无声的对峙,一个笑,一个冷…… 还有一个在远处,似是想要落荒而逃。 沈如薰转身退了两步,这会儿大脑空白得很,好像行为不受自己控制了,蓦地就想逃离,不想自己出丑,和夫君吵架,她发脾气走了,而他却是来这里,与别人深情对望着。 似是因为走得太急,没注意留意脚下的路,一下子不小心便踩到了一旁的碎石子上。 因为西厢房没有人住,荒无人烟,也没有人收拾,一脚踩下去便是一个站不稳:“啊……” 本来就是在一旁静静的看,这会儿蓦地就忽然喊出声了。 老天似乎非要在她这般难过的时候作对似的,直接一跌……蓦地就跌了下来,就这样华丽丽的在这西厢房的入口,回廊的尽头倒了下来。 是不是因为太难过了,所以本来就不敏捷的身手显得更笨了,一跌到石子上,双手面前一撑,霎时就硌出了几道血痕。 疼得沈如薰龇牙咧嘴,心里头难受,找不到突破口,似是想哭还没有理由,这会儿一疼,眼泪猛地便在眼眶中打转了。 随着她这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声,回廊的另一头,正在与赫连玦对视的雪莲的目光也吸引过来了:“呀,那一边竟然还有个人!”似是吃惊的叫。 ☆、夫君,你放开我! 雪莲也似没有想到似的,方才还以为这天地中只有她、赫连玦,还有东辰,东辰被赫连玦喊退下去了,只有她和赫连玦在一处,原本以为没有人呢,所以动作也大大咧咧,豪放得很。 趁着赫连玦在想事情,想要得到个什么答案,于是她也就肆无忌惮的看着他,然后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靠近他,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却没想到,原来有人一直在偷偷看着呀。 她一下子不好意思,立刻从赫连玦身上退下来了,其实本来就没抱在一起,但是这会儿一离身,从沈如薰的角度看来就像是她这边闹出的动静打扰到他们了。 而雪莲此刻的动作就像是惊慌失措的回到了自己原本站着的位置。 沈如薰手上疼得很,她的小脸都皱了起来。 再看着前方,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竟然就这样心酸得再泫然欲泣,似要落了下来。 但终究还是忍着,难过,却不想哭……只是有些……没法子接受。 猛地出了声:“不、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看了一眼赫连玦:“夫君……”似哽咽,“你们继续。” 没有聪明的脑袋,至少还有丁点志气与自尊,其实她识趣得很,不哭也不闹,这会儿就是有点心疼得麻木。 麻木得让她有些站不稳,还在地上蹲着。 太失落,太难过,太想要逃离了,不曾觉得自己这般落魄过。 还以为遇到夫君了,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一直以来,她的人生路子就好像走得太顺畅了一些,好似天上掉下了馅饼,因祸得福,嫁给了夫君,又幸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得了夫君的青睐,而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她收入了怀中。 从此以后,一路呵护着她,疼惜着她,好像她也从来不曾想过,有一日她与夫君之间,竟然还会出现别的女人。 也没想过……真的有一天,她看到夫君与别的女人这般亲近的时候,她的心会这般痛。 一个完全不曾有过的领略,异样的感觉在心中蔓延,比之前所有的心闷还要来得更让人难以接受,她此刻心里头疼……可疼可疼了。 疼得小脸上都浮现了不自在的神情,就好像痛苦受到打击似的,脸色泛白,苍白得毫无血色,让人看了都心疼。 雪莲离了赫连玦,目光便一直落到沈如薰的身上了,看到沈如薰这般痛苦的表情,还以为是摔疼了,立刻又再:“呀……”惊慌出了一声。 “是她……”她记得沈如薰的,就是昨日在集市上,赫连玦紧紧护着的那个女子嘛。 方才她把沈如薰给自动忽略过去了,这会儿人出现在面前了,她倒是忽略不掉了,只得一直望着沈如薰看,又一下子抬头,望着赫连玦看。 仿佛是在心里头回味琢磨起自己的话来了,让赫连玦随着她回夷族雪山去,她当圣女,他当族长。 两人携手远走,双宿双栖去了,眼前的这个女子……也不要算了。 只见她笑吟吟的望着赫连玦,却是见赫连玦早已蓦地收了眸光,早在她第一声惊呼出声之时,已经把视线投落到了远处。 牢牢凝落在沈如薰的身上了。 肆在很方。“如薰!”蓦地低沉叫了一声。 语气中也似有意外,不过他情绪从不外显,此时也听不出来罢了。 沈如薰这会儿还蹲在地上,手硌着石子,血一直流,疼得眼睛睁不开,也不想说话,听到了赫连玦的叫声,她根本就不出声回答。 这一刻就是杵在原地,小脸低着,似咬着唇,格外难受的样子。 她这番样子,看得赫连玦倒是眸光更加深重,他还记得她方才与他在庭院中,石凳上,反常的样子…… 丢下他,直接进了主卧,给他留的只有一道背影,而他干脆也不去追她,任她自己异常去了,待他将身边的事情解决完了再去安抚她,可这会儿他还没有将事情做完,却在这西厢房中看见了她。 她怎么跑来了这里? 赫连玦此刻无心探究这些,只是忽地立了身子看着远处的沈如薰,紧抿的嘴角噙了一份冷意,而后便是严肃的神情,虽是已离雪莲较远,但此时还是退开一步,下一刻已经掠袍朝沈如薰走了过去。 似是看她摔倒了心疼紧张得很,虽然不说话,可那样的神情却是叫人难以忽略。14663939 雪莲看赫连玦下意识急忙朝沈如薰走去的样子,小脸上的神情也怪怪的。 此刻三个人,霎时又是三种不同的心思。 沈如薰似是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艰难的起身,可是还没有站直,脚下好像又踩到了另一块圆润的石头,本就无力支撑的身子,这会儿又像是要堪堪再坠下去。 欺负她……什么都欺负她,就连这没有意识的石头都欺负她。 沈如薰心里头难受的直又要哭了出来,轻咬着的唇都要烙出了碜人的痕迹。 又要再摔下去的那一刻,似乎是有一双大手伸了过来。 沈如薰没料到,也没察觉有人近身,而下一刻已经被狠狠的捞起,赫连玦低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怎么来了,怎么摔了。” 两句话似毫无关系,却一齐从他嘴里头说出来。 沈如薰不知道他这是在质问她还是在关心她,只得撇了撇唇,像是不习惯这忽如其来的暖意,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也不断扑进她的口鼻之中,这一刻心里头更是难受了,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霎时就更说不出话来。 只在心里头轰然刮起了狂风暴雨。 她不来,若是不来,就看不见这一幕了,再不来……夫君都没了。 她可以笨,但不可以笨到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毫无察觉…… “不知道……”低低的出了声,而下一刻,似就要忍着泪挣脱出他的怀抱。 她摔了就让她摔了吧,再起来就是了。 他这样丢下怀中的美人,直接当着别人的面过来扶她,就不怕那个夷族少女生气么? 眼里头似乎有泪珠在打转,沈如薰不抬头看赫连玦,也不看远处的雪莲,就只是像在隐忍着什么,使劲的用了些许力气,像是要推开赫连玦的样子。 赫连玦感受着她的动作,站都站不稳了,还要推开他。 此刻若是放开她,她便就要跌下去了。 地上又脏又是尖利的石头遍布,幽深的魅眸一凝,落到了她的小手上,瞬间眸光变得更深了起来,比方才从雪莲口中听到那句“你是夷族人嘛”还要幽深,深邃的眸暗得吓人。 沉沉出声:“这又是怎么了。” 沈如薰别开了脸。 赫连玦看她别开的脸似有哭意…… 此刻这西厢房里,气氛似是怪异,雪莲站在远处,看着他们两个人,而回廊的这一边,赫连玦却是眸光阴沉的看着沈如薰,沈如薰却低头看着地……互相看了一瞬,秋风掠过,树叶婆娑。 雪莲出声:“受伤啦,闹别扭啦。” 又是银铃般的笑声…… 赫连玦听到了雪莲的笑声,霎时回眸,阴沉魅人的目光,雪莲只好赶紧把嘴巴闭上,不敢再多语。 而赫连玦却是因这一个回头而明白了些什么,只见从这一个角度过去,他方才站着的地方与雪莲此刻站着的地方是交叠在一起的,无论怎么看,只要是稍稍贴近了一些,就像是抱在一起的。 也难怪沈如薰反常,此刻想要推开他。 赫连玦只手上更加了些力道,无论沈如薰再怎样用力挣脱,只是阴沉了一张脸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心情此刻本就复杂,可是看到她闹别扭,耍小脾气,使小性子,更是复杂得难以言喻,只低沉了声:“如薰,你误会了。” 话语声似暗带了几分暗哑,似是在解释。 看着她手上的血迹也似在心疼,沈如薰难受得很,这几个字也像是魔音一般,此时心情复杂听也听不进去,只觉得脑子一轰隆:“夫君……”哽咽了声。 似再挣扎着想要出来:“你放开我……” 她是怎样到他的怀里去的?夫君他……不仅发现她了,看到她摔了,还立即过来了,这会儿还罔顾她挣扎的力道,又将她霸道的抱起了,她本来应该高兴的……因为他还是这般呵护着她,可是她却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此刻赫连玦将她紧抱着,一下子就把她往另一边带,看似还是不肯丢下雪莲的样子,抱起她往回廊中走。 沈如薰一下子就哽咽了起来,“放开,放开我……夫君,我不跟你进去,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不应该来的。” 她现在被他蓦地抱在怀中,将他衣间的味道闻得这般清晰,好像还能从他的衣袂间闻到另一股魅香味,异样的夷族风情。 心里头却是更难受了,霎时如坐针毡,难受得呼吸紧促,喘不过气来。 再挣扎:“夫君,你放开我!”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先是那一番极长语无伦次的解释,而后又是这略带羞怒的喊声,只得低沉了声:“沈如薰!” ☆、不要这么娇贵嘛 他难得这样喊她全名,这一次一喊,霎时就让她扭动不安分的动作停了下来。道眼人她。 原本就委屈,这会儿看着他,眼泪欲落未落,挂在眼角处更是动人,让人心间动容,却又无可奈何。 赫连玦只垂眸看着她,她难道方才听不见他说的话吗? “如薰,你误会了。”只得再沉声重复了一次。 若是对待别人,他定是没有这般耐心,能够在这样的事情中给她再解释第二次!遥想六年前,他知道久病不起的真相后,关着自己整整好些天,在那些日子里头一语不发,亦是不去见人。14671500 直到将一切理顺,抚平。 再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时的他早已不像是当年的他,但骨子中仍有些许共通之处,否则方才他也亦不会一声不吭,只沉着一张脸任由着雪莲看他,任由她放肆的说那些话语,想要让他跟着她回夷族中去。 “我与雪莲什么都没有,不过是来问她一些话。” 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解释,此刻还仍被他抱在怀里,只觉得怀抱暖得很,可是她的心却是冷得很,小脸上的神情有些心疼到憔悴,此时从主卧里头出来寻他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撞见他们两人相拥时的惊怕,像是触动了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听着他的解释皱起了眉头,她听出来了,也听明白了,他说她误会了……合着她方才看到的一切都误会吗? 还有他此刻话语中吐出来的名字,雪莲……原来她一直不曾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夷族少女叫做雪莲。 极好听的名字,与她的相比不相上下,一卉如薰一室香,一朵茉莉,一朵雪莲花。 “夫君……”沈如薰似更加难受的低了声。 这会儿根本就听不进解释,只觉得他的话让她心里头更乱了。 抬眸望他,“放……” 本是想恳求他,放下她吧,这会儿这里不仅有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雪莲站在一旁,奈何一抬眸,落入眼中的是赫连玦沉了的眸,幽深的眸光仿佛聚着暗涌,沉得有些吓人…… 他这一刻似是心情不怎么样,而她却是仍在闹着,只觉得胸间似缺了空气,有些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终于是止了声,在他怀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怔怔的望着他看……心里头难受得很。 她犹如小鹿受伤般的眼神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就知道她是多想了,看错了,正欲将她再带往前去。 只见沈如薰停顿了一下,终于再缓缓的出了声:“夫君……我没看错,我知道的。” 若是看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 早上在凌波亭是如此,此刻又是如此,只不过早上两个人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而这一会儿,已经是抱在一起罢了。或许夫君没有抱雪莲,可她却是眼睁睁的看着雪莲一靠再靠,直到要贴到他身上去似的。 耳听为虚,可是眼见为实,连眼睛都能骗人么?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此刻的表情,一下子便看出了她眼底的质疑与不确信,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殊不知眼睛也有犯错的时候。 “你知道什么?”低沉的话语,似有些怒了,终于心里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身世未明的情况之下,还要与她再解释,一切只因他不舍她难过,见不得她此刻受伤的表情,略挪眸,沉声的一刹,却是又看到她正想悄悄捂起来的小手,血好像越流越多了。 似乎伤的不轻,已经擦破了血脉。 不由得再沉了声:“别乱动。” 沈如薰这会儿彻底不敢动了,而赫连玦已经明白她到底想着的是什么了。 只怕早上在庭院中,石凳之处,她的反常也是因为这样,难怪他看着她只披了一条外衣,那般神情失落的坐在枯树下,伴随着寂寥的秋风在叹气,而他问她却是言之有它,支支吾吾,还问他“夫君,你最近想听歌么”,思及今儿早上凌波亭之事,好像他是有和雪莲说过这么一句话…… 难道在那时,她就误听到了什么? 赫连玦此刻只幽凝了眸中的暗光,抱着她的力道也蓦地加大了一些。 直接把她再往西厢房中带,直从回廊处把她抱到了雪莲所在的地方。 雪莲还在自觉的把自己当做空气呢,看着方才沈如薰与赫连玦的争吵,心里头多了几分幸灾乐祸,可是这会儿赫连玦把人带到她身边来了,她反倒紧张了。 上一次看着他们俩人在一起亲密,那是隔着好远的事情了……所以没有感觉。 这会儿看着赫连玦又这般呵护的抱着沈如薰,与那天差不多,方才直喊了沈如薰的名字后,却又是这般深沉的眸光,就好像永远不会凶沈如薰似的。 可他方才却那样冷冷的睨着魅眸看她,她连笑都不许。 雪莲心里头也多了几分不痛快,像是唯恐天下不乱:“欸,她怎么摔了呢?站都站不好么……没事,你们中原人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你把她放开,我来扶着她就好了。”故作殷勤。 不知道赫连玦叫什么名,又不想在沈如薰面前露馅,只好故作亲昵的说话,含糊指代,说着就想要把沈如薰从赫连玦怀里头接过来。 沈如薰原本是想要挣扎出来的,这会儿听到了雪莲的话,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从赫连玦怀中抬眸看了一眼雪莲。 此时赫连玦拥着沈如薰的手也蓦地一滞,而后下一瞬:“不用了,这是我娘子。” 再沉了声:“中原人说男女授受不亲是指我与你这样的,不包括我与如薰这种。” 像是怕她弄不清情况,误读了中原文化,特意沉声解释。 雪莲不由得撇了撇嘴角,扯出不乐意的笑来,笑声霎时传遍四周,清脆的很:“知道了,你真小气。”略带不甘愿的抱怨。 还真是紧张怀中的女子啊,竟然这般不客气的与她撇清关系…… 也不管会不会让她伤心,唉…… 雪莲这会儿被气得有些自怜自艾,只得不开心的原地走了几步,铃铛声霎时又轻响遍地。 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话,这会儿终于有些回缓过神来,好像……真的是她误会了么?夫君其实……和雪莲并没有多大关系? 此刻眸光仍是落在雪莲身上,看到雪莲脸上不痛快的表情,就好像在想着做什么坏事而被赫连玦一口回绝了过去,当众打了耳光。 可她性子大大咧咧的,自然不知脸皮是何物,这会儿也不放在心上,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只是依旧不悦。 像是不满同样是女人,而且她明明姿色上佳,可赫连玦却对沈如薰更好一些,那些紧张与疼惜,是装不出来的。 这会儿又不由得嘟囔出声:“不过是摔一下而已,又不是摔断腿了。” 说着说着,仿佛还是惦记着让赫连玦回夷族,她当圣女,他当族长之事,像要把沈如薰从赫连玦的怀中带下来:“女人,不要这么娇贵嘛,你们中原的姑娘就是这样。” 其实她早觉得沈如薰在赫连玦的身边碍眼了。 沈如薰感受着她拉扯的力度,这会儿更是莫名其妙了,原本还因为刚才的事情觉得心里头难受,可这会儿只觉得可笑,看来她真是看错了…… 这样的女子,好似天生就会做出亲近之事的,若换成别的性格的人,这般看着赫连玦抱着她,不是应当心底里想着坏心思,背地里做些坏事么,而雪莲倒是大大咧咧直接干脆扯了下来。 赫连玦抱得紧,而沈如薰这一刻看着雪莲,已经不再乱动了,也没有要挣扎开来的意思。 雪莲这么一拽,没带下来,反而好像让他们更亲密了。 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就是一个来瞎搅和的……更是觉得郁闷,还不如不扯呢。 赫连玦看着雪莲的动作,这会儿稍挪了一步,把沈如薰护得更紧,方才似摔得不轻。 看来这西厢房,也是需要好好整理一番,除此之外,却是把眸光又落到了雪莲身上。 方才他与沈如薰解释了,他与雪莲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来问些话罢了。 此刻将沈如薰再一拥,一带,将她放下来。 是他主动放,而不是被雪莲使坏,将沈如薰又稍稍带到了身侧,护了起来。 沈如薰这会儿一沾地,脚还有些软,在他怀中闻多了他的冷香味,衣间也沾染了几分他的味道,被他拥在一侧,这会儿已经不挣扎了,只是想要知道夫君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是她真的误会了,还是…… 果然如他方才所解释的那样,只是来问一些话而已?夫君他……要问的又是什么事情? 沈如薰这会儿略抽噎,只是呼吸有些微微急促,像是有些喘的样子……被他这样一带,他不出声说话,她也不出声。 而雪莲看着赫连玦这一个细微的动作,魅色的眼眸一勾,又是再“呵呵”的脆笑起来。 “夷族人,娶了一个中原的姑娘……” --- ☆、心中的故事 沈如薰本是在静静的听着,不说话,却没想到最先开口的是雪莲,她说的是什么? 沈如薰似是听不清楚,也或许是因为这话说得太突然了,好像超出了沈如薰的认知范围。 什么……夷族人?娶……? 什么叫做夷族人,娶了一个中原姑娘? 沈如薰的身子霎时就僵直了起来,在这儿,能称得上是夷族人的只有雪莲一个人,可是用了这个“娶”字?说的不是夫君么…… 而娶了一个中原姑娘…… 这儿就两个女人,不是说雪莲自己,那便就是她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看似无意中略带抱怨的话语,却是语出惊人。 沈如薰忽地一颤了身子,不明所以的抬眸看向赫连玦,只见赫连玦此刻也像是身子微震,幽眸里仿佛携了一抹晦暗的光芒,里头的暗涌叫人看不清楚。子这知口。 只有一丝寒意在心间蔓延…… 赫连玦原本就是想要问她一些更细致的东西,却是在这还没开口的时候,雪莲就又把话头往这一头带。 赫连玦牵着沈如薰的手握得更紧了,将她拢在身侧,再紧紧的护了起来。 似是想要她好好听着,陪他一起听着……弄清楚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要知道一个真相,而她却是必须知道她方才确实是误会了。想要让她不再误会,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一切坦诚的摊开。 既然她此刻在这里,他便不再瞒,本来也就不曾想过瞒着她。 他是猜测,而一切未成定局之前,他不会轻易去说,此刻柳氏已经试探有异,而就连雪莲,也在方才凝视他许久后说出了那样的话,直接笑着道出了他是夷族人的事实。 自出生以后他便是在这莲庄中,从牙牙学语时到蹒跚学步,直到如今,认知里从未有他是夷族人这样的事情,更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他是夷族人…… 此时雪莲又再说了一次,仿佛是已经笃定的不得了了。 赫连玦沉默片刻,已经再出了声:“方才如薰来之前,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既然方才没有答,而后又是被沈如薰跌倒之事而打断了,之后又再说了些胡搅蛮缠的话,此刻似又要回到正题上来了。 雪莲原本还在把心思放在沈如薰身上,这会儿死死盯着瞧,还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又听到赫连玦这话…… “哎,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儿……” 方才赫连玦问她的问题是什么来着?夷族中有没有什么流传的故事…… 故事自然是有的,只是……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呀?!” 方才或许她还会说说,可此刻她心里头很不高兴,她不想说。 赫连玦只将沈如薰的手再握得更紧了一些,揽着沈如薰的肩头,眸光幽冷的看着她。 沈如薰这会儿也听出个所以然来了,好像她方才确实是误会夫君了,包括今日早晨,她也似误会了…… 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似的。 而且还是大事情……否则夫君不会这么反常,请雪莲住进来之后,还数次来找她。 那方才她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些事?两个人靠在一块,也只是在研究探讨事情罢了? 那……到底是什么事?而夫君和雪莲对话中所谓的“问题”又是什么问题?莫不是方才那句话,那三个字“夷族人”…… 沈如薰慌张的抬头,盯着赫连玦瞧,好像这一个认知又霎时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夷族人?夫君是夷族人? 沈如薰娇小的身子颤了一下,甚至就要站不稳了,差点晕跌了下去……夫君不是莲庄的庄主吗?江湖中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又怎么可能是夷族人? 世代单传,已七代…… 上一次夫君告诉她赫连啸天不是莲庄嫡传的血脉,而是过继过来的,已经让她心肝儿噗通噗通吓了好一跳了。 这会儿爆出来的事情比上次的还叫她难以接受:“夫……夫君……” 似乎是想要喊赫连玦,但是声音哽咽在喉咙中,根本就发不出声音,只能感觉到自己身子一软,而后是赫连玦更加大的力道,将她整个人捞起,以他的力气支撑着她,让她牢牢站稳起来。 沈如薰只好勉强借力,这会儿哽着声什么都说不出,只能看着赫连玦与雪莲在对望。 一个笑吟吟是顽皮的眸光,好像眼底里头裹带了一层魅色,看似简单,却又不简单……不知道这会儿心里头在动着什么样的小心思。 而夫君却是眸光幽冷,好似深不见底,那一潭深眸仿佛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似的,看得人心惊胆颤,无处可躲,立即现行。 两个人此刻彼此对看着,好像是在对视相望,却其实更像是在对峙多一点。 最后……雪莲像是不敌赫连玦似的,忽地再笑了出来,好似不甘愿,却又没办法的样子,败下阵来:“你又这样看我。”就和在凌波亭中一样…… “算了,不玩了,你想要知道什么故事,我告诉你。” 她是夷族的圣女,自小就被当做夷族里的“神”对待,接触到的秘辛不少,若说夷族的事情,最清楚的便是她了。 他想要知道,她说就是了。 雪莲这会儿又笑吟吟了起来。 赫连玦看着雪莲,见她终于配合,此刻脸上冷然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只看着她:“有关中原的事情。” 关于身世这么大的事情,既然之前一直不曾有蹊跷,至少是瞒了他二十余年没有察觉,说明在莲庄中已经绝了声,可是在夷族,兴许还是能寻到蛛丝马迹的,依赫连建天当年的身份,自是不一般…… 若真是有这么一段姻缘在,夷族中绝不会没有风声,更不可能销声匿迹。 赫连建天可是当年的武林盟主…… 十二年才选出一次的武林盟主。 自赫连建天死后,如今还没有到那十二年一甲子的武林争斗,争夺武林盟主之位……所以现在武林盟主之位仍是虚位以待。 那按理来说,莲庄仍是天下第一大庄,而赫连建天也是这二十几年来江湖中最笑傲群雄的人物。 一举一动都是不一般…… 能与赫连建天有感情纠葛的女人,在夷族中自不会悄无声息,甚至连死了都不留个名。 他的娘亲到底是谁…… 那一个给予了他生命,却又将她丢下,再也不闻音讯的人。 甚至让他连自己到底是谁之子都不知道,就这样傻傻错认柳氏二十多年。 他是夷族人……14671514 雪莲听着赫连玦的问题,问得一次比一次明确,她的表情也怪异起来。 这一刻好像终于明白赫连玦的意图了,她说他是夷族人,而他又问她在夷族中有关中原的事情…… “呵呵……”这会儿笑得似更开心。 不过看赫连玦慎重的表情,她还是不敢瞎胡来了,仅凭着他将沈如薰拥在怀中的样子,只怕是方才她放肆的折腾沈如薰,想要将沈如薰从他怀里头带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悦了。 方才那似对峙般的互相对望,已经让她臣服了。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喜欢他的,这般强势霸气的男人,偏偏还长得这般好看。 这会儿只似深思的样子:“夷族的故事确实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想听哪一件?” 关于中原的事情…… 雪莲似是想到了什么,小脸儿似是娇红起来,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 她从雪山下来的最直接的因由,便是想在这天下寻一段自己喜欢的姻缘,所以才会那般喜欢热闹,直接放肆的笑着,拿着雪莲花把玩在街头,脚上绑着铃铛,一晃一晃的……这般招摇。 无非是想学着故事中的亦萝姐姐偶遇一段美好的情感罢了。 莫不是他想听这个故事? 雪莲心里头多了几分计较,又笑了起来:“有关中原的故事,在我们夷族里确实有这么一个故事,那可是夷族中千万少女的梦想,也是大家念念不忘的爱情……你要听吗?” 凡是夷族中的少女,就没有不听过这个故事的,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只是故事的主角不知是谁而已。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这会儿眸光更是沉了,果然……如他所料。 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典故在的。 此刻只沉了声:“说。” 话语声决绝,仿佛是毫无回旋的余地,斩钉截铁。 他的性格,既然已经知道不对劲,自然是不会留半分可能,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今儿雪莲不说,他也会用尽一切手段把这事儿弄清楚。 赫连玦的声音有些冷,霎时又把雪莲吓了一跳,这会儿也不笑了,毕竟说到她心中最神圣美好的故事,她的表情可亵渎不起来。 仿佛那是少女心中的一个梦…… 每次想起就想唱歌,幽幽的再将她方才在树上唱的那首歌唱出来:“天上的雪女唷,你小心那高山之处的雪莲花,嘀嗒嘀嗒,哪来的阿哥,你可有看见我心间的雪吗……” ---- 第三更~~~抱歉更晚了,补上前几天的加更~~顺便谢谢大家的月票还有推荐票~感谢感谢~嘿嘿,要是能再多点就更好了~小贪心ing~ ☆、亦萝圣女 赫连玦原本等着她把秘辛说出来,却没想到雪莲开始放声唱歌,惹得眉头紧锁,霎时就不悦起来。 一手拥着沈如薰,而另一只垂于衣间的手紧握起来。 正欲制止雪莲的歌声,倒是没想到她极自觉,唱了两句后便停了下来,忽地一本正经的神色:“这个事,倒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是听族里的老人说的,那时候我还没生。” 一个他们这一辈人还没出生时所发生的故事,还被人口耳相传下来。 沈如薰怔了声,此刻一言不发,就只是静静的听着,像是在等待,等着雪莲把那一个故事说出来。 兴许……与夫君身世有关的故事。 雪莲不知是故作玄虚,还是真的想起了那个故事,心中有感慨,于是唱完歌后便微仰了脑袋,直望着脑袋上的常绿松,又喃喃说了一句与话题无关的话:“这树真绿啊,在我们那儿,别说是这个季节没有树,就连百花盛开的季节……都没有这样葱绿的树。” 她们雪山之上,除了白茫茫雪,还是白茫茫的雪……一眼望去,除了村落中,茅草屋子,建在雪山之间,下雪时雪花覆顶,形成一个好看的景象……就没有别的美景了,在屋子外头种的、盛开的,还是那晶莹剔透的雪莲花。 雪莲花也是白的,不是绿色的。 仿佛若有所思,回到正题上:“我们夷族中一直都有流传着一个世代口耳相传的故事,传说在夷族中,每一世都有一个神仙雪女转世,这一个雪女转世,是代替着神灵来到人间的,转世重生来到我们夷族中,保佑我们夷族的百姓,保佑我们年年昌盛,世代风调雨顺……不会遭遇霜冻,不会遭遇雪崩……这个雪女,就是我们夷族的‘圣女’。” “圣女的选拔其实很简单,仿佛是天注定的一般,族中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女子就是……从一出生,相貌就决定了大家在族中的地位,这一世的夷族女孩中,我的相貌最出众,于是我便被选为了这一世的夷族圣女……”雪莲不知道,与赫连玦说这些,赫连玦能不能明白…… 但既然他是夷族人,又要听她那一个故事,肯定就要先对夷族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毕竟这也算是他的族落。 他的相貌来至这里,自然要先讲这一番因由。 赫连玦听着雪莲的话,不知她解释“圣女”一词做什么,但此刻仿佛是极有耐心的听着。 听见雪莲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后,略低沉:“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雪莲这才嘻嘻的笑着,继续说下去:“但是在‘圣女’中,其实也分等级的,历代圣女都会因为相貌而被划分等级,拿来互相比较,长得最漂亮的便是得了神灵的眷顾,是雪女的真身,而像我这样的……虽然漂亮,但也只是得了七八分眷顾罢了,并算不上‘神力’多厉害,对族里的保佑也比不上上一世的圣女……”所以其实她也很不开心,虽然这容貌已经胜过世间许多人了。 说了这么多,只想说明两个事,夷族里头的人,仿佛都像是上天眷恋一般,这一支血脉很特殊,但凡是夷族中的人,都比外头的人长得好看,所以在夷族里,相貌也是最被看重的东西……于是她第一次看见赫连玦,虽然遮着脸,但也看他的相貌去了…… 更别说之后,她看到了他整张脸,一下子便笃定了他是夷族人的事实。 那眼角天生微微上挑,不自觉散发出来的邪魅气息……仿佛是上天眷顾似的。 他若是女子,肯定就是他们夷族里头的雪女真身……可惜不是。 “呵呵……”雪莲自己在瞎想,径直笑了一声,这才再回到了正题,“听上一辈的老人说,在这么多位圣女中,有过那么多那么漂亮的夷族少女……只有一个人可以被称为是雪女的真身。” 雪莲的脸上蓦地就多了几分神圣的敬仰之感,像是不容他人亵渎似的,开始将一个故事中的传奇人物娓娓道来:“那就是在我之前的亦萝圣女。”便也就是她方才脑中蓦地一下子就想到的,关于中原的故事…… 换了个吹风舒服的地方站,脚下铃铛响了几声:“传说亦萝圣女是雪女真身,也是夷族接受神的旨意,寻找圣女保佑族人之后,出过的最漂亮的一位圣女……只可惜亦萝姐姐的命不长,听说活到二十几岁便香消玉殒了。” 略退了一步,抬眸望向赫连玦:“你们中原人形容一个漂亮的美人死得早,是用‘香消玉殒’对吧?” 赫连玦听着她的问话,嚅动了嘴角,终是没有答话。 沈如薰在一旁听着,却是觉得心情沉重得很,好似料到了雪莲的故事中的这个女子,与夫君有关系似的…… 就夫君这个长相,又说夫君是夷族人,难不成这个故事中的人……是夫君的……娘亲? 既然雪莲会说到这个夷族中最漂亮最具有“神力”的女子,那一定是最动人的了……若是与中原无牵扯,也不会提到她……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沈如薰一直不敢出声,只是站在赫连玦的身侧,稍稍的往赫连玦怀中靠了一些,安静的继续听下去。14671514 而赫连玦感受到她的动作,也蓦地大手一收,将她揽入了怀中,让她轻轻抵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但大手却逐渐开始微微变凉。 听着雪莲的问话,像是一直没再开口,等着他的回答,不由得低沉出了声:“是这个词,接着说吧。” 雪莲得到了答案,这才开始笑吟吟接着说了起来:“亦萝姐姐的故事之所以被我记得这般清楚,那就是因为她与中原公子有过一段旷世的情缘……” 听族中的老人说,这亦萝圣女,不仅长得是极漂亮极漂亮的……她的人生,也就像是真正的雪女那般精彩。 就像是她方才情不自禁,不由自主的唱出的那首歌一样,雪女在山中偶遇上山采药的阿哥,于是便蓦地一见钟情了……心中也下起了暖暖的大雪。 “传说,亦萝姐姐自出生后,还没有等到长大,就已经是被确定为了新一任继承神灵意志的圣女,你们知道她长得多漂亮……因为早早确定了圣女的身份,所以亦萝姐姐也很早很早就被人囚禁起来了,每天都在神坛中,被当做神仙一样供养……”这样的经历她也有,所以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有多难熬,特别是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这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听族中的老人说,亦萝姐姐其实原本性子与我也差不多,喜欢笑……但是在神坛中却笑不出来,慢慢的就不笑了,变成了另外一个淡然的样子……但其实本质没变呀!” 雪莲像是有些兴奋,好似很喜欢这一个仅存在与传说中的女子,外表淡然,内在却是真性情。 “还记得就在二十多年前,正是亦萝姐姐保佑夷族的时候,族里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年死了好多人……大家都以为是天神降罪,可亦萝姐姐却认为是族中有病,流传在人与人之间……那个时候的亦萝姐姐也就二十岁,毅然决然的向族长提出要求,她说她要下山来……到这中原最繁华的城市,寻找一种解药……” “也不知道亦萝姐姐是真的仅仅是为了拯救族人而出行,还是因为心里头的那一份真性情而想要出来……总之,她就是从雪山上下来了。”反正……她是有点能够理解亦萝的,因为……她此刻不也是寻了个借口,跑了下山来吗? 如果没有这场瘟疫,没有圣女的出山寻药,也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流传于雪山中,最动人的情|事,但凡是夷族中的少女,没有人不想要这么一段情缘的。 觉就另开。最美的夷族圣女,与中原世家大公子…… 只可惜她们只知道故事中的女子是亦萝,而不知道故事中那个丰神俊朗俊逸的男子,到底是谁…… 不过不管是谁,此刻他们想听,她便说好了。 雪莲抬眸对着赫连玦笑吟吟的,眸光像是又开始热辣辣了起来:“三月是天策城最美的天,亦萝姐姐来到了这江南腹地,第一次见到这样繁荣的景象,繁花垂柳,美人在美景中自然不由得开心,可是身上又有要事,下山来是肩负治病寻药的重任的……于是亦萝姐姐便急中生智,干脆凭着以药置药,用夷族中珍贵的灵药,换中原中可以医病的灵药,一方面可以寻到她要的良药,又可以造福中原中人……像我昨日,在集市上吆喝了起来。” 夷族老人故事中的亦萝并不出面,只是在一旁坐着,而带来的守护侍卫却代替了她,抛头露面,在集市上展示了夷族中的雪莲花、白蛇,还有许许多多中原人没有见过的东西,都是能医治寻常百病的。 ....... ☆、即便是与权谋私 “因为亦萝姐姐猜测夷族中这场瘟疫是中原人上山换药时带来的,夷族的灵药无用,唯有中原的药能医治,所以亦萝姐姐也寻的认真,奈何连在集市上守了多日都换不到想要的药,询问郎中,却都说她想要的药不易寻到,若是有,那也只能寻这江湖中的大户人家拿……可是亦萝姐姐初来这江湖中,天策城里,哪里认识什么大户人家?” “亦萝姐姐没了法子,只能让她的阿哒们在换药的时候,略略说明来意,再言若有所求的药材置换,多送夷族秘药,但仍旧是这样……依然寻不到,直到第十三日的时候……” 雪莲笑了笑,像是调皮的想要卖个关子,却看见赫连玦只是眸光冷然的看着她,听着这个发生在莲庄脚下,天策城中的故事。 雪莲顿了顿,看没人搭理她,只好再出了声,自个乖乖说下去了:“在第十三日的时候,来了一个神秘的公子,听说那个神秘的中原公子听闻了这事儿,只是忽然挥了挥手,让人直接取来了亦萝姐姐所求的药,并且说分文不取,就连亦萝的阿哒他们要送他的秘药也不要。这一个举动忽地就吸引了亦萝姐姐……” 故事娓娓道来,像是个画卷展现在赫连玦和沈如薰的面前,只是雪莲把故事讲到这里,其实已经能猜测得差不多了,求药的圣女偶遇慷慨济世的中原公子,在江湖中能有这个能力慷慨给药而不求回报的,除了赫连建天……没几人。 何况当时……赫连建天应当已经是武林盟主,这夷族人也尚武,整个苍云国都尚武,于是除了朝堂之王,赫连建天这蛟龙之首也应当关心天下疾苦的,自然是慷慨不求回报的济药。 雪莲继续笑着说:“亦萝姐姐当时立即追了出去,谁知道那世家公子一回头,一瞬间……两个人就一眼定情了。” 有的时候,爱情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一个人眼高于顶,见多了女子,一瞬间对上一双明亮澄澈,似雪山里头出来的明眸……眸中多了几分诚挚的感谢,而另一个……在夷族中被关久了,又是配偶佳龄,不曾见过这般出众的男人。 特别是他一回首,看到她惊为天人的相貌,只是稍稍睨了眸,并没有像别人那样,自看她的第一眼起便挪不开眼睛,好像是极看重极看重样貌的…… 亦萝从出生就吃了样貌的苦,若不是因为长得这般魅人,就好像雪神转世那般,也不会被供奉为圣女,还自幼便行动不自由,一言一行都要被别人瞩目,不能失了圣女的礼仪。 她不曾有过寻常女儿家的待遇,从未光着脚丫在雪上跑过,所有的时日,都在那神坛中度过,学习如何祭祀,如何引神,如何祈福……学习天下百书,不曾有过自己。 所以她是极不喜欢别人太过于注重相貌的,赫连建天那一眼,一瞬间便让她心里多了几分好感。 “其实听说那世家公子一开始对亦萝姐姐并没有什么感觉,听族中的老人说,那世家公子在中原里头身份不一般,就连穿着的衣服都与别人不一样……呀!”似是好奇惊讶的看着赫连玦的衣袍,就好像找到了例子似的,举例:“就好像是你衣服上的纹络,这……这是什么兽?” 赫连玦冷了声:“你继续说,后来怎么样了!” 声音里有着冷意,又多了几分迫不及待,于是……在他不曾知道的那些年前的往事中,赫连建天竟是把这一段际遇给深深埋藏起来了吗?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竟然让赫连建天把这个夷族女子生生抹掉?14671514 生了他,带回莲庄中养,却是将他的生母摒弃在外? 还有雪莲方才刚开始说的那些话……夷族中这么些年,唯一能称得上是雪女真身的女子,二十多岁便香消玉殒。 那般年轻貌美的年华…… 甚至还来不及享受这人世间相夫教子的美好年岁。 雪莲看这个故事好像对赫连玦很重要的样子,这会儿也不敢耽搁,直接再把故事的后续说了下去:“然后最先是亦萝姐姐先喜欢上那个中原公子的呀……但是亦萝姐姐又不好意思说,心里头又感谢那个公子的所作所为,于是便提出跳一支舞给他看,最后彻底的用这一支舞让中原公子告诉了她他的名字。” 夷族里头的人其实并不善舞,但听说这个亦萝圣女是个意外,跳的舞是世人从来没见过的舞,是夷族祭祀专用,传说中与神共通…… 在那一支舞蹈中,原本就漂亮的亦萝,又是真性情,心中已经多了几分对中原公子的青睐,于是跳的这支舞也有情有义,刹那间便让那一个经历不凡的男子定了眸,而她却是宛如花开的道了谢。 “再然后,好像是亦萝姐姐道了别,可是在准备回夷族之时,两个人又再一次在街头上相遇,便又是一瞬间的惊艳,这世上有种爱情叫做一见倾心,第二次见面,若还是这样的感觉,那就不一般了……亦萝姐姐缓笑之,而中原公子却是停下了步伐。” “听说自那一次相遇后,亦萝姐姐就干脆借口还要寻药,推迟了回雪山的时间,期间也一直没问那个公子是谁,只是短暂的陪着他一起悬壶济世,亦萝姐姐心地善良,又能歌善舞,还开朗爱笑,难得的是听说有一次那个中原公子中了血蛊,是亦萝姐姐舍命为他续命换血,从此血脉共容,心意至上……” 本就动了的两颗心,有了这样的生死相待,无论二人身份是什么,终究是再没有了不在一起的因由。 一辈子太长太长,不如珍惜眼前,哪怕是这相守只有一瞬。 亦萝是夷族的圣女,而赫连建天则是莲庄庄主,武林盟主,那时候谁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却是在换血之后不久,她端汤喂药,幔帐之中互相嬉闹,深情对望…… 打破药碗的那一刻,已经互相拥抱在了一起。 缠绵,缠绵,彼此教缠,鸳鸯交颈,不知如何已经倒在了柔软的榻上,一人媚眼如丝,犹如魅惑,交付真心的轻轻一笑,她二十岁的年华,被囚禁的一颗心就这样被他放出来了……而另一人,自幼学武,却因为经脉不开而被人轻视,之后年少一朝功成,意气风发……那样的心仪,那样的惊艳,更甚的是两个人身上共留的血,她与他的生死相依…… 一吻下去,早已定了一切,一室的颠鸾倒凤。 无意中不小心打翻的药碗,疼惜的喘气声。 之后便是两人一起下了江南,去了漠北,她是夷族的圣女,可她也是自己,她有她的心,有她自己想要去爱的人。 他是武林盟主,他肩负天下苍生,可他也有自己想要留在身边的女子,天下与家共得,无非是人生在世最幸福的圆满。 “可惜两个人在一起后,好像好景不长,亦萝姐姐有一次有事回到了雪山中,就再也出不去了,好像是因为族长说,她身为雪女的真身,就应当终身守身如玉,不应当婚配,这般不洁,就应该埋雪祭天……” 这些人,不仅要囚禁她的童年,甚至要囚禁她的人生,合着她短暂的一生就应当在牢笼中度过,她的生命,从被选择的那一天起,不过是个仪式,她不可以有思想,亦不能有自己,只能做“天神”指定的事情。 她甚至不是个“人”,没有人允许她当人,她只能被迫是一个象征。 “亦萝姐姐没有办法,在那个时候,中原的公子忙于战事,好像江湖中两个帮派打起来了,生灵涂炭,身份不一般的公子只能为了苍生免于战火之苦,带了许多人压制惩治两个闹事的派别,公子接到亦萝姐姐出事的消息,直接带着人解决了那些闹事的人,听说因为太急于求成,一人抵百,身受重伤。” 雪莲说到这段的时候,眼里满满都是感动与激动,所以她喜欢有气势的男子,也正是有这样的情节在前,所以才会有后来,夷族里出现了英俊如神祗的男人,身上还穿着战衣,衣袍上都是颇有霸气的兽纹,拿着刃剑带着人便来到了雪山之上。 据说那一日的血,从伤口漫延而出,在雪白的血上开出了朵朵红花。 夷族高居的雪山上,这尽雪白的天地,第一次也有了盎然的春意。 只不过这样的春意,太过于沉重了,是一个男子暗藏霸气要保护自己所爱女子的决心。 就在这时,男子才知道女子是夷族的圣女,纵然是这样,也要将她抢夺。 “后来呢?”赫连玦低沉出声。 雪莲再道:“后来亦萝姐姐被救出来了呀,族长看了来人不说话,好像是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最后终于让步放了亦萝姐姐,那公子将亦萝姐姐抱走了以后,就下令亦萝姐姐与夷族断掉关系了。”这样一个要抹杀她的族落,虽是养育了她,却也毁了她。若以守药。 他既然爱她,便是以权谋私,愿与天下作对也要保护她的。 ☆、不如不要倾城色 “可是……好像听说亦萝姐姐被救出来了以后,好景不长……像是在雪中被埋得久了,身子已经受到了重伤,原本好好的身子开始变得体寒,多病起来……” 就因为一场爱情,她在替他血蛊续命之后,又遭受了这寒冰入骨之痛。 那可是千年雪山的雪啊……大半个身子被强埋于雪中,别说冻上一个时辰祭神,哪怕是寻常人光着脚丫在雪里头踩上半个小时都命不久矣……更何况是如花一般的圣女。 “听说那中原公子后来大怒,想要回族里找麻烦,却被亦萝姐姐拦了下来,她这一生与夷族脱离了关系,便就没了这么多恩怨,既然要出来,就已经做好了这般准备……只是她没想到,她作为一个女子,爱上一个人也是错……就只是因为有这样出众的相貌,一切都是错……” “听说中原公子心疼得很,将她抱在怀中久久不言,而后只能极力去寻了天下擅医之人,想尽办法去治亦萝姐姐……” 就是这样一段爱情,亦萝姐姐爱得付出代价,而中原公子也爱得义无反顾,愿意为亦萝姐姐倾尽所有,只为与她相守一生,可以为了她拼命杀敌,为了她浑身带着伤,沁着血……还一步步带了人马踏上了高耸的雪山,将她霸气的带走。 这样的男子,天下能有几个?这样的爱情……怎么不能叫她们这些情窦初开的少女动心? 可是更叫她觉得动心和佩服的是另外一件事:“听族中的老人说,和夷族脱离关系的亦萝姐姐,在不久后,于中原公子的努力下,寻到了一个神医,把这在雪里头落下的病根治得差不多了,这中原公子这时候才告诉了亦萝姐姐他真实的身份,并且提出要娶亦萝姐姐为妻……亦萝姐姐一下子便从夷族的圣女,开始差些变成了世家的夫人。” 一个异族女子,彻底入了中原。 直到这时,怕是那个在街头换药,两个人刹那瞬间的对眸,以及那惊艳的一舞,之后再次相遇的回眸……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的事情。 留在她的心中,怕是只有与他换血蛊时候的温柔,还有他满身是伤,带着血来雪里头救她的样子…… 仿佛她是夷族圣女的岁月已经渐渐飘散在风里头了…… 看似这是一个幸福美满的故事,而雪莲所知道的这些,似就没了下文,故事在夷族中几乎只传到这里。 夷族少女心心念念下江南的故事,偶遇那中原的情郎,霸气的男人,英伟间还有对女子的呵护,不顾一切的保护,那样用情至深的爱人。 所以亦萝姐姐的故事,也是她们最想要的人生。 哪怕中间曲折,可结局终究是好的…… “但是……”雪莲的话中有了转折,好像是这个故事未完,她是夷族的圣女,既然深爱着这个故事,理所当然的肯定要比别人知道得更多一些:“这个故事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后续的结局,你们还要听吗?”瘪了瘪嘴,“不过……其实我不太想说。” 所以其实她爱这个故事,但总是喜欢把最后那一小段给忘掉,不想要那样的结局毁了他们的美好。 她只想记得他们爱情的坎坷,以及最后幸福的那一刻,自顾自的认为,结局的最后一定是中原公子极疼爱着亦萝姐姐,所以将姐姐迎娶进了正门,做了夫人,而治病之后的亦萝姐姐,身体健康的与中原公子生活在一起……直到终老。 “后来……怎么样了?”意外的,这一次出声的不是赫连玦。 而是一直都止了声的沈如薰,沈如薰只是怔怔的看着正在讲故事的雪莲,听着雪莲话语中的爱情…… 正因为是已经料到了故事的主角是谁,于是听起来也格外的有别样的感觉,好像是心口处蓦然疼痛,她与夫君也感同身受了起来。 此刻,好像是终于知道为什么娘亲对夫君不好了,想着杀夫君,夺莲庄,什么虎毒不食子……根本就不是“子”,何来的“不食”? 只不过看似娘亲好像还畏惧着什么,所以不敢明面上与夫君作对罢了? 娘亲为什么不敢与夫君作对?而夫君真正的娘亲,这个亦萝圣女,最后又怎么样了? 既然是要嫁进莲庄中来了,可是现在的庄主夫人不是她……而她也不曾在莲庄中|出现过,连个名字都不留? 这个亦萝圣女肯定是和赫连建天在一起了,而且十月怀胎生下了夫君,否则不会有此刻,她与夫君站在这儿,听着雪莲将他们的故事娓娓道来的这一刻。 雪莲看着沈如薰,听着沈如薰的问话声,软软的,别有一番惹人怜惜的样子,心中似受了感染,对沈如薰的态度也好了几分,认真的回了话:“后来其实是亦萝姐姐死了……但是其中还有故事,中原公子确实是要娶亦萝过门,可是就在决定成婚的时候,亦萝姐姐有了身孕,又是夷族人,还是脱离了夷族关系的圣女,一个人孤零零的,自然与中原公子这高贵的门庭不相配,据说在当时这一场婚事被中原公子的族人所反对了,其中的原因……应当还有中原公子以权谋私,压制夷族的关系在,强势夺人,救走了要祭神的圣女……像是这样的做法已经犯了族中的大忌。” 赫连玦眸子深了几分,莲庄中,连任了六代的武林盟主,族中规矩自然颇森严,既然是武林盟主,自然要恪守己身,行事正派。14671885 赫连建天这样做,违背了自己原则的同时,也背了莲庄中一直以来的规矩。 这种规矩并无成文约束,却是自在人心,就连赫连建天也应当知道。 雪莲继续道:“就因为这些关系,中原公子的族人不让亦萝姐姐进门,可是亦萝姐姐又有了身孕,中原公子家中人丁寥落,只能各让一步,亦萝姐姐若是能生子,就让她嫁进来,若是不能生出个男儿,就永世不得进门,以清中原公子以权谋私之名,作为一种抛却原则的惩罚。” “中原公子本欲不愿,可是亦萝姐姐知道中原公子已经为她牺牲太多,若这一次强行娶她进门,就是再给他带来一次麻烦……她既然知道中原公子的身份,就想着为他牺牲一次,再说了……不过是要她生子,两个人来日方长,还怕生不出一个来么?” 遇到这么多事的亦萝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姑娘,那时也只是笑笑望着赫连建天,笃定的告诉他,她愿为他妻,与他长相厮守。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而她也为了他做那么多事,在这一件事上,稍稍让步又不会怎么样…… “亦萝姐姐仍是真性情,真诚面对这看似惩罚,却又不是惩罚的惩罚……不过是略施小惩,教训一下,引以为戒罢了……她以为她一定能够等到正式为他妻子的时候。”这本她在。 “然后呢?”赫连玦出了声。 他的亲生娘亲,又是怎么死的?最后又是怎么样,在这偌大的赫连氏族中抹了痕迹,销声匿迹。 中原里甚至没有半分传言,唯有在夷族中口耳相传…… “然后?呵呵……”雪莲似是苦笑,心儿都纠结在一起了,不由得开始回忆起她最不喜欢的结局起来,“后来亦萝姐姐怀胎十月,正欲生产,这才知道……其实她在被埋雪的时候已经落下的病根,其实是根本无法医治到痊愈的,女子冻多了便是宫寒,怀胎本就不易,还要生子……这一生,九死一生,命悬一线……” 沈如薰的心紧紧纠结了起来。 “所以后来,孩子确实是生下来了,但是亦萝姐姐也半条命都没了,更别说要再嫁入中原公子的家,她活不长久了……几乎是同时血崩,根本就没法子再支撑下去。” “中原公子到她身边的时候,看着一旁的孩子,心知一切能够成真了,开心之余却是等来更深的伤心,听说……亦萝姐姐在临死之前唤来了中原公子,告诉中原公子‘我这一生遇到你,再短暂,也灿烂,足够了……’,而后便是要求他,把她忘了,让她死了就归为一缕春风吧。” 似是想要成为那三月的一缕春风,永远停留在她为他一舞,缓声朝他道谢,与他一同回眸定情的时候。 “亦萝姐姐说,她这一生能够死在他怀中,已是她最大的幸福,不想再在这人世中留名了,若留名,也是夷族圣女,这一生自从被束缚上这一个身份之后,她就再也没了做自己的权力,她不想连死后都要背负这这一个名头,哪怕是脱离了夷族,可是只要还是这张绝美的脸,就一日没有解脱的时候……她不是不爱美的,只是这一副容颜已经带给了她太多的罪,太多的痛……她宁愿让自己消失,在这人世间悄无声息,也不要再留下这丁点什么……她希望她真正能有一天,只做自己,哪怕是个无名之人,也好。” 于是赫连建天便为她,成就了这一个梦想么? ☆、生命中的火光 “听说中原公子果真为了她而抹掉了她的一切,唯独她在咽气前,又再说了一段话,‘说是想要当个无名之人,只想在冥冥中当你的妻,却又觉得对不起族长,这一生还有自己的使命未完成,便让我……在夷族里留一个念想。’于是中原公子与亦萝姐姐的故事唯独在我们夷族中流传下来,直到我出生,被选做圣女……” 但听说因为这一抹似有若无的遗憾以及怒意,这个流传的故事却被刻意的抹掉了后半部分,所以许多夷族少女只知道故事的前半段,亦萝姐姐与中原公子脱离了夷族,治好了病,嫁予了中原公子,两个人快活的在这中原世家里头相守相依,直到病逝…… 所以说,亦萝的一生,是极其短暂和美好的。 她活着,虽是不开心,却因为一个男子的爱,点亮了她生命中短暂的烟火。 死掉了后,她虽是给夷族留了个名,却是彻底在中原中消失了,当一个不存在的人,却是在那一个不凡的男子心中,做了他唯一的妻。 不是夷族圣女,不是相貌极美的人,她只是一个愿意为他一舞,在人海茫茫中与他一同回头对视,互相刹那动心的人……愿意为他换血续命,愿意为他不要名分,陪他一起默默等待的人,始终相信她终有一天能成为他妻子的人…… 相信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女子。 “听说,亦萝姐姐死了后,中原男子就将与亦萝姐姐所生的孩子接回了世家府中,虽然不能给亦萝姐姐名分,让亦萝姐姐的痕迹消失在这中原世界中,当他隐姓埋名的妻……可是却要给那个孩子名分,于是……听说后来的故事就没有了。” 雪莲笑了笑,“其实亦萝姐姐虽然死了,但还是幸福的……”虽然看似是个悲剧的故事,但她却觉得,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喜剧。 她虽然死了,却是在另一个男人的心中,永久的活着。 每一个有故事的人,心中怕是都藏着一段不能说,也不用述说的过去。 其实……那样也是一种幸福。 只不过她现在的年岁,还是习惯把这一个结局给忽略掉,因为她不喜欢天人永隔,而后再是默默爱着的样子…… 雪莲其实并不知道,此时这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里头的男子女子其实都全死了,唯有单纯的下意识认为,此刻虽然是二十多年以后了,但那一个中原男子还是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默默的爱着亦萝圣女。 她虽然死了,却是在另外一个人的心中永远活着…… 赫连玦听到现在,眼中的冷然已经悄然变得暗沉,眸子沉黑,仿佛看不尽里头暗藏的情绪。 沈如薰现在也不知道赫连玦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像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亦萝与赫连建天的故事这般盛大,却不在莲庄中留名的原因,但心中又悄悄的多了几分疑惑,那柳氏又是怎么来的?夫君又怎么会被瞒了那么多年的真相,并且若不是这一次敏感的查知了有异,深入查之,还不知道这一段往事,以及身世的真正真相。 在这一个故事之后,肯定还有另外一个故事…… 只是接下来这个故事,有关于柳氏,有关于赫连建天,而不再关于亦萝与夷族。 也不是雪莲能够知道的秘辛。 沈如薰想到了这些,心情更是复杂了,只能悄悄的抿了唇,担忧的样子牵起了赫连玦的大手。 这会儿也不与他闹别扭了,她已经知道了一切,也明白夫君到底是为何要在昨日直接将她放下骏马,没与她说明去意便将她留在原地,策马而去,而第二日便叫人寻了雪莲进来,也知晓了方才……她为何与他发脾气之时,他虽然是担忧她,知道她的反常,却还是没追上来,反而来这西厢房找雪莲的缘由…… 原来是这样,她不仅没发现,还差点与他添乱了…… 这会儿只觉得愧疚的很,更甚的是与他感同身受,像是察觉到他此刻心中的沉痛似的。 还记得好久好久以前,她曾经问过他与柳氏的关系的,那时他脸上阴沉的表情,显然就是对柳氏感情颇深,这会儿心里头应当是更加百感交集。 “夫君……”沈如薰轻轻用了力,按了按她正反握着的他的大手。 赫连玦感受到沈如薰的低喊,还有她在手上稍稍用了的力道,只微凝了墨眸看她,侧脸低头看她的那一刻,幽深如潭的眸子也赤诚的展现在她的面前。 他的伤痛与触动,也只有她能看得见。 在雪莲眼中,此刻的赫连玦与方才是没有多大变化的,只有气势好像更加沉敛了一些。14663964 她喜欢极了这样的感觉:“夷族中关于中原的故事说到这儿就说完啦,好像也仅仅只有这么一个故事……” 其实她下山来,也是因为这样,心中一直有一个这样的梦,想遇到故事里头一个这样霸气的中原公子,与他共谱一曲倾世爱恋,不爱便罢,她要爱就要爱得轰轰烈烈…… 反正她虽然是圣女,但又没有亦萝姐姐那般漂亮,也不是传说中的雪女真身,又不用守身如玉,她跑出来,与中原男子相亲相爱……其实还是可以的嘛。 只可惜……靠谱的中原男子她没遇到,唯一遇到的只有眼前这长相魅惑的男人,但赫连玦身旁已经有一个沈如薰啦。 看方才沈如薰摔倒,跌在石头上的样子,他那般紧张,显然就是疼极了沈如薰,怕是她对他来说,也有不一般的意义,就像是亦萝姐姐对那个中原公子来说一样,她是他的唯一,点亮了他生命中的光火。 有些人的运气就是这般好,不迟不早,正正好的遇上,于是恰好因为某一瞬间的惷心萌动而爱上了,然后再一起经历患难,感情渐深,互相已经有了信任,她有事,他会义无反顾,而他有难,她也宁愿自己身涉险境,都不愿意他遇险半分。 遇到这样的感情最遭殃……她就算是想插足,都找不到缝隙……更别说横刀夺爱了。 “唉……”雪莲站在赫连玦和沈如薰面前,唉声叹了一口气。 最后看着沈如薰反握起赫连玦的小手,咦?两个人不闹别扭了? 雪莲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好像他们俩人之中又有什么旖旎的情绪正在蔓延,不由得表情又不开心了起来,直眸光热辣辣的看着赫连玦:“话说……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考虑得怎么样了?我是夷族圣女,你是夷族人,随我回去夷族吧?我当圣女,你当族长?”像是在进行最后一问似的。 看似他们这样两个人,再合适不过了。 亦萝圣女那样的情况也不会出现,还顺便满足了一下她下雪山,偶遇中原公子的愿望。 赫连玦此刻微拧了眉头,原本听完那一个故事,知道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已是眸色深暗,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望而却步……而雪莲却还是旧事重提。 似是对她那个话题没多大兴趣似的,此刻只是紧紧握着沈如薰的手,感受着她手上的温暖,心里头好像也蓦地缺了一块,再补上…… 没有心情在这种时候与雪莲开玩笑,似只略微抬眸看了雪莲一眼,眸子幽深望不见底。 我无长之。雪莲被赫连玦这样的眸光吓了一跳,只觉得心口噗通跳得极快,颤动了一下。 “你……”似是还想再张嘴逼问,愣是让这样幽深的眸光给吓了回去。 不敢再在这种时候瞎折腾…… “不想就不想嘛,这样看我做什么……”雪莲似在抱怨。 真是暴敛天物,明明比起沈如薰,她还要漂亮了一些…… 方才才把那一个故事说完,殊不知真正的爱情是不看相貌的,而更加深刻的爱情是两个人都有着绝世的容颜却熟视无睹,不过是两颗心……彼此紧紧相依,不离不弃罢了,这会儿雪莲自己也乱想去了。 而赫连玦幽沉了一张脸,似心情沉重似的,大手蓦地一收,只将沈如薰反握着他,担忧他的小手给紧握了起来。 大手一下子牵着小手…… 只将沈如薰往一边带,而下一瞬,似乎已经不想在这儿再做停留:“谢谢你方才的故事,至于随你回夷族,呵,不用了。”话语里中的轻笑似乎没有半分笑意。 虽然是紧抿的唇轻勾,却又完全不是在笑的样子。 看得雪莲又微微皱起了眉头……只好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欸!你要走了吗?” 雪莲还沉淀在那一个故事中,问的话其实也还兜兜转转在这一个话题之上,看着赫连玦与沈如薰紧牵的手,似还想再说什么,只见赫连玦终于开口,却是一口回绝了她,回绝便算了,此刻还一脸什么都弄清楚了,无需再留的样子…… 只见赫连玦确实是不打算再留在西厢房的,直接牵着沈如薰的手就往外走。 沈如薰还在担忧他,却已经看见眼前颀长的背影凌人的很,手上一股力道,将她直直带了出去。 ☆、你还有我 “夫、夫君……”沈如薰被这莫名而来的力道拉扯得猝不及防一跌。 差些跌着往前跟着他走,而赫连玦却已经是早有准备的将她一带,不仅牵着向前,同一刹那大手也蓦地揽上了她的肩,把她带了出去。 沈如薰猛地就落入他的怀抱,此刻被紧拥的姿势,也比方才被他揽着的姿势亲密得多…… 赫连玦仿佛是沉重的心情暗藏不露,唯有在她肩头上的手,偌大的力道,泄露了他此刻心中的沉痛。 沈如薰再讪讪的收了声,不敢在这样的时候打扰他,他既然不想再留在西厢房,她便也随着他一起走。 只剩下雪莲似不甘愿的站在原地,赫连玦没回她的话,只给她留下了一道颀长的背影,她几乎是站在原地目送着赫连玦带着沈如薰走出去的,不由得喃喃出声:“还真是雷厉风行……”连背影都这般有气势。 只是……问完她这样一个故事就走了,到底是想如何…… 这会儿心里头闷得慌,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 思忆起方才最开始沈如薰与他闹别扭的时候,她还笑着想要将沈如薰从他怀里头带出来呢,而他们两个人也互相推桑,可这会儿倒是步伐一致了,赫连玦在前头走,而沈如薰满心担忧的跟着,就好像出了什么事儿都不会放他独自一人似的…… 出连向却。另一头,赫连玦把沈如薰彻底带出了西厢房,跨出回廊的那一瞬,将她再带入了偏僻的小道,甚至还没有将她带走,这会儿只是在偏厅一侧,无人荒寥之地,秋风寂静,冷风刮得人厉害。 赫连玦走在前,忽地停了步伐,而沈如薰却是小脸都纠结到了一块,“夫君……”再低低喊了一声,似眼里头泪意。 话语声似哽咽,像是在心疼他。 她一直都知道他心里头的情感,这会儿可好了,把一切弄清楚后,却要面临更大的骗局,现实终究是这般残忍。 “夫君……不要再想了,哪怕你真是夷族人……”哪怕……他真的是…… 其实现在已经笃定他是了,也能肯定柳氏不是他的娘亲了,二十多年的错认,他一直念着年幼的那一份感情不动手,可是终究是错认!而后来那些令他心寒的行为,已经足以让他敛眉…… 此刻明知道自己是那个故事中亦萝圣女的孩子,却又不明白赫连建天最后却为什么连这一段因由都不告诉他……他甚至连自己的生母是谁都不知道,迟来了二十五年的真相,认贼做母二十余年。 无端纵容了将近十年…… 沈如薰似想安慰:“夫君,别想了,唔——” 还未来得及张口,说更多的话,却只蓦地察觉手上又多添了另一股力道,不仅将她牵着欲往前走,还直接将她一掰,猛地将她往怀中一带,沈如薰就这样直直撞入了一个温厚的怀抱! 而下一刻……以背抵树,她小脸不自觉的微仰,已经有温热的唇落了下来。 仿佛极喘的气息,他好似心中有一股闷气,就好像是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真相,而一切被查知的那一刻,只有心疼难耐,可他是赫连玦,十五岁便成为莲庄庄主之人,已经习惯了情绪不外露,又怎么能让别人发现了异样…… 可他到底是个人,心也是肉做的……自然会胸口发闷,呼吸有些急喘。14663964 仿佛这沉重的情绪找不到一个突破口,而他此刻只有她了…… 方才在雪莲面前他极力镇定,没有异样,可这会儿在沈如薰面前,他这样的沉重就表现出来了,像是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又像是被父亲欺骗的孩童,蓦地就像是好像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先人已逝,留下一团迷局。 “夫君……唔……你别……别这样……”好似感受到了赫连玦唇上的力道,她眼前一迷蒙,娇小的身子已经软了下来。 这会儿还闹什么脾气,只觉得心疼得很,陪着他一起听了那样的故事,爱而不得,甚至要销声匿迹。 而他作为故事最后的结尾,被带回了莲庄却没了下文…… 待他长大,已经是柳氏做母,赫连啸天为叔父,二人一起在莲庄中为所欲为,就连他的身子……也遭了殃。 沈如薰知道赫连玦这会儿心情不好,能理解他……只是他的力道,这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的吻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只能感觉到一声声的低喘,他大手极重极重的力道。 “夫君……唔……”小嘴微张,好像不知所措,温热的气息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沈如薰都要哭了,是着急的……却最后只能回应着他,与她回吻了起来。 拥吻间,破碎的话语声出:“夫君……求求你,别想这么多了……别想……” 既然难过,就别去想它们了。 只见赫连玦只是将她往怀中一带,再拥得紧了一些,直把她硬扯向后退,牢牢抵在了树上,口齿缠绵间,她的气息也微喘了起来,像是被牢牢占据,被掠夺,被迫与他一起感同身受,最后唇上一痛,沈如薰发疼呻|吟出声:“疼……” 赫连玦听到了沈如薰这一声哼吟,这才颀长的身子一震,似终于回过神来,抬起眸…… 幽深的眸子凝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沈如薰,只见沈如薰这会儿樱唇红肿,似唇边还带着一丝血迹,漾着无辜的眸光看着他:“夫君……” 像是要被他吓哭了的样子,这会儿眸光里全是泪意与关切。 沈如薰这会儿只直直盯着他看,难受得很,看见他终于从她唇上离开,不再辗转揉捻,狂风暴雨,只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他,看得赫连玦幽深的暗眸渐沉,下一瞬……只直将她牢牢拥入怀中了。 “夫……”沈如薰被他这样一抱,好像又是要断气了那般。 只好怔怔乍了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小心肝砰砰跳,沉重得很,半晌……才听到了赫连玦似沉得都快听不见的声音:“如薰,我现在……只有你了。” “夫……夫君……”脑子里头轰隆了一下。 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才他与她在西厢房中,雪莲的面前,不还好好的么,她想要安慰他,可他这会儿话又是什么意思? 沈如薰似懂非懂:“夫君,你别多想了……” “说不定……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辩白声连她都觉得无力,更别说安慰赫连玦了。 赫连玦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只想将她紧紧拥着,听着她的话,不由得紧抿的唇轻扯,勾勒出一抹笑……似是无奈,似是沉痛,她果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直认为是娘亲的人与自己毫无关系,而真正的娘亲却那样遭遇坎坷,他虽是被带了回来,成了莲庄中的嫡子,却也把他原本的人生给抹掉了,成为了没有记忆的白纸,不知赫连建天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竟然让他一直把柳氏当做娘亲多年,好似一辈子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么一个夷族女子的存在,难道那些以换血续命的真情,在最后都烟消云散了?还是…… 而柳氏,竟然也莫名如此默契的绝口不提,还这般害怕他知道她对他不好的样子,无论再怎么样背地里下黑手,面上都依旧装着一副好“娘亲”的模样。 这其中的缘由,还复杂得很…… 一个偌大的莲庄中,娘亲不是娘亲,叔父也不是叔父,赫连建天已逝,亦萝也早在生他之后便香消玉殒,留下的只是一段传唱的感情,那么如今这莲庄中……除了一个还未寻出来的真相,便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人了。 忽地俯下了身,只把一张魅人的俊脸埋在了沈如薰的脖间,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衣领上,暖暖的……热热的…… “如薰,你明白吗,只有……你了。” 这世上,唯一只有她,没了她,他就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唇边噙着一抹冷笑,似是沉痛,再一次说了这一声以后,也不管沈如薰听得明不明白,忽地幽敛了眸光就再站直起来。 这一刻,好像又恢复了原样,再也看不出来方才的失控。 “夫君……”沈如薰好像脑袋一懵,刹那恍然间的开悟,看着他眼泪也似要流下来了。 只这样怔怔的看着他,心疼得很…… 好像好久好久之前他与她说过的话又浮现在脑中了,只觉得胸口也跟着闷得很,他说……若他没遇上她,还不知道这一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如薰看他这样,似紧张的,忽地就扑了上去,他不抱她,这会儿倒变成她抱他了。 还闹什么别扭,此刻只觉得心疼得很。 她心疼他,自己没娘,他倒是被算计得认错娘,“夫君……嗯,你还有我……没有娘亲了,可你还有我,柳氏那样的娘亲,不要也罢……我会一辈子……唔——”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缠绵略似狂风骤雨的吻落了下来。 席卷缠绵。 ☆、去找些东西 她倒是傻傻的不知道此刻这一句话,在赫连玦的心中掀起了什么巨浪,亲情是假的时候,赫然发现一无所有,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娘亲不是娘亲,叔父不是叔父,而她却义无反顾的告诉他——他还有她。 并且,一辈子…… 这三个字宛如一块石头,沉沉的砸到了他的心里头去。 赫连玦这会儿只挑着眉,方才是略带闷气的吻她,所以力道也重,此刻吻着她,只让人觉得温柔缠绵得很。 虽然仍是带了几分气势,却又呼吸声沉缓,仿佛直入人心…… 沈如薰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觉得脑袋又一发懵,唇上有伤口,被吻得有些痛,身子有些酥麻,整个人瘫软起来…… 不知道自己又是说错什么了,只好娇软着身子,堪堪的伏在他的身上了,抵着树,微抬头的与他相吻起来。 呼吸声渐渐沉喘:“夫君……” 这一刻心里头要难受死了,明知道他难过,她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这样安慰他,可是纵然这样安慰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只觉得想要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可话未说全,霎时又被堵住了嘴。 这会儿干脆什么都不想,只认真的抬起了小脸与他一起缠绵。 微仰的脸望着他,最后轻轻的合上了眼眸,原本就是用手反抱着他,素手直接从他的肩上落到了精壮的腰间,揽着他的腰……承受着,他吻她,她也主动回应了起来,霎时低喘声连连。 两个人这会儿什么都不说,就是只用一个悄无声息的吻代替了所有。 “唔……”沈如薰身子微微发麻,却用所有的力气去回应他。14671901 赫连玦却是微拥了她的身子,将她捞着,不让她瘫软的身子跌下去…… 这一个吻仿佛缠绵到了尽头,直到最后……胸间一股闷气渐渐被这浅浅的暖意所取代。 她在用行动告诉他,这世上纵然被亲人背叛了,可他还有她。 傻傻的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倒是恰时在这需要她主动的时候主动……蓦地填补了他心里头无声的苍凉。 赫连玦紧敛的眉宇此刻才终于微微松开,好似眼底魅色流连,一瞬间又掠过了冷意。 放开了沈如薰……呼吸声颇重的看着她。 沈如薰这会儿也似紧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大口大口的喘气,闭着的眼睛也缓缓张开……对上了他一双幽沉的眸子,小脸儿慢慢变红。 娇羞之余,落在他精壮的腰上的手却是更用紧了力道,稍稍的抱着他,似乎还是不放心他的样子。 “夫君……我……”欲言又止。 赫连玦看着她:“嗯。” 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把刚才的失态藏起来了,与她说那句话时的沉痛的表情已然如数不见,取而代之的唯有一眸深不可测的黝黑。 略应了她,却是也将她的话打断了。 无需再说别的了,直接将她一带,把她从树干上拉扯了回来,不再让她以背抵树了。 粗粝的树皮会把她硌得疼痛。 忽如其来的动作又上她稍稍不习惯,不知道他将她拉起来是要做什么,却只见到赫连玦已经站直了身子,仿佛方才一个吻也似梦境中似的。 他这会儿的表情认真得很。 好像提了步伐,将她拥着就想要带她走,似是要去一个地方。 “夫君?”沈如薰又讪讪的喊了出来。 赫连玦已经收了幽深的眸光,低沉的出了声:“陪我去一个地方。” 果然…… 赫连玦将她从树边带下来后,已经将她牢牢牵拥在了怀里,在此时这荒寥的偏厅中,只驻足不到一会儿,便要将她往另一个地方带。 沈如薰此刻看着他,眼底似还有几分担忧,听着他的话,只能点点头:“唔,好……” 他要去哪儿,她都跟随着他…… 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更别说只是要去一个地方而已…… 赫连玦似沉思着,说完这一句话就不再张口,只是牵着沈如薰一直往前头带,从偏厅而出。 落棠院里头本来就没多少人,好像因为雪莲进来了,戒备变得更森严了,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立秋,更别说其余别的人了。 这会儿一整个落棠院空空落落的,绕过主庭院往另一条偏僻的小道走,沈如薰不认得路,只能跟着赫连玦的步伐,一直朝前,看着小道两旁已经落光树叶的树枝,只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光怪陆离。 “夫君,这条路是通往哪里?” “络玉阁。” 络……络玉阁? 这莲庄中到底还有多少地方是她不知道的?而在这落棠院里头,到底还有多少道儿是她不曾走过的…… 好像落棠院看似平凡无奇,却实际上四通八达,就像是早有准备似的,赫连玦选了这个居所,早就把其余的东西给安排好了。 三现反无。只是……不知道这络玉阁到底是什么地方,去这络玉阁做什么? 沈如薰不敢多问,只觉得自己被牵着的小手有些发凉。 她的手本来是温热的,但是被赫连玦握久了,好像沾染了他的点点冷意。 不由得讪讪出声:“夫君,你的手为什么着凉……” 赫连玦紧握着她的大手顿了顿,紧抿着的唇似蠕动了一下,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只是依旧将她往道上带,说了另外一句无关的话:“我带你去……寻些东西。” 沈如薰听着他的话,这会儿似是明白了,他不想说方才那个话题,只好颤着声,干脆也不说话,只是悄悄的用手反握,想去暖和他:“噢……” 再也不出声,只是安静的跟着他走…… 一同去往他要去的络玉阁。 好像这路不常走,赫连玦也是忽然要来,只见此刻牵着沈如薰的手一直朝前,越走越深,眼前的荒草缭乱…… 沈如薰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微微的抽气,不知道夫君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要找什么东西…… 直接停了雪莲的故事后,便从偏厅再直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来,甚至没有停歇。 赫连玦没有说话,看着眼前凄凄的芳草,都要盖过人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幽凝着眸光,再一直轻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解释过了,也不再解释了…… 沈如薰这会儿跟着他,也不闻,只是陪着他穿梭在这草丛中。 像是深入腹地的样子…… 两个人一齐朝前走,直到走到沈如薰快要好奇得再也忍不住出声问的时候,赫连玦才忽地停下了脚步,低沉的出声:“如薰,我们到了。” 沈如薰蓦地一抬头……这才忽地止了呼吸,“夫君……这是……” 这就是他话中所说的络玉阁? 只见穿过了大片的荒草,出了荒芜的小道,面前便是一栋孤零零的阁楼,好像已经有了些许年头,也没有人来打扫的样子。 不由得蓦地回眸四望,只见好像这会儿两个人都已经走出落棠院了。 这儿不是落棠院。 沈如薰的心再咯噔了一下:“夫君……你要来这里找什么?” 只见问出口的这一瞬,察觉手上力道一重,赫连玦已经再将她的小手一握,把她的手牢牢握紧,似是有些什么暗沉的心思外泄似的,将她忽地一带,把她带进这阁楼之中了。 一栋孤单的小楼,有门孤窗,穿过前庭便是一个偌大的厅堂,没有房间。 唯一的厅堂就是这阁楼里唯一一个储物的地方,整个阁楼里头都摆放着怪怪的东西……沈如薰心跳又漏了一拍,忽地觉得可怕起来。 看着四周的物什,原来这络玉阁是一个储物的地方。 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挪动步伐,像是被吓到似的,愣了半晌,这才听到赫连玦迟来的回答:“找卷轴。” 回了她方才的问题…… 卷轴? “夫君……”沈如薰这会儿又抬起头来望着他。 只见赫连玦进了这络玉阁中后,便蓦地停了脚步,此刻站在这厅堂之中,似是怅然若失的样子,直直望着这里头的东西出神,握着她的手也一紧,让她没来由的一痛,痛得她也回过了神…… 这会儿沈如薰只怔怔望着赫连玦,再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这络玉阁中的正前方,一面墙壁上似挂了一幅画。 一个男子俊逸非凡,拿着一柄长剑的身姿,落款是:赫连建天。 “夫君……这里是……”不由得再出了声,不过与方才问是什么地方不大一样,这一次问的是更深层次的问题。 水眸略微朝四周一扫,只看见好多柜子和架子,而这些柜子和架子上头又放了不少东西,一摞又一摞的叠加在一起,上头落了好厚好厚的一层灰尘。 方才进来还没什么感觉,此刻在这厅堂里头驻足久了,好像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只让人觉得难以呼吸。 沈如薰有些微微喘气,握着他的手也加了力道,手心中好像有些沁出汗来。 赫连玦这会儿目光也牢牢落在面前不远处的那幅画上,只阴沉的出了声:“这是遗储室。” ☆、云卷螭纹卷轴 所谓的遗储室,便是储存遗物的地方,放的便是赫连啸天生前的旧物。 沈如薰听完了以后自己抽了一口气……原本被他牵握在手中的小手也蓦地颤了一下,紧张了起来…… 忽地又想问他到底带她来这儿做什么……可是又蓦然记起,方才夫君已经全告诉她了。 来这儿找什么东西……什么卷轴。 可是……夫君方才说的卷轴是什么东西? 这会儿水眸似敛带了几分紧张,觉得这个地方的发霉气味浓重得很,可她似又没法挪动步伐,不想离开,此刻就只能怔怔的看着赫连玦。 只见赫连玦回答了沈如薰方才的问题后,这会儿又停步止声了,望着前头的画一会,好像是在瞻仰赫连建天的遗相。 而后便是一转身,开始凝视着前头摆放旧物的架子上来。 这一个地方……在莲庄中应当算是被隔绝开来的第一个地方,自从赫连建天死后,所有的旧物、生前的经典、批注,乃至留下的一些手札,如数都归类到这里头来了。 因为莲庄庄主连着六代都做了武林盟主,所以在保存旧物之事上做得格外好。 于是在这莲庄之中,除了络玉阁,还有其它几座阁楼……只是,这么多年赫连玦身子不好,所以也一直不曾再来过,直到了后头,忙于发展江湖中的势力,韬光养晦于府中,就更不会拖着“羸弱”的身子过来这儿了。 一年有人来打扫一次其中的灰尘,其余的时间这些东西就静止的放在这里。 只见此刻赫连玦牵着沈如薰的手,只又看了一会,便彻底抬步走了上去,也不嫌此时这厅堂中灰尘如布,披盖了一室的旧物。 紧拧着的眉宇,就像竭力今儿也非要找出他要的那一个东西似的。 沈如薰看赫连玦朝前走,也只能急忙跟上去:“夫君……” 看着赫连就这样大手开始探到那些落满灰尘的东西上头,把那些架子上的东西略微翻开来看,随着他的动作,那些久积未扫的灰尘都在厅堂中纷纷扬扬了…… “如薰,把鼻子捂住。”赫连玦低沉出了声。 这声音好像似沉得很……听到沈如薰心里头,也都有了稍稍异样的感觉。 让她鼻子捂住,于是便说明……他会一直找到那一份他所要寻到的东西出现为止么。 沈如薰站在一侧,听话的抬手把鼻子捂住了。 捂了一会儿,只见赫连玦的衣袍上都沾了灰,他此刻的神情蓦地就和刚走出西厢房的时候差不多了,眉头紧敛,墨眸中沉了一股说不出的气势,只让人觉得可怕的很。 就好像在极力寻找一个什么东西,而那一个东西极为重要。 就好像能解开他方才在偏厅之处亲吻她时的所有疑虑似的,柳氏到底是从何而来,既然他的娘亲是夷族的亦萝圣女,那如今这一个莲庄夫人又是怎么回事……赫连建天为什么抹去亦萝的痕迹不说,甚至还要瞒着他……瞒了二十年余年。 若不是今日他发现,是不是这一生都要被蒙在鼓里?! 赫连玦脸上的表情似变得更加阴沉,大手在这些旧物里头翻寻,书册,典籍,墨玉簪子,乃至于武林盛会之时随身佩戴的玄铁寒剑,一件件翻寻。 沈如薰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似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一张俊逸若仙的脸,幽凝着魅色的眸,这样的夫君……好像是痛失了什么,又想去找到什么真相的样子。 看他一身华衣在这脏得落满灰的地方寻着,不由得终于忍不住低低出声:“夫君,我来帮你一起寻。” 两个人找,终究要比一个人找好一些。 此刻赫连玦还在拧着眉宇寻那一个东西,听到了沈如薰的话,似神绪不在这儿似的,第一声并没有应答,只是仍旧寻着……好似方才喊她把鼻子捂住后,就把她丢到一边去了。 这会儿沈如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好像又有一点点的沉痛。 她自出生后。娘亲就死了……唯一剩下陪伴在身边的爹爹又是极疼她,根本就没遇到过这样的“身世”之事,她不懂大家族里头暗藏的纠葛,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这些事情这般蹊跷…… 公公为什么会把真正的婆婆藏起来,而瞒着夫君的真相又是什么…… 脑中想到娘亲那阴狠的样子,三番五次在夫君的药里头下毒,迫不及待想要夫君死的样子……想帮叔父篡夺莲庄的样子。 还有夫君所说的,她年幼待他极好的样子…… 一个人好好的,忽然就变坏了,而期间因由可以解释,但是蓦地一个不相识的人,忽地成为了夫君的娘亲,又仿佛真的似亲生娘亲一样待他,这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还有娘亲如今所有反常的反应,为什么明明想要害夫君的样子,可表面上的功夫却做得滴水不漏,像是生怕夫君知道的样子……一脸仍是极关心心疼夫君的样子……仍是那亲生母亲疼爱久病不起之子的样子。 沈如薰想到便皱起了眉头,像是没法解释,怎么想也想不通的模样……似是这些其中的缘由已经超出她能理解的范围了。 这会儿只好看着赫连玦,再喊了一次:“夫君……” 这声音有些弱,还夹杂着几分担忧,好像是想要与他一起分担似的:“我帮你一起找。” 这一次的声音比方才要大了一些,一整个偌大的络玉阁本来就没人,有着的只是这些悄无声息静静摆放在这里的物什,什么生命都没有……声音霎时回荡在这有些寂寥的厅堂中。 长久无人过来的霉味仍充斥在其中。 赫连玦的大手正翻寻到一些绢布之上,听到了沈如薰的话,终于抬眸,在前头不远处弯着腰看她。14670974儿原被牵。 一入眼,便是沈如薰满是虑色的水眸,似还荡漾着点点水光……惹人怜爱得很。 对他的一切,装入眸眼之中了,又是在这不经意的瞬间,赤诚的展现在他面前。 沈如薰似是以为他还听不清楚,只好轻扯了嘴角,又开始忍着心里的紧张再说了一次:“夫君,我……我想帮你一起找。” 赫连玦这一会终于回过神来:“嗯。” 只盯着她瞧,仿佛暗色的眸子中也掠过几分光亮,只沉了声:“暗色卷轴,上有云卷螭纹,卷轴两遍是玄铁制成,有些重量,上面可能还绣着其它纹络。” 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描述,心里头又再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就好像一块大石头砸进了心湖似的。 特别是听到“云卷螭纹”四个字,小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微微怪异起来。 夫君听完雪莲的故事,心血来潮来这遗储室到底想要做什么,找的这个东西……又是要干嘛,云卷螭纹……又是这样的东西,显然不是普通的玩物。 沈如薰不敢再想,这会儿听到赫连玦的话,只是沉了沉,点了点头…… 娇小的身子滞了一下,然后不敢怔忪太久,轻抿着唇便转身去找了,陪他一起找。 他找得这般认真,似沉重,她也不敢敷衍对待,无法忽视…… 只见霎时这寂静的络玉阁中便传来了两道翻找的声音,沈如薰也随着一起猫着腰在这一大堆灰尘覆盖的杂物中找了,只见似是真的很久没人打理了,里头的东西也至少原封不动的放了十年以上,要真的在这些清理出来看似摆放整齐的遗物中找出那个东西,似是真的不容易。 赫连玦已经将偌大的架子翻了两遍,而另一头……沈如薰也猫着腰,认真的去找另外那几排架子。 看似找了极久,都要将这络玉阁中的东西翻遍了,什么都寻出来了,就是没有找到赫连玦所说的卷轴。 只见沈如薰忽地讪了声,似抬头又想回去问他,到底是什么东西,重不重要…… “夫君……”只见开口的这一刹,似手下不知道抓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好像这皮革之上还有浅浅的暗纹,熟悉的纹络,奇特的手感。 沈如薰忽地就惊叫了起来:“夫君,你快来看看,我好像找到了!” 这一刻似眼泪都要激动得下来了,只睨着一双水眸朝着赫连玦瞧,眼里头似有水雾。 赫连玦此刻仍是弯腰俯身在一堆物什之中,原本一颗渐冷的心也沉了下来,差些就在方才这苦寻不得的情绪中闷沉不语,这会儿听到了沈如薰这惊叫的声音,似带了些喜悦,抬起了头看她。 幽深的眸子透过了眼前架子的缝隙穿过去,落在了沈如薰身上。 只见前头的沈如薰猫着腰,一张小脸都要凑到架子最底端了,直怔怔的望着最低处落满灰尘的一个圆卷之物,小心翼翼的掏了出来。 赫连玦看着这玩意儿,幽沉的眸光似都变亮了起来。 是它…… 自赫连啸天死后,他一直不曾查阅过的东西。 赫连建天生前在莲庄中一直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习惯,无时无刻在书桌上,总放着这么一个卷轴……闲暇无事便记上几笔,若有心情烦闷之事,饮酒消愁,亦而忽地笑着提笔一蹴而就。 ☆、千言万语,终不能说 赫连玦此刻只看着沈如薰手中的卷轴,蓦地就从原地起了身,大步流云的走了过去。 身上依旧暗敛了几分气势,眸中的光亮瞬间一亮而后便是长久无声的沉默。 沈如薰拿着卷轴高兴得很,他不就是要寻这个么,这会儿终于寻到了……可是忽地看到赫连玦又不说话了,笑容就收起来了:“夫君?” 只见赫连玦还是没回她的话,这会儿就是走了过来,然后下一刻……已经从她的手中接过卷轴了。 玄铁所制的轴骨有些重,上头的纹络是只用莲庄庄主能用的螭纹,确实是赫连啸天之物,也是他小时常见的东西。 兴许是许久没人清理过,也没人留意,便一直掉落在了架子的最底下。 看着上头泛黄的绢丝纹络,应当也是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只见赫连玦颀长的身影也站直了一些,似是缓缓抽了气,盯了这卷轴看了一瞬,而下一刻已经大手毫不留情的将束着卷轴的东西扯开。 泛黄的卷轴哗地一声便忽地展开了,好长一条绢布上头密密麻麻的字,好像是随意之作,又是挥笔书成,乍一看去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唯有赫连玦知道,这些东西是赫连建天生前最看重的东西,可惜当时入土后他尚年幼,而柳氏则是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 赫连啸天在世堂堂正正,死后的东西自然也没有多少可疑的地方,便是直接收入了这络玉阁,封闭再也无人再来探究。 若不是他这一次过来,只怕这络玉阁还依旧是这苍凉寂寥的模样,独自耸立在这莲庄中偏僻之地。 赫连玦拿着展开的卷轴,似根本不待停歇,纵然上头的字密密麻麻,还是看了下去,唯有蓦地皱起了的眉头,泄露了半分情绪:“尝先壬午年十月,素探窗遥望,彼时饮酒,观外落英纷纷,蓦想当年雪山,再而啜饮……” “壬辰年二月,北方门派又欲再起战事,彼时又是战火缭乱,朝廷不欲插手,命江湖……若你还在……” 通篇述景提物,唯不见人名,看似根本只是喝酒醉了,心中胸闷难抑,或者想记些什么。 唯有那偶尔出现在卷轴之中的“你”字,模糊而触动人心。 赫连玦看着卷轴快速落下,极长的卷轴,似乎一扫而过,只有在略微泄露心思之时停了下来。 “夫君,怎么样……”沈如薰蓦地抬头仰着小脸问。14671944 此刻赫连玦就这样站在她面前,身子本就极高……忽地就挡住了她面前的所有光线,把她彻底笼罩在他身前的阴暗中了……这络玉阁本来就暗,只有一扇门,一整个厅堂,一个孤窗,他这样一|挡,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抬头看着他,而他整张脸也笼罩在暗色中,看不清表情…… 想要知道怎么样了,就只能怔怔的开口问。 可是赫连玦好像是看出神似的,借着外头唯一的光线,只快速翻阅着这卷轴。 一目十行的看下来:“戊戌年七月,亦知玦儿渐大……” 赫连玦的手一僵,停了下来。 似乎发现了什么…… 原来赫连啸天记事参差无齐,想到哪儿写到哪儿,除此之外,似是刻意打乱了顺序记事,就他方才看到的前几段,蓦地像是之后几年发生的,可中间这一段,好像是更早几年所发生之事,随笔记录却深藏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字眼之中,若不是特意带着目的寻找,一眼望过来,极有可能直接忽略过去了…… 而若不是知道了赫连建天与亦萝的故事,也根本不知道他通篇的指代欲指的是什么…… 有些字句记录于战事期间,他仿佛小时候曾有过记忆,北方门派又起冲突,赫连建天奉朝廷之名处理江湖之事,那样一些字句便是写于当时……若是不懂之人看着,只会以为那是对柳氏的思念。 而根本就不知道这样一个逆天之人,心中想念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一个死后彻底将所有存在的痕迹都消抹掉了的女人…… “亦知玦儿渐大……” 赫连玦在卷轴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似有些僵滞,颀长的身子也不自觉的站得更加笔直,只再凝眸看了下去。 “北方战事归来,不知不觉中玦儿已高到膝下,牙牙学语,已会喊爹,府中佑幼之老,亦始学喊娘……始听闻,长剑落下……”仿佛一段往事缓缓跃然卷轴之上,在这密密麻麻深不可测的字句中,勾勒出了一段难寻的画面。 赫连玦只看着上面的字句,原本握着卷骨的手也蓦地紧收,好像狠狠的加重了力道握了起来…… 连自己都没发现这微妙的变化。 而沈如薰却是一直抬眸望他,看着赫连玦又不回话了,只好静静的站在原地……听到玄铁卷轴被紧握,不自知的一声脆响,好像出了什么事儿了,微妙得很……赫连玦却是没有发觉。 不由得再抬眸:“夫君?” 他是看到了什么了……也不回话,怎么又是这个表情。 沈如薰这会儿担忧的很,只好咬着唇,想要换一个角度看他,借个光看他的表情。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看他的神情,视线就被他所看的字句吸引过去了…… 上头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忽然就没声了? 此刻外头的光亮好像全落到卷轴上了,唯有这样才能看得清晰,两个人都在黑暗中,沈如薰这会儿想看清楚卷轴上头写了什么,比想要看清楚赫连玦脸上的表情简单多了,只见攀着身旁的架子,微微踮起脚尖…… 依着感觉看去,仿佛只看到了他眸光凝落的地方,有几行字…… 沈如薰忽地就皱起了眉头,心也噗通跳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今日酒醉之余,莲庄西院一侧,忽如一夜春风开,刹那间回眸,似见你……玦儿之侧似见你身影……查之是为一丫鬟之影,名曰如媚。” 沈如薰的身子彻底和赫连玦的身子一起僵滞住了。 好像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沈如薰也蓦地终于明白了,夫君为什么要忽然把她带到了这儿来,这络玉阁这么偏僻,一个人都没有,还阴森得很,落了这么多的灰尘……夫君穿了这么好的衣袍,与这里头格格不入,却根本好像没感觉似的,直接用手翻寻这些旧物。 只是想找一个答案罢了…… 一个关于赫连建天和柳氏的答案。 娘亲为什么会变成了夫君的娘亲,明明夫君根本就不是她所生,而且为什么瞒了这么多年……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缘由。 以公公赫连建天的性子,既然能爱亦萝圣女爱得都不管不顾了,只身以一敌百,只为去救她……又怎么会让别人插足进他的人生,再留一个柳氏在身边? 不会没理由的让柳氏当莲庄的夫人的……这个位置,原本是他要留给他唯一的发妻,亦萝圣女的…… 沈如薰方才百思不得其解,就只知道先帮赫连玦找卷轴,这会儿倒是刹那间明白了。 呼吸也忽地变得急促了起来。 赫连玦此刻也在看,看得比沈如薰先,所以卷轴每看过一行,便大手往下一带,一掠而过,再看到下面的内容。 就好像是在大海捞针一般,探查其中的一些零散的讯息。 虽然不多,可也足够了…… 更何况是带着目的去寻,知根知底,原本看起来无异的内容,蓦地就在脑海中成了另一番样子。 沈如薰也似开窍似的,一看就被吸引了,这会儿只能傻傻的跟着看,就连自己是踮起脚尖攀在架子上不雅的姿势都不管了,屏息目光随着卷轴落下的速度游移。 逐字逐句。 好像……上面是隐约记录着,有一次赫连建天处理江湖纷争回来,看到小玦儿蓦地变高了……不仅变高了,长到了他的膝下,还会喊爹了……听府中的奶娘所说,不仅会喊爹了,还开始学会了喊娘……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内心震惊,忽地就想起了亦萝,当时,手中的长剑就这样直直的落下。他暗无蓦。 而后,他终于意识到,终有一天他的玦儿是会长大的,到那个时候,他便又是一个没娘的孩子。 内心复杂之余,当时借酒消愁,在府中闭门不出,甚至直接把小玦儿交给了府中的奶娘看管,避而不见。 似是在怀念亦萝之余,又开始陷入了另一种惆怅中。 卷轴中所说,那时他内心挣扎万分,数次曾想过,若是亦萝还在世他会如何,是否是在听到小玦儿学会喊爹的时候便欣喜若狂,开心的将他们母子二人抱起来,而不是这样……听完他喊爹,而后又喊娘的时候,长剑落下……一番痛彻心扉的模样。 尝知世事无常,他可以承受爱妻亡故的事实,哪怕死之前甚至不能给她一个名分,甚至要将她在人世间存在的痕迹生生抹掉……可是玦儿还小,这种天人相隔的痛,他已不想再让幼子承受。 初把自己关在府中,书房之内,饮酒不停,府中奶娘会偶尔将哭闹牙牙学语的小玦儿带到门外,忽地那脆生生的“爹”、“娘亲”之语又从门外传了进来,喊了他,却又喊着另一个不再存在于人世间的亦萝……只能让他心中更加疼痛。 痛到不能言语之时,只能提剑乱挥,而后又是冷静下来,提笔研磨。 奈何千言万语,终不能说。 ☆、落了灰的陈年往事 卷轴中的赫连建天似就这样寥寥几笔,把自己内心的痛苦都记录了下来,只是碍于本身所以记录得隐晦。 沈如薰看得心里都有些难受了,抬眸略看赫连玦,只见他脸色也分外不好,手下的动作依旧,似还是在认真的看着,她只能眸眼一挪,继续看去。 “初醒,亦出门寻,见玦儿之侧又如你身影。” 像是在说,那一日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饮酒,又是将醉未醉,最初酒醒之时,想要出门寻找小玦儿,可是一出房门,就看到了一个女子,像是亦萝圣女,刹那间又停了步伐,不知该是往前还是退后,只能驻足原地。 就好像爱人已死,在梦中见到她,不敢向前去追寻,生怕触及了这一切,美梦就破碎了。 卷轴中说到,赫连建天当时停了步伐,只看到有个丫鬟抱着小玦儿玩,一脸认真疼爱的模样,他初初没有反应过来,而后却是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像这个身影曾经也在西院见到过,那时又是他一次借酒消愁之时,她抱着小玦儿在一旁嬉闹,那时他已对这个丫鬟留了心思。 问了名字,好像叫……如媚? 赫连建天微睨了略带醉意的眸子,自认为是清醒的,略沙哑的喊了眼前丫鬟的名字。 眼前的丫鬟似受宠若惊,好像意外似的跪了下来,与他行礼,高喊庄主。 再而惶恐,似怕被责怪,言之冲撞了他。 唯唯诺诺,却有一双媚眼,眼中又似不甘平凡,有那么点韧劲儿。 忽地又觉得有些熟悉了起来。 他说,起来说话。手所见自。 而后这丫鬟却是笑了,果真不再畏惧的逗着小玦儿玩,嬉笑着教他喊,庄主爹爹。 “本欲替玦儿寻一亲,尝将苦痛深藏,奈何一切往往在不经意之中,初见,无意之,再见似有意而为之。” 好像卷轴中又是寥寥记录了几笔,说是最初见到柳氏时并没有真的想要起意如何做,而后却是带了试探的接触,看到柳氏似真的对小玦儿极其之好,那年她天真无邪,又浪漫如春花。 赫连建天知道她有心计,不似那么简单的女子,西院初见是她刻意为之,而后来却是顺其自然,柳氏是喜欢他的。 所以带了些许小女孩的心思,想要得他眼缘。 可他却已是心死,自然无所谓,哪怕是揉碎了芳心挖来送到他面前,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宇,不为此而动容,可他却有感于柳氏对待小玦儿的善良,她似真的喜欢孩子,而难得的是小玦儿似也喜欢这一个春花烂漫的丫鬟姐姐。 那一年,柳氏似还心善,只一心想要对他好。 而小玦儿,她似也觉得怜悯,府中无人知道小玦儿娘亲是谁,可她却自顾自的认为,天下无娘之子最是可怜。 所以那时,待小玦儿也是几分真心,偏偏这样的真心,落到了赫连建天的眼中最是珍贵。 所以哪怕是对她没有感觉,想要她趁早断了心思,也无意中对她多了几分和气,将她提升做了身边的丫鬟。 柳氏倒也是个可人儿,做了贴身丫鬟后也知道不得逾越,所以悄悄藏了小心思,只在暗地里看赫连啸天时眸眼带了几分萌动,赫连啸天一别眸她便赶紧悄悄将脸挪开,一脸娇羞的样子,而私下对待小玦儿也依旧好,甚至在他不知道之时,还偷偷去看望熟睡中的小玦儿。 之后亦是再悄悄返回书房中替他值夜,他处理江湖事宜,而她则亲自下厨,端了一碗清汤挂面上来。 不似多为了讨他欢心,而是仅仅出于关心他的身子,怕他熬夜饿了,或许也只会做这么一碗简单的清面,却是让他忽然有了好感起来。 纵然这女子对他有心思,那也是少女怀春罢了,哪个这个年纪的姑娘看到好男人不会心动? 更何况他相貌英俊,又年轻有为。 他大她好几岁,而她这样的年纪……也只能悄悄的想到这些罢了。 那一日赫连建天倒是没再抚了她的好意,似是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亦萝的影子,那些年岁中……也有个女子这样待他,人群中的回眸,她轻声笑着与他道谢,而后又是翩然与他一舞。他出事之时,一睁眼便是她哭得双红的眼睛,手腕上有伤口,缚了厚厚一层白纱布,只为了给他换血续命……还有在床上失血过多奄奄一息,为他生产的女子。 他心尖上的那一个人…… 也没有做多华丽的事情,却不经意的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成为了他的挚爱。 “时而闰年三月,如媚在我书房伺候的第二年,玦儿已记事,似是常误以为如媚为母,我似有了私心,并不以解释或阻止,府中照料玦儿的妇孺以为我有异心,亦不多加解释,随之。” “四月,召如媚,许之通房身份。” 卷轴中说道,赫连建天在之后的日子里,渐渐试探通过了柳氏,见小玦儿似是真的喜欢她,就默许了她常在小玦儿的身边,待到小玦儿记事误认为柳氏是娘亲之时,他不加以否定,反而是给了柳氏通房丫鬟的身份,而后便是再慢慢提了柳氏的地位。 只是这一切,也仅仅是为了小玦儿罢了。 柳氏倒是知足,或许是那时年幼,而也真是似崇拜英雄般的喜欢着他,倒也没强求什么,只是越来越对小玦儿好,而后几年,随着小玦儿长大,他干脆把柳氏的身份一提再提,成为了妾侍,那时府中的人也早已渐渐忘了柳氏最初只是一个小丫鬟的身份。 莲庄家大业大,规矩也森严,寻常就不许下人嚼耳根,而柳氏的身份也渐渐成为了禁谈之事,好像她就这样一步步成为了这莲庄中常伴庄主身边的夫人。 娘亲是成了,只是她要的爱也没有…… 那时的柳氏或许心里也是有苦闷的,赫连建天也知道,只不过……他留她在身边,也仅仅是因此而已。 柳氏似是生怕有一朝再拉远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只是待他也越加温柔,对小玦儿也是更好。 柳如媚好像家底原本就不差,年幼曾识得字,只不过是家道中落,突生变故,于是来了莲庄当丫鬟,摸样儿长得俏艳,寻常还能教小玦儿念书识字,再渐渐的……莲庄中有人开始传说,小玦儿就是柳氏在外与赫连建天所生,这一回不过是慢慢给了她这个身份罢了。 赫连建天抹去了亦萝的存在,既然要替小玦儿寻个娘亲,不想让他尝受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痛苦,自然就不会否认这些事…… 庄主不出来辟谣,柳氏在莲庄中的位置倒是更加稳固,小玦儿的娘亲是谁倒也再无人猜测了,十年过去了,莲庄中人换了一批,往事更是随风散去…… 直到赫连建天身体渐渐不好,因忧虑过多,饮酒伤身,加之小玦儿渐渐长大,他似也不想在这世上久留,一朝身故。 这卷轴之上琐碎的记录终于断掉。 “夫君……”沈如薰勉强追随着赫连玦的速度看完,卷轴到了尽头,似有什么东西从手中脱离坠到了地上的声音。 砰咚—— 玄铁轴骨砸落的回音。 这声音一下子就把沈如薰的低喊声遮掩住了,唯有一声声回音在这络玉阁中响着…… 赫连玦似是有些难以接受,逆着光,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仿佛觉得周身有些寒意刺骨。 听着沈如薰的喊声,也仿佛没了感知。 原来一切是这个缘故,不仅知道了柳氏的过往,还顺道知道了赫连建天的死因。 心绝而死,他是觉得他在世上有了娘亲疼爱,于是放心的撒手西去吗? 可是——如今这莲庄中又是什么样子。 赫连啸天与柳氏在一起了,兴许是赫连建天没料到,也或许是赫连啸天手段太高,竟让柳氏改变了主意,亦或者柳氏早已是出了什么变故,不再是赫连建天卷轴中所说的那个春花烂漫的丫鬟了。14671944 总之,这些人和往事,都随着这络玉阁里头的东西一起落了层灰,早已物是人非了。 沈如薰喊了一次,没回应,这会儿小心肝儿都悬起来了。 再喊了一声:“夫君?” 她知道的,他这一刻心情肯定不会很好,在不久前才知道自己不是柳氏之子,生母另有其人,这会儿又直接看了这尘封了多年的卷轴,知道了柳氏成为娘亲的真相…… 方才在偏厅之处,将她紧拥……才告诉她,他真的觉得一无所有了,只剩下她了。 可此刻……有些事实真是赤|裸裸的让人难以接受。 沈如薰悄悄的伸手把赫连玦的大手握起来了,怕他太难过,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见赫连玦只忽地换了个姿势,略弯了颀长的身子,去捡地上的卷轴,随着他的动作,她终于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似有些沉,眉眼间仿佛还有了浅浅的杀意。 刹那间让沈如薰一惊,不敢说话起来。 就好像忍了柳氏与赫连啸天很久了,一直碍于什么不忍动手,可这会儿是真的心灰意冷了起来,原本那暗藏起来的深沉戾气也蓦地倾覆而出,一个小小的厅堂霎时就变得沉重了起来:“如薰。”终于再次开了口。 ☆、谁的好意 “我们出去。”声音已有些暗哑,就好像深深埋藏着什么。 他越正常,沈如薰就担心,这会儿心都紧绷起来了,只直直盯着他看,张了张嘴,似又想说什么。 只见赫连玦弯着腰,将地上的卷轴彻底收好,再一次将方才扯开的动作做了一次,不过这一次却是将束卷轴的绳子扯出来,再一次捆紧。 捆好之后只是那样随意一搁,便把卷轴搁到身侧的架子上去了,这一份东西顿时就又落入了那些灰尘中,与方才一直静静躺在架子上的那些物什归为一处,再也不显眼了…… 而后便是大手蓦地一收,把沈如薰再捞到身侧了。 他冷着一张脸的样子,霎是吓人。 “夫君,你没事吧?”沈如薰终于忍不住担忧出声。 “没事。”回应她的只有这沉沉的一声。 明明就是有事的样子…… 沈如薰不敢说话,这会儿只好讪了声,把心中腹诽又再吞回肚子中了。 只好随着他牵带的动作,再一次走出了这络玉阁。 走出络玉阁后,只见外头蓦地又是芳草萋萋,多了几分凄凉的感觉,知道了这些事后,再看这些景象,别有另一番特殊的苍凉感。 赫连玦只在这荒景中驻足了一瞬,直接就提步再走开了,沈如薰只好悬着一颗心跟着。 于此同时,落棠院前,好像已经有几个丫鬟在候着了,这会儿一齐等了半晌,有人先忍不住唠叨了。 “欸,庄主呢,不是说庄主在落棠院中休养么?为什么咱们候在这儿这么久,都没有人来通报让咱们进去。” “是啊,这落棠院静悄悄的……到底是怎么了,要不是知道庄主在里头住着,还以为是个空院子呢!” “你们说……庄主难不成是病入膏……肓,这是要病死了?”14671018 “呸呸,小心说话,小心被听到了让人撕了嘴,夫人可是让咱们送东西来的,忘了夫人的话了?” 几个潇湘院过来的丫鬟三三两两拥簇在一块,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早已经没耐性了,这会儿七嘴八舌的在闲聊。 说着说着,又惦记起正事来,柳氏可是让她们给送血如意来的,还说要务必传达到她的话,问一问庄主的身子如何了,她很担忧。 可这会儿人都没有见到,她们传达什么? 几个丫鬟只好凑在一起,一下子又嘘了声,寻思着还得等着,恭恭敬敬的站好。 另一头,沈如薰与赫连玦从偏僻的小道中再走出来,一眼便是见到了这个景象,遥望到落棠院的最前头,院门之处好像有几抹颜色掠过,仿佛是女子的彩衣。 沈如薰原本就担忧着赫连玦,只见赫连玦将她带出了络玉阁后就不怎么说话了,此刻只暗敛了一身气势吓人的很,吓人便罢了,此时还不凑巧的见到了柳氏身边的人。 这岂不是送上门来? 只见赫连玦蓦地幽凝了一双魅眸,只冷冷的勾着门口处看。 沈如薰也怔怔的停下了脚步,看着此刻的落棠院门口,几个丫鬟拥簇在了一块,时而站得端正,时而嬉笑。 “夫君……她们来这儿做什么?”才知道娘亲的真实身份,明白了所有,她还在担忧…… 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么? 像是害怕又勾起赫连玦不痛快的回忆似的,提着步伐就要朝门口走去:“我去将她们遣走。” 赫连玦却是忽地冷冷出声:“不用了。” 出声的这一瞬,牵着她的大手也忽地像是加了些许力道,捏得她的小手一疼,龇牙咧嘴起来。 果然……仿佛夫君看起来没有异样,可是碰到事了,便是极冷淡了。 方才在络玉阁中的事情,终究是……留下了点什么。 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话,想要去把人赶走,可是被阻拦下来,这会儿只好怔怔的站着,只见赫连玦收了声便径直提步朝门口走去了,她只能急忙跟上:“夫君……” 一颗心也被高悬起来了。 外头几个丫鬟还在等着通报,这落棠院就好像是禁区一般戒备森严,让她们没来由怕得很。 可是让她们等了这么久,自然是满心牢骚的,至于本身就是潇湘院中的红人,哪里受过这样的闷气……心中只有柳氏为大,而且自觉得也见不到赫连玦,待会儿通报了出来接东西的也最多会是沈如薰罢了…… 想到可能面对的是沈如薰,嘴上的唠叨就更是不停了,虽说是会被撕嘴巴,却还是笑笑讨论着些什么闲话。 说着说着的时候,却只见好像有脚步声过来。 一人一喜,想着这差事终于有尽头了,刚回过身:“可让我们等……”声音蓦然止住。 只看见身后赫连玦缓步走过来的身影,身姿颀长,恍若天人的脸上似带了几分冷意,吓了她们好一跳。 知是放肆了,只得赶紧跪了下来:“奴婢见过庄主。” 远远便跪了一片,甚至还没有待赫连玦走近。 赫连玦只微挑的眉眼,这一瞬又脸上又是琢磨不透的表情,让人觉得可怕得很,没来由的感觉到一种从未见到过的气势,远远看着虽然还好像是病秧子,身上也散发着浅浅的药香味,可是在那么一瞬间,好像一切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几个丫鬟跪在地上,只得感觉呼吸一滞,大口大口紧张得微微喘气起来。 根本不敢再口出狂言的放肆,也不敢再多吱一声。 沈如薰看到赫连玦就这样走上去了,她也一惊…… 夫君上前去了,这是要干嘛?明知道那兴许是娘亲派来的人…… 这会儿驻足在原地一会儿,也只好赶紧奔了向前,追了上去。 一颗心好像被人紧紧攥着,捏了一把汗,生疼得很。 像是在心疼他,这才从络玉阁出来,又阴魂不散的见到了娘亲的人。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略冷的声音,低沉得很,仿佛蕴藏着什么。 几个丫鬟原本就在忐忑不安,这会儿在地上跪着,见到了赫连玦,只恨不得与赫连玦狠狠求饶,她们还以为见到的会是沈如薰,所以放肆了一些,却没想到出来的竟然是……亲自见到了庄主,自然是连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听到了赫连玦的声音,更是被吓了一跳。 冷冷的眉眼,好像略带厉色。 虽然好像还是如常的样子,但……威严仍在,这会儿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禀:“回庄主,奴婢是潇湘院中的丫鬟,奉夫人之命,特意来给庄主送些东西来的。” “莲香。”喊了后头另一个丫鬟。 霎地便有另一个丫鬟在身后捧着东西,高举了起来:“庄主,这是夫人命奴婢们送来的东西,千年的血如意,百年的虫草,说是给庄主治病用,是夫人的一番心意。” 心意? 赫连玦此刻听着这些话,微微勾起了唇畔,不说话,眸光就只是似若有若无的扫到了这些东西之上,最后缓缓落在了血如意之上。 血如意可是柳氏最爱之物,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寻常都不舍得多用,又怎么会舍得给他。 唇上勾勒出来的笑似有些冷。 跪着的丫鬟这会儿看着赫连玦的样子,心里头琢磨不透,只是更加紧张了,手中的东西也越抬越高,只哆嗦道:“夫人说……说她很记挂庄主您的身子,不知庄主您的身子好些了没有,若是好些了……能走动了,还望庄主无事可以去潇湘院里头看她,若是身子依旧不舒服,就多注意身子……夫人说她记挂你。” “是吗?”赫连玦幽深的魅眸中似掠过一抹笑意。 仿佛是刹那间的再勾挑了眉眼,幽深的魅眸沁了几分凉意似是甚吓人。 几个丫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会儿只能更加打了个哆嗦,手中的东西也举得更是高了…… 她们心目中的庄主是犹如天人一般的人物,只不过一朝大病一场,就再也没有起来过,寻常是羸弱的样子,可今儿感觉……还是有那么多稍稍不同了,气氛也死一般的凝滞住了。 沈如薰站在一旁,听到了赫连玦问的这两个字,也忽地像是吓到了,心跳漏了一拍的样子。 夫君的话语越是说得少越是吓人…… 好像忽地又是明白了什么,就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娘亲还派人来送东西,说了这番话,听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真的有多记挂夫君似的,血如意这些东西,什么千年的药材,百年的药材……还这般幽幽的叮嘱,说是若好些了,还希望夫君去看她……要是身子依旧不舒服就再多注意身子。 一派宛如亲生娘亲的样子…… 若是不知道方才那些事,听到这样的话,只怕又是心里头起波澜了吧。 可惜此刻…… 越是欲盖弥彰就越是让人心生恨意。 赫连玦这会儿似更是眸光幽冷了,冷声言语也甚是悚人。 丫鬟只好赶忙点头:“回庄主,是的,夫人还特意交待我们一定要将她的话传达到位,像是生怕庄主你不知道她的好意似的呢。”底绷了他。 沈如薰蓦地一慌。 ☆、接过又丢了 这些丫鬟也似不会察言观色,还是夫君藏得太深了,竟然让人一丁点都察觉不到异样? 沈如薰慌乱的抬眸,似想说些什么,可下一瞬已经又被打断了。 “是吗。”赫连玦挑眉,竟扯唇一笑。 这幽沉的声音飘荡在风里…… 不似怒,也不似欢喜,让人琢磨不透。 几个丫鬟原本是笑着赶紧儿想要办完这个差事,却是听到赫连玦这一句反问,忽地又是再被生生吓了一跳。 怎么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一群人只好跪得更厉害了,甚至把脑袋紧紧埋下,哆嗦了一下:“是,庄主,夫人就是这么说的……” 就是一脸热忱,担忧的样子……迫不及待的让她们把这些东西送来,还要她们务必记得将她的“关心”传达到位,可谁知道她们一传达到位,便是像进入地狱一般。 赫连玦只看着她们一脸惶恐的样子扯唇一笑,低低的笑声响彻在这庭院中,就好像是勾魂摄魄的魔音过耳似的。 他从不曾笑,也不会在下人面前笑,可是在此刻,竟然忽地放声笑了…… 听到了柳氏这些叫人传达的话,低低的笑了。 沈如薰越是这种时候,看着他这如常的反应,心里头越是难受,忽地竟然多了几分私心,想要把面前的这些丫鬟赶走,不要再伤害夫君了…… 却没想到下一刻,赫连玦已经再而收了笑,越发越让人琢磨不透了:“我知道了,你们将东西留下吧。” 竟然这样就将那些丫鬟放走了? 她还以为……夫君会心情不好的借机小题大做一番,要不然他方才又怎会径直出了小道就朝这儿走来,蓦地就出现在了这些丫鬟的面前……还冷凝了一张脸。 可这会儿,只是冷冷的笑问了一句“是吗”便要放过了她们…… 让她们把东西留下,人离开。 可是…… 沈如薰把目光稍稍落到了这些丫鬟手中高捧的东西上,只见几样莫名其妙不曾见过的东西呈现在眼前,几个如意模样的药草果实,血色的……红彤彤,还有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虫草。应当就是这些丫鬟方才说的东西,娘亲差人送来的“心意”。 这会儿也不说话了。 几个丫鬟听到赫连玦的话,则是打了一个哆嗦,似是欢喜,赶紧抬眸…… 顺着眼前投来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看去,还以为看到的是赫连玦,却是没想到是沈如薰,看着沈如薰此刻稍稍凝眸看着她们的样子,视线似是落到了她们手中的东西上…… 几个丫鬟已经脑袋机灵的反应过来,赶紧依言退下:“是!” 走之前还眼明手快的把手上的物什交到了沈如薰的手里,不由分说便塞了下来。 好像还是以为沈如薰盯着看是因为想要似的…… 生怕自己走晚了,就要丧命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像是怕赫连玦忽地阴晴不定,忽然又与她们计较起方才口无遮拦的议论之事,一瞬间一群人就消失不见了。 几个丫鬟走得倒是快,不愧是潇湘院中的人,伺候柳氏多了,也知道要察言观色脚底抹油溜了…… 人都走光了,忽地这天地之中又剩下了赫连玦和沈如薰。 沈如薰这会儿只怔怔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血如意和百年虫草,好像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夫君此刻肯定是在心中不悦,而她竟然就这样愣愣的接了下来,略微抬头:“夫君……这些东西……” 喊了他一声,似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只见赫连玦略微勾挑了魅眼,只有低沉了声:“丢掉。” 什么? 丢掉…… 好像是很贵重的东西,说丢就丢? 沈如薰的话似反问:“夫君,你说……丢掉么?” “嗯。”只有一声冷应了。 他方才的冷言冷语,以及这么轻易把那些丫鬟放走,不过是因为实在不想再搭理了,亦不想再心烦,听着柳氏的话蓦地只想笑,心中也只有冷笑。 此刻只冷眼睨过沈如薰手上的东西,似是毫不留情的一凝眸,眼中悄然无息掠过的依旧是那令人冰寒入骨的冷意。 薄唇轻扯,只是依旧淡淡的一声:“丢掉……” 沈如薰的手一松,好像也极是配合的丢了,啪嗒丢落在地上:“嗯,夫君,我丢了。” 既然留着不高兴,那就彻彻底底的丢了,一点情面也不需留了。 就如同对待柳氏似的,原本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纵然年幼时待他是真的好,可也终究是过去的事情了。 赫连玦略微勾挑了眉,眼底里魅光幽深,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沁出了丝丝寒意。 看着沈如薰的动作,仿佛只在心底蓦地窜过些许暖意,再看她此刻认真的表情……丢个东西也像是触到了烫手的山芋一般,手一伸一缩,只差拧眉与他吐舌头了。 在这番时候不合时宜的调皮,却是让他从心尖暖到了脚底。 沈如薰似还未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只是丢完了以后把手摊开一摆,好像是在告诉他:喏,我丢掉了……夫君你别再不高兴了。 凝神看赫连玦之时,才看到他稍稍勾起的唇角,虽然还是那冷然的样子,就仿佛是刚从络玉阁中|出来的那一般,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好很多了。 这会儿只好讪了讪声,眨巴了眼,只低头看着脚下的东西……不再说话。 而另一头,那些离去的丫鬟们似落荒而逃,三三两两作伴,可有人走在前头,也有人是退下得晚的,离开的声音与沈如薰松手丢东西的声音仿佛是一起迸发而出,这声音在这寂静的空庭里头似轻响得很……想听不见都有些难。 于是走在最后的丫鬟似诧异的蓦地回了头,仿佛是诧异似的,只怔怔的望着回处看。 好像是想看看赫连玦与沈如薰…… 这会儿没看到什么却只是远远瞧着沈如薰手上好像已经没了东西,而地上却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 眉心紧拧,微微惊诧,少夫人是把东西丢了? 那可是价值千金的药材,丫鬟似是不敢相信,亦是不敢笃定,心下疑惑……或许只是自己眼睛出错,隔得太远,不小心看错了罢了。 好像是不小心发现了什么惊天大事,这丫鬟这会儿也只好加快了步伐,赶紧匆匆忙忙的追随上前头的几个人,赶紧儿一齐走了。唇吗慌这。 完成了柳氏交待的任务,她们可还要回去复命的。 此时此刻,柳氏还在潇湘院中兜兜转转,脚步一刻也不停的在房中走来走去,飞凤作檐的阁楼在风中依旧安静如斯,可柳氏却是似极度不安的样子。 这会儿一张媚脸也多出了几分忐忑的神采,只是时不时的探头朝外看去…… 替她送血如意的几个丫鬟已经出去将近两个时辰了,等得她都耐性渐失,只是忍不住一直等着,不知道落棠院里头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难怪玦儿把那个夷族歌姬弄进来了以后,果真发现了什么? 所以才会出了变故,这些丫鬟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 柳氏此刻看着窗外,越是想到这些不好的可能性,也越是觉得难以接受,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一张媚色流连的脸也多了几分难以猜测的晦暗。 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会儿正等着弥补的结果一般……生怕其中就出了什么变故,功亏一篑。 柳氏在房中走了几圈,似是等着难受,最后干脆站到了这窗前来,正欲喊另外的丫鬟:“出去寻寻她们。” 话音刚落,外头就蓦地出现了一帮急急忙忙赶回来的丫鬟,回来了。 柳氏眼中犹豫纠结的神采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只看着外头的人,好似东西都送出去了,此刻正从门外遥遥的快步走进来复命。 “夫人!” “怎么样?”柳氏甚至心急得不待她们行礼,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 好似一刻她都等不了了,此刻她就要立刻知道答案。 赫连玦到底收了她的东西没有,又是说了什么? 此时哪怕一言一语,一个句点,都能成为她探查的依据,她最怕的事情……到底发生了没有。 丫鬟们看着柳氏这焦急的神情,实在是不知怎么了,今儿夫人怎么这么反常,只好弱了声,唯唯诺诺的答道:“回夫人,庄主将东西收了。” “当真?”柳氏似是松了一口气,仿佛心中一块大石蓦地坠地的样子。 可是看着眼前这一排丫鬟中,好似有个丫鬟神不守舍的样子。14747816 柳氏的欢喜维持不到一刻,蓦地就垂眸凝落到了此刻最尾处跪着的丫鬟身上:“你起来说,到底是收了没有!” 那丫鬟跪在地上颤手颤脚,原本在从落棠院回来的最后一刻,无意中看到的那一番景象已经吓到她了,这会儿还要勉强的回柳氏的话。 看似柳氏似格外重视今儿的事情,像是生怕意思传达不到位似的,若是让柳氏知道庄主收下东西了,可是转瞬却又是丢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想到了这些,这丫鬟抖得更厉害,缓缓站直了身子。 ☆、为了自己 柳氏见眼前的丫鬟只站直了身子,忽地从跪着的一排丫鬟中脱颖而出,却是迟迟慌张的不答她的话,就好像是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蓦地就历了声,再问了一次:“回话,到底是收还是没收!” 这小丫鬟蓦地脸色都被柳氏给吓得苍白,看柳氏此刻脸上的怒气,似乎有些狰狞。 就仿佛这事儿对她极是重要,若她回答没收,只怕是又要被迁怒了。 这会儿只把头低埋着,像是在瑟瑟发抖的样子,哆嗦了唇:“收……收了。” 柳氏听罢仿佛是不置信的略勾挑了媚眼,把目光落到眼前的丫鬟身上:“嗯?” 话语声一婉转,像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看到这丫鬟的表情还以为途生了变故,只是……再盯着这丫鬟瞧。 丫鬟看到柳氏的表情一变,先是厉声历气的问,而后却也终于放松下来,这会儿终于也跟着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好似也放下心来了,不会枪打出头鸟迁怒于她便好。 这一刻站在原地,又有些大灾过后,劫后余生的高兴,但脑子中又蓦地掠过了方才在落棠院前看的那一番景象,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好似少夫人根本就没要那些东西…… 目光一下子又变得游离不定起来,仿佛什么都没说,眼中的视线却泄露了出来。 柳氏原本是在高兴,正准备挥手让这些丫鬟下去,却是在最后一瞥,又不小心留意到方才喊出来答话的丫鬟身上,目光鬼鬼祟祟,就好像心中有事,藏了什么。 不过媚眼一变,难不成…… 柳氏脸上的笑又彻底收了起来,其中是何缘故想必已经又猜到了五六分。 “下去吧。”这会儿目光也变得悠长起来。被小好底。 看着眼前的丫鬟却又仿佛没在看,只有冷冷勾起的唇角有些吓人……14759400 这小丫鬟本来就害怕呆久了会被柳氏发现蹊跷,只好慌慌张张的随着一群人退下了,只到退下还是那魂不守舍的样子。 柳氏只望着这些丫鬟退下的样子,再出神。 看这反应,确实是收了,但其中也发生了点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柳氏的脸又蓦地变得有些惶恐起来,就好像身上的某一个痛处又被无情狠狠的戳到了似的,让她疼的不行,也害怕得不行。 到底是怎么回事……玦儿这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欲收未收,收下了却是反常的样子……那么说明玦儿也是反常的,只不过蹊跷难辨,所以丫鬟怕迁罪不敢回禀? 柳氏也是极聪明的人,这会儿站在远处看着窗外寥落的景色,一双手抓在床沿上,慢慢的收拢……一不小心就指节泛白,吓人的很。 若是玦儿真的发现,她该当如何? 知道她不是他的娘亲,若再知道这些年她对他的所作所为,只怕……在劫难逃。 柳氏这会儿越想越不安,直又再房中兜来兜去。 一双微微挑着的媚眼,像是在想什么对策,思绪也仿佛沉沉的再坠入那些陈年往事中了…… 那一年她还年少,情窦初开,自知道自己与别人不一样,因为出生于败落的世家,于是有母亲与父亲的美貌继承,骨子里就多了与别人不同的傲气,偏生就是比别人要长得好看,小姐的身躯,丫鬟的命……她自是不甘,也是不愿,别人不敢高攀赫连建天,可她却是觉得自己拥有这样的相貌,为何不能肖想,于是行事便就无所顾忌起来。 从最初的西院刻意出现在他面前,到了后来,她对玦儿分外的好,终于能让他另眼相看,她也知道……她如今能有的一切都是拜玦儿所赐,若她不是他的“娘亲”,她如今还只是一个丫鬟罢了……赫连啸天终究不是她能依靠的人,毕竟那一层血缘关系在,啸天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继子,想要名正言顺当庄主,那还得经过玦儿……所以她纵然再怎么帮衬赫连啸天,却始终替自己留了一线,害怕玦儿知道这些事情…… 每每发现玦儿有疏离自己的时候,她就会格外的用心,想要把这一层关系拉拢回来。 赫连建天在世是如此,赫连建天去世后依旧是如此,只不过……一切从真心实意并且带了几分感恩心态对待赫连玦,变成了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想要拉拢赫连玦。 可是……看今儿这样,夷族歌姬出现,玦儿收药反应未明,她无法玦儿见到真颜,唯一能够判断的只有那一个丫鬟诡异的神色…… 柳氏心思沉重,千回百转间……神情也变得怪异起来,就好像在心慌害怕。 难以忍受,总得想个法子:“来人!” 丫鬟刚被喊退不久,柳氏又开始神色慌张的急忙将人喊了回来,“快,帮我派人送信过去,就与啸天说我有要事见他!” 柳氏一双媚眼里头都携了几分惊慌的冷光。 人在慌张的时候为了自保……怕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丫鬟们匆匆忙忙上来,这会儿一踏进阁楼便是看到柳氏惊恐的站在窗边,一手掰着窗沿,似是焦急的样子,又与方才吩咐她们下去将血如意和虫草送给赫连玦时候一般,如出一辙的急络。 此刻只好接了令:“是,奴婢们这就去请副庄主回来。” 像是实在看不通透,不明白柳氏这到底是怎么了,一整天慌慌张张像是见鬼一般。 丫鬟再退下,唯有柳氏站在窗口,瑟瑟发抖……她不是玦儿亲生娘亲的事情,决不能让人知道……不能……就在大家以为她就是与赫连建天在外头生产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已经再也不用回到过去了,好不容易一切天衣无缝,决不能再一朝功亏一篑…… 她不是那个生玦儿的女人,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就连赫连啸天也不曾知道的秘密。 赫连啸天赶到潇湘院的时候,潇湘院已经被柳氏整得阴云密布了,所有丫鬟都被赶退到了庭院中来,无人进去伺候,赫连啸天走进主院落之时,还未踏进阁楼便拧起了眉头,目光阴鸷得很。 这些天他依旧在外奔波,江湖中那几个帮派越发越难缠,偏生手下的人趾高气扬惯了,此时江湖中已经开始频频出现关于莲庄不好的传言,无非还是直指他赫连啸天管事不力,手下的人是正道却行事更似邪道,若是再多闹些幺蛾子事出来,正派名声堪忧。 其次莲庄手下的产业,好像也莫名开始被一些新兴帮派抢夺生意,虽是小打小闹但还是不胜其烦,大手笔的处理又不成气候,反倒让江湖中人再次传出他赫连啸天喜欢打压弱小的流言,再而说他胸襟狭隘,不堪大任。 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赫连啸天已是为了这些事好几日没有回到莲庄来。 这会儿柳氏派人修书喊他回来,又是出了什么事。 这肃静的气氛,就好像有人发过一场怒火之后的平静,柳如媚的脾气又犯了? “怎么了,急急忙忙喊人叫我回来是怎么回事?!”人未到声先到,赫连啸天还没彻底踏进楼里的时候就出了声。 这声音阴沉得很,一下子就略带了几分不悦,传入到柳氏的耳中。 “啸天!”柳氏站在窗口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听到赫连啸天的问话,晦暗惶恐不安的眸子一子就亮了起来。 而后便是堪堪一隐,把能给赫连啸天看见的放出来,其余心底的事情压抑了下去。 赫连啸天一拐角,把装饰的帘子一掀便到了柳氏身边来,一睨历眸就看到了柳氏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历眸一变。 “出了什么事。” “啸天……”柳氏拉长了声音,一下便扑到了赫连啸天的怀中。 娇弱春花的身子紧紧挨在赫连啸天的胸膛内,根本就不似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妇人,她保养得宜,哪怕是哭起来也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感觉,更何况原本就长得媚人……这会儿只是媚眸掠过了几分不安,声音有些发颤:“是出事了,关于玦儿的事情……” “玦儿什么事情?”赫连啸天一下子便站直了身子,魁梧的胸膛犹如一堵墙。 柳氏的手稍稍一握,攀着赫连啸天的臂弯:“玦儿他……好像……” 柳氏欲言又止,让赫连啸天的耐性更是降到了极点:“有什么便说!” 看柳氏这个模样,好似真是出了什么大事似的,赫连啸天不由得冷凝了一双隼眸,这几日他没空回来,听府中的人说莲庄内盛世太平,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就连赫连玦也果真是好好在落棠院里头养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寻常平日里伺候的丫鬟也因为嫌碍事,厌嘈杂而被清了出来,派到了别处先去干活。 正是一副要死不死,生怕别人搅了他与沈如薰双宿双栖陪伴最后一段时日的样子。 玄武堂中虽然接手,可人事也变换不大,就好像是暂且接管着以示惩罚晚宴之事,他都已放了戒心。 这会儿凝了历眸看柳氏:“说!”再冷了声。 柳氏支支吾吾,媚眸里闪过几分因惧的慌意,支支吾吾:“玦儿他……听下人来报,他好像是假病。” 眼底竟是连自己都悄然未觉的杀意。 ☆、做戏给谁看 赫连啸天见柳氏这娇弱置气的样子,原本还以为是莲庄中又后院起火出了什么幺蛾子,可是竟没想到是这样一件事儿。 “你说什么!”顺势就气势变得阴沉了起来。 赫连啸天像是听到了什么足以令人掀起滔天巨怒的事情似的,抱着柳氏的手劲也加大,柳氏还想在他胸膛里头窝一会儿,装作哭哭啼啼惊怕的样子,这会儿看到赫连啸天的动作,把自己愣是往怀中一带,不由得吓了一跳,轻抽了一口气,详装淡定的样子…… 可这淡定的神情中又有着说不出的惊恐:“啸天……我说,玦儿他好像是在装病。” 这话语声略带了媚音,说得极小声,就像是在和赫连啸天在床上私语呢喃之时那样,可压低的声音中又带了几分惧意。 就好像这事儿是真的,她也是刚知道,并且还被吓了一跳…… 这般事情如此慎重,她怎么能不压低了声音说?而且涉及的事情如此之广……若是玦儿真是在装病,那么一直以来他们便就是低估他了,那还等什么病发身亡?只怕等不到这一天,他们就要一齐被送进棺材里头了。 柳氏倒是还好,赫连玦的生母,可是赫连啸天就绝对不可能再高枕无忧。 “你说的,可是真的?”赫连啸天的声音仿佛是从冰窟里头传出一般,阴沉得渗人,就好像低沉的声线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么会……十年来,赫连玦病发难愈是他一手造成,这么多年的观察,还有晚宴之上赫连玦的晕倒,最后堪堪测出来的结果……乃至他移交玄武堂之后,赫连玦的闭门养病。 这些若都一齐是假的,那这个少年的城府到底是有多深? 他还乐悠悠的想着处理完江湖中的事宜,静待着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此时,只怕是美梦破灭了。 赫连啸天问话声阴历,柳氏听着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会儿娇媚的身子一软,缩了一下,像是被这事情吓的,可是媚眸中一闪而过的心思却叫人难以琢磨:“啸天……是、是真的。” 赫连啸天忽地低头看着柳氏。 只见她眼中的惶恐不像是有假。 沉了声,终是认真起来,如临大敌般将她一带,带到了一侧坐了下来:“说!” 直喝了一声:“把今儿的事都说出来!” 柳氏堪堪一倒,把脸一别,似是没看赫连啸天,眸光游离:“今儿我寻思着玦儿的身子该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便派了几个丫鬟去给他送东西,几株虫草不算贵重,可是听送回来的下人说,似是收了,却也见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望着气色也好多了,行动也变得利索起来。” “沈家那个小姐面色红润,俩人像是琴瑟和谐……丫鬟支支吾吾不语,说是俩人腻歪得旁人看着都害羞,直是不对劲的样子,啸天……”打了个颤,“你说这不是假病是什么?” 再而歪了身子,把自己娇媚的送上去:“只怕是……那一日的晚宴,玦儿也是在做戏给我们看的。” “啸天……玦儿若是没病,我倒是没什么大碍,他再怎么察觉不对,知晓了我们想要夺|权的事情,也不会对我这个娘亲做出什么事情来,可啸天你……我跟着你这么多年,可不希望你输给他。” “毕竟他虽然是我的玦儿……可你也是陪伴我一生的人啊,自我跟了你那一天起,就把你当做与我白头偕老之人,怎么忍心……看玦儿把你给……”话语声悠扬婉转,哀声哀戚,似是真的舍不得的样子。 她不忍啊…… 这番肺腑之言听得赫连啸天目光更是阴冷。 看着柳氏的眸光也变得炙热起来,冷中带了几分让人琢磨不透的锐利,方才才把柳氏从怀中大力带出,这会儿直又将她狠狠的拽回去,直吐出了个词:“鬼崽子!欺人太甚。” 猛地把脸垂了下来,看着被他拉扯进到怀中的柳氏,看她眼里都是惶恐,好像还是害怕的眼带了泪花,胸中多了几分闷气,“你对我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只是我杀了他,你忍心!” 这可是没病装病,他若是杀了赫连玦,那可就是杀了一个没病之人。 而不是只是想要他快点去见阎罗王仅此而已! “啸天……我……”柳氏果真立马装出一副不舍的样子来,似是在艰难抉择,面对着赫连啸天浑厚雄壮的气息,转开了脸:“我不知道……” 好像真是一边是男人,一边是亲生儿子的模样。 过了半晌:“建天……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我……” 赫连啸天听她又提赫连建天的名字,原本就足够阴鸷的目光就够吓人了,这会儿眦目而视,更是把柳氏看得吓得不轻。 “我自然是选你……” “哈哈……”赫连啸天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这声音甚是豪放,就好像极是心满意足起来。 鹰眸一睨,大手这才拢到了柳氏的脸上,粗粝裹着茧的手一在她脸上滑过…… 柳氏害怕的颤抖,却还是终于把眼睛一闭,狠心的说道:“没了玦儿,我还有你。” 赫连啸天心里终于多了几分冷冷的笑意,此刻已经不再质疑她所说的,而是眼底多了几分促狭的笑意,整个大手把柳氏给抱了起来,直接将她身上的衣裳一扯,又扔到了一边去。 惷光乍泄,他像是枭雄般,看着柳氏,目光渐浓。 心里头好像是已经多了几分计较,有了主意。 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柳氏还在忐忑得很,不管玦儿是如何,她这番一说,倒是让赫连啸天下定了决心起来,好叔父的名声也不要了,剑走偏锋的除掉赫连玦……她也不会再失去什么了,直到最后她还是这莲庄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夫人。 赫连啸天欺身下来的时候,柳氏直直勾了媚眼望着繁花幔帐,低低哀媚的叫了一声:“啸天……”像是最后的吟叫。 心中已经定了主意…… 这厢一番春江水暖,而落棠院里头,沈如薰把柳氏送来的东西丢掉,怕是赫连玦不高兴,这会儿直杵着看他,看了一会儿后早已一齐进房了。14757075 一进到主卧中,赫连玦便把门关上了,气氛幽沉得不行,而后便又再是上一次出现的那几个人敲门而入。 再一次毫不避讳的在沈如薰面前吩咐了事宜。 此刻沈如薰看着眼前的景象,好像是繁花过眼便眼花缭乱,夫君刚刚说什么? 解开落棠院的封|锁,对外宣称自己修养得身子渐好了,再让人把雪莲送了出去,不用歌姬在府里头唱歌了? 还说什么……玄武堂……换管事,提了另外的人任堂主,举行比武,清人…… 夫君这是要开始做什么,如此大的一番动作。 除了这些不止,还有上一次的生风堂、火舞堂、飞羽营、上清宫的管事们,全都一齐汇聚到面前,一一说了这些天闭门不出时江湖中发生的事情,原来他们真的对赫连啸天的人马做了动作,江湖中原本就声名鹊起,这会儿更是风头正盛,算是一批不小的势力了。 夫君和叔父看似好像到了一个地步,已是逐渐水火不容。 这会儿赫连玦在前头吩咐一些事情,而沈如薰却是支着脑袋在后头听着,一边听一边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就好像感觉要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今儿知道的事,对于夫君来说,是他生命中的一记大的打击,就好似隐忍了那么多年,有朝一日发现全是错的…… 就与她方才在他面前忽然松手丢掉娘亲送来的那些药材一般,无论今儿夫君是要做什么,她都势必是要跟随着他的…… 此刻沈如薰依旧讪讪的在一旁坐着,听着前头窸窣讨论的话语,止了声,一边心跳极快,一边默不作声的自觉不打扰前头的话题。 巨足巨莲。直听得心惊胆颤,最后等到赫连玦低沉的一声出:“就这样了,下去吧。” 把面前这些前来听令的人屏退了出去。 待到房中彻底安静下来,好像一切暂时平息,沈如薰才终于再一次讪讪出声:“夫君?”喊了他一声。 这声音弱弱的,就好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与此刻房中诡异的气氛相融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诡异感。 赫连玦此刻就像是刚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直远眺外头的风景,站在远处,听着卧房门合上又再开合又再合上的声音。 幽深的眸光似有些冷,听到了沈如薰的低喊声,蓦地回头。 只见此刻沈如薰一双水眸里头又蓦地全是担忧;“夫君你要和叔父、娘亲对着干了么?” 要不然又怎么会有方才她听到的那些对话,又是换掉玄武堂的人,又是让人开始在江湖中开始做些什么,她又不傻,他方才说的那些,她在一旁瞎听着,也是能听出几分的。 就像是真的不忍心似的,明白他的难受,也终于看到他眼睛里头的冷意,站起身来,蓦地跑到了他的身边:“嗯?告诉我,是这样的么?” 伸出手,张开双臂,又扑到了他的怀里。 ☆、夫君,还真是 房中没人,沈如薰的动作也开始不掩藏起来,想抱就抱,心里头不放心,想要陪着他一起难过。 自然是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会儿只是停了一瞬,蓦地就扑到了他的怀中,甚至还不待赫连玦反应过来,她娇小的身子已经紧紧依在他的胸膛上,一双小手也从他腰侧穿过,直将他牢牢的抱了起来。 赫连玦颀长的身躯被她抱得直僵了一下。 沈如薰看他一僵,略微抬眸看他,就这样直直盯着他看:“夫君,是么?” 低声询问的样子,就像是在担心他一样…… 两个人才刚从外头进来,夫君他就迫不及待的吩咐安排这些事宜了,还说解除落棠院的封|锁,对外称他身子养好了。 又喊了这么多分堂的堂主过来,再换掉玄武堂的管事,彻底把玄武堂控制在手里头,又要清理玄武堂中的人,这不是要把叔父的人全给清理掉么? 夫君这是在……布局筹谋?小反只甚。 沈如薰虽然装着笑笑的样子,就在方才不久前还顺着他的话,把娘亲送来的药材丢了,可是一直都知道他的不对劲,他的反常。 他越是什么都不说,只怕心里头也越是冷然难过。 沈如薰的手加了些力道,只将他的腰紧紧环住了,寻了这个时机就好好的与他缠了起来,再低低出了声:“嗯?” 赫连玦原本是不想说话,今儿从络玉阁出来后,直面那些丫鬟之时都是寡言冷语,而后看她丢了东西,这才被惹得心中一暖,略微勾唇笑了一下,可方才又开始做了那些事,将江湖中的势力渐收拢,这会儿看着沈如薰,直垂眸看着她微仰的小脸,冷了半晌,这才不由得出声轻应:“嗯。” 算是回了她的话。 沈如薰听到了这低沉的声音,抬头看他:“夫君,还真是……” 抱着他的手也忽然加了力道,像是担忧着什么似的,拥着他的动作也变得更紧密了起来,两个人的身子又贴到一起去了。 今儿在络玉阁中,他那般沉重的样子,她没有办法安慰他,而后出了络玉阁,又是碰到娘亲送东西来的事情,再然后就是马不停蹄的繁花过眼,夫君这些手下的进进出出,她只好在一旁听着。 沈如薰微仰着的小脸都蓦地出现了几分真切的感情,直望着他,终于想要把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夫君你……别太难过了啊。” 她什么都不懂,但她能看明白几分,知道他心里头不好受。14759708 兜兜转转,又是回到了原地,不是心寒,又怎么会铤而走险,又怎么会忽然改变了主意,不蛰伏了…… 行事上不再沉默的夫君,有些让人害怕。 赫连玦这会儿还在凝眸看她,听她问完了话,他给了肯定的答案,倒是听到她冷不丁吐出了这么一句真言,这会儿只幽冷的眸光有些暖和,又是被她给无意间扯动了心思。 今儿吻她还吻得不够…… 忽地低下头来,温热的气息又喷洒在她的小脸上了:“嗯。”再低低出了声。 颀长的身影站得笔直得很。 沈如薰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一惊,只觉得脸上又烧红了起来:“夫君……” 下一刻,只察觉一道蓦地忽如其来的力道,赫连玦忽地将大手一抬,将她反拥抱在了怀中,忽地出声:“不用太担心,这是我迟早要做的事情。” 不过是将一些事情提前罢了,拿回莲庄,诛赫连啸天,他在江湖中的势力,他一分分瓦解,或许需要时间,但他从今日开始。 换掉玄武堂之人,清理眼中无莲庄与他的人,也正是他的决心,赫连啸天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 她这般水眸闪闪的望着他,就像是在担心他似的,他也看得分明。 手下的力道一加,又再将她往怀中一收,本来就抱得紧了,这会儿甚至将她微微一提,直把她捞到了面前,让沈如薰踮起了脚尖。 沈如薰就这样听着他的话,像是不安,而后又是一怔:“这……” 虽然说是迟早要做的事情……可她记得她曾经问过他的,什么时候才不装病了,他说时机不到,可这会儿做这些事情,叔父迟早发现这是他,那一切不久败露出来了吗?她怎么能放心。 直看着眼前的赫连玦,神情像是闪烁的样子,倒是忽略了这一刻暧昧的姿势,只是怔怔的望着他。 像是在担忧与犹豫,憋了半晌才再吐出了一句话:“可夫君,我担心……” 所以她方才忍着不说话,可是心里头早已经小心肝儿跳得极快,快得都差些蹦出来了,好不容易等到人走了,她自然忽地就扑上来了。 这一刻和他凑得极近,张嘴说话的时候气息都喷洒到他的脖子上了。 只见赫连玦忽地喉结滚动了一下,捞着她的力道渐重,抱得她都生疼了,惹得她幽幽的吐出了一道抽气声。 “不用担心。”冷冷的话语声,带了几分幽沉。 还有……几分燃情的味道。 沈如薰似纠结,又没发现他的变化,只径自自顾自担忧着…… 忧虑心疼了半晌,像是感同身受似的,慢慢吁了一口气,似纾缓,做了什么决定:“夫君,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陪着你。” 不管是他要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哪怕是要真的忽然出现在江湖中了,要对付叔父和娘亲了,前路再危险,她也陪着他…… 不管是会死,还是会活,她都坚定的与他在一起:“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信誓旦旦的样子……就像是她今儿在树下与他说他还有她,一辈子……那般。 惹得赫连玦原本就渐浓的眸子更是浓了,只冷然悄然退去几分,又看着她,紧抿的唇微微一扯,似笑却又似在痛,被她这话惹得……心里头好像有万马奔腾掠过,低浅的声音:“如薰……”却是沉沉的呼吸声。 真是不分场合的表明心迹,惹得他燥热难耐。 沈如薰真的只是在担心他,想要与他一同开心难过,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担心他而已…… 听到他这低喊的声音,娇小的身子蓦地一娇颤,软软的被他抱着,本来就是温香软玉,小手儿这会儿还攀在他的背上,牢牢的拢着他呢,更是贴得紧密了。 赫连玦只垂了眸,再低头凑了下来一些,温热的唇都擦过了她的脸畔。 沉沉的呼吸,一口热气…… 就好像在闻着她的馨香,心中是止不住的触动。 “夫君……”沈如薰一声慌张的叫喊,低低的喊他,想要他回应她的话,结果下一刻男性狂躁的气息又扑面而来了。 惹得她措手不及,只得高高踮起了脚尖:“唔……” 又来了。 就好像是被他抵在树上狂吻那般,这会儿倒是温柔了一些,像是他也冷静了下来,可是这其中饱含带着的情感却是半分未减,甚至有更沉厚的趋势,他的大手伸向了背后,把她的小手一带,从他腰间扯了下来,直直箍入了她的指中,与她十指紧扣起来。 沈如薰蓦地有些无措,只能感受着这一刻的亲近。 心酸又心疼,要是她能够替他分担几分就好了……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在飞梭的时候,只听到赫连玦似是更低沉的声音,染了几分迷醉:“傻如薰,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像是一声承诺又似绝然的笃定,而下一瞬就再不由分说的把唇烙下来了。 “该杀的杀,该逐的逐……” 就好像再说什么无关的事情似的,一瞬间的杀意与恨意。 惹得沈如薰迷糊中还听不清晰,只能温温吞吞的承接着他的吻:“唔……” 迷迷糊糊中:“嗯,不担心……” 不担心才怪,只是这一刻又没法子思考了,只得顺着他的话轻应。 赫连玦心中终于多了几分沉沉的笑意,哪怕情绪外泄也不过就是半刻钟的事情,在络玉阁中他一闪而逝的目光,到底包涵着什么,他不会去解释,但他决定要做的事情……不会有改变。 这会儿只将沈如薰紧紧一带,把她带到了一旁,抵着房中放东西的架子,寻了个好姿势就低低的吻了起来,她说的一起面对,这一刻果真是一起“面对”,吻得她气喘吁吁难舍难分了。 微微勾挑的魅眸敛出了几分暗芒,似是有了几分深意。 沈如薰被吻得迷乱,只好再低低的出了声:“夫君……你有我。” 娇软的身子往他身上一靠,借力撑住自己,惹得是更加诚挚的亲密,沉沉的出声:“嗯。” 大手往衣襟里头一带,动作温柔,房中的氛围终于不那么沉重了,多了几分旖旎的味道,只可惜…… “咚咚咚”……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仿佛是由寒潭中传出来的声线,惹人心生冷意。 是东辰的特色:“主子,在吗?出事了。” 仅仅是单纯的一句话,蓦地就把房中的温情搅得一干二净,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局势,这样的一句话…… ☆、九州之事 赫连玦拥着沈如薰,忽然就停了动作。 两个人抱在一起,四周都还是旖旎的气息,彼此呼出的热气都带了对方的问道,暖暖的……直入人心扉。 像是不舍的放开,沈如薰心里头也觉得空空的…… 水眸掠过一丝慌张,直抬眸看了赫连玦一眼,然后再顺着声音看向了外头,像是惊怕:“夫君?” 这又是怎么回事,这时候敲门……还是说出事了? 刚刚夫君才让那些生风堂、火舞堂、飞羽营、上清宫的管事们退下,这会儿怎么就又来了人?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今儿早上把雪莲带去绫波亭的那个男人,不似寻常暗卫。 沈如薰只好稍稍主动的退了一步,离了赫连玦的身,手也松开了。 赫连玦已经浓了眸子,暗带情|欲的看着身前垂眸侧望的沈如薰,似是不愿,但还是大手一松的放开:“在,怎么了。”朝外头冷冷的出了声。 这一刻低沉的声线又开始有些凌人了。 就像是遇到了什么事儿要处理的样子…… 外头的人也有些急了,听到了赫连玦的回声,立刻就再站到了门边靠得更近了一些,出了声:“是副庄主之事,朱雀堂也有动静了。” “什么?”像是预料不到,赫连玦沉声。 这声音低得很,不似对外头的人说的,只是幽眸一睨,自己失语沉闷出声。 外头的东辰听不到,只有沈如薰听得清晰,心里头又蓦地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水眸也多了几分慌乱……意乱情迷中呼吸也变得沉缓,胸口起伏,就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又因为外头这句话心肝儿悬起来了,只止了声,怔怔的又把眸子从门口处挪回到了赫连玦的身上。 只见赫连玦一瞬过后的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 只好把沈如薰彻彻底底的放开了,身子也转了回去,直面对着主卧的正门:“进来吧。” 理了理方才因为纠缠在一起而略微凌乱的衣袍,一瞬间又是这威严颇有气势的样子。 沈如薰只好担忧的稍稍往后靠,还没站好,门外的东辰已经进来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东辰的正面,男子黑衣,眉眼间也凌厉得很,不过却是长得让人……有些记不住,好像气息隐藏久了,也融入这天地间了一样。 沈如薰深抽了一口气,只好两只手纠缠紧握在了一起,就像是蓦地不安似的,听着他们的话。 只见东辰似急的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赫连玦的面前,此刻停了下来,一站定就已经开始直入了正题,没有半分耽搁,行事利落,话音有些重:“主子,刚才从潇湘院传来的消息,说是赫连啸天从蕲州回来了,方才召入了朱雀堂的堂主,怕是出了弊事。” 声线低沉,阴冷得很,就好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好的味道…… “什么弊事。”赫连玦听着东辰的话,此刻只蓦地皱了眉。 剑眉微拧,就好像是心中有异了一般。 朱雀堂……这个是原本赫连啸天就接手打理的商堂,不同于玄武堂,是真真正正的莲庄命脉,日后江湖中的权重则都由此而出,风光无匹,这朱雀堂向来是莲庄副庄主打理,掌管这莲庄中旗下的所有商务,与江湖中有关的买卖,是莲庄平日钱财纳财的来源。 只不过苍云国重武轻商,所以再有钱也得不到青眼,这朱雀堂就也就没这般被赫连啸天看重。 赫连啸天拥着朱雀堂,也不及玄武堂让他来得痛快。 而他着目于别处,在江湖中暗攒自己的势力,自然也就不多加留意。 这会儿听到了东辰说到朱雀堂,赫连玦略微拧着眉头,就好像瞬间眼底又悄然生出些许冷意似的,似是想到了什么。 低沉的声音出,再问:“你方才说的出事了,又是出了什么事。” 东辰还未来得及回答方才的弊事,听到了赫连玦再问的低沉话语声,只好一齐回答:“弊事是我在外听言朱雀堂在九州之处做买卖,似是连续亏本无盈几年,瞒了些许年未呈,此番好像撑不下去了,而要收本银之时听说又与当地江湖帮派起了冲突,九州分堂堂主被杀。” “然后呢?”赫连玦微微勾挑了魅眸,眼底蓦地掠出了几分冷意。 “而后今日朱雀堂堂主进了潇湘院,道是赫连啸天在蕲州之时忽地听闻了朱雀堂中之事,九州堂主被杀之事败露,而九州产业也出了事。” “听闻这些天赫连副庄主在蕲州忙其余帮派的事情忙得有些顾不过来了,九州此时又出现这些事,必须要奔赴九州处理此番事宜,可……赫连副庄主似是不想抽身过去,像是动了主子你的主意。” 方才赫连玦身子休养渐好,不再闭门不出之事这才传了出去,不到一刻,立即就传出了这样的事情,说是朱雀堂中|出事,九州起乱,急需莲庄中的副庄主过去一趟,否则只怕又是掀起一趟江湖纷争。 乃至九州分堂的堂主被杀,又事关莲庄的脸面,若是此事就堪堪过去,莲庄天下第一大庄的威严何在? 再说,苍云国三大城,天策城、京都,还有都海城,除了三城之外,九州也是一大城,是除都海城之外的经济最繁华的地区,出了事,必是要处理,赫连啸天不想赴这趟浑水,莲庄中又必须有个人要去处理。 自然是想到了赫连玦。 烂摊子被人用作一种手段,看似又要交还到赫连玦的手中,这自然就是他所说的“出事了”。 东辰的眉眼有些冷,仿佛没带感情,又似戒备的继续说道:“听闻下人来传,就在赫连副庄主和朱雀堂堂主见面的时候,朱雀堂堂主出言恳请赫连啸天动身下九州亲自出面,看看这朱雀堂此番的祸事,镇|压九州闹事的帮派,顺道替九州分堂堂主报仇,惩奖有道,就算连年亏空办事不利,若要惩罚处死也要由莲庄来,堂堂九州分堂堂主被杀,又算是什么事?可副庄主却是笑着,像是想要借口庄主你身子好了,把朱雀堂交还到主子你的手上。” “问道,若是把朱雀堂送到主子你手上会是如何?” 看似想让这烂摊子事撂到赫连玦身上,让赫连玦去九州掺和这一趟浑水。 明面上是移交权势,可是这一去,又不知道凶险何在,赫连啸天是好算盘。 东辰说完,看着赫连玦,像是不知该如何抉择:“主子,依你看?”等吩咐。 这事儿明摆着就是赫连啸天不想要的烫手山芋,丢到了赫连玦的手上,若是真的接下了朱雀堂,这九州之事处理不好,赫连玦极有可能被卷入厮杀风波中,九州分堂堂主已死于此,并且莲庄庄主亲自出面,在这闹事帮派中惩处失手的话……赫连玦的名声也就此一毁;但若是能顺利利落处理完这事儿,那朱雀堂就此便就可名正言顺落入到赫连玦手中了,看似一把双刃剑,易利易败的麻烦事儿。 只是不知赫连啸天这一番又是想干什么,看似是一个无意中露出的破绽,一个让他将朱雀堂收入囊中的好机会。 赫连玦蓦地幽敛了眸光,像是眼中带了几分笑意。 随着东辰的话,只是勾起了唇角蓦地笑了:“呵呵。”14766833 赫连玦听完的这声笑,让人琢磨不透…… 过眸彼心。“主子?”东辰此刻把事情禀报完了,只等着赫连玦答话,该如何处置,赫连啸天的这番算计,是接下这朱雀堂,还是继续装病,当做不知?以病推托…… 却只见赫连玦却是只是轻扯唇畔,微凝着幽眸,听完了东辰的话,也不回答,只是勾起了几分魅色。 他方才才安排人在江湖中对付起赫连啸天,却没想到赫连啸天也是坐不住了。 沉了半晌,低沉阴冷的声音:“东辰,你觉得九州之事,真是最终的目的?” 不回东辰的问话,却是忽地淡淡的反问了一声。 这冷清的声音夹杂着他方才蓦地冷笑的回音,说不出的诡异。 只见东辰也是一滞,而后却是被赫连玦这一问,牵回神来了,颀长的身子震了一下,而后回过神来:“主子,你的意思是……” 赫连玦轻勾了嘴角,眼中的神情却是更冷了。 方才和沈如薰在一起亲密的暖意如数不见,好不容易才恢复缓和一点的冷然,蓦地又像是如数被掀起,这会儿其实阴狠得很。 又是一场对决…… 不过这一场戏,倒是比之前的设宴更精彩了许多。 “你觉得呢?” 东辰被赫连玦的反问问住了,这会儿在思索,蓦地还以为赫连啸天是想要嫁祸移交,要赫连玦掺入九州纠葛中才是“事”,可此番看来,倒不是如此,他好似蓦地忽略了些什么。 这会儿似恍然大悟的冷扯嘴角起来:“主子你的意思是……此番醉翁之意不在酒?” 九州如此大,既然是苍云国的经济繁华之城,势必也就是朱雀堂的着眼之地,不可能没来由的亏空几年没察觉,或许确实是有此事存在,只不过蓦地在今日被放大了,而九州分堂堂主之死确实是引带了江湖纠葛,纷争待平,可是…… ☆、你不想我去? 一切没来由的如此巧合。 拿朱雀堂做诱饵,其实只是……设一场局,诱他出庄罢了。 看似想要将此番九州的麻烦移交给他,可其实只不过是想要他权衡之下,忽略了原本他想要算计的方向,让他误以为他想要将他牵扯进九州纷争,而他却其实只是想要他被动入局。 东辰本就心如明镜,倒也是差点让赫连啸天这一出布置给骗过去了:“副庄主此次不是想躲九州的麻烦,而是想要对付主子你。” 不是让赫连玦抉择,是否要收下朱雀堂,掺入九州之事,而是想要铤而走险试一番,布局请君入瓮,想做什么手脚……杀了主子? “依主子你看?” 这会儿问的可不是要不要接手朱雀堂,承不承赫连啸天刻意露出的破绽,而是问赫连玦该如何办,明知此事有诈,要如何处置。 已经看穿了赫连啸天的布局,知晓了九州之事有鬼,只是不知道究竟唱的是什么戏,到底在哪一处设下了陷阱,或者醉翁之意在哪里? 赫连玦只是蓦地再勾唇冷笑,这会儿话语声风轻云淡得很:“不过是唱一出戏给我们看罢了,亦是可以唱一出戏给他看。” 没想到赫连啸天这么多年,这一次终于来了狠的……可是于此同时,也太低看他了。 他根本早已经不是数十年前那个只知将他们视为亲人的他,根本就不会再随意听从柳氏的话,更不是不知他狼子野心的少年,不过是一场逐鹿中原罢了,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东辰听着赫连玦的话,似也是笑了,这会儿像是明白起来,也看得透彻,像是知道赫连玦的意思了:“主子,我知道了。” 而后便也是轻扯唇笑了。 东辰不似那常笑的人,就像是轻扯了嘴角,多出了几分明了似的,微微蠕动冰冷的唇。 而赫连玦却是微睨了魅色的眸子,轻扯唇的那一刹,幽深的眼也仿佛像望不见底的深渊。 两个人男人,一个黑衣冷然,扯唇冷笑,而另外一个螭纹华服,却是微微勾挑了魅眸,幽然冷眼魅笑,笑里仿佛没带笑意,有的只有冰冷的肃杀之意。 沈如薰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话,从东辰走进来后她就小心肝一直忍不住砰砰乱跳,这会儿听着他们的话,又开始迷迷糊糊了起来。 今儿一整天就一直在混乱中度过,先是雪莲说出真相,后来又是知晓了娘亲的由来,而后便是看到夫君那冷然的眸子,冷静的布局,这会儿又听到了什么……什么九州,什么朱雀堂? 朱雀与玄武是神物,都是四方之神的称谓,既然称作朱雀堂,那就是说这个玩意儿是和玄武堂是差不多的东西。 说什么朱雀堂堂主……什么九州分堂堂主被杀,又说叔父不想去处理这些事儿,把算盘敲到了夫君头上。 看似是一个夺走朱雀堂的好机会,可眼前的黑衣暗卫问夫君的时候,夫君却又是不作回答,反而笑。 显然就是看透了什么事儿似的……透过了表面看到了内里。 现在两个人扯唇笑,就好像是悄无声息的对话,一种莫名的主仆默契,看得她云里雾里,方才就不甚明白了,这会儿更是不明白。牵让没如。 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堵在心里头,哽喉中,说不出话来。 东辰看着赫连玦,只见赫连玦扯唇冷笑,一瞬后,整张脸又忽地冷了下来,只有微微勾挑的魅眼仍是多了几分暗藏的气势,他略微懂得了赫连玦的意思,此刻只是蓦地点了点头,抬手抱拳朝赫连玦告退:“既然如此,那主子……属下就不打扰了,先下去安排。” “嗯。”赫连玦冷冷的出声,这低沉的声线,比方才接见那几个火舞堂堂主时还要阴沉魅人。 就好像早已是料到了什么……不过是顺水推舟,陪着赫连啸天唱这一出戏罢了。 东辰也点了点头,似笑非笑。 不说定片刻后,赫连啸天派出的人就要到这落棠院来了,定是掏心掏肺的又上演一出好戏,说是盼望了赫连玦好久,终于等到他身子休养好了,终于不再沉疴于晚宴之殇,那一场忽如其来的晕倒…… 定是又说自觉得自己办事不利,玄武堂打理不力,就连朱雀堂,也管得岌岌可危……想要赫连玦开始接手莲庄之事,把玄武堂和朱雀堂一齐交到赫连玦的手里……以彰显自己大度忠诚之态。 天下共赏…… 真是极好的算盘,赫连玦蓦地勾起了唇角笑。 忽地出声:“若是待会赫连啸天派人来,就不必让他进来了,若是有关朱雀堂之事,就说我身子渐好,如数纳了。” 既然是送上门的东西,为何不要? 既然已经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何不顺着他的好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东辰这会儿已经退出了一半,身子都走到了门口处,正欲推门出去,听到了赫连玦这最后的交代,蓦地沉声点头:“主子,知道。” 此刻早已把方才脸上洞悉所有的冷笑都收起来了,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两个人的话没有明说,一切都晦暗得很,沈如薰在一旁听着,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看到东辰走了,还把门合上了,就像是方才在门口喊的那声“出事了”不曾存在过。 什么朱雀堂,什么九州,过耳却不入脑,显然又是她不能理解的范畴。 听着听着,只好像明白了一半,意思好像是……叔父开始有了动作,而夫君,方才那句话,那一声交代,就好像是明知道叔父在算计他,他还如数全收了? 这会儿门又合上,只有他们俩人。 好似恢复了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有的亲密,可是气氛被这么一搅,好似又回不去了,不再旖旎。 沈如薰只睁着水眸,站在赫连玦身后看着他。 看见东辰走了以后,赫连玦站在原地,修长的手放在桌上,指节抵着檀木花纹的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轻敲桌面的声音颇有节奏的传出,就像是她的心跳声一般。 这莲庄中的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她方才好不容易才问清楚,夫君这是要开始和叔父、娘亲对着干了么,没想到他的局还没有布好,叔父就开始设局要对付他了。 只是夫君在这什劳子九州城之事中,到底想要做什么? 顺着叔父的意,说是若是叔父要交朱雀堂到他手中,他如数纳了,那言下之意是……他要插手进九州分堂堂主被杀的事情中? 沈如薰这会儿显然是不明白的,也不知道赫连玦和东辰那两声笑是个什么意思,不明白这事情中,还有这么一个“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深刻含义在。 这会儿只看着赫连玦的背影…… 他好似直面着东辰离去的方向,这会儿视线还停落在那扇刚刚打开又闭合的门上。 从热吻被东辰打断后,他转过身去,就再也没转回来过。 沈如薰盯着他瞧,瞧了半晌,心里头只蓦然觉得不安,又有几分难解的担忧,这会儿又提步悄然走到他身前了,又是略抬了小手就又从他的背后抱着他。 赫连玦只是一直抬手轻敲桌面,像是在想什么事儿,默不作声。 样子也沉着得很……颀长的身影站得笔直,忽地又是浑然自带威严的模样,距离感自生。 忽地感受到了沈如薰从他背后扑上来的动作,又是一僵,而后才回过神来。 大手也忽地朝后一扯,顺着她小手攀上来的动作将她握住了。 “夫君,你真的要去么?”她怎么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似的。 跟在他身侧久了,从第一次见到那些暗卫起,知道他韬光养晦起,听到他沉声魅笑与她说他并不是一无所有起,就好像脑子开窍了一般,被他带到这纷争不断的世界中来。 可这一次,显然又与之前的所有都不同,不是别人的厮杀,他在背后运筹帷幄,装个病就能忽悠过去了。 这一次的事情,是要他亲自出马的,若是接了叔父的朱雀堂,岂不是也算是正式开始接手莲庄的大小事宜了? 玄武堂都在他的手中了,再来个朱雀堂,看似由着他身子休养稍好之后,也开始掌权了,像是逐步收回了掌管莲庄的权力,开始成为名符其实的主人。14757246 可是……叔父哪有这么好的心思,竟然愿意把莲庄中的大小权宜都交给夫君?先是半推半就的随了夫君,让夫君收回了玄武堂,这会儿又是主动借事送上朱雀堂? 虽然听着方才的对话,九州之事不好处理,帮派纷争又似很复杂,弄不好就是危险,又是名声大损,叔父被夫君派人一直暗中纠缠,与江湖中新起的帮派冲突不断,琐事缠身,抽不开身也不想抽身去处理,所以把这个烂摊子交给夫君,可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似的。 脑子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到。 抓着他的小手也用力,像是想等他的答案。 赫连玦拉着她的小手:“嗯,要去,你不想我去?” ☆、已经迫不及待 看她不自觉的从他背后拥他,抱得这般亲密无间,又好似思绪纷飞似的,他略回眸看她,听着她的问题,自然只想到这一句话。 “不……”沈如薰急忙下意识的否认,“我不是。” 她不是这个意思……问他也不是为了这个。 她方才才说了嘛,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她都陪着他,有什么事,她都与他一起面对,只是…… 她担心,也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不对劲。 赫连玦只微转过身,侧了眸,此刻的思绪好像还停留在方才东辰说的事情之上,看到了她纠结的小样子,略凝着眸看她:“我自有计较了。” 具体是什么,他不会说,也说不清楚。 赫连啸天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他亦也只是猜测,不过在这猜测中洞悉了几分,怕是没一会儿他顺势纳下朱雀堂之事也要传入赫连啸天的耳朵中了。 沈如薰怔怔抬眸看着赫连玦,看到他似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才微微的抚平了此刻皱起来的眉头,好像是终于把心里头的担忧放了下去。 “那就好……夫君,那就好。”似出神的重复了两次。 蓦地又把她的小心思泄露出来了。 赫连玦此刻看着她为他担忧的样子,忽地又觉得心中某一处地方悄然一软起来,他从今儿的事情发生起,最爱的便是她这副样子。 或许之前就已经是极喜欢,可这一刻,看着她纠结的微微敛了秀眉,凝着水眸,若有所思,又喃喃细语,眼中的光芒也渐渐变得炙热了起来。 不由得改拉为牵,将她的小手牢牢握着,捏在大掌中。 大手握着小手,蓦地又是将她一带,将她从身前拽到了怀里,瞬间又是让她紧挨着自己胸膛的模样,暧昧的姿势。 沈如薰这会儿终于缓过神来,被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又是激得小脸一红:“夫、夫君……” 赫连玦忽然低下了头,温热的气息又喷洒在了她的小脸之上:“如薰,咱们继续将方才的事情做完吧。” 低沉魅人的声音,就好像是在魅惑她,话语中似乎意有所指。 沈如薰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情,满脑子都是浮云在飞,说是不担心却又担心,觉得怪怪的,隐约有种属于她自己的不好预感。 也不算是特别明白,只是看着赫连玦胸有成竹的样子,隐隐压了起来。 略微抬眸看他,似是紧张的模样…… 略推脱,欲拒还迎:“别……还是不要了。” 她不要扯着扯着,忽地就从正题又引带到亲密上头了,可是……抗拒无效,赫连玦温热的气息已经再倾洒了下来,原本就为她温情的话所感动,她的担忧与陪在他身边的义无反顾已经让他感动颇多,似是心疼怀中的沈如薰,亦多了几分微妙深入的情感,将她沉沉一压…… 他此刻也只有在她身边才能够有这般暖意。 唯有她,拥有的也唯有她……他想要的,也只有她…… “如薰……”这声低喊好像是从远处遥遥传来的,带着几分霸道的耳鬓厮磨,吻落在她的耳垂之畔。 惹得她一痒……又毫无招架之力来。 潇湘院中,赫连啸天果然与柳氏一番亲密就冷冷的离去,离去前果真如东辰来禀的那般,召了朱雀堂的堂主进来,而下一刻,朱雀堂的堂主就像是领了什么指令似的,蓦地神色匆匆却又毕恭毕敬的来了落棠院,得到的自然是赫连玦果断应允的答案。 看似赫连玦真的进入了赫连啸天设置的这一场局之中……做出了将朱雀堂收入囊中的选择,还以为此番赫连啸天让出朱雀堂是天上掉馅饼的大事……殊不知背后还有更多琐事等着他,例如九州分堂堂主被杀之事,九州城内江湖帮派肃起纷争之事,更甚的是…… 这会儿柳氏支着娇软的身子依旧躺在这华美的贵妃榻上,下人无人敢进,此刻没有穿衣裳,之事稍稍将被褥一带,遮住了身上旖旎的风光……对着床幔冷冷的笑着。 似是勾挑着媚眼,在回味着方才赫连啸天在她身上驰骋的感觉,可心中想着,却是另外一回事。 此刻一张媚脸在无人的时候已经变得狰狞,只目光空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咽不下一口气似的,眼中都多了几分恶毒的期盼,还有害怕失去所有的恐慌。 微微长了红唇,似是失神的喃喃自语:“玦儿……你勿怪娘亲。” “不是娘亲搬弄是非,非要置你于死地……只是……若你不死,只怕你他日真知道我不是你娘亲,那时死得便是娘亲……娘亲也不想……不想……”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仅凭送药回来禀报丫鬟的一个怪异的眼神,便要刻意去与赫连啸天说他是假病。 其实她连自己心中所想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恐慌,蓦地觉得害怕,害怕一无所有,害怕再回到从前的日子。做才不从。 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拜赫连玦所赐,就连赫连啸天对她的青眼有加,都是因为她是玦儿的娘亲……若哪一天她不是莲庄中的夫人,不是赫连玦的娘,只怕地位也一落千丈……不,应当说是再无地位可言。 建天已死,她又不是庄主的娘亲,在这莲庄中就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况且……其实赫连啸天最初爱她,要与她在一起……也怕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啊。 多年的感情,虽已成,可是…… 柳氏只望着幔帐的媚眼也多了几分绝望,哪怕是再爱的人也存有算计,她早已经历了世间的沉浮,不是那些年前的柳如媚了。 此时此刻,选择了这一条路,若是最后连赫连啸天这棵大树也傍不上……那真就是毫无未来可言了。 柳氏自个悲戚的径直望了头顶一眼,最后才幽幽的合了眸,好像有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扯了被子再狠狠将自己的身子盖上,裹着自己去寻被剥落的衣服,一番穿衣打扮,又是眼底露出了恨意。 方把衣服都穿上之时,这才又歪歪倒倒的斜了身子,悠悠的靠在了贵妃榻上。 此刻已经看不出她方才那悲戚恐慌的望着幔帐的样子了,只有眼中媚色流连,撩人得很…… “来人。”轻启了唇畔,又是那淡淡大方的声音。 就好像她天生这般贵气似的,纵谁也看不出她的出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会儿躺在榻上的姿势也万分高贵,让人不敢亵渎。 彩衣丫鬟们原本就是在潇湘院外不远的地方守着,只等着她的吩咐,此刻听到从阁楼里头传出来的声音,立刻就惊恐的不敢停歇,赶了进去,慌忙侍奉应承道:“夫人,奴婢们在。” 只见柳氏躺在榻上,微微勾了媚眸,只一微微斜了眸光,投到了此时榻前不远处跪着的丫鬟身上,轻轻的出声:“你去问问,啸天派去的那个朱雀堂的堂主,把事情办好了没有,庄主答应了没有,若是答应了……你去帮着准备准备,就说是知道庄主病中第一次出远门,我这头担忧得很,想让他早点出门,早点回来……” 只是不知,他这一趟出去,还能不能有回来的那一天。 “若是庄主这一次出门需要准备七八日,那你们就帮衬着一起整理所需的东西,切记带着多些药材,物需,尽快整理得两三日就能出门……”声音缓缓的,就像是用心在交代,怕是赫连玦手下的人不给力,东西准备不齐全,拖拖拉拉似的。 其实她心里头想的却是:想要他死,已经迫不及待…… “让玦儿能够无忧得早点出门。”话语声似感慨,却有怎么掩藏也掩藏不掉的冷意。 让他多带点东西……出门得早些,东西带得重些,行程便可以走得慢一些,在莲庄外就可以呆得更久一些……最好真的再也别回来了。14757246 柳氏便淡淡暖声的交代,却是一手悄然不知的自己蓦地紧扯了手下的小褥与垫子,扯得指节都微微泛白。 脸上却是在笑……笑得看不出异样。 丫鬟们听到柳氏的吩咐,这才知道原来庄主是要出远门了,根本就还没等庄主从落棠院里头通传出来。 只好把头埋得低低的,应承:“是,奴婢知道了!” 帮着一起收拾,让庄主能够早点出府……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一天之内异样如此之多,从早晨夫人听到夷族歌姬起,到忽然修书请副庄主回来,再到副庄主短暂逗留而气势汹汹面色不佳的远走,现在又传出了庄主要出庄的消息。 莲庄中是要出什么事了? 赫连玦自大病过后,常年卧床不起,甚至沈如薰刚嫁进来的时候都是依旧频频晕倒,药不离口,直到现在,似是果真冲喜有效,身子在一晕歇再晕歇,不断的晕歇中似有了好转,只是出庄这事儿…… 几年前,乃至沈如薰嫁进来之前,她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想和你一起去 丫鬟们低低垂着头,应允完了柳氏,这才赶紧鱼贯而出,像是果真要去听从柳氏的话,为赫连玦的出行准备起来。 人都退出了,柳氏这才对着无人之处冷冷的笑了一下,像是完全破罐子破摔,放弃了这一份感情…… 不再去依靠赫连玦。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曾有过过多的感情,也或许……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她一颗念怜他无母的慈爱之心,早就飘荡消失在纸醉金迷中了。 唯有那微微的感触,曾经被他敬着,爱着……留了几分不舍。 她也一生无子,说不想当娘亲是不可能的,只是就她与赫连啸天那见不得人的关系,是不再有这种可能了…… 微微的垂眸,眸中又是绝然之意。 任由着这些丫鬟接了自己的令,匆匆的退下去了。 丫鬟们退下了之后,果真听着柳氏的吩咐去落棠院帮忙收拾东西了,去到的时候,恰巧也碰到落棠院中的下人要将赫连玦出庄的消息公布出来。 莲庄内果然瞬时轰动起来,私下交头接耳讨论的声音蓦地声声巨响,就好像沉寂了将近十年的莲庄从未这么热闹过了。 遥记上一次莲庄中微微起了波澜,还是夫人蓦地公布莲庄内庄主娶妻的喜讯的时候,那时她们曾经惋惜,英俊如神祗般的赫连玦就这么娶了一个小户人家之女…… 除了那一次,就再而也没有过这么喧闹的时候。14757270 此时不仅莲庄内的内眷骚|动起来,就连玄武堂中、莲庄的护府,甚至是赫连玦十年不曾动用过的护卫队……不同于暗卫,不是赫连玦自己的势力,而是专门在庄主出行,在江湖中保护赫连玦的武学高手。 都一齐为赫连玦接管朱雀堂,要微服出巡九州之事而轰动。 江湖有传莲庄庄主,神秘莫测,身高不详,相貌不详……武功本事亦是不详,只不过是他太多年不曾出过江湖,于是人们也渐渐的就淡忘了他的样子,唯有年少时打出的天下,威名远播……这些年来太久蛰伏,隐藏得让众人都忘了他原本是什么个凌人性子。 只有一丝丝莫名的雀跃在心里头。 赫连啸天乐得所见,而赫连玦……也亦是装作不知,偶尔咳上几声,病怏怏的样子,传出落棠院外。 日子不缓不急的过去,似是接收了朱雀堂,忽地又遇到了这九州之事,出行私访,以莲庄庄主的身份出莲庄去九州,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亦也是赫连玦这十年来第一次如此正面的插手莲庄之事,浑然天成的威严之中,都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气势。 赫连玦此时站在房中,听着下人来报,说着近日来莲庄中的骚|动,只微微扯唇,不可置否。 而沈如薰,随着时间的过去,也似不安分的如坐针毡起来,这会儿整天掰着手指算着日子,算完了日子看赫连玦一脸悠哉悠哉的倚在窗边,更是觉得心跳得极快极快起来…… 这样一反差,倒是更衬出了她的魂不守舍。 心里头某种莫名的感觉似是越加清晰沉重了,心中藏不住事儿,直接也在脸上表现了出来,皆是担忧。 明日就是要出行的时候了,因为柳氏派人来收拾,而朱雀堂的堂主这几日也日日刻意进落棠院,直接与赫连玦禀报九州飞书传来的事宜,想拖也拖不得,看似真是要迫不及待的出了莲庄。 沈如薰微微杵在一旁,这会儿只坐不住,直直愣愣的站着,一双水眸也不安的朝着外头看,看得厌烦了,才稍稍察觉到自己的失神,又一次把脸转回来,而后再一挪眸,又看回到赫连玦身上。 这蓦地就变成了她这几日最常做的事情。 这一次依旧是如此,不过把一双略心不在焉的水眸一转回来,看到的不是赫连玦风轻云淡胸有成竹的表情,而是忽地对上了一双微微勾挑起来的魅眸,赫连玦勾挑着眸看她,一双幽眸似是深沉得很,就这样直直的落到她身上。 沈如薰原本就心神不定,像是努力在藏着什么小心思,不想让赫连玦知道,这会儿自然就被吓了一跳,像是心虚了,忽地直直出了声:“夫、夫君……” 他这样看她干嘛? 低低的出了声,像是欲盖弥彰的想要把自己的失神掩盖过去。 可是赫连玦却已是早就看见了她出神的样子,这会儿风轻云淡的表情一改,只是蓦地微敛了眉头,像是把她方才不安多想的样子看到了眼里:“如薰,你过来。” 直接朝她招了招手,就好像又发现了她的异样似的,沈如薰蓦地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这会儿只怔怔的看着赫连玦,“啊……”忽地傻傻应了一声。 她出声发呆,心不在焉的样子,只让他更加皱起了眉头,就像是又发现什么不对似的。 赫连玦皱眉,回忆,好像自从那一日她问完他真的决定要去了么之后,她便一直时不时的魂不守舍,一脸心神不宁的模样? 此刻直看她,好似乎微拧了眉宇,伸出的手又再摆了摆招手的动作,像是要把她喊过去似的,微勾起的唇角,说不出的魅人。 看得沈如薰有些心跳加快,只得怔怔的乍了声,霎时就是有些傻里傻气的样子。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这番模样,不由得眸光渐浓,视线也蓦地一沉,变得更滚烫了起来。 外头热闹,可房中寂静,两个人都寡言少语,不说话。 仅是这双目对视,好像有什么……都通过这目光说了,沈如薰顿时被看得小脸儿有些烧烫了起来。 “过来。” 赫连玦沉声一出,沈如薰只好慢慢的挪动了身子,循着他的话走了过去。 结果一走过去,却是没想到赫连玦忽地大手一伸,直接把她带到了窗边来,与他站到了一块:“这几ri你是怎么了?” 微勾挑着唇,看似在笑,沉声询问。 说是在问她,倒不如说是更像在引|诱她,这会儿只睨着眼眸盯着她看。 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问话,还是这魂不守舍的样子,被他这样一问,终于回过神来了,先是“啊”了一声,再缓过神来,赶紧慢慢的答道:“夫君、没,我没什么……” 赫连玦只垂了眸子看她,好似越是临行之时,她这症状就显得更加明显一些。 听着她的回答,原本就勾挑的魅眸只又勾得更是魅人一些,看着她,像是明显在质疑的样子,似是根本就没在信她的回答。 只是睨眸看她,眼中都多了几分暗涌,像是携了几分笑意,让人琢磨不透。 低沉出声:“你不说,那我明儿可就走了?” 这一趟出府,顺的是赫连啸天之意,去往九州的路程偏远,一时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何时才能归来,如此一来…… 沈如薰听到他的话,听说他这样可就走了,一时忽地就急了起来。 原本小脸上的神情就足够纠结,这会儿更是显得更加郁结了,一张清水般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只这样看着他。 抬头看他的样子,微微蹙起的秀眉,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看得赫连玦也多出了几分忧虑的心思,只不过眼底埋藏的暗涌,掩藏得极深似的。 这会儿不说话,只是凝眸像是等着她反常的回答。 沈如薰支吾了半晌,像是犹豫,可是看着赫连玦这悠闲的样子,就好像她是在一个人唱独角戏似的。 “夫君……我,我……其实……想与你一起去。”憋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 赫连玦听到了她这一番话,蓦地就勾挑起了眉眼。 本是颀长的身躯看似随意的依靠在窗沿边,这会儿站了起来,只沉了眸子看她。 沈如薰说完忐忑得很,她心里头担忧,一半是为了居心叵测的叔父,不知道他想干嘛……一半则是为了夫君,明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是叔父在使手段在算计他,可他还任由着叔父算计…… 而最后另一小半担忧,则是在郁结于自己,她想随他一起走。 此刻缓了声,把心中的心意说了出来,小脸儿也不安的俏红起来,一整张脸就像是染上了夕阳的霞光似的,娇媚动人。不弃们话。 赫连玦略睨着的眸子,只凝了一瞬,蓦地就笑了出来。 原本略带笑的样子就笑得足够魅人,这会儿见到她终于把心里的所想说了出来,再搭配上她方才那纠结犹豫的小表情,只忽再一勾唇,原本就笑得上扬的嘴角,此时笑得更开了。 幽深的眸子就这样盯着她瞧,看了半晌:“我什么时候说,你不随着我走了?”这才忽地大手再将她一带,带到了身边来。 沈如薰听到了赫连玦的话,只忽地一懵,娇小的身子也顺势落入了他的怀里。 只剩惊颤出了声:“夫君?” 似是听到了什么意外的话似的,霎地猛慌张的抬眸看他。 眼里头像是多了几分不可置信,担忧的眸光依旧浓重,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泪意与讶异。 她方才还担心得很,担心他,又担心自己,纠结他走了,这莲庄中只剩她了,她担心他安危是另一回事儿,可他走了……她该何去何从。 ☆、最近得少吃一些了 沈如薰一双惊慌娇羞的眸子都软成了一滩水,此刻就这样柔柔的看着赫连玦。 只见赫连玦只蓦地笑中带了几分沉沉的笑意,眼中似是多了几分慎重,仿佛是早已经做好了决定似的,只是一直没有告诉她。 微启了唇畔,只忽地说出了一句一直不曾说出的话,“你自然是跟随着我走,这莲庄,我怎么会让你一人留?” 只要柳氏还在这儿一天,赫连啸天还在一天,他就不会把她留在这不安全的地方一天。 既然决定出府,她自然是要跟随着他走:“再说了,你不随着我走,你一个人在这莲庄中要做什么?” 似笑非笑的语气,仿佛带了几分戏谑。 “夫君……”沈如薰讪讪的出声,这会儿听着他的话,眼里头又是泪光,又似恼意。微有惊见。 原来他早决定好了,就只是捉弄着她玩。 “好呀……你,你早说呀。”支支吾吾的话语,似有几分结巴。 又是被他气的,又哭又笑的模样。 他要是早说,她就不这么纠结了,害她这几天还心神不宁的,又是担忧他出事,又是担忧自己这样子…… 此刻被他牢牢的圈禁在怀中,沈如薰似是嘟了嘟嘴,抿唇认真的样子,看着他。 只见赫连玦听着她略微似抱怨的话语,只是此刻稍扯唇魅笑的样子,似真若假:“如薰,我可是,一日都不能没有你。” 幽幽的话语声,似低醇的响彻在她的耳边。 沈如薰听着他的话,只打了个颤,脸一红,霎时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 心里头忽地暖暖的,就好像很多东西都是无意中给予的感动,脑子里头迷迷糊糊,咬着唇的样子也似霎是可爱,娇羞红了眼睛。 她的模样像是动人的兔子,赫连玦大手又伸了过来。 沈如薰看着伸过来的魔爪,只紧张得小脸俏红,赶紧挪开了脸,顺便将整颗脑袋都别了过去。 赫连玦看着她这会儿的样子,还没有开始逗弄她,她倒是先自己撑不住的害羞了起来。 “呵呵。”不由得又低低的沉笑。 这低沉的笑声蓦地响彻在整个房间内,她在他身边,一齐靠在窗沿边,连房外的风景都多了几分甜腻的味道…… 沈如薰这会儿感受着房中的气氛,再不甘愿的看看他,见他脸上略扬着笑意,眉眼间还携着浅浅的暖意,只好收起了脸上郁结的表情。 眼眶略红感动的看着他,娇羞的模样,霎时再忍不住破涕为笑起来。 看了半晌,终于再支吾出声:“嗯,我随你去……” 其实她心里头这会儿开心得很,偏偏还要故意再装作他最后开口了的样子。 还有他方才的话,羞死人了。 什么叫做,一日都不能没有她…… “夫君……”俏生生的喊话声,都记不得多久没这样再喊他了。 赫连玦听着她的喊声只蓦地再扯唇笑,隐藏起了唇畔间的戏谑,多了几分认真的神色。 略凝眸看她,不过魅眸勾勒了一瞬,便又再刻意把脸转到外头去了,看似是要看窗外的风景,还有外头正收拾东西,准备明日整装待发的丫鬟下人们…… 没让她看到眼底的慎重。 拥着她的手却是变得更紧了一些,将她暖暖捞入了怀中。 -------------- 时日过得极快,一眨眼便已是出行的日子,这会儿落棠院熙熙攘攘,因为昨儿沈如薰得了赫连玦的话,昨夜就已经再连夜喊上立秋,一起帮忙收拾起东西来,不知道这一次出行要去多少日,所以衣裳收得也略齐全,直到将细软也收了一些,这才安心的停下来,看着别人准备…… 出行的阵仗已经准备了五六天有余,原本只是接了朱雀堂之后,府中的侍卫、丫鬟一齐准备,可潇湘院里头似又派了些人加入了进来,手脚利落,十年未出行,没有任何出行经验的人马早已打理得妥妥帖帖。 就连需要十余天才能准备好的事宜,四五天就准备好了……14757456 与此同时,朱雀堂九州分堂也不断飞书急件,不断上呈回禀九州之事,言语之中都是迫切急求赫连玦出行到来的样子。 此刻一群人零零散散的站在落棠院内,因为赫连玦还没有出来,今儿出府的时间定在了巳时……这会儿落棠院蓦然已经变成了莲庄内最热闹的地方。 丫鬟小厮交头接耳:“庄主十年未出府,不知再一次出府外头是什么样的光景?” “当然是武林轰动,听说最近庄主要出庄的事情已经在江湖中传开了,四处皆讨论纷纷呢!” “只可惜了,咱们只能帮着收拾一些东西,准备一些带在路上的药材,不能跟着上路……据说庄主这一次出行带得人挺多呢,不过大部分都是普通的亲卫,还有些许玄武堂中的人,副庄主也安排了一些侍卫在一起护送……” “是呀,这一次出去,定当好玩,受人瞩目……” 纷纷扬扬的议论声,就好像大家都对这事儿有兴趣似的,也极是想要跟着出去,不过内眷带的少,只有侍卫武夫带得多。 大部分侍卫是充排场的,而真正保护赫连玦的只有玄武堂中的人,不知道赫连玦在想些什么,赫连啸天安排送过来的人也一起纳了进来,就好像真的是身子渐好了,借着这个机会出去走一走,略微顺带处理一下九州的事情罢了,不将朱雀堂之事放在心上。 却又将朱雀堂与玄武堂一起收入了囊中,让人难以琢磨得很。 众人在讨论,翘首以盼的掐着出行时间的到来,在庭院中杵着,准备送驾出庄,一双双眼眸都在盯着此刻紧闭的主卧看。 像是在等着赫连玦和沈如薰出来…… 他们一出来,便开始启程。 此时潇湘院里头,柳氏也在默默的等着这个时辰,就好像是翘首以盼,终于有什么在心里头破土而出,长了出来,恶毒的种子似越长越大了,心里头也不安得很,时不时就侧眸问向身边的丫鬟:“玦儿出行了没有?” “听说还没有,奴婢再去看看。” “快,快去看看……若玦儿出发了,赶紧告诉我!”她想要心中这一块大石速速放下,已经压得她有些无法喘息了。 “是,奴婢这就去看看。”丫鬟赶紧走。 潇湘院里头紧张,落棠院里头也紧张,外头的丫鬟小厮已经翘首以盼等了好一会儿,望着主卧的门已经盯得眼睛都直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离巳时只有两刻钟了。 庄主多年难得出行这一次,自然不会迟到拖延,延迟出行的时间。 于是那一瞬又一瞬的光阴流逝就显得难捱了许多。 这会儿卧房中,赫连玦已经似穿戴整齐,只有沈如薰站在一旁,立秋夹杂在两人中间,看似乎有些手忙脚乱,紧急的样子:“小姐!小姐!抬手,抬起手来!” 原来是正巧遇到了一件特别难穿的衣裳,两个人拖延到了这时,沈如薰小脸憋得通红:“时辰快到了,立秋……加把劲儿,要实在不行……我就,去寻另一条衣裙换上好了……” 立秋皱着眉头,还在努力的帮沈如薰穿着:“小姐,就快好了,我帮你把这腰带系上。”要不因为这一身穿着大方又怡雅,还搭着身旁的姑爷,她寻思也不想帮着折腾了。 “小姐,你最近可得少吃一点了,腰儿感觉都比嫁过来时粗了。” 立秋略抱怨,而沈如薰是忽地又“噌”地红了小脸,似是被说得有些不甘愿的样子:“立秋,你!” 恼羞成怒的模样,“你别说……” “小姐,真粗了。”立秋不知好歹的笑着。 羞得沈如薰急得就要上前去捂着她的嘴,略微嘟囔:“你还说……” 立秋咧嘴堪堪一笑,这才终于在嬉闹的最后一瞬,帮沈如薰系上了腰间的带子,“小姐,好了!” 看了两眼,这才发觉自家小姐这宜人的身段越来越有味道了…… 沈如薰直是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也被看得不好意思,直抬手把自己给遮挡起来,闹腾了一会儿,把脸转到了一侧的赫连玦身上,只见赫连玦此刻亦是在敛眸看着她,幽深的魅眸里头带着浅浅的笑意。 沈如薰原本就被说得不好意思的脸变得更加娇羞了起来,红得不像话。 直又支吾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开口说话:“夫君,我好了。” 赫连玦扯唇轻笑,看着她此时的一身衣裳,眸光也渐渐变的浓稠了起来,只低沉的出了声:“嗯。” 沉声一应,藏着笑意走到了她的身边来。 只见沈如薰今儿为了出行,穿的是一身高腰束胸的衣裳,水裙摇曳,而腰间挽了个花样,搭上身上的大氅,虽是渐入冬日,却别有一番说不出的夏日动人风情。 略收眸光,牵着她的手,就带了出去。 赫连玦跨出主卧房门之时,早已守在外头的人们也已齐齐抽了声气,似都一齐怔忪出神的样子。 ☆、一场奇妙的出行 只见赫连玦一身玄色螭纹衣袍,玉冠高束,是比平常在府中穿的衣袍华贵了不知多少的金边镶袖宽大长服,外衣套了一件略带狐毛的皮氅,说不出的威严霸气,绝色倾城。 再看一眼此刻站在一旁的沈如薰,同样是披着大氅,难怪换衣了那么久,这样一看倒是一双璧人。 越看越觉得庄主和少夫人般配了。 立秋先行走出来,这会儿站在台阶下津津有味的看着赫连玦和沈如薰,其实这就是今儿这衣服那么难穿,她还乐意帮忙一直折腾的原因,少不了在下头:“嘿嘿。”笑着。 沈如薰站在赫连玦身旁,一从屋里头出来就这么多目光投射过来,看似已经是等了极久了。 不自觉的抬手挽到了赫连玦的胳膊上:“夫君。”低喊了一声。 “嗯。”赫连玦略挑眉,而后便是把她的手挽在手中了。 是要到出行的时候了,看着眼前已经准备就绪的人们,几排玄武堂之人早已等在一旁,而其余站了满院的都是府中的侍卫,阵仗浩大,出行的马车也已经备好,出声浅咳了几声:“咳咳……” 柳氏倒是贴心,知道他要出行,不仅准备了药材,还把车子驶到了落棠院门口来,看样子是顾及他身子不好,要他从落棠院直接辟小道出莲庄,不耽搁一分一秒。 “呵……”这般的迫不及待,倒是让赫连玦心里头又生出了几分冷意。 握着沈如薰小手的力道也蓦地加重了一些。 沈如薰察觉到了这几分微妙,这会儿站在众人瞩目中,也稍抬眸看他,瞬间又是担忧的样子。 不过赫连玦眼中的异样只掠过一瞬,下一秒已经恢复了原本泰然的样子,就好似噙着一抹魅笑,低低的咳着,咳了一会儿,才终于低沉出声,“都准备好了,那就启程吧。” 这一刻又早已是方才那威严魅人的样子了。 沈如薰看他眸色一变再变,这会儿听到他这声音,好像没有异样的样子,才放了心。 放心后……一瞬之后又自己红了脸颊,俏生生的模样。 他怎么又在众人面前这样牵着她的手了。 方才出来就已经很犹如神仙眷侣般般配了,立秋这会儿在台阶下看着只在笑。 赫连玦的表情藏得太深,她们自然是看不见赫连玦瞧见马车时的神情,只当受了柳氏的意,而牵着沈如薰手的样子,也像是琴瑟和谐,再听到这说要启程的声音,干脆都一齐雀跃了起来。 等了这么久,这会儿终于要启程了! “是!庄主!”站在一侧的侍卫们早已等着这句话了,此刻一齐抱拳接令。 言毕,开始各就各位,气氛变得严肃起来。 学武之人,本来就一声戾气,更何况是被选中来保护十年不曾出府的赫连玦,这会儿说要开始启程了,一个个都开始戒备了起来,车轮声辘辘,赫连玦带着沈如薰下了台阶,大手一直牵着她的小手,把她牢牢牵带着,直从这落棠院主卧前穿过整个主院,下人们径直自觉的退开,让了中间一条道。 像是在众人仰慕中一路送行,从主院走到了马车等着的门口。14938749 “庄主,请!”早已有人候在了马车旁边,是个微胖的男子。 就是朱雀堂的堂主,李天行。 “嗯。”赫连玦仿佛没看他,直接就魅眸暗敛,看了一眼停在身前的马车,威严庄重,倒是符合出行,打点得滴水不漏。 略应了一声,直接眼都不抬,再落到沈如薰身上去了,大手一用力,沈如薰只感觉到一阵力道从手心蔓延开来,而下一瞬自己就被不动声色的提上马车了,外人眼中看着就像是她自己上去的。 “咳咳……”赫连玦又再低咳了几声,这才慢慢的自己上前。 一个脚踏,踩着艰难的上来,动作可以看得出羸弱,但是却无上身上威严的气势还有一身的风华…… 众人又蓦地抽了一口气,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赫连玦和沈如薰都上马车了,自然是到了要出发的时候了,朱雀堂的堂主站在一侧,本来还想献点殷勤,这会儿看赫连玦自己上去了,只好收了手,自己回去了。 十多辆马车一路排成一条直线,前头几辆是护着赫连玦的,中间三辆马车则是一样的装潢,用于掩盖行踪,让人不知到底哪一辆才是赫连玦与沈如薰的所在,最后那几辆则是放着随行的物品。 看着是普通的出行,却又丝毫没有掉以轻心。 沈如薰坐在马车里头,直撩开了车帘,看着外头的景象……立秋也跟着,坐到了后头的马车上,还有一些相熟的丫鬟都在外头了,一齐朝着这里望,这一刻倒是真的多了几分要出行的感觉。 赫连玦倒是坐到了车里以后就安静了,方才那一眼过后本就好似气势有些稍沉,此刻只坐在马车最里头的榻子上,忽地出声:“出发吧。” 声音不缓不急,恰好稳稳的传到了外头去,随之而来的便是方才朱雀堂堂主的声音:“庄主有令,启程出发!” 一瞬间这十几辆马车都缓缓动了起来,周围更是热闹了,浩大的队伍也随着这车轮滚动传出的声音而前行…… 这一刻,是真的要出发了,离开了待了许久的莲庄。 朱雀堂堂主站在马车外头,这会儿还没有上车辇,只看着前方遥遥前行的人马,目光似落在了赫连玦与沈如薰所在的车上,只看了一眼,扯了一个高深的笑。 笑完以后上马,也跟着走了。 而李天行走了以后,在更加隐晦的地方,落棠院檐顶上蓦地倒是又多出一道黑影来,东辰提剑站在上头,也正凝视着方才李天行站着的地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从莲庄而出,到九州的距离说远也不远,若是单枪匹马,马不停蹄的赶去大约是需要一两天,若是大批人马一齐出行,又带了不少琐物的话,莫约是需要四五天……可若赫连玦身子不好的话,为了途中舒适,则放慢了步子,又要比寻常出行的时间要花得更多一些,莫约是七八天。 这会儿速度不知是刻意放缓还是本来就行得慢,走了几个时辰才缓缓下到了山下,离了天策城,朝着第一个城池赶去。 在马车里,沈如薰坐得不安,从一开始进了马车,再掀开车帘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直到现在,不由得纳闷出声,喊了赫连玦一声:“夫君,为什么咱们走得那么慢?” 照这个速度,哪怕是再过几天,都去不到九州…… 再说了,看外头的天色,从早上巳时出门到现在,这会儿已经是下午申时了,再不快点,赶到下一个歇脚的城池,难道今晚是要到树林中过夜么? “嗯。”赫连玦这会儿正在马车最里头坐着,看似像个房间的马车,一张茶几,一张软榻,还有些许生火放炭取暖的小炉子,火光略略映在他英挺的眉宇上,云淡风轻的表情。 不是回话的样子,却又是出声轻应。 沈如薰有几分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只能怔怔的看着他:“嗯,是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这慢吞吞晃悠的速度,夫君倒是一点儿也不急的样子? 不由得微微转过了身子,就倚在窗前,回头看着赫连玦:“夫君,难道九州的事情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急?”这几日不断把急件送到房中来,她也稍稍看了几封的…… 上头说着,要是赫连玦再不到九州来,只怕这江湖就要大乱了,到时候不仅莲庄要与那些当地的帮派争斗起来,还要再承担天下第一大庄欺人太甚的名声,得不偿失。 可是看着此时外头马车的行车速度,哪里有几分要赶去处理事情的样子? 赫连玦这会儿只是依旧略垂了眸子,就好像是马车摇摇晃晃颠簸得他极舒服的样子,就这样嘴角略微勾着,像是噙着笑不语在享受的样子,就是不回她的话。 沈如薰似在等着他出声回答,难得她问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可这会儿看着赫连玦,只有一脸悠哉悠哉的表情,看得她越加郁闷。 就好像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的样子,只好讪讪止了声,又撩开了手上的帘子,再看到外头去了,看着外头慢悠悠向后掠去的景象,从小镇进到了一马平川的荒野中,再到那成片的林子,矮小的落木。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玦才低低的出了声,似笑非笑:“如薰,别看了,过来我身边坐。” 大手蓦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就像是早已洞悉了什么,根本就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还有心情与她调情。 沈如薰听到他这话,小脸儿忽然又红了起来,听着他的语音语调,心肝儿只快速跳了一下。 见只套高镶。下意识就道:“我不去……” 赫连玦微微勾起了嘴角,低垂的眸子一如往昔,就好像是方才低沉应她,回她问他话的样子,再大手敲了敲身下的软榻,发出沉闷的声音。 ☆、乖乖坐着,不许动 “听话,快过来。” 沈如薰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脸烫得很,小脸儿都烧得俏红了:“夫君,你喊我过去做什么。” 她方才问他问题,他又不答,不答就算了,直沉默得让她干脆讪讪的止了声,就直望着外头的风景。 一脸又不搭理她的样子…… 这会儿倒是记起她了。 赫连玦只微扯了唇,因为是低着眸子,并不看她,只是见她不动,又再沉沉出声,喊了一遍:“听话,过来坐。” 沈如薰看着窗外的风景,刻意不去看他,再听到他这一声重复的话语,只好扭扭捏捏的把脸侧过去,一瞬间,恰好对上他忽地抬头的脸,幽深的眸子就这样看着她。 赫连玦的眼里好像有几分琢磨不透的笑意……还是那悠哉的样子。 看得她心里头一闷,终于起身走了过去。 一走到了他身侧,直接就被拉扯下来,半跌半坐了下来。 “嗯,还是这样好,过来一起坐。”似满足的低沉声。 大手也顺势将她拥揽着了,沈如薰被这忽如其来还有他的话惹得小脸俏红,直僵僵着身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哆嗦了几声:“夫、夫君……”看似想要挣扎起来。子一沈算。 却又被赫连玦牢牢接着,按下去了。 只好再坐在他身边,小脸微微红着,娇媚得很。 就是不知道这会儿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总好像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不同,可看着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好看着外头的风景,可是帘子也落下来了,马车内顿时就微微暗着,光亮没有方才那般好。 一侧的小炉子撩出了些许红光,是炭火的颜色,直接打照在赫连玦的俊颜上,勾勒渲染出了他几分眉宇的英挺,迷人魅沉得很。 赫连玦似是不想让她在窗口待太久,看着这外头的行车速度,她越看越焦急,心里头堵得慌,像是琢磨不透这会儿的情况,干脆不让她想,在窗口坐着干什么? 还不如陪他一起享受着此刻这缓慢的行车速度。 刻意带来的舒适,怎么能拂了好意,怎么不品味几分? 暖暖的热气呼出,喷洒到她的脸上,这会儿的姿势暧昧得很,就好像在垂眸专注的凝着她,此刻这周围的光线再暗,也碍不住他此刻想看她的想法。 沈如薰只觉得被看得有些难受,呼吸一紧,胸前也开始微微起伏荡漾起来。 说什么都不干了,稍稍挣扎着就想爬起来:“夫君,外头风景好,我……我还是去窗口坐着吧,我也不瞎问了,不打扰你……” 谁知道话语声一出,赫连玦还是大手蓦地一带,用力再狠狠把她压了下去,按在身侧,动弹不得,只带了笑。 幽眸稍敛,天生上扬的眼角微勾,多出几分魅人的样子:“乖乖坐着,不许动。” 略霸道的话语,眸光掠过马车颠簸掀起的帘子,好似透过帘子看到了外头的景象…… 四处都是侍卫护着,将他们包|围成一团,一个个驾马朝前走着。 将外头的景象收纳进眼里,而后便是再瞬间收了眸光,带着笑意落回到了沈如薰的身上。 “听话,别看了……”像是魅人的音色,蛊惑着她。 沈如薰听得脑子一热,又开始迷迷糊糊混沌了起来,只好怔怔的呆杵着,脑袋里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思绪纷飞,果真僵住了身子不动起来,水眸闪闪的看着他。 而后便是闷闷的出了一声:“噢……”不再与他闹。 整个人也像是乖巧了,被他半拥着坐在身侧。 小心肝儿本来就在刚才被他惹得砰砰乱跳,他这会儿也终于没再低敲着身下的软榻了,没有沉闷的声音传出,只让马车内寂静,流传着彼此的呼吸声。 这低低的声音,此起彼伏…… 沈如薰本来想安静的待一会儿,被他抱着,却没想到自己先克制不住,整个人难受得没法子安分杵着,开始动了起来。 “夫君,我还是……换个地方坐吧。”微微的抬眸,在他怀中扭着身子,似是想要出去。 一想起身,娇小的身子还没有从他怀中钻出来,霎时便又被按了下去,赫连玦力道不大,但让她再一次动弹不得,更甚的是……沈如薰原本身子就蓦地变得娇软起来,他力道一加,虽然不重,却还是直接将她吓得往后一倒,忽地就躺倒在软榻之上。 娇软的身子忽地一下子就由坐变为了躺。 原本还想着赶紧逃离,这会儿可好了,霎时又变成了两人抱做一团的模样,甘柴猎火的。 沈如薰的脸一下子就烧红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姿势,本是不小心被这力道按得瘫软倒下,却又更像是自己迫不及待的歪斜躺倒在了榻子上,等着赫连玦的样子。 马车颠簸得诱人,让她一颗心都噗通噗通的乱跳。 沈如薰蓦地就想爬起来,整个人凌乱得很:“唔,夫君!” 可是赫连玦也没料到会倒得这么自然,这会儿已经噙了笑,目光幽幽暗敛的看着她,魅眸中都是不纯的光芒:“如薰。” 看得沈如薰心跳得更加厉害。 听着他低低的声音,都想把脑袋埋起来了:“嗯,夫君……”想爬起来,“我是……不小心跌倒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赫连玦本只是想把她弄过来坐着,偶尔眸光掠过外头,再看着沈如薰现在的样子,勾起了唇畔坏坏的笑着:“跌倒了就跌倒了……正好,如薰……” 欲言又止的声音,低沉魅人得很。 好似还带着笑意,多了几分引诱她的样子。 沈如薰只觉得脑子里头一轰隆,又开始故态复萌起来,小脸儿烧得通红,轻轻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马车里头还是这般暗,他凑着身子覆身上前,空间本就小,身下的软榻是供休息用的,随着车子的颠簸还一颤一颤,好像整个人都在浮空中似的。 本就身子软软的,有几分脚踩不到地的感觉,就像是失去了重心,急于找个地方攀附,小手伸出来,下意识就像抓住赫连玦。14757468 忽如其来的动作,让他的笑意更深浓。 而下一刻,也干脆毫不客气的大手穿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搂住了。 温香软玉,私|密的空间,外头都是人,这里头却旖旎缠绵。 沈如薰只觉得呼吸更重,不由得把脸稍稍转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攀了上去,再一慌张:“夫君!”乍声一喊。 换来的是赫连玦沉沉的笑声,就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如薰,你的腰真的有些粗了。” “……” 沈如薰的心都碎了。 “夫君,你……你……”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些时候说这些,蓦地又想到出门时立秋换衣裳笑闹的那些话,不由得把脑袋一偏:“瞎、瞎胡说。” 其实她觉得……还好,不过是来了莲庄之后,什么都不做,又一日三餐照常的吃着,还有他…… 时不时的耕耘一下,所以面色红润罢了。 就像是……不仅好像腰身有了些肉,上身也丰腴了一些。 怎么不说呢。 沈如薰羞得把头一扭,直砸巴着嘴,觉得呼吸声渐沉。 他虽是在笑,却目光依旧炙热,就这样借着马车内这最微弱的光线,看着她此刻脸上的娇红,低低的在她脖间呼出些许热气。 沈如薰被他这番气息缭绕得脑子都晕了,觉得心跳快得很,又是想抽身,可这一刻腰上的桎梏已经变得更紧起来,顺着腰身已经缠上了某一处高耸,小脸儿再一热。 赫连玦就似发现了什么,又低低的出声:“这儿好像也胖了。” 话语中是难言的笑意与喜意,说不出是在逗她,还是在感慨。 沈如薰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这会儿更是躺得受不了了,只想从他身下爬出来:“夫君,你,你……” 今儿是约好了一起欺负她么?说出来的话也要羞死了。 还来不及闹腾,赫连玦已经再笑着覆了下来。 她今儿穿的这身衣服就是为了给他方便的,热气不仅喷洒缭绕在脖间,还好像无处不在的纠缠在四周,肌肤也片片微红了起来。 沈如薰知道这又是想要做什么了,只好把头一扭,霎时就看向了此刻帘子正落下的车窗,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夫君,别,好多人还在外头呢。” 朱雀堂的堂主,还有玄武堂的人马,府中的侍卫……都一齐护送在外。 要是在车里……待会儿有人进来怎么办? 只见赫连玦还是低垂着眸看她,手上的动作已经不安分了起来:“不会的。” 似笃定,又似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事情要如何发生,他明白得很。 尤其是在看到这行车速度,慢悠悠的像是要将他拖在路上,根本就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扰了这马车的清净:“天黑之前,都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天黑…… 沈如薰在心中喃喃的重复这两字,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关天黑什么事儿,为什么这么肯定…… 不由嘟囔了几句:“天黑离这会儿还有两个时辰呢。” ☆、好戏开演 她说完这话后赫连玦便笑了,低低的声音响彻在马车里。说她己音挥。 低醇的声线就好像是魔音般缭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后,沈如薰一张小脸也蓦地俏红起来,烧得比方才还要厉害。 “唔,我……我……”这是什么时候,夫君还在上下其手的乱摸着,她倒好……这话儿蹦出来得真是不合时宜。 这会儿只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说出来的话再吞回去,懊恼得很。 赫连玦低沉的笑声却是渐清晰了,温热的气息喷洒下来,大手也化作点点柔情,流连在凝玉般的肌肤之上。 有了滋润的她不仅是腰微微粗了,身材更是丰腴有致,就连皮肤也变得娇嫩许多,犹如春花,正冉冉盛开。 沈如薰想要推他,但是看着眼前这一双迷人的墨眼,怎么样都使不上劲,只好弱弱的低声喊着:“夫君……” 喊完后发现自己的声音酥麻得很,又是想再把自己的嘴巴合上,再一次懊恼。 此刻干脆不说话了,就只是用力的屏着呼吸,让自己感受着他流连而过的动作。 看着沈如薰乖巧的样子,赫连玦低低哂笑几声,这才垂眸低低的吻了下来,又是笑意渐浓,唇下的温度却是渐暖。 外头驾马声依旧,只是内眷带的不多,这一次出行带的几乎都是身怀武学的侍卫,还有一些玄武堂中的好手,一齐都是严谨戒备的人,于是话也不多,外头安静得很。 这会儿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唇齿教缠间低低传出的呜咽声,伴随着这马车前行车轮辘辘的声音,别有一番风情…… 沈如薰听着此刻交织的乐声,好像一番奇妙的,从没有尝试过的感觉在心里头蔓延。 抓着他的小手也蓦地收紧,力道变得稍稍大了一些,似是想要推开他:“夫君,还是不要了……” 方才才说她腰又粗了,再脱她衣裳可就羞得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赫连玦似是没听见她的话,亦没放往心里头去,只又低低笑了一声,干脆把她身上碍事的大氅扯掉了,落在马车里。 沈如薰被这一番动作惹得,逃得更厉害了,直接想往榻子的嘴里头缩去,奈何这空间本就小,被紧紧压制着哪儿都跑不了,只得边求饶边低低的喊着,欲擒故纵似的往一侧躲。 赫连玦敛了笑,没了耐心,直接就加重了些许力道:“别躲,胖一些好。” 知道她是在忌讳什么,方才不过是与她开玩笑。 粗一些也没什么。 这会儿目光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只眸光渐热:“帮我褪开衣裳。” 沈如薰呆呆的像是被迷惑了一般,帮他将大氅退了下来,她温柔慢吞吞的动作泄露了她的小心思,小脸儿也红得娇俏,秀眉蹙成小山,似是极纠结。 赫连玦看着她此刻的样子,不由得魅笑得更是惑人,下一瞬……热气已经完全喷洒了下来。 伴随着马车轻轻颠簸的幅度加重了力道。 与此同时,马车外依旧是那声势浩大的队伍,原本出行带的东西就多,十多辆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行驶,一直从前头遥遥望不见之处蔓延到了一里开外,朱雀堂堂主李天行驾马走在一侧,中间留了一条道,无人去打扰赫连玦与沈如薰所在的马车。 只不过护驾的侍卫中,有人认真戒备,有人却是四目张望,就好像暗藏着什么的样子,神态各异。 李天行看着眼前的路,今儿从巳时出发,到了这会儿,已经是远远走出了天策城,下一座城池还需要五个时辰才能到,他刻意吩咐放慢了行车速度,原本今夜亥时之前就能到,此刻看样子是要到丑时才能到了。 丑时夜半三更,正是传说中阴气最重的时候,寒风本就萧瑟,夜里刮得风也更是厉害,赫连玦身子不好,他极有理由让车子停下,不再前行,到时候便是要借故在路上停歇一晚,点火取暖。 李天行驾在马上,居高远望,微胖的身子壮得很,嘴上扯了一个笑,脸上的肉也跟着撂在了一块。 脸上的表情奇怪得很…… 身侧有一个小侍卫,看到他这举目眺望的姿势,还以为他是着急,这速度再不加快,那真是天黑之前赶不到络城了,不由得上前请命:“堂主,此地离九州颇有一段距离,要不要加快前行步伐,趁着天黑之前到达络城?” 似有忧色:“前头还有个大林子没有穿过,若是速度再慢一些,只怕今夜就要在那林子中过夜了,林中瘴气多,怕是不太安全。” 李天行听罢,沉沉笑了两声:“知道了。”14938749 他早知道前方有林子,林中瘴气多,一到夜里还皆是雾气,这速度掐算着时间,他正好以赫连玦身子不好为借口,让停车整顿歇息,就恰好是在林子里。 这会儿权当不知,走得慢些林中的准备就稳妥些,副庄主可是要一举成事的:“你若是急,派人稍稍前行,带着前头一部分人先走吧,庄主身子不好,我等权当无惧在后头保护庄主。” 什么林中瘴气他不怕,不太安全也无碍,赫连玦的安危最重要。 身侧询问的小侍卫面色一讪,忽地自知多言,被李天行说得他似骄躁般:“我等也护送庄主慢行!”急忙表明心意。 再也没人多嘴多舌了,李天行看着欲上前奉劝又退下的人,只收回了远眺的目光,落在了此刻不远处正安静得丝毫没有动静的马车上,又忽然不动声色的笑了起来。 华丽的马车,饰以千金,螭纹象征着无上的身份,就好像此时马车中的那人一样,虽然是大病了十年,可依旧身份华贵,他们这些在外拼杀的人因为他一个出行,还得纡尊降贵的来保护他,这些年跟着赫连啸天,他也早已有了二心。 赫连啸天还没明说,他早已自知开始安排起来。 就在不远处的前方,正有一场好戏开演,若是发生了什么……自有办法推脱,瘴气、野兽、蛰居的山贼,忽然病发,条件恶劣,无法救治庄主?呵……这么多缘由在其中,若是再不行,他还有…… 李天行又把脸上撂动的肥肉藏起来了,此刻表情看起来忠心耿耿,严谨得很,根本看不出是在笑。 只是盯着一行马车中最耀眼却又最不起眼的那一辆,目光幽深,却不上前打扰。 赫连玦说得没错,一直到天黑都不曾有人靠近,这会儿马车里头低喘声吁吁,似乎是在极力驰骋,俊逸的额头上都微微沁出了汗,却是满足的模样,随着马车上下颠簸,这一路上把沈如薰也撩拨得好似在云端中,欲仙|欲死。 最后一声低吼,尽情的释放,沈如薰完全瘫软了下来,小脸儿俏红,这会儿说不出话来了。 赫连玦温热的呼吸却是喷洒在她的脖子间,又低低笑了两声:“如薰,果真还是胖些好。” 垂眸又落到了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上,惹得沈如薰一急,忽地就想扯过一侧的大氅,披上:“夫君,你……你还说!” 赫连玦嘴角微扯,看她这似急的模样不由得笑得更开,声音低沉而魅人:“嗯,说。” 这一刻眼眸似在看她,却又是余光落到了车帘之上,随着微扬微落间探到了外头的风景,只见外头天色渐暗起来,一行人仍是之前的模样,戒备森严的护送着往前走。 窗外依旧是那一马平川荒草无垠的景象,不过两侧之旁竟开始寥落的多出了几棵叶子落尽的枯树。 赫连玦只看了一眼,便又将眸光挪回来了,如数又落到沈如薰身上,刹那间又是嘴角微扯的邪肆模样,低低喊了一声:“如薰,我们继续。” “夫君,唔……”沈如薰还没缓过神来,这会儿又卷土重来。 伴随着马车轻轻的颠簸,车轮辘辘的声音,情到浓时自是欢愉,只好又是恼得……推搡之间,半推半就。 一场春江水暖,神绪迷离,都快忘了最初自己坐在窗前问他的话了,也没了心思去管这马车到底为什么走得那么慢,教缠间只觉得四周暖得很,他颀长的身子热得让她呼吸紧促,听不见其余琐碎的声音,只有那一侧火炉啪啪炭火烧裂的声音。 小脸儿一红,也随着他一起迷离,直到头脑渐晕的时候,终于听到外头的声音。 似是有人下令停下了马车,再看看窗子外透过来的光,好似已经很微弱了,难不成这就……天黑了? 迷乱中低低出声:“夫君?” 好像不相信这么快就天黑了似的,不就是……一眨眼的事情吗? 恍若记忆中这才和他笑道离天黑还差两个时辰,此刻似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赫连玦看着她迷糊错乱的样子,只沉声一笑,不予置否,幽深的魅眸一敛,也忽地掠到了窗外去,只再轻重不均的耕耘了几下,似意犹未尽。 这才大手忽地一伸,扯过了落在车内的大氅:“听话,把裙裳穿上。” 只怕好戏,就要开演了。 ☆、论谁城府更深 这一路上反复折腾,他以与她调情打发时间,沈如薰是在享受,自然觉得时间过得快,一眨眼就是天黑,殊不知他早已放肆了几回,累得气喘吁吁,这会儿呼吸沉重得很,胸膛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 与她说话的话音都带了几分魅哑,是动情的样子。 沈如薰只好怔怔的睁大了迷离的眼睛,好像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听到了他的话,让她把衣裳穿上,这才有些回了神,小手一抬,咬着唇帮他擦掉了额头上细密的汗,似是羞得很。 红着脸:“哦,好……” 把汗擦净再赶忙把手收回来,身子一动,好像要起来寻衣服穿上。 她这般一动,他健硕的身躯又开始一紧,目光变得更浓,却是脸上一直带着一缕诡异的笑,就好像洞悉一切似的。 赫连玦在此时真想将她紧紧握住,欺下身再好好来一遍,可是听着此刻外头的动静。14938749 李天行好似已等到了天黑,此刻正招呼周围的护卫先行停下马车,似是就要到夜里了,要开始来问他该如何办了。 这天黑了,如何行也赶不到络城了,是要加快速度还是干脆放慢速度,就在这外头过夜。 脚步声渐响,低沉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庄主,属下有事禀报。” 看似只隔一辆马车,掀起帘子便能看到人,此时只等赫连玦一声令下,这肥胖的身子就要探身进来了。 沈如薰正慢吞吞的从他身下爬出来,听到了这声,霎时一慌:“夫君……” 惨了,有人过来了,还要进来了。 小脸急得有些窘迫,就好像贪吃被人发现了一般,赶紧急急忙忙把衣服扯上,胡乱的穿了起来。 赫连玦倒是忽然又不急了:“别急,慢慢穿。” 听到了外头的话,刹那间凝眸不答,他不做声,外头李天行便就不敢轻举妄动的探身进来。 李天行在外头杵着,肥胖的身子果真已经走到更前边了,似就只等着赫连玦的批准了:“庄主?” 心下腹诽,莫不是身子羸弱到了这般,一段行车就晕死过去了?这倒省了麻烦。 沈如薰在马车里听到这再一次低沉的询问声,只好更加着急了起来,眸子里略带了愠恼看了赫连玦一眼,似是在怪他……非要……在马车里做这事儿…… 赫连玦似感受到了她焦急责备的目光,似笑非笑的扯唇,黑暗中一双大手伸了过来,牢牢的帮她把腰带系上了,还挽了个结,大氅帮她披好,又是整整齐齐的模样。 一这肆发黑。沈如薰感受到赫连玦温热低笑的气息,这才没来由的又羞红了一张脸,从脖子烫到了耳根。 赫连玦这会儿早在方才她急忙穿衣的时候就把衣袍理好了,此时完全看不出来刚才与她缠绵了许久的样子,只是换了个姿势,又是怡然闲雅的样子。 待两个人都堪堪整理好,赫连玦才再而低低出声:“怎么了,进来吧。” 李天行在外头早已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正想入|非非的时候又听到了赫连玦这魅沉的声音,霎时大手一握,变成了拳头,这才撩起了马车的帘子探身进去:“属下有事禀报。” 马车极大,莲庄财力丰厚,这庄主出行的车辇自然也不一般,哪怕是探了身子进去,离赫连玦与沈如薰也隔得远,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在光亮入口处,赫连玦能够看得清他,他却是看不见正逆着光的赫连玦与沈如薰的。 这会儿只能听声辨位,隐约见到了两个轮廓,沈如薰在一侧坐着,大氅披着,不说话,存在感低得很,而另一侧,犹如天神的男子正斜斜靠在软榻之上,修长的指正搁在榻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天生上扬的魅眼微微挑着。 虽是看不清赫连玦的表情,却是能察觉到一种莫名浑然天成的气势。 方才在马车外腹诽的念头又被压了回去,深深隐藏着,丝毫不敢再泄露半分,只是恭敬的样子:“庄主,天都黑了,不知不觉已到了戌时,看这夜色怕是天色渐深,完全夜深之前也赶不到络城去了,现在该如何办?” 看似是在询问,可心里头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 只等着赫连玦一个回话,他好顺着竿子往上爬,筹谋之间,不过是低声下气的详装恭顺与忠诚。 赫连玦听到了他的回答,只是魅色的眸子暗敛了几分道不出的涌动,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下,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巧,这轻轻的叩响声在这马车中环响,吓人的很,分不清是喜是怒。 李天行等着赫连玦的回答,却是被这沉默的声音吓得有些拿不准主意,原本就把他撂在外头好一阵子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才进来,掀开帘子看到赫连玦,可问出来了却又迟迟不作答,只好再低沉了声:“庄主?依你看?” 就似得不到一个答案,他就不出去似的。 外头的一帮子侍卫其实已经被他勒令停了前进的步伐,此时十多辆马车就停在这荒无人烟的平川上,连个驿站都没有。 是前行,还是继续缓慢的爬行,就等着赫连玦的一句话了。 “嗯。”赫连玦修长的指节敲了半晌,似敲够了,终于魅沉出声。 李天行听着,微胖的脸上两道横肉又撂到了一起,像是在皱起眉头,不知这一声“嗯”是什么意思,只好又站在原地,等着赫连玦给出更具体的答复。 似在低低的笑着,不动声色扯唇间是胸有成竹。 笃定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赫连玦除了下令慢行,做出在路上过夜的选择,再没别的法子可选。 赫连玦果然似只似笑非笑的勾敛了眸子,好像真的在沉思他这话似的,沉了半晌才幽幽的出声:“你是说,天黑之前也赶不到络城去了?” “是,回庄主,赶不到络城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今儿咱们就只能在路上过夜了?” “是……庄主……” 李天行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赫连玦这两声问话,看似只是随意平常的一问,却隐隐又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就好像冷冷的穿射过来,冰钉入骨,他的心也跟着寒了一下。 就好像他是在等着他这几句话,而非他此刻在接受他的回禀与询问。 李天行莫名觉得额头上多出了几滴冷汗,压力颇大:“从此地到络城最快也要三个时辰,到时便是丑时了,歇脚也不到一两个小时便要再次启程。” “那你觉得呢?”赫连玦蓦地勾唇,从那马车最深处看出来,幽深的眸光仿佛带了几分戏谑,似是在顺着他的话,询问他的意思。 李天行打了个颤,自以为行事万分周全,这会儿笑了笑,只好把心虚掩藏起来,赶忙顺着竿子往上爬。 忠心耿耿自信道:“属下觉得,要不然咱们便再趁着夜色未凉,多赶一个时辰的路,到时候行到哪儿了,便在哪儿停车歇息,依属下多年的行车经验,从九州与莲庄往返之间,路上安全得很,想是在外头过一夜,也未尝不可。” 面露难色,似有不愿:“只是庄主你十年未成出府,行车第一日就要庄主在外头过,属下甚过意不去,今日之事是属下们的过错,未能掐算好出行的时辰,导致这会儿天黑了还赶不到下一站歇脚的地方。” 忽地抱拳,看似就要在这马车前跪了下来:“所以还请庄主责罚属下。” 这一番动静,霎时也顺道吸引了别处正在等着一声令下,继续前行的侍卫们。 此时都看过来了,知道是隐隐约约发生了什么事。 赫连玦坐在马车中,看着李天行这个样子,只忽地又再扯唇轻笑,不过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斜斜坐着的身子依旧是魅人的很…… 不喜不怒,深不可测得让人难以琢磨。 只是忽地低低咳了两声:“咳咳……” 这两声轻咳把气氛撩到了嘴紧迫处,就怕赫连玦蓦地做出了什么决定,事情生变,也怕赫连玦忽地顺着他方才假意的请求责罚,真的下令惩罚一般。 没想到赫连玦只是忽地沉了声:“如此啊。”似是听闻了他这一番话,正儿八经在思虑起来。 赫连玦这会儿坐在原处,看着李天行这番模样,蓦地只有些啼笑皆非的样子,赫连啸天倒是精明,派出了这么个步步为营算计他的人,从一开始巳时出行,直到沿途慢吞吞的前行,马车的速度慢得堪比牛车,直到现在拖延到戌时,详装假意的进来请命。 如此好意,他自然不会轻易的拂了:“再行一个时辰,路上停歇之处,是什么地方?” 沈如薰在一旁,这会儿也正安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前头这个负责这一次出行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不像好人? 而且问的这话,总感觉什么隐约不对劲似的。 明明一路上是因为慢吞吞的走着,才会到了现在还到不了歇脚的地方,可是他为何说的是因为出行的时辰晚了,才导致这会儿不得不在外头过夜? 此刻马车车帘因为外头的风掀起,借着月色可以看到周围的景象,枯草一片,偶尔有枯树联袂成片,虽然不常出门,但也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前方可能就是一个极大的林子了,再前行一个时辰,那不就是正走到林子的最深处,在林子的最深处过夜歇脚,这……合适么? 这么浅显的道理,她都明白,夫君不可能不明白。 沈如薰的小手正拢在大氅上,似有些紧张,手心蓦地一收,忽地一紧起来。 像是想要不动声色的扯一扯正在身侧的赫连玦,似想低低出声喊他一句。 要是不行,咱们就在这原地过夜便好,不要再贪图求近,再急忙趁着夜色赶路,多走这一个时辰的路也不能早一天赶到九州,不必要这般危险…… 可是还没有说出话来呢,赫连玦这会儿在低低笑着,似已经发现她的小心思,大手在暗中伸了过来,扯住了她另一只垂于软榻上的小手,霎时就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她脑袋一懵,还没有反应过来。 李天行这会儿已经开口答话了:“回庄主,再前行一个小时是密林,现在是冬日,密林中瘴气弱,根本无大碍,可以在林中歇脚,且属下觉得,若是在这平川上停歇,我等的车辇太过于显眼,极容易招来祸事,庄主是莲庄之主,五湖四海的人马可都觊觎着这武林盟主之位,怕是都少不得见到了上来搅一搅,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寻一处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露宿。” 原因他都想好了,字字句句全是为了赫连玦的安危着想。 沈如薰小手儿被扯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察觉着赫连玦的力道,就好像他早已明白似的,这会儿听着李天行的话,乍一瞬间倒觉得他有理了。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 正在出神之时,却听到一侧的赫连玦也忽地出声,似是也觉得他言之有理:“嗯,依你所说,就下去吧,就传我之令,再驾车前行一个时辰,到了密林之中再稍作整歇。”声音平淡无奇,只有魅色流连。 李天行面露喜色:“是,庄主!属下这就去准备!” 李天行退下了,沈如薰才感觉到手上的力道一松,这会儿脑子一懵,彻底不知所然的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风景,撩起的帘子还未落下,只能看见星辰铺路,还有略微萧萧的风声。 “夫、夫君……”低低的喊了一声。 这……这是什么状况? 于是方才这个朱雀堂的堂主上前来禀报,就是为了借夫君之意,让整队人马在密林中过夜么? 说是算计周全了,密林中过夜比在平川中过夜要安全,但其实……这行车速度,就好像是刻意在拖延时间似的,就是在这一处设伏等着他似的。 而夫君……方才她要说话之时,他忽地早有所察觉的握住她的小手是为哪般? (加一千字添加生活情趣~感谢红包留言还有推荐票!鞠躬感谢!O(∩_∩)O) ☆、无论发生什么事 明知道可能不对劲儿,还顺着他的话讲,让整队人马在林中过夜,又是为哪般? 看着李天行远远得令下去休整再次整装出发的背影,再稍稍把小脸儿转回来了,此刻不解的眸光落到了赫连玦的脸上,只见应着火炉的暖光,看到他微微上扬的眉眼,还有那天生勾挑的魅眼凝出几分惑人的神采,甚是勾人心魄。 “夫君,你为什么……” 还没把话问出来,赫连玦就再低低的笑了,伸出了手,原本是握着她的手不让她说话,这会儿倒是修长的指一伸,伸到了她的唇边。 “如薰,嘘。”忽地出了声,制止了她的问话。 刹那间便又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沈如薰只觉得更加琢磨不透了,只好怔怔的望着他,睁大了眸眼。 而下一瞬,外头的李天行已经开始布令,低沉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庄主有令!今日行车速度颇慢,怕是夜深之前都赶不到络城了,为了体恤大家,再行车一个时辰,赶到前方密林里就准备安营扎寨,就地歇息!” 此令一出,又是齐齐道好的声音。14938775 莲庄向来规矩森严,哪怕是不合理的命令都绝对遵从,更何况此时下令决定在路上过夜之事。 本就是在夜深之前都难以赶到络城,这个前行的速度,众人心知肚明…… “夫君……”沈如薰在马车里头,听着外头的声音又再把头转了过去,直直盯着赫连玦瞧。 “为什么他忽然换了个说辞,把‘未能掐算好出行的时辰’改成了‘今日行车速度颇慢’?”方才说的……明明不是这样。 似懂非懂,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会儿只觉得蹊跷得很。 只怔怔的盯着赫连玦瞧。 只见赫连玦脸上的笑却是更浓了,修长的指节一弯,再抵近贴到了唇上去,似是不让她出声的样子:“乖,听话,别想了。”眼里头魅色流连,就好像是在低声制止的样子,说完便又笑了。 赫连玦眸色黝沉得很,惹得沈如薰的小心肝轰然砰动了一下。 只好呆呆发起傻来,“哦……” 又再愣愣出声:“嗯,不想。” 却是又不自觉的把脸转到外头去了,看着这会儿外头的风景,天已经完全黑了,帘子被掀开,人已经走了,但一直迟迟不落下,最后还能看到外头的景色,马车像是又开始缓缓驶动了起来,朝着方才李天行说的那个密林走去。 两侧的风景开始变幻,从枯草一片,到开始有稀稀落落的矮木起来。 周围呼啸的风有了树木的遮挡,刮的枯树哗啦啦的作响,这声音越听越诡异,好像是害怕得很…… 说是不想,可沈如薰听着这会儿外头刮着的阴风,不由得害怕的猛然抓住了赫连玦的手:“夫君,这是……”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到底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看不透,猜不透的? 怎么感觉这会儿外头的人表情不对,而夫君的表情也不对劲? 再挪眸看了一眼赫连玦,只见他果然还是这斜斜依靠在软榻上的样子,墨眸微敛,里头寒色潋滟却又有挥之不去的笑意。 这笑意好像难达心底,只剩幽深的眸子黝黑一片。 不由得心里头打了个哆嗦,看着他也蓦地止了声起来,干脆不说话了。 只得静观其变,不过已经在这一刻猜到有异样了,难不成……待会儿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左顾右盼,只有这一点点难以察觉的蹊跷,可是听着外头整齐的前行声,好像周围的侍卫都在兢兢业业的守着,又不像是要发生什么事的样子。 仅仅是得了命令,所以一行人也加紧赶路,期盼走一个时辰后寻一个安静的地方,整队人安营扎寨,好好的生火取个暖。 越到多树里,就越觉得天越冷,刮得人都有些头脑不清醒了。 呼啸的风,还有渐渐层叠的树影,让人都忽然觉得阴森起来…… 随着车子前行的速度,李天行驾马走在众人之前,这会儿看起来就好像是熟悉路子,领着大队人马走在前头,可是若仔细看,这马踏的步子有些乱,由此也可以发觉李天行策马的动作似有些急躁。 “再行一个时辰,前方不远处就可以停下来。” 说是如此说着,手下的鞭子扬了几下,看了看四周:“我先上前探路,在前头等你们!” 言罢,不等身旁的人出声作答,已经策马奔腾了上去。 这林中孤风呼啸,刮得厉害,密林的深处,似隐约有动静在其中,只是难以察觉得很。 李天行借口探路已经恣意驾马向前,只见一道利落的马蹄声飞蹿在层层密林中,不远的前方,好似蛰伏了不少人,正等着李天行来,一声令下,便开始唱一出好戏。 此刻李天行坐在马上,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一直驾马跑到一处密林中的空庭,看了看四周,便出了声:“前头庄主的车马要过来了,可准备好了?!” 参天大树在身旁,空气中的风有些干燥,好像没有人的样子。 没有人回答…… 李天行拉着缰绳,在原地马踏了几步,笃笃的声音响彻在密林中,伴随着这刮得厉害的风,别有一番诡异静谧的感觉。 李天行看没有人回答,又只再次阴沉出声:“我是朱雀堂堂主,出来听令!” 这会儿报出了名号,这些百年的老树上终于有了动静,四周也终于有了簌簌的响声,就好像许多武林高手蛰伏于此,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属下们见过堂主!”几道鬼影悄无声息的从树上飞身而落,停在了李天行的面前。 李天行只看着眼前的人,沉声道:“准备好了?” “回堂主,准备好了!” 随着这几道齐齐的回话声,四周好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就像是雨后的春笋,都冒出头来。 看着李天行,都是恭敬听令的样子。 李天行心中终于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意满,心中的激动没法掩饰,他终于要在今夜做一件大事了。 遥想这一次的事情,就是借口九州出事,把赫连玦调离出山庄,名义上是借由庄主出巡处理朱雀堂分堂的事务,可其实真正意在的并不是“九州”之事,这九州的事情不过是借题发挥,期间还有刻意张扬扩大的成分,不过是希望名正言顺的把赫连玦从莲庄弄出来,掩人耳目罢了。 以朱雀堂作为诱饵,诱骗十年不曾出庄的庄主。 “呵呵。”李天行看着眼前的人,都是暗杀中的精英,不由得得意的笑了两声。 就似在恼今儿他去找赫连玦禀报事情,迟迟得不到回话,把他撂在外头许久,许久进不了那马车回禀似的。 这会儿扫视了一周,只见除了方才飞身下来的那几个暗影,周身蛰伏得极深的人也出来了,他刻意的撩了撩嗓子:“今日之事,副庄主如何吩咐,你们知道了?” 数百人答:“知道了!” “庄主久病未愈,经不住劳途奔波,莲庄要有更大的发展,就必定要副庄主接手,为了天下苍生大业,我等愿功成身就,建立宏图霸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李天行听罢,眼中得意的神色更甚,继续吩咐道:“那待会马车一到,你们就出手!” 这么多人,早已有准备,就不信对付不了完全毫无准备的赫连玦,更何况出行的人马,其中一半还是赫连啸天安排的人,若是到时候起乱,那一派人顺势倒戈,赫连玦就更无半分逃出生天的胜算。 其次这十多辆马车,物什甚多,若是想逃,一时半会也是绝逃不掉的,金玉满贯,到时候还能把一切引向遭遇山贼,突发事故。 一切合情合理,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李天行看着眼前的上百人,笑得越发猖狂了,只觉得万古功业就在眼前摆着。 对付一个病秧子,还需要这么多的人手,其实真是越发感觉小题大做,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只阴阴的笑着。 骑在马上,居高临下。 “我等知道了!谨听堂主吩咐!”这底下的人听到了命令,又一齐抱拳作辑行礼。 就好像这事儿着实安排得滴水不漏,只待真正到决战的那一刻了。 李天行再得意的笑了几声,好像千军万马任凭他调遣,这才心有雄韬伟略的收了手上的缰绳:“那你们准备着,务必今夜一举成事!”杀得赫连玦措手不及,让这个病秧子忽然死在刀剑下,到时副庄主便能名正言顺的接任莲庄……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要合理得让人根本察觉不了任何蹊跷,深山老林,百口莫辩。 “是!”底下的人又一齐齐声应答。 知明次讲落。李天行这才复而策马,要回去继续守在赫连玦的身边,再唱一出惊动江湖的好戏。 只见策马调头的一瞬间,林中簌簌了两声。 李天行似乎察觉了什么异样,微胖的身子顿了一下,好奇的停下了马前行的步伐,出声:“什么声音?” 数百个杀手还在恭敬听令,恭送他的样子,没人回话。 李天行这才似觉得自己好像草木皆兵了,哈哈的笑了几声,得意道,“那便如此了,不用送了!” “是。”底下人又答。 李天行这才策马彻底远走,上百个杀手再复而蛰伏于原位,一切就好像是无人出现过般寂静无声,悄无声息。 巨大的密林中霎时又是安静的样子,只有萧萧的落木,呼啸的风,参天的大树,偶尔吹来一阵弥漫的雾气,覆盖了一整片丛林,像是深入了不毛之地,阴森得很。 前方,车马队伍仍在前行,一切也是安静的样子,守护赫连玦的人戒备森严,依旧兢兢战战的警戒着。 不过一路走来,好像四周寂静,从方才那平川之地进入到了这荒林中,虽是诡异,却一直没有动静,甚至连半点兽声都没有,渐渐的便一齐放了戒心,只是依旧径直前行着。 按照方才李天行下的指令,这一整队人马只要再走上个两刻钟便可以停车整顿歇息。 只是……看着这周围的景象,就好像深入了丛林似的,只有一条偏僻的小道传出丛林之外,不说人迹难寻,野兽也没有,更显凄凉。 一个个莲庄的侍卫看着周围层叠的树影,心里头也蓦地多出了几分不安的感觉,属于学武之人的感知,隐约察觉不对……可是又不像是要发生什么的样子。 十年未出府,难得出行一趟,出门之前已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光是玄武堂选出来的人已是可以以一抵百的好手。 应当不会有事…… 阴森冷风刮过,一整队人马都不自觉的抬手拂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此刻马车内,方才听到了李天行的声音,说是去前方探路了,这会儿赫连玦也乐得悠闲,只是略垂了暗眸,藏了眼底的邪魅,一身的气势也隐藏起来了,就好像是闲得很,无事可做,在这马车里头寻点乐趣。 大手紧紧握着沈如薰的小手,修长的指摩挲而过:“如薰。”低低的出了声。 “嗯?”沈如薰略微抬眸看他。 直感觉手上的动作让她痒得很,他似故意的,牵着她还刻意在她的小手上打圈圈,画了一个又一个圆,就好像在想什么似的,思绪不知道绕到了哪儿去。 “怎、怎么了……”沈如薰被他这番亲昵的动作挠得害羞。 一整张脸都是红的…… 所幸这马车里头暗得很,只有一个燃起的炉子,烧着炭火,映得她小脸通红,这样一来,倒看不出她这会儿又是羞红了一张脸,顶多觉得她在不好意思的笑着,浅声回问罢了。 赫连玦沉了半晌:“待会你。”似是要交代什么的样子。 就在此时,外头忽地传来了些许动静,像是开始不安躁动了,他修长的指一滞,手上画圈圈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似乎开始有异了。 “夫君?” 赫连玦忽地敛了本就幽暗的眸光:“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紧随在我身后,听到了没有。” ☆、真的有埋伏! 他这句话说得突然,沈如薰本还在娇羞的红了脸,娇小的身子忽然一僵,直愣愣的瞧着他看。 不解的出声:“夫君?” 还没来得及问得更仔细,外头就已经传出了动静。 “不好了,庄主,出事了!” “庄主,庄主!快禀报庄主!快去——”14938775 外头的马匹似乱作了一团,驾在马上的侍卫也忽然乱作了一团,就好像忽然出了什么事情。 赫连玦幽暗的眸光一敛,眼底的邪魅如数不见,在这一瞬间只有杀意蓦地从身上倾覆出来,气势暗沉得让人觉得可怕…… 不过是一瞬间的问题,赫连玦刹那间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这一刻只眸光掠出了马车外,低低的魅沉说了一声:“来得真快,这就开始了。” 似笑非笑,微微扬起的嘴角像是从地狱出来的魔。 沈如薰这会儿还在出神发怔,就好像是被外头忽如其来的声音吓到的样子,完全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夫君为什么会忽然说待会儿不管出什么事,都要紧随在他身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说明待会有大事要发生,而她要时刻紧随在他身后,保护她自己么? 还有此刻外头的声音,来得这般蹊跷与及时,就好像是踩着某一刻时辰纷沓而来。 不由得惊慌了一张小脸,方才娇羞可人的样子也如数不见了,只有一双睁得大大的水眸无辜的漾着雾气,不解的看着赫连玦。 再低低喊了一声:“夫君,这是怎么……”了。 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完,外头就刹那间更乱了起来,似有成群结队的人赶了过来:“出事了,保护庄主!” 听到了这句话,沈如薰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了,有……有埋伏? 江湖中|出行,若不是遇到仇家,或者遇到了杀人越货之事,极少有“埋伏”出现,赫连玦十年未出行了,但凡遇到杀手设伏,不是仇家,那便是赫连啸天毋庸置疑,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做出这事儿。而杀人越货……谁敢对莲庄庄主动手动脚,打这一次出行的主意? 这般迫不及待,甚至都不待到第二第三天再动手。 这才出行第一天,出了天策城还未来得及到第二座城池,络城还有几个时辰才能到,进了这深山密林中就动手,必定是熟人所为,这是有多恨,才会这般不留余地的安排。 沈如薰也慌了,黑暗中没来得及看赫连玦的表情,霎时就想起身,慌了一张小脸想踱步去马车的最前端,去掀开帘子看看外头的景象。 谁知道脚步还没迈开,忽地感觉手上一阵力道,赫连玦已经蓦地圈住了她的手,早有先见之明的把她往身后带。这他仔羞匹。 看样子是要把她紧紧捂在身后。 沈如薰这会儿更慌了,低出声:“夫、夫君……”声音里头似乎都有了哭意。 这,这会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夫君怎么这个表情,而他手上的力道……就好似也在极力隐忍戒备着的样子。 再抬眸看他一眼,此刻终于借着烧着的炉子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眼中戏谑的魅色全无,有的只是深藏的凌厉,两道剑眉也犹如利剑一般,勾勒出令人畏惧的神色。 从未见过他这般样子,虽然不动声色,或许也早已知晓一切,可还是心寒的吧? 一颗心不由得安定了下来,只有瞬间的怔忪,而下一刻,外头已经再彻底的闹了起来。 好像外头守护在马车周围的侍卫都围成了一团,把马车牢牢围住,皆是瞬间提起了剑,一致横眉对外,但这一瞬间……似乎有纷沓的马蹄声接连不断的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李天行特有的略沉的声线,似有急意:“不好了!不好了!快去速速回禀庄主,前方有变!有变!” 似是急躁得有些语无伦次,事情千钧一发,气势箭弩拔张:“方才我去前头探路,结果发现深山密林中有贼人的痕迹,此地不宜久留!快撤——快撤——” 事后诸葛亮般的低吼,就像是忠心耿耿,拼死从前方突出重围,急忙来报一般。 听得人人心惊胆颤,只好提着剑再行戒备之事,方才他们也是听到动静了,这才会开始一齐慌乱起来,身下的马匹也开始不安骄躁,纵然牵着缰绳也无法抑制它们乱踏的步伐,根本就有些不受控制:“吁——” 个个都是学武之人,待杀气席卷而来之时,不会半点都感受不到,有人清醒的大喊:“当务之急还是保护庄主,切勿慌乱!” 就李天行说的快撤,若是如今这里的上百号人也一齐撤退,场面慌乱自然可知,还是先将赫连玦保护好。 外头的嘶吼声,极力维持镇定的声音,不绝于耳,就像是纷纷扬扬落下的玉珠,啪嗒啪嗒吵得很,因为这最初的一声喊叫,这耳边就没再有安静的时候。 有的只有忽如其来的慌乱。 似是有感应似的,李天行这声低哑嘶吼的通风报信之后,周围的苍天大树也开始出了动静,原本落叶就落了差不多,这黑夜里伴随着月光的倾洒,树上唯有的零星枯叶也跟着飘落了下来,天地间苍茫得很! 树动自然是有人,四面八方而来的动静,刹那间肃静死寂,人人提剑,心都已经忽然蹦到了嗓子眼。 看来今日是一场恶战,有人到现在才彻彻底底的反应过来! 不仅拔出了剑,玄武堂之人还取出了暗器,开始纷纷十八般武艺戒备起来! 来人的目标是什么?自然是赫连玦。 有人已经开始把目光投向了李天行,似是从今日密林过夜之事联想到了什么,而另一派的人马,赫连啸天安排来保护赫连玦之人,已经开始显露了端倪,面对着纷纷飘落的叶子,目光变得怪异起来。 一时间本一致对外,蓦地又变成了神色各异。 好戏,果然是好戏,不仅留了一手,而在行车的侍卫中也留了一手。 可赫连啸天与李天行似是不怕别人知道似的,此刻李天行面上还是无异,依旧是那急躁回来报信的样子,不时看着脑袋上方似如鬼魅般的动静,可眼角余光是掠过这些神态各异的侍卫,有些人今日就要死在这儿,就算猜到了什么也无所谓。 “快杀!”依旧是假惺惺的下令,“保护庄主!” 这人群中,有人开始动了起来…… 在他一往一返之间,这行车队伍本就走到了原本他算计好的密林深处,离他方才去下令的地方已经差得不远了,再前方动手与在此处动手,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何况方才那么多人出来与他承令,在他看不见的深处,肯定还安排蛰伏了不少人马。 既然已经开始动手了,自然不会让赫连玦再活着回去。 就在思绪纷扬的这一瞬,已经有好几个武功高强身穿夜行衣的黑衣人从树上下来,以剑为武器,手中几枚银针,纷纷从天而降,投洒下来。 几个武功不佳的府卫已经陆续倒下,李天行赶紧把剑抽出,也象征性的挥舞了几下:“何方来人,竟敢大胆对莲庄车辇行不轨之事,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看老夫如何将你们挫骨扬灰!” 声音喊得高响,隐隐约约还可以传到极远的地方,令人啼笑皆非。 边喊凌厉的目光还不自觉的投向了此刻被紧紧包|围的那几辆马车之中,快速寻找赫连玦所在的车辇,只是……眼中忽然掠过一抹诧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赫连玦怎么没有半分动静? 十年未出行,此刻出行还不到十个时辰,就遇到了这埋伏之事,若是来人过多,抵挡不力,他便是要死在这儿! 为什么生死面前,他竟似无动于衷?! 哪怕若是正常的人,都会支撑着羸弱的身子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是察觉有异,再退而讲之,也至少会吩咐一个人进马车询问情况。 可此刻看着最应当慌乱无措的地方,似是有序得很。 李天行诧异的凝眸,盯了半晌,而后下一瞬……这才忽然发现了另一处微妙,怎么觉得隐约不对劲? 将赫连玦所在之地牢牢围起的侍卫似乎分成了两派,一派围成了一个大圈子,而另一派则是化有形于无形,密不透风的把持着每一个死角,化作了一个攻无可破的阵型! 这是怎么回事? 李天行心下诧异,手上的利剑装模作样的挥舞了两下,便又高声喊道:“庄主,属下保护你!” 言罢便马不停蹄的再朝赫连玦所在之处赶去,身后只见越来越多的人犹如落雨般纷扬从树上飞跃下来,除此之外,四周的草木皆有了动静,像是埋伏已久的人也出来了!一齐合作,要一举夺了赫连玦的命! 穿黑衣的人马中也有一个领头的,看见李天行往赫连玦所在之处过去的身影,立刻就高喊了一句:“来人,去把马车里的人先杀了!最后再除掉眼前这些碍事的骡子!” ------- 还有一更…… ☆、杀了庄主 寂静,夜,肃杀,似乎是要玩真的,空气中都有了血腥的味道。 李天行神色诧异的往马车处走去,只见因他的到来,正提剑保护赫连玦之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提起了剑,哪怕是他前来也要防的样子。 李天行脸色更加不好,只能装作不知的继续前行,就好像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的样子。 “庄主如何了,属下办事不利,让庄主受惊!” 说完这一句,马车里头依旧没有动静,不会的……不会不在里面,从方才他就一直紧紧的注视着,此刻赫连玦一定在里头,不仅赫连玦在里头,少夫人也定是伴随在里面,只是,为什么齐齐没有动静? 而这些人,也这般不动声色的戒备,全然是不为此刻的局势所乱,头脑清醒的保护着赫连玦。 身后厮杀声似越来越强烈,有人低声哀嚎,有人红了眼睛拼命厮杀,刀剑相碰的声音稀稀落落,纵然是让听的人也跟着心寒。 没有人回答,李天行再继续出声:“庄主呢?!” 终于有人回话:“在马车内!” 李天行听罢便提剑就想往里头闯:“让我进去看看!” 可是下一瞬,原本对准了别处的剑立即齐齐的转向了他:“庄主在里头,我等奉命保护,李堂主先去前方指挥!”14938796 忽然有人冷了声音。 “你们!”李天行似是有些没料到,刹那间也怒了眸子。静寂提有味。 竟然……似是发现了什么,李天行往前冲的身子也微微一杵,定在原处,老谋深算的眼有些浑浊,就像是在打着什么算盘,一坨微胖的身躯堵在此地,也蓦然像是一堵高墙,让人颓生了压抑的感觉。 对峙似乎是在继续,而身后也开始有了动静,方才另一处为首的黑衣人已经下令,让先解决掉马车之中的人,这会儿都一齐分了一拨人提剑而来,带着肃杀之意掠身而过,似是下了决心,真的要在今夜把赫连玦解决掉:“杀!” 李天行提剑的一瞬间,已经有人在身后高喊着朝这儿冲刺过来,蓦地就又乱成了一片。 他也堪堪举剑,像是要对付忽然过来的黑衣人,可眼眸却是看着被围在里头,戒备森严的马车,剑尖一转,一偏—— 而此刻马车中,沈如薰心肝儿已经要蹦到嗓子眼处了,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肃杀之意,这一次的感觉与上一次在晚宴上被掠是不同的,听着外头剑戟交错的声音,还有人纷纷倒下的惨叫声。 心慌得不得了。 夫君这一次带来的人都是武功不凡之人,在这样的对决下,竟然还会有不敌身亡之事,那来暗杀的人……到底是有多厉害? 手心里头都出了汗,两眼怔直,虽然被紧紧按在他身后,却已经像是忽然傻掉了一般,连话都不会说了。 方才还想要问他些什么,这会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听着身侧的声音越来越近。 听到李天行的声音,更是紧张了。 小嘴儿吐不出气来,只能看着赫连玦气定神闲的模样,双眸冰冷,就像是死一般的静寂。 听着外头的声音,像是在等着什么时机,在掐算着什么,外头再乱,仿佛都与他无关。 但纵然这样,可四周的刀剑声……还是让人听得心惊胆颤,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人在马车外倒下了,无论是从莲庄中带出来的人,还是设伏暗杀的黑衣人,夫君一直不出现,按捺不动,外头的人马就更加两败俱伤。 沈如薰的心有些冷,好像这一刻真的颓然生出了几分惧意。 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抬眼害怕的怔怔的看着赫连玦,嗫嚅发颤:“夫君,你早就……知道?” 赫连玦蠕动了唇角,勾了勾:“嗯。” 终是回答了,却再也没再解释什么。 只剩下沈如薰脑袋发懵……忽地觉得这个世界她越发不明白了起来,手心都是汗…… 就在最后一刻,听着外头的响声,那一声“杀”之后,好像有人提着刀剑往这儿来了,却是在最后一刻,忽地再听到“倏”地一声,什么直直入了马车。 是李天行在外头看马车迟迟没了动静,刻意把剑锋一转一偏,投刺到了这马车中来。 看似是失手,却是刻意。 这一剑没有刺中要害,却是稳稳的扎在了马车之上,马车似早有准备的铸得坚固,所以只入了剑尖而不入剑身。 可偏偏……这一剑就这样挑好了位置似的,从沈如薰躲着的地方擦过,从发鬓一侧抹过,削断了几根青丝。 原来是赫连玦将她捂在了身后,她却因紧张而紧紧贴在了车壁之上。 虽然是有惊无险,可蓦地就让赫连玦幽深的眸子敛得更暗,猝然间染了怒意:“如薰!” 他本是还想再等等,等到外头的人都闹完了,让赫连啸天这一出刺杀的戏演得分量再足一些,待到日后一朝算账更加有趣,可是这会儿却是忽地被李天行这一剑撩了虎毛。 沈如薰也似乎被这一剑刺得头脑发晕,只觉得头发被扯,身侧一股寒气,再幽幽的侧眸,看见一柄白亮亮的剑在离自己咫尺之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彻底说不出话来,眼泪差点从眼眶中溢出来:“剑……夫君,是剑……” 外头李天行自然也听到了这道声音,只见黑沉的眸子一凝,笑了两声,似是得意。 果然……直奔这儿是对的,直接借势把剑插|进去也是对的,赫连玦不动声色,他便要他出来,如此一来哪怕外头这么多人保护他,也经不住这些敌手,自是有办法让他一朝丧命。 不过是个病秧子而已。 这会儿已经不惧怕被身前这些人看穿他的意图了,只见气势暗敛之间,已经有人红了眼眸:“朱雀堂堂主欲行谋乱!保护庄主!” 径直喊了出来,已经有人在慌乱中看了过来,原本还是晦暗的分做两派,此刻甚至是明晃晃的对决起来! 李天行心觉事已成定局,看着越来越多赫连玦的人倒下,而另外赫连啸天安排的人也已经分明倒戈帮向黑衣人,他也笑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长眼力,就速速放下刀剑,归顺于我,来日自然有高职等你!” 言罢,径直看向了后头的黑衣,使了个眼色,相信都看到他方才投剑之处了,黑衣人齐齐点头,似有若悟的笑着一齐提剑:“杀!”又再是沉闷的一声。 看似把剑又再朝沈如薰所在的地方刺去。 沈如薰在马车内捂着脑袋,听着外头的话,这局势越来越乱了,越发不明白赫连玦到底想要做什么,到现在还不出面……可是除此之外,眼泪却是忍不住的一直流,“夫君,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要杀过来了。” 要杀的不是她,而是他,她自然是要哭。 想不通多久没哭过了,方才还害羞的笑着呢,怎么会忽然就出了这些事。 可是……夫君既然让她跟着出来,方才那一声“嗯”,自然就是胸有成竹,能佑她无事,自然也不会让他自己出事。 可,外头都打成这样了,夫君怎么一点波澜也不起,只是眸中冷然,唯一有变便是方才利剑穿入车内,差些伤到他,他一声低喊…… 沈如薰怕的身子都在抖,似是被外头紧张的氛围所感染了,这会儿听到了又从外头传进来的厮杀声,又是再一齐高喊的“杀”字,似乎又要过来了。 她慌了眸子,都是担忧不解与害怕,他则是冷了眼眸,将她护得更紧,眼中似有濒发的怒意。 幽敛的眸子敛着说不出的沉意,外头死了不少人,像是戏也唱足了,更甚的是方才那一剑,已经不知好歹的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有人欠管教了。 李天行在外头,还在自作聪明的以为胜利在握,今儿这一战真是快意,赫连玦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而带出来的人也死伤过半,回头一看,皆是沉尸,伤病败将,而他带出来的人也伤了不少,可仍是压倒般的力量。 得意的笑之时,只忽地看到马车内似有了动静。 他一紧张:“莲庄的庄主要出来了!” “杀了庄主,副庄主就是庄主!”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 在不远处,似还隐约有蛰伏的另一批人马,听到了这话,似也有声音沉沉的笑了出来,恰逢最好的时机,似乎也正好到了。 举兵不动忍到了这会儿,就是要他将实话说出来,此刻只要是在这密林中的人,无论是伤兵还是正举剑对决之人,怕是都知道这一场刺杀是赫连啸天安排的了,人在言在,罪证皆在,特别是死了的这些人,见了血腥便是真的刺杀,心怀不轨之人,该死,若是这时他们出来,一举反压,赫连啸天败,那便是在世人面前撕破了脸皮。 李天行也是得意过度,心觉杀了个措手不及,才会这般放肆恣言,直接将赫连啸天的名讳供了出来。 还大肆的笑喊,杀了庄主,副庄主就是庄主。 黑暗中有人低低的笑着,而下一瞬……满是风华敛着邪魅的身影,也蓦地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 ☆、谁胜谁败,难定 众人只觉得屏息,本来就杀得如火如荼,剑戟相对的声音搅得人耳膜都要破了般,一口热血从胸膛喷出,而下一刻…… 李天行停了笑声,直勾勾的阴沉望着此时眼前不远处的马车,只见这一道气势凌人的身影出现在天地之间,马车本就势高,在马车上站着,纵然不刻意站直,这身形也是比别人高出许多,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 不自觉的压抑……就好像有什么堵在胸膛中。 赫连玦是因方才那一剑而出,这会儿只勾挑了魅眼,冷冷的看着外头的人。 眸光只一凝,就稳稳落在了李天行的身上。 李天行本来大笑的样子蓦地僵住,脸上的喜意只好暂且收起来,横眉怒对:“庄主,你终于出来了!” …… 沈如薰在马车里头,还没有缓过神来,只知道在方才那一刻,外头又齐声喊了几道“杀”,方才那柄刻意插|入车壁的剑还在她耳边微微晃动着,发出嗡嗡的震声,赫连玦凝了眉便瞬间眸光一冷,掀开帘子出去了。 这会儿听到外头李天行的声音,带着欲决一死战的意味,不由得想要冲出去。 可是只见眼前的景象,赫连玦一个人在马车外的踏板站着,蓦地堵住了所有的出路:“夫君……” 在马车里慌张的低喊,紧接着便是传来冷冷的声音。 “你要造|反?” 赫连玦低沉出声,看向李天行。 这声音里头似裹带着笑意,戏谑万分,却是居高临下多了几分鄙睨众人的意味,让人不禁的心寒。 仿佛今夜所有把戏都在他的控制之中,方才一直不出来,也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戏台唱戏罢了……戏罢方登场。 此刻便是他终于出现的时候。 “是又如何?”赫连玦这般不在意的样子,蓦地就惹怒了李天行。 不知怎么地,方才就已经横眉怒对,这一刻脸上像是要怒得烧出火来:“庄主,今夜之事,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等筹谋已久,是绝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的。” “勿说拿下朱雀堂,怕是玄武堂你也没命享受,而九州?呵……只怕络城你也到不了。” “为了死得痛快些,庄主你还是慷慨受死吧,属下给你留个全尸!” 豪言壮志一番,外人听来霎是有气势,赫连玦只微微勾挑了眉眼:“这样?” 冷冷的一声,依旧是这么冷静的样子…… 唯有魅眸里的暗涌,似笑非笑,还藏匿着些许愠怒。 眸光转悠了一圈,最后落到李天行与身侧几个黑衣人手上仅剩的利剑之上,像是还在愠恼方才差点伤到沈如薰之事。 再冷冷出声:“只不过怕要抚了你的好意了。” 还不知道今夜,到底死的是谁,亦又是谁给谁留个全尸。 “你!”李天行显然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会儿只觉得胸腔一疼,好像有一股冷风逆入了胸膛之内。 看赫连玦的样子,还始终认为赫连玦是强弩之末,死撑着气势在说硬话,这会儿不想再纠缠,看着赫连玦满是风华的样子,眼中掠过一瞬的诧异,最后还是决定拼死一搏:“少废话,都一齐上,我等一齐送庄主下碧落黄泉,若有缘分待来世再聚!” 言罢朝身后挥一挥手,径直招呼了数十个黑衣人。 方才就一齐在这儿拼杀着呢,没有伤到最后围在马车边的这一批玄武堂的护卫,却还是勉强伤了两三个,他们死了亦是两三个,可是要用来对付一个病秧子,足够了。 这会儿十多人拼做了一个阵型,剑剑对准赫连玦。 好不容易才把赫连玦逼出来,自然不会放弃这一个绝好的机会。 却没想到赫连玦只是在笑,这会儿明知道前头之人已经举剑对准自己,却是魅眸微微一挑,看到马车里头去了,略勾唇,冷冷一笑,看向了沈如薰。 看得沈如薰脑袋发懵,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一种冲动在心里头,想要出马车去,站在他的身边一起陪他承受。 蠕动着唇,像是在说“夫君小心……” 可是…… 只见赫连玦笑了一下,这一场局也着实该收了,陈尸也遍野了,密林里头夜渐深,瘴气也蓦地袭拢过来。 李天行看赫连玦还是没动作,甚至是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儿,不由得更怒,心下诧异到底是身子羸弱无力出招,还是胸有成竹,他们……难道遭受埋伏了? 忽地想到了一个典故,螳螂在前,黄雀在后。 看向赫连玦,隐约慌了一下,把魅色收入了眼中,男子不应有的邪魅,却是气势万分,多久没有见到这般风华的人了,赫连啸天虽然是他们所效忠的,却也早已在时光中蹉跎,哪里比得上年少的意气风发? 看得刺眼,可是只忠于一主,刺杀筹谋了这么久,怎甘愿在这一刻停下?自然是杂念飞掠而过,一瞬过后便被自己强制隐了下来。 可是只见他们提剑还没有往前一冲,赫连玦便已忽地收了笑,又是那居高临下鄙睨天下的气势。 这才冷冷出声:“东辰,出来吧。” 东辰…… 李天行的眸子骤然紧缩,似是惧意。 若没记错,东辰是赫连玦年幼时最贴身的侍卫之名,一个已死之人…… 手上的动作一滞,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密林之中已经忽地再传出了冷冷的笑声,这笑声像是从寒窟中来的,听者不自觉的为之一惧,冰寒至底。 与此同时,随着赫连玦这一声令下,密林四周又还有簌簌的响声不断纷沓传来,就好像是蛰伏已久,只等着这一刻…… 不是他的人马! 他的人马早在方才与莲庄带出来的护送侍卫拼杀中折损过半! 若是要在这一刻,与赫连玦身旁原有的人马对决,他还有几分胜算,可是若要他与另外的人马再拼杀起来,那是必输无疑。 李天行忽然抬眸看向赫连玦,眼中都有了颓败的死气,就好像是一朝梦醒,不敢再像方才那般意满的放肆狂笑,这会儿只听着四周纷沓传来的声音:“庄主,你……反算计我等!”声音里头终于有了几分不甘。14938775 但凡英雄,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天行不会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赫连玦犹在马车之上站着,从方才到现在一步未动,几句话而已,李天行像是被点破了一样,已经气势全无,可他却是依旧无动于衷的模样,只有眼中的冷意流连。 棋局,收局了,兜了那么久,听着厮杀声都已经厌烦了。从东辰上报赫连啸天要将朱雀堂交予给他之时,说是要处置九州之乱之时,就早已经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人众天戟见。更何况柳氏像是怕他晚出行,特意吩咐了潇湘院之人过来帮忙收拾东西时……一切都成了定局。 他心寒半分,就不会留情面…… 这会儿只收了魅眸中的冷光,只剩下风轻云淡的闲雅,一身独绝的身姿就好像一卷山水墨画,越是这种时候的轻闲之意,才越叫人心寒。 “哈哈哈……”李天行忽然笑了起来。 只直直看着前方,再看看四周,好像还是不放弃的样子,剑未掷下,反而是抓得更紧了。 像是想进行最后一决。 东辰也已接令从密林中|出来了,方才在暗处冷冷一笑的是他,此刻抱着一柄剑从密林之上鬼魅飞身而出,神情中的倨傲是杀人时才有的,也冷冷的看着李天行。 继他出来之后,其余的人也陆续出来了,原来赫连玦只带一小拨玄武堂之人出行,看似没有戒备的原因是……其余的人早就在这儿蛰伏着了。 除此之外,好似还有几个江湖中人,李天行似是认识几个。 这会儿眼中|出现了死意,“哈哈……好一招算计,若是我等被擒,庄主你大可将我们送到副庄主面前,天下之人都知道我主想要篡夺莲庄……狼虎之心,我等想要推脱,可朱雀堂在副庄主手下十年,主仆之情,就是说了众人也不会信!又再一次轻算,我等有愧!” “你就是笃定了我等无法推脱,利用我等行事败露去反制副庄主……好狠的谋略!只可惜……” “庄主,你似乎忘记了我等出来的决心,若不杀你,势不复返!” 就算是杀不到,也不会落入他的手中,活着不能抗罪,那便死了再说……在死了之前…… “哈哈哈……” 李天行倒是反之笑了出来,看着赫连玦,径直看到马车里头去了。 马车之中,沈如薰听着这些话语,就像是临死前的撂狠话一般,朱雀堂的堂主也是久居江湖之人,既然能当上朱雀堂堂主,自然不是一般人,小脸儿在马车中憋得通红,方才的话她已经是听出来了,夫君原来今儿一直气定神闲的原因是早有准备,听到东辰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密林中,她的心情一轻松…… 可是,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天行真的这么好收拾?若是按夫君的法子,今夜这一番厮杀,虽然死了不少人,代价虽大,可叔父也惨了…… ☆、受惊之马 可……沈如薰小脸一纠结,霎时憋得通红起来。 她这么不谙江湖之事都明白,今日之事绝对不会这般简单。 虽然夫君成功的设了这一局,但李天行既然奉了叔父的命出来,就不会再让夫君回去了。 在马车中也按捺不住了,不知道她出去能做什么,但她就是想要出去,紧张得想要去到他的身边……她不要一个人待在马车里。 沈如薰还未从马车中|出来,外头一声厉喊——“杀!”,李天行已经提起了剑。 这剑是朝着赫连玦刺过去的。 赫连玦依旧站在马车上,魅人的眸眼微微暗敛着,说不出的凌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天行以及一帮黑衣人,只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看着直往自己刺过来的利剑,无动于衷…… 李天行更是怒得想要拼死一决。 赫连玦只微扯了嘴角:“东辰,解决掉。” 解决掉了今日便收局,根本无需再去到九州了,直接带着李天行的尸首回莲庄,余下便是让赫连啸天身败名裂,削夺副庄主之位,原本就是继子,再剔除赫连之姓,轻而易举。 莲庄分堂亦不会冒着天下大不违公然站在赫连啸天这边。 众叛亲离……利益与自保之间,让他也尝尝众叛亲离的味道。 让他也尝尝……被骗与欺瞒多年的味道。 娘亲不亲,叔父不轨,世人皆炎凉的味道。 赫连玦唇边是淡淡的笑,依旧独绝的身姿,李天行提剑而来,数十黑衣高手紧随其后,只可惜还没有靠近赫连玦进两尺之内,霎时就被飞身而来的东辰截住了,瞬间又是拼杀的声音。 东辰带人上前,玄武堂中最精英的高手也一齐拼杀,短时内不相上下,越来越多的人掺入其中。 李天行暴戾喊叫:“还愣着做什么!”之前赫连啸天安排在行车队伍中仅存的人也蓦地倒戈再打了起来。 沈如薰在马车中听到外头的声音,这才是最激烈的战争,甚至比方才还要动人心魄。 实在忍不住了,微微在马车中探了个头,去看赫连玦到底这会儿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被包围着了,会不会受伤。 不断有人中剑惨叫的声音:“啊——” 心也跟着紧绷起来。 赫连玦被东辰带人护了起来,这等时候,根本就不打算亲自动手,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混乱。 而李天行招呼了数十黑衣人一齐杀过来,慌乱中却是不断的将剑指向别处,冷冷的不经意把局势往别处带,逼得东辰不断跟随着他走,赫连玦看着眼前的局势,不由得微微凝了冷眸。 “主子,往后退。”东辰出声。 赫连玦依旧是站在原地,仿佛未曾听见一般。 从这个角度,他恰好挡着沈如薰,整个马车亦也牢牢的在他掌控之中。 东辰见赫连玦不动,不由得只能勉强一边解决李天行以及眼前的黑衣人,只见来势汹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李天行眼中掠过一瞬的冷笑,赫连玦不动,他依旧有的是法子让他动。 方才已经注意到了,马车中的少夫人是庄主的心头之血,若是伤到几分,怕是已经成事一半,他算计再好,都让他疼上几分。 最初之时能将赫连玦从马车中激出来,此刻自然还有办法…… “上!今日我等就算死在这里,也死得其所!”豪言壮志再出,全然把自己与暗杀的黑衣人放在了一块。 黑衣人们也似得了激励,朱雀堂的堂主都这般说了,自然相以附和:“是!” 有眼尖的霎时已经看到了李天行眼中传递的讯息,看了一眼赫连玦所在的位置,又顺着李天行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马车里头,似乎感知到了里头的动静。 沈可天么命。沈如薰时刻关注着外头的战况,听到东辰喊赫连玦后退,可是他却为了保护自己,半分未动,心都要紧紧纠结在一块了,揪心得很。 低哭的声音出:“夫君……”传出了这马车外。 “不要管我……夫君……你快走!” 不必要保护着她,哪儿都不去,直直站在这马车前挨杀,明知道所有人都是冲着他来的,他却半分未动! 都这样危急的时刻了…… 东辰拼命挡着,因为赫连玦不曾有挪步,受于制约,他也只能施展六七分,看似渐渐暂时落了下风。 李天行见势一喜,越是出声:“他就要挨不下去了,我等再上前几分,这一夜就是我们胜了!” 惹得局势越是疯狂了起来,对打声连连。 “夫君……!”沈如薰在马车里头都要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喊声带着哭意,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李天行只是冷冷的笑着,刻意装作不在意沈如薰的样子,引领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赫连玦的身上。 东辰只能再堪堪的出声:“主子!” “来人,保护马车!” “是!” 一期盼赫连玦稍微挪动几步。 赫连玦幽敛的眸光,这一刻的局势,长久下去必定是手下的人赢,只是东辰再挨下去,必定也会受伤。 魅眸一挑,瞬间是凌人的神色,目空一切,却是耳中听见沈如薰哭喊的声音。 “夫君,我求求你——” 她是真的害怕,她都怕死了……他怎么就不知道她心疼害怕呢?晚宴上她被捋走了,他都能为了她而差点真相败露,为了她而不要自己了……这会儿又再是这样,哪怕再胸有成竹,可是…… 他尝过了兴许会失去她的痛,知道那种害怕她出事的感觉,可是怎么就不能谅解一下……她也同样害怕失去他的感觉? 今夜这一番厮杀,已经死了多少人? 一个密林中,渐渐扬起的瘴气,期间夹杂着血腥的味道。 马车外头陈尸遍野,伤了的人还在低低痛苦的呢喃,这一夜,就恍如一片人间地狱。 “夫君……他们保护我,我在这马车内乖乖不动,你……保护好自己,好不好?”她都要哭得眼泪鼻涕横流,一颗心也要跟随着一起碎掉了。 既然胸有成竹,那就不要怕,也不要迟疑这一刻。 再而低声呢喃,在哭求:“夫君……我求你了,我害怕——” 我害怕这三个字恍若一颗石子,蓦地砸到了赫连玦的胸膛间,只见修长的指握了起来,不为局势所动容,却是为了她那一句话而动容。 颀长的身影微微一晃,似是有了反应。 东辰也在这一刻急忙出声:“主子,快退。” 来人似乎越来越多了,就似瞧准了这一刻,见赫连玦迟迟不肯动,就等着他们来杀一样,都一齐扑过来了,哪怕在别的地方对峙,也匆匆抽身飞扑过来,加入这边的对决。 似都秉承着一句话,擒贼先擒王,赫连玦才是他们最大的目标。 保护赫连玦的人分了几拨,其中一支去保护马车,此刻听着沈如薰声音传出的方向保护着沈如薰。 “主子,交给我们!”反正沈如薰不是对方的重中之重。 此时的局势,还是保护赫连玦最重要,心如明镜,心知赫连玦才是对方的最终目标。 李天行也掐好了时机,早已目露得意之色,狂出声:“他不敢动,快上!夺首级,就趁此时——” 赫连玦看了一眼正保护马车之人,全是玄武堂中的精英,还有东辰也分了几分神看着马车,终于堪堪挪了一步,给东辰让了分寸地方,施展功夫,不至于为了保护他而身受重伤。 是体恤,也是为了沈如薰。 沈如薰在马车中看他动了,这会儿终于哭得不那么厉害了,像是心头一块大石放下了,只剩低低的呜咽声:“夫君……”这样就好,就好…… 李天行就是在等这一瞬,所有人都在对付赫连玦,心中早有死意,自知活不长久。 他只能倾尽全力造成这一瞬的假象,再高喊了一声:“杀!”14965925 所有人往赫连玦冲去,看似要突破东辰之围,就连此刻护在马车边的玄武堂之人都心急的下意识朝赫连玦之处看去,千钧一发之间…… “哈哈……”李天行一声狂笑。 却是忽然剑锋一转,不是去刺马车中的沈如薰,而是忽然朝前方的几匹马刺去,一剑毙命。 马车极大,四匹马一齐驾动,这一剑死了一匹,垂危挣扎,其余三只却是彻底惊慌了起来,一切只是发生在一瞬之间—— 却是他极早便筹谋好了的,看着三匹马同时受惊,几道嘶喊,终于把所有人从梦中惊醒。 “少夫人!” 护在马车旁的玄武堂之人也蓦地回过了神,可这时已迟—— 受惊的畜生与才反应过来的人相比,纵然是武林高手也难及兽性。 赫连玦也才方挪了步伐,此刻在马车之上却难以站立,一边是四面八方飞扑而来的黑衣人,杀气正鼎,东辰想护也来不及,一瞬间出事,根本无法顾全! 要么任马窜出去,要么护赫连玦。 冰冷的声音:“快杀马!”还是赫连玦最先缓过了神,刹那间凝了厉眸! 只可惜一手挥剑防人,一剑在手难以刺马,三匹马的冲撞力道如何之大?! -- ☆、唤不回她 怎是他所能控制的…… 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匹马飞窜了过去,赫连玦手上动作未滞,还未来得及拔剑,马匹冲撞而出的力道已经将他弹下了马车,足尖轻点地面,想要再上前掠入马车中将沈如薰救出来,可是已经迟了…… 只剩下李天行放肆的笑声响彻在天际。 “哈哈哈……庄主,兵不厌诈,疼惜吗?少夫人只怕是……”余音悠长,说出了心中所想。 他原本就是想这样的! 闹出了再大的动静,号令那么多人一齐飞身上去刺杀赫连玦,为的不过是转移众人的目的。 伤不了他几分,捅他心窝几刀也可。 李天行的笑声还在继续,就像是算计得逞了,喜不自胜。听着马儿嘶喊的声音——14965925 沈如薰在马车里,眼泪仍氤氲在眼眶中,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只察觉到一瞬间的巨震,马匹哀嚎的声音,轰然倒地一只,再脱了缰绳,其余三只像是关在笼子里头的鸟,蓦地就飞蹿了出去,马车中忽然也是受到了天翻地覆的冲撞,她根本就没法子坐好。 这力道来得太突然,猛地就将她颠簸到了一侧,从榻子上摔了下来,再重重一砸,砸到了车壁上,顿时头晕眼花。 “夫君……”痛苦的呢喃出声。 这声音像是喉咙间挤出来的。 夹杂在马匹的嘶叫声中,根本微不可闻…… 只有脑袋刹那间疼得清晰,蓦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终于缓过神来——马匹受惊了。 “夫君,救我……”肩胛像是被撞裂了一般。 “如薰!”马车外也传来赫连玦带着愠怒的声音,飞掠向前。 东辰对看了一眼,也急忙给周身的玄武堂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控制提剑还在蠢蠢欲动,想要刺杀赫连玦的那一群黑衣人,抽出身来之后,他也赶忙去追逐赫连玦。 这一瞬赫连玦轻功施展,根本就不再像个病秧子,只是情势焦急,根本无人刹那间留意这一蹊跷。 李天行只是在笑,看着由三匹马四处飞蹿而引起的慌乱场景。 这马车所用的马皆是一等一的汗血宝马,能日行千里,更别说是受了惊的汗血宝马,撒开了腿跑,不是跑到无路可跑,或者精疲力尽,是不会停下来的。 这密林广袤,丛林幽深,一扎进苍天老林里头就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到时候沈如薰在马车里头,也就是死路一条。 迟早都是死…… 死在今夜这一场决战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嫁进莲庄来,在赫连玦的身边,迟早是这样的下场。 “哈哈……”看着眼前的马越跑越远了,李天行笑得更是猖狂和放肆。“庄主,你听……” 这声音用功力扩散了出来,赫连玦正掠身去追受惊的马匹,而东辰却是紧随其后,听到了这雄厚的回应,幽深的魅眸里更是冰寒。 这是意外,他绝不会让沈如薰出半点事情。 沈如薰在马车中也左右颠簸,这马跑的速度太厉害,缰绳也绑得紧,只能拖着马车一直往前走,穿过了层叠的密林,在这林中跑……三匹马也似有灵气似的,受了惊就一齐朝一个方向狂奔,嘶吼声频出:“嘶——” 又是一个颠簸,脑袋再重重的砸到了一个坎儿,砸得头晕眼花,渐渐不清醒了起来。 马车中已经天翻地覆,桌子都挪了位置,固定在一侧的火炉被一倾,红彤彤正烧得滚烫的炭火四处飞扬,在马车中滚着,霎时就落了几颗到她的衣袍上。 一番惧怕的感觉袭上了心头。 赫连玦在外,“如薰!” 低喊的声音渐渐传到了她的耳中,脑袋已经不甚清醒,却还是听到了这一句话,沈如薰一喜,紧紧抓着左右颠簸的马车内壁,就连火热的炭球落到了身上都不觉得疼了,这般时候也没有心思再喊疼,只得从喉中艰难的挤出了一声轻应:“夫君……救我……” 连马都不曾骑过,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儿…… 东辰在外,也想要上前帮忙,掏出了暗器,想要投掷在马上,只可惜跑的速度过快,连暗器都无能为力。 赫连玦的眸光越加深沉。 李天行远远瞧着马匹带着马车失控的样子,已经得意至极:“再趁现在,庄主无心还手,快上!” 天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歼雄也好,枭雄也好,只要能赢,能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赫连玦若有一天真的败了,那也是败在太看重那个女人。 从一开始就带在身边,方才还为了护着她而寸步不移,“此刻是最好的时机,哈哈哈!” 说完便也提起剑,在本就够混乱的局势中再掺和上一脚,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虽是嘈杂声频频,乱成了一团,可心中却是蓦然冷寂的,就好像有什么阴郁的气势正袭笼着这里。 “杀了庄主,我等便是功成名就,庄主和少夫人都死于‘山贼’的手中,我等回去获罪也就是个护送不力的罪名,副庄主大喜,说不定连象征性的惩罚都不会,直接得我等分封别庄,霎时成为莲庄分庄主、堂主,这等好事如何去寻?!还不快杀?!” “杀——”微杵的黑衣人又都纷纷掠起,林中满是蝙蝠过境的场景。 赫连玦在前,只看着马车从身侧不远处再一次掠过,纵然再怎么追赶都是失之交臂,心中蓦地窜过冷意,身侧还有人提剑而来,剑尖闪过,只见他睨了一下眉眼,刹那间便是腰间软剑出,直接刺了过去,一剑毙命。 “夫君……”沈如薰在马车里,跌跌撞撞间已经开始眼睛看不清东西了。 只觉得手上脚上疼得很,像是有什么东西滚烫灼过,马儿跑得飞快,渐渐已经离了原本的喧嚣,只剩下脚下的路越来越颠簸,她的额头猛地撞到了车壁,似有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 疼…… 疼得开始四肢渐麻,这奔跑的马车像是永远也没有停的时候…… “如薰,跳下来!”赫连玦灭掉了身旁碍事的人,再拼尽了力,追上了马车的脚步。 这会儿只能维持一瞬间的平齐,在一米开外对沈如薰说话。 沈如薰疼得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双手用力,想要爬起来,爬到窗边,去看看赫连玦…… 马车震得车帘飞扬,赫连玦勉强看了一眼里头的景象,若非榻子固定,只怕是也整个掉落下来,砸到了沈如薰的身上,被困在了马车之内,若是武学高强的人,择机跳出马车倒是还好,可沈如薰……根本没法子。 低沉的声音,仿佛携了几分死意:“跳出来,我接着你。” “夫君……”沈如薰这会儿勉强的探出头,可是马车一颠,脑袋立即就撞到了上沿之上。 处处皆是危险。 赫连玦幽凝了魅眸,这回终是看到她额头上的血迹,她的发全乱了,珠钗尽落:“我……跳不出去……”艰难出声。 “跳出来!”赫连玦低沉的声音……似是低吼! 这番场景,除了跳出来没有别的法子,三匹发狂的汗血宝马,根本制不住!而他……一路过来,已经快到了尽头。 东辰已经追不上了,太累,也太耗功力。 唯有赫连玦不知是凭借着什么一路支撑到了现在,马儿似是越跑越带劲,速度也渐快起来,看似在害怕赫连玦,想要尽快的甩掉他,马匹撕裂的喊声:“嘶——” 赫连玦听着这马匹的嘶喊声,简直就是再一次发狂的征兆。 声音低沉似哽咽,还有隐隐的喘气声:“如薰,手给我。” 沈如薰在马车内摇摇晃晃,支着身子站了一会儿又再跌了下去,脚下是火炭,好像不注意看,已经火势开始蔓延…… 是怎车窜面。马车内的帘子也开始着起火来,沈如薰一懵,眼前血红血红一片…… 马车似是行到了大石上,直接飞碾而过,车子倒是没事,可车中的人,忽地就又往后直直一倒—— 赫连玦恨不得此刻受罪的是他,若能让他以满身上换她片刻安好…… 沈如薰被砸得疼,不止额前手上,后脑勺也似缓缓的逸出了血…… 小脸开始渐渐变得苍白…… “夫君……我……怕是不行了……” 她好怨自己,这一刻无能为力。 “如薰!”赫连玦在马车外出声,再一次抽出软剑,朝地上一撑,便要用尽全力把自己送进去。 眼看着进了马车,炭火如数飞腾而来,险险扫落几个,要将沈如薰报出来,可下一瞬——马儿已经彻底发狂,嘶了一声便把车子往前方带,此刻已经跑出了原本密林最深处已经很远,谁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前方……巉岩峭壁。 越来越多的人追向了这里,李天行笑声已经听不见了…… 赫连玦在马车里,终于抱起了沈如薰,血腥味…… 好像桌子已碎裂,一段长长的木屑不偏不倚的入脑,看得他触目惊心,一瞬间的骤然惧怕:“如薰——” 纵然再低的吼声也已……唤不回她。 ☆、放火,杀! “如薰……” 赫连玦低声,抚落她身上的炭火,手掌在她的额边,血。 “醒醒!” 纵然他如何叫,沈如薰已是没了动静,就在此时,还未等他抱起她,冲出马车……这马匹已经因为它闯进来的动作开始彻底狂躁起来,三匹马拽着车厢狠狠一跃,车厢一颠,雪上加霜。 眼看着马车里的东西都乾坤大挪移似的换了原本的位置,顶上的装饰横檐就这样落了下来。 对准之处,还是沈如薰的脑袋。 赫连玦只来得及用背去帮她抗住,重重一击,他似也受了伤。 原本就已精疲力竭,这会儿修长的指一收,已全然疼得泛白,不知道是心痛还是身痛:“醒醒……如薰……醒过来,我带你出去!” 他不怕无法脱险,他怕的是她…… 此刻马车已经离原本的地方越来越远,根本不因他的进入而有丝毫的改变,前方不知道是什么道,三匹发狂的马狂奔过后是一段平缓的路,他幽深的眸光一冷,察觉诧异的瞬间,似已经又迟了—— 东辰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匹马,驾着马追赶过来,身后是追杀的人,又是前来保护赫连玦的人…… 薰如因边作。两方人马一齐追赶又一齐孜孜不倦的对决着,剑戟之声吵得像是要摄人心魂一般。 可纵然身后的局势再怎样严峻,都比不上前头的…… 东辰眼睁睁的看着赫连玦飞身进到了马车之中,可让他寒意颓然生出的是——“主子,小心!” 这密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局势,丛林之中,在边缘的尽头,竟然有一道残崖。 不知深浅,可是连人带马车的坠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马车里头的火也已经越烧越烈,原本残留两人味道的软榻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沈如薰一张小脸被火光映着,看不出哪里是眉,哪里是眼。 方才被一大段木头砸到的赫连玦有一瞬的怔忪,捞起了沈如薰就要飞身出去,喊不醒她,他的心也似跟着死了。 就在幽眸盯着车窗,寻一个机会想把沈如薰带出去之时,只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小心——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察觉身下一震,这样的感觉比方才任何时候都强烈。 紧接着是马匹嘶喊声,一个甩尾,平坦过后的巨震加上甩尾,整个马车车厢像是要被抛出去一般。 这显然是…… 终于明白方才的诧异是什么了,悬崖峭壁前的一段平坦的路……马匹察觉到了危险,自然稍冷静的放缓了步伐,可这时,却是要将整个车厢甩下去。 “主子——”东辰也加快了速度,像是想上去帮忙。 只可惜……这千钧一发间,早已经迟了,赫连玦拼尽了最后的力道将沈如薰带了出来,可是破窗而出的那一刻……两个人在月色中,男子身影颀长衣袍似染了血,浑身散发着幽幽的冷意,而女子被他拦腰抱在怀中,三千青丝坠落下来,已经没了意识。14965925 了无生气…… 东辰来不及接,此时距离出事的地方还是太远了一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赫连玦从马车而出,可身下根本就是悬空的,寻不到半点支点,凌空中抱着沈如薰,只能一直冷着眸眼往下一直坠。 众人看到这情景,已经蓦地忘了出招,一瞬间停了所有的动作。 “庄主……” 还有赶来的李天行:“哈哈哈——” “坠崖?必死无疑——” 他倒是没想到,弄巧成拙,这断崖离方才的地方那般远,若不是马车发狂也带不到这边来。 “死吧,去死吧……” 赫连玦在前方,却是没再听着这些人的声音,好像这些嘈杂的声音都与他无关了,只有一缕清冷的月光,落在沈如薰的小脸之上…… 与她方才求他保护好自己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 就好像被人抽尽了力气,她再也无力睁眼。 幽深的眸眼一凝,只看到她脑勺后侧的一截碎木,心中蓦地一痛,待反应过来,已经径直的坠落了下去。 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渊。 冷了一双魅眸。 他不惧怕失败,他……只惧怕失去她。 越是这种时候,这样的念头越是清晰,他不敢把她留在莲庄,就是怕她落入虎口,冒着危险把她带出来,却也不是为了让她……在他眼前慢慢失去生命的。 “如薰……”低沉的喊声,似是哽咽:“醒醒……” 还是没有动静,像是心如死灰…… 落入巉岩,一齐消失在众人眼前。 “主子——”东辰再寒了声,只看着那月色下的寂静,不仅连人不见了,就连被三匹马一齐甩下山崖的马车也不见了,只能听见马车被砸得粉碎的声音,还好……有尽头。 可是……马车坠下去已经成了这般样子,那人落下去呢? “哈哈哈……”李天行见势笑得越发猖狂了,惹怒了东辰。 冷声下令:“杀!” 既然如此,一个不留!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刹那间便又是人间地狱,东辰不再顾及身后的战事,只是匆忙跃下了马,快步飞身到出事的崖边,黑漆漆的一片望不见底:“主子!” 喊下去,只有冷风簌簌吹过去的声音,连半点回声都没有。 东辰这会儿是真的心寒了。 赫连玦从马车中抱着沈如薰跳出来了,而后却是因为马车已坠,凌空而出,脚下没有落脚点,径直也掉了下去。 坠崖……意味着什么?东辰自是清楚。 俯下身来,作势就要下去探,可是看着身后众人竭力厮杀,还有越来越多的杀戮,今夜之事也要由人做个断绝,若赫连玦有事,绝不会让赫连啸天逃脱升天。 可是就算灭掉了赫连啸天,赫连玦若不在……这偌大的莲庄,也像是群龙无首,一个家族的兴衰亡败…… 东辰心中颓然多了几分苍凉与复杂,这一路走来,遇险多少,艰难几分。 不敢再想,只能再寻:“庄主!” 寒声朝山崖底下喊了几声,剑声与喊声交杂在一起,心冷一片。 凝神听了几分,就在最后心灰意冷之时,也只听到山崖底下怪异的回声,就好像有碎石从崖壁纷纷落下的声音。 “主子!”你还活着! 心里的话没有喊出来,不过话里却是有喜意。 就要下去寻人之时,只听到山崖中夹杂在碎石中的声音,就好像是咬牙切齿沉声发出的低吼:“放火,杀。” 简简单单三个字,截成两句话。 从断崖的最深处传出来,就好像是地狱中的魔音。 东辰在崖上打了个寒颤,蓦地想起了方才最后坠崖的一幕,马车已经冉冉烧起了火,而少夫人三千青丝坠下,也宛如一道黑绸瀑布,月光之下……那般凄美的景色。 火与冷意,他们让他痛几分,他就再还回去,让他们感同身受一般。 东辰知道赫连玦没死,听着这声音,只得冷冷的接令。 隐了眼中的喜意,刹那间只有杀气,从地上用脚挑起了一把剑也开始杀了起来,“就让今夜变成人间炼狱!” 亦有人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李天行缓过神来,还在高兴赫连玦死了,这会儿只朝着从崖边回来的东辰笑:“哈哈哈……死了,庄主坠崖死了……你杀了我们有何用?庄主也活不过来了,副庄主此刻在莲庄中坐等喜讯,一朝接位,你杀了我们又如何……如何啊,哈哈哈哈……” 东辰不和他废话,直接就提剑刺了过去,“如何?黄泉下便知。” 两人,一个是蛰居身后十年前便“死”的已死之人,一个则是风光了十几年的朱雀堂堂主。 打拼在一起,“放火!” 践行赫连玦的命令,话音一出,已经有人开始点火,有些马车也被马循着人味带到了这儿来,一车的物什都是极易起火的,霎时就烧了起来,火光冲天,有些人中了剑便被丢往了火里头去,烧得顿时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火光冲天…… 本就是干燥的时节,冷风刮得人生疼,火势被风一吹,这干枯待春的木材也跟着着起火来。 剑戟声,起火声,噼里啪啦的响。 渐渐的已经听不见人的声音了,有的人惧怕火势,已经四处纷逃,可下场也只有一字——死。 东辰的剑缓缓的垂下,血滴也蜿蜒而落。 滴入土里。 月光凄冷…… 赫连玦在崖下听着这声音,也一言不发,刹那间只看着怀中的人,毫无声息。 “如薰……”低低的声音,蕴含着说不出的痛楚。 狠心的看着周围的景象,原是崖壁间蓦地多了一处平坦的峭壁,地方不大却是可以站住脚,一下子就挡住了赫连玦下坠的力道,让他可以借力一停,这才没有掉下崖去。 可是他方才传到了上头的声音,却是寒的,此刻幽深的眸里都有了戾气。 原本他是要顺势反击,可今夜之事已经出乎了意料,再垂眸看着此时怀中的人,崖下风呼啸,这般冷,还有沈如薰受伤的脑袋一直不断溢出的血,风声回声交错,她这一番……伤的是极重了。 “庄主!”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头的声音才渐渐小,又复而传来东辰的声音。 ☆、双双坠崖全都死了 赫连玦听着从山崖上方传下来的寻喊声,冷着眉眼亦是沉着不作答。 这一刻好像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似的,就只是在冷冷的感受着四方递来的杀气,上头火光冲天,半片天空都红了,黑夜也亮得如同白昼,就像是人间炼狱。 “主子!”东辰只能在崖上低喊几声,多少带了点急意。 赫连玦这才冷冷的出声:“嗯!在。” 东辰听到了赫连玦的声音,这才复而欣喜了起来,就着身后的火势,熊熊大火还在燃烧着,热浪一阵一阵的袭来,似把他的后背都灼烧一片。 立即与赫连玦禀报:“李天行一行人等已经被伤败,如今困在火势之中,怕是插翅难逃了,其余杀手也已被如数尽解决!主子,你稍等片刻,我帮你上来!” 言罢便要从山崖上跃下,想要下来的一瞬间,只听到赫连玦冷冷的声音。 “不用!” 这声音从山崖底下传上来,就犹如从地狱间传出的魔音,阴冷吓人的很。 东辰只能止了步伐,此刻只能停留在山崖之上,“主子?” 上来了,现在就能趁着火势大烧,冲出密林,赶回莲庄…… 只见赫连玦听着他在上头的声音,只又蓦地止了声,周围清冷一片。 “方才似有人已经趁着火势逃了,若是赶回莲庄,便能制裁副庄主……”那今夜这欲擒故纵之事,便就成了,就此落下帷幕。 一切也就尘埃落定,刻意从莲庄出九州之事…… 赫连玦在山崖下,只权当听不见东辰这番话,此刻只在崖下,听着两侧呼啸而过的风声,手上湿腻一片,是血…… 幽深的魅眸冷凝着,微微上挑却已不是魅色流连,只有眼中的痛楚和冰冷,这一刻戾气惧人。 只看着被自己紧紧抱在怀中的沈如薰,苍白的小脸,已经没有了半分生气,寻常灵动的水眸紧紧闭着,是死意一片,娇红的唇都尽失了血色,秀眉蹙着,像是弥留在世间,最后一刻的美。 蓦地感觉心中无力,也不知道她也能让人心疼成这般。 只再冷冷出声:“不回莲庄。” 这一刻,也像是改变了主意。 “庄主?”东辰似是惊诧的出声。 身后还有些许人在互相厮杀,他是寻了空闲抽身过来,想要把赫连玦救上去,顺便取一个指令的。 到底是要如何…… 冲出火势回去。 可此刻,却是听到赫连玦说不回莲庄,刹那间不明所以。 风声剑声,大火吞噬一切的噼里啪啦声,就让人的心里头也跟着变得沉重,心寒起来。 似是明白了什么,也能体会到赫连玦此刻的心情。 东辰只听到阴冷的声音从山崖底下再复而传来:“去蕲州山庄!” 就让大火吞噬一切,把一切都毁灭殆尽。 既然他已经死了,就让他死得更彻底一些! 坠崖,不归,大火,踪迹难寻。 死…… 山崖上密林中,血腥味越来越浓,不知道多少人被困于这场火中,李天行亦也是如此,受伤了,被东辰打得退败,就在方才最后一刻被一掌震入了火海中,此刻还在火海中猖狂的笑着:“哈哈哈……死了……庄主死了……” “快,回去禀报副庄主,让大家皆一齐开心,开心……” 他死在这儿无碍,他要功成身就,成就一番大业…… “咳咳咳……” 被火呛到,蓦地再没了声音。 东辰站在崖边,听到这些声音,再听着赫连玦口中所说的蕲州山庄,霎时已经知道了赫连玦的意思。 置之死地而后生,猛地回过身:“将火放得大一些!” 冷冰冰的声音,让人觉得可怕的同时,也定下了所有人的命运。 原本就是火烧得极旺极旺,这会儿只是把所有的人都困在了里面……大火吞噬了一切,看似包括了——他自己。 凄厉的笑声,呼喊声,终将一齐断送在今夜。 赫连玦在山崖下,只将沈如薰拥得再紧了一些,墨眸像是毒蛇一般,淬了毒意。 …… 蕲州山庄,是赫连玦旗下的产业,却是藏得最深的产业,地处偏僻的山峦之间,隐藏于小村落之上。 一场火彻底烧掉了在密林中的所有,十几辆马车乃至上百匹马,还有无数侍卫的铁骨,英魂也断送其中,简直就是火海炼狱,有人逃了出来,无不心悸难平,再如何,只怕是一辈子也不敢再忘怀这一夜。 江湖中,也蓦地多出了莲庄庄主出行,当天首夜便出事之传言。 传说,莲庄庄主病重难捱,行至络城密林前的几个时辰,突发恶疾,药石无医,命丧林海。 传说,莲庄庄主遭遇贼人,手下保护不力,一片厮杀,人间惨剧,英年早逝,世间哀婉。 传说,莲庄庄主爱妻情切,少夫人受马匹之惊,冲撞之下,深受重伤,坠入悬崖,一同而去。 传说终究是传说,众说纷纭间,始终有一个真相藏于其中。 那便是世人皆知,刹那间轰动武林之事——天下第一大庄庄主,赫连玦死于这一夜。 没有人再见到他从崖下再上来过,只看到烈火像是火蟒一样,刹那间吞噬了一整座老林,那些已经落了叶子的老树,还没有待来年开春再发芽,已经被烧成了一桩桩乌黑的炭桩。 百年长成的老林都已经成了这般,更别说在林中的人,更是不可能生还,据说……有人曾下去寻找,只见乌黑的炭林之中,边壤之处,果真有一处断崖,马匹急忙甩车的痕迹隐约犹在,只是再无活人的痕迹…… 那么多的传说据说,终究是一桩惨事。 此时莲庄之中,一如江湖中所传,也是一片动乱。 处处笼罩着阴郁的气氛,这气氛中,还有几分难以释怀的诡怪,副庄主出行不到几日,便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潇湘院中,却是一片嚎啕大哭的声音。14965907 此刻,潇湘院内,精致的阁楼檐台上,高居的地势可以看得到远方,小半个莲庄都拢入了眼中。 赫连啸天冰冷的站在这个地方,刹那间胸怀中多了几分浩荡的气势,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了这里,进了柳氏的独居之房,登高望远,而不是只在阁楼之下,再也不用忌讳任何风声流言。 此刻柳氏也在,一旁站着,就站立在赫连啸天的不远处。 赫连啸天在放声肆意的大笑,她却不说话,只见在阁楼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也站着一个人。 这人身上衣衫褛褴,好像还有被火烧的痕迹,像是匆忙从地狱间逃出来的,奔赴了万里,才好不容易回到这人间天堂。 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假的一般:“副庄主……属下着实是差点死在了火里!拼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生天……如今赶回来,再与副庄主您回禀一遍……”言辞间都是恭敬与讨好。 连赫天眼只。他好不容易经历了那番厮杀,死的人都已经死了,活的人自然是要领赏。 所以哪怕赫连啸天已经接到了密林大火的消息,天下人也都知道赫连玦已死,尸首全无,他也要回来再仔细说一遍! 赫连啸天正在看着眼前的风景,心中全是掌控了一切的意满,听到了这下人的声音,这才回过身来,笑着缓缓出声:“嗯,禀报一遍,我倒是要仔细听听,赫连玦到底是怎么死的。” 十年的布局,他一直等着赫连玦突发恶疾病死,却没想到一朝因为柳氏之言,终于下决心除掉赫连玦,也没想到一切竟这般顺利。 成就了一切,虽失去了李天行这个左膀右臂,却也了结了他一番心事。 只是,此刻心中显然还没有从那番喜悦中回过神来,半信半疑的笑着,笑得猖狂。 柳氏在一旁听着,神情也霎是怪异,一身白色的衣裙,发髻上簪了一朵白花,就好像是白发人在送黑发人的凄惨样子。 听到了下人的话,也看了一眼这忙着回禀领赏的下人,脏兮兮的衣服甚至都没有换出来,多了几分令人相信的真实性。 下人高兴:“那一夜……李堂主让我们马车慢行,直到夜里都未曾赶到络城,只得逼着庄主在林中过夜,庄主似没准备,李堂主就已经开了杀戒,原先安排在密林中的数百个黑衣人蓦地掠了出来,顿时和保护庄主之人打了起来,直到后面,不知是从哪又冒出来了一匹人马,应当是暗中保护庄主之人,李堂主趁机动手,又霎时欲杀庄主,却是惊动了少夫人的马匹!” “庄主为了救少夫人,舍命跃入了马车,随后双双一齐坠崖了!” “坠崖之后,一场大火就烧了起来……原本保护庄主之人皆纷纷恼怒,言之为庄主报仇,于是便有了死伤无数之事!” “之后仅仅逃出来的几个人,一个跑出了密林,快马加鞭的回来禀报了副庄主你,我等便是在密林外守了两日,直待这大火烧尽,看着无一人再逃出!” 所以,赫连玦根本就没有出林子,一直到那大火烧尽,被一场寒风刮尽,都没有再出来过。 ☆、一动不动 所以原本在林中决斗的人,也无一生还,只有他们几人上天垂怜,逃出了这一夜必死的宿命。 “属下就是来特意回禀的,庄主……应是必死无疑!” 他们心下笃定,所以江湖中的传言也越演越烈,不过是两日的事情,江湖中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赫连玦原本就是江湖中名扬四海的人物,虽然身份至高,却是神秘万分,越是神秘越让人想要探究,这一次出行,何其盛大?去之前都传说莲庄庄主十年未出门,身子羸弱,都想得此机缘见上一面……突然死了,江湖间岂能不更轰动。 “是吗?”赫连啸天听罢蓦地冷笑了两声。 方才是得意只笑,笑中带着几分半信半疑,这会儿的笑却是真实了许多。 下人激动:“是!”给了笃定的答案。 赫连啸天听着这下人的话,只是瞬间冷了眼眸:“必死无疑……”沉沉念叨重复着这最后一句话。 下人被这一道阴沉的声音吓了一跳,直连忙赶紧道:“副庄主,那一场火,真的直直烧了两天两夜,直到最后灭掉之时,已经连半点灰烬都寻不见了。”当时的火景,哪怕是神都插翅难飞,何况是人? 若是想要逃出去,简直难比登天。 更别说一个抱着奄奄一息的少夫人,一齐坠下山崖的庄主…… 下人的神情越加笃定起来,纯粹已是一脸讨好的样子。 赫连啸天这才沉沉的笑了,直看着眼前的下人,阴鸷的眸子一敛,就好像当时的场景再一次再现在他眼中…… 厮杀,烈火,哀嚎,嘶声裂肺—— 想想便热血沸腾,炙热了他的心,枭雄间的对决。 那是多么可怕的画面,赫连玦从山崖上坠下,血光之灾,当时大火烧红了一片天。 阴狠的眼里都多了几分笑意,沉沉的笑着…… 好在,这一战,是他赢了。 赫连啸天笑着看向前方,此刻莲庄内外都已挂起了白幡布,一派失去了庄主的样子,赫连玦已经死去了,就连他此刻站着的地方,都挽上了一朵洁白的花球,高高挂在檐上…… 举目望去,这莲庄也雪白一片,多么凄凉的风景…… 赫连啸天望了一会儿,这才渐渐收了眸光,又落回到了下人的身上。 下人正精心尽力的禀报,此刻看到赫连啸天落回到他身上的眸光,一瞬间停了笑,老实的站着。 等着赫连啸天的问话,或者再一番吩咐。 只见赫连啸天看完这苍茫的丧景之后,脸上似有琢磨不透的笑意,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正经得很,眉目皆沉:“庄主虽是死了,但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你们虽守了两夜,可哪怕如今哪是灰烬,也要给我找出来!” 纵然是必死无疑,可是一日不找到尸骨或痕迹,他就一日还不敢确定,不能放心。 “是!”下人满脸堆笑。 副庄主让他下去复而找庄主烧成的灰,那便是信了他的话。 只怕给予重任,就在不远之处了…… 此刻得意之情自然溢于言表:“是,属下这就再去办,哪怕是灰,也要给副庄主掬回来!”立即道。 “嗯。”赫连啸天只故作正经的冷哼了一声。 下人匆匆告退,带着一身被烧得不成人样的狼狈像匆匆退下。 下人退下后,这天地之间,霎时只剩下了赫连啸天和柳氏。 赫连啸天又转身看了身前苍茫的白景一眼,似乎还没从这些事儿中回缓过神,可下一刻……待人一走,忽然放声大笑出来。 “哈哈哈……” 这笑里头,像是蕴含了多少难以道明的东西。 就像是多年前的梦想一朝成为现实一般,他的天下,他的莲庄。 从年少时到如今,多少时光从指尖悄然逝过,好不容易等到赫连建天去世,而后又见赫连玦身怀痼疾,愣是再等了赫连玦十年,如今十年之后,终于又再等来了这一天。 赫连玦死了,如今这莲庄再无赫连一脉的人,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他这个叔父了,自然只有他了…… “这莲庄……”赫连啸天似是想要说什么。 可是话未说话,又径直对着天空笑了起来。 凉风簌簌,此刻又是站在潇湘院阁楼的最顶出,登高望远,心中的得意再难掩饰,直是放声肆笑了出来。 赫连啸天在笑,此时站在角落中的柳氏,也忽地把一双手再紧紧握了起来。 好像方才一直站着一言不发,但其实也把这些话儿听进去了,指甲似扣进了肉里,说不出的疼痛感觉。14965934 就好像她此刻心中,五味陈杂之感。 赫连玦……是真的死了。 方才她听到的那些话……是最真实的描述,不同于前两日快马加鞭传回来的消息,玦儿是真的死了…… 为何忽然觉得心中没有那般高兴之感,有的,只有一切事成之后的空虚与落寞。 赫连啸天笑得越是高兴失态,她的心就蓦地纠结几分。 不过此刻并没有让人看出来。 赫连啸天笑了一会儿,似是发现了柳氏站在后头不说话,可他心中意满得很,赫连玦死了,他掌控了一切,自然再着眼于眼前的女人,蓦地一转身,收了笑便鹰眸微凝的犀利看着柳氏。 “如媚,玦儿死了,你不高兴?”以所定几原。 柳氏正在发呆,脑中不知是在想着什么,似是在回顾赫连玦与自己的这二十多年的感情,此刻听到了赫连啸天阴沉的问话声,只能回过神来,像是被吓了一跳:“没,啸天,没……” 她已经选择了赫连啸天,如何还能对赫连玦有感情。 只能忍着心中的惧意,再赶紧藏起了眼中所有的复杂,换了另一番样子。 冷风中的她白色衣裙被风缓缓吹起,搭上她素雅的装扮,就像是哀婉的样子,少了几分媚色,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感觉,只好上前走了几步,从赫连啸天后头抱了起来。 亲昵的样子,像是从后头贴上去的一般,刻意道:“玦儿死了……我还有你……” 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只剩下你了。” 像是在悲哀自己,又是在刻意的告诉他。 赫连啸天这才又复而沉沉的笑了起来,举目微望着眼前的白景,估计再过几天,这天空就要冷得飘雪了,白幡与白雪掺和在一起,连丧事之感都察觉不出来了。 赫连玦死得也真是时候,在这苍茫的大地中,怕是什么都不能留下了。 “待人寻到玦儿的骨灰之后,你我守灵半月,之后我便名正言顺的接任庄主之位,你还是我莲庄的夫人。”话语中没有半分不舍,皆是得意。 “我让你,与我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柳氏抖了一下,似是高兴,又似心中缓缓放下了一块大石:“嗯。” “啸天……”低低哀婉的再喊了一声。 这会儿媚色才开始流连,赫连啸天低低沉沉的放声大笑。 尸骨未寒,便已是得意至极。 --------- 这时的天冷得很,地势高寒之处,已经开始正午也是昏暗之色,白天与黑夜,已是分不太清。 离络城不远之地,地处九州与江南之间,有一名为蕲州的城,城不大,却是交通便利,来往商贩江湖中人穿梭停留最多之地,奈何偏偏不是最富饶发达之地,高山之上只有零散的小村庄,一到饭点便是炊烟袅袅,把一切都隐藏在这炊烟之中。 自那一夜大火,赫连玦就已经下令另择小道,从林中穿行而过,看似不曾出林却已经如数东行,穿出了密林,一齐到了这蕲州山庄来。 不常住人的山庄,因为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而措手不及,平常冷清的楼阁庭院都多了几分压抑沉重的味道。 此刻赫连玦在这山庄的主院中,一间偌大的卧房,不似莲庄中那般富丽堂皇,房中的物品都简约得很,一切都是单身男子独居之房的样子,却在此时,多出了一个不似应当出现在这里的人。 沈如薰面色苍白的躺在这简约的房中,虽然是单床却为她铺了好几床软褥,躺在床上,毫无血色,就像是那从阎罗殿勉强拉扯回来的人。 此刻依旧是生死未卜,躺在床上,水眸紧紧闭着,秀眉紧蹙,青色的幔帐将她整张小脸衬得更加没有生气。 赫连玦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已经两日,此时依旧冷着一张脸,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床上的人儿痛苦半分,他魅眸中的冷意,便幽寒半分。 连同整个蕲州山庄,也似跟着不太平了起来。 原本是暂行歇脚的别庄,却因这一番事情打算长久住了下来,赫连玦眼中除了沈如薰什么都没有,外头出了多大的事情,亦是无人胆敢打扰。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与她两个人。 已派人修书送去离此地不远的上官府,请了上官青紫,可是此刻未到,蕲州最好的郎中都对这一番受伤别无它法,只能勉强取出沈如薰脑中的木屑,止了血,却无法将人唤醒过来。 “如薰……”此时赫连玦坐在床边,只看着沈如薰低沉出声。 ☆、找我的骨灰 眼里皆是沉痛,低喊一声,紧接着便是一言不发的样子。 俊逸的脸上染了几分疲意,此刻任是让谁看到都会觉得憔悴。 沈如薰却是恍若不知的躺在床上,小脸依旧苍白着,没有反应,就好像没有听到声音那般…… 白色的纱布缠着她的脑袋,裹了一圈又一圈,将她光洁的额头都给缠住了,挡着额前的美好,只剩下紧闭的双眼,唯有动静的便是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只有这半点气息……再告诉他她还活着。 赫连玦看着沈如薰此刻的样子,幽深的魅眸只能敛得更深,黝黑的眸色……像是浓稠得化不开的墨。 “如薰……”只能再低低的喊了一声。 可是沈如薰就好像是不知世事似的,不明白他此刻的痛意,不知他的焦急,依旧没有动静。 赫连玦沉沉的收了声,蓦然张嘴,却是连她的名字也叫不出来了,只余一声叹息。 浅浅的叹息声萦绕在这寂静的房间,说不出的凄凉…… 就像是原本两个人,如今只剩下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赫连玦一张俊颜都多了几分沉意,不曾将心事表现在脸上的人,终是有一天,也会这般藏不住心中的苦楚,剑眉紧紧拧着,就好像是凌厉的刀锋,不仅剜着自己的心,还剜着所有看着的人的心…… 心中有多痛,只有他自己一人才能知道。 可是,最应该知道的那人,此刻又是在床上静静躺着,除了仅余的平缓的呼吸声,什么都不剩了…… 赫连玦只能凝眸,感受着此刻房中的寂静,叹息过后,伸手去把沈如薰的小手握了起来。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手上也冰凉得很,根本找不到半分暖意。 这握在手中冰凉的触感,让他也凉透到了骨子里。 赫连玦从未没有做过这般自说自话的事情,却是在这两日里,做透了所有他曾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做的傻事:“如薰……醒醒。”扯了唇。 “醒醒好吗……” 低沉的声音又再房中响起,继方才那两声低喊之后,是更沉重的呼唤。 已经记不得这几个字,他说了多少次了,还犹记得前夜在马车中,他飞身而入,抱起已经逐渐不省人事的她,也是这般一声声的唤着:“醒醒……如薰……醒过来,我带你出去!” 可是自此,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曾醒来! 更不会像是从前那般叫他“夫君”,连哭喊声,求他照顾好自己,哀声渐没了力气,告诉他,她……怕是不行了。 哪怕是不行了,她此时若能睁眼起身,与他低低的说一声,不行了,也好…… 可这般悄无声息躺着的样子,要人心里多沉痛。 此刻赫连玦就像是不能失去心爱之人一般,看着她慢慢的逝去一般,像个傀儡一般的躺在床上,无论如何去唤,都唤不醒,皱了一双眉头。 这样的感觉,如何之沉痛,谁懂? “如薰,你醒来,与我说说话,好不好?”沉沉的声音,将她的小手抬起,放到唇边,像是亲吻,却是在低声哀求。 他已经将自己放低到了这般…… 甚至连从崖下上来,根本来不及看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一眼,直来这蕲州山庄,就是为了救她,为她争分夺秒,却是直到现在,他还唤不醒她一分。 看似他留住了她,可是就如今这般样子,谁知道哪一日便会彻底的失去她? 就着房中摇曳的烛火,微暗的灯光,他幽深的墨眸微微垂着,也在脸上烙出了一层阴暗的剪影。 四周寂静,外头也寂静得很。 赫连玦只这样幽凝着眸子,盯着看,再低声:“如薰,醒过来可好?” 这声音里头,都有了掩藏不住的惧意。 可沈如薰只是依旧在这床上死气沉沉的躺着,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应…… 这般犹如天神的男子,已经为了她憔悴到了这般,是多么的不知好歹。 “如薰……” 烛光下的沈如薰,皱着眉头。 在这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下,好像难受得很,依旧睁不开眼睛,失去了意识却又像是努力的寻一个出口,一直被困在那黑暗之中。里眼知俊皆。 痛……痛得她根本就醒不过来。 毫无意识,赫连玦只能沉声喊她,想要唤醒她,却又痛苦的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像是想要在这冰冷的夜里暖和她。 沈如薰似终于有了反应,皱了皱眉头。 “如薰!”赫连玦看着眼前的一幕,已经两日没有动静的沈如薰终于动了一下,哪怕仅仅是秀眉紧蹙,也足以让他高兴得忘形。 站了起来:“如薰,你醒过来了?” 还没有问出口,这一瞬过后,皱了皱的眉头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沈如薰毫无知觉的样子,就像是没有方才那一回事似的。 看得赫连玦炙热的眸光又一刹间冷了下来。 高兴过后的失望,就像是给了希望再剥夺了一切……让他犹自暗恼! 这一刻又蓦地冷了眸光,抓着沈如薰的小手也放了下来,只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的痛意,也变成了要毁尽一切的狠意。 “来人!”赫连玦站在房中,只沉沉出声。 在这个他不常住的房间里,多出了几分他要叱咤江湖的愠怒。 门外其实一直都守着人,因为知道沈如薰这番出事,郎中就守在不远处,还有东辰,以及另外一些早已从四面八方赶来听令的堂主,都守在这蕲州山庄之内。 就停在赫连玦此刻所在的房门之外。 尤其是东辰,根本就是与赫连玦寸步不离,时时待命。 此刻听到赫连玦从房中传出来阴沉的声音,似带着几分狠意,紧张得霎时飞身掠上了前,推门进来:“主子!” 那一夜大火,他最后略被烧伤了手背,此时也正在手上缠着白纱,用伤手推门,另一手上则拿着冷剑,无法与赫连玦行礼,也便就不行礼了,直直站在赫连玦身前,等着赫连玦吩咐。 只见赫连玦此刻已经站离了沈如薰几分,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身前的烛火,只有微光稍许穿过,把沈如薰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他的半张脸也被这暗光微微笼住,刹那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是阴沉出声:“山庄之外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低沉的音调,听不出半分善意。 指的是蕲州山庄之外的事,便是江湖之间的纷争。 东辰拿着剑的手颤了一下,自密林火海中|出来两日了,这些天赫连玦只一心顾着沈如薰的伤势,倒是还没有具体问过,这会儿一问,似是出乎了意料。14965934 这一瞬赫连玦身上的冷意,就像是那一夜他最后看见的冷意一般,让人心里头都多了几分惧怕之情,是他熟悉,却也陌生的赫连玦。 拿在手上的剑微微颤了一下,似是冰寒无情的眸子也微微凝起:“山庄之外已经乱成一团,江湖中也已掀起了滔天巨浪,主子……莲庄之外众人皆已传你已死了。”对着赫连玦恭敬的答了起来。 “纷纷扬扬传说得似真似假,有人说死在了火里,有人说死在了崖下,只身已经化为了灰烬没,莲庄的庄主与莲庄的少夫人双双死在前夜。” 赫连玦稍稍勾挑起了魅眸,听着东辰的回禀,直冷冷的笑了两声:“莲庄呢。” 这些传说,他早已知道会是有这般效果,死在火中…… 他既是要东辰放火,便是要死,看看是谁先死。 东辰听着赫连玦的问话,这冷冷吐出的三个字,阴冷的问话。 “莲庄……” 似微滞,却又径直毫不迟缓的说了下去:“莲庄中已经知道了主子你命丧火海的消息,据说府中各处已经开始挂起了白幡,府中的女眷都别起了白簪花,禁止任何人再入府内,似是要一派大办丧事的模样。” 看来莲庄中已经开始有了动作。 “赫连啸天呢。”赫连玦再冷冷阴沉一问。 这一瞬的眸光,似是今夜中最阴寒的时候,问的同时,幽深的眸子一凝,只略微转头去看着身后正在躺着的沈如薰。 沈如薰一张苍白的小脸隐藏在黑暗中,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却知道这一刻……她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沉睡的样子,就好像永远也醒不来一般。 而这一切,全是拜赫连啸天所赐! 若是要报仇,自是最先不会放过他。 新帐旧账一起算。 东辰冷出声:“副庄主在莲庄内,还在潇湘院内住了下来,据说自接到出事那天的消息,便匆匆赶了回去,此刻怕是在四处搜查,看能不能在火海密林中找到主子你的踪迹,那一夜大火有几条漏网之鱼,听人来报已匆忙回去报信,而副庄主却是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令要找主子你的骨灰!” 只可惜,这人都没死,何来的骨灰。 不过是在众人眼前,他与一帮人,皆丧生在那火海之中罢了。 赫连玦听罢再冷笑了几声,“找我的骨灰……” 赫连啸天此刻当是喜不自胜,要找他的灰烬,为了抚慰他一颗生性多疑的心,只是看看他还能不能找得到了。 --- ☆、今日起,合派 骨灰,赫连玦喃喃重复那五个字。 东辰却是又被冷得一颤,直看着赫连玦此刻眼中决绝的表情,又似恼到了极点,眸中都淬了毒意似的。 “主子,现在江湖中人皆以为你死了,接下来要如何做?” 既然此刻,赫连玦蓦地喊他们进来,又是询问这江湖中的事情,询问莲庄中的事情,自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就像火海夜里,他决绝的告诉他不回莲庄,要来这蕲州山庄似的。 此时江湖中皆是莲庄庄主已死的流言,世人也皆以为庄主死了,莲庄只怕没多久也开始大肆兴办丧事,赫连啸天也要开始名正言顺接手莲庄了…… 只见赫连玦再冷笑几声,幽幽收了眸光:“重生。” 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赫连玦狠绝的回了东辰的话。 “重生?”东辰直看着赫连玦,似是不太明白。 只是觉得赫连玦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 赫连玦扯唇不语,已经不再与东辰解释何为重生,只是说完一道幽深的眸光紧紧的凝落在沈如薰的身上,刹那间眼中的神情又是难过得很。 直看了一会,这才收了眸光,便是望着眼前的烛火,摇曳的微光,就像是这不甚太平的夜。 再冷冷的出声:“明日一早你便召集所有生风堂、火舞堂、飞羽营、上清宫四大门的管事,包括崆峒堂堂主,隐侠岛岛主,以及所有掌控六脉七大派的管事,都如数到这蕲州山庄来!就说我有事要召见他们!” “飞鸽传书,包括在莲庄中任职的管事,江湖中的正道邪道,但凡是手下的势力,都明日一齐来见我!” 话语中隐隐有着霸气,还有挡不住的杀意。 东辰听着只又震了一下,挺直的身形微滞:“主子?” 在他说重生之后,又要召集这么多人。 好似这么多年来,赫连玦打理这些势力之事,最多只隐约召过十几个人,这番把这些人都如数招来,正派四门,其中二邪道,崆峒堂是武堂,侠隐岛则是仙居江湖之外的能人隐士,这些力量,赫连玦都要开始动用了,而六脉七大派…… 都是不简单的帮派。 这些年慢慢渗透和培养势力,莫非就是要等这一着? 而让他终于下定狠心,要开始做这一番事业之人…… 东辰默默的冷声应答:“是。” 他定当完成…… 此刻东辰也微抬眸,眼角余光随着赫连玦所看去的方向看,只见此刻隐于黑暗中的沈如薰,还在悄无声息的躺着。 东辰又明白了几分,果真还是因为此。 接下令之后,才看到赫连玦又冷冷的敛了声,再沉默起来。 站在暗影下,半张脸都遮挡在黑暗中,只见眉宇间稍隐约浮现的憔悴与沉痛。 东辰无奈又别无他法,只能再次出声:“那主子,属下告退了。”这就给各大分堂与管事送信去。 明日这蕲州山庄,又将是另一番样子,这两日因为他们的到来已隐隐约约有不寻常的气势,兴许要成龙跃虎卧之地了,明儿一番着急,只怕是江湖中又是要掀起风波了。 这会儿只看着赫连玦。 “嗯。”赫连玦的眸中淬了冷意,允了他的话。 又是沉沉的一声交待,“明日辰时,让他们来。” “是!”东辰只好又再出声,接了赫连玦的话。 接完令最后再掩起了眸中的冰寒无情,最后把赫连玦此刻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看在眼中,这才讪讪的收了声,房中沉重的氛围仍在,多了几分冷意,直到他退下…… 赫连玦站在远处半晌,交代完一番后这才回过头,又直盯着沈如薰看。 床上的人静静的躺着,娇小的身躯上都是伤,只不过一片青一片紫的淤青都如数藏在了被褥之下。 唯有她方才被他放开的小手还露在外边。 白希的小手落在床沿边,方才放开得突然,心中的冷意也来得突然,这会儿看到这双手又霎时满是触目。 赫连玦只能又幽敛的魅眸,颀长的身子站得笔直,好像背后压了东西,重得都添了几分疲惫之感,微微敛起的魅眸,墨色如星,走了上前去。 又将沈如薰的小手紧握了起来,依旧是冰凉一片,不过这会儿好似不舍得再放开了。 看着沈如薰,只有脸上才多了几分柔色,没有了方才吩咐东辰召集人马之时的戾狠,此刻又再慢慢的坐了下来。14965907 就这样静静的再坐在沈如薰的旁边,夜渐渐深,他一动不动,看似在专注的看着沈如薰,似是连一丁点反应都不舍得错过,像是在期盼她会忽然在某一刻醒过来。 只可惜……这一次不像是方才了,他再如何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注视着她,她都毫无反应。 就连动一动眉头都没有了,有的……只有长久的沉寂,毫无意识,躺在床上就像是失去魂魄的傀儡。 一动不动的样子,更是叫人心疼。 “如薰,你快起来,与我说说话,否则……”声音似是哽咽,“我必将世间搅个天翻地覆。” 他要让赫连啸天,血债|血偿。 灰骨江得了。天似乎真的进入了冬夜,根本就不会有放晴的可能了,这夜里头刮的风越刮越厉害,纵然在房中,外头的风声听着也是呼啸一般,狂风怒号,到了夜里三更之时,噼里啪啦的雨声开始响起,电闪雷鸣。 直到了早上,这一条大氅已经再也御不住寒了。 赫连玦醒来之时身上已经披了一条更厚的毯子,看着外头蒙蒙灰亮的天色,又是彻夜守在沈如薰旁边。 第三日,眉宇间的憔悴渐渐浓,不过依旧难掩风华。 东辰不止何时已经复而走进了房间来,此刻只看着赫连玦,站在不远之处,像是守着赫连玦醒来一般:“主子,分堂的堂主们都来了,人此刻皆在宿豫厅等着。”想必方才赫连玦身上的毯子就是他给披上的。 “嗯。”赫连玦眸眼微凝,听到了东辰这话,站了起来。 只将身上的毯子扯下,稍稍侧眸看向了外头阴寒的天气,就像是乌云压城城欲摧般,直捣人心魄。 东辰看到赫连玦将身上御寒的毯子取下来了,只能转身再取了衣袍,赫连玦此刻也像是不觉寒冷似的,只在房中走了几步,最后换好了衣袍,这才对着东辰道:“随我出去,到宿豫厅。” 蕲州山庄说大也不大,建在这不起眼的地方,四庭三院,宿豫厅是蕲州山庄里最大一个厅堂,用于待客,赫连玦不常住在蕲州山庄,这宿豫厅自然也如同虚设,此刻辰时,应当是阳光充沛的时辰,可是这两日天气不知是怎么了,潮湿且冷,冻得人直打哆嗦。 冬日到了,厅中也备了不少火炉,直将整个厅堂烘得微暖。 几十个衣着不凡的人坐在这宿豫厅堂中恭敬的等着赫连玦,不时有人私声交谈,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不过与众不同的是这厅堂中人好似都不一般,偶有些不喜说话的沉默的,却是眸色清隽,正直得很。 东辰先行到来,一踏入这宿豫厅,厅中便安静了下来。 只听到了推门的声音,嘎吱一声,厅中炉火微微扑哧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是外头的寒风稍稍吹了进来。 “东侍卫。”有人与东辰打招呼。 东辰点了点头,众人再噤声,只见下一刻…… 寒风吹入之处,好像有一道颀长的身影也缓缓从那风中走来,呼哧的冷风吹起他的衣袂,瞬间犹如谪仙般又暗敛了几分怒气,霸气非凡,让人看得不寒而栗,却又是心下自然而然的生出了臣服之感来。 有人蓦地出声:“公子来了。” 而下一刻,赫连玦已经敛了气势,沉着一双星邃魅眸从风口处踏了进来。 一跨入厅中,众人皆齐齐起身,原本就已恭敬的等候着赫连玦,这会儿脸上的表情更是慎重:“我等恭迎公子!” 只见一不再逆着光,赫连玦进了这宿豫厅中来,一张铁玉面具遮住了半壁容颜,唯有一双妖娆魅人的眸子裸|露在外头,薄唇微凉。 众人再嘘声,这会儿终于可以看清赫连玦的脸,不过还是往常见到的样子,窥不见全部尊容。 “嗯。”赫连玦此刻只是看着厅中众人一眼,微颔首,算是过了礼。 一下就从门口处步了进来,而下一刻,东辰站在门边,已经把门再关上了,把冷风都隔绝在了外头。 厅外天气本就阴沉无光,这会儿把门又关上了后,外头的光亮都隔绝在外头了,只剩下厅堂两侧点的两排灯火,微微照着,气氛一下子便变得严肃了起来。 赫连玦径直走到了厅中最上头的位置,一张太师椅,坐了下来。 “坐。”低沉出声。 众人也赶忙立即坐了下来:“谢公子。” 只见下一刻,赫连玦似是毫不迟缓的,直接薄唇轻启,入了正题:“我今日召你们来,不是要让你们见我的,趁着今ri你们都在,我便直接下令吩咐了吧,从今日起,江湖中但凡属于‘莲’氏的势力,如数合派。” --- 第二更~ ☆、冬日第一场雪 “合派?!”众人还没坐定,刹时哗然起来。 就好像被这话震惊到了,直直坐在厅中的椅子上高举头望着前方的男人,只见摇曳的烛火下,一双妖冶邪魅的眸子正微勾挑着,唇角虽紧抿却是好像噙着冷冷的笑意。 似笑非笑的样子更是渗人,蓦地就让众人忽地又再止了声下来。 有人先行反应过来,还以为听错了:“公子,你是说?” 赫连玦坐在高处,这会儿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虽然厅中点起了炉火,可是这气温还是低得很:“没错,我说合派。” 所谓合派,便就是将各大门派合并起来。 之前五六年,赫连玦皆是五湖四海的建立起不小的势力,各分派各堂都是逐一发展起来的,在江湖上彼此孤立而不依托,例如上清宫与火舞堂,便一邪一正,在江湖上,外人眼中,二者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派别。 火舞堂是江湖中兴起的名门正派,而上清宫却是行事诡异,为人所不齿着。 如今几十个派别一齐合派。 厅中众人听到赫连玦又幽幽的重复了一次,这低沉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传响,就好像是隔着雾气传递过来一般,初始听不清晰,可这会儿却是逐渐听明白,只觉得心里头震动得很。 好像是反应不过来:“公子……这也太,突然了一些。” 虽说他们众人一直知道自己背后的势力是谁,此刻今日再此一聚,互相一见,竟然正派邪派都有,不由得纷纷震惊。 再听到赫连玦“合派”二字,此番若是真的合并,那将是如何大的一股势力? “公子?要合成什么样的帮派?”有人不由得忽地站了起来。 还有人乱了起来,霎时猜测:“公子,莫不是因为这几日江湖中闹得纷纷扬扬的传言?传说莲庄庄主已死,天下第一山庄地位动摇……难道是……想要乱世出英雄?” 蓦地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赫连玦在高位之上,太师椅倚背,只勾起了嘴角,冷笑的样子,听着不答。 烛火摇曳着,他在高处,这亮光将他笼在里头,面具遮了半张脸,只冷然得很。 众人好像一时从这个消息中回不过神来,直讨论了一会,才稍稍静了下来。 赫连玦这才敛了幽眸,冷沉出声:“这些年你们在外打拼,倒是辛苦你们了,今日蕲州山庄薄备茶水,一齐见过你们众人,合派之事我意已决,你们无需再商讨了。” 这声音就好像从远处传来,霎时又像是在云雾之中一样,听着有种动人心魄的魔力。 “合派之后,在派中你们各自依旧管着各自原本的势力,堂主变成舵主,飞羽营和上清宫宣布改邪归正,并入派中,原本管事也重新任为舵主,其余的六脉七大派,亦也一同并进来。” “侠隐岛明日也在江湖中放出消息,从今日开始,不再游离于江湖之外,岛上的能人术士若有自愿进入派中的,也如数欢迎,其余的,一切照旧。” “至于火舞堂,也一并入内,从今日起,我就在蕲州山庄内,派中之事由我直接掌管!”言下之意,他不再是隐居于背后了。 所有新兴门派重新合并成为一个全新的大派别,而他则是这个派别最大的派主,底下之人数年来皆称他为公子,今日他便是要让江湖中的人都知道,这湖海之中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众人听罢,安排得条理分明,聒噪的嘴这才全都合上。 一切已是定局,好像隐约有什么对决的前兆隐约蛰伏其中,冥冥中霎时又激起了他们的斗志,热血沸腾的感觉,新的局面。 不再有猜测之声,而是忽地不约而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一会儿全厅的人纷纷站立,只朝着赫连玦瞧,恭恭敬敬朝赫连玦行了一个礼,齐声道:“是!公子!”这声音震天响。 原本这宿豫厅中就点了不少炉子,火光缭绕,把厅中衣着不凡的管事分堂堂主们都照得红光满面。 赫连玦只凝眸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他们,他们一齐起身朝他行礼,他亦也干脆微微起身,就这样看着他们:“嗯。”应了一声。 白玉镶铁面具在脸上,一半魅人一半煞如修罗,又是玉树临风隽永的身姿,又是隐约藏着凌人的戾气,诡异的气势完美的融合在他的身上。 炉子中的火光映照在脸上,燃得他眉目也如火一般。 众人一齐行礼过后,东辰才站在门边,稍稍再将门边掀开的一条缝,冷风吹进,余下众人又杵着看赫连玦好一会儿,直看出了神,这才纷纷笑了,“属下告退。” “嗯。”赫连玦又是冷声一应。 允了他们的告退,原本一行人就是匆匆赶过来,这般决定下令之后,他们也要开始准备合派之事了,江湖中传言四起,必定是威震八方,自然无需花时间在这边耽搁过多,加之赫连玦冷然的性子,他们都知道,自是不再打扰。 人都从东辰打开的门缝出去了,稍远的在这蕲州山庄住下。 而整个宿豫厅又空了下来,东辰一直没走,这会儿只看着正站在厅中的赫连玦,还是站在原地。 “你也退下吧。”赫连玦沉沉出声。 就好像做完一件大事儿后,他要自己冷静冷静。 “是。”东辰恭敬的答。 派合妖震众。这会儿就连最后留在厅中的东辰也走了,赫连玦只在远处站着,门大开,就在这厅中的炉火旁站了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披着的鹤毛大氅也被大风扬起,脸上带着面具,狂风呼啸,这才感觉到四周渐渐凉,似是站久了炉火中的火全被吹灭了,厅中阴凉了起来。 赫连玦似是想到了什么,终于不站了,这才动了动颀长的身子,从宿豫厅中走了出去。 只见这才刚踏出大厅,漫长的回廊中,还未走过拐角,凝眸的一瞬间便忽然下起了稀稀落落的小雪,细绒般的雪花竟就这样落了下来,刹那间纷乱了凌厉的魅眸。 赫连玦猛地在这拐角处站定,忽然不走了,只看着眼前的落雪停了一阵。 冬日第一场雪,如薰竟是还在床上躺着,毫无知觉,也不知她……喜欢还是不喜欢? 飘雪映着蕲州山庄美丽的廊景,亭台皆美……更是幻如仙境。 赫连玦站着微出神,看了一会欲走,而就在此时,蓦地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声,好像是有马车急到的声音,车轮辘辘忽地停在了外头,慌乱的脚步声,似曾相识的熟悉声。 赫连玦顿时停了脚步,魅眸瞬间凝起,雪中抬头。 只见忽地下一瞬—— 上官青紫撑着一把伞匆匆赶来,纤美姣好的身姿立即出现在纷纷扬扬的落雪中:“如薰?!!” 人还没看清前头的路呢,便焦急的出了声。 这来的时间也掐得刚刚好,恰逢赫连玦刚从宿豫厅中|出来,一在拐角处站定,她顿时就撞上了,两个人的眸眼瞬间就对上了,上官青紫瞬间便止了声,只撑着一把伞站在雪里头,愣愣的盯着赫连玦看。 “赫连公子。”14965934 赫连玦看见来人是上官青紫,也微拧了剑眉,忽地停了步伐,彻底不走了。 薄唇一扯:“上官姑娘,你终于来了。” 上官青紫本来就急,一听到沈如薰出事的消息就赶了过来,更别说是看到了书信赫连玦要她来医治的那一刻……蕲州山庄,虽是和江南离得不远,可这天寒物燥的,路本就不好走,兜兜转转也折腾了几天。 江湖中传言颇多,其实她也听到了,可这会儿,看着赫连玦站在雪中的样子,根本来不及问。 此刻听到了赫连玦的话,这低沉的声音,就好像涵带了什么不好之意似的,他眉眼间的憔悴清晰可见,虽是披着华贵凌人的大氅,但依旧……上官青紫只一急,站在雪中,顿时就慌得把手中的伞丢下了,踉跄跑了过去:“赫连公子,如薰呢?” “……” 看着上官青紫焦急的样子,赫连玦只蓦地一言不发。 他不暂且回答,她却是更急了,这会儿唇色微微苍白,已经看不出是冻的,还是被吓的了。 “赫连公子?”上官青紫蓦地只能再发颤的喊了一声。 “在房里。”这才听到赫连玦复而低沉的声音。 这雪纷纷扬扬的落下,雪前那阴冷的天气依旧,直是冻得人不想说话,炉子中点多少炭火都无用,只能多加了几床被子,为沈如薰取暖。 这会儿一个偌大的房间内,上官青紫坐在沈如薰的床前,看着床上的人不说话,只见沈如薰好像是失血过多,小脸儿苍白得不行,恰巧又碰上了这寒冷的冬日,更是冷得不利于恢复。 “怎么弄成了这样。”上官青紫话语里有着心疼,说了一句,便是直接着蹙起了秀眉,叹声不断,素手忽然掌到了沈如薰的脑袋后头,像是想要把纱布取下来,好好替沈如薰看看伤口。 只见她一碰到伤处,沈如薰就忽地疼得直皱起眉头。 ☆、若是从此不再醒 赫连玦听到了上官青紫的问话并未回答,只是此刻站在一旁,看着沈如薰被上官青紫摸得忽然皱起眉头的样子,沉沉出了声:“上官姑娘。” 上官青紫急忙收回了手,看着沈如薰的眸光也是心疼的样子,还知道疼,还好…… 疼便是还活着,还有感知,还能救。 蓦地回头眸色复杂的看了赫连玦一眼,眸光添了几分异样。 紧紧抿着唇,似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可终究是未说。 与赫连玦对视了半分,这才回过头去,继续望着沈如薰,为沈如薰看病:“我会轻一些,先帮如薰看看伤口。” 这声音在这寒冷的天气中,也添了几分低沉,上官青紫似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遥记上一次在莲庄中见面,沈如薰还是活蹦乱跳的样子,倒是赫连玦,在床上装病昏迷不起,此番竟然蓦地换了一个人…… 原本还留话说日后必定还有见面的机会,却是没想到……再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般情况之下。 如传言一般,坠入山崖,丧生火海…… 沈如薰受了多少苦,不敢再想。 上官青紫只好微微锁着眉头,迟疑的停了手上的动作,而下一刻,再复而伸出手去。 赫连玦此时也不再拦她了,只是任由着她替沈如薰医治。 上官青紫颤着手把沈如薰额头上裹着的纱布一层层的取下,只见随着她的动作,沈如薰额头上的伤口也慢慢的展现在眼前,前额不知是如何砸的,青紫一片,伤口甚至青得微微发黑,像是伤得太重,淤血有些散不开,期间还有一些斑驳的破口,已经渐渐结痂。 后脑勺的伤是最重的,微微偏转了沈如薰的脑袋,只见血肉模糊,就像是当时伤得极深,不由得皱了眉头:“赫连公子,如薰后脑上的伤口是怎样弄的?” “马受惊,车厢横檐砸落,木屑入脑。”声音有些沉。 上官青紫刹那间便皱起了眉头。 “前几日已有郎中过来包扎,这几日也天天有人过来换药,只是好像已经伤到根本,止了血,却是一直不能醒来。” 声音低缓,仿佛在说一件极痛的事情。 上官青紫在一侧,听得身子都微僵,原本眸光落在了沈如薰的伤口之上,这会儿只把头抬起,落到了赫连玦的身上,原本还想怪赫连玦……竟让沈如薰伤到这般,却是想到今日他在雪中蓦地消了声的样子,她也止了声。 只是微微提着从沈如薰额头上褪下的纱布,僵了指尖。 没了动作。 “上官姑娘,你……可有办法,让如薰醒过来?”房中寂静,只剩赫连玦的声音在房中低低响起。连赫手刻青。 直言却时停的话语,伴随着房中燃着的炉火,与炭火烧得正旺略微爆出的声音掺杂在了一起。 上官青紫只看到了赫连玦微拧的眉头。 这会儿换她一言不发了,听到了赫连玦的问话,她终于回过神来。 略微收了微僵的手指,把方才一瞬间的怔忪藏了起来,再别过了头,继续把目光放在了沈如薰的伤口上,医者仁心,更何况此刻躺在床上的是沈如薰。 只低了声:“办法是有,但也只能试一试。” 这伤口看着甚是不一般,再看着此时沈如薰苍白的一张小脸,不用想便可知当初受伤之时流了多少血,木屑入脑三分,若不是命大没有伤及要害,这时早已奔赴黄泉,见了阎王了。 她……能尽其一生所学,但不知能否真的让她醒过来。 赫连玦听到上官青紫的回答,深沉的眸光终于略轻了起来,就好像阴郁紧绷了如此多天的情绪,终于因为上官青紫的到来而缓解了一些。14965940 唐门上官氏,若论医学,只怕是宫中的御医也不及半分,有上官青紫在,就等于沈如薰的苏醒有了几分可能。 “那便劳烦上官姑娘了。”将沈如薰的命……彻底的救回来。 只见上官青紫听着赫连玦的话,手中缠着的纱布又微微不自觉的扯了一下,牵扯着沈如薰脑袋上的伤口,疼得沈如薰又一皱眉,微微有了反应。 但终究是没醒过来,而上官青紫,也有些话似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会儿讪了声,表情极不自然,蓦地就不像是温婉直言的她了。 赫连玦看到上官青紫这番样子,长久一言不发,此刻略微放松的沉眸又开始暗凝了起来,凌人的气势微微倾覆而出,这偌大的房间只阴沉得很。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凝重了起来。 两个人长久对站着,赫连玦只在原地僵直了颀长的身姿,如此颇有风华的一个人,绝世的容颜,也会露出痛苦的神色。 上官青紫纠结了半晌,这才出声:“赫连公……”子。 蓦地像是思索好了,想要说些什么。 只见与此同时,赫连玦也已开口:“上官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在这世上,无论如薰变成什么样子,于我来说,她都只会是我的妻!”无论是痴、是傻,或者没了意识,一辈子只能在这床上躺着了。 她都只能是他的如薰。 既然爱了,必定是不离不弃。 就如同她最初知道他身患恶疾之时,哭着喊着,只默默做着一切,坚定的留在他的身边。 他也亦是如此。 赫连玦的话沉沉的在房中回荡,与上官青紫的声音交叠在了一起,略沉哑的声音霎时就盖住了她的。 上官青紫此刻心中的一块大石这才放下,紧拧的秀眉松开,只同样低声道:“那若是永远醒不过来,或者醒过来是傻子了呢?” 真的将赫连玦心中质疑的后果问了出来。 只见赫连玦身上的气势再一沉,这房间的气氛冷凝了下来。 上官青紫见赫连玦轻微沉声不语,像是片刻不不作答的样子,再看了床上的沈如薰一眼,只最后又再问了出来:“还有……或者,如薰这一生,可能再也不会有开口的时候了。” 伤成了这般,只怕毁了神经,药石无医,只看上天庇佑了。 若是醒了,也完全可能没有意识。 只是从此躺在床上,傻傻的睁眼,不会再有一言一语,就像是个活死人一般。 上官青紫低低的问了出来,像是想要得到赫连玦一个答案,也像是再告诉赫连玦,如今沈如薰的情况……着实不妙,可能连她都没有办法完全医好,让他别抱太大的希望。 “如薰。”只见赫连玦听罢,果真颀长的身躯一震,严肃了起来。 低沉的声音,霎时又是说不出的痛楚了。 上官青紫从他的声音中似听出了赫连玦的惧意,她这才止了声,终于没忍心再问下去。 故作轻松:“不过,赫连公子,你也不必太担忧了,方才说的只是……不好的时候,说不定如薰福大命大,最后伤口愈合,得以苏醒也说不定,说不定醒来什么事情都没有,还能活蹦乱跳的,像是之前一般,缠着咱们说说笑笑。” 月牙般弯起的眸眼,灵动的笑容,一口一个青紫,一口一个夫君,这般能与他们说说笑笑…… 其实一切都说不定。 赫连玦听着上官青紫最后这一句话,只霎地再沉了眸光。 身上沉敛的气势越是沉了,就好像压抑了千斤大石。 上官青紫蓦地再收了声,其实最后那一句话,似是在安慰赫连玦,也是在安慰她自己,沈如薰最后到底会怎么样,她自己都不清楚,说是醒来之后完好无缺,连她也不信。 此刻只好再默默收了游离的视线,专心帮沈如薰查看伤口去了,从药箱里头取出银针,堪堪一扎,疏通血脉。 尽力让受伤之地血液流通一些,最后再开了一副药方:“三七作引,紫珠草、白芨、地锦草、大蓟、小蓟、地榆炭、百草霜、花蕊石等各二两,绞碎敷,味多涩,性多平,入肝,脾经,再用侧柏叶熬汤,外敷内服试几天。” “若是再不行,只能用银针扎身上的五十单穴,十四经络正穴,看能不能唤醒如薰……” 上官青紫的话说得声音渐小,说到最后讪讪的止了声。 只好不再看那令人心疼的伤口,再细心的帮她再换了干净的纱布缠上。 这才微微帮她挪了身子,再查看了她身上满目疮痍的伤口,大大小小的创伤,终于再说不出话来。 床上的沈如薰就似不知道外界的状况似的,此刻只是一直苍白着小脸在床上躺着,亦是不知道上官青紫的心疼,赫连玦心中的痛楚,沉溺于自己的世界,毫无意识的躺着。 小小的唇紧抿,没有血色。 赫连玦此刻听着上官青紫的低语,再看着她细心的布药施针,最后再而一言不发。 直到最后上官青紫粗略诊断医治完毕,他都沉默得不再出声,只暗敛了一身阴沉的气势,吓人得很。 在这床边站了极久极久。 赫连玦不说话,上官青紫只看着沈如薰的伤口也不吱声,千里迢迢的赶来,她也一身疲意,其实也早已累得很了。 直到最后收了针,整个人也像是被抽尽了力气一般,倒了下去。 ----- 第四更~ ☆、你是在喊我吗? 沈如薰没有救起来,上官青紫却因为长时间劳累赶路,又因神经紧绷而晕倒过去,这一歇就是又一两日,不过在这一两日内,还是每日坚持过来替沈如薰查看病情。 一个躺在床上毫无动静,一个却是唇色苍白,披着厚厚的衣裳,坐在床边挽袖针灸。 只见上官青紫的医术确实极好,在这一两日内开的药方,内服外敷,让沈如薰都渐渐有了血色,只是在床上依旧没有意识而已。 此刻又是在帮沈如薰扎|针施药,赫连玦站在身侧,依旧一动不动的陪着。 这几日一如往昔,依旧衣不解带的守在沈如薰之旁,夜夜如此,长久不眠。 上官青紫最后扎了一针,收针之时忽地看向赫连玦:“赫连公子,你去休息吧,如薰之事交给我照料便好。” 赫连玦一动未动,颀长的身子直站得笔直,身子邪魅凌人得很。 这些天沈如薰一直不醒,他眉宇间的戾气也更是重了。 上官青紫见他不答,这也只能收了声。 此刻又是略微无奈的模样,知道他心里着急,又不好再说什么。 只好回头再看看沈如薰,帮沈如薰检查伤口,伤口入木三分,这几天用三七止血,已经开始结痂,慢慢有愈合之态起来,而身上的伤口,用舒痕散外擦,那些青青紫紫的伤口也渐好,额头之处的破口也已经渐渐恢复。 言下之意就是,沈如薰此刻除了一直醒不过来,身体上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若说有病,只是病在无法苏醒而已。 上官青紫支撑着自己微有病态的身子,只好再多凝了沈如薰身上的伤口两眼,最后再堪堪的把目光挪到外头的风景去了。 自那天过来,雪稀稀落落下的两日,直到今儿早上就开始停了,外头的寒风也小了不少,这会儿似是个晴朗天,外头还有冬日温煦的阳光,蓦地就微微蹙了眉头:“赫连公子,今日天气不错,若是不肯去休息,就劳烦你将如薰带出去晒晒太阳吧。” “这几日躺在床上,虽是有翻身挪体,但是仍需多动动,否则到时若是醒来了,怕也是落下长久虚弱的病根子了。” 似是想要如此,让赫连玦也一齐活动活动。 看着赫连玦这些天因为沈如薰之病而闷在屋里,他若再不休息或是离开这个房间,怕是继她匆忙赶来劳累过度倒下,便是他了。 “嗯。”赫连玦此刻倒是忽地未拒绝。 只是随着上官青紫的话看到了外头去,果真是雪停了的好天气,屋外一片银装素裹。 看上官青紫收了为沈如薰诊治的银针,合上药箱,再帮沈如薰重新缠好纱布,这才沉出声:“有劳上官姑娘了。”14965907 上官青紫兴许是刻意的,这会儿让赫连玦将沈如薰带出庭院后自己就走了,薄备了一张轮椅,放在一旁,赫连玦径直走上前去把沈如薰从床上抱下来,她娇软的身躯在这几日消瘦了不少,心疼死他了。 赫连玦一边抱她一时忽地皱起了眉头,幽深的眸子里头又淬着深深的浓意。 周围无人赶上前打扰,只任由赫连玦亲力亲为。 这会儿将沈如薰抱到轮椅上坐下,她毫无意识的身子一沾到椅子上,不知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换了姿势的缘故,还是因为何由……竟然忽地动了动小指。 虽然是反常的微微一勾动,就像是下意识的反弹,但终究是动了。 可惜赫连玦此刻专注的安置她,倒是没注意留意到这一个微弱的动作。 她又沉寂了下去。 赫连玦将她放好,微微扶着她坐在轮椅上,看她闭着的双眸,紧紧阖着,还是没有张开的迹象,这才将她径直的推了出去。 一出房门就是微暖的清香之气,这几日天气因为乍寒,所以呼入口鼻之间的都是冷风,难得今日气温回暖,冷风消停了一些,果然是上官青紫说的好天气。 只见赫连玦将沈如薰推入庭院,霎时天地间寂静,只见银装素裹,处处铺了一层雪白。 树梢上与屋檐上都叠了一层,多了平日不曾有过的美感。 “如薰,你醒醒,看看前头的雪。”如沈病累两。 沈如薰还是没有反应。 赫连玦低沉的声音在这庭院中回响,还是自顾自的讲话,就权当她在听:“这两日雪下得一直没停,今日偏巧晴了,带你出来转一转,若是待你醒了,我带你再下山去走一走可好?” 遥记上一次在莲庄上将她带下山,她还看着城中的热闹玩得津津有味。 生性就是爱热闹,也难为她一言不发的毫无声息躺了那么久。 “蕲州山庄虽是别庄,可相较于城中的繁华,别有一番炊烟袅袅的景象,这等人间气息,怕是你会更喜欢一些。” 沈如薰还是没有反应。 赫连玦眉宇间的气势越是沉了,这等邪魅风华,竟然还有沉得下心来与她讲话的时候。 可惜伴着美景,沈如薰倒像是不懂欣赏似的,不是个惜花人,依旧死气沉沉的把脖子歪到了一边去。 赫连玦又再说了几句,最后只好蓦地收了声,把她从庭院这一侧推到另一侧去了。 这庭院中也有一棵如落棠院西厢的常绿松,此刻被两日的雪刮得满树雪白,赫连玦将沈如薰到那一处去,只见途中似有一处不平,轮椅过境之事颠了一下,沈如薰又再猝然的皱了皱眉头。 这会儿好似真的有感应了! 方才手指动动赫连玦没有察觉,此时的皱眉霎时就落入了赫连玦的眼中。 “如薰?!” 沈如薰本来伤口就愈合得差不多了,上官青紫的医术有妙手回春之效,只是一直迟迟没能醒来,这会儿看似有要醒过来的趋势,赫连玦蹙眉神情凝重,一颗心都沉了下来。 话语却是有神采飞扬之势:“你醒了?能听得到我说话?” 他沉沉敛着魅眸,就好像片刻也不舍得从她脸上把视线挪开似的,常绿松下,身姿如神。 沈如薰这会儿就只听到了嗡嗡嗡的声音,根本就听不见赫连玦是在说什么。 只见赫连玦猛地再将她推向前,直接推到了树下,这庭院铺着砖石,落雪被清理出一条道,轮椅推过又是石子颠簸。 沈如薰好像是被推得不舒服,这会儿真是又再皱了皱眉头。 赫连玦欣喜若狂! 上官青紫倒是说对了,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天气晴好,他的心情也晴好,就好像压抑了那么多天,终于有得了轻松的时候。此刻憔悴的眉眼都多了几分锐利,如光般的闪耀灼人。 忽地勾起了唇角,薄唇魅人的轻笑着。 眼里头淬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深情。 沈如薰在黑暗中好像寻了一个缺口,就好像有什么在召唤着她出来似的,后脑勺疼得很,眼前的景象被这番呼唤撩得时明时暗,有光好像要穿透进来,欲入了她的眼帘。 沈如薰艰难的挣开双眼,一开眼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迷迷茫茫的雪景,雪白一片,好似冬日里头的好时光。 只见眼前模模糊糊了一会,下一刻才清晰起来,脑子轰隆一声—— “咦……”沈如薰低低出了声。 眼前的世界好似完全陌生的样子,面前的景象也晃了晃,好像只看到一个极其俊逸的男子站在她的身前,他一张俊逸的脸,霎时就遮挡住了她眼前所有的风光。 男子欣喜若狂的表情,微微上挑的眼角勾勒出与众不同的魅色,虽然好像眼里头染着沉意有些憔悴,但是看着依旧是气宇轩昂,贵气非凡。 记忆中从来没有这样的人呀,可是又有点熟悉感,要不要一睁眼就让她看到这么好看的人? 沈如薰好似有鼻血从鼻尖缓缓流下,微微掀开了眼皮看着面前的赫连玦,静悄悄的睁着虚弱的眸子注视着:“欸,你……是谁,这……又是哪啊?” 赫连玦的脸霎时冷了下来。 “如薰?”这会儿只沉沉的出声,声音里头有了凛然之意。 沈如薰好像听不出来似的,只见眼前的景色又晃了晃:“如……什么薰?你……是在喊我吗?” “这……到底是哪啊?” 赫连玦的心彻底冷了。 时间好像瞬间静寂似的,蓦地倾覆出了气势,阴狠的喊了出来:“来人!请上官姑娘过来!” 众人就在庭院之外的不远处守着呢,此刻听到了赫连玦这阴沉的声音,就像是出了什么大事,愠怒难消似的,原本醒来是高兴的事情,可是沈如薰言语之中竟然不认识他了,说是傻了可眼中的纯粹却叫人心疼,本来就愣了,这会儿好似反应越加慢了,若说她像三岁小儿却又说话条理清晰,说失忆不像失忆,说痴傻不似痴傻,介于两者之间,果真是如上官青紫所说,木屑入脑三分,想要完全好是难了。 可此刻的后遗之症,也太叫他难以接受。 幽凝了眸眼,深邃看她:“你真不记得我是谁了?” 只见沈如薰微红了一张小脸,漾着水眸看他,似乎留下了口水,又再摇了摇头:“嘻嘻,你是我夫君? ☆、我想不起来 赫连玦低头看着沈如薰,神色好像一轻,还好,还记得他是谁。 可是只见刚醒来的沈如薰好像对四周都极有兴趣似的,只开心的笑了起来,一张脸微染红晕的看他:“我觉得……全天下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应当是我夫君。” 赫连玦脸上的表情又沉了。 东辰等人此刻匆匆从庭院外头赶进来,只看见这一幕,常绿松依旧挺拔,满树的积雪,与屋檐上的素净相映成彰,本是美好的景象。 不过赫连玦却是在这样的美景中微微弯腰,看着身前的人,脸上的表情沉重而苦楚,似是有高兴隐在眉间,可这眼前的人片刻吐出的话语,都让他无法高兴起来,只好敛了一双墨眸看她;而坐在轮椅上之人,一脸刚苏醒的样子,目光游离间微微俏红了双颊,又纯粹得如同风中的芍药,看着眼前的男子久久出神,痴傻的模样。 少夫人醒了,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上官青紫亦也是在里屋中听到赫连玦的大喊,好像是沈如薰又出事的样子,这会儿从房中出来:“如、如薰?” 见到了雪景中阳光微倾落洒下的景象,看到了沈如薰傻傻抬眸看着赫连玦的样子,庭院中气氛怪异。 沈如薰在看着赫连玦,傻兮兮单纯的对着他笑着。 这会儿看到他好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再看看声音传来的方向,怎么又有人喊她如薰呢? 回眸凝视上官青紫:“你是在叫我吗?” 对着她报以客气的一笑,心想道,嗯,这个女子也好美啊。 只是不知道自己长了什么样子? 沈如薰笑得上官青紫僵了身子,微杵在原地,头脑微微发热,眼眶中有泪。 就好像期盼已久的苏醒,到来了。 可是沈如薰就根本不似在这氛围之内的人,只是自顾自的开心着,这会儿动了动身子,好像是想从椅子上起来。 一微挺身,就和停在自己身前的赫连玦靠得很近,她的呼吸声又紧促了起来,胸口因为他呼出的热气而微微起伏,挪了方位。 只见沈如薰尴尬的坐好,下一刻,忽地就艰难起身了,好像是要去寻一个雪多的地方。 “可以从雪上看看我自己长成什么样子吗?”傻言傻语,看似没有逻辑。 赫连玦噙了笑,这笑有些痛。 “如薰……” 上官青紫这也呆了,终于知道赫连玦方才那番大喊要请她出来是为何了,此刻只猛地加快了几步,看着沈如薰支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差点扎到了积雪里头去。 她的额头上还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与雪堆做了一块,分不清哪儿是哪儿。 唯有一张小脸清晰得很,看得她都要落泪了。 沈如薰的命真是苦,嫁入莲庄没享过福不说,这会儿在外人面前与赫连玦双双丧生火海,救醒了她却变成这个样子了。 只得上前来扶住沈如薰,把她扯了出来,她是刚醒太好奇了,对什么都有着一种探寻的欲|望。 被上官青紫的力道轻轻一扶,她终于没了动静,安静下来:“我……长得是不是和你一样?” 她果真是脑子出了问题,什么都不记得了。 傻兮兮的问话,却又双眸灵动得很,说傻不傻,只是什么都忘了,脑子受伤太严重了,心思有些纯粹。 “一样。”上官青紫忍着疲惫的哭意,“我带你进房看看。” 言罢投眸看了一眼赫连玦,好似想要赫连玦一齐帮忙把沈如薰带进房去,醒是醒来了,可问题也不小,必须再好好检查一番。 赫连玦沉声走了上来,衣袂在雪中扬起,炙热浓烈的气息忽地就扑入了沈如薰的口鼻之中,熟悉的味道,好像是她贪恋的,微微蹙起了秀眉,觉得心都跳得极快了起来,羞红的双颊越是烫了。 微微的退步向后:“不……我不进去,行吗?” 醒来后的她越发是动人了,水眸闪闪发亮,像是再恳求询问。 赫连玦看着她,此刻心又狠狠的抽了一下。 “嗯,不行。”稍稍沉了声,言语中带着宠溺,大手将她微揽,半抱进了房中。 沈如薰止了声,好像有什么按耐不住,要从胸腔里头冒出来了,紧张,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俊美男子,你别这样温柔待我。 上官青紫看着眼前这一幕,摇了摇头,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在房中,沈如薰依旧睁着一双无辜的水眸,看着四周的眸光也热辣得很,笑嘻嘻的样子,就好像不知忧愁,全然无视了上官青紫把脉的动作。 视线兜兜转转,只在房中看了一圈,再出声:“我是有钱人家的小姐?”14965907 东辰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声:“少夫人。” 沈如薰皱起了眉头:“什么……少夫人,少夫人是什么……”连赫我他似。 赫连玦亦不出声,只凝了魅眸看了东辰一眼,东辰欲言又止,阴寒了一张脸退下。 她的手一直不安分,上官青紫帮沈如薰把脉,替她诊治之路甚是艰难。 沈如薰又再问了几个问题,无一不是傻笑着让人无法回答,东辰退下了房间空荡得很,没有人再回答她了,只好又举眸看着站在床幔一侧的赫连玦,好挺拔的身影,就像是一棵松树似的站在那里,身上披着一条鹤毛大氅,贵气的衣袍纹络镶边,眉眼魅人。 看着赫连玦又无辜单纯笑了一下,水眸弯弯。 赫连玦眸光渐沉。 上官青紫似是已经接受了沈如薰这清醒后的样子,好像把全世界都忘了,唯独好像对赫连玦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只得专注的凝神去医治她,先是把脉,而后是掐人中,翻看了眸子,这才低缓出声:“伤口是愈合差不多了,今日才检查过,此刻的问题……应当是出在了内里,根本无法用药去医治。” 再顿了顿声,看着赫连玦道:“或许只能看她一直维持如今的样子……也或者……日后长久也就这样了。” 婉言的与赫连玦介绍了此时的情况,木屑三分入脑伤了神经,没有变得毫无知觉,或者手脚失去控制,行动迟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这会儿还能蹦蹦跳跳,只是与过去的沈如薰不太一样。 或者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到底变成什么样,还需要日渐观察。 赫连玦的眸子又暗了下来,想到她今日缓缓一睁眼,便是张嘴问:欸,你……是谁,眉头拧得极深。 “嗯。”赫连玦这声音似暗哑,从喉间挤出来般。 上官青紫看着此刻的情况,收回了手,不再把手搁在沈如薰的手腕上,放她自由,沈如薰赶紧自己抱着自己的手缩到了床幔里头去了,怔怔的听着赫连玦与上官青紫说话,又是不在状况内的样子。 上官青紫站起身:“赫连公子,事到如今,你……就多陪陪如薰吧。”似失落。 沈如薰已经全然认不得她了,至少还能叫赫连玦夫君,虽然给出的解释有些无言,此“夫君”的意思也不是彼“夫君”的意思,但……终究是比她好一些。 眼中有忧愁之色,似是有些无奈与心痛。 沈如薰还是在一旁径自眨了眨无辜的眼眸:“嘻嘻。” 赫连玦只能微动了身子,像是听了上官青紫的话,又上前离沈如薰极近,就这般看着她。 眸光幽沉复杂,沉痛而无言。 她越笑得灿若春花,他紧抿的唇线就越是僵冷。 上官青紫又只能摇了摇头,房间气氛怪异,她敛声缓步退出的房间。 门口嘎吱一声,合上的声音。 这会儿人真是全走了,只剩下赫连玦和沈如薰四目相对了,赫连玦眼中的沉意只闪掠了一瞬,而后又如数隐藏了起来。 沈如薰张嘴:“你……你看我做什么?”害怕紧张的样子。 赫连玦干脆坐了下来,与她坐到了一处,两人靠得极近,都能看到沈如薰紧张得睫毛微颤的样子:“你真不记得我了?”声线略沉。 沈如薰心想,我很想记得你呀。 可是脑袋很痛,什么都记不起来。 摇了摇头:“好像……很熟悉。” 相对于看到别的事物的新奇,她只对他有种特殊的感觉。 傻兮兮没心没肺的笑着:“你再抱一抱我,说不定我就能想起了?” 赫连玦眸光心疼得很,见她这么说,忽地伸出大手就将她猛地拥入了怀中,他身上热烈的气息又如数迎面而来,温厚的胸膛,她的心又跳得好快好快。 支吾出声:“你真抱啊。” 哎呀,心里头甜死了,笑得嘴儿都合不拢了。 “想起我是谁了吗?”赫连玦沉声。 沈如薰被他抱着,不自在的扭动,略微抬起手下意识想要回抱他,可是又迟迟不敢下手。 就好像心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小人在说:长得真好看,待自己还那么好。 一个小人却是在说:他好像很难过的样子,要不要轻声安慰他? 为什么自己的心,也有些许微微抽痛呢…… “我……我想不起来。”想骗他安慰一下,却还是没忍心欺骗他,终是实话实说。 --- 第二更~ ☆、记着,我是你夫君 赫连玦听到沈如薰的回答,果然有了反应,拥着她的力道也变得重了,只将她拥得更紧了。 低沉的声音:“那我给你说一次,你可要牢牢记得。” 沈如薰听着,小脸都红了起来:“嗯。” 他竟然不因她的回答而生气……真是个好人,一位温柔又品貌俱佳的公子啊。 “你记得,我是你夫君。”低缓的话语,就好像是在说什么事实,从他口中而出……像是在告诉她,也似是在强调什么似的。 她若不记得,他就再逐字逐句清晰的告诉她一遍。 沈如薰霎时一惊:“啊……”绵长的声音,拉得好长。 好像是被吓到了,猛地就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什么……什么叫做夫君?你是……我夫君?”忽然从他怀里头钻出来了。 好像是接受不了:“你骗人,我怎么可能是你娘子。” 她好像睡了好长一段时间,醒来就看到他一张大脸,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但也不能这么乱认亲嘛。 赫连玦唇畔微扯,听着沈如薰的话,笑容渐冷。 她果然,是什么都忘记了。 看着她的眸光也多了几分心疼,此刻只觉得胸闷得很,呼吸声渐沉。 沈如薰从他怀里头出来了,他也不去捞她,就让两个人一齐坐在这床榻上,看似乎靠得很近,不过其实有着一段距离。 沈如薰傻傻的心中悸动难平,这会儿看他忽然不说话了,四周沉默寂静,她皱起了眉头。 小心翼翼的样子:“美男夫君,我……让你不开心啦?” 妥协的样子:“好啦,若是你真想当我夫君,那你便是我夫君,我不争好了……”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抬眸看她。 幽深的眸光紧紧凝视着,看得沈如薰小心肝儿又紧张慌乱得跳了起来,感觉整个人都被他看得轻飘飘了,只好扯唇朝他无辜的笑着。 朝他轻喊了一声:“夫君!” 赫连玦忽地觉得有些头疼。 眸光浓稠了起来,魅眸微挑着,认真的看着她。 若没有方才的那些话,他若是蓦地听到这一道喊声,定会以为她还好好的,方才只是与他开玩笑。 此刻看沈如薰的目光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沈如薰被他看得有些难受,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般看她,但还是接受了,难受的扭了半晌,眨了眨水汪汪的眸子。 这会儿只好再出声:“那夫君,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叫什么名,来自哪里。” “我又是谁呀。” 赫连玦凝眸看她,瞬间心思触动,只好再沉了眸光将她拥进怀里头了。 她还惦记着今儿第一眼睁开就看到他的问题,薄唇轻扯:“我是……赫连玦。” “你是沈如薰,这儿……是我们的家。” 蕲州山庄是他自己的产业,如今亦是她的。 沈如薰蓦地就像是垂眸思考的样子,低低的喊了他的名字两声:“这样啊,那我以后喊你赫连夫君好了。” 赫连玦蠕动了嘴角,终是没说什么。 沈如薰再道:“不过……沈如薰这名儿,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叫这么难叫的名?为什么非要姓沈,如薰又是什么意思?” 赫连玦看着她,眉头又皱了起来。 往事历历在目,当初在莲庄里头,他将她压在身下念的那句诗,只怕她也一并忘了:“没什么意思。” 不自觉的抬起手,似有愁绪的拢上了她的额头:“你只要记得你是我娘子就好了。” 什么都可以忘,她忘记他了也可以接受,唯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能忘记。 只要她还明白,迟早可以重新将他牢牢记着。 沈如薰似有些无奈,听着赫连玦的话,只能一并接受了:“好吧,夫君。” 这会儿说话的语气有些老成,就好像是她无奈的接受宠溺着他,心里想的是:啊,我愿意认你做夫君,你可要对我好一些。 她的眸光里头闪跃潋滟着点点笑意,赫连玦一看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霎时又幽凝了魅眸,墨色的眸子里头魅色流连,勾魂摄魄得很。 沈如薰看着他这般美色,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又是满脸娇红不好意思的样子,一醒来就有个美男关怀的看着自己,还说他是她夫君,要她好好记着,自然是不好意思的。 她一颗水晶玻璃心可受不住这般的青睐,可是……心里头微微雀跃,这样的生活,好像也挺好的?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她的过往人生也像是空白一片。 微微抬眸望着赫连玦,低出声:“唔,赫连夫君,你过来,再让我抱一下吧?” 他的怀抱那么暖,那么香,她都有些不舍得放开了。 东辰再次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这种场景,自家主子被少夫人八爪章鱼似的紧紧抱在怀里,主子的脸是对着床幔的,微微扯着,紧抿着唇,看不出是什么神情,而少夫人的脸则是对着门口的,一张清水般的小脸似在窃笑,心满意足。 看似就像是自家主子的美色被人垂涎了,两人间有些许微微的亲昵。 他是有事禀报,看到这一幕,好像有些来得不是时候,只能再退出去:“主子,打扰了。”似尴尬。 赫连玦挑了眉头。 沈如薰也好像害羞似的,有人闯了进来,赶紧松开手放开他。 “抱好了,我不抱了,我睡觉。” “歇息了,歇息了……” “赫连夫君,你晚上会不会再来看我?”14965915 赫连玦沉了眸,听着她的问题,好像缠着他得紧,虽是忘记他了,可至少这样还能让他欣慰一些。 脸上的神情这才没那么沉重了:“嗯,晚上回来看你。” “好!”赶紧点了点头,水眸里头又是纯粹的目光,干净的就像是天上落下的雨珠子,澄净剔透。 小脸儿红彤彤的,这模样惹人怜爱得很。 若说之前的沈如薰还知道心疼他,这会儿全然是没心没肺了,也不晓得对他有着什么样的别样的眷恋,看得赫连玦又微微头痛,眼里头都是怜惜的目光,也不知道会不会如上官青紫所说,一辈子……就这般了。 赫连玦脚步未停的随着东辰走了出去,就在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身后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他站定了脚步,就在要转身的时候,忽然肩头上多了几分重量。 沈如薰不知道从哪儿寻了一条他常穿的大氅披到了他的肩上:“赫连夫君,外头有雪好冷,你多穿一些,嘻嘻。” 赫连玦魅眸几分深沉,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停了半晌,只低声:“嗯,好。” 彻底走出房门那一刻,忽然又转身返回了房中,蓦地就将还没有再走回床榻边躺着的沈如薰扯进了怀里。 “唔——”沈如薰还没有来得及回神呢。 一个略带霸道沉痛气息的吻就烙了下来,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好似带着这些天根本就不曾有处发泄的怒火,像是心闷了许久…… 这一个吻从狂暴到温柔,最后再到把他内心惧怕的心思都泄露出来了。 最后才堪堪的放开了沈如薰,最后没等沈如薰反应过来,脚步加快,一转身就只剩下一道邪魅离去的背影了。 剩下沈如薰在原地,捂着自己小脸:“赫连夫君……” 她方才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儿? 为什么会忽然来吻她?天哪…… 第一次亲密接触,竟然是这般……心跳加快,就好像有一匹小鹿在心里头笃笃的乱闯。 把她的小心肝儿都撞得心花怒放了。连赫起她小。 沈如薰呆呆的站在房间里头,这会儿只剩下不知所然的窃喜了。 倒是又没心没肺的,不明白赫连玦方才的沉痛。 此刻赫连玦心中憋了一股气,大步走出了庭院,就停在蕲州山庄宿豫厅之前,东辰已在这里等着,一见到赫连玦过来的身影:“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嗯。”赫连玦冷了声。 雪景依旧,他自是知道东辰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今儿早上才召集了一批分堂堂主、管事在宿豫堂,此刻多半是为了相关的事。 只见东辰果然忽地抱拳起来:“今日散会之后众管事已纷纷回去堂内准备合派事宜了,对外也已公布出来,最先知会的便是江湖百晓生,只怕不出两日,莲庄之中就接到消息了。” “嗯。” “此后江湖中除了三大世家,唐门氏、赫连氏、公孙氏后,便是公子你一家独大,相信再没一会,莲庄就不安宁了,副庄主高兴不到两日,这便要面临江湖中势力纷乱,霸主之位空缺,兴许要易主之危。” “呵。”赫连玦冷笑一声,他要的便是如此。 “怕是要有动作了。”是回禀也是在提示。 “知道了。”赫连玦再沉声。 这会儿庭院中冷风簌簌,吹起袍裾,将他衬得邪魅肆人的很,全然已经没有方才对待沈如薰的样子。 眸中的暗光越是隐藏得深,就越是吓人。 东辰看也不用看便知道赫连玦更生气了,今日少夫人这样子,醒来虽好,但也不值得太过高兴。 此刻与赫连玦站在一快都有了压抑感,只想退下:“那若无事,属下就先退下了,待有事再来禀报。” ☆、江湖出事了 “嗯。”赫连玦又是冷了声。 东辰退下,于是赫连玦幽敛的目光又放到雪景上头去了,而后默默扬起了敛着的嘴角,冷意泛然。 于此同时,偌大的莲庄内又是一派慌忙之景,原本就高居山上,这一场雪忽地就覆盖了整个山头,气温也比山下冷多了,雪白雪白的积雪掩盖了华丽精致的檐宇,原本一派丧事的模样,白幡高高竖起,冷风微扬,幡旗却被雪压塌了好几面,这会儿有下人在山庄里头扫雪,庭院两侧也扫出了厚厚一堆积雪。 潇湘院里头还是有人隐隐约约传出了低哭的声音。 这莲庄中的庄主和少夫人都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是难过,即使是装模作样,也要嚎啕大哭。 可这隐约的大哭中,竟然夹杂了赫连啸天的一声怒吼:“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 只见潇湘院庭前,此刻正有几个下人瑟瑟发抖的跪在庭前,低眉顺首的样子甚是低声下气。 看见赫连啸天这般恼怒,只能颤抖着身子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属下说……最近江湖中不甚太平……出……出事了,有、有几个帮派,今日下午未时之时在江湖中放话,宣布合派了。” “副庄主……出事了啊。”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合派的帮派,就是之前搅得他们不得安宁的帮派,三言两语一个不合,就一齐打了起来。 初初愣是让人在江湖中传言,江湖三大世家之一的赫连氏莲庄,在江湖中欺负弱小,恃强凌弱。 逼得赫连啸天不得不亲自去处理这些事情,甚至给他们分堂的人下令,若是再有言语不和,兴起冲突之时,宁愿退让都不许再起半分纠葛。 期间让他们打落牙齿活血吞之事不少,令他们直到现在都还在耿耿于怀。 可就是这样的帮派,在一夕之间,竟然就如同串通好了一般,纷纷宣布合并…… 对莲庄而言,其间的意义自然并非一般。 赫连啸天此刻的表情分外不好,原本只是愠怒无处可发,说是让他们再说一遍,却不代表真的想要再听一遍。 可没想到眼前这几个侍卫似真的没眼力不会察言观色般,竟真真的再一字不漏,语气也如出一辙般慌张的再给他重复禀报了一次。 听得他胸腔中一股怒火,就像是堵在心里头散不开般四处乱窜。 “合派是怎么回事。” 这几人听到赫连啸天的问话,只能再颤着声,气虚的回道:“副庄主,事发突然……属、属下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江湖百晓生方才一早已经先送来了消息,待属下念来一听。” 说罢缓缓展开了书信,里头洋洋洒洒数百字,皆是说明了今日的情况。 “尝冬日初雪日,江湖中风云大变,继莲庄庄主赫连玦薨毙之后,本亦以为天下已渐乱,殊不知天道异变,江湖三大世家之外忽生第四势力,近年来江湖中如雨后春笋般新生之帮派:生风堂、火舞堂、飞羽营、上清宫、崆峒派分堂、侠隐岛、天山六脉,九州庐帮、漕运山帮等二堂一营一宫三分堂一岛六脉七大派皆并为一派,正道邪道亦合,邪道归顺,似为今朝之轰动武林之最,江湖人中,除唐门上官氏、赫连氏、公孙氏,亦多出其外一人,称玉面公子,职掌独独一派。” 下人拿着江湖百事通,转在江湖中倚靠情报买卖的百晓生的书信,越念双手越是颤抖。 直到后头,声音都有些虚了,直直勉强撑着身子才继续念了下去。 只见每多念一句,赫连啸天脸上的神情就暗一分。 就好像被什么气到了一般,阴沉出声:“玉面公子。” “合派,生风堂、上清宫……侠隐岛,天山六脉,七大派……” 他好不容易在前几日才在络城密林造出了一场厮杀,让赫连玦命丧火海,可知道那一番刺杀他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失了他上百个武林高手不说,还让他的李天行命丧黄泉,朱雀堂堂主之位直到现在还犹空缺,这几日在莲庄中忙着办赫连玦的丧事,找赫连玦的骨灰,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选任朱雀堂堂主一职,他也根本就还没来得及正式接任莲庄的庄主之位…… 这就再传出江湖中局势大变的消息? 他甚至还没有尝够在莲庄中独霸天下的味道,好不容易成为了三大世家间的第一大山庄掌权人,权势滔天的感觉没有品够,就要他拱手让出给人。 “这个玉面公子是何人?”赫连啸天面色阴沉的怒问。 就依他方才念的那些派别之名,还有如江湖百晓生信上所说,如此多的派别一下子忽地合成一个大派,其间的势力如此之大,这个接任合派的玉面公子一下子就变成了江湖中炙手可热的新贵,霎时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三大世家蓦地变成了四大势力,唐门上官氏、莲庄赫连氏、铸剑公孙氏,再多了个玉面公子,其中唐门与公孙两派势力依旧,可唯独莲庄刚失庄主,各分堂之间还动荡不安,此时这般势力出来,简直就是要重新分割江湖,只怕莲庄在江湖中天下第一大庄的地位也难保。 更别说他想要夺得莲庄再称霸江湖的梦想,简直就是妄想。 赫连啸天此刻心中只差大火熊熊燃烧,阴鸷的脸上蓦地出现了气恼的表情,就像是好不容易走出了第一步,惦念了多年的心爱之物就在眼前,却要面临被人霸气的横插一脚一般。14965940 虽然未知道这突然横空出世的玉面公子到底是何人,可心中已经生出了敌意与恼意。 再阴沉的出了声:“说!” 下人在一旁杵着,原本就被吓得不轻,此时所有神思还沉淀在江湖百晓生的那封书信之上,听到赫连啸天最后这阴沉一问,这才蓦地回过神来,又跪了一地,脑袋差点贴到了庭院的地面上:“回副庄主……属下不知啊。” 这事情着实是太突然,他们要是知道,就也不会这般震惊了。 简直是消息一出,就立即将这江湖搅了个底朝天。 赫连啸天看着他们鞠躬臣服,一直被他吓得不断叩头的样子,冷冷的沉了声:“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我要你们有何用!”似恼意无处散发,又再泼到了面前这几人身上。 这几个侍卫听罢,心中惧意更甚,只差拔刀以死谢罪了:“副庄主饶命,饶命啊,是属下们无用,还求副庄主饶属下们一命!” 这莲庄中自从赫连玦死了后,赫连啸天的脾气就越发无人能压制了。 他们在府中也活得步步维艰。 赫连啸天冷着一张脸,只见上来禀事情的这几人也只能一齐不断的叩头叩头,叩头的响声霎时又与他怒喝的声音一起,盖住了原本潇湘院中哭泣祭奠赫连玦的声音。 柳氏此刻在屋内低低哭着,原本是在烧纸钱,为这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事聊表心意,表现出一个伤心娘亲的模样,可谁知低低哭不到一会儿,就要被外头频频发怒的声音打断。 原本还忍着不出去看看,却是在这会儿听到外头的喧闹声更甚,除了怒吼声,还有不断低低叩头的声音,赫连啸天似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极其恼怒的样子。 这会儿只能暂且停了哭泣,收了声,起身走了出去,哪知一踏出阁楼,走进庭院便看到了眼前这些许侍卫叩头求饶的一幕。 “啸天,出什么事了?”柳氏似是被吓到了般,不由得低低出声。 在赫连啸天面前是娇媚的样子,总是犹带了风情。 赫连啸天正冷眼看着底下叩头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没从方才的事情中|出来,余怒未消,却是听到了柳氏蓦然响起在身侧的声音。 回头去看柳氏,眼中的神情也格外的阴鸷不好,就好像是山雨欲摧城前的压抑。 哪怕是一个不慎,也会对柳氏发起怒来。赫嗯之到声。 “哼。”只冷冷的哼了一声。 好像是在竭力平息此刻的怒气。 其实与其说是怒气,倒还不如说是事态变化太快,他始料未及的愠怒发泄而已。 柳氏看他此番的样子,只使了个眼色,让面前跪着的人都退下。 侍卫们如逃脱苦海般的慌忙退开,整个庭院霎时就空了下来,柳氏这才又放轻缓了声音:“啸天,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恼成了这般?” 赫连啸天这会儿也终于把气势沉淀下来了,不像方才那般急躁了:“江湖中|出事了,不知道哪来的一个神秘新贵,竟然能耐通天,在一日之内,让数个江湖大派合并成一个派别,六脉七大势力全都囊括其中,正道邪道也全部忽然为他所用。” “如媚,莲庄就要出事了,大难临头了。” 他根本就不欲与她解释得这般清楚,女人从来都是只配在男人身下承欢,江湖中的纷扰大事,她能知道多少? 势力间的均衡对决,还有三大世家的权力制约,莲庄的天下第一大庄地位,这些东西只怕说了,她也不知道! ----- 第四更~~今儿更完了,谢谢大家~ ☆、先接任庄主之位 柳氏一旁听着,原本娇媚的样子也忽地一沉,双眸变得冷清的模样。 她当然知道赫连啸天说的是什么,此刻只喃喃出声:“啸天?” “我还没有坐上庄主之位,竟然不知道忽然从哪儿就跑出个兔崽子来,与莲庄争夺这江湖霸主之位。”这般一来,唐门与公孙氏能勉强如旧,可今后莲庄在江湖的地位势必就降损不少。 就连影响力,也不如赫连玦在世之时了。 这样来说,这莲庄的庄主之位,就算他费尽心思抢夺而来,又有何用?根本就不能叱咤风云,狂傲天下。 这些是其一,其二便是若莲庄在他手中地位一落千丈,他便是赫连氏的罪人。 不论天下第一庄的位置,就单凭前几辈皆是武林盟主之势,风头也不再了。 “这莲庄,只怕就要毁在我手中。”赫连啸天这话说得阴沉。 他不是个轻易被击败的人,可是如今的局势之下,莲庄内务未清,外头又出现这般事,自然是让他心怒! 柳氏看到赫连啸天眼里的轻蔑之情,就好像是不欲与她说这番事情似的,但因他太恼怒,不过是要寻个发泄口,既然她问,他便略带敷衍的说一说。 媚色的眸光一收,有些尴尬的样子。 虽然有些许的膈应,但还是略安慰:“啸天你先别急,这事情……不是才出来么?说不定还有转机……”更何况一大清早确实是不宜生这么大的气。 “转机?能有什么转机?!”赫连啸天冷冷一喝。 妇人之见。 柳氏忽地就又被这句话给吓到了,这会儿还没等她把余下的话给说出来呢,蓦地就被喝了回去。 脸上的神情顿时稍许怪异,只好继续略尴尬的笑着,嘴角有些微扯:“啸天,你别气,我就是随意这般说说,气急了伤身,你还是先别生气了。”素手一抬,看似要帮他轻轻抚背顺气,抚了一会,轻声继续道:“办法不是人想出来的么。” 赫连啸天正恼头上,“能想出什么办法!” 如今莲庄就这局势,要转机,除非他蓦地全力以赴,从这一刻开始压制这个新派的合并。 可是江湖中派别的分分合合,从来都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若是贸然插手,只怕会违了天下之大不道,并非正义之事,到时候他赫连啸天更为被人所病诟。 今日这事,只能暂且先看一看,走一步算一步。 可这会儿乃至连那所谓的玉面公子,到底是何人都不知道! 虽然他也不在意那个玉面公子到底是何人,他更在乎的是这合派所成的势力,蓦地插足江湖之中,江湖四分,让他头疼! 柳氏这一次又被他一喝,知道他正气头上,也又再放轻缓了声音:“要不然,我与你想想办法?” “你能想出什么办法!”赫连啸天意气风发最近,待柳氏的态度也都不如前那般娇捧着了。 若是换以前,只有她生气怒骂,偶尔与他发脾气的份。 柳氏被他这么一问,又微微失措无言。 “办法想想就有了……”似若有所思的把手放到自己脸上,这娇媚的容颜,看似风韵犹存,可还能再维持几年…… 到时候不过是人老珠黄,挡不住岁月的无情而已。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柳氏脸上的表情又蓦地一尴尬起来,只好赶紧把心思隐藏起来,媚了声:“说不定会有法子解决的。” 赫连啸天还是这不以为然的样子,忽地回过头来看她,阴鸷的眸光在她身上停留。 柳氏这才笑了笑:“还是先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与我进阁楼里头说。” 阁楼中,柳氏有躬身亲自为赫连啸天泡了一壶茶,早就使眼色让下人们都出去了,这会儿阁楼里头又静得很,方才的哭声都没了,只有外头雪积了一层,稍稍沁进来的寒气。 柳氏委了委身子,还是在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边替他斟茶,一边好像是在回味方才赫连啸天与她说的那些话,还有那番关于江湖突发之事的言语。 江湖派别势力合并,蓦地出现了一个新贵,能耐通天,能让正派邪派亦为他所用。那这般年少风华的人物,自然以后不仅是莲庄的死对头,还有可能是日后的武林盟主。 如今莲庄中玦儿刚死,赫连啸天还在找玦儿的骨灰,因为守孝期没过,没行出殡之礼,所以暂时也只是以副庄主之位代行庄主之事,有些事情做起来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方才赫连啸天为什么会这般生气,不过就是事发突然,在这等时机,这样下去,只怕莲庄会恰逢衰落期,在江湖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而唐门上官氏与公孙氏却是庄内势力稳定,就算忽然出现个新贵,也就是权力相制衡而已,倒不会有这般大的恐慌。 这不就好办了么? “啸天,来喝口茶,我想到一个法子了,其实今日的事情想要解决,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真不知道他方才气急攻心,发那么大的火到底是为哪般。 赫连啸天这会儿坐在厅中,接过了她递上前来的茶,轻呷了一口。 气势终于稍敛,比方才外头生气的样子平和了几分,总算能好好说话了。 听到了柳氏的话,阴鸷的眸光一凝:“简单?你倒是说来看看……”好似又是不在意,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柳氏笑了笑,全是媚色:“其实无非是这般,江湖中势力新起,这么多帮派合并成一个,自成一脉,那江湖间势力分割,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罢了……他们不来招惹我们,我们亦暂且不去收拾他们……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稳住莲庄。” “莲庄之势一稳固了,不还照样是江湖天下第一庄么?到时候任凭它去争上官氏、公孙氏之位,他们鹬蚌相争,咱们渔翁得利,坐山观望虎斗。”言外之意,就是先固内,不管外头怎么样斗,再怎样风起云涌,先不动声色就是了。 莲庄稳住了,但凡外头的新贵势力如何之大,都动摇不了半分地位。 赫连啸天听罢,手中拿着的茶盏微微一紧,就好像由柳氏这番话又想到了什么似的。 他方才发怒之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15019222 这会儿阴沉的一张脸才有放晴之意,忽然仰头又笑了起来:“哈哈哈!” 像是开心了,果然身在局势中,偶尔还会看不清其中的局势,太过于急切想要夺得天下了,这江湖……由此说来还是迟早是他之物。 “如媚。”赫连啸天心情一好,对着柳氏也和颜悦色了起来。 就连说话声都变得亲和了许多,宠溺着她的样子:“倒是没想到……” 将她拥进了怀里,又是把茶盏一放,开始耳鬓厮磨了。 柳氏这才堪堪的笑了…… 蓦地又心中多出了几分凄凉的感觉,她这一生,好不容易才解决掉玦儿,可如今看来……赫连啸天也不是她的良人,还是有点用处才好。 赫连啸天没发现柳氏的心思有了变化,这会儿只是依旧玩弄着她。 柳氏媚笑了几声:“那如今这事儿便好解决了,想要稳固莲庄,啸天……庄内不可一日无主,要不然你就先把莲庄的庄主之位接了……”她知道赫连啸天也想要的,不过是碍着正派的面子,不好急于一时,免被说是谋权篡|位。氏氏氏样天。 “玦儿……看样子是真的死了,这尸骨都寻了那么多天,从那么高的山崖上坠了下去,说不定早成肉泥了,还有……更别说他一个病秧……”柳氏话语声蓦停,就好像是无意中不小心说漏嘴似的。 “病什么?”赫连啸天拧起了眉头。 “没、没什么……”媚笑了几声:“我是想说,更别说骨灰烧得全与那些树木的灰烬掺杂在一块了,寻不见了……” 当初为了让赫连啸天气急败坏的去杀玦儿,她可是刻意说玦儿无病的。 这会儿可不能在言语之中让赫连啸天发现被算计了…… 赫连啸天沉沉一笑,算是把柳氏的话听入耳中:“既然如此,那改日就先接位好了。” 方才柳氏那番话,无非就是想要安抚他,赫连玦确实是死了,无论何时接位,这莲庄的庄主之位迟早都是他的,不过是骨灰找到,迟早的事情罢了,如今江湖中|出了这番大事,还是以大局为重。 就算什么仓猝继位,也不会被人所病诟,这般局势之下,也就只能这样了。 先接替庄主之位,安内,再攘|外。 待以后他坐稳江湖第一大庄庄主之位了,再去收拾今日让他这般恼怒的兔崽子。 想要四分江湖之势,也还要看他赫连啸天愿不愿意。 柳氏似又欲言又止,想问什么:“那……” “明日我便让人设灵堂,在莲庄正厅中接受四方游侠前来吊唁,至于玦儿的骨灰……对外就先宣称寻到了,制一玉棺,先搁着吧。” 在这吊唁席上,顺道先宣布了他接任莲庄庄主之事。 -------- 第一更 ☆、不说就是了 在江湖之间,莲庄内外,他的名声向来还不错,只要在灵堂上他说一段诚挚肺腑的话,自是水到渠成。 “掐算一下,距离玦儿出事也好几天了,当初说是守孝半月,如今已快过半数,取个好兆头,那灵堂吊唁便就定在五日后吧,正好来个九九归天。”其实是他着实急得不行了,再过一段时日,只怕就迟了。 这合派之事来得愈演愈烈,看似就要风风雨雨。 柳氏在一旁听着,也点点头,方才她想问的也是这个来着:“那如此……我便让府中的内眷先准备事宜,这几日莲庄内外就……” 赫连啸天沉沉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就不封|锁了。” 前些天因为密林出事之事,为了防备节外生枝,莲庄是根本就不让外人入内的,就连其余分堂的堂主想要进来禀报事情亦不能,只能由侍卫待传以及飞鸽传书。 柳氏低了头,一副开始掐算时日的样子。 赫连啸天成了庄主,今后便在这莲庄中住,她这庄主夫人之位…… 想着想着,她又先不想了。 玦儿丧事为大,还是先筹备灵堂之事,怎么说都是莲庄已逝的庄主,玉棺自然要做得体面,八方游侠过来,江湖中各门各派看在赫连建天去世前是武林盟主的份上,也自是会陆续到来,到那时……就是江湖中的一大盛景。 柳氏的心不知为何,好像稍稍缺了一块……似是有些空虚。 这番莲庄开始忙碌起来,天色渐渐黑,于此同时,蕲州山庄之处,到了饭点万家灯火齐上,小村庄里头炊烟袅袅,亦在这灯火之间冒出了家乡的炊烟。 不过这天色太暗了,又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倒是看不分明。 沈如薰一个人扶着身子,微微杵在门口之处,这房间里头暂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看着远方:“不是说好晚上回来见我的嘛?” 语气中有着小小的怨怼。 抱着手对着门外哈气,这天真冷,雪还未化好像又有要重新再下的趋势。 呼出一口热气,在眼前冒出了一串烟,自己无聊径自盯着眼前的雾气看,好像看不分明,又再清脆笑了几声,水眸笑得弯弯的。 “还不回来……” 赫连玦披着大氅走到拐角,人还未踏进房门就听到了里头传进来的声音。 他下午自出去后,听了东辰那番回禀后就去处理其余的合派事宜去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忙完回来。 听到了沈如薰的话,倒像是个正常的样子,蓦地不由得轻轻勾起了嘴角笑。 这笑里头……似少了几分今儿看到她苏醒时什么都忘掉了的样子时的怒气,多了几分平和,确切来说是……平心静气了许多。 她这般就这般了……不这般,他也只能接受。 低沉出了声:“如薰。”加快了步伐,直接跨进了屋。 沈如薰就站在门口,他一越过转角就要跨进来,差点就要与她撞个满怀,虽说已经差不多好了,能够活蹦乱跳了,可终究还是带伤的病人,这会儿像是被吓了一跳,顿时急忙叫了起来:“啊!赫连夫君,你回来啦?!” 赫连玦也似被这声音吓到了,立即停了步,像是一堵山站在她身前。 就像是怕真的撞上她的样子。 脸上的表情霎时又变得不好了起来,沈如薰这称谓…… 是“赫连夫君”而不是“夫君”。 二者之间的区别,只有他自己知道。 “嗯。”蓦地就沉了声,方才听到她说还不回来之时,还有隐约的窃喜,现在又开始五味陈杂。 沈如薰听到他的轻应声,他没看她…… 秀眉立即就蹙了起来,这番清醒了之后,虽然脑子变得稍稍不正常,什么事也都忘记了,但好像察言观色的本事强了不少。 “夫君?你不高兴?”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中,两个人面对着站,还是保持着对立的姿势,她面向门外,他面向屋里。 赫连玦挑了挑英挺的眉宇,听到她“夫君”这两个字,顿生错觉,方才的气势才顿收起来:“没有。” 低沉出声,看她……不看还好,一看霎时又皱起了眉头。 哑了声:“如薰……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走之前她不是才好好的么?此刻—— 只见沈如薰脑袋上的白纱布,不知道怎么样就变成了乌黑一团,看似泼了墨,可是画的是什么又有迹可循,花花草草,怪异得不行的乌云,除此之外,好似脑袋上的纱布两头还被扯了一下,堪堪的打了一个结。 两头捆做一处,霎时就变成了两个耳朵的模样。 有些哭笑不得……但眼眸里头的墨色深浓,像是心痛更甚。 她不止失忆了,忘了所有……还疯了么? “到底是谁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赫连玦阴沉出声,好似有怒气暗藏在里面。 沈如薰被他这声音吓了一跳,两个人原本靠的近,这会儿对齐而站,他一低头问话,温热的气息就这样喷洒到她的小脸上了,脸颊蓦地一红,结巴起来:“啊……什么……什么这样?” 害羞的抓了抓脑袋,似抓到了伤口,有些疼,霎时就龇牙咧嘴起来。 表情有些痛苦,又有些恍然大悟:“唔……夫君,你说的是这些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赫连玦墨眸暗敛,紧抿着唇,不好的神情。 她还以为他看到会笑,会夸她呢,其实她觉得很好玩啊。 这会儿不知是在害怕他生气,还是在怨他不懂欣赏:“这是我自己弄的,你不觉得很好看吗?” 指了指额头上的一处黑黑的地方:“那边有镜子,我看到脑袋上白花花的一片,着实是太丑了……夫君,我为什么要缠着这种烦人的玩意儿?” “还有,笔墨还有没有?我觉得好像画得不够,要不然……你来帮我画一个?” “我想将你也画上去。” 她好似在诚恳的说,却没发现赫连玦的表情已经变得深沉,这会儿紧抿的嘴角有些扯得紧绷,明明是因她话笑的样子,却没有半点笑意。 “如薰。”低沉出声,这声音里头似有沉痛。 江在天要事。就好像有一股闷气,闷在胸膛之间……无法散出来。 她到底要如何才甘心…… 这一场病,到底要病到什么时候。 她这般模样,到底……要如何才能好起来? 沈如薰还在说得津津有味:“若是不画你,我觉得画个漂亮的姑娘……也可以。” 话语声未断,一股颇重的力道就袭过来了,瞬间又落入一个宽厚的胸膛中。 沈如薰蓦地又慌了起来:“赫连夫君?” “别傻了,好不好?”呢喃低语,似沉痛,心好像被人紧紧揪到了一块,若是从前,何会有这种感觉?若不爱上一个人……根本不会心痛。14965915 可是此番,爱上沈如薰,她这没事却又偏偏有事的样子,才看得人胸口发闷。 沈如薰没注意听清他讲什么,只是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今儿他出门之时,她下意识的去转身给他拿大氅披上,而后他就不知道怎么了疯了一般的回来,将她紧紧按着那一吻,虽然只是突如其来而且短暂。 但已经给她脑子里头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了。 她一与他靠得近,就开始想入|非非。 “唔……夫君……你,放开一些,抱疼我了。” 赫连玦的身子蓦地又再僵了一下,她脑中没有过去,可他却是将过往记得清楚,这般话语,在什么时候,她也曾经这般与他说过。 “如薰,你再喊我一声夫君看看。” 沈如薰有些不明所以,他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有点哑又有些沉,又好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为什么她总是有这种错觉? 张了张嘴,似有些没心没肺的样子:“夫、夫君……?” 不喊还好,这一刻果真喊了,只见赫连玦颀长的身姿又僵了一下,大手一用力,蓦地就又再往怀里头带了。 沈如薰一个没站好,就直接再跌进他的怀里,被他牢牢的抱了起来。 房中烛火摇曳,灯光时明时暗,只见他直接把她抱往床上去了。 “赫、赫连夫君,你要干嘛,我们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我……我愿意把你认作夫君,不代表我……我愿意与你……乱七八糟,我与你不熟,唔……”还没说完,一个炙热的吻又下来了。 她一日不清醒,这般伤人的话至少还要说几次。 什么叫……她与他不熟。 赫连玦的眸眼里头都是痛意,还有……微微难以遏制的怒意。 吻着她的力道也变得重了,沈如薰只觉得脑子一轰隆,像是什么熟悉的感觉纷沓而来,这般霸道又稍带温柔的吻,就好像是雨滴由重至轻的缓缓砸进了她的心里,旖旎芬芳,唇齿间的缠绵,让她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你……若是不高兴……那我以后……便不说就是了……” --------------------------- 晚上再加一更,顺便求一下推荐票~顺手求投~~~~~~~ ☆、心事你可知? 赫连玦没有搭理她,只是狠狠的咬着她的唇。 咬得她最后连话都说不出了,只觉得心里头难受得很,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是会有这样的感觉? 似是想要挣扎,舞动了手脚:“好了好了,赫连夫君,你快放开我。” 似是生气的样子,可是喊出来的话语软绵绵的。 好像是没心没肺般,但俏红的脸庞又泄露了所有。 亲吻间,小手也已经放到了他的肩上,轻轻的搭着,缠绵了起来…… 赫连玦简直就是觉得拿她没办法,虽说醒来已经足够了,但她这般……无异是对他的另一种剖心剜骨,她什么都不懂,对他也没了那特殊的感情,虽然会在不经意间替他披上衣裳,却不会像从前那一般,看着他的眼眸里头都是紧张,更不会娇俏的与她说话。 他唇上的力道渐深,仿佛是要将她口中的气息夺尽,让她没法呼吸,只剩下喘气声,对他的渴求也更多了一些,似是本能的回过神来与他相吻,小脸通红,渐渐主动。 最后好不容易,才终于逃离出来:“你……” 水眸闪闪的,好像是被夺了心魄,刚从一场大劫中逃难出来一般,心悸难平。 赫连玦看着她一双娇红的脸,不说话的样子傻傻的看着他,有几分从前的味道。 他的目光更加深重,见她支吾不语,他似乎也不打算说话,就这样敛着眸光沉沉的看着她。 沈如薰被他看得更是难受,只觉得赫连玦小心眼,她不过就是说了一句与他疏远的话,不明白他反应这么大是做什么。 “你……喜欢我?”脑子难得又清明起来。 赫连玦还是沉默不语。 “你喜欢我对不对?而且还是很喜欢?是吗……夫君。” 赫连玦颀长的身子微僵了一下,这会儿还坐在她之旁,他身躯一僵,她是可以明显感受到的。 只见沈如薰又开始笑了起来,眼中纯粹得很,一双水眸就好像没染过世间污尘似的:“可是……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我,我却不知道你,不曾记住你。”似觉得很亏欠。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方才最后那一句夫君,喊得语调悠扬,就好像她失落时喊他的那一般,可是后头的话语。 原本还在生气,似怨她,但不过是在气恼将她变成这样的人,此刻忽地伸出了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如薰……” 沈如薰抬眸看他,感受他这轻抚的动作,刻意避开了她后脑勺的伤口,她将纱布画得可笑的样子也一并落入了他的眼中。 沈如薰有些出神,却只听到赫连玦低沉略哑的话语:“不是喜欢,是爱。” 蓦地望了外头一眼,摇曳的烛火着凉了门外的一处矮树,旁边的枯树旁正栽了一棵梅,方才他回来时才看到了那棵树忽地开出了花,虽然只是零星几朵,但也足够了:“去岁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夜里坐着,也这样看过外头的梅,只是在想来年会怎么样,千算万算也不曾算过身边会多了一个你。” “喜欢是可有可无,爱却是不能没有你。” 所以他其实不大爱说这般煽情的话,更不喜欢透露心里头的心事。 只是有些东西,在如今,在一个什么都不记得了的她的面前,要坦荡的说出来。 一世太长,他已经知道了不知何时就会发生何事,再失去她,他只想过好当前。 “听明白了?”蓦地回过头看她。 幽深的眸子一瞬间又似染了几分凌人的神采,眼中裹着魅色却是添了几分认真。 沈如薰有些看傻了,也听傻了,这会儿刚受了教训,只能乖乖的点头:“唔……知道了,明白了。” 夫君他……方才是在强调,不仅仅是喜欢,而是更深的感情? 心里头好像有些地方被填满,暖暖的,她想笑……可是,又想不通了,到底两个人之间的过去是什么?她忘掉的,不知道的,那些东西……又是些什么? “可是,我觉得其实你喜欢的不一定是我呀……那个人或许不是我,我或许不是那个人。” 话题渐渐往深的地方带去了,沈如薰似有些不解,又有些失落。 赫连玦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就是你,如薰。” 最后一声回答,蓦地就不想再理她了。 他说过了,无论痴傻是她,一辈子再也醒不来的也是她,没有知觉的是她,现在醒来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的,都是她,那么多她全都是她,只要活在世上的,便都是她。 有些东西依现在沈如薰的脑子无法理解,方才才好不容易纾解的闷气又复而席卷而来。 沈如薰被他最后一句话堵得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怕再说错话被他惩罚,只好不甘的鼓起了气,嘟着小嘴,把腮帮子吹得鼓鼓的。 水眸里头漾着雾气,就好像万分可爱的样子…… 搭上她一张清水般的小脸,又说不出有多惹人怜爱。 赫连玦这才略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把眼中幽深沉重的眸光藏了起来,这会儿把手从她的脑袋上放下来,没再揉着她了,而是转身起身,从这床榻上下去。 他一要走,她就急了:“赫连夫君,你要去哪里?” 赫连玦眉宇一挑,又是带姓的称谓,紧抿着唇不理她,只是自顾自的朝前走着。 沈如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难受,心里头好像咯噔了一下,狠狠一抽。 只见赫连玦落寞的背影在摇曳的烛火中格外清晰,就这样又难以磨灭的再留在了她的脑海里。 是不是她让他难过了? 沈如薰扑通跳下了床,直接踩着软鞋就想追上去,心口一瞬间的发疼,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疼些什么,就好像她心里头原本也装着他的,只是她不知道,她忘了而已。 可是…… 沈如薰跑了两步,又站在原地:“你真就这样走了啊……”幽幽的话语声传了出去。 赫连玦还没走远,听到这话只在远处停了下来:“等我回来。” 沈如薰只好把嘴巴闭住,不说话了。 不知不觉间,又悄然毫无声息的有什么在她心间蔓延……就好像……失去的什么正渐渐填补回来。 可是沈如薰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真好,但也不好,心思慢慢牵扯在一个人身上了,喜怒哀乐也重新开始因他而有改变。 这样的感觉……她其实并不是太喜欢。 这会儿只静悄悄的杵在原处,站着。 若有所思的样子。 赫连玦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沈如薰站在房中呆呆的样子,蓦地又拧起了眉头。 不过这会儿倒是早把方才的情绪隐藏好了,轻敛着眉头,却再也看不见半分痛楚的神色,只是淡淡的样子,眼里头携了几分邪魅。 看沈如薰发呆,低沉出声:“过来,我替你换纱布。” 径直走到了桌旁。 沈如薰这才回过身来,看到他回来了,开心的样子! 果然啊……方才的失落维持不到半刻钟,这会儿又没心没肺的乐呵呵了起来:“换纱布?” 跟着重复了一遍,而后才缓过神来,看到了赫连玦手上拿着的东西,干净的纱布,三七止血散,愈合药,剪子……原来他方才那一番出去是为了去取换药的纱布。 可他现在要喊她过去,这是要干什么?连连连咬咬。 赶紧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又要扎那个特别丑的头了么? “夫君……我觉得……其实现在头上这样挺好的,我能不换吗?”又是雪白雪白的颜色,她觉得单调得很,不喜欢。 赫连玦蓦地只抬眼,看着她一头墨色,幽深的魅眸敛了一下:“不行。”斩钉截铁。 从前不曾这般照顾她,此时却是要把曾经的那些过往都要补回来了。 微微扯了唇:“早些过来,换完去歇息。”15019264 “我不……”扭捏。 “过来。”又是再沉沉的出了声。 沈如薰反抗无效,只能过去给他折腾,娇小的身子一步一步往赫连玦所在的桌前挪,赫连玦蓦地只觉得无奈得很。 修长的手将她一扯,扯了过来……把方才一瞬间阴郁的气氛又消遣掉了。 只是…… 替她小心翼翼的拆开纱布,只见伤口虽是逐渐愈合,却仍是触目惊心的样子。 那么长的木屑入脑,九死一生的风险。 也不知道待完全愈合之后,会不会将一切记起。 赫连玦手上的动作未停歇,只是借着灯光帮她换着,被她染脏的纱布搁在了一边,换上了干净的,而后再细心的将她头发梳理了一下这才放开了她。 “时辰不早了,睡吧。”又是略带邪魅低沉的声音。 沈如薰方才被他这般温柔的待着,一颗心都砰砰的跳了,又是双颊娇红的模样,听到了他的话回过头看他,刹那间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 只看到赫连玦一双映在烛火中的魅眸。 “噢,好……”乖巧的点点头。 赫连玦走出去得突然,走的时候还替她将门关上了,好似不与她睡一个房间的样子,此刻站在门外,只看着里头的烛光出神,伴着一树盛开的梅花,孤清的很。 ☆、开始布局 在这梅树旁站了一会儿,闻着雪中沁凉的清香,赫连玦身姿颀长。 伴随着房中透露出来的烛火,等到沈如薰在里头没了动静,似是睡下了,他才转身离开。 这背影在如水的月色中映得好长,披着一身华贵的大氅,却已是半点贵气不显,内敛得很,又是稍稍疲惫的身影。 这一日要抽身照顾沈如薰,又要抽身处理其它的事宜,此时径自落寞的朝远处走,直离了这个院子,又回到了宿豫厅中。 只见虽是晚了,可宿豫厅中又灯火燎亮,用以照明的十二只鲸油灯全都点燃了,一厅的光辉。 外头的积雪在夜色中仍泛着光亮,而厅中燃着的炭火却是让人暖和得很。 赫连玦一踏进来,东辰就立即上前来,径直般赫连玦将身上的大氅取下来了:“主子。” 这在他赫似。只见偌大的厅堂中,此时又是站满了人,不过此刻并排站着等赫连玦到来的人并不比今晨的人多,但粗略一算也有二三十个,皆是赫连玦最亲近之人。 此刻赫连玦只看了厅中的人一眼,坐了下来:“今夜又要让你们稍晚些睡了。” 低沉的声音,似水般在夜里响起。 生风堂、火舞堂二堂堂主站在下首,而上清宫、飞羽营两个门主则站在一侧,一人阴柔,一人威武,看着甚是搭配,这会儿听到了赫连玦的话,立即回应:“主子你这是什么话,属下自当彻夜不眠伺候,更何况外头正风生水起……” 上清宫之人拿起了一柄扇子,放在唇边,率先表态,低低笑着。 原本就是邪派中人,虽然今儿赫连玦下令要合派,让他们由邪改正,但一时间这怪腔怪调的习惯还转变不过来,说话的语气还是这般。 赫连玦听罢只蓦地轻扯了唇,笑而不语。 顿了半晌,才低沉出声:“那便不浪费时间,开始商讨吧。” 原来方才只是抽了个身回去探望沈如薰而已……所以,也不在房中留宿,只是等她睡下,便又重新赶来了这里。 只见眉宇间携了淡淡的疲惫,而东辰似早有准备,听到了这句话,已经开始有了动作。 此刻在众人面前将一副山峦大图展开,上头群山层叠,还有阡陌之道,蜿蜒而上,是莲庄的地形图,在图上不仅画出了莲庄的格局,还顺便将莲庄山下的天策城地貌也一并画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标明了除了莲庄主道以外的各上山小道与要道。 “方才三个时辰前,莲庄之中传回了消息,副庄主果然一听闻江湖中各帮派合派的消息便慌了,在潇湘院中发了许大的火,而后便传出了要提前接位的消息。” “想必是要掌控莲庄,已经等不及了。” “兴许是怕再不将莲庄彻底掌控在手中,时间晚了,江湖中局势已变,他什么都得不到了。” 东辰低声禀报,将一张大图收入眼中,是与赫连玦说明此刻的情况,也是在与众堂主说明局势。 宿豫厅中,生风堂和火舞堂堂主笑着不语。 而赫连玦此刻听着东辰的话语,幽深的眸子则是微微一凝,顺着他的话语,落在面前这巨幅地势图之上。 方才笑而不语的样子已经不见,换了另一番认真的模样,紧抿着唇,身上倾覆出来的更多是凌人的气势,忽地比方才还可怕……霎时就让厅内的气氛变得严肃了起来。 东辰继续道:“消息传来,副庄主欲在五日后于众人面前接位,所以这几日会莲庄之门大开,欢迎各方游侠,五湖四海各门各派的侠士都前来吊唁。欲在五日后,众人来得最多的时候,直接在灵堂上宣布此事,以此名正言顺的接位。” 有人听罢,冷笑道:“这老头想得倒是美。” 东辰话还没回禀完,于是继续接着道:“就在方才一个时辰前,已经有人看到莲庄的大夫人订制了一台玉棺,缓缓送到莲庄正堂了,此事必定是真的无疑。” 说完看向了赫连玦:“主子,此事要怎么办?” 今日宣布合派,合派此事也已成,部分今晚未来的分堂堂主就是下去奔赴各地准备合并事宜了,而此刻是他们这些常伴赫连玦身边之人一起商讨接令,只要赫连玦一声令下,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在所不辞。 此刻所有人一齐将眸光落到了赫连玦身上,似是想要赫连玦一声吩咐。 只见赫连玦此刻听完东辰的话,还是一言不发的坐着,只是紧抿的唇微微扯着,似一双幽深的墨眸犹如黑曜石般淬着难以察觉的暗光,深不可测的表情……让他们不知道此刻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众人有些怔忪出神,看赫连玦这番样子,像是山雨欲来前的征兆。 又是要开始掀起一番浩劫,翻云覆雨了么? 众人心思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好战心在胸膛间作祟。 见赫连不说话,有人又再出了声:“既然副庄主如此着急,想要功成名就,那我们便给他这个机会……让他一战成名?” “还是让他这般枭雄,一朝功败垂成,身败名裂,连如意算盘想打都再也打不起来?” 七嘴八舌间,厅中的气氛又变得怪异起来,只见说完笑了,又一齐看着此刻正沉默不语的赫连玦。 只见赫连玦此刻也沉沉的坐着,敛着一双魅眸听着他们的话,沉寂了半晌,忽地轻扯了嘴角,整个宿豫厅便霎时有了肃杀之味。 众人只觉得厅中的气氛倏然降到了冰点,而后只听到了一道魅沉的声音。 “我自是有办法让他从梦中醒来。” …… 赫连玦不说话便罢,一说话便是让众人齐声闭上了嘴。 只见这会儿厅中又霎时安静了起来。 一个“梦”字,已经道尽了所有,这过去十年是一场梦,而赫连啸天惦念着莲庄庄主之位,惦记着武林盟主之位,惦记着名留青史,也是一场梦,既然是梦,就有破灭的一天。 “主子?”东辰似是最先反应过来,讪讪出声。 而后便是听到了赫连玦忽地扯唇轻笑的声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众人的思绪好似还在赫连玦方才的那句话里,此刻见赫连玦站起身来了,直把目光齐齐放在赫连玦的身上,随着他颀长的身影而动。 只见赫连玦说完便不再说话了,好似今夜心情不怎么好,虽说是商讨,但方才听完东辰的话心里似已有了决定。 这会儿只走到了图前,看着眼前偌大的莲庄地势图。 在众人面前伸出了手,忽地一指,似是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图中的某一个点上:“这。” 只轻轻勾起了唇角,低沉了出声。 众人的目光霎时随之也落到了图上。 只见看清赫连玦所指的位置之时,东辰脸上的神情一变,只赫然出声:“主子,莲庄大堂?” 其余各分堂的堂主也似意外,只也一齐忽地出了声:“公子?”14965915 似乎是未料到赫连玦下手轻点的动作这般毫不犹豫,方才那戏谑打趣的声音都不见了,这会儿只怔怔的盯着赫连玦看。 似乎是想从赫连玦此刻冷清的表情上看出点蛛丝马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主子你是想要我等加派兵马,直接在这几日,攻下莲庄大堂?” 图上局势看,莲庄格局极大,内有山湖,背山而建,只有一条主道直通山上,而莲庄大堂则是莲庄最重要的待客之地,除此开来,四周则是分布了十余个院子,一侧是玄武湖,再后一侧则是玄武堂。 要在赫连啸天宣布继位之时攻下莲庄大堂?让他无法继位,杀之而措手不及? 还是……有什么其余的想法? 东辰出了声:“只怕到时候五湖四海的侠士都在,若是强攻,麻烦得很。” 赫连玦只幽敛的眸光,视线凝落在图上,指尖下。 冷笑出声:“你们多想了。” 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那……主子?”似是不解的问。 只见赫连玦蓦地勾起了唇笑,这笑容魅惑的人,就像是那从忘川地狱而来的修罗,真正的寒意并非要怒极了才能散发出来,此刻运筹帷幄的样子,也同样让人觉得可怕:“我只是告诉你,五日后,要在这大堂里演一出好戏。” 赫连啸天不是想要在众人来得最齐的时候,继这莲庄庄主之位吗? 那他便就让他继位…… 让他在这江湖众人的眼中,荣登极处,再从那高不胜寒之处狠狠坠下。 指尖一挪,修长的指从左往右挪去,依次再点了几个地方:“从今儿起,一直到未来五天之内,你们安排数队人马,守着这些地方,将这些要道牢牢控制起来,我要让所有莲庄之人暂且进得去出不来,第五日子时起,封住整个莲庄。” “上山主道与天策城中,也派数千人马,蛰伏城中,伺机而动,待令其下,若是有狼火烽烟自莲庄而出,只要见到赫连啸天的人马便格杀勿论。”指尖再朝下一滑,落在了另外几个地方,“这儿,也埋伏数百个人,若是有动静……便也,杀了吧。” 东辰顺着图上点着的地方,只看到了两行小字,潇湘院,玄武堂。 ☆、去替你报仇 玄武堂如今已是收归了赫连玦手中,之前赫连啸天的人也已被清理出去了,此时除了那些带出来的,未归的,此刻一同在蕲州山庄内的,在玄武堂间还留了一批人,赫连玦这一次似是要做得周全滴水不漏了,竟然连这一点都算计到了。 若是玄武堂之人有反叛之心,也一并不留。 这一战役,绝容不得半点失败。 他不做便罢,做了便是要必定成事的。 而另一个……潇湘院? 东辰看着自己眼前的潇湘院三个字,这不是大夫人所住的院落么?莲庄各地方牢牢控制住,连潇湘院都要埋伏数百人……可柳氏的身份,不是赫连玦的生母么? 霎时抬眼看赫连玦,只见此时赫连玦嘴角轻抿,脸上的神情冷峻万分,只盯着图上的要道看。 好似对自己方才下的命令没有半分额外的感觉。 东辰这才低头沉默起来,终究没将不该问的话问出来。 赫连玦看了一会,又再把指尖一挪,点到了另外几个要塞,布置了人马,力求无论是如何都不出纰漏,再最后交待了几句这才收了声。 “都听清楚了?”声音有些沉。 东辰在一旁,生风堂、火舞堂二堂堂主最先道:“主子,明白了!” 其余的人也都听明白了,就在方才赫连玦那几句话,手指轻点之间,整个莲庄都布下了他的人马,除此之外,就连山下的天策城都考虑到了,上山的路上与城内,也皆是蛰伏的人手。 但凡要是打起来,赫连啸天只怕会被杀得措手不及。 一来没料到赫连玦没死,二则仓促设灵堂,只顾着接位了,喜不自胜之下,自然是骄兵必败。 “那主子你呢?”有人问。 他们都被安排到了,各司其职,到时候分片儿值守自己的人马便罢了,而赫连玦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我?”只见赫连玦轻拧了眉头,而后是扯唇一笑,肆笑的样子有些邪魅:“我去灵堂中吊唁自己的玉棺。”15019264 “主子?”东辰似是没料到,赫连玦竟然给自己独独安排了这个差事。 “我保护你。”似是不放心,也不想被分到别处去。 只见赫连玦摆了摆手,像是已经决定似的:“你在外头带一批人马,暗中守住莲庄大堂,顺便保护少夫人。” 至于灵堂中的事…… “从今日起,让另一个人跟在我身边。”那个人必须是莲庄中人都从未见过的。 赫连玦只蓦地抬眸,看了一眼此时在宿豫厅中的众人,只见生风堂、火舞堂、上清宫的人马皆在眼前,暗眸一敛,直接落到了上清宫与火舞堂的两个管事之上,一邪一正,正好。 “你们这几日就跟在我身侧,莲庄中亦是如此。” “我俩?”火舞堂的堂主似是一愣,而后欣喜起来,赫连玦委以重任是因为相信他们,自然高兴:“属下定当办好!” 而上清宫的管事,依旧拿了一柄扇子放在嘴边,此刻也怪腔怪调的笑了:“是,公子~” 东辰看着这一邪一正,只好也沉了声:“是。” 赫连玦自然有他的计较,想必是不打算以真实面貌出现在莲庄之中了,彻底做个玉面公子。 这会儿只站在地势图前,身姿颀长魅人,鲸油灯长明。 而后又一番讨论,布置具体细节,更深露重,一下子就从子时谈到了丑时,果真如赫连玦最初踏进宿豫厅中所说的那句话,今夜要让他们稍晚睡了。 丑时末,这外头又是刮起了凉风,大家才一齐散场。 而部分其中参与彻夜长谈的分堂堂主,已经连夜策马极奔,直接赶往了天策城,看似要从这一刻就布置人马,而另一部分……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备好了马车。 蕲州山庄地处九州、络城与江南之间,距离莲庄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莫约一百多里的路,寻常得走上一两天。 夜很快就尽了,早晨的天有些阴蒙蒙,就好像远处的山峦也铺了一层乌青色,所见之处白雪一片,周遭的村庄像是笼罩在雾气中一般。武武武玦玦。 赫连玦在宿豫厅中逗留了一夜,直到卯时末才跨步走出了宿豫厅,与此同时东辰已经备好了所有出行之物,蕲州山庄是此时他居住的别庄,也是江湖众人之后所知道之地,只见庭院外停了莫约七八辆马车,车身刻着蕲州山庄的标志。 马全是上等的金鬃好马,隐约看着就不是寻常物,更别说蹄上包着雪天防滑的锦布,看起来更是贵气非凡。 赫连玦眸光只在上面停留了片刻,这会儿直接就径直朝沈如薰所在的卧房走去了,他一夜未归,虽然说是让她好好歇息,却是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睡得安好,两个人自从处在一处后,便就没有这般分离过。 此刻颀长的身影穿过庭院,两侧是被扫做一处,高堆的雪,远远看来也像是从画中走来的一般。 房门还紧闭着,就好似里头的人没有起床,赫连玦走到前头就蓦地停下来了,这会儿又站在雪梅旁边,花苞儿好像比昨夜出来时多了几个,其中开放了四五朵,更是点亮了周遭的美景。 站着,正欲再等一会儿再进去,正停在门外的时候,“嘎吱”一声,紧闭的木门也被突然推开。 沈如薰忽地看到了停在外头的赫连玦,这会儿猛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呀,赫连夫君!” “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连玦还僵在外头,似是根本没料到她会忽然开门,也没想到一个脑袋就这么探出来。 这会儿她看着他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似的,抓到他的心事一般。 赫连玦紧抿的唇微微一扯,不说话了。 沈如薰眨了眨眼,只见他一身华服衬着一树红梅,漂亮得很,本来就长得魅人,五官多了几分凌厉之色,少了过往那些病恹恹的柔美,只觉得心口处又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赫连夫君……”笑得腻歪,紧张的样子:“你……不会是在我门边站了一夜吧?” 赫连玦看她今儿精神气不错,这会儿直接看了她一眼,错身进来了:“嗯,没有。收拾收拾东西吧,半个时辰后我带你出发。” 沈如薰听着他的话,她其实一夜没睡好,满脑子都是他离开的背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事情,可惜脑袋空空的什么都没想出来……一个失去了过去的人,其实她也不是很开心,忘记了所有,所以心觉得缺缺的,可是心底又觉得可能隐约记得什么,不然不会见到他就那么高兴……那种高兴是从心底里头散发出来的,于是她才会躺着看到外头天终于亮了,直接立刻就开门跑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一开门就撞上了他。 这会儿看到他还要故作没心没肺开心与他笑的样子,听着他的话,脸上的表情似不解:“嗯?又说没有?夫君,你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承认在我门边站了一整夜,还是没在我门边站了一整夜?”像是想要和他纠缠这个问题似的,言语间依依不饶,又像是在绕口令。 可赫连玦方才那句话,似乎重点在后半句。 这会儿看着她的眸光又是微微暗中略带深沉,不过这点异样倒是很难看得清楚,只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又像是这两天宠溺着她的样子,对着她的话只百依百顺,大手一伸将她也顺道带了进去:“换一身衣服。” 沈如薰的话语这才被打断了,听着他的话,“换衣裳?换衣裳做什……”么。 眸光不小心落到外头去了,似看到了什么。话语声蓦地停了下来。 戛然而止的话语声也像是断掉的珠子。 讪讪的出声:“赫连夫君……你要去哪?” 应该问,我们要去哪? 这会儿方才他那后半句话再也忽略不掉了,只怔怔的看着外头的马车,在庭院外并开连成了一排,华贵得很,看起来他也是不凡的人物,对自己的身份也觉得越来越奇怪了,自己的过往到底是什么样的? 沈如薰只忽地觉得外头的马车好刺眼,于是抱起了自己的脑袋:“痛……好痛……” 不过不等赫连玦问她怎么了,她就自己又挪开了眸子,好像好了的样子:“不去行不行?”她好不容易才认识了这里,习惯了这里……不想出去。 还有另一个原因,她好像对着马车有种恐惧感,害怕的样子。 赫连玦听到了她的问话声,垂眸凝着她,这会儿幽深的魅眸微微敛着,好似有暗光在里头流连,暗涌汹动。 沈如薰被他看得一害怕,察言观色,立即又笑了出来:“我……夫君,我是开玩笑的,咱们这是要去哪?” 赫连玦看她的眸光忽地就更是沉了,冷冽的薄唇微微扯了一下,痛楚的神色:“去替你报仇。” 话语声平淡,却是难以察觉的不凡。 沈如薰蓦地不解,清亮的声音:“去报仇?!” 恰逢此刻门外,也忽地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赫连公子,我与你们一齐去。” ☆、易容出行 上官青紫恰好路过,不偏不倚的听到了沈如薰的话,还听到了赫连玦方才最后一句,这会儿淡淡出声,声音在这落了雪的庭院响起,别有一番沁凉的味道。 沈如薰还在不解,原本还在和赫连玦纠结事情,听到了这道声音,蓦地一下子就抬起了头,只看见一道绛紫色衣裙的窈窕身影。 上官青紫从旁角拐了出来。 沈如薰一下子便就乍了声。 而赫连玦却是微微睨了眸子,知道来的人是上官青紫,这会只略沉了声:“也好。” 沈如薰却是在一旁听得越来越加不明所以,只得讪讪的出了声:“夫君,你们到底说的是去哪里?报什么仇?” “如薰,你想知道,跟着我们去……便知道了。”上官青紫这会儿已经从旁角走出来了,走到了俩人的面前,只忽地看着沈如薰。 顺着她方才插|入的那句话,表情添了几分慎重,而下一瞬再看的时候已经是笑意盈然的样子。 沈如薰越是郁闷了…… 大清早的便被赫连玦拖着说是要去一个地方,而这会儿上官青紫也掺和了进来,两个人的样子又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唯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得小脸一抬,好像有些眸光闪动,无辜又心痒难耐的样子:“那就去吧!”从不愿意变成心里头十分愿意了。 上官青紫这才笑了笑。 沈如薰……虽然忘了所有,不过性子上还是和以前有共通之处的。 这会儿眸里头好像有微微的触动,似在笑,却又是不由得伸手想要握住她的小手的样子。 沈如薰在心里头其实还对上官青紫有着微微的陌生,这会儿看到上官青紫想要伸手握住她,不由得闪躲了一下,一瞬间……只看到了上官青紫略受伤的眼神。 上官青紫只好放下了手。 沈如薰见她放下了手,自己的心却又是蓦地一难受,就好像原本心间有什么地方被重重捶了一下,好像……她做错了什么。 只得又自己睁着无辜的眼眸看着她,慢慢的……伸出了手去挽着她。 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动作,也不算亲密,却霎时让上官青紫眼里头沾染了些许雾气:“如薰……” 沈如薰这才笑了笑。 她们……为什么总会偶尔露出难过的样子呢。 自己忘掉的过去,到底是什么? 沈如薰这会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只好赶紧把脸上陌生的神情藏起来,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终于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 看着上官青紫笑。 上官青紫这也才笑了笑,而后趁沈如薰不在意,抬眸看向了赫连玦。 眼眸里头有了淡淡的谢意,若她没猜错,这两天里头,赫连玦已是在开始筹备一切回莲庄的事宜了,当初来得匆忙,只顾着沈如薰的病情,倒是没问他更多,这会儿在蕲州山庄里头的形势已是看得分明,此次过去莲庄,兴许也是最后的对决…… 所以她才会说她也要一起去,不仅是能暗地里帮上忙,兴许还能照顾沈如薰。 另外就是……赫连啸天把沈如薰变成了这样,她心底也是有恼意的。 好似自出事以后,还没好好修理过赫连啸天。 赫连玦这般光明正大的当着天下众人之面回击,不知道到时会是什么场景,她也蓦地期待了起来。 两个人原本就是聪明人,这会儿目光一对上,已经是明了万分。 官上道还番。上官青紫只看着赫连玦笑了两下,这会儿一起随着他去莲庄的事已定:“我也去吊唁吊唁一下赫连公子,还有我的如薰……” 沈如薰在看另一处的风景,这会儿听到了上官青紫的话,蓦地回头:“吊唁?如薰不是我吗?”不解的样子。 上官青紫只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那是另一个如薰,我在打趣赫连公子。”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这个“如薰”,还有另外的那一个“如薰”,什么时候才能重叠起来…… 三个人笑着静静站了一会,上官青紫才似想起了什么:“对了,如薰,你随我来。” 牵着沈如薰的手似乎蓦地添了力道,像是要把她往房中带,这一番动作来得极突然,沈如薰甚至还没做好准备。 这会儿眼看着被牵走了,只害怕的看了看正站在房门处映着梅花站的赫连玦,一身颀长的身影站得笔直。 上官青紫的话语声从前头传来:“赫连公子,如薰借我一会儿。” 沈如薰还在一头雾水之中。 慌忙喊叫:“欸,你要带我去哪。” 只见赫连玦略敛眸看着眼前的场景,紧抿着的唇不发一言,好似不拦的样子。 莲庄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官青紫与沈如薰交好的事实也是众所周知,所以方才上官青紫说要与他一起去,他并未拦着,而这会儿…… 只噙着轻笑,看着沈如薰被拉走的样子。 站在梅树旁,赏梅赏了片刻,只见半刻钟后,拐角处终于目的出现了两道身影,一道绛紫色衣裙,翩翩温雅,宛如江南烟雨之美,而另外一道……陌生的小脸,柳月一般的眉,小巧绛红的唇,看似像上官青紫的模样又分明不同,唯独那一双独一无二的水眸中能辨认出沈如薰自己的影子,显然就是沈如薰。 熟悉却又陌生得很。 赫连玦微挑眉,剑眉都蹙了起来,这会儿眼中魅色流连,不发一语。 倒是上官青紫忽地笑了出来:“赫连公子,我将如薰稍易容了,你看这番怎么样?”又是方便入莲庄,还能把原本的面貌藏了起来,作她胞妹的样子,省了不少麻烦。 赫连玦略沉眸,不说话,上官青紫考虑得确实周全。 只是…… 看着沈如薰这般模样,微扯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沈如薰在一旁先自个扭捏的很:“哎呀,上官姐姐,我说你把我折腾成这个样子做什么?”去了一会儿,终于亲近了不少,称呼也换了。 只是着话语中,有着浅浅的抱怨,似是在担忧的看着赫连玦。 上官青紫听着也只笑不语,这会儿站在赫连玦面前,忽略了沈如薰的话语,也看向赫连玦。 似是在等着赫连玦的意见。 只见赫连玦沉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沈如薰又叫唤了起来:“夫君,你怎么也说好。”14965915 略忧虑:“到时候……不认得我了怎么办?” 赫连玦终是被折腾得忍不住扯唇笑了:“不会。” 低沉的声音,只说出了两个字,沈如薰倒是蓦地忧郁得很。 顶着这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去做什么,不明所以,就好像是在身处于一个世外一般,他们两人心中有他们的事情,唯有她一个人在外头雾里看花。 这会儿上官青紫站在一旁,见沈如薰安分了下来,也渐渐习惯了脸上这一张易过容的小脸,才道:“准备得也差不多了,待会儿再站一会便启程吧。” 这一句话唤回了沈如薰神游天外的神,这才又记起正事来。 看着远处停在那边的马车,正缓缓的启程的样子,从庭院中踱步挪了两步……原来在她方才被上官青紫拖去折腾这张脸的时候,已经有更多东西陆续搬上去了,也有几个人站在了那边。 赫连玦低头望着沈如薰笑了一下,这才蓦地幽敛了魅眸,此刻也顺着沈如薰望去的眸光看去。 上清宫的管事与火舞堂的管事已经恭敬的等候在马车旁,原来他方才所说的半个时辰已经到了,这会儿蕲州山庄上下都是出行的样子。 远处上清宫的管事正拿着一柄扇子搁在唇边,看到了赫连玦投过来的眸光,怪腔怪调的出声:“公子,准备好了~” 火舞堂的管事也亦是在一旁正气抱拳道:“我这边护送的人马也早已备齐。”就等着赫连玦一声令下了。 沈如薰看到这一幕,才蓦地回过神来,也想起了方才上官青紫在房间内替她装扮时候说的一句话:“如薰,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一回我会保护好你,再也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 还有:“到时候,若到了那一个地方,你要紧随着我,从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胞妹……切记不要随意再称呼赫连公子叫‘赫连夫君’,可以叫她玉面公子。” “赫连公子的性命,系在了你的身上。” 沈如薰这会儿听着方才拿扇子的男人的话,那一声“公子”的称谓,又隐约迟疑起来…… 像是隐约间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是不明白的样子。 只是与上官青紫的约定也留在了她的心中,更是对待会儿启程要去的地方,好奇了起来。 她在出神,赫连玦却是轻“嗯”了一声,似是在回应方上清宫管事与火舞堂管事的禀报。 随着赫连玦的轻声回应,四周也一瞬间静了下来。 沉了片刻,那才最后听到赫连玦低声的话语,抬眸看向远处的样子,甚是魅人:“那便启程吧。” ----- 不过是一声令下,停在院子里头的马车都缓缓启程动了起来,此刻沈如薰坐在马车里,身侧是正在阖眸的赫连玦。 好奇心蠢蠢欲动,一手掀开了马车中的帘子,只见外头的人马步伐整齐,就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突然的异样 沈如薰眼中又掠过了一抹好奇的异色。 只见另一辆马车上,上官青紫也静静的坐着,似是真要随着这一次蕲州山庄出行了。 这一瞬……也是与沈如薰差不多的姿势,素手微抬,掀起了马车的帘子,看着外头的景色……宛若带着几分柔情的眼里,是说不出的认真。 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笑,这一趟浑水,她也是蹚定了。 从蕲州山庄到莲庄的一路上似平坦,根本就没有多大的感觉,蕲州山庄的人也似被赫连玦教理得极好,行事素养都与莲庄玄武堂出来的人马差不多,这会儿一路上马车虽华贵,却是过路无声,与别人的马车始终保持着不小的距离。 只见从山庄上下来,一直到络城都毫无风波,一路上风平浪静。 看似江湖太平,只是不时从马车中掀开帘子,可以看到越到接近莲庄所在之处,一路上的江湖人士便也变得多了起来。 五湖四海的人士就像是赶上了什么盛会似的,齐齐往这天策城赶去。 路上的两日,就这么消磨了一日…… 如如如奇着。沈如薰初始坐在马车中还好,因为被上官青紫的话语勾\引,对什么都好奇,极想知道上官青紫与赫连玦的那番对视,两个人到底心知肚明的所赶往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想知道赫连玦这般忽然把她带出来,又是想去哪里。 所以一路上神思乱飞,只是时不时的掀开了帘子看向外头,好似想要看看这马车带着这么多人到底是驶向哪里。 可是……随着马车的渐行渐远,从山庄上下来,靠近这集市,直到后来越走越偏,直到行车第二日的时候渐渐接近了那林子,沈如薰开始坐不安稳了起来。 这会儿随着马车的笃笃声,夜渐渐深了,正是雪夜无星的时候,外头也暗得不像话,举目望去,看不到半点影子。 马车也正是行得巧,只见这会儿路外头是渐渐烧焦的林子。 要到当初出事的地方了,出了络城,要去往天策城就必定要经过这里。 赫连玦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越靠近莲庄,他脸上的神情就凝重了几分,只是此刻周围马车内没有点起烛火,外头也暗得不见半点星光,所以将他整个人也笼罩在黑暗之中,因此也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 沈如薰却是靠着窗而坐,脸上的神情微微变得紧张。 漆黑的夜里,只有赶车的声音,车轮声辘辘。 沈如薰不知是感应到了什么,也或许是心底那暗藏在最深处的恐惧在作祟,虽是忘了所有,却是心中仍隐约察觉了什么……这会儿坐在车厢内一旁,开始微微发抖起来。 “夫君……”小脸儿缩在角落中,好像是心慌的样子。 声音这般小,就像是蚊子嗡嗡声。 “我们这是到了哪里……”沉声低问。 像是在问话,打破了这黑暗中的寂静,却又不像是在问话,仅是在害怕,所以忍不住要发出些许声音,如此罢了。 赫连玦是在轻闭魅眸,听到了马车中这零星动静,霎时就在黑暗中睁开了眸子。 “怎么了?”低出了声音。 这声音中似有紧张,一下子就落到了一旁的沈如薰身上。 只见这会儿沈如薰好似已经不正常了,听着外头略微呼啸的风声,再感受着此刻马车中没有声响的动静,好像有什么感觉正在心里头悄然重叠。 只是张了张嘴,根本就不是在回答赫连玦问话的样子,只重复喃喃道:“夫君,这是哪里,到了哪里。”他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夫君和上官青紫,又是要将她带往哪里? 这会儿坐在马车中,害怕的感觉纷沓而来,就好像是蓦地后悔了一般,双手不自觉的攀着身下的坐垫,像是想要从这精致的锦垫里头抠出棉花似的。 赫连玦听着她的声音,原本是在随意的问她怎么了。这会儿只蓦地幽拧了眉头,眼中也多了几分正经的神色,在这马车的黑暗中敛了眸子,只紧紧的盯着沈如薰看:“如薰,你怎么了?” 像是蓦地发现她的不对劲一般,昨日出发,整整一日她都没有反常…… 好似她这会儿不对劲蓦地不一般一样。 声音里头都添了几分慌张:“如薰?” 伸出手去,想要将她拢在怀里,只见手还没伸出去,沈如薰忽地就一声怪叫,害怕起来:“夫君,不要……不要……救我……” 失语过后,愣了半晌,直到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才怔忪的回过神。 就像是惊慌失措般,看着赫连玦:“赫连夫君……” 低低的喊了一声,似是要哭的样子。 赫连玦原本就在担心她,方才听到她喃喃的话语,似是思绪错乱,本就已经紧张担忧得不行,这会儿再听到她无意中失语说出来的话,欲伸出的手停在原地,一瞬间只蓦地凝起了幽深的墨眸。 似是嗓子沙哑:“如薰。”低低的喊了一声。 “你是不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只忽地伸出了手,狠狠的将窗外一撩,看到了外头的景色…… 果如沈如薰忽然心里发憷那般,只见漆黑的夜色下,马车在行,两旁的树影在倒退,这不断后退的树影中好似还可以看到残垣和焚烧的痕迹,是最初出事的那里。 或许是对当初的事情太有印象,也或许是冥冥中注定……沈如薰方才竟是在忽地感知了起来,像是心中压抑般坐立难安。 这会儿只讪讪的喊着赫连玦,白日里那活泼没心没肺的样子已经寻不到半分,此时的她和在门前与他打趣的她已经判若两人。15019281 赫连玦看她这般神情,掀起马车的帘子只倏地握紧,修长的指扯着帘布,都要揪下来似的。 “如薰,是不是记起了什么。”这声音这般沉,就好像有大石沉压而过,从喉间艰难挤出来似的,就好像是再沉沉重复了一遍。 沈如薰只更紧张了起来:“夫君……我没记得什么……” “没记得什么……” “你快把帘子放下来……” 又是慌张的样子,这一刻的反应好似比方才的反应还要大,看得赫连玦眼眸只是更沉了。 眼角余光看着外头掠过的风景,那一片片密林,被烧过的痕迹……略微残留的大火烧焦味。 沈如薰只更紧张的猛地抱住了脑袋,似乎是想要哭了起来:“这到底是哪儿啊,夫君……你要把我带去哪,我们要去哪?我可不可以下马车……我,不想坐马车了……” 她终于清楚了,好似在卧房前,她看到马车之时就有那莫名的恐惧感。 这会儿是真的有恐惧感,这种害怕,原本在她脑中乱七八糟想事情的时候会少很多,可此时脑中空空如也……她只觉得恐怖得很,尤其是看到了外头烧焦的密林,本来就觉得压抑,赫连玦还把帘子掀开。 只觉得脸庞湿湿的,好像有两行泪从眸子里头溢了出来:“夫君,求你了。” 赫连玦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只觉得心口处一痛,沉缓出声:“如薰!” 大手一用力,将她扯进了怀抱中,方才闭目养神的样子哪里还看得见半分,有的只是沉缓的痛意,抱着沈如薰的手上也加满了力道,抱着她的姿势都让她猝不及防的一痛。 只像是要把她揉进了骨血之中一般。 “不记得就算了。”他只是看到她这般失常所以问问,“不要害怕,别想了。” “如薰,别想了,听话。”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诱哄她。 可是她心里头害怕半分,他疼得比她就多深半分。 沈如薰哪里知道……也感知不到,这会儿只觉得心里头慌乱得很,就好像黑暗中好多双手紧紧将她扯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千军万马在心里头奔腾过境,她眼前一花……只觉得脑袋绷紧得很。 赫连玦将那帘子放下了,也挡住了外头的密林,鬼魅一样的夜色,虽然绝了眼前的怖景,却是没有断绝她心中的害怕,好像有什么在脑袋里头飞过…… 好像是也因为最近醒来了以后脑子用多了,老是想自己的过去,和夫君到底是什么关系,和青紫到底是什么关系,夫君与青紫到底要去哪里,又要做什么……自己——又是谁? “啊……赫连夫君,我的脑子好痛。”猝不及防喊出声来。 就好像有什么旧事重叠,在脑子里头蓦地窜了出来,这夜色,这马车…… 在这密林中,在离莲庄越来越近的路上—— 赫连玦还没有找赫连啸天算账,沈如薰就开始出了问题起来。 这会儿只抱着自己头,在他的怀里杵着,好像有画面一闪而过了,大火……闪得太快,没辨认出来,只觉得眼前好似火红一片。 “红……”堪堪了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赫连玦只浓起了墨眸:“如薰,你是不是真的记起了什么?!” 只见沈如薰这会儿坐在马车中,眸子里头都渐渐失去了焦距。 ------ 太累了,要是写得出来就更第三更……写不出来就两更了,抱歉T.T ☆、千里迢迢赶来吊唁 她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是有什么怪异的画面在脑袋里头乱窜而已。言僾嚟朤 哭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夫君别问我。” 赫连玦幽深的墨眸也跟着她这番动作而冷如寒潭,抱着她的手只一僵,颀长的身子挺直得也不像话,如芒在背。 就好像再逼自己沉了几分气势,不言不语,只是看着她。 将沈如薰此刻失魂落魄的样子看进了眼……这似是她第一次这么反常。 将她牢牢圈在怀中,不让她发狂变得更加眼中,这会儿只低沉了声:“好,我不问你。” “不问你……你别想了。”她这几日已经让他的心破碎成了千疮百孔,每每看到她异常的样子,不是没心没肺的对着他笑着,就是冷言冷语与他划清界限,说她与他不熟,再不然便是喊着他‘赫连夫君’…… 还有此刻这忽然发狂的模样。 马车为了行得稳,在这夜里并不会行得太快,此刻在这络城去往天策城的路上估计还要走个一两时辰,这密林一时间也是走不出去的。15019281 赫连玦只沉痛了一双幽眸,垂眸看着她。 沈如薰这会儿听到他说别想了,可是有些东西忽然往脑子里头窜,她自个也控制不住,只得嘤嘤的哭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是瑟瑟发抖,抖得整个身子都缩到了一起。 “红……”本意似是想描绘出脑中的景象。 她像是有点点受了这马车与周围环境的刺激,什么都克制不住一般…… 她的话语声虽然比方才少,来来去去就这么一个字,可看起来却显然比方才最开始忽然发起抖来的样子更严重了许多。 赫连玦只感受着她的颤意,听着她这口中喃喃吟出的破碎声,只厉了声:“如薰,听话。” 沈如薰听不清,仿佛已是坠入了自己的世界,这会儿出不来了。 她的模样只叫人心疼,赫连玦的心霎时又疼了起来,就像是针扎在了他的心头,眼中有了沉意,只最后看了沈如薰一眼。 沈如薰这会儿还在发憷,仿佛再这般似清醒又在梦魇中的哭闹下去,她刚苏醒的身子必定会受不住。 这一刻她终于有了几分沈如薰的样子,娇怜懂事得惹人心疼,哽咽出声:“疼……夫君,你别管我了。” 她越说,赫连玦的眸色只越加沉。 马车疾驶的途中,方才放下的车帘也蓦地被外头的寒风掀起,身上的大氅再怎么加了狐毛都掩不住严寒,林中的景色时隐时出现在眼眸中。 沈如薰失态得更厉害,这会儿脸上已经出现了恐慌害怕又无法承受的神色,像是有什么记忆深藏在心底,虽是忘记了可也在脑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了,只差稍稍引带……就会崩溃。 赫连玦实在不忍心她再这般想下去,此刻只略凝着她:“如薰,睡吧,待出了林子就好了。” 若要她记起一些东西会这般痛苦,他倒宁愿她忘了他,待到日后再拜访江湖名医,想尽办法把她的病治好便罢了。 这会儿只想她别再想了,方才询问她是不是记起了什么的话语也不再说。 沈如薰只隐隐约约从狂躁与害怕中听到了赫连玦最后一句话,脑中好像闪跃出了银光,剑戟的样子:“啊……”一声嘶喊。 而最后一刻,只感觉到一双手不舍的摸到她的脑袋上,轻抚着她的伤口,沉痛低语:“听话,别想了……睡吧。” 大手从后脑袋落到了脖根处,直在风池穴上狠狠一敲。 沈如薰原本还在无法控制自己的癫闹,这会儿只觉得后头一麻,而后脑子中霎时一片空白…… 就这样力气被抽尽,瘫软了下来,渐渐失去了意识。 “夫君……” 眸眼半掀,眼皮渐渐落下前,只来得及最后看赫连玦一眼。 脸上是苦楚的表情。 最后听闻的一句话是:“如薰,对不起。” …… 都怪他不能保护她,才会让她受到了这番痛楚的折磨,此刻赫连玦略微阖上了眸,那一日的事情在眼中历历过目,他的撕心裂肺。 这会儿只看着彻底瘫软在怀中的人儿,沈如薰紧闭的眸子,还是她的眼,可陌生又熟悉的小脸,让他一痛。 这是在去往莲庄的路上,左右再不过五六个时辰,天一亮,就到达了天策城。 赫连玦此刻拥着失去意识的沈如薰,沉痛的脸上只蓦地又出现了阴狠的戾气,就好像是怎么克制也掩藏不了的怒意,一种刻骨之仇。 此刻莲庄中,虽是入夜了,可莲庄中却依旧是灯火燎亮。 不同于路上奔踏的马蹄声,这灯火通明的莲庄中车行声也不绝于耳,好像自赫连玦病后的数十年,莲庄都不曾这般热闹了。 遥想上一次这般热闹……还是赫连建天去世的时候,同样的白妆素缟,白幡挂了满院,就连玄武湖中都飘满了白得如雪的莲灯,丧期将至。 今日……是第三日了,这种热闹显示了莲庄在江湖中不一般的地位,如此盛大的丧事,也麻痹了众人。 这会儿灵堂中吊唁的人依旧络绎不绝,根本就不因时辰晚了而有差异。 来的人一匹接着一批,莲庄十余个院落全部变成了落脚的地方,供五湖四海来的游侠暂住,到的人也习惯一入府便来灵堂上几柱香。 柳氏站在灵堂中,玉棺前,一脸难过的样子:“我……先代玦儿在天之灵谢谢各位了。”什什什异不。 话语声说得似真诚,一双上了年纪却丝毫不显老的媚眸中多了几分痛楚。 好似这会儿她也真的痛了,看着没有骨灰的玉棺,赫连玦死了连半点痕迹都不留,直接因她而消失在世间,愧疚总有几分。 “谢谢各位对玦儿的厚恩……千里迢迢还赶来吊唁。” 还再略微弯腰颔首,好娘亲的模样,迎来送往,眼角处似有泪意。 敷衍寒暄之间,只见似渐渐疲惫…… 看着玉棺出神怔忪间,只觉得心头狠狠的跳了一下。 柳氏就好像有什么预感似的,眼皮一跳,蓦地当着众宾客的面前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好像在发疼的样子,实则是心虚得她一口气缓不过来,神经都紧绷着,紧窒得很。 赫连啸天此刻也站在身旁,不过是看着来往络绎不绝的人,不时与江湖中的人打交道,聊几句,意气风发的接受着来人的阿谀奉承,渐渐飘浮在这样的盛世太平中,心中是意满……偶然眼角余光看到柳氏这捂着心口的样子。 还在众人面前这般动作,似是不悦的凝起了鹰隼般的厉眸:“如媚,怎么了?不舒服就先下去休息!” 距离他要公布继位的时日已经不长了,他决不允许有半点扰乱他计划的意外出现。 柳氏这会儿只是心口忽然发疼而已,就像是看着赫连玦的玉棺会心头发憷,本已是难受,还被赫连啸天这般叱,只得也微微拧起了柳眉:“啸天……” 像是想说什么的样子。 心中隐约觉得不安。 可是看着赫连啸天这不由分说便斥责他的模样,再看看厅中众人,来往拜香吊唁,只得勉强维持端庄的神色,闭上了嘴。 勉强站直了身子,似是失落心寒的模样。 赫连啸天不关心她便罢,还这般……终是再正了神色,不让自己的异样显露出来。 直又与赫连啸天站作了一块,一齐接礼,迎人吊唁。 直到天亮—— ---------------- 天刚亮的天策城,一切还灰蒙蒙的,周围都笼罩在一片雾气中,似在冬日的晨雾中,处处都添了一番不一样的景致。 天策城的人原本就多,整座城本就热闹得很,更别说最近就在咫尺的莲庄之上,正迎来了一件江湖中最盛大的事情,传说中长相未知,武功未知,甚至什么都不知道的赫连玦忽地在不久前丧生在密林中。 一把大火烧尽了一切,也把赫连氏族最后一脉血苗给烧尽了。 于是莲庄中设了最壮观的灵堂,据说从山下数十里的山路上都铺满了纸钱,白幡在雪地里头立着,数十步就立了一竿,据说这般景象……在当今苍云国,出了皇家出殡,就只有莲庄有这般景象。 如此大的江湖盛世,天策城是武学最大城,自然也逃离不开影响。 这会儿络绎不绝的人依旧不断涌进天策城,只见这夹带在丧事中的热闹依旧非凡,笃笃的马车中,似乎也传来了一道马车奔疾的声音。 众人在这几日这声音已经听习惯了,可是这一番……忽地听到了这么整齐的马蹄声,就好像是训练有素疏的,世家公子到来。 众人不由得诧异的抬眸观看,只见原本是这么一瞧,却忽地顿了身子,皆一齐望出神来! 数量马车,不多,却是马车车身华贵,黄布做帘,金黄色的鬃毛宝马并成一齐,华贵的人家……就连马蹄上竟然裹着的都是锦布! ☆、最后的宁静 这一道车行队伍霎时就锁住了街边众人的目光,只觉得这几日见惯了大世面的天策城人都好奇起来。言僾嚟朤 不知突然到来的是何人? 马车内,赫连玦不理会外头的喧闹声,不过是如意料中般罢了,此刻听着吱吱喳喳喧闹猜测他身份的话语,只依旧紧皱着眉头,看着怀中的人。 自昨夜打晕了沈如薰,她都是瘫倒了身子跌在了他怀中,一整夜马车行路,也只有他看着她毫无声息的样子。 在马车内那般静,就好像又回到了她失去意识的时日……15019281 此时英挺的眉宇间似乎都染上了霜色,一言不发的样子甚是可怕。 按理他昨儿敲打她风池穴的力道,拿捏着时辰,此时应当也差不多醒了…… 这会儿直把眸光深深凝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等她醒的样子。 只见昏迷中的沈如薰好像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只衬着身下马车的颠簸,真的微微张开眼睛。 “夫君……”微张了唇,虚弱迷茫的出声。 “如薰!”赫连玦第一刹那便听到了她发出的声响。 沈如薰眼眸般掀间,只看到眼前模模糊糊,又像是砸坏了眼睛般,看啥都是朦胧笼罩了一层雾气,微微伸出了手,好像想去摸眼前的轮廓。 “你醒了?”低沉的声音,好似从胸腔间沉沉发出一般。 看她一清醒便睁眼四处乱摸,像是要抬手抚他的脸庞,赫连玦把头低下,让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脸颊。 沈如薰摸到温热的东西,这会儿才稍稍清醒过来,这一清醒,便是惊诧出声:“咦……夫君,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这般看着我?” 完了…… 她昨夜忽然发的那些疯,不仅没有记起什么来,好像这脑子的记忆更是差了。 这会儿半撩眼皮看她,样子慵懒迷糊的很。 赫连玦只觉得心头一抽,心间的感觉顿时就复杂难明起来。一一一了面。 原本还以为经过昨夜的事,说不定她能有半分变化。 只可惜……这会儿看着她,不解的样子,不仅迷糊,好像连昨夜的事情都差点忘记了。不仅不往好的地方发展,还…… 沉了声:“这是在马车里,我们到天策城了。”就是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这般看着她。 罢了,她忘了便忘了吧,有些事,忘掉了更好。 沈如薰更迷糊了,只看着赫连玦……然后愣了一下。 下一瞬:“天策城?!” 蓦地喊了出来。 她这一愣,刹那间又给赫连玦一种感觉,她似乎是记起什么来了。 此刻又幽凝了眸光看她,魅色的眸子中皆是暗光。 紧抿的唇微微扯了一下,似是稍稍扬起,眼里头有了笑意。 可沈如薰下一句话,又忽地让他的笑意冷了下来:“天策城是什么地方?” 果然还是他多想了…… 沈如薰微侧头,似是想看看窗外,却是把脖子对准了赫连玦,他只略微睨眸,看着她脖子上的风池穴,被他敲得红红的,他的眸子又沉了下来。 “不是什么地方,再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语罢便是想要继续沉声不语的了样子。 沈如薰没在意他的解释,也没注意他的语气,只是依旧好奇的探头似乎想看看外头的风景:“哦。” 只见刹那间赫连玦的眸中又是无奈的沉痛。 沈如薰刚探头,外头便传来了一道怪声怪调的话语声:“公子,我们到了。” 是上清宫的管事。 东辰此刻已不在身边,已经去准备围锁莲庄之事了,这会儿身侧全是之前安排好的人。 外头的喧闹声似依旧,赫连玦这才收了方才因沈如薰而起的深沉,低沉的应了一声:“嗯。” 依外人所见,一排排华贵的马车驶进了天策城,没有如他们意料中那般,这一次的人马也是直接行往山上,而是直接在城中住了下来,此刻在一家客栈前落脚,马车中的人一一出来,只见先是一位华衣公子踏着绝然之姿入内,而后紧随着便是一位略好看的姑娘,姑娘虽然长得不倾城,可一双灵动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唯一不足的……只有看起来一双眸子太过于澄澈,像是忘记了什么,因而才会这般…… 这二人之后,是另外一位长得算是相貌上佳的女子,称得上漂亮,还多了几分温婉。 看长相,好像与先前进去的姑娘像是一家。 上官青紫是随后踏下马车的,一下马车直接便上前主动的挽住了沈如薰的手:“如薰,从今儿与我一起住。” “啊……”沈如薰还没搞懂周围的情况,只好像第一次进这客栈中来,又是“第一”次来这天策城,左顾右盼好奇得很。 方才在马车中的迷糊模样还在,下意识的就想拒绝:“我不……” 话一刚出口,似乎忽地想起了什么,这会儿只好:“哦……”应了下来。 上官青紫知道,她是将她与她说的话记下来了,这会儿只牵着她笑了笑,又再看向赫连玦。 赫连玦却是蓦地又沉了眸,站在这客栈中,没沉声拒绝。 似是也明白了这一刻上官青紫的意思,只是略暗了眸光…… 这是决战前夜,整个莲庄都隐隐约约躁动不安着,更别说这是在莲庄脚下,天策城中,从上官青紫在蕲州山庄内,出门前,便考虑到要为沈如薰易容起,他便明白了。 这一次,他似是要收局,她确实是放在上官青紫身边更安全一些。 “嗯。”沉了声。 沈如薰看赫连玦也应了,只得配合起来,只是同一瞬间,更是郁闷,不解……感觉一种奇怪的氛围在周围流连,甚至是身旁更多的人…… 就连整个天策城都一般。 脑中像是又一痛,只觉得有些迷糊,眼中却……在谁也无法察觉到的情况下,清明了几分。 上官青紫这会儿只笑笑着看着赫连玦,倒是没关心沈如薰,看她安分下来,便将她朝前带去…… 沈如薰也只能不舍的跟着走了。 赫连玦望着沈如薰依依不舍的离去的背影,也只睨了眸子。 只见蕲州山庄之人安排这一间住店极其的大,周围也都是人,偌大的大堂早已清理完毕,此时都是平头百姓,掩藏了他们华贵的身影,看似在这天策城的两天,就要在这儿落脚了。 此刻上清宫与火舞堂默默看着上官青紫带着沈如薰走了,只剩赫连玦站在原地,停下的脚步,蓦地上前,出了声:“公子,咱们此刻进城来了,要什么时候才出现在莲庄中?” 只见赫连玦幽幽沉了声:“第五日。” 这一趟为何而来,目的明确,大家都清楚得,传说中的第五日…… 这会儿只喃喃重复念了一遍,恭敬答道:“是!” 天策城中依旧如昨,似乎并不因赫连玦的到来而有所改变,不时隐约有人谈早晨忽然犹如天降的车马队伍,而不知是哪家公子到来,赫连玦渐听着外头的风声,也只一如往常一般……等着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 这会儿,客栈的另一间房间中,沈如薰只郁闷的坐在房中,就好像是百无聊赖的样子。 这次事情似乎与她无关,只知道赫连玦与上官青紫将她带到了这儿来,却不知道是来这里做什么,好像大家都知道的样子,唯独她不知道。 只好一个人支着脑袋,撑着脸,坐在桌边。 上官青紫此时也神情凝重,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也如守候在外的人一般,温婉的眸色中多了几分沉着。 一边像是若有所思,等着那个时日的到来,还有……照顾着身边正蠢蠢欲动的沈如薰。 天策城中,除了客栈内的人这般,在另一处,通往莲庄的道上、上山的主干道上、乃至于……莲庄的要道上,玄武堂旁,潇湘院旁,甚至是赫连玦与沈如薰最熟悉的落棠院中,都蛰伏了人,像是一场对决欲来的样子,决一死战,绝不容半点疏忽。 一时间,暗流涌动,只不过是无人察觉罢了。 …… 莲庄中,距离那一日越来越近,赫连啸天的心也越来越难安,就像是有什么在心中叫嚣,刺激得他浑身血液沸腾,难以平息。 不过是几日的丧事而已,在他心中却像是度过了几年一般。 心中对于赫连玦已死一事,已经越来越认定,此刻只沉沉的下令:“传令下去,明日午时,这雪日阳光最明媚之时,我要接这莲庄庄主之位!” 其实也早已迫不及待! 而柳氏,心中却是像昨夜中那样,看见赫连玦的玉棺便微微发憷,就好像有什么预感在心中一般。 这会儿赫连啸天被高兴冲昏了头脑,她却是依旧保持了几分清醒。 对于心中的慌张有些莫名的不解,但终归不敢敞开怀来放肆媚笑,只得比从前都谨慎了许多。 不管于他们,还是于天下,只怕明日……都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包括所有明知明儿会发生什么事的江湖游侠来说,从丧事铺张大办的第一日,住到最后一日,为的不过是恰到好处的阿谀奉承,此刻皆是,一派太平的样子—— ☆、重踏旧地! 早起的晨,好似是个晴好的天,街道两旁仍旧堆起了高高的雪,虽然是与往常相同的时日,却是被赋予了与众不同的意义。言僾嚟朤 继昨日一道华丽的车行来到天策城,此刻更让人瞩目的是从客栈出来的人,好似这一行华贵得让人难以挪目的人真的是要往山上去,果然是莲庄的贵客。 只见赫连玦面带铁玉面具,从客栈中缓缓出来。 一身白衣,颀长的身姿在这雪地中,格外得犹如神祗,一身风华却是凌人得很。 而沈如薰依旧被带着,上官青紫今日也一改一身绛紫色,略微穿了素雅的衣裳,一派去吊唁故人的模样。 只剩下沈如薰,仍旧不知所然……15019281 “夫君?为什么你们都穿得这般奇怪。” 低声弱问,却是没有人再回答。 气氛似沉闷,唯有赫连玦一双墨眸,面具遮挡不了眸中魅色,与生俱来的风姿。 略转头看沈如薰,却是深沉而凝重的样子,面具下勾了勾唇:“如薰……” 与此同时,莲庄中,已经迎来了最盛大的一日! 赫连啸天换上了最庄重的衣袍,褚褐色的底袍,略绣金边,衬显出了身份,略显野心的螭纹,与寻常不同的是这螭纹旁竟然还暗绣了云卷纹络,满袍都是这莲庄庄主的象征。 虽然还没接位,却已经俨然把自己当莲庄庄主对待。 此时的莲庄中,来往的人马也更似络绎不绝,除了那些早先几日就在莲庄中住下的游侠,还有各帮各派的负责人,带着别有用心来莲庄吊唁之人,或者冲着赫连建天在世前名望而来的人,真正想来吊唁赫连玦之人,这会儿全都一齐聚在了莲庄的大堂中。 一个偌大的大堂,说不上金碧辉煌,却是莲庄最庄严的地方,是寻常莲庄中要举办什么庆典,或者历来武林盟主、莲庄庄主继任之地,此刻白妆素缟,白幡将大堂外头都装点成了雪白的世界,伴着前几日下起的积雪,只让人觉得庄严圣洁一片,都生不起半点猥|亵之心。 只见大堂装扮成了一个灵堂的样子,一个大大的“奠”字在灵堂正中央,香炉摆在前,一侧最显眼之处便是一副玉棺,玉棺以金饰,镶边密封,在外头只看见这玉棺的温润玉质,是不一般的上好之品。 也可从此看出赫连玦生前在这莲庄乃至是江湖中的地位。 这会儿众人脸上的神情皆神态各异,站在这堂中,有人伤心的站在棺前吊唁,有人脸上的神情似惋惜,又有人看似是在送殡,却是在等着赫连啸天开口,殷勤的望着赫连啸天。 毕竟是天下第一庄莲庄的副庄主,即将就任的莲庄庄主。 莲庄各堂各院的管事此刻也在一旁,旗下分堂堂主,无论是在赫连玦生前效忠赫连玦的,还是在他生前,早就被他纳入旗下的人马,此刻也一起鱼龙混杂的站在其中,整个偌大的大堂满满都是人,江湖中人、莲庄中人,乃至可能还有朝廷中派来的人。 赫连啸天颇为意满的站在堂中,最瞩目之处,下意识把所有的人都归类为了来捧他场的人。 起起起两却。这会儿只是满脸带笑,春风得意,不见难过的样子,直望着众人,只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午时,便是他要的,最好的吉时。 此刻沉了声:“这几日,因为玦儿的丧事,有劳大家不远万里,千里迢迢过来吊唁了。” “玦儿生前身子不好,也在江湖中未做什么大事,与大家私交未深,我赫连啸天心中清楚,知道大家这番心意,肯给予我赫连某人这个面子来这里,我今日会记在心中——”鹰隼般的眸子微睨,凛冽出几分暗芒,难掩得意的看着眼前的众人笑。 把此刻堂中众人这番前来,都归为了给他面子。 若是不懂的人听着,还真以为满堂英俊皆是为他前来,将他捧到了天上去。 众人在前,只看着赫连啸天,听着他这番话连连道是:“哪里哪里,赫连副庄主言之甚重,此言过矣,过矣。”都知道他设灵多日,就是为了今日公布继位之事,知道他即将就任莲庄庄主,自然不会当众拂了他的话语,给他留着面子,自然顺着台阶奉承上去。 “我等有幸前来,吊唁赫连前庄主,顺道见见副庄主,是我等的荣幸,荣幸……” 赫连啸天听着眼前这些七嘴八舌奉承的话,只觉得飘飘然了起来,他多年的步步为营,筹谋策划,从赫连建天死后,开始趁机损伤赫连玦的身体,让他一场大病,再下药让他气血失尽,如抽丝剥茧般病来如山倒,是耗费了多少功夫……这一番奉承,得来的是如此的不易! 自然是高兴得很,“此话差矣,老夫何德何能唉……”故作谦逊。 众人只心知肚明的应和一笑。 笑了一会,赫连啸天掐算着时间:“今日趁着众人都在,老夫慎重的办玦儿的丧事,只想顺道再公布一件事情,还望待会儿老夫说了,众各路英雄能支持一下老夫,让老夫一朝夙愿……得以成真。” 众人自然是附笑了一片:“赫连副庄主又言之甚重了,有大事要公布,我等自然是洗耳恭听。” 又如话语回音般道,有人连连重复:“对,自是洗耳恭听,洗耳恭听,哈哈……” “有什么话,赫连副庄主就只管说,我等自当尽力支持。” 赫连啸天看着眼前众人的配合,喜不自胜,只觉得一切简直就在他掌控之中般,脸上的笑意也渐浓,陪着笑了起来:“哈哈,大家所言甚是,那我待会儿有话直说,赫连某人还是要在这里先行谢过了,谢谢众位!” 还没说出口,就已经演足了附和的戏码,过了一把莲庄庄主的瘾。 眼看着只差半刻钟了,此刻只听着大堂中沉沉的笑,一派欣荣的景象,简直就是江湖盛世,盛大即位典礼的现场,欢声笑语哪里还有半点是在灵堂吊唁的样子,唯有那一堂的白幡与白布,玉棺,才有半点丧事的韵味。 停不到半晌,肃静不到片刻。 赫连啸天沉沉的咳了几声,像又是要重新开口说话的样子。 这会儿众人知道怕是要好戏开场了,更是不说话喧闹起来,整个偌大的莲庄大堂直安静得像是要落针可闻。 外头午时的滴漏响起,像是准时般,听到了这声音,方才还是笑着,这会儿赫连啸天只霎时好像换了个人。 沉了声:“我……老夫,唉……” 就像是变脸,明明方才还春风得意,这会儿只像是满心的惋惜:“这会儿时辰也到了,老夫方才与大家说要公布的事情,也可以公布出来了。”就像是吉时到,他心里头也有底气。 这会儿说话的声音,比方才谦虚恭维的语调硬气了许多。 外头惷光明媚,正是冬日里正气阳刚的时候,衬托得他人都多了几分正气,像是刚正不阿:“众所周知,今日是我莲庄庄主赫连玦大丧的日子,玦儿既是我莲庄的庄主,也是我赫连啸天的侄儿,说实话……玦儿这番去世,在这世上,怕是我最心痛了……”举手牢牢捂着心口,微弯了腰,就像是格外的难受。 像是白发人突然送黑发人,那种丧子之苦,痛得难言…… 说话声也时沉时浅,方才还中年意气风发的样子,此刻只瞬间苍老。 众人看着一愣一愣的,直是不知道赫连啸天这番是为那般,只能急着附和:“是啊,是啊……” “赫连副庄主,庄主走得早,这般年轻便没了,你是他叔父,自然亦是难受,这种痛苦我等能理解,还望您别这般伤心啊……” 赫连啸天似是被这番劝解感动,老眸都微微沁出泪光的样子:“谢谢众位关心,我……”似哽咽,“玦儿这般走了,丢下我与柳氏,说不难过是假,只是哎……” 铺陈许久,只为了这一刻:“只是这莲庄甚大,玦儿一走,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总能伤心平复过来,事已至此,有时已无回天之力,可丢下这偌大的莲庄无人打理,这可……” 又似难过的样子,就像是劳心劳力,为整个莲庄而忧愁,为赫连一氏而忧愁:“这可如何是好?百年的基业……” 说到这儿,众人似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再看不出来赫连啸天想说什么,岂不是太没有眼力儿了? “赫连副庄主别难过了,我等知道副庄主的难处,若是要我众人相帮,必当尽力,在所不辞。”客套话谁不会说……特别是这种时候,自是一齐开口,趁赫连啸天未彻底开口说出来前,凑了这一个热闹,给人情。 可惜赫连啸天只摆了摆手,并不承情,只忍着春风得意的心,详装难过的样子:“老夫只觉得这百年基业无人打理,不能看着它这么没落下去啊……” 话语声悠长,喃喃重复:“不能看着它没落下去啊……” 莲庄这般大,这厢声情并茂,那厢则是初踏故地,几日没回来…… 一袭华贵身影一出现,轰动的很。 ☆、犹如雷劈-身影 堂内赫连啸天在演戏,赫连玦的马车则出现在莲庄之外,这会儿方下马车,在离莲庄大堂外还有一段距离的路上站着,只看见一条笔直的道铺陈在眼前,就像是在等着他到来,许久,许久。言铫鴀殩 道上两旁立满了白幡,霎时就和年少时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恍惚间记得,好似什么年少的时候,也是有这样一条的路在等着他到来,那时堂中的人躺着的是赫连建天。 年少的泪裹满了两颊,他只是忍着,咬着唇不出声,只是仰起了倔强的脸,而后十年,他也曾直立起年少单薄的身子,在这堂中接过这莲庄庄主之位。 而此刻,站在这里,微微凝起了狭长的眸眼,直看这眼前的大堂。 这一次堂中置放着的则是他的玉棺,与之前不一般,再重回莲庄,一切感觉都像是熟悉又陌生。 此时只站在这儿,远远伫望…… 看着前头的风景,唇边都轻泻出了浅浅蔑视的笑意。 沈如薰与上官青紫此刻在身后第二辆马车中,还未下来,赫连玦的到来一下子就吸引了守在莲庄大堂周围的侍卫的注意,此刻数十个侍卫只拿着剑戟,立着直直站在大堂前直通大堂的路上,看着赫连玦。 蓦地霎时皱了眉,只看着赫连玦华贵的身影,犹如天人一般的脸,面具遮住了部分眉目,却只露出一双妖冶的墨眸,看起来更是凌人,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似曾相识,却又好似记不起在哪看过这一双眼睛,勾魂摄魄的味道太过于浓重…… 若是把这双眼睛放在脸上,倒还不让人觉得这般触目惊心,只见面具遮了一半,独显了它的妖孽。 而面具下的唇,则是微微紧抿着,薄唇微显凉薄,似有冷意。 却又像是浑然天成一般,仿佛是自身自初始的时候就自带着了。 莲庄侍卫只忽地看着显然像是不速之客的赫连玦,这般忽然到来,莲庄大堂里头的吊唁都已经开始半刻了,似是像见过却又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只好只围了上来:“敢问公子,你是何人?” 只见赫连玦站在这天地之间,只看着远处的大堂,里头好似有热闹,微微勾起了眸眼:“玉面。” 莲庄侍卫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拿着剑戟,一刹间反应不过来。 而赫连玦听着此刻大堂里头传出的声音,已经略提步,走了上前。 “公子……”似是想拦,霎时喧闹起来! 此时莲庄大堂内,赫连啸天确实还在绘声绘色的描绘着他对赫连玦这番逝去的惋惜。 低沉的声音在众人面前响起:“遥想当年玦儿方出生,我与大哥那般高兴……只觉得这尚在襁褓中的孩儿定是我莲庄将来的光明……”抬手举袖,似是要拭泪。 继续道:“所幸,如我们所料,玦儿年少时也确实是争气,从小到大身子硬朗得很,三岁便开始接受我们莲庄的武学,十岁已小成,十五岁已大成……如此一个努力用功,天赋过人的玦儿啊……” 似叹气,满是辛酸:“可玦儿这般走了,百年基业无人打理……无人打理……” 又不偏不倚的把话题牵引到莲庄百年基业无人打理之上。 方才众人已经知道赫连啸天这番话到底想要说什么了,只见赫连啸天一番声泪俱下的倾述过后,拿着赫连玦生前的过往说事,这番比刚才那一番让大家支持他,得以成就他一朝夙愿之求,还要来得让众人动容。 大堂中已有人开始被赫连啸天这番表象给骗了,虽是还有心思清明的,知道赫连啸天这番不过是顺水推舟,接任莲庄庄主罢了,可也有人这会儿真的觉得赫连啸天一身正气,接任莲庄庄主理所应当…… 赫连啸天说了这么多,其实不过是想要承着别人的意,借着梯子爬上这最高之位罢了。 这会儿看着堂中有人开始动容了,于是又再继续道:“所以老夫只能……为了莲庄百年的基业,拖着这身子……”他没有赫连玦年轻,自然不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于他来说,之前已经经历过赫连建天和赫连玦两任,他不过是从叔父之位,副庄主之位,跳跃到这莲庄庄主之位罢了,此刻自然要谦逊委婉的说几句,事以证明他接手莲庄是迫不得已又无奈之事…… 一腔热血,全是无奈的为了莲庄的未来…… 为了赫连玦的在天之灵…… 为了莲庄众逝去的庄主之灵…… 为了这莲庄百年天下第一庄的基业…… 他自然是无奈的:“所以老夫决定……”声音低缓,刻意拉得悠长—— 而门外,赫连玦已经睨着冷眼走在这通往莲庄大堂的道上,那一扇开敞的大堂之门,不过是在几米开外而已。 只要大步流连的走上几步,就可以走到大堂内。 此刻看着大堂其间的热闹,听着里头喧闹的声音,不过是冷冷勾挑着眸眼,玉作的面具贴合在脸上,别有一番温润之感,可是面具上的铁边,却又是给了人冷冽的感觉,阴森得让人惧怕。 原本这些个侍卫是要挡着他进去的,此刻看着他这模样,还有这一身华贵儒雅的衣袍。 终于稍稍的退让开来,而后一瞬…… 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他方才吐出的那两个字——玉面。 何为玉面?玉面公子…… 霎时就想起了这几日在江湖中最风靡疾传的人物,传说江湖中|出现一温润公子,却是手段凌厉,在短短几日之内,竟然将江湖中数十大帮派纳入手中,玉面公子的手段……乃至于正邪两道都臣服。 传说玉面公子之所以叫玉面,便是因为他不以真面目示人,而是一直带着一张白玉面具,玄铁镶边。 是犹如神祗,却又煞如恶魔的人物。 短短在几日之内掌控了江湖大部分势力,还好似对莲庄……有格外不一般的照顾。 遥想这短期内的事情,终于无人赶再拦,而是看着赫连玦一言不发的踏在这莲庄最熟悉又再陌生不过的长道上。 身后,上官青紫亦是也看到了之前的一幕,从马车里看到这莲庄确实热闹非凡,这第五日——就像是在举行什么盛大之事,现在远远看去,莲庄大堂大门敞开,里头像是在讨论什么事儿。 见前方赫连玦已经上去,颀长的身影映衬在这满是雪白的天地间,身姿非凡,她也赶忙拉着沈如薰下马车:“如薰,我们到大堂中去。” 沈如薰这会儿还在马车里头发懵,只觉得…… 这一瞬脑袋好像疼得很…… “我们……大堂……这,是哪?” 上官青紫只将她带了下去,“如薰,这……是莲庄。” 言罢直接将她牵了下来,因为看赫连玦已经率先走远,而带来的人也已经跟着赫连玦前去。 知道赫连玦这一番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怕是待会儿一踏进莲庄大堂里头,就要轰动了吧……其实他这番单独先上去,亦也是有照顾沈如薰的意味,他独自在前,处理事情…… 而把她丢落在后,放她与上官青紫一起。 沈如薰混沌的脑子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只有一些晕,觉得难受得很,可小手被上官青紫牵着,手中的力道已经让她来不及多想,直把她带上了前。 莲庄的侍卫倒是认得了上官青紫,只迟疑看了上官青紫一眼,怎会也从玉面公子的车中|出来,此刻只略行礼:“上官小姐!” “嗯。”上官青紫略出声。 已经忽略了这莲庄中的侍卫,带着沈如薰上前去。 这莲庄的侍卫只觉得连连两番受了刺激,先前一个是所谓的玉面公子,而后一个……却是上官青紫身侧跟着的女子。 似曾相识的眼,却全然不是,此刻只又再迟疑的拉长了声:“旧人上官青紫到——、玉面公子到——” “吊唁庄主、少夫人——” 莲庄大堂中,赫连啸天原本已经说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装着难受的样子,似已就差张嘴便能把余下的话说出来,那已经在肚子中腹诽重复演练了许久的话,在这一日……对于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一日…… “所以老夫决定——” 若有来生,还能再重新选择一次,他定不会再这般故弄玄虚,把声音拉得这般长。 只见阴鸷霸气的脸上,是他作为叔父的痛惜,以及一种被迫无奈要扛下重任的沉重感,却是:“决定接任……”没再有机会把余下的话说出来。 只见此刻似是巧合,外头宣告上官青紫到来,还有……玉面公子。 他似是听错了? 赫连啸天的声音戛然而止,只顿在了原地。 凝起了鹰隼般的历眸,只刹那间,看着门口外头。 怎么会有玉面公子的名号?此时此刻,是莲庄在大办赫连玦的丧事,玉面公子的名号似仅限于江湖中,新起之秀,既然不与莲庄有任何交情,又怎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还与另外一个名字搭在一块…… 上官青紫? 已逝沈如薰的生死之交。 赫连啸天在此时这最紧要关头蓦地停了话语声,而莲庄大堂中的众人,不过是在顺其自然的等着赫连啸天把最后的那一句话说出来,却是没想到也听到了此刻这外头的报名声。 一下子也似怔住了,莲庄庄主之丧礼灵堂之上,三大家族齐聚两家,而另外一位竟是…… 此刻都只顿了声,停了所有讨论,屏了息。 直直看着莲庄大堂的入口处,似是想要看看那门口,即将出现的人。 传说中从未出现在江湖中的玉面公子,到底是何样的人物…… 对于他们来说,此刻是多么的幸运,竟在赫连啸天要公布最重要的话语之时,还来了另外不凡的人物。 此刻只觉得八卦因子在心中窜动。 有人忍不住出了声:“竟是玉面公子——” 赫连玦还未踏入莲庄大堂,便听到了堂中竟然低低传出了他的名讳,幽凝的眸光似有些冷,方才亦也是听到了外头的报号声,这会儿察觉大堂中的人似乎因为他的到来而停止了喧闹,紧抿的唇只微微一扯。 颀长的身影直挺得笔直,身姿如魅,只似犹如天神般站在此处,停了半晌直接踏了进去—— 守了那么多天,在天策城中也住了两日,等得便是此刻。 自是心中微凉,冷意也从心底直接泛到了脸上,幽深的墨眸微微勾挑,勾勒出几分魅人凌冽的气势,如数在身上尽显…… 赫连啸天亦也只是停了声,此刻冷着眸看着莲庄大堂的门口,看着传说中的人来。 结果只是这么一愣,却是不出意料的看到了一道绝尘的身影。 这身影一瞬间便差些刺瞎了他的眼睛。 柳氏其实一直也站在赫连啸天之旁,只不过在方才那番紧张要宣布大事的氛围下,看着赫连啸天那番动情至深的说那番话,也不便插话,于是只能减小了自身的存在感,亦不做声,也让江湖众人忘记了她的存在。 此刻只看着门外出现的人,一下子便乍了声,身子差些一抖,失仪的喊出声来! 玦儿…… 终究是张了张嘴没喊,可是一颗心也已经犹如遭雷劈般被吓得不轻了! 与赫连啸天一样的反应! 这厅中众人没有机缘见过赫连玦,自然不知道赫连玦的身形如何,长相如何…… 这会儿只见莲庄二老的表情不大自然。 尤其是莲庄夫人柳氏的一张媚脸,已经略显苍白,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此时身侧的玉棺。 而赫连啸天却是略微敛了历眸,戾气出,像是可怕的嗜杀之感,却是更多的惊慌,掩藏在这可怕的气势之下。 众人只快速捕捉到了几抹异样,以为这些反应是因为玉面公子的到来。 众所周知,玉面公子是江湖的新秀,第四支势力的代表,若一来,不过是会让局势变得更混乱罢了,而不曾想到别处去……15019303 “玉面公子……”赫连啸天已经沉了声。 像是看着此刻出现在门口的颀长身影发杵,眼中|出现了不自觉的惧意。内内内车他。 --- 抱歉~这两天更得略晚,花花不太舒服t.t ☆、对决(一) 就像是你以为已经死去的人,认定了不会再出现在这世上的人,蓦地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般忽然错乱的感觉,特别是已经认定已死的人再出现,自然是心虚的恐惧! 不过赫连玦便只是朝那儿一站,此刻只是直接来到了这大堂的门处,还未跨进门来,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已,似也是一瞬间的,听到了赫连啸天的沉声。言铫鴀殩 那一刹,幽冷的眸光便就这样直直的望了过去,穿过了众人,目光直落在赫连啸天身上。 像是也毫不忌讳的告诉众人,些许点滴都不曾掩饰——他便是冲着赫连啸天而来。 赫连啸天此刻只感受到忽地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这目光有些冷,可更多的只是无情之感…… 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一瞬间也微凝了历眸,不甘示弱的看了回去。 他是这莲庄的副庄主,方才只差一句话就正式在众人面前公布继任了,这莲庄庄主之位,是他的囊中之物。 方才那一瞬间的惧意在眼中悄然逝过,此刻就只盯着赫连玦看。 似乎是知道了方才的失仪,或许是觉得自己的气势短了几分,刻意的沉了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蹙起了眉头…… 再看,又好像不像,眼前的男子,犹如神祗,一身素净的锦袍,就像是来参加丧礼,祭奠死去的人一般……倒不像是来找他麻烦,寻他晦气的。15019303 更不应当是他方才那一瞬间想的样子。 只是太像了……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刹那,实在是太像某个人。 像像像认一。赫连啸天此时已经稍稍的反应过来,回了神,全然已经恢复了正色。 “你就是玉面公子?”再重喊了一次眼前男子的名讳,似是询问,却已经是全然在笃定。 像是老辈在打量后辈的样子。 “哈哈”的笑了两声。 赫连玦此刻才刚出现在众人面前,听着从大堂里头传出来的问话,只也凝眸在看着他,此时两人的眼神穿过众人交汇,气氛似一瞬间的严肃…… 一下子就打破了赫连啸天方才好不容易假声假气声情并茂打造出来的哀伤气氛。 赫连啸天此刻倒也不恼,只是看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好歹方才外头的人才高喊了他的名讳,所以此刻倒不是太诧异,除了方才的第一眼—— 而柳氏却是被赫连啸天这一声沉问唤回了神,讪讪的收了眼中的不自然,看着身侧的玉棺在发抖,这几日她本就心神不宁,所有的一切在方才看到门口出现的这个人时,差些一并爆|发了。 所幸赫连啸天这一声问……让她寻了神思,终究没失声害怕心虚的喊出来。 一眼看觉得是那个人,而第二眼看却蓦地只觉得相似,因为赫连玦在莲庄中不曾有这种气势,哪怕是站在面前发火,也不过是带了几分病秧子的气息,羸弱得很,二则是赫连玦不曾穿过这般素雅的颜色,虽然华贵依旧,但少了熟悉的云卷螭纹,终究觉得少了什么味道。 更大的原因则是她太过于相信赫连玦已死。 既然玦儿已死,又怎会出现在这灵堂之中? 柳氏也稍稍镇定了下来,把方才的样子遮掩起来,直看着此刻门口出现的身影…… 亦是陪着赫连啸天一起打量。 果真是个俊逸公子,气势不一般,原本就看着颀长的身子站得笔直,也多了几分气势。 这英伟的气势,是江湖中寻常人不能有的,必定是出自名门,刹那间关于“玉面公子”一词便就更加纷纭复杂了起来。 赫连啸天与柳氏都一齐在看赫连玦,众人自然也就更难以挪目,原本就是这不一般的人物…… 赫连玦感受着众人的目光,也就只是轻轻的低沉应了一声,“嗯。” 这声音低得仿佛犹如寒潭中|出来的一般,是赫连玦最深沉的时候,才会低沉至极到这个程度,这般沉哑的声线。 赫连啸天在笑着等他的回话,一派前辈看后辈的模样,这会儿听到赫连玦的声音,只是又稍稍一僵,但终究是没再出现方才的情况。 不知是赫连玦这会儿的声音与寻常虚弱说话的声音差别太远还是如何,赫连啸天竟然没听出来,这会儿只是另一番思绪,自个在喜不自胜。 他这接位大典上,竟然出现了让他这般急着接位的人。 玉面公子竟然来自找不快,看着他如何一步步的登上这莲庄庄主之位,统领整个天下第一庄,之后如何一步步打压他? 这会儿赫连啸天的眼中多了几分蔑视,就看着眼前的男子。 如赫连玦一般年轻。 要让如何他把他放在眼中? 就连玦儿……十五岁前那般天赋英才的人物,在十年后的今天,都一步步的让他亲手送进了火海,放进了玉棺中,更别提这个突然出现在江湖中的兔崽子。 还妄想与他分割江湖,促成江湖四分的局面。 简直是……痴人说梦。 赫连啸天又笑了几声:“原来真是玉面公子,我莲庄的面子真大,还能让玉面公子亲自过来。” “是要来吊唁玦儿?看你年岁,与玦儿差不多,若是玦儿还在世,兴许倒是可能愿意与你结交一番,对酒当歌……畅谈天下之事。” “哈哈……只可惜玦儿已死,你过来……也只能看到我一介匹夫了,不知倒是介不介意与我一介老匹夫畅谈?还是过来……与我一起商谈天下之事?” 言语之中倒是变成了嘲笑居多,蓦地把他这番到来,变成了过来巴结讨好。 大堂中的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听着赫连啸天的话,心都悬一处了…… 毕竟眼前的男子,可是江湖中最近风头正盛的玉面公子,可不是寻常江湖小家的公子,这般说话……在众人面前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留。 有人开始侧目,看着赫连玦,似是想看看那张面具下的容颜,到底是长了什么模样,此刻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而有人却是手心捏了一把汗,却是在迅速的审时度势,看自己究竟是要将讨好的筹码压在哪一处,此刻随时准备出声,插话进去,奉承赫连啸天…… 可赫连啸天似乎还在笑,根本不等此刻站在他眼前的赫连玦回话,自是自满的无所谓不去探究那张面具下的脸,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 只是依旧笑道:“不过不管如何,老夫倒还是谢谢玉面公子这番心意了。”径直自顾自的接话。 “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下次若是想寥表心意,派个下人过来便可,老夫……承担不起。” 赫连玦此刻站在门口处,听着赫连啸天这番话,只想启唇还击,可看着他此时的样子,阴鸷的面容,一如往昔的熟悉,却是还没明白他的到来,或许今日就是他的绝日。 口中的话霎时在这一秒中化成了唇边的冷笑,似没理会赫连啸天这番话中带话嗤笑的心思。 直接跨步走了进来。 一进这堂中,熟悉的感觉,纷沓而来…… 却是一瞬间不小心敛了傲然的气势,多了几分鄙睨众人之感。 不知为什么,两旁的众人竟然也蓦地为他让开了道,围观的江湖游侠莫名心中多了几分敬畏,人流竟就这般生生分成了两半。 赫连啸天本是众人瞩目的对象,谁知道赫连玦一踏进来便分了他的光环,也是霎时不悦……蓦地就表现在了脸上。 此刻只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两人对视…… 上官青紫带着沈如薰进来,还没穿过众人到前面,只看见了眼前紧张的局势。 好戏已经开场,只是身在局中之人浑然不知。 上官青紫脸上的表情虽然是温婉,却仍是在心中捏了一把汗,此刻只把目光落在了赫连玦身上,一手则是牢牢牵着沈如薰。 生怕出了什么事儿。 而沈如薰则是显然不在状况之内,完全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情况,一双动人却过分澄澈的眼眸却是下意识看到了周围的布景上,竟然是……灵堂。 不由得低声轻问:“上官姐姐,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问罢,却是未等上官青紫回答,自己已经把视线再落到了眼前不远处最显眼的地方,一副玉棺正摆在那里。 刹那间便引了她的目光…… 而柳氏此刻也是在看着玉棺若有所思,两道目光重叠,一齐看着同一个地方,自然会有感知。 加之此刻大堂中早已没有方才那般喧闹,甚至可以说是安静得很,沈如薰低声问上官青紫的话语一下便落入了柳氏的眼中。 此刻赫连啸天的注意力全放在所谓的玉面公子身上,自是注意不到这边,而柳氏却是下意识的抬眸,猝不及防间已将沈如薰的身影摄入了眼中。 又是一瞬间的皱了柳眉。 若说一个人换了相貌可身形却是未换,那一身气质也未换,特别是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简直就是沈如薰在世的模样。 此刻只狠狠的盯着沈如薰看,震惊了的同时……也已经勾了一双媚眼。 沈如薰在等上官青紫的回答,却是没想到先感觉有人在拿奇怪的眼光在看她,一下子便也拉扯住了上官青紫的衣角:“青紫……” ☆、对决(二) 上官青紫此刻的心思显然全在赫连玦身上。言铫鴀殩 只看着赫连玦和赫连啸天的对视,好似暗流涌动在灵堂内,听到沈如薰喊她的声音,倒是一时间没回过神:“嗯。” 低声轻应之后,只感觉到沈如薰小手一颤,她的衣角也被狠狠的扯了扯,这才随之看过去。 一看,上官青紫也似微愣,竟然看到的便是柳氏此刻正盯着沈如薰看的画面,蓦地就也对上了柳氏的媚眸。 一瞬间的心惊…… 如何形容柳氏此刻眼中的眸光?像是蓦地看到了旧人,也是一脸正经,此刻就这样怔怔直立着顺着从玉棺过来的眸光看着沈如薰,像是想要把沈如薰刨开来看看,到底骨子里头是什么似的。 不由得只低了声,“如薰,把目光转回来,别看她。” 沈如薰这会儿被柳氏的目光看着有些慌,听着上官青紫的声音也像是听不清似的。 好像有什么嗡嗡的在她耳边叫。15019303 只是颤颤的抖了抖手,目光却还是怔怔的落在柳氏身上,好像脑中一瞬间闪过什么却又是什么都没闪过的样子。 柳氏则是一直看着沈如薰,她方才这般意外留意到沈如薰,只是因为沈如薰方才一直盯着玉棺看,这会儿看着上官青紫略微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难免更加留了心思。 上官青紫也察觉到了柳氏眸中的不寻常,此刻心中只捏了把汗。 但在这般情况之下,只能不动声色,眼角霎时用余光看了一下前方的赫连玦,顿时就再微敛了温婉的眸子,而下一瞬…… 已经陪着沈如薰看向了柳氏。 这眸光略微带着笑意,笑里有特属于她的风情,还有在这灵堂上吊唁故人应有的悲伤,好似她只是过来给沈如薰与赫连玦上香,身边带着自己的小妹而已…… 柳氏眼中蓦地掠过一抹讶异……原本是盯着沈如薰瞧,可这会儿只顺着上官青紫也看过来的目光,看向了上官青紫,把两个人的视线一并收入了眼中。 柳氏见到沈如薰的这一刻,本来就心里头蓦然惊慌,可这会儿……只媚眸微凝,心中再掠过了一丝诧异。 就好像对自己的猜测添了几分质疑,看着上官青紫的目光,这般坦荡无奇,而一旁的女子……脸上有沈如薰的影子,却是更像上官青紫一些,更重要的是这会儿沈如薰的眸中干干净净的,什么异样都没有。 从来没见过这般澄澈的眼眸,若这女子真是沈如薰的话,倒是显得奇怪了…… 沈如薰什么时候能将自己藏得那么深了? 故人已去,可是那等性子却还是牢牢留在她的心中。 上官青紫还在陪着沈如薰看着柳氏,只见柳氏眼中那探量的目光出现了动摇,上官青紫只好又扯了一道笑,微微的牵紧了沈如薰,轻轻的对柳氏颔首,像是在打招呼。 在这么紧迫的局势上打招呼。 柳氏终于一勾媚色的眸子,半信半疑的看往了别的地方。 上官青紫见柳氏终于把视线挪开,这才微微放松了沈如薰的手。 “上官姐姐,你的手怎么是湿的。” 这话一出,上官青紫还没有来得及回话,而前头已经复而传来了低沉的话语。 是赫连玦的一声轻笑:“嗯。” 对待赫连啸天那番故作客套的取笑之词不以置否。 又是这么一声冷冷的回答,算是在众人面前最后给了赫连啸天一个面子,不至于让他一个人空唱这一出戏。 说什么下次若想聊表心意,派个下人过来便可,只怕是没有下一次了。 赫连啸天听着赫连玦的回话,此刻只睨了鹰隼历眸,直勾勾的把目光落在了赫连玦身上,似是没发现他还是这么冷淡的回话,迷一般的年轻男子。 有几分轻视赫连玦,觉得传说中的玉面公子,不过如此! “哈哈……”又笑了几声。 像是承了赫连玦的这一个“嗯”,竟然听到了他这般以长辈的形式贬低他,还这般轻应过去。 倒是又一时间没听出赫连玦的声音来。 这会儿午时已经过了两刻,因为赫连玦的到来而拖延了些许时间,赫连啸天不欲再拖下去,阴狠的历眸看了此时灵堂中的玉棺一眼,看似又要继续把方才无意被打断的话继续下去。 不过看向玉棺之时,又无意中看到了最后走进来的上官青紫。 上官氏的小姐也来了,这会儿倒是全齐了? 心中冷笑片刻,既然如此……那他便也就顺了老天的意,在今日把这事儿也一并宣布了。 在江湖众人面前,玉面公子之前,上官小姐面前,赫连啸天自觉还真是个不错的时机,此刻笑完干脆轻咳了两声,算是清嗓子:“既然玉面公子这么给老夫面子,那老夫寒暄几句,便也就不再见外的招待了,既然是来祭拜玦儿的,那就接下来请自便了……老夫还有事要与众人公布。”官官官在神。 说完便退开了几步,像是要与赫连玦拉开距离,又霎时站到了灵堂中间来,变成众人瞩目的对象。 因为他这一个动作,大堂中紧张对峙的气氛也缓和了一点点,只是众人只顾着看赫连啸天,却没发现此刻一张冰冷的面具下,薄唇微微勾扯出一抹笑。 赫连啸天只觉得心中意满:“方才老夫说到哪了?” 有人接话:“说到副庄主您决定……” 赫连啸天笑了笑,接着道:“所以老夫决定……”刹那间又是惋惜无可奈何的样子。 众人屏了息,知道赫连啸天终于要将今日最重要之事讲出来了。 上官青紫此刻也已经从方才柳氏所带的紧张感中|出来了,只紧紧握住了沈如薰的手,亦也因为赫连啸天这句话而看着赫连啸天…… 却是在看着赫连啸天的同时,也看着隐了气息站在众人之侧的赫连玦。 一齐看着这出好戏的上演…… 赫连啸天只放轻了声音,叹息:“所以老夫决定替死去的玦儿,接替这莲庄的百年基业……” 终于说了出来。 众人小哗然。 “今后……老夫就以副庄主赫连啸天的身份,以“赫连”姓氏……接任这——莲庄庄主之位!” 语罢,众人大哗然! “赫连副庄主——” “赫连……” 四面八方的讨论声纷沓而来,就好像江湖中|出现什么盛事一般。 他终于说出来了,将他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说出来了! “赫连庄主——”有人笑着齐声高喊。 赫连啸天这一刻只恍若身在梦里,“哈哈哈”的大笑着。 天啊,多年的夙愿终于一朝成真,他念啊想啊,这个位置惦记了多少年。 这一刻仿佛是他多年前的梦境,在众人面前说出他接任莲庄庄主之位的话语,在天下苍生面前,公然的将莲庄纳为己有…… 此刻还在假惺惺的扮演着好叔父的角色:“可惜玦儿命途多艰,不是身染恶疾,就是出行不利,死在了大火中,只剩下了骨灰,剩下我与柳氏这莲庄二老,不得已扛下这莲庄的百年基业……这莲庄的庄主之位,我是推也推不掉,只能坦然接受……” “玦儿死了……都是因为玦儿死了……老夫这才被迫……”话语声袅袅,带了多少英雄的气概! 听得大堂中的人此时都被他这番话语感染了,直看着他。 有敬佩赫连啸天这接任胆气的,早已经想要开口,先唤他一声,“恭喜赫连庄主”……只可惜还没有张嘴唤出来。 在此刻这大堂中,只听到了角落中传来的轻笑声。 这轻笑声这般清晰,似是有人刻意的用了功力传递出来,笑声虽轻,像是在蔑笑却是带了几分邪肆,犹如魔音般传入众人的耳中。 赫连啸天原本还在说兴头上,方才要公布的时候已经被所谓的玉面公子打断了一次,这会儿好不容易公布完了,还没有接受众人的贺喜,甚至连他谦虚的托词还没有讲完,便被这不合时宜的笑声给打断了。 赫连啸天只睨起了眸子,循着这轻笑声而看去。 众人此时也循着笑声而望,在场都是学武之人,这虽是轻笑,像是轻扯了嘴角轻轻笑出的一丝游离之气,可能让他们听得这般清楚,自是功力不凡之人…… 只见顺着目光看去,看到的只是一身颀长身影挺得笔直的华服公子。 玉色的面具好似在这满是白幡的大堂中泛出了点点冷光,带着方才的蔑笑声,蓦地直入了人心。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这玉面公子为何这般笑?莫不是真来砸场的? 只见赫连啸天眼中也出现了杀意,方才那几声轻嗯便罢,还算是识趣给他面子,而此刻,到底这声轻笑还用了功力传遍整个大堂,又是什么意思?! 赫连啸天霎时冷了声,当着众人的面又走了向前:“玉面公子,你这意思是?” 不满他做这莲庄庄主之位? 还是挑衅他,挑衅到这莲庄中来了?! 只见赫连玦此刻自笑完后便一直挺拔如松的站在原地,面具下的唇只微扯,保持着进了莲庄后便一贯的冷笑,眼中也缓缓溢流着暗色的光芒。 ☆、对决(三) 众人只觉得大堂中的气氛霎时一变。言铫鴀殩 这一切,只因赫连玦唇角边轻蔑而又像是无奈的笑容,带了些许嘲讽。 “我笑你的可笑。” 赫连玦低沉的声音在这大堂中猝然响起,把整个大堂鼎沸的人声震得瞬间消失,刹那间鸦雀无声,只剩下他的声音淡淡回响在大堂之中。 赫连啸天只觉得脑子一轰,这声音,这声线…… 只连着倒退了两步:“你、你是……” 直至此刻,他首次开腔,不再是“嗯”字,可这短短的六个字,也足够让赫连啸天将一切听清了。 他似根本就没在掩藏的意思。 赫连啸天只觉得五雷轰顶。 就在方才那一刻,他那般蔑笑之前,他才在众人面前宣布了他人生中最大的大事,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许久了啊……怎能容他这般……这般破坏?! “不、不可能……”赫连啸天似惊慌的连退了两步,此刻只为自己心中的想法而觉得可笑。 怎么可能!赫连玦已经死了……不可能! 赫连玦此刻看着赫连啸天连退两步的样子,唇角边的笑也只越是冷然。15019303 大堂中众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单纯把赫连玦方才那声笑以及之后说的那句话,笑赫连啸天可笑当做了趣笑,却是没想到赫连啸天竟然在一瞬间,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反应如此之大。 此刻只看着赫连啸天,只见赫连啸天脸上的神情已变。 一双阴鸷的眸眼蓦地凝起,瞠目结舌间脸上是死意,连着笑了几声:“不可能。” 这几声笑彻底让众人把目光落在了此时站在人群中的二人身上,包括连同柳氏的目光都落到了赫连啸天身上,此刻听到了这几声笑,还有赫连玦的那声话语,也是脸上神情极其怪异的样子,就像是看见鬼了一般。 可这会儿,一石激起千层浪的赫连玦只是轻噙着魅笑,疏远却又凌人的样子,站在这大堂中间。 冬日的风本就阴寒,这大堂大门开敞,可纵然堂中点了多少炉火,也抑不住外头的寒意,更别说此刻因他而迅速冷下来的气氛。 只见柳氏也有些稍稍站不住了,只看着赫连玦这魅人的身姿…… 她亦也是口中喃喃念着什么,就好像忽然反应过来的样子:“不可能的……”也是这般的话语。 怎么可能,不过是身姿相似,声音也相似罢了,玦儿……不,绝不可能是玦儿,这俊逸挺拔的身姿,这凌人的气势……哪里是她的病秧子玦儿呢? 众人眼中诧异的目光更甚,丝毫不明白莲庄二老这会儿是怎么了? 而上官青紫在一旁,却是收敛了眸光,紧紧牵着沈如薰的小手,让沈如薰都觉得手上发疼,低低念了一句:“上官姐姐。” 可是这会儿,纵然她怎么样轻喊,上官青紫都听不见了,只是随着众人一同把目光落到了此刻站在厅中的赫连玦身上。 只见赫连玦笑着打断了赫连啸天的话,凉薄的唇只这么微微勾起,便是在众人面前冷冷笑问:“不知叔父是在说什么不可能?” 仅是这么一句话,蓦地只让赫连啸天觉得五雷轰顶! “不可能——”赫连啸天冷冷的退了两步。 他方才才在众人面前宣布了这件事,怎么会……他才口口声声说他死了!怎么会!怎么能!怎么可以…… 赫连玦只是冷冷的笑着,他便是要等着这一刻。 方才那般冷笑着不出声,吝啬给他更多话语,只是薄唇轻扯,应了几声“嗯”,为的不过是这一刻。 人人人时起。此刻不过是冷冷的笑着便罢,看着眼前的赫连啸天和柳氏,冷冷的噙着笑抬手轻抚摸着脸上的面具,玉面衬魅眸……如此的浑然天成,这般魅色……全天下,也只应当他一人才有啊。 柳氏看得全身发抖:“不……玦儿,不是!” 终于惊慌失措的把这两个字喊了出来! 这声音这撕心裂肺,就好像是从心底唤出来的恐惧。 大堂中众人终于明白了此刻究竟是什么情况!此刻只怔怔的看着赫连玦,眼前的玉面公子……竟然是?竟是…… 只见赫连啸天听到了柳氏这声厉喊,眼中都出现了死意和不满,不可能! “呵,我死了?”一声低沉的冷笑,带着几分魅哑,从喉中逸出,是这般的夺人心魄。 众人只屏息,随着赫连玦的这句话把目光都挪到了赫连玦的一张脸上,视线聚集在他微微摩挲着面具的手上。 随着赫连玦轻笑的动作,看似要取下面具,柳氏只觉得怕得很,她比赫连啸天还要怕啊! 赫连玦……是她一手送进鬼门关的啊!是她嚼舌根搬弄是非,让赫连啸天痛下杀手的啊!啸天……啸天不是明明将他杀了,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他到底是因何又站在了这里!这到底是……怎可能啊! 根本就无法接受…… 而赫连啸天此刻也冷了气息,就只直直的盯着赫连玦瞧。 只见赫连玦似不打算浪费时间,今日来这就是要速战速决,既然已经公布他的死讯,他要接替这莲庄之主的位置,可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修长的指微微摩挲在面具上,这般冷峻的笑容,如谪仙般却嗜血的气势,墨画中走出来的身影…… 就只是这般轻笑着终于缓缓在众人面前取下了面具。 携着清冷入骨的声音,一下子清晰传递进众人耳中:“谁说我死了?” 一张如魅般的容颜煞如修罗,这十年内第一次出现在江湖之中,便是在这重生之日。 只见大堂内的声音蓦地就更是静了下来,周围安静得只剩下了抽气的声音,像是从未见过这般光华的人物,四方而来的游侠都齐齐抽了一口气,这是谁……传说中的莲玉公子赫连玦,还是近期来第一次名噪江湖的玉面公子? 这世间的事情重来都是这般,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分辨不出彼此。 赫连啸天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好像是心神俱悴的声响,胸膛中好似有什么在叫嚣一般:“不可能!绝不可能!”吼了出来! 怎么可能,取下了面具,竟真的是赫连玦一张再也磨灭不掉的脸! 这张脸棱角分明,分明就是他看着从小长大的模样,可是却也是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样子,怎么可能…… “你不是玦儿,不是……”就像是从得意之巅忽地一下子坠入了泥中,这般落差怎么叫他接受? “玦儿明明已经死了,又如何能站在这里!”赫连啸天历眸已涣散几分。 身上带了可怖之感,这般被颠覆的样子,是如何的吓人…… 直让大堂中的众人都打了个寒颤。 可是只是换来赫连玦一声轻轻的蔑笑,“玦儿不孝,倒是没顺叔父的意思死成,让叔父失望了。” 这般轻巧的话语,好似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可却让赫连啸天猛地瞳孔扩散,“口出狂言……与我何干!” “你不是玦儿,玦儿已死,玦儿的死又与我何干?!”此刻只能喃喃念着这两句。 天下英雄面前,他方才才那般声情并茂的表演了他对赫连玦痛惜,年纪轻轻便死得那般早,他是无可奈何才接任的莲庄庄主……可是他偏要等他把一切说出来了才站了出来,不过是在这儿等着他,为了让他身败名裂。 可他怎会让他这般轻易得逞,他是赫连啸天,在这江湖上打滚了多年的赫连啸天,怎会败了一次又一次在他的手上? 纵然此刻因为赫连玦的出现已经乱了分寸,可却丝毫不肯退让,一双阴沉的眸都狠狠的睨了起来,就这般看着赫连玦。 可是换来的,也不过是一道冷冷的目光。 这目光中有着鄙睨之感,赫连玦天生上扬的眉眼只稍稍一勾,便是携着冷意的笑意:“若我不是赫连玦,叔父你又何须这般慌张?若我不是玦儿,你又何必这般生气?若我不是他……你又怎么这么怕看到我?” 似是无情又无意,今日众人面前竟然不留半分情面。 赫连啸天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只看着赫连玦:“不可能……没慌张,老夫对着你又何须生气?” “你是玉面公子,不是赫连玦!” “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在这灵堂之上易容成玦儿的样子,无非是想扰乱众人的视线,唬弄八方游侠……是想要借机打垮我莲庄,夺得天下第一的位置,是不是?” 像是在进行最后一决般,根本就不打算把这桩事认下来。 直指赫连玦:“其心可诛啊,其心可诛哈哈哈……” 赫连玦只是勾唇一笑,直直看着他。 看着赫连啸天像是一瞬间苍老一般,冷声一笑:“杀莲庄庄主,密林大火,黑衣人,坠崖,九州之事,一环扣着一环,步步紧逼,只为了灵堂一日,宣布成为莲庄庄主。” “叔父,玦儿不知,到底是谁其心可诛一些?” 颇是风华的身影只一转,魅眸微微一勾笑着看到了此刻大堂中的众人身上:“可是要江湖中人,一齐来评评理?” ☆、对决(四) 赫连啸天只面如死色。 他作为一世枭雄,怕的不过就是悠悠众口,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所以一直以来皆扮演着好叔父的角色,生怕半点野心泄露出去,毁了这一世的英名。 方才那般做戏,声泪俱下,不过就是为了堵住众人之口……哪怕一丁点被猜疑有篡夺莲庄的可能,他都不留。 千般防万般防,却没想到还是没算到赫连玦会以全新的身份站在他面前。 “评理,评何理?”有谁见过赫连玦?只要他说不是,便没人胆敢在他面前说是! 赫连啸天此刻已经笃定了这一条道,堵死了便是不打算再认了。 只见赫连玦魅笑的身影只忽地更凌人:“就评叔父密谋篡夺莲庄之理。” 话语声冰冷:“还是要我再把往事在这众人面前摊开来一件件的算?十年前那一场大病,玦儿偶然风寒忽地变成了一病不起,从此变成痼疾缠身,究竟是因何才变成了这样,相信你也明白得很。” “赫连玦,你!”赫连啸天只觉得脑袋里头有一股气一直往上冲,气血上涌。 一整张脸都已经被气急成了猪肝的颜色:“你竟都知道。” 半晌后反应过来:“这是在口出狂言,我明白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已然间已语无伦次。连连怕不过。 他知听闻柳氏说赫连玦似没病了,才会这般狠下心来痛下杀手,却不曾想这十年前的旧事,他竟也早就知道般,竟然还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话语之中说他明白得很,岂不是在暗指这事是他所为。 这自然是不认:“赫连玦,你不要在众人面前大放恣言!” 这一声话语,似是怒吼而出。15077303 赫连玦听罢,只能轻笑两声:“叔父不是不认我吗?此时怎么又改变了主意,喊起我玦儿起来了?” 颀长的身影挺得笔直,似就是一直在这里等着他。 赫连啸天没想到自己慌张之下错言,竟还把自己瞬时逼入了死路,此刻只觉得心口被堵得不行,只能气闷出声:“你!” 方才第一桩指他暗杀篡夺莲庄之事还未平,又开始掀开了第二件事,十年前他用手段让赫连玦病重之事。 仿佛若是他不认账,赫连玦还会把更多的事情掀开展露在众人面前,让他彻底身败名裂。 “你!”赫连啸天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此刻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双阴鸷的历眸都出现了狠意,丝毫没了辩驳之词。 只好怒目而眦,只看着赫连玦,像是要事败要杀人的目光。 只见堂中众人也已经听得神魂俱震,就好像无意中听到了什么大的秘辛一般,竟然是这样……天下第一庄中竟然还有如此大的纠葛,今日这是一场什么好戏?赫连庄主死而复活,当着众人的面在副庄主要接任莲庄庄主之位时,将一切掀开? 自此,此刻站在大堂中这绝然的风景,已然是赫连玦无异。 众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只见这会儿在角落的另一边,方才被众人忽略的柳氏则在一直瑟瑟发抖,听到赫连玦口中说出十年前重病的事情,只抖得不行。 好像除了“不可能”三个字,已然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满是媚色的眸子中全是恐惧,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可能! 玦儿是真没病! 原本只是她的假说之词,用来骗赫连啸天的啊,这代表着什么?十年前之事……他早已知道,于是这么多年的疏远,原来都是有缘由的,她一直太信自己,所以竟也忽略了这一点,只认为是孩子大了…… 那么一直都知道自己病重的真相,却还没有杀她,是因为什么? 不过是因为他对她有感情,真的有母子之情罢了…… 柳氏当着众人的面退了两步,赫连啸天已然停了话语声,只剩她在这儿惊慌失措。 这一番动静终于让众人把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只这般看着她。 原来这莲庄中心中有鬼的,不止赫连啸天一人,这柳氏心中还有更大的秘密藏着。 “玦儿,不……”不可能没病。 纵然没法真的接受,却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脑中竟然在这时还不合时宜的响起了那句话:“年少的事情怎能忘,不过是儿时的记忆太深罢了。” 何为年少,何为儿时? 柳氏已然震惊,不是赫连玦不曾给过提示,只是她不懂……不懂罢了啊…… “不,玦儿,娘亲不是……” 这一刻心中只剩下的恐惧,赫连玦果真早已不是她掌控在手心中的玦儿,可他这么多年一直对自己敬重,留着一份情给自己,只怕是一直将自己当做了娘亲,这般重情重义,可是这一刻他眼中的冷然……只怕是当年的感情一点也不剩了。 记不得到底是从何开始,从她开始暗害沈如薰开始,还是将沈如薰拿来开刀开始?还是这一次,惊慌失措,害怕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刻意促成这番大事开始。 柳氏这会儿只怕赫连玦与赫连啸天算完帐后便轮到她,此刻看着赫连啸天已经阴沉了眸子的样子,像是被堵得大势已去,再也不能借口不认赫连玦了,如今庄主没死,副庄主篡权嫌疑未脱,唯有她这个莲庄大夫人…… “玦儿!”柳氏眼泪就这般下来了,声泪俱下,哀哀戚戚的扑了上来。“玦儿……你没死……你可知道娘亲这几日有多难过,多难过啊玦儿……” 哭得这般凄惨,就好像是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一遭大劫,转死回生:“娘亲这几日想要跟随着你去死的心都有了,娘亲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啊……” 赫连玦只蓦地冷了脸。 方才赫连啸天那般拒不认账,而柳氏这一瞬却是当众上演一出心碎认子。 “呵呵。”只蓦地冷笑出声。 凉薄的唇微微扯着,一手拿着方才取下的面具,就这般站着,听着柳氏哭中带泪的话语。 柳氏还没察觉到赫连玦的冷然,此刻只再黯然泪下:“娘亲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这般回来伤着了没有?玦儿……有什么委屈,你与娘亲说,娘亲会替你做主!” “到底是谁害我儿……这番你与娘亲说,娘亲也全然与你做主……” “拼尽全力,也要替你做主!” 是泪是哭诉,也是为这般事情而心痛。 口口声声,就像是要为赫连玦报仇的样子,可却在别人眼中,蓦地像是一场闹剧。 这莲庄大堂中,除了方才那一段箭弩拔张的叔侄对峙后,还多了这一段感人泪下的场面。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柳氏身上,原本就风韵犹存,媚人的脸庞上满是泪,哭得凄惨了,还是让人稍稍怜惜的,可这会儿赫连啸天只看着柳氏这一番演戏,恨不得狠狠的出了声:“如媚!” 当着众人的面喊了柳氏的名讳。 她这番是想要如何?今日这灵堂接任的主意本就是她出的,这个躺在他身旁十年的女人,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越发看不懂起来。 “你想如何?!”蓦地沉声对准了柳氏。 柳氏此刻只想着自己了,看着赫连啸天,眼中是心痛的样子,她已经慌了啊,“啸天……玦儿回来了,我的玦儿回来了啊……” 可纵然她怎么演戏,赫连玦都是冷然的样子,只垂眸看着她:“柳姨,我是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魅色流连,狭长的墨眸微微一敛。 众人听罢皆是一颤,这又是怎么回事…… 柳氏听着赫连玦对她这声称呼,也是震惊了,这一生这一辈,她从未听过赫连玦这般称呼她,哪怕是在小的时候……而后二十多年来,听得更多的是娘亲,这一声娘亲变成了带着姓氏的敬称。 赫连玦这番还算是给足了面子,没有直呼她的名字。 柳氏只踉跄一跌,原本是演足了戏,跑来攀着他,哭得声泪俱下,此刻只停了哭声:“玦儿,你说什么……” 赫连玦只凝了暗眸,看来今日是要一并说清楚了:“好像不曾告诉你,夷族亦萝圣女之事我已知道,爹不曾与外人道过的那些旧事……我也知道了。” 柳氏只怔怔的看着他,见他幽深的眸光中似有暗流涌过,就好像是已经再给足了她面子,没有将一切在众人面前赤|裸裸的说出来,包括她并非真正的莲庄夫人之事。 “你……”这会儿柳氏只狠狠的朝后一跌,又跌坐了下来。 这会儿是没了,真没了…… 她多年藏着的,竭力守着的,什么都没了…… 眼中出现了惧怕,一直引以为傲的赫连玦对她的感情也没了,说是先下手为强,可这番事情也全败露了,还怎么下手为强?此刻只面如死色:“玦儿……你说什么啊……我是你娘亲啊。” 好似已经有些精神恍惚。 哭得太凄惨,是真是假,如梦似幻,也早已分不清了。 只觉得周围的气息冷得很,她这般抓着赫连玦的衣袍,都不再有温度。 赫连啸天在一旁看着,却是忽地笑了起来。 ☆、对决(五) “哈哈哈……”赫连啸天猖狂大笑,好似已经从方才的话语声中|出来了,听着柳氏的话像是一番闹剧:“如媚,起来!” “在地上坐着做什么?!” 不过就是事情败露而已,何须这般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赫赫赫从好。柳氏看着赫连玦,眼中已满是惊慌,再看着赫连啸天,眼神中却是恐惧:“不!啸天,我不起来!”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赫连啸天怎么知道赫连玦与她说的这番话指的是什么?赫连啸天根本就不曾知道她不是赫连玦的生母,若是知道了,这一刻在众人面前她也什么都不是了,别说赫连玦不给面子,只怕他骗了他那么多年,让他对她唯命是从,与他撒娇发脾气,指责他让赫连玦将沈如薰娶进来,这些账都是一点一滴要算的。 赫连啸天此刻还会叫她如媚,可若知道她只是一个丫鬟…… 柳氏只觉得惧怕,她的一生两个男人,都不曾是他的依靠,她能仰仗的也只有自己。 蓦地爬到了赫连玦的身边,站了起来,“玦儿……玦儿……” 似是在喃喃轻念,像是想要轻抚赫连玦的额头,“是不是受伤了?乖……告诉娘亲。” 换来的只是赫连玦冷冷的把她的手推掉,一场闹剧。 “闹够了。”赫连玦也只是冷了声。 此刻是在莲庄大堂之内,众江湖游侠面前,他是过来将一切收局,而不是来陪她演戏,唱这一出感人至深的戏码。 只冷睨了眸眼,下一刻便是再狠狠推开了柳氏,转向了众人:“如各位所见,今日是我赫连玦的殡礼,不过我未死,莲庄今日无意给大家闹了一出笑话,至于我身后之人,待到今日散席,我会撤灵堂,召莲庄众堂堂主来落棠院议事厅一议。” “希望今日一事,也仅到此为止。” 多冰冷的话语声,公事公办的模样,幽深的魅眸微微一敛,便是在赫连啸天那几番错语与柳氏的啼哭之间,定了自己的身份。 一朝玉面公子变成了莲庄中身份最耀人的庄主。 多年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连庄主……江湖有传年轻有为,年少便武学大成的赫连玦。 竟是这般……让人难以挪目。 就方才说的这一段话,也这般轻巧无华,就好像不过是一件琐事,家事,闹事。 可这般话语之间,蕴含的是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气势,就好似这气势浑然天成一般,少年老成。 这般年轻,便是不一般的人物…… 众人只是讪了声,只在此时盯着赫连玦瞧。 只见赫连玦脸上的表情还是这般冷然,只唇角边轻轻噙着一抹冷笑,修长的指提着铁玉面具,稍稍摩挲:“还有便是今日顺便朝天下公布一件大事,江湖有传,赫连庄主卧床十年不起,亦也是谣言。” “我赫连玦自六年前起便是身子健朗,无任何不适。” 众人哗然。 再冷清不过的声音:“一切身子不适,不过是赫连啸天为了夺得莲庄庄主一位,从而背后放的诳言。” “今日既然众位都在此,那我便也不再隐瞒,皆一齐将这些旧事说清,免得我来日还要再澄清一遍。”阴冷的话语,带着几分戒躁,平缓却直入人心。 就好像没有耐性再纠缠下去,就连日后也不要再出现不该出现的传言。 既然已入江湖之潭,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一日之内说个清楚。 众人又再哗然,看似到这儿,整个今日之事的局势已经清楚,莲庄副庄主想要借机夺位,死而复生的赫连庄主出来拆穿一切。 原本还有人想要追捧赫连啸天,现在只看着赫连玦,心下庆幸方才赫连玦出现的巧妙,所幸他们没有站错队伍,没有奉承赫连啸天,此刻只想要开始见风使舵:“赫连庄主……” 想上前道贺。 赫连玦只是依旧冷清了一张俊脸。 这帮人看到赫连玦此刻这般冷清,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威严不容疏忽的气势,蓦地又退却了。 只把眸光落到了此刻站在赫连玦身后的两个人上,这不是前段时间江湖上声名大噪的上清宫宫主与火舞堂堂主吗?两大正邪管事,都在赫连玦身后恭敬的样子。 霎时又明白了什么,好似江湖局势根本就不似他们想的那样,对赫连玦这一个人也低估了。 原本说是江湖四大势力,而此时看这局面,莲庄庄主赫连玦与玉面公子竟是一个人,这岂不是……江湖日后牢掌在他一人手里。 “赫连……庄主……”有人忽地意识到,声音都颤了起来。 赫连玦只听着这些人的声音,冷了眼角眉梢。 不回答也不应。 他这般绝然,更是惹得那些江湖游侠趋之若鹜。 若说莲庄七代单传,那么六代都是武林盟主,现在赫连啸天已败,唯一有的只剩下赫连玦了,看样子赫连玦比起他那年轻有为的爹还更是不一般,此时都已执掌半个江湖,那日后呢? 有人心中早已明了,赫连玦这番收回莲庄,身子又无恙,必定就是日后统领江湖的武林盟主无疑了。 此时看着赫连玦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 赫连玦倒是没有太多反应,此刻只冷眼睨着眼前的众人,说完方才那些话,又把目光落到柳氏与赫连啸天的身上去了。 柳氏方才被他那一声“闹够了”一喝,此刻已经全然是神情惧颓的样子,只在地上蹲着,也不起来了。 什么情分都没了,纵然以后赫连玦与赫连啸天算完帐之后也不会再给她好脸色了。 “玦儿……”嗫嚅喃喃出声,像是在想些什么。 眼里头都是死意…… 他如今还不知道她与啸天背后说的那些话,对他做的事,还是能够挽回来的,对不对? 柳氏蓦地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赫连啸天一眼。 赫连啸天此时站在后头,也像是在想什么的样子,似就如此败了,他不能甘心。 赫连玦不过是来了一场死而复生,又站在了众人的眼前,可他又如何算败?哪怕赫连玦查出密林之事果真是他所为又如何?依旧能推脱到死去的李天行身上,方才说的那些十年前病重之事,也亦可用一样的法子推脱!时间已久远,只要他不认账,无凭无据又能如何? 此刻在众人面前也不过是说到时撤了灵堂,私下在落棠院召各分堂管事议论便罢了。 此时他还依旧是莲庄的副庄主,就连玦儿也还称呼他一声叔父。 “呵呵。”赫连啸天径直在角落里头笑了两声。 却是对上了柳氏也慌张看他的眸眼。 霎时他就不爽起来:“如媚,你还这般在地上坐着干什么!” 今日之事败了,不过就是不当莲庄庄主了,当不得了,哈哈……他一生的梦碎了,从此要被这赫连玦搅得天翻地覆而已,可他还有女人,还有之前几十年的辉煌。 撩眉冷了粗狂的声音:“众人面前,你还嫌方才不够丢人?!” 又是那般哭着去找赫连玦,又是被赫连玦甩了个冷脸。 不仅丢了她自己的脸,也要把他一张老脸丢光了。 这会儿对待柳氏还是那冷眼的样子,全然把自己当做了高高在上的主,是与柳氏在这些天寻常说话的语气。 只见柳氏脸上的神情稍稍一变…… 原本就在寻思该如何是好,此时脸上皆已是泪水,方才的惧怕,已经转换成了一种绝望:“啸天……” 还是这般对待她说话的语气。 “还不快过来?!”狠狠一喝。 柳氏只蓦地沉了媚眸,惊慌失措的看着赫连啸天:“不……” 女人的脸终究会老,这些天她已想了足够多,可赫连啸天对她的也不是爱…… 她此时此刻,只能自己为自己找一个出路。 赫连玦在堂中站着,冷眼看着周围的人,看似一场吊唁已经无需再举办,众人那般阿谀奉承,他也无需再承受,根本不是他要的东西,此时看着柳氏这一声“不”,还是对着赫连啸天喊,这两人不知又想要做什么。 看到赫连啸天被柳氏这声不惹得眉头紧皱,沉沉出了声:“如媚,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下一刻只见柳氏忽地发疯了般又冲到了赫连玦的脚下:“玦儿,娘亲错了……娘亲有话与你说,你原谅娘亲好不好?” 这般哭得声泪俱下,直让堂中众人也瞠目结舌,全然不知此刻又是要发生什么。 只见柳氏哭得肝颤寸断:“娘亲错了,娘亲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只求你原谅,原谅娘亲做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不要再疏离娘亲,娘亲受不住……良心再也煎熬不住了,玦儿……” 赫连啸天看着眼前的情况,只狠狠的冷了眉眼:“如媚!你到底是发什么疯,想要做什么?给我起来!” “不……”柳氏只呢喃般抬头看了一眼赫连玦,低了声音:“娘亲知错了,再也不和你叔父搅在一块了,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娘亲和盘托出,当年你的那场病是啸天他……” 赫连啸天狠狠打断了柳氏的话:“如媚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氏这会儿只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理会赫连啸天,只抬头一脸颓废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看着赫连玦。 仰望着赫连玦只看到赫连玦冰冷万分的表情。 赫连玦此刻也垂了眸,只看着柳氏,今日穿着素雅的华服,与柳氏一身丧衣叠在了一块,一时间分辨不出哪一片是他自己的衣袍。 柳氏头上别了朵白簪花的样子也赫然落入他眼中。 只看到柳氏哭得厉害,头上的花也摇摇欲坠似的:“娘亲……”只低沉出声。 这一声,念得不过是最后的旧情…… 柳氏听着却是身子猛然一震,终于……又喊了她一声娘亲么? “玦儿!”这一声这会儿带着哭意和颤意,还有喜意。15019323 赫连啸天吼得也更是厉害,全然不顾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了,反正在方才赫连玦当着众人之面取下面具,反之沉声问他“谁说我死了”之时,他就早已没有任何形象了,此刻面对下人的惧狠之样都如数出来,那阴沉的气势,也像是要杀人一般,怒极到了一定程度。 “如媚!”低低喊着柳氏的闺名。 在场的人看着这阵势,莫约也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在这众人看不见的背后,莲庄除了叔父欲杀侄儿谋权的丑闻外,还有嫂子与小叔纠缠在一块的趣闻。 难怪赫连玦迟迟无动静,方才也只是喊了柳氏柳姨,甚至是不肯认母,原来还有其中的事情在此。 柳氏听着赫连啸天对她的怒吼,这会儿只心神俱疲的抱着赫连玦的腿,抱得更加厉害,像是孤注一掷……她累了,这一生从她顺了赫连建天的情,在赫连玦身边照顾赫连玦起,无一不是怕什么时候再回去,落了个一无所有的身份。 她每日步步惊心,梦回午夜都是害怕。 听到“夷族”二字,也都是害怕,现在跟着赫连啸天也是害怕,怕某一天人老珠黄,迟早什么都不是……怕赫连啸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玦儿的娘,根本就不是赫连建天所爱的人,更是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 从来就不曾有人真的爱她,她只能更爱自己。 哭哭啼啼:“娘亲愿意和你认错,把一切都说出来,玦儿……你十年前那一场大病,虽说是偶感风寒,可是久治不好,娘亲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查了才知道,是啸天……是啸天在你的药中加了银翘、金羚、桑菊、双黄连和羌活,原本是风寒,却不用热药,反而之是用辛凉解表的汤药……只能越喝越重,这些十年了,没有人有证据,可是娘亲知错了,娘亲如今愿意把一切都为你说出来。” 赫连啸天只觉得五雷轰顶:“如媚!你疯了!你在说什么!”怒目而眦,死死的看着柳氏。 仿佛是觉得不可置信…… 这些东西,柳氏怎会说出来…… 那时他根本就还没有将这些告诉柳氏,只说是玦儿怕是活不久了,他爱她,所以要她与他一起,趁着她难过,将她揽入了怀中。 现在看来,多年前的旧事无论是旧人还是往事,都像是笼罩在一层雾气之中,看不分明。 “含血喷人!”赫连啸天此刻也只能这般看着柳氏,似有些心寒,眼中都是凉意。 柳氏听到赫连啸天这般骂她,心也绝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是共同进退十年,又何来的含血喷人:“啸天……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如今你还何苦骗玦儿……” “玦儿这些年,受的苦也是多了,还有之后的……玦儿,之后你的病一直不曾见好,也是因为这些,包括这些年里你喝的药,加的那些狼虎之方,可都是啸天给我的,娘亲也不想啊……你想想娘亲陪你一同长大,看着你从这么高,长到了如今这般挺拔的样子,娘亲如何能狠得下心……” “如媚!”赫连啸天已经冷了眼。 看着柳氏就好像看着魍魉,她已经全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已经疯了! “还有之后的事情,你在密林中遭暗算,也是啸天提前安排好的,埋伏了数百人,全是莲庄旗下的杀手,九州之事根本也就是你叔父安排好的,玦儿你相信娘亲,娘亲是真的有心悔过,是无辜的啊……” 赫连啸天只听得越来越心冷,看着柳氏这般样子也觉得越来越陌生,一双鹰隼般的眸子越加沉。 就好像是要断了这份情分似的,在他大败的时候,柳氏在天下众人面前说这些,无非是舍了他,给她自己留了一条活路。 这般苦苦哀求赫连玦原谅她,是给赫连玦投诚,也是在断了他的一颗心。 数年的情分烟消云散,看着柳氏的眼中也有了痛意:“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柳氏听罢,本已跌坐不稳的身子直是瑟瑟发抖,就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她知道赫连啸天向来说到做到,这一刻只更加牢牢的缠着赫连玦,眼中也是绝望的样子,看着赫连玦满是求救的目光,而赫连玦……却是眼中的冷光淬然更凉,那些本已经决定烟消云散的旧事又赤|裸裸的摊开在眼前。 原本已经是心中无情,此刻只觉得那些年身子所受的苦,还有密林中的刺杀又复而跃然在脑中,颀长的身子都微微僵滞了一下。 柳氏似还不知足,没说够,其实若说这些年来做得对不起赫连玦的旧事,还有更多:“还有玦儿,娘亲还要与你认错,若不是娘亲存了歪心,想要你气虚亏空而死,也不会逼迫你将沈家小姐娶进来,让你至今都没有寻自己合心意之人,是娘亲对不起你……” 又是提及了沈如薰。 原本还是好好的,却一下子早已不知弄巧成拙。 此刻赫连啸天在一旁已经被柳氏这番话惹得满是恼怒气急攻心,只手上提了一把剑,像是在怒忍的样子,而这一处赫连玦却是蓦地退了一步,只微微睨了苍凉的眼。 “哈哈哈……”赫连啸天猖狂大笑,好似已经从方才的话语声中|出来了,听着柳氏的话像是一番闹剧:“如媚,起来!” “在地上坐着做什么?!” 不过就是事情败露而已,何须这般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赫赫赫从好。柳氏看着赫连玦,眼中已满是惊慌,再看着赫连啸天,眼神中却是恐惧:“不!啸天,我不起来!”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赫连啸天怎么知道赫连玦与她说的这番话指的是什么?赫连啸天根本就不曾知道她不是赫连玦的生母,若是知道了,这一刻在众人面前她也什么都不是了,别说赫连玦不给面子,只怕他骗了他那么多年,让他对她唯命是从,与他撒娇发脾气,指责他让赫连玦将沈如薰娶进来,这些账都是一点一滴要算的。 赫连啸天此刻还会叫她如媚,可若知道她只是一个丫鬟…… 柳氏只觉得惧怕,她的一生两个男人,都不曾是他的依靠,她能仰仗的也只有自己。 蓦地爬到了赫连玦的身边,站了起来,“玦儿……玦儿……” 似是在喃喃轻念,像是想要轻抚赫连玦的额头,“是不是受伤了?乖……告诉娘亲。” 换来的只是赫连玦冷冷的把她的手推掉,一场闹剧。 “闹够了。”赫连玦也只是冷了声。 此刻是在莲庄大堂之内,众江湖游侠面前,他是过来将一切收局,而不是来陪她演戏,唱这一出感人至深的戏码。 只冷睨了眸眼,下一刻便是再狠狠推开了柳氏,转向了众人:“如各位所见,今日是我赫连玦的殡礼,不过我未死,莲庄今日无意给大家闹了一出笑话,至于我身后之人,待到今日散席,我会撤灵堂,召莲庄众堂堂主来落棠院议事厅一议。” “希望今日一事,也仅到此为止。” 多冰冷的话语声,公事公办的模样,幽深的魅眸微微一敛,便是在赫连啸天那几番错语与柳氏的啼哭之间,定了自己的身份。 一朝玉面公子变成了莲庄中身份最耀人的庄主。 多年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连庄主……江湖有传年轻有为,年少便武学大成的赫连玦。 竟是这般……让人难以挪目。 就方才说的这一段话,也这般轻巧无华,就好像不过是一件琐事,家事,闹事。 可这般话语之间,蕴含的是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气势,就好似这气势浑然天成一般,少年老成。 这般年轻,便是不一般的人物…… 众人只是讪了声,只在此时盯着赫连玦瞧。 只见赫连玦脸上的表情还是这般冷然,只唇角边轻轻噙着一抹冷笑,修长的指提着铁玉面具,稍稍摩挲:“还有便是今日顺便朝天下公布一件大事,江湖有传,赫连庄主卧床十年不起,亦也是谣言。” “我赫连玦自六年前起便是身子健朗,无任何不适。” 众人哗然。 再冷清不过的声音:“一切身子不适,不过是赫连啸天为了夺得莲庄庄主一位,从而背后放的诳言。” “今日既然众位都在此,那我便也不再隐瞒,皆一齐将这些旧事说清,免得我来日还要再澄清一遍。”阴冷的话语,带着几分戒躁,平缓却直入人心。 就好像没有耐性再纠缠下去,就连日后也不要再出现不该出现的传言。 既然已入江湖之潭,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一日之内说个清楚。 众人又再哗然,看似到这儿,整个今日之事的局势已经清楚,莲庄副庄主想要借机夺位,死而复生的赫连庄主出来拆穿一切。 原本还有人想要追捧赫连啸天,现在只看着赫连玦,心下庆幸方才赫连玦出现的巧妙,所幸他们没有站错队伍,没有奉承赫连啸天,此刻只想要开始见风使舵:“赫连庄主……” 想上前道贺。 赫连玦只是依旧冷清了一张俊脸。 这帮人看到赫连玦此刻这般冷清,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威严不容疏忽的气势,蓦地又退却了。 只把眸光落到了此刻站在赫连玦身后的两个人上,这不是前段时间江湖上声名大噪的上清宫宫主与火舞堂堂主吗?两大正邪管事,都在赫连玦身后恭敬的样子。 霎时又明白了什么,好似江湖局势根本就不似他们想的那样,对赫连玦这一个人也低估了。 原本说是江湖四大势力,而此时看这局面,莲庄庄主赫连玦与玉面公子竟是一个人,这岂不是……江湖日后牢掌在他一人手里。 “赫连……庄主……”有人忽地意识到,声音都颤了起来。 赫连玦只听着这些人的声音,冷了眼角眉梢。 不回答也不应。 他这般绝然,更是惹得那些江湖游侠趋之若鹜。 若说莲庄七代单传,那么六代都是武林盟主,现在赫连啸天已败,唯一有的只剩下赫连玦了,看样子赫连玦比起他那年轻有为的爹还更是不一般,此时都已执掌半个江湖,那日后呢? 有人心中早已明了,赫连玦这番收回莲庄,身子又无恙,必定就是日后统领江湖的武林盟主无疑了。 此时看着赫连玦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 赫连玦倒是没有太多反应,此刻只冷眼睨着眼前的众人,说完方才那些话,又把目光落到柳氏与赫连啸天的身上去了。 柳氏方才被他那一声“闹够了”一喝,此刻已经全然是神情惧颓的样子,只在地上蹲着,也不起来了。 什么情分都没了,纵然以后赫连玦与赫连啸天算完帐之后也不会再给她好脸色了。 “玦儿……”嗫嚅喃喃出声,像是在想些什么。 眼里头都是死意…… 他如今还不知道她与啸天背后说的那些话,对他做的事,还是能够挽回来的,对不对? 柳氏蓦地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赫连啸天一眼。 赫连啸天此时站在后头,也像是在想什么的样子,似就如此败了,他不能甘心。 赫连玦不过是来了一场死而复生,又站在了众人的眼前,可他又如何算败?哪怕赫连玦查出密林之事果真是他所为又如何?依旧能推脱到死去的李天行身上,方才说的那些十年前病重之事,也亦可用一样的法子推脱!时间已久远,只要他不认账,无凭无据又能如何? 此刻在众人面前也不过是说到时撤了灵堂,私下在落棠院召各分堂管事议论便罢了。 此时他还依旧是莲庄的副庄主,就连玦儿也还称呼他一声叔父。 “呵呵。”赫连啸天径直在角落里头笑了两声。 却是对上了柳氏也慌张看他的眸眼。 霎时他就不爽起来:“如媚,你还这般在地上坐着干什么!” 今日之事败了,不过就是不当莲庄庄主了,当不得了,哈哈……他一生的梦碎了,从此要被这赫连玦搅得天翻地覆而已,可他还有女人,还有之前几十年的辉煌。 撩眉冷了粗狂的声音:“众人面前,你还嫌方才不够丢人?!” 又是那般哭着去找赫连玦,又是被赫连玦甩了个冷脸。 不仅丢了她自己的脸,也要把他一张老脸丢光了。 这会儿对待柳氏还是那冷眼的样子,全然把自己当做了高高在上的主,是与柳氏在这些天寻常说话的语气。 只见柳氏脸上的神情稍稍一变…… 原本就在寻思该如何是好,此时脸上皆已是泪水,方才的惧怕,已经转换成了一种绝望:“啸天……” 还是这般对待她说话的语气。 “还不快过来?!”狠狠一喝。 柳氏只蓦地沉了媚眸,惊慌失措的看着赫连啸天:“不……” 女人的脸终究会老,这些天她已想了足够多,可赫连啸天对她的也不是爱…… 她此时此刻,只能自己为自己找一个出路。 赫连玦在堂中站着,冷眼看着周围的人,看似一场吊唁已经无需再举办,众人那般阿谀奉承,他也无需再承受,根本不是他要的东西,此时看着柳氏这一声“不”,还是对着赫连啸天喊,这两人不知又想要做什么。 看到赫连啸天被柳氏这声不惹得眉头紧皱,沉沉出了声:“如媚,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下一刻只见柳氏忽地发疯了般又冲到了赫连玦的脚下:“玦儿,娘亲错了……娘亲有话与你说,你原谅娘亲好不好?” 这般哭得声泪俱下,直让堂中众人也瞠目结舌,全然不知此刻又是要发生什么。 只见柳氏哭得肝颤寸断:“娘亲错了,娘亲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只求你原谅,原谅娘亲做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不要再疏离娘亲,娘亲受不住……良心再也煎熬不住了,玦儿……” 赫连啸天看着眼前的情况,只狠狠的冷了眉眼:“如媚!你到底是发什么疯,想要做什么?给我起来!” “不……”柳氏只呢喃般抬头看了一眼赫连玦,低了声音:“娘亲知错了,再也不和你叔父搅在一块了,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娘亲和盘托出,当年你的那场病是啸天他……” 赫连啸天狠狠打断了柳氏的话:“如媚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氏这会儿只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理会赫连啸天,只抬头一脸颓废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看着赫连玦。 仰望着赫连玦只看到赫连玦冰冷万分的表情。 赫连玦此刻也垂了眸,只看着柳氏,今日穿着素雅的华服,与柳氏一身丧衣叠在了一块,一时间分辨不出哪一片是他自己的衣袍。 柳氏头上别了朵白簪花的样子也赫然落入他眼中。 只看到柳氏哭得厉害,头上的花也摇摇欲坠似的:“娘亲……”只低沉出声。 这一声,念得不过是最后的旧情…… 柳氏听着却是身子猛然一震,终于……又喊了她一声娘亲么? “玦儿!”这一声这会儿带着哭意和颤意,还有喜意。15019323 赫连啸天吼得也更是厉害,全然不顾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了,反正在方才赫连玦当着众人之面取下面具,反之沉声问他“谁说我死了”之时,他就早已没有任何形象了,此刻面对下人的惧狠之样都如数出来,那阴沉的气势,也像是要杀人一般,怒极到了一定程度。 “如媚!”低低喊着柳氏的闺名。 在场的人看着这阵势,莫约也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在这众人看不见的背后,莲庄除了叔父欲杀侄儿谋权的丑闻外,还有嫂子与小叔纠缠在一块的趣闻。 难怪赫连玦迟迟无动静,方才也只是喊了柳氏柳姨,甚至是不肯认母,原来还有其中的事情在此。 柳氏听着赫连啸天对她的怒吼,这会儿只心神俱疲的抱着赫连玦的腿,抱得更加厉害,像是孤注一掷……她累了,这一生从她顺了赫连建天的情,在赫连玦身边照顾赫连玦起,无一不是怕什么时候再回去,落了个一无所有的身份。 她每日步步惊心,梦回午夜都是害怕。 听到“夷族”二字,也都是害怕,现在跟着赫连啸天也是害怕,怕某一天人老珠黄,迟早什么都不是……怕赫连啸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玦儿的娘,根本就不是赫连建天所爱的人,更是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 从来就不曾有人真的爱她,她只能更爱自己。 哭哭啼啼:“娘亲愿意和你认错,把一切都说出来,玦儿……你十年前那一场大病,虽说是偶感风寒,可是久治不好,娘亲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查了才知道,是啸天……是啸天在你的药中加了银翘、金羚、桑菊、双黄连和羌活,原本是风寒,却不用热药,反而之是用辛凉解表的汤药……只能越喝越重,这些十年了,没有人有证据,可是娘亲知错了,娘亲如今愿意把一切都为你说出来。” 赫连啸天只觉得五雷轰顶:“如媚!你疯了!你在说什么!”怒目而眦,死死的看着柳氏。 仿佛是觉得不可置信…… 这些东西,柳氏怎会说出来…… 那时他根本就还没有将这些告诉柳氏,只说是玦儿怕是活不久了,他爱她,所以要她与他一起,趁着她难过,将她揽入了怀中。 现在看来,多年前的旧事无论是旧人还是往事,都像是笼罩在一层雾气之中,看不分明。 “含血喷人!”赫连啸天此刻也只能这般看着柳氏,似有些心寒,眼中都是凉意。 柳氏听到赫连啸天这般骂她,心也绝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是共同进退十年,又何来的含血喷人:“啸天……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如今你还何苦骗玦儿……” “玦儿这些年,受的苦也是多了,还有之后的……玦儿,之后你的病一直不曾见好,也是因为这些,包括这些年里你喝的药,加的那些狼虎之方,可都是啸天给我的,娘亲也不想啊……你想想娘亲陪你一同长大,看着你从这么高,长到了如今这般挺拔的样子,娘亲如何能狠得下心……” “如媚!”赫连啸天已经冷了眼。 看着柳氏就好像看着魍魉,她已经全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已经疯了! “还有之后的事情,你在密林中遭暗算,也是啸天提前安排好的,埋伏了数百人,全是莲庄旗下的杀手,九州之事根本也就是你叔父安排好的,玦儿你相信娘亲,娘亲是真的有心悔过,是无辜的啊……” 赫连啸天只听得越来越心冷,看着柳氏这般样子也觉得越来越陌生,一双鹰隼般的眸子越加沉。 就好像是要断了这份情分似的,在他大败的时候,柳氏在天下众人面前说这些,无非是舍了他,给她自己留了一条活路。 这般苦苦哀求赫连玦原谅她,是给赫连玦投诚,也是在断了他的一颗心。 数年的情分烟消云散,看着柳氏的眼中也有了痛意:“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柳氏听罢,本已跌坐不稳的身子直是瑟瑟发抖,就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她知道赫连啸天向来说到做到,这一刻只更加牢牢的缠着赫连玦,眼中也是绝望的样子,看着赫连玦满是求救的目光,而赫连玦……却是眼中的冷光淬然更凉,那些本已经决定烟消云散的旧事又赤|裸裸的摊开在眼前。 原本已经是心中无情,此刻只觉得那些年身子所受的苦,还有密林中的刺杀又复而跃然在脑中,颀长的身子都微微僵滞了一下。 柳氏似还不知足,没说够,其实若说这些年来做得对不起赫连玦的旧事,还有更多:“还有玦儿,娘亲还要与你认错,若不是娘亲存了歪心,想要你气虚亏空而死,也不会逼迫你将沈家小姐娶进来,让你至今都没有寻自己合心意之人,是娘亲对不起你……” 又是提及了沈如薰。 原本还是好好的,却一下子早已不知弄巧成拙。 此刻赫连啸天在一旁已经被柳氏这番话惹得满是恼怒气急攻心,只手上提了一把剑,像是在怒忍的样子,而这一处赫连玦却是蓦地退了一步,只微微睨了苍凉的眼。 “哈哈哈……”赫连啸天猖狂大笑,好似已经从方才的话语声中|出来了,听着柳氏的话像是一番闹剧:“如媚,起来!” “在地上坐着做什么?!” 不过就是事情败露而已,何须这般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赫赫赫从好。柳氏看着赫连玦,眼中已满是惊慌,再看着赫连啸天,眼神中却是恐惧:“不!啸天,我不起来!”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赫连啸天怎么知道赫连玦与她说的这番话指的是什么?赫连啸天根本就不曾知道她不是赫连玦的生母,若是知道了,这一刻在众人面前她也什么都不是了,别说赫连玦不给面子,只怕他骗了他那么多年,让他对她唯命是从,与他撒娇发脾气,指责他让赫连玦将沈如薰娶进来,这些账都是一点一滴要算的。 赫连啸天此刻还会叫她如媚,可若知道她只是一个丫鬟…… 柳氏只觉得惧怕,她的一生两个男人,都不曾是他的依靠,她能仰仗的也只有自己。 蓦地爬到了赫连玦的身边,站了起来,“玦儿……玦儿……” 似是在喃喃轻念,像是想要轻抚赫连玦的额头,“是不是受伤了?乖……告诉娘亲。” 换来的只是赫连玦冷冷的把她的手推掉,一场闹剧。 “闹够了。”赫连玦也只是冷了声。 此刻是在莲庄大堂之内,众江湖游侠面前,他是过来将一切收局,而不是来陪她演戏,唱这一出感人至深的戏码。 只冷睨了眸眼,下一刻便是再狠狠推开了柳氏,转向了众人:“如各位所见,今日是我赫连玦的殡礼,不过我未死,莲庄今日无意给大家闹了一出笑话,至于我身后之人,待到今日散席,我会撤灵堂,召莲庄众堂堂主来落棠院议事厅一议。” “希望今日一事,也仅到此为止。” 多冰冷的话语声,公事公办的模样,幽深的魅眸微微一敛,便是在赫连啸天那几番错语与柳氏的啼哭之间,定了自己的身份。 一朝玉面公子变成了莲庄中身份最耀人的庄主。 多年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连庄主……江湖有传年轻有为,年少便武学大成的赫连玦。 竟是这般……让人难以挪目。 就方才说的这一段话,也这般轻巧无华,就好像不过是一件琐事,家事,闹事。 可这般话语之间,蕴含的是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气势,就好似这气势浑然天成一般,少年老成。 这般年轻,便是不一般的人物…… 众人只是讪了声,只在此时盯着赫连玦瞧。 只见赫连玦脸上的表情还是这般冷然,只唇角边轻轻噙着一抹冷笑,修长的指提着铁玉面具,稍稍摩挲:“还有便是今日顺便朝天下公布一件大事,江湖有传,赫连庄主卧床十年不起,亦也是谣言。” “我赫连玦自六年前起便是身子健朗,无任何不适。” 众人哗然。 再冷清不过的声音:“一切身子不适,不过是赫连啸天为了夺得莲庄庄主一位,从而背后放的诳言。” “今日既然众位都在此,那我便也不再隐瞒,皆一齐将这些旧事说清,免得我来日还要再澄清一遍。”阴冷的话语,带着几分戒躁,平缓却直入人心。 就好像没有耐性再纠缠下去,就连日后也不要再出现不该出现的传言。 既然已入江湖之潭,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一日之内说个清楚。 众人又再哗然,看似到这儿,整个今日之事的局势已经清楚,莲庄副庄主想要借机夺位,死而复生的赫连庄主出来拆穿一切。 原本还有人想要追捧赫连啸天,现在只看着赫连玦,心下庆幸方才赫连玦出现的巧妙,所幸他们没有站错队伍,没有奉承赫连啸天,此刻只想要开始见风使舵:“赫连庄主……” 想上前道贺。 赫连玦只是依旧冷清了一张俊脸。 这帮人看到赫连玦此刻这般冷清,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威严不容疏忽的气势,蓦地又退却了。 只把眸光落到了此刻站在赫连玦身后的两个人上,这不是前段时间江湖上声名大噪的上清宫宫主与火舞堂堂主吗?两大正邪管事,都在赫连玦身后恭敬的样子。 霎时又明白了什么,好似江湖局势根本就不似他们想的那样,对赫连玦这一个人也低估了。 原本说是江湖四大势力,而此时看这局面,莲庄庄主赫连玦与玉面公子竟是一个人,这岂不是……江湖日后牢掌在他一人手里。 “赫连……庄主……”有人忽地意识到,声音都颤了起来。 赫连玦只听着这些人的声音,冷了眼角眉梢。 不回答也不应。 他这般绝然,更是惹得那些江湖游侠趋之若鹜。 若说莲庄七代单传,那么六代都是武林盟主,现在赫连啸天已败,唯一有的只剩下赫连玦了,看样子赫连玦比起他那年轻有为的爹还更是不一般,此时都已执掌半个江湖,那日后呢? 有人心中早已明了,赫连玦这番收回莲庄,身子又无恙,必定就是日后统领江湖的武林盟主无疑了。 此时看着赫连玦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 赫连玦倒是没有太多反应,此刻只冷眼睨着眼前的众人,说完方才那些话,又把目光落到柳氏与赫连啸天的身上去了。 柳氏方才被他那一声“闹够了”一喝,此刻已经全然是神情惧颓的样子,只在地上蹲着,也不起来了。 什么情分都没了,纵然以后赫连玦与赫连啸天算完帐之后也不会再给她好脸色了。 “玦儿……”嗫嚅喃喃出声,像是在想些什么。 眼里头都是死意…… 他如今还不知道她与啸天背后说的那些话,对他做的事,还是能够挽回来的,对不对? 柳氏蓦地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赫连啸天一眼。 赫连啸天此时站在后头,也像是在想什么的样子,似就如此败了,他不能甘心。 赫连玦不过是来了一场死而复生,又站在了众人的眼前,可他又如何算败?哪怕赫连玦查出密林之事果真是他所为又如何?依旧能推脱到死去的李天行身上,方才说的那些十年前病重之事,也亦可用一样的法子推脱!时间已久远,只要他不认账,无凭无据又能如何? 此刻在众人面前也不过是说到时撤了灵堂,私下在落棠院召各分堂管事议论便罢了。 此时他还依旧是莲庄的副庄主,就连玦儿也还称呼他一声叔父。 “呵呵。”赫连啸天径直在角落里头笑了两声。 却是对上了柳氏也慌张看他的眸眼。 霎时他就不爽起来:“如媚,你还这般在地上坐着干什么!” 今日之事败了,不过就是不当莲庄庄主了,当不得了,哈哈……他一生的梦碎了,从此要被这赫连玦搅得天翻地覆而已,可他还有女人,还有之前几十年的辉煌。 撩眉冷了粗狂的声音:“众人面前,你还嫌方才不够丢人?!” 又是那般哭着去找赫连玦,又是被赫连玦甩了个冷脸。 不仅丢了她自己的脸,也要把他一张老脸丢光了。 这会儿对待柳氏还是那冷眼的样子,全然把自己当做了高高在上的主,是与柳氏在这些天寻常说话的语气。 只见柳氏脸上的神情稍稍一变…… 原本就在寻思该如何是好,此时脸上皆已是泪水,方才的惧怕,已经转换成了一种绝望:“啸天……” 还是这般对待她说话的语气。 “还不快过来?!”狠狠一喝。 柳氏只蓦地沉了媚眸,惊慌失措的看着赫连啸天:“不……” 女人的脸终究会老,这些天她已想了足够多,可赫连啸天对她的也不是爱…… 她此时此刻,只能自己为自己找一个出路。 赫连玦在堂中站着,冷眼看着周围的人,看似一场吊唁已经无需再举办,众人那般阿谀奉承,他也无需再承受,根本不是他要的东西,此时看着柳氏这一声“不”,还是对着赫连啸天喊,这两人不知又想要做什么。 看到赫连啸天被柳氏这声不惹得眉头紧皱,沉沉出了声:“如媚,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下一刻只见柳氏忽地发疯了般又冲到了赫连玦的脚下:“玦儿,娘亲错了……娘亲有话与你说,你原谅娘亲好不好?” 这般哭得声泪俱下,直让堂中众人也瞠目结舌,全然不知此刻又是要发生什么。 只见柳氏哭得肝颤寸断:“娘亲错了,娘亲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只求你原谅,原谅娘亲做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不要再疏离娘亲,娘亲受不住……良心再也煎熬不住了,玦儿……” 赫连啸天看着眼前的情况,只狠狠的冷了眉眼:“如媚!你到底是发什么疯,想要做什么?给我起来!” “不……”柳氏只呢喃般抬头看了一眼赫连玦,低了声音:“娘亲知错了,再也不和你叔父搅在一块了,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娘亲和盘托出,当年你的那场病是啸天他……” 赫连啸天狠狠打断了柳氏的话:“如媚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氏这会儿只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理会赫连啸天,只抬头一脸颓废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看着赫连玦。 仰望着赫连玦只看到赫连玦冰冷万分的表情。 赫连玦此刻也垂了眸,只看着柳氏,今日穿着素雅的华服,与柳氏一身丧衣叠在了一块,一时间分辨不出哪一片是他自己的衣袍。 柳氏头上别了朵白簪花的样子也赫然落入他眼中。 只看到柳氏哭得厉害,头上的花也摇摇欲坠似的:“娘亲……”只低沉出声。 这一声,念得不过是最后的旧情…… 柳氏听着却是身子猛然一震,终于……又喊了她一声娘亲么? “玦儿!”这一声这会儿带着哭意和颤意,还有喜意。15019323 赫连啸天吼得也更是厉害,全然不顾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了,反正在方才赫连玦当着众人之面取下面具,反之沉声问他“谁说我死了”之时,他就早已没有任何形象了,此刻面对下人的惧狠之样都如数出来,那阴沉的气势,也像是要杀人一般,怒极到了一定程度。 “如媚!”低低喊着柳氏的闺名。 在场的人看着这阵势,莫约也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在这众人看不见的背后,莲庄除了叔父欲杀侄儿谋权的丑闻外,还有嫂子与小叔纠缠在一块的趣闻。 难怪赫连玦迟迟无动静,方才也只是喊了柳氏柳姨,甚至是不肯认母,原来还有其中的事情在此。 柳氏听着赫连啸天对她的怒吼,这会儿只心神俱疲的抱着赫连玦的腿,抱得更加厉害,像是孤注一掷……她累了,这一生从她顺了赫连建天的情,在赫连玦身边照顾赫连玦起,无一不是怕什么时候再回去,落了个一无所有的身份。 她每日步步惊心,梦回午夜都是害怕。 听到“夷族”二字,也都是害怕,现在跟着赫连啸天也是害怕,怕某一天人老珠黄,迟早什么都不是……怕赫连啸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玦儿的娘,根本就不是赫连建天所爱的人,更是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 从来就不曾有人真的爱她,她只能更爱自己。 哭哭啼啼:“娘亲愿意和你认错,把一切都说出来,玦儿……你十年前那一场大病,虽说是偶感风寒,可是久治不好,娘亲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查了才知道,是啸天……是啸天在你的药中加了银翘、金羚、桑菊、双黄连和羌活,原本是风寒,却不用热药,反而之是用辛凉解表的汤药……只能越喝越重,这些十年了,没有人有证据,可是娘亲知错了,娘亲如今愿意把一切都为你说出来。” 赫连啸天只觉得五雷轰顶:“如媚!你疯了!你在说什么!”怒目而眦,死死的看着柳氏。 仿佛是觉得不可置信…… 这些东西,柳氏怎会说出来…… 那时他根本就还没有将这些告诉柳氏,只说是玦儿怕是活不久了,他爱她,所以要她与他一起,趁着她难过,将她揽入了怀中。 现在看来,多年前的旧事无论是旧人还是往事,都像是笼罩在一层雾气之中,看不分明。 “含血喷人!”赫连啸天此刻也只能这般看着柳氏,似有些心寒,眼中都是凉意。 柳氏听到赫连啸天这般骂她,心也绝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是共同进退十年,又何来的含血喷人:“啸天……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如今你还何苦骗玦儿……” “玦儿这些年,受的苦也是多了,还有之后的……玦儿,之后你的病一直不曾见好,也是因为这些,包括这些年里你喝的药,加的那些狼虎之方,可都是啸天给我的,娘亲也不想啊……你想想娘亲陪你一同长大,看着你从这么高,长到了如今这般挺拔的样子,娘亲如何能狠得下心……” “如媚!”赫连啸天已经冷了眼。 看着柳氏就好像看着魍魉,她已经全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已经疯了! “还有之后的事情,你在密林中遭暗算,也是啸天提前安排好的,埋伏了数百人,全是莲庄旗下的杀手,九州之事根本也就是你叔父安排好的,玦儿你相信娘亲,娘亲是真的有心悔过,是无辜的啊……” 赫连啸天只听得越来越心冷,看着柳氏这般样子也觉得越来越陌生,一双鹰隼般的眸子越加沉。 就好像是要断了这份情分似的,在他大败的时候,柳氏在天下众人面前说这些,无非是舍了他,给她自己留了一条活路。 这般苦苦哀求赫连玦原谅她,是给赫连玦投诚,也是在断了他的一颗心。 数年的情分烟消云散,看着柳氏的眼中也有了痛意:“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柳氏听罢,本已跌坐不稳的身子直是瑟瑟发抖,就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她知道赫连啸天向来说到做到,这一刻只更加牢牢的缠着赫连玦,眼中也是绝望的样子,看着赫连玦满是求救的目光,而赫连玦……却是眼中的冷光淬然更凉,那些本已经决定烟消云散的旧事又赤|裸裸的摊开在眼前。 原本已经是心中无情,此刻只觉得那些年身子所受的苦,还有密林中的刺杀又复而跃然在脑中,颀长的身子都微微僵滞了一下。 柳氏似还不知足,没说够,其实若说这些年来做得对不起赫连玦的旧事,还有更多:“还有玦儿,娘亲还要与你认错,若不是娘亲存了歪心,想要你气虚亏空而死,也不会逼迫你将沈家小姐娶进来,让你至今都没有寻自己合心意之人,是娘亲对不起你……” 又是提及了沈如薰。 原本还是好好的,却一下子早已不知弄巧成拙。 此刻赫连啸天在一旁已经被柳氏这番话惹得满是恼怒气急攻心,只手上提了一把剑,像是在怒忍的样子,而这一处赫连玦却是蓦地退了一步,只微微睨了苍凉的眼。 “哈哈哈……”赫连啸天猖狂大笑,好似已经从方才的话语声中|出来了,听着柳氏的话像是一番闹剧:“如媚,起来!” “在地上坐着做什么?!” 不过就是事情败露而已,何须这般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赫赫赫从好。柳氏看着赫连玦,眼中已满是惊慌,再看着赫连啸天,眼神中却是恐惧:“不!啸天,我不起来!”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赫连啸天怎么知道赫连玦与她说的这番话指的是什么?赫连啸天根本就不曾知道她不是赫连玦的生母,若是知道了,这一刻在众人面前她也什么都不是了,别说赫连玦不给面子,只怕他骗了他那么多年,让他对她唯命是从,与他撒娇发脾气,指责他让赫连玦将沈如薰娶进来,这些账都是一点一滴要算的。 赫连啸天此刻还会叫她如媚,可若知道她只是一个丫鬟…… 柳氏只觉得惧怕,她的一生两个男人,都不曾是他的依靠,她能仰仗的也只有自己。 蓦地爬到了赫连玦的身边,站了起来,“玦儿……玦儿……” 似是在喃喃轻念,像是想要轻抚赫连玦的额头,“是不是受伤了?乖……告诉娘亲。” 换来的只是赫连玦冷冷的把她的手推掉,一场闹剧。 “闹够了。”赫连玦也只是冷了声。 此刻是在莲庄大堂之内,众江湖游侠面前,他是过来将一切收局,而不是来陪她演戏,唱这一出感人至深的戏码。 只冷睨了眸眼,下一刻便是再狠狠推开了柳氏,转向了众人:“如各位所见,今日是我赫连玦的殡礼,不过我未死,莲庄今日无意给大家闹了一出笑话,至于我身后之人,待到今日散席,我会撤灵堂,召莲庄众堂堂主来落棠院议事厅一议。” “希望今日一事,也仅到此为止。” 多冰冷的话语声,公事公办的模样,幽深的魅眸微微一敛,便是在赫连啸天那几番错语与柳氏的啼哭之间,定了自己的身份。 一朝玉面公子变成了莲庄中身份最耀人的庄主。 多年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连庄主……江湖有传年轻有为,年少便武学大成的赫连玦。 竟是这般……让人难以挪目。 就方才说的这一段话,也这般轻巧无华,就好像不过是一件琐事,家事,闹事。 可这般话语之间,蕴含的是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气势,就好似这气势浑然天成一般,少年老成。 这般年轻,便是不一般的人物…… 众人只是讪了声,只在此时盯着赫连玦瞧。 只见赫连玦脸上的表情还是这般冷然,只唇角边轻轻噙着一抹冷笑,修长的指提着铁玉面具,稍稍摩挲:“还有便是今日顺便朝天下公布一件大事,江湖有传,赫连庄主卧床十年不起,亦也是谣言。” “我赫连玦自六年前起便是身子健朗,无任何不适。” 众人哗然。 再冷清不过的声音:“一切身子不适,不过是赫连啸天为了夺得莲庄庄主一位,从而背后放的诳言。” “今日既然众位都在此,那我便也不再隐瞒,皆一齐将这些旧事说清,免得我来日还要再澄清一遍。”阴冷的话语,带着几分戒躁,平缓却直入人心。 就好像没有耐性再纠缠下去,就连日后也不要再出现不该出现的传言。 既然已入江湖之潭,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一日之内说个清楚。 众人又再哗然,看似到这儿,整个今日之事的局势已经清楚,莲庄副庄主想要借机夺位,死而复生的赫连庄主出来拆穿一切。 原本还有人想要追捧赫连啸天,现在只看着赫连玦,心下庆幸方才赫连玦出现的巧妙,所幸他们没有站错队伍,没有奉承赫连啸天,此刻只想要开始见风使舵:“赫连庄主……” 想上前道贺。 赫连玦只是依旧冷清了一张俊脸。 这帮人看到赫连玦此刻这般冷清,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威严不容疏忽的气势,蓦地又退却了。 只把眸光落到了此刻站在赫连玦身后的两个人上,这不是前段时间江湖上声名大噪的上清宫宫主与火舞堂堂主吗?两大正邪管事,都在赫连玦身后恭敬的样子。 霎时又明白了什么,好似江湖局势根本就不似他们想的那样,对赫连玦这一个人也低估了。 原本说是江湖四大势力,而此时看这局面,莲庄庄主赫连玦与玉面公子竟是一个人,这岂不是……江湖日后牢掌在他一人手里。 “赫连……庄主……”有人忽地意识到,声音都颤了起来。 赫连玦只听着这些人的声音,冷了眼角眉梢。 不回答也不应。 他这般绝然,更是惹得那些江湖游侠趋之若鹜。 若说莲庄七代单传,那么六代都是武林盟主,现在赫连啸天已败,唯一有的只剩下赫连玦了,看样子赫连玦比起他那年轻有为的爹还更是不一般,此时都已执掌半个江湖,那日后呢? 有人心中早已明了,赫连玦这番收回莲庄,身子又无恙,必定就是日后统领江湖的武林盟主无疑了。 此时看着赫连玦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 赫连玦倒是没有太多反应,此刻只冷眼睨着眼前的众人,说完方才那些话,又把目光落到柳氏与赫连啸天的身上去了。 柳氏方才被他那一声“闹够了”一喝,此刻已经全然是神情惧颓的样子,只在地上蹲着,也不起来了。 什么情分都没了,纵然以后赫连玦与赫连啸天算完帐之后也不会再给她好脸色了。 “玦儿……”嗫嚅喃喃出声,像是在想些什么。 眼里头都是死意…… 他如今还不知道她与啸天背后说的那些话,对他做的事,还是能够挽回来的,对不对? 柳氏蓦地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赫连啸天一眼。 赫连啸天此时站在后头,也像是在想什么的样子,似就如此败了,他不能甘心。 赫连玦不过是来了一场死而复生,又站在了众人的眼前,可他又如何算败?哪怕赫连玦查出密林之事果真是他所为又如何?依旧能推脱到死去的李天行身上,方才说的那些十年前病重之事,也亦可用一样的法子推脱!时间已久远,只要他不认账,无凭无据又能如何? 此刻在众人面前也不过是说到时撤了灵堂,私下在落棠院召各分堂管事议论便罢了。 此时他还依旧是莲庄的副庄主,就连玦儿也还称呼他一声叔父。 “呵呵。”赫连啸天径直在角落里头笑了两声。 却是对上了柳氏也慌张看他的眸眼。 霎时他就不爽起来:“如媚,你还这般在地上坐着干什么!” 今日之事败了,不过就是不当莲庄庄主了,当不得了,哈哈……他一生的梦碎了,从此要被这赫连玦搅得天翻地覆而已,可他还有女人,还有之前几十年的辉煌。 撩眉冷了粗狂的声音:“众人面前,你还嫌方才不够丢人?!” 又是那般哭着去找赫连玦,又是被赫连玦甩了个冷脸。 不仅丢了她自己的脸,也要把他一张老脸丢光了。 这会儿对待柳氏还是那冷眼的样子,全然把自己当做了高高在上的主,是与柳氏在这些天寻常说话的语气。 只见柳氏脸上的神情稍稍一变…… 原本就在寻思该如何是好,此时脸上皆已是泪水,方才的惧怕,已经转换成了一种绝望:“啸天……” 还是这般对待她说话的语气。 “还不快过来?!”狠狠一喝。 柳氏只蓦地沉了媚眸,惊慌失措的看着赫连啸天:“不……” 女人的脸终究会老,这些天她已想了足够多,可赫连啸天对她的也不是爱…… 她此时此刻,只能自己为自己找一个出路。 赫连玦在堂中站着,冷眼看着周围的人,看似一场吊唁已经无需再举办,众人那般阿谀奉承,他也无需再承受,根本不是他要的东西,此时看着柳氏这一声“不”,还是对着赫连啸天喊,这两人不知又想要做什么。 看到赫连啸天被柳氏这声不惹得眉头紧皱,沉沉出了声:“如媚,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下一刻只见柳氏忽地发疯了般又冲到了赫连玦的脚下:“玦儿,娘亲错了……娘亲有话与你说,你原谅娘亲好不好?” 这般哭得声泪俱下,直让堂中众人也瞠目结舌,全然不知此刻又是要发生什么。 只见柳氏哭得肝颤寸断:“娘亲错了,娘亲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只求你原谅,原谅娘亲做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不要再疏离娘亲,娘亲受不住……良心再也煎熬不住了,玦儿……” 赫连啸天看着眼前的情况,只狠狠的冷了眉眼:“如媚!你到底是发什么疯,想要做什么?给我起来!” “不……”柳氏只呢喃般抬头看了一眼赫连玦,低了声音:“娘亲知错了,再也不和你叔父搅在一块了,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娘亲和盘托出,当年你的那场病是啸天他……” 赫连啸天狠狠打断了柳氏的话:“如媚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氏这会儿只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理会赫连啸天,只抬头一脸颓废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看着赫连玦。 仰望着赫连玦只看到赫连玦冰冷万分的表情。 赫连玦此刻也垂了眸,只看着柳氏,今日穿着素雅的华服,与柳氏一身丧衣叠在了一块,一时间分辨不出哪一片是他自己的衣袍。 柳氏头上别了朵白簪花的样子也赫然落入他眼中。 只看到柳氏哭得厉害,头上的花也摇摇欲坠似的:“娘亲……”只低沉出声。 这一声,念得不过是最后的旧情…… 柳氏听着却是身子猛然一震,终于……又喊了她一声娘亲么? “玦儿!”这一声这会儿带着哭意和颤意,还有喜意。15019323 赫连啸天吼得也更是厉害,全然不顾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了,反正在方才赫连玦当着众人之面取下面具,反之沉声问他“谁说我死了”之时,他就早已没有任何形象了,此刻面对下人的惧狠之样都如数出来,那阴沉的气势,也像是要杀人一般,怒极到了一定程度。 “如媚!”低低喊着柳氏的闺名。 在场的人看着这阵势,莫约也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在这众人看不见的背后,莲庄除了叔父欲杀侄儿谋权的丑闻外,还有嫂子与小叔纠缠在一块的趣闻。 难怪赫连玦迟迟无动静,方才也只是喊了柳氏柳姨,甚至是不肯认母,原来还有其中的事情在此。 柳氏听着赫连啸天对她的怒吼,这会儿只心神俱疲的抱着赫连玦的腿,抱得更加厉害,像是孤注一掷……她累了,这一生从她顺了赫连建天的情,在赫连玦身边照顾赫连玦起,无一不是怕什么时候再回去,落了个一无所有的身份。 她每日步步惊心,梦回午夜都是害怕。 听到“夷族”二字,也都是害怕,现在跟着赫连啸天也是害怕,怕某一天人老珠黄,迟早什么都不是……怕赫连啸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玦儿的娘,根本就不是赫连建天所爱的人,更是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 从来就不曾有人真的爱她,她只能更爱自己。 哭哭啼啼:“娘亲愿意和你认错,把一切都说出来,玦儿……你十年前那一场大病,虽说是偶感风寒,可是久治不好,娘亲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查了才知道,是啸天……是啸天在你的药中加了银翘、金羚、桑菊、双黄连和羌活,原本是风寒,却不用热药,反而之是用辛凉解表的汤药……只能越喝越重,这些十年了,没有人有证据,可是娘亲知错了,娘亲如今愿意把一切都为你说出来。” 赫连啸天只觉得五雷轰顶:“如媚!你疯了!你在说什么!”怒目而眦,死死的看着柳氏。 仿佛是觉得不可置信…… 这些东西,柳氏怎会说出来…… 那时他根本就还没有将这些告诉柳氏,只说是玦儿怕是活不久了,他爱她,所以要她与他一起,趁着她难过,将她揽入了怀中。 现在看来,多年前的旧事无论是旧人还是往事,都像是笼罩在一层雾气之中,看不分明。 “含血喷人!”赫连啸天此刻也只能这般看着柳氏,似有些心寒,眼中都是凉意。 柳氏听到赫连啸天这般骂她,心也绝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是共同进退十年,又何来的含血喷人:“啸天……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如今你还何苦骗玦儿……” “玦儿这些年,受的苦也是多了,还有之后的……玦儿,之后你的病一直不曾见好,也是因为这些,包括这些年里你喝的药,加的那些狼虎之方,可都是啸天给我的,娘亲也不想啊……你想想娘亲陪你一同长大,看着你从这么高,长到了如今这般挺拔的样子,娘亲如何能狠得下心……” “如媚!”赫连啸天已经冷了眼。 看着柳氏就好像看着魍魉,她已经全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已经疯了! “还有之后的事情,你在密林中遭暗算,也是啸天提前安排好的,埋伏了数百人,全是莲庄旗下的杀手,九州之事根本也就是你叔父安排好的,玦儿你相信娘亲,娘亲是真的有心悔过,是无辜的啊……” 赫连啸天只听得越来越心冷,看着柳氏这般样子也觉得越来越陌生,一双鹰隼般的眸子越加沉。 就好像是要断了这份情分似的,在他大败的时候,柳氏在天下众人面前说这些,无非是舍了他,给她自己留了一条活路。 这般苦苦哀求赫连玦原谅她,是给赫连玦投诚,也是在断了他的一颗心。 数年的情分烟消云散,看着柳氏的眼中也有了痛意:“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柳氏听罢,本已跌坐不稳的身子直是瑟瑟发抖,就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她知道赫连啸天向来说到做到,这一刻只更加牢牢的缠着赫连玦,眼中也是绝望的样子,看着赫连玦满是求救的目光,而赫连玦……却是眼中的冷光淬然更凉,那些本已经决定烟消云散的旧事又赤|裸裸的摊开在眼前。 原本已经是心中无情,此刻只觉得那些年身子所受的苦,还有密林中的刺杀又复而跃然在脑中,颀长的身子都微微僵滞了一下。 柳氏似还不知足,没说够,其实若说这些年来做得对不起赫连玦的旧事,还有更多:“还有玦儿,娘亲还要与你认错,若不是娘亲存了歪心,想要你气虚亏空而死,也不会逼迫你将沈家小姐娶进来,让你至今都没有寻自己合心意之人,是娘亲对不起你……” 又是提及了沈如薰。 原本还是好好的,却一下子早已不知弄巧成拙。 此刻赫连啸天在一旁已经被柳氏这番话惹得满是恼怒气急攻心,只手上提了一把剑,像是在怒忍的样子,而这一处赫连玦却是蓦地退了一步,只微微睨了苍凉的眼。 “哈哈哈……”赫连啸天猖狂大笑,好似已经从方才的话语声中|出来了,听着柳氏的话像是一番闹剧:“如媚,起来!” “在地上坐着做什么?!” 不过就是事情败露而已,何须这般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赫赫赫从好。柳氏看着赫连玦,眼中已满是惊慌,再看着赫连啸天,眼神中却是恐惧:“不!啸天,我不起来!”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赫连啸天怎么知道赫连玦与她说的这番话指的是什么?赫连啸天根本就不曾知道她不是赫连玦的生母,若是知道了,这一刻在众人面前她也什么都不是了,别说赫连玦不给面子,只怕他骗了他那么多年,让他对她唯命是从,与他撒娇发脾气,指责他让赫连玦将沈如薰娶进来,这些账都是一点一滴要算的。 赫连啸天此刻还会叫她如媚,可若知道她只是一个丫鬟…… 柳氏只觉得惧怕,她的一生两个男人,都不曾是他的依靠,她能仰仗的也只有自己。 蓦地爬到了赫连玦的身边,站了起来,“玦儿……玦儿……” 似是在喃喃轻念,像是想要轻抚赫连玦的额头,“是不是受伤了?乖……告诉娘亲。” 换来的只是赫连玦冷冷的把她的手推掉,一场闹剧。 “闹够了。”赫连玦也只是冷了声。 此刻是在莲庄大堂之内,众江湖游侠面前,他是过来将一切收局,而不是来陪她演戏,唱这一出感人至深的戏码。 只冷睨了眸眼,下一刻便是再狠狠推开了柳氏,转向了众人:“如各位所见,今日是我赫连玦的殡礼,不过我未死,莲庄今日无意给大家闹了一出笑话,至于我身后之人,待到今日散席,我会撤灵堂,召莲庄众堂堂主来落棠院议事厅一议。” “希望今日一事,也仅到此为止。” 多冰冷的话语声,公事公办的模样,幽深的魅眸微微一敛,便是在赫连啸天那几番错语与柳氏的啼哭之间,定了自己的身份。 一朝玉面公子变成了莲庄中身份最耀人的庄主。 多年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连庄主……江湖有传年轻有为,年少便武学大成的赫连玦。 竟是这般……让人难以挪目。 就方才说的这一段话,也这般轻巧无华,就好像不过是一件琐事,家事,闹事。 可这般话语之间,蕴含的是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气势,就好似这气势浑然天成一般,少年老成。 这般年轻,便是不一般的人物…… 众人只是讪了声,只在此时盯着赫连玦瞧。 只见赫连玦脸上的表情还是这般冷然,只唇角边轻轻噙着一抹冷笑,修长的指提着铁玉面具,稍稍摩挲:“还有便是今日顺便朝天下公布一件大事,江湖有传,赫连庄主卧床十年不起,亦也是谣言。” “我赫连玦自六年前起便是身子健朗,无任何不适。” 众人哗然。 再冷清不过的声音:“一切身子不适,不过是赫连啸天为了夺得莲庄庄主一位,从而背后放的诳言。” “今日既然众位都在此,那我便也不再隐瞒,皆一齐将这些旧事说清,免得我来日还要再澄清一遍。”阴冷的话语,带着几分戒躁,平缓却直入人心。 就好像没有耐性再纠缠下去,就连日后也不要再出现不该出现的传言。 既然已入江湖之潭,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一日之内说个清楚。 众人又再哗然,看似到这儿,整个今日之事的局势已经清楚,莲庄副庄主想要借机夺位,死而复生的赫连庄主出来拆穿一切。 原本还有人想要追捧赫连啸天,现在只看着赫连玦,心下庆幸方才赫连玦出现的巧妙,所幸他们没有站错队伍,没有奉承赫连啸天,此刻只想要开始见风使舵:“赫连庄主……” 想上前道贺。 赫连玦只是依旧冷清了一张俊脸。 这帮人看到赫连玦此刻这般冷清,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威严不容疏忽的气势,蓦地又退却了。 只把眸光落到了此刻站在赫连玦身后的两个人上,这不是前段时间江湖上声名大噪的上清宫宫主与火舞堂堂主吗?两大正邪管事,都在赫连玦身后恭敬的样子。 霎时又明白了什么,好似江湖局势根本就不似他们想的那样,对赫连玦这一个人也低估了。 原本说是江湖四大势力,而此时看这局面,莲庄庄主赫连玦与玉面公子竟是一个人,这岂不是……江湖日后牢掌在他一人手里。 “赫连……庄主……”有人忽地意识到,声音都颤了起来。 赫连玦只听着这些人的声音,冷了眼角眉梢。 不回答也不应。 他这般绝然,更是惹得那些江湖游侠趋之若鹜。 若说莲庄七代单传,那么六代都是武林盟主,现在赫连啸天已败,唯一有的只剩下赫连玦了,看样子赫连玦比起他那年轻有为的爹还更是不一般,此时都已执掌半个江湖,那日后呢? 有人心中早已明了,赫连玦这番收回莲庄,身子又无恙,必定就是日后统领江湖的武林盟主无疑了。 此时看着赫连玦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 赫连玦倒是没有太多反应,此刻只冷眼睨着眼前的众人,说完方才那些话,又把目光落到柳氏与赫连啸天的身上去了。 柳氏方才被他那一声“闹够了”一喝,此刻已经全然是神情惧颓的样子,只在地上蹲着,也不起来了。 什么情分都没了,纵然以后赫连玦与赫连啸天算完帐之后也不会再给她好脸色了。 “玦儿……”嗫嚅喃喃出声,像是在想些什么。 眼里头都是死意…… 他如今还不知道她与啸天背后说的那些话,对他做的事,还是能够挽回来的,对不对? 柳氏蓦地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赫连啸天一眼。 赫连啸天此时站在后头,也像是在想什么的样子,似就如此败了,他不能甘心。 赫连玦不过是来了一场死而复生,又站在了众人的眼前,可他又如何算败?哪怕赫连玦查出密林之事果真是他所为又如何?依旧能推脱到死去的李天行身上,方才说的那些十年前病重之事,也亦可用一样的法子推脱!时间已久远,只要他不认账,无凭无据又能如何? 此刻在众人面前也不过是说到时撤了灵堂,私下在落棠院召各分堂管事议论便罢了。 此时他还依旧是莲庄的副庄主,就连玦儿也还称呼他一声叔父。 “呵呵。”赫连啸天径直在角落里头笑了两声。 却是对上了柳氏也慌张看他的眸眼。 霎时他就不爽起来:“如媚,你还这般在地上坐着干什么!” 今日之事败了,不过就是不当莲庄庄主了,当不得了,哈哈……他一生的梦碎了,从此要被这赫连玦搅得天翻地覆而已,可他还有女人,还有之前几十年的辉煌。 撩眉冷了粗狂的声音:“众人面前,你还嫌方才不够丢人?!” 又是那般哭着去找赫连玦,又是被赫连玦甩了个冷脸。 不仅丢了她自己的脸,也要把他一张老脸丢光了。 这会儿对待柳氏还是那冷眼的样子,全然把自己当做了高高在上的主,是与柳氏在这些天寻常说话的语气。 只见柳氏脸上的神情稍稍一变…… 原本就在寻思该如何是好,此时脸上皆已是泪水,方才的惧怕,已经转换成了一种绝望:“啸天……” 还是这般对待她说话的语气。 “还不快过来?!”狠狠一喝。 柳氏只蓦地沉了媚眸,惊慌失措的看着赫连啸天:“不……” 女人的脸终究会老,这些天她已想了足够多,可赫连啸天对她的也不是爱…… 她此时此刻,只能自己为自己找一个出路。 赫连玦在堂中站着,冷眼看着周围的人,看似一场吊唁已经无需再举办,众人那般阿谀奉承,他也无需再承受,根本不是他要的东西,此时看着柳氏这一声“不”,还是对着赫连啸天喊,这两人不知又想要做什么。 看到赫连啸天被柳氏这声不惹得眉头紧皱,沉沉出了声:“如媚,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下一刻只见柳氏忽地发疯了般又冲到了赫连玦的脚下:“玦儿,娘亲错了……娘亲有话与你说,你原谅娘亲好不好?” 这般哭得声泪俱下,直让堂中众人也瞠目结舌,全然不知此刻又是要发生什么。 只见柳氏哭得肝颤寸断:“娘亲错了,娘亲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只求你原谅,原谅娘亲做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不要再疏离娘亲,娘亲受不住……良心再也煎熬不住了,玦儿……” 赫连啸天看着眼前的情况,只狠狠的冷了眉眼:“如媚!你到底是发什么疯,想要做什么?给我起来!” “不……”柳氏只呢喃般抬头看了一眼赫连玦,低了声音:“娘亲知错了,再也不和你叔父搅在一块了,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娘亲和盘托出,当年你的那场病是啸天他……” 赫连啸天狠狠打断了柳氏的话:“如媚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氏这会儿只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理会赫连啸天,只抬头一脸颓废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看着赫连玦。 仰望着赫连玦只看到赫连玦冰冷万分的表情。 赫连玦此刻也垂了眸,只看着柳氏,今日穿着素雅的华服,与柳氏一身丧衣叠在了一块,一时间分辨不出哪一片是他自己的衣袍。 柳氏头上别了朵白簪花的样子也赫然落入他眼中。 只看到柳氏哭得厉害,头上的花也摇摇欲坠似的:“娘亲……”只低沉出声。 这一声,念得不过是最后的旧情…… 柳氏听着却是身子猛然一震,终于……又喊了她一声娘亲么? “玦儿!”这一声这会儿带着哭意和颤意,还有喜意。15019323 赫连啸天吼得也更是厉害,全然不顾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了,反正在方才赫连玦当着众人之面取下面具,反之沉声问他“谁说我死了”之时,他就早已没有任何形象了,此刻面对下人的惧狠之样都如数出来,那阴沉的气势,也像是要杀人一般,怒极到了一定程度。 “如媚!”低低喊着柳氏的闺名。 在场的人看着这阵势,莫约也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在这众人看不见的背后,莲庄除了叔父欲杀侄儿谋权的丑闻外,还有嫂子与小叔纠缠在一块的趣闻。 难怪赫连玦迟迟无动静,方才也只是喊了柳氏柳姨,甚至是不肯认母,原来还有其中的事情在此。 柳氏听着赫连啸天对她的怒吼,这会儿只心神俱疲的抱着赫连玦的腿,抱得更加厉害,像是孤注一掷……她累了,这一生从她顺了赫连建天的情,在赫连玦身边照顾赫连玦起,无一不是怕什么时候再回去,落了个一无所有的身份。 她每日步步惊心,梦回午夜都是害怕。 听到“夷族”二字,也都是害怕,现在跟着赫连啸天也是害怕,怕某一天人老珠黄,迟早什么都不是……怕赫连啸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玦儿的娘,根本就不是赫连建天所爱的人,更是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 从来就不曾有人真的爱她,她只能更爱自己。 哭哭啼啼:“娘亲愿意和你认错,把一切都说出来,玦儿……你十年前那一场大病,虽说是偶感风寒,可是久治不好,娘亲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查了才知道,是啸天……是啸天在你的药中加了银翘、金羚、桑菊、双黄连和羌活,原本是风寒,却不用热药,反而之是用辛凉解表的汤药……只能越喝越重,这些十年了,没有人有证据,可是娘亲知错了,娘亲如今愿意把一切都为你说出来。” 赫连啸天只觉得五雷轰顶:“如媚!你疯了!你在说什么!”怒目而眦,死死的看着柳氏。 仿佛是觉得不可置信…… 这些东西,柳氏怎会说出来…… 那时他根本就还没有将这些告诉柳氏,只说是玦儿怕是活不久了,他爱她,所以要她与他一起,趁着她难过,将她揽入了怀中。 现在看来,多年前的旧事无论是旧人还是往事,都像是笼罩在一层雾气之中,看不分明。 “含血喷人!”赫连啸天此刻也只能这般看着柳氏,似有些心寒,眼中都是凉意。 柳氏听到赫连啸天这般骂她,心也绝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是共同进退十年,又何来的含血喷人:“啸天……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如今你还何苦骗玦儿……” “玦儿这些年,受的苦也是多了,还有之后的……玦儿,之后你的病一直不曾见好,也是因为这些,包括这些年里你喝的药,加的那些狼虎之方,可都是啸天给我的,娘亲也不想啊……你想想娘亲陪你一同长大,看着你从这么高,长到了如今这般挺拔的样子,娘亲如何能狠得下心……” “如媚!”赫连啸天已经冷了眼。 看着柳氏就好像看着魍魉,她已经全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已经疯了! “还有之后的事情,你在密林中遭暗算,也是啸天提前安排好的,埋伏了数百人,全是莲庄旗下的杀手,九州之事根本也就是你叔父安排好的,玦儿你相信娘亲,娘亲是真的有心悔过,是无辜的啊……” 赫连啸天只听得越来越心冷,看着柳氏这般样子也觉得越来越陌生,一双鹰隼般的眸子越加沉。 就好像是要断了这份情分似的,在他大败的时候,柳氏在天下众人面前说这些,无非是舍了他,给她自己留了一条活路。 这般苦苦哀求赫连玦原谅她,是给赫连玦投诚,也是在断了他的一颗心。 数年的情分烟消云散,看着柳氏的眼中也有了痛意:“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柳氏听罢,本已跌坐不稳的身子直是瑟瑟发抖,就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她知道赫连啸天向来说到做到,这一刻只更加牢牢的缠着赫连玦,眼中也是绝望的样子,看着赫连玦满是求救的目光,而赫连玦……却是眼中的冷光淬然更凉,那些本已经决定烟消云散的旧事又赤|裸裸的摊开在眼前。 原本已经是心中无情,此刻只觉得那些年身子所受的苦,还有密林中的刺杀又复而跃然在脑中,颀长的身子都微微僵滞了一下。 柳氏似还不知足,没说够,其实若说这些年来做得对不起赫连玦的旧事,还有更多:“还有玦儿,娘亲还要与你认错,若不是娘亲存了歪心,想要你气虚亏空而死,也不会逼迫你将沈家小姐娶进来,让你至今都没有寻自己合心意之人,是娘亲对不起你……” 又是提及了沈如薰。 原本还是好好的,却一下子早已不知弄巧成拙。 此刻赫连啸天在一旁已经被柳氏这番话惹得满是恼怒气急攻心,只手上提了一把剑,像是在怒忍的样子,而这一处赫连玦却是蓦地退了一步,只微微睨了苍凉的眼。 “哈哈哈……”赫连啸天猖狂大笑,好似已经从方才的话语声中|出来了,听着柳氏的话像是一番闹剧:“如媚,起来!” “在地上坐着做什么?!” 不过就是事情败露而已,何须这般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赫赫赫从好。柳氏看着赫连玦,眼中已满是惊慌,再看着赫连啸天,眼神中却是恐惧:“不!啸天,我不起来!”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赫连啸天怎么知道赫连玦与她说的这番话指的是什么?赫连啸天根本就不曾知道她不是赫连玦的生母,若是知道了,这一刻在众人面前她也什么都不是了,别说赫连玦不给面子,只怕他骗了他那么多年,让他对她唯命是从,与他撒娇发脾气,指责他让赫连玦将沈如薰娶进来,这些账都是一点一滴要算的。 赫连啸天此刻还会叫她如媚,可若知道她只是一个丫鬟…… 柳氏只觉得惧怕,她的一生两个男人,都不曾是他的依靠,她能仰仗的也只有自己。 蓦地爬到了赫连玦的身边,站了起来,“玦儿……玦儿……” 似是在喃喃轻念,像是想要轻抚赫连玦的额头,“是不是受伤了?乖……告诉娘亲。” 换来的只是赫连玦冷冷的把她的手推掉,一场闹剧。 “闹够了。”赫连玦也只是冷了声。 此刻是在莲庄大堂之内,众江湖游侠面前,他是过来将一切收局,而不是来陪她演戏,唱这一出感人至深的戏码。 只冷睨了眸眼,下一刻便是再狠狠推开了柳氏,转向了众人:“如各位所见,今日是我赫连玦的殡礼,不过我未死,莲庄今日无意给大家闹了一出笑话,至于我身后之人,待到今日散席,我会撤灵堂,召莲庄众堂堂主来落棠院议事厅一议。” “希望今日一事,也仅到此为止。” 多冰冷的话语声,公事公办的模样,幽深的魅眸微微一敛,便是在赫连啸天那几番错语与柳氏的啼哭之间,定了自己的身份。 一朝玉面公子变成了莲庄中身份最耀人的庄主。 多年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连庄主……江湖有传年轻有为,年少便武学大成的赫连玦。 竟是这般……让人难以挪目。 就方才说的这一段话,也这般轻巧无华,就好像不过是一件琐事,家事,闹事。 可这般话语之间,蕴含的是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气势,就好似这气势浑然天成一般,少年老成。 这般年轻,便是不一般的人物…… 众人只是讪了声,只在此时盯着赫连玦瞧。 只见赫连玦脸上的表情还是这般冷然,只唇角边轻轻噙着一抹冷笑,修长的指提着铁玉面具,稍稍摩挲:“还有便是今日顺便朝天下公布一件大事,江湖有传,赫连庄主卧床十年不起,亦也是谣言。” “我赫连玦自六年前起便是身子健朗,无任何不适。” 众人哗然。 再冷清不过的声音:“一切身子不适,不过是赫连啸天为了夺得莲庄庄主一位,从而背后放的诳言。” “今日既然众位都在此,那我便也不再隐瞒,皆一齐将这些旧事说清,免得我来日还要再澄清一遍。”阴冷的话语,带着几分戒躁,平缓却直入人心。 就好像没有耐性再纠缠下去,就连日后也不要再出现不该出现的传言。 既然已入江湖之潭,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一日之内说个清楚。 众人又再哗然,看似到这儿,整个今日之事的局势已经清楚,莲庄副庄主想要借机夺位,死而复生的赫连庄主出来拆穿一切。 原本还有人想要追捧赫连啸天,现在只看着赫连玦,心下庆幸方才赫连玦出现的巧妙,所幸他们没有站错队伍,没有奉承赫连啸天,此刻只想要开始见风使舵:“赫连庄主……” 想上前道贺。 赫连玦只是依旧冷清了一张俊脸。 这帮人看到赫连玦此刻这般冷清,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威严不容疏忽的气势,蓦地又退却了。 只把眸光落到了此刻站在赫连玦身后的两个人上,这不是前段时间江湖上声名大噪的上清宫宫主与火舞堂堂主吗?两大正邪管事,都在赫连玦身后恭敬的样子。 霎时又明白了什么,好似江湖局势根本就不似他们想的那样,对赫连玦这一个人也低估了。 原本说是江湖四大势力,而此时看这局面,莲庄庄主赫连玦与玉面公子竟是一个人,这岂不是……江湖日后牢掌在他一人手里。 “赫连……庄主……”有人忽地意识到,声音都颤了起来。 赫连玦只听着这些人的声音,冷了眼角眉梢。 不回答也不应。 他这般绝然,更是惹得那些江湖游侠趋之若鹜。 若说莲庄七代单传,那么六代都是武林盟主,现在赫连啸天已败,唯一有的只剩下赫连玦了,看样子赫连玦比起他那年轻有为的爹还更是不一般,此时都已执掌半个江湖,那日后呢? 有人心中早已明了,赫连玦这番收回莲庄,身子又无恙,必定就是日后统领江湖的武林盟主无疑了。 此时看着赫连玦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 赫连玦倒是没有太多反应,此刻只冷眼睨着眼前的众人,说完方才那些话,又把目光落到柳氏与赫连啸天的身上去了。 柳氏方才被他那一声“闹够了”一喝,此刻已经全然是神情惧颓的样子,只在地上蹲着,也不起来了。 什么情分都没了,纵然以后赫连玦与赫连啸天算完帐之后也不会再给她好脸色了。 “玦儿……”嗫嚅喃喃出声,像是在想些什么。 眼里头都是死意…… 他如今还不知道她与啸天背后说的那些话,对他做的事,还是能够挽回来的,对不对? 柳氏蓦地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赫连啸天一眼。 赫连啸天此时站在后头,也像是在想什么的样子,似就如此败了,他不能甘心。 赫连玦不过是来了一场死而复生,又站在了众人的眼前,可他又如何算败?哪怕赫连玦查出密林之事果真是他所为又如何?依旧能推脱到死去的李天行身上,方才说的那些十年前病重之事,也亦可用一样的法子推脱!时间已久远,只要他不认账,无凭无据又能如何? 此刻在众人面前也不过是说到时撤了灵堂,私下在落棠院召各分堂管事议论便罢了。 此时他还依旧是莲庄的副庄主,就连玦儿也还称呼他一声叔父。 “呵呵。”赫连啸天径直在角落里头笑了两声。 却是对上了柳氏也慌张看他的眸眼。 霎时他就不爽起来:“如媚,你还这般在地上坐着干什么!” 今日之事败了,不过就是不当莲庄庄主了,当不得了,哈哈……他一生的梦碎了,从此要被这赫连玦搅得天翻地覆而已,可他还有女人,还有之前几十年的辉煌。 撩眉冷了粗狂的声音:“众人面前,你还嫌方才不够丢人?!” 又是那般哭着去找赫连玦,又是被赫连玦甩了个冷脸。 不仅丢了她自己的脸,也要把他一张老脸丢光了。 这会儿对待柳氏还是那冷眼的样子,全然把自己当做了高高在上的主,是与柳氏在这些天寻常说话的语气。 只见柳氏脸上的神情稍稍一变…… 原本就在寻思该如何是好,此时脸上皆已是泪水,方才的惧怕,已经转换成了一种绝望:“啸天……” 还是这般对待她说话的语气。 “还不快过来?!”狠狠一喝。 柳氏只蓦地沉了媚眸,惊慌失措的看着赫连啸天:“不……” 女人的脸终究会老,这些天她已想了足够多,可赫连啸天对她的也不是爱…… 她此时此刻,只能自己为自己找一个出路。 赫连玦在堂中站着,冷眼看着周围的人,看似一场吊唁已经无需再举办,众人那般阿谀奉承,他也无需再承受,根本不是他要的东西,此时看着柳氏这一声“不”,还是对着赫连啸天喊,这两人不知又想要做什么。 看到赫连啸天被柳氏这声不惹得眉头紧皱,沉沉出了声:“如媚,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下一刻只见柳氏忽地发疯了般又冲到了赫连玦的脚下:“玦儿,娘亲错了……娘亲有话与你说,你原谅娘亲好不好?” 这般哭得声泪俱下,直让堂中众人也瞠目结舌,全然不知此刻又是要发生什么。 只见柳氏哭得肝颤寸断:“娘亲错了,娘亲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只求你原谅,原谅娘亲做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不要再疏离娘亲,娘亲受不住……良心再也煎熬不住了,玦儿……” 赫连啸天看着眼前的情况,只狠狠的冷了眉眼:“如媚!你到底是发什么疯,想要做什么?给我起来!” “不……”柳氏只呢喃般抬头看了一眼赫连玦,低了声音:“娘亲知错了,再也不和你叔父搅在一块了,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娘亲和盘托出,当年你的那场病是啸天他……” 赫连啸天狠狠打断了柳氏的话:“如媚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氏这会儿只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理会赫连啸天,只抬头一脸颓废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看着赫连玦。 仰望着赫连玦只看到赫连玦冰冷万分的表情。 赫连玦此刻也垂了眸,只看着柳氏,今日穿着素雅的华服,与柳氏一身丧衣叠在了一块,一时间分辨不出哪一片是他自己的衣袍。 柳氏头上别了朵白簪花的样子也赫然落入他眼中。 只看到柳氏哭得厉害,头上的花也摇摇欲坠似的:“娘亲……”只低沉出声。 这一声,念得不过是最后的旧情…… 柳氏听着却是身子猛然一震,终于……又喊了她一声娘亲么? “玦儿!”这一声这会儿带着哭意和颤意,还有喜意。15019323 赫连啸天吼得也更是厉害,全然不顾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了,反正在方才赫连玦当着众人之面取下面具,反之沉声问他“谁说我死了”之时,他就早已没有任何形象了,此刻面对下人的惧狠之样都如数出来,那阴沉的气势,也像是要杀人一般,怒极到了一定程度。 “如媚!”低低喊着柳氏的闺名。 在场的人看着这阵势,莫约也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在这众人看不见的背后,莲庄除了叔父欲杀侄儿谋权的丑闻外,还有嫂子与小叔纠缠在一块的趣闻。 难怪赫连玦迟迟无动静,方才也只是喊了柳氏柳姨,甚至是不肯认母,原来还有其中的事情在此。 柳氏听着赫连啸天对她的怒吼,这会儿只心神俱疲的抱着赫连玦的腿,抱得更加厉害,像是孤注一掷……她累了,这一生从她顺了赫连建天的情,在赫连玦身边照顾赫连玦起,无一不是怕什么时候再回去,落了个一无所有的身份。 她每日步步惊心,梦回午夜都是害怕。 听到“夷族”二字,也都是害怕,现在跟着赫连啸天也是害怕,怕某一天人老珠黄,迟早什么都不是……怕赫连啸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玦儿的娘,根本就不是赫连建天所爱的人,更是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 从来就不曾有人真的爱她,她只能更爱自己。 哭哭啼啼:“娘亲愿意和你认错,把一切都说出来,玦儿……你十年前那一场大病,虽说是偶感风寒,可是久治不好,娘亲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查了才知道,是啸天……是啸天在你的药中加了银翘、金羚、桑菊、双黄连和羌活,原本是风寒,却不用热药,反而之是用辛凉解表的汤药……只能越喝越重,这些十年了,没有人有证据,可是娘亲知错了,娘亲如今愿意把一切都为你说出来。” 赫连啸天只觉得五雷轰顶:“如媚!你疯了!你在说什么!”怒目而眦,死死的看着柳氏。 仿佛是觉得不可置信…… 这些东西,柳氏怎会说出来…… 那时他根本就还没有将这些告诉柳氏,只说是玦儿怕是活不久了,他爱她,所以要她与他一起,趁着她难过,将她揽入了怀中。 现在看来,多年前的旧事无论是旧人还是往事,都像是笼罩在一层雾气之中,看不分明。 “含血喷人!”赫连啸天此刻也只能这般看着柳氏,似有些心寒,眼中都是凉意。 柳氏听到赫连啸天这般骂她,心也绝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是共同进退十年,又何来的含血喷人:“啸天……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如今你还何苦骗玦儿……” “玦儿这些年,受的苦也是多了,还有之后的……玦儿,之后你的病一直不曾见好,也是因为这些,包括这些年里你喝的药,加的那些狼虎之方,可都是啸天给我的,娘亲也不想啊……你想想娘亲陪你一同长大,看着你从这么高,长到了如今这般挺拔的样子,娘亲如何能狠得下心……” “如媚!”赫连啸天已经冷了眼。 看着柳氏就好像看着魍魉,她已经全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已经疯了! “还有之后的事情,你在密林中遭暗算,也是啸天提前安排好的,埋伏了数百人,全是莲庄旗下的杀手,九州之事根本也就是你叔父安排好的,玦儿你相信娘亲,娘亲是真的有心悔过,是无辜的啊……” 赫连啸天只听得越来越心冷,看着柳氏这般样子也觉得越来越陌生,一双鹰隼般的眸子越加沉。 就好像是要断了这份情分似的,在他大败的时候,柳氏在天下众人面前说这些,无非是舍了他,给她自己留了一条活路。 这般苦苦哀求赫连玦原谅她,是给赫连玦投诚,也是在断了他的一颗心。 数年的情分烟消云散,看着柳氏的眼中也有了痛意:“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柳氏听罢,本已跌坐不稳的身子直是瑟瑟发抖,就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她知道赫连啸天向来说到做到,这一刻只更加牢牢的缠着赫连玦,眼中也是绝望的样子,看着赫连玦满是求救的目光,而赫连玦……却是眼中的冷光淬然更凉,那些本已经决定烟消云散的旧事又赤|裸裸的摊开在眼前。 原本已经是心中无情,此刻只觉得那些年身子所受的苦,还有密林中的刺杀又复而跃然在脑中,颀长的身子都微微僵滞了一下。 柳氏似还不知足,没说够,其实若说这些年来做得对不起赫连玦的旧事,还有更多:“还有玦儿,娘亲还要与你认错,若不是娘亲存了歪心,想要你气虚亏空而死,也不会逼迫你将沈家小姐娶进来,让你至今都没有寻自己合心意之人,是娘亲对不起你……” 又是提及了沈如薰。 原本还是好好的,却一下子早已不知弄巧成拙。 此刻赫连啸天在一旁已经被柳氏这番话惹得满是恼怒气急攻心,只手上提了一把剑,像是在怒忍的样子,而这一处赫连玦却是蓦地退了一步,只微微睨了苍凉的眼。 “哈哈哈……”赫连啸天猖狂大笑,好似已经从方才的话语声中|出来了,听着柳氏的话像是一番闹剧:“如媚,起来!” “在地上坐着做什么?!” 不过就是事情败露而已,何须这般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赫赫赫从好。柳氏看着赫连玦,眼中已满是惊慌,再看着赫连啸天,眼神中却是恐惧:“不!啸天,我不起来!”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赫连啸天怎么知道赫连玦与她说的这番话指的是什么?赫连啸天根本就不曾知道她不是赫连玦的生母,若是知道了,这一刻在众人面前她也什么都不是了,别说赫连玦不给面子,只怕他骗了他那么多年,让他对她唯命是从,与他撒娇发脾气,指责他让赫连玦将沈如薰娶进来,这些账都是一点一滴要算的。 赫连啸天此刻还会叫她如媚,可若知道她只是一个丫鬟…… 柳氏只觉得惧怕,她的一生两个男人,都不曾是他的依靠,她能仰仗的也只有自己。 蓦地爬到了赫连玦的身边,站了起来,“玦儿……玦儿……” 似是在喃喃轻念,像是想要轻抚赫连玦的额头,“是不是受伤了?乖……告诉娘亲。” 换来的只是赫连玦冷冷的把她的手推掉,一场闹剧。 “闹够了。”赫连玦也只是冷了声。 此刻是在莲庄大堂之内,众江湖游侠面前,他是过来将一切收局,而不是来陪她演戏,唱这一出感人至深的戏码。 只冷睨了眸眼,下一刻便是再狠狠推开了柳氏,转向了众人:“如各位所见,今日是我赫连玦的殡礼,不过我未死,莲庄今日无意给大家闹了一出笑话,至于我身后之人,待到今日散席,我会撤灵堂,召莲庄众堂堂主来落棠院议事厅一议。” “希望今日一事,也仅到此为止。” 多冰冷的话语声,公事公办的模样,幽深的魅眸微微一敛,便是在赫连啸天那几番错语与柳氏的啼哭之间,定了自己的身份。 一朝玉面公子变成了莲庄中身份最耀人的庄主。 多年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连庄主……江湖有传年轻有为,年少便武学大成的赫连玦。 竟是这般……让人难以挪目。 就方才说的这一段话,也这般轻巧无华,就好像不过是一件琐事,家事,闹事。 可这般话语之间,蕴含的是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气势,就好似这气势浑然天成一般,少年老成。 这般年轻,便是不一般的人物…… 众人只是讪了声,只在此时盯着赫连玦瞧。 只见赫连玦脸上的表情还是这般冷然,只唇角边轻轻噙着一抹冷笑,修长的指提着铁玉面具,稍稍摩挲:“还有便是今日顺便朝天下公布一件大事,江湖有传,赫连庄主卧床十年不起,亦也是谣言。” “我赫连玦自六年前起便是身子健朗,无任何不适。” 众人哗然。 再冷清不过的声音:“一切身子不适,不过是赫连啸天为了夺得莲庄庄主一位,从而背后放的诳言。” “今日既然众位都在此,那我便也不再隐瞒,皆一齐将这些旧事说清,免得我来日还要再澄清一遍。”阴冷的话语,带着几分戒躁,平缓却直入人心。 就好像没有耐性再纠缠下去,就连日后也不要再出现不该出现的传言。 既然已入江湖之潭,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一日之内说个清楚。 众人又再哗然,看似到这儿,整个今日之事的局势已经清楚,莲庄副庄主想要借机夺位,死而复生的赫连庄主出来拆穿一切。 原本还有人想要追捧赫连啸天,现在只看着赫连玦,心下庆幸方才赫连玦出现的巧妙,所幸他们没有站错队伍,没有奉承赫连啸天,此刻只想要开始见风使舵:“赫连庄主……” 想上前道贺。 赫连玦只是依旧冷清了一张俊脸。 这帮人看到赫连玦此刻这般冷清,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威严不容疏忽的气势,蓦地又退却了。 只把眸光落到了此刻站在赫连玦身后的两个人上,这不是前段时间江湖上声名大噪的上清宫宫主与火舞堂堂主吗?两大正邪管事,都在赫连玦身后恭敬的样子。 霎时又明白了什么,好似江湖局势根本就不似他们想的那样,对赫连玦这一个人也低估了。 原本说是江湖四大势力,而此时看这局面,莲庄庄主赫连玦与玉面公子竟是一个人,这岂不是……江湖日后牢掌在他一人手里。 “赫连……庄主……”有人忽地意识到,声音都颤了起来。 赫连玦只听着这些人的声音,冷了眼角眉梢。 不回答也不应。 他这般绝然,更是惹得那些江湖游侠趋之若鹜。 若说莲庄七代单传,那么六代都是武林盟主,现在赫连啸天已败,唯一有的只剩下赫连玦了,看样子赫连玦比起他那年轻有为的爹还更是不一般,此时都已执掌半个江湖,那日后呢? 有人心中早已明了,赫连玦这番收回莲庄,身子又无恙,必定就是日后统领江湖的武林盟主无疑了。 此时看着赫连玦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 赫连玦倒是没有太多反应,此刻只冷眼睨着眼前的众人,说完方才那些话,又把目光落到柳氏与赫连啸天的身上去了。 柳氏方才被他那一声“闹够了”一喝,此刻已经全然是神情惧颓的样子,只在地上蹲着,也不起来了。 什么情分都没了,纵然以后赫连玦与赫连啸天算完帐之后也不会再给她好脸色了。 “玦儿……”嗫嚅喃喃出声,像是在想些什么。 眼里头都是死意…… 他如今还不知道她与啸天背后说的那些话,对他做的事,还是能够挽回来的,对不对? 柳氏蓦地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赫连啸天一眼。 赫连啸天此时站在后头,也像是在想什么的样子,似就如此败了,他不能甘心。 赫连玦不过是来了一场死而复生,又站在了众人的眼前,可他又如何算败?哪怕赫连玦查出密林之事果真是他所为又如何?依旧能推脱到死去的李天行身上,方才说的那些十年前病重之事,也亦可用一样的法子推脱!时间已久远,只要他不认账,无凭无据又能如何? 此刻在众人面前也不过是说到时撤了灵堂,私下在落棠院召各分堂管事议论便罢了。 此时他还依旧是莲庄的副庄主,就连玦儿也还称呼他一声叔父。 “呵呵。”赫连啸天径直在角落里头笑了两声。 却是对上了柳氏也慌张看他的眸眼。 霎时他就不爽起来:“如媚,你还这般在地上坐着干什么!” 今日之事败了,不过就是不当莲庄庄主了,当不得了,哈哈……他一生的梦碎了,从此要被这赫连玦搅得天翻地覆而已,可他还有女人,还有之前几十年的辉煌。 撩眉冷了粗狂的声音:“众人面前,你还嫌方才不够丢人?!” 又是那般哭着去找赫连玦,又是被赫连玦甩了个冷脸。 不仅丢了她自己的脸,也要把他一张老脸丢光了。 这会儿对待柳氏还是那冷眼的样子,全然把自己当做了高高在上的主,是与柳氏在这些天寻常说话的语气。 只见柳氏脸上的神情稍稍一变…… 原本就在寻思该如何是好,此时脸上皆已是泪水,方才的惧怕,已经转换成了一种绝望:“啸天……” 还是这般对待她说话的语气。 “还不快过来?!”狠狠一喝。 柳氏只蓦地沉了媚眸,惊慌失措的看着赫连啸天:“不……” 女人的脸终究会老,这些天她已想了足够多,可赫连啸天对她的也不是爱…… 她此时此刻,只能自己为自己找一个出路。 赫连玦在堂中站着,冷眼看着周围的人,看似一场吊唁已经无需再举办,众人那般阿谀奉承,他也无需再承受,根本不是他要的东西,此时看着柳氏这一声“不”,还是对着赫连啸天喊,这两人不知又想要做什么。 看到赫连啸天被柳氏这声不惹得眉头紧皱,沉沉出了声:“如媚,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下一刻只见柳氏忽地发疯了般又冲到了赫连玦的脚下:“玦儿,娘亲错了……娘亲有话与你说,你原谅娘亲好不好?” 这般哭得声泪俱下,直让堂中众人也瞠目结舌,全然不知此刻又是要发生什么。 只见柳氏哭得肝颤寸断:“娘亲错了,娘亲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只求你原谅,原谅娘亲做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不要再疏离娘亲,娘亲受不住……良心再也煎熬不住了,玦儿……” 赫连啸天看着眼前的情况,只狠狠的冷了眉眼:“如媚!你到底是发什么疯,想要做什么?给我起来!” “不……”柳氏只呢喃般抬头看了一眼赫连玦,低了声音:“娘亲知错了,再也不和你叔父搅在一块了,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娘亲和盘托出,当年你的那场病是啸天他……” 赫连啸天狠狠打断了柳氏的话:“如媚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氏这会儿只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理会赫连啸天,只抬头一脸颓废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看着赫连玦。 仰望着赫连玦只看到赫连玦冰冷万分的表情。 赫连玦此刻也垂了眸,只看着柳氏,今日穿着素雅的华服,与柳氏一身丧衣叠在了一块,一时间分辨不出哪一片是他自己的衣袍。 柳氏头上别了朵白簪花的样子也赫然落入他眼中。 只看到柳氏哭得厉害,头上的花也摇摇欲坠似的:“娘亲……”只低沉出声。 这一声,念得不过是最后的旧情…… 柳氏听着却是身子猛然一震,终于……又喊了她一声娘亲么? “玦儿!”这一声这会儿带着哭意和颤意,还有喜意。15019323 赫连啸天吼得也更是厉害,全然不顾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了,反正在方才赫连玦当着众人之面取下面具,反之沉声问他“谁说我死了”之时,他就早已没有任何形象了,此刻面对下人的惧狠之样都如数出来,那阴沉的气势,也像是要杀人一般,怒极到了一定程度。 “如媚!”低低喊着柳氏的闺名。 在场的人看着这阵势,莫约也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在这众人看不见的背后,莲庄除了叔父欲杀侄儿谋权的丑闻外,还有嫂子与小叔纠缠在一块的趣闻。 难怪赫连玦迟迟无动静,方才也只是喊了柳氏柳姨,甚至是不肯认母,原来还有其中的事情在此。 柳氏听着赫连啸天对她的怒吼,这会儿只心神俱疲的抱着赫连玦的腿,抱得更加厉害,像是孤注一掷……她累了,这一生从她顺了赫连建天的情,在赫连玦身边照顾赫连玦起,无一不是怕什么时候再回去,落了个一无所有的身份。 她每日步步惊心,梦回午夜都是害怕。 听到“夷族”二字,也都是害怕,现在跟着赫连啸天也是害怕,怕某一天人老珠黄,迟早什么都不是……怕赫连啸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玦儿的娘,根本就不是赫连建天所爱的人,更是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 从来就不曾有人真的爱她,她只能更爱自己。 哭哭啼啼:“娘亲愿意和你认错,把一切都说出来,玦儿……你十年前那一场大病,虽说是偶感风寒,可是久治不好,娘亲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查了才知道,是啸天……是啸天在你的药中加了银翘、金羚、桑菊、双黄连和羌活,原本是风寒,却不用热药,反而之是用辛凉解表的汤药……只能越喝越重,这些十年了,没有人有证据,可是娘亲知错了,娘亲如今愿意把一切都为你说出来。” 赫连啸天只觉得五雷轰顶:“如媚!你疯了!你在说什么!”怒目而眦,死死的看着柳氏。 仿佛是觉得不可置信…… 这些东西,柳氏怎会说出来…… 那时他根本就还没有将这些告诉柳氏,只说是玦儿怕是活不久了,他爱她,所以要她与他一起,趁着她难过,将她揽入了怀中。 现在看来,多年前的旧事无论是旧人还是往事,都像是笼罩在一层雾气之中,看不分明。 “含血喷人!”赫连啸天此刻也只能这般看着柳氏,似有些心寒,眼中都是凉意。 柳氏听到赫连啸天这般骂她,心也绝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是共同进退十年,又何来的含血喷人:“啸天……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如今你还何苦骗玦儿……” “玦儿这些年,受的苦也是多了,还有之后的……玦儿,之后你的病一直不曾见好,也是因为这些,包括这些年里你喝的药,加的那些狼虎之方,可都是啸天给我的,娘亲也不想啊……你想想娘亲陪你一同长大,看着你从这么高,长到了如今这般挺拔的样子,娘亲如何能狠得下心……” “如媚!”赫连啸天已经冷了眼。 看着柳氏就好像看着魍魉,她已经全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已经疯了! “还有之后的事情,你在密林中遭暗算,也是啸天提前安排好的,埋伏了数百人,全是莲庄旗下的杀手,九州之事根本也就是你叔父安排好的,玦儿你相信娘亲,娘亲是真的有心悔过,是无辜的啊……” 赫连啸天只听得越来越心冷,看着柳氏这般样子也觉得越来越陌生,一双鹰隼般的眸子越加沉。 就好像是要断了这份情分似的,在他大败的时候,柳氏在天下众人面前说这些,无非是舍了他,给她自己留了一条活路。 这般苦苦哀求赫连玦原谅她,是给赫连玦投诚,也是在断了他的一颗心。 数年的情分烟消云散,看着柳氏的眼中也有了痛意:“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柳氏听罢,本已跌坐不稳的身子直是瑟瑟发抖,就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她知道赫连啸天向来说到做到,这一刻只更加牢牢的缠着赫连玦,眼中也是绝望的样子,看着赫连玦满是求救的目光,而赫连玦……却是眼中的冷光淬然更凉,那些本已经决定烟消云散的旧事又赤|裸裸的摊开在眼前。 原本已经是心中无情,此刻只觉得那些年身子所受的苦,还有密林中的刺杀又复而跃然在脑中,颀长的身子都微微僵滞了一下。 柳氏似还不知足,没说够,其实若说这些年来做得对不起赫连玦的旧事,还有更多:“还有玦儿,娘亲还要与你认错,若不是娘亲存了歪心,想要你气虚亏空而死,也不会逼迫你将沈家小姐娶进来,让你至今都没有寻自己合心意之人,是娘亲对不起你……” 又是提及了沈如薰。 原本还是好好的,却一下子早已不知弄巧成拙。 此刻赫连啸天在一旁已经被柳氏这番话惹得满是恼怒气急攻心,只手上提了一把剑,像是在怒忍的样子,而这一处赫连玦却是蓦地退了一步,只微微睨了苍凉的眼。 “哈哈哈……”赫连啸天猖狂大笑,好似已经从方才的话语声中|出来了,听着柳氏的话像是一番闹剧:“如媚,起来!” “在地上坐着做什么?!” 不过就是事情败露而已,何须这般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赫赫赫从好。柳氏看着赫连玦,眼中已满是惊慌,再看着赫连啸天,眼神中却是恐惧:“不!啸天,我不起来!”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赫连啸天怎么知道赫连玦与她说的这番话指的是什么?赫连啸天根本就不曾知道她不是赫连玦的生母,若是知道了,这一刻在众人面前她也什么都不是了,别说赫连玦不给面子,只怕他骗了他那么多年,让他对她唯命是从,与他撒娇发脾气,指责他让赫连玦将沈如薰娶进来,这些账都是一点一滴要算的。 赫连啸天此刻还会叫她如媚,可若知道她只是一个丫鬟…… 柳氏只觉得惧怕,她的一生两个男人,都不曾是他的依靠,她能仰仗的也只有自己。 蓦地爬到了赫连玦的身边,站了起来,“玦儿……玦儿……” 似是在喃喃轻念,像是想要轻抚赫连玦的额头,“是不是受伤了?乖……告诉娘亲。” 换来的只是赫连玦冷冷的把她的手推掉,一场闹剧。 “闹够了。”赫连玦也只是冷了声。 此刻是在莲庄大堂之内,众江湖游侠面前,他是过来将一切收局,而不是来陪她演戏,唱这一出感人至深的戏码。 只冷睨了眸眼,下一刻便是再狠狠推开了柳氏,转向了众人:“如各位所见,今日是我赫连玦的殡礼,不过我未死,莲庄今日无意给大家闹了一出笑话,至于我身后之人,待到今日散席,我会撤灵堂,召莲庄众堂堂主来落棠院议事厅一议。” “希望今日一事,也仅到此为止。” 多冰冷的话语声,公事公办的模样,幽深的魅眸微微一敛,便是在赫连啸天那几番错语与柳氏的啼哭之间,定了自己的身份。 一朝玉面公子变成了莲庄中身份最耀人的庄主。 多年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连庄主……江湖有传年轻有为,年少便武学大成的赫连玦。 竟是这般……让人难以挪目。 就方才说的这一段话,也这般轻巧无华,就好像不过是一件琐事,家事,闹事。 可这般话语之间,蕴含的是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气势,就好似这气势浑然天成一般,少年老成。 这般年轻,便是不一般的人物…… 众人只是讪了声,只在此时盯着赫连玦瞧。 只见赫连玦脸上的表情还是这般冷然,只唇角边轻轻噙着一抹冷笑,修长的指提着铁玉面具,稍稍摩挲:“还有便是今日顺便朝天下公布一件大事,江湖有传,赫连庄主卧床十年不起,亦也是谣言。” “我赫连玦自六年前起便是身子健朗,无任何不适。” 众人哗然。 再冷清不过的声音:“一切身子不适,不过是赫连啸天为了夺得莲庄庄主一位,从而背后放的诳言。” “今日既然众位都在此,那我便也不再隐瞒,皆一齐将这些旧事说清,免得我来日还要再澄清一遍。”阴冷的话语,带着几分戒躁,平缓却直入人心。 就好像没有耐性再纠缠下去,就连日后也不要再出现不该出现的传言。 既然已入江湖之潭,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一日之内说个清楚。 众人又再哗然,看似到这儿,整个今日之事的局势已经清楚,莲庄副庄主想要借机夺位,死而复生的赫连庄主出来拆穿一切。 原本还有人想要追捧赫连啸天,现在只看着赫连玦,心下庆幸方才赫连玦出现的巧妙,所幸他们没有站错队伍,没有奉承赫连啸天,此刻只想要开始见风使舵:“赫连庄主……” 想上前道贺。 赫连玦只是依旧冷清了一张俊脸。 这帮人看到赫连玦此刻这般冷清,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威严不容疏忽的气势,蓦地又退却了。 只把眸光落到了此刻站在赫连玦身后的两个人上,这不是前段时间江湖上声名大噪的上清宫宫主与火舞堂堂主吗?两大正邪管事,都在赫连玦身后恭敬的样子。 霎时又明白了什么,好似江湖局势根本就不似他们想的那样,对赫连玦这一个人也低估了。 原本说是江湖四大势力,而此时看这局面,莲庄庄主赫连玦与玉面公子竟是一个人,这岂不是……江湖日后牢掌在他一人手里。 “赫连……庄主……”有人忽地意识到,声音都颤了起来。 赫连玦只听着这些人的声音,冷了眼角眉梢。 不回答也不应。 他这般绝然,更是惹得那些江湖游侠趋之若鹜。 若说莲庄七代单传,那么六代都是武林盟主,现在赫连啸天已败,唯一有的只剩下赫连玦了,看样子赫连玦比起他那年轻有为的爹还更是不一般,此时都已执掌半个江湖,那日后呢? 有人心中早已明了,赫连玦这番收回莲庄,身子又无恙,必定就是日后统领江湖的武林盟主无疑了。 此时看着赫连玦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 赫连玦倒是没有太多反应,此刻只冷眼睨着眼前的众人,说完方才那些话,又把目光落到柳氏与赫连啸天的身上去了。 柳氏方才被他那一声“闹够了”一喝,此刻已经全然是神情惧颓的样子,只在地上蹲着,也不起来了。 什么情分都没了,纵然以后赫连玦与赫连啸天算完帐之后也不会再给她好脸色了。 “玦儿……”嗫嚅喃喃出声,像是在想些什么。 眼里头都是死意…… 他如今还不知道她与啸天背后说的那些话,对他做的事,还是能够挽回来的,对不对? 柳氏蓦地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赫连啸天一眼。 赫连啸天此时站在后头,也像是在想什么的样子,似就如此败了,他不能甘心。 赫连玦不过是来了一场死而复生,又站在了众人的眼前,可他又如何算败?哪怕赫连玦查出密林之事果真是他所为又如何?依旧能推脱到死去的李天行身上,方才说的那些十年前病重之事,也亦可用一样的法子推脱!时间已久远,只要他不认账,无凭无据又能如何? 此刻在众人面前也不过是说到时撤了灵堂,私下在落棠院召各分堂管事议论便罢了。 此时他还依旧是莲庄的副庄主,就连玦儿也还称呼他一声叔父。 “呵呵。”赫连啸天径直在角落里头笑了两声。 却是对上了柳氏也慌张看他的眸眼。 霎时他就不爽起来:“如媚,你还这般在地上坐着干什么!” 今日之事败了,不过就是不当莲庄庄主了,当不得了,哈哈……他一生的梦碎了,从此要被这赫连玦搅得天翻地覆而已,可他还有女人,还有之前几十年的辉煌。 撩眉冷了粗狂的声音:“众人面前,你还嫌方才不够丢人?!” 又是那般哭着去找赫连玦,又是被赫连玦甩了个冷脸。 不仅丢了她自己的脸,也要把他一张老脸丢光了。 这会儿对待柳氏还是那冷眼的样子,全然把自己当做了高高在上的主,是与柳氏在这些天寻常说话的语气。 只见柳氏脸上的神情稍稍一变…… 原本就在寻思该如何是好,此时脸上皆已是泪水,方才的惧怕,已经转换成了一种绝望:“啸天……” 还是这般对待她说话的语气。 “还不快过来?!”狠狠一喝。 柳氏只蓦地沉了媚眸,惊慌失措的看着赫连啸天:“不……” 女人的脸终究会老,这些天她已想了足够多,可赫连啸天对她的也不是爱…… 她此时此刻,只能自己为自己找一个出路。 赫连玦在堂中站着,冷眼看着周围的人,看似一场吊唁已经无需再举办,众人那般阿谀奉承,他也无需再承受,根本不是他要的东西,此时看着柳氏这一声“不”,还是对着赫连啸天喊,这两人不知又想要做什么。 看到赫连啸天被柳氏这声不惹得眉头紧皱,沉沉出了声:“如媚,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下一刻只见柳氏忽地发疯了般又冲到了赫连玦的脚下:“玦儿,娘亲错了……娘亲有话与你说,你原谅娘亲好不好?” 这般哭得声泪俱下,直让堂中众人也瞠目结舌,全然不知此刻又是要发生什么。 只见柳氏哭得肝颤寸断:“娘亲错了,娘亲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只求你原谅,原谅娘亲做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不要再疏离娘亲,娘亲受不住……良心再也煎熬不住了,玦儿……” 赫连啸天看着眼前的情况,只狠狠的冷了眉眼:“如媚!你到底是发什么疯,想要做什么?给我起来!” “不……”柳氏只呢喃般抬头看了一眼赫连玦,低了声音:“娘亲知错了,再也不和你叔父搅在一块了,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娘亲和盘托出,当年你的那场病是啸天他……” 赫连啸天狠狠打断了柳氏的话:“如媚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氏这会儿只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理会赫连啸天,只抬头一脸颓废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看着赫连玦。 仰望着赫连玦只看到赫连玦冰冷万分的表情。 赫连玦此刻也垂了眸,只看着柳氏,今日穿着素雅的华服,与柳氏一身丧衣叠在了一块,一时间分辨不出哪一片是他自己的衣袍。 柳氏头上别了朵白簪花的样子也赫然落入他眼中。 只看到柳氏哭得厉害,头上的花也摇摇欲坠似的:“娘亲……”只低沉出声。 这一声,念得不过是最后的旧情…… 柳氏听着却是身子猛然一震,终于……又喊了她一声娘亲么? “玦儿!”这一声这会儿带着哭意和颤意,还有喜意。15019323 赫连啸天吼得也更是厉害,全然不顾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了,反正在方才赫连玦当着众人之面取下面具,反之沉声问他“谁说我死了”之时,他就早已没有任何形象了,此刻面对下人的惧狠之样都如数出来,那阴沉的气势,也像是要杀人一般,怒极到了一定程度。 “如媚!”低低喊着柳氏的闺名。 在场的人看着这阵势,莫约也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在这众人看不见的背后,莲庄除了叔父欲杀侄儿谋权的丑闻外,还有嫂子与小叔纠缠在一块的趣闻。 难怪赫连玦迟迟无动静,方才也只是喊了柳氏柳姨,甚至是不肯认母,原来还有其中的事情在此。 柳氏听着赫连啸天对她的怒吼,这会儿只心神俱疲的抱着赫连玦的腿,抱得更加厉害,像是孤注一掷……她累了,这一生从她顺了赫连建天的情,在赫连玦身边照顾赫连玦起,无一不是怕什么时候再回去,落了个一无所有的身份。 她每日步步惊心,梦回午夜都是害怕。 听到“夷族”二字,也都是害怕,现在跟着赫连啸天也是害怕,怕某一天人老珠黄,迟早什么都不是……怕赫连啸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玦儿的娘,根本就不是赫连建天所爱的人,更是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 从来就不曾有人真的爱她,她只能更爱自己。 哭哭啼啼:“娘亲愿意和你认错,把一切都说出来,玦儿……你十年前那一场大病,虽说是偶感风寒,可是久治不好,娘亲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查了才知道,是啸天……是啸天在你的药中加了银翘、金羚、桑菊、双黄连和羌活,原本是风寒,却不用热药,反而之是用辛凉解表的汤药……只能越喝越重,这些十年了,没有人有证据,可是娘亲知错了,娘亲如今愿意把一切都为你说出来。” 赫连啸天只觉得五雷轰顶:“如媚!你疯了!你在说什么!”怒目而眦,死死的看着柳氏。 仿佛是觉得不可置信…… 这些东西,柳氏怎会说出来…… 那时他根本就还没有将这些告诉柳氏,只说是玦儿怕是活不久了,他爱她,所以要她与他一起,趁着她难过,将她揽入了怀中。 现在看来,多年前的旧事无论是旧人还是往事,都像是笼罩在一层雾气之中,看不分明。 “含血喷人!”赫连啸天此刻也只能这般看着柳氏,似有些心寒,眼中都是凉意。 柳氏听到赫连啸天这般骂她,心也绝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是共同进退十年,又何来的含血喷人:“啸天……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如今你还何苦骗玦儿……” “玦儿这些年,受的苦也是多了,还有之后的……玦儿,之后你的病一直不曾见好,也是因为这些,包括这些年里你喝的药,加的那些狼虎之方,可都是啸天给我的,娘亲也不想啊……你想想娘亲陪你一同长大,看着你从这么高,长到了如今这般挺拔的样子,娘亲如何能狠得下心……” “如媚!”赫连啸天已经冷了眼。 看着柳氏就好像看着魍魉,她已经全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已经疯了! “还有之后的事情,你在密林中遭暗算,也是啸天提前安排好的,埋伏了数百人,全是莲庄旗下的杀手,九州之事根本也就是你叔父安排好的,玦儿你相信娘亲,娘亲是真的有心悔过,是无辜的啊……” 赫连啸天只听得越来越心冷,看着柳氏这般样子也觉得越来越陌生,一双鹰隼般的眸子越加沉。 就好像是要断了这份情分似的,在他大败的时候,柳氏在天下众人面前说这些,无非是舍了他,给她自己留了一条活路。 这般苦苦哀求赫连玦原谅她,是给赫连玦投诚,也是在断了他的一颗心。 数年的情分烟消云散,看着柳氏的眼中也有了痛意:“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柳氏听罢,本已跌坐不稳的身子直是瑟瑟发抖,就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她知道赫连啸天向来说到做到,这一刻只更加牢牢的缠着赫连玦,眼中也是绝望的样子,看着赫连玦满是求救的目光,而赫连玦……却是眼中的冷光淬然更凉,那些本已经决定烟消云散的旧事又赤|裸裸的摊开在眼前。 原本已经是心中无情,此刻只觉得那些年身子所受的苦,还有密林中的刺杀又复而跃然在脑中,颀长的身子都微微僵滞了一下。 柳氏似还不知足,没说够,其实若说这些年来做得对不起赫连玦的旧事,还有更多:“还有玦儿,娘亲还要与你认错,若不是娘亲存了歪心,想要你气虚亏空而死,也不会逼迫你将沈家小姐娶进来,让你至今都没有寻自己合心意之人,是娘亲对不起你……” 又是提及了沈如薰。 原本还是好好的,却一下子早已不知弄巧成拙。 此刻赫连啸天在一旁已经被柳氏这番话惹得满是恼怒气急攻心,只手上提了一把剑,像是在怒忍的样子,而这一处赫连玦却是蓦地退了一步,只微微睨了苍凉的眼。 ☆、对决(六) “如薰。”低沉了声音。 柳氏以为赫连玦是被她打动了,这会儿哭哭啼啼:“是,是如薰……娘亲对不起你。” 好像是提及了什么不好之事,赫连玦低头看着此刻抱着自己大腿的柳氏,眼中的眸光一下子便变得深沉起来,“你不配提如薰。” 事到如今,她还想不明白?此刻在众人面前说出这些话,怕不是真的要真心悔过,若是想要真心悔过,不会这般迫不及待甚至不等众人离开,直接扑过来抱着他的腿便哭,此时究竟是歉意深一些,还是刻意多一些?其心难明。 柳氏听到赫连玦这沉声,也惊了。 好似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怔怔的盯着赫连玦看,好似今日是赫连玦自己一个人出现的……那么,那场密林之事沈如薰是真的出事了? 死……死了? “玦儿……对不起,娘亲不知道,你别难过……娘亲错了,娘亲不是刻意提的……” 她这般在此时提起沈如薰,无非是在他的心口上捅一刀,她方才只顾着自己投诚了,说什么都是为了表示自己知错了,却不曾留意到,她这一生对赫连玦做的那么多错事中,只有娶妻那一件事儿做对了。 若想要赫连玦对她留情,那也只能凭着那一件事……可现在,却又弄巧成拙。 柳氏瑟瑟发抖,泣涕皆下:“娘亲错了啊……”15077305 “密林之事和娘亲无关,你若有仇……就去找啸天……吧。”这话说得艰难,她的心也微微疼痛,却是不得不说。 为了自己……薰薰她动儿。 “如媚,你!”赫连啸天终究一直到现在都没想到,她竟然会说这些话。 把他推出来之后,还撇得干干净净,此刻心寒俱加,只能提起了剑,怒极攻心。 柳氏看到赫连啸天这样,抱得赫连玦越加的紧:“玦儿,娘亲与你说这些,啸天生气了,你要救救娘亲……救救娘亲啊。” 可赫连玦此刻只是忽地看着前方,把视线穿过了众人,眼中似有痛意。 在这人群中寻到了唯一一抹独特的身影,扯了扯唇:“如薰……” 沈如薰这会儿站在上官青紫身旁,听到了前边柳氏说到她的名字,已经眼中有不一样的光芒,似是诧异却又不解,只觉得脑袋一痛…… 为什么她们要说她?为什么那个“娘亲”又是害怕的样子,为什么夫君又是心痛的样子? 沈如薰还没想明白,察觉到人群中穿过来的目光,一下子就不解的顺着那道眸光看过去,只看到了赫连玦一张携着冷意的脸。 他今儿本就是过来找他们算账,算完一拨又一拨,好不容易将莲庄收入了手中,此刻看局势已定,却又是提了这遭旧事。 沈如薰脑子还没好,此时连他究竟是谁都没记清楚,柳氏却又将那伤心往事重提…… 赫连玦的眸光忽地冷绝起来。 沈如薰也看着赫连玦,心中好像砰然一响,像是又块大石头砸进了心湖里。 此刻两个人就这般对看着:“夫君……”沈如薰蠕动了唇。 这声音低低的,周围的人听不清…… 可赫连玦却是在看着她,纵然声音不大,他也听见了,看到她蠕动的嘴角,他亦也是明白她说什么。 眼中有对她的怜爱,仿佛是在说等处理了今儿的事,待莲庄局势稳定,他要带她走遍天下寻遍名医,无论多艰辛都要让她恢复原本的记忆,变回原本的她。 害怕再见到来时途中密林里她痛苦的样子了。 沈如薰看着赫连玦只觉得脑袋疼得很,今天这一出戏看得她也脑子错乱,此时不仅是看着赫连玦,还看着正趴在赫连玦腿上痛苦的柳氏。 这番场景,如此旧人,似曾相识。 却又是想不起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脑中嗡嗡嗡的……有什么一直在横冲直撞,似有画面一闪而过,可她却什么都抓不住。 只好脸上又出现了痛苦的样子,看着赫连玦对她的关怀,弱弱的笑了笑,好似那没心没肺的样子。 却是第一次眼中像是在关心他。 关心他在这么乱的局势中,关心他在这么多人的眼中……如何从那风尖浪头上下来。 她虽然不知道此刻是怎么回事,但她总知道在人群中最耀眼之处不是什么好事,好像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着。 沈如薰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而这笑容也似落入了赫连玦的眼中。 他心本冷然,却因她这一笑而变得暖了些许,脸上阴冷的表情似稍有变化。 柳氏正抱着他哭哭啼啼,也瞬间便察觉到了赫连玦的变化,此刻只看着赫连玦,似有怔忪,再急忙顺着赫连玦望去的方向一看……瞬间又僵直了身子,是她! 方才她留意过的女子,那一张看似上官青紫的容颜,却有着一双与沈如薰一模一样的眸子。 不由得震惊起来:“玦儿……玦儿……” 难不成沈如薰没死,莫不是那个女子便是沈如薰? 似是一喜,她方才口不择言弄巧成拙的事情可以补救了,此刻只抬眸又看回了赫连玦:“你别怪娘亲……娘亲真的知错了!若是还有日后,娘亲一定好好对待如薰……” 言罢径直就哭哭啼啼的又看往了沈如薰,好似求完了赫连玦又要求沈如薰。 想要沈如薰帮她说说好话。 沈如薰只惊了一下,本来就脑子不怎么好,没心没肺自然是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可是为什么看到柳氏那般目光看她,她竟然蓦地有种害怕的感觉停在了原地,像是抗拒再一次卷入这样的风波中。 于是目光又落回到了赫连玦身上,眼眸像是那般无措……就好像在马车内想要求救那般。 看得人心中也一痛。 上官青紫此刻似乎也已发现了什么,好像柳氏已经心中有了答案。 她把沈如薰藏得这么深便是不想她再卷入这些事情,护着她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可此刻…… 一切事态好像又开始失去控制了起来。 赫连啸天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此刻的一幕,听着柳氏的话眼中都是阴寒,却是看到了此刻大堂中蓦地再起的紧张局势,大笑七分三分是痛:“哈哈哈……” 提起了剑,看着柳氏对着柳氏:“真是一对好母子啊……” 此刻真是只剩他了,什么都没有了…… 这会儿……什么都不剩,他也唯只剩下笑了。 原本就怒极到了一定地步,此时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剑尖指着柳氏,惹得柳氏颤颤发抖,可他却是再看着赫连玦。 而后却是又再穿过赫连玦,像是再看躲在人群之后的沈如薰,蓦地凝起了一双鹰眸,这般的痛:“好啊……哈哈哈……” 仰天大笑的笑声是这般痛,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赫连玦什么都没有失去,此番不过是来夺得一切,让他一败涂地的。 可是他已落入了绝境,还有什么可怕的? “践人!”赫连啸天只当着众人怒着沉沉一吼,把一堂众人的视线都在重新引到了他的身上。 只觉得他这一生可笑得很,算计半生,谋夺半生,最后却是算不尽自己的结局。 今日原本高兴来这灵堂,半个时辰前他还是得意自满的样子,那是他最风光的时候,可此刻又是如何?权势尽失,名声尽毁,遭枕边人背叛,又被人这般狼狈的看! 赫连啸天提着剑,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连同着剑尖也跟着颤动。 玄铁震动发出的声音这般沉,此刻就好像走到了最后,已经生无可恋一般,只觉得怒气冲上了脑袋,整个人已经完全不由理智控制了:“真好,真好啊……哈哈哈。” 他这般发狂,堂中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不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连连急忙退后,怕被伤及无辜。 今日灵堂吊唁已经全然变成了莲庄一决,赫连啸天已落尽下风,只能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柳氏蓦地一怕,最后一声尖叫:“玦儿,救我——啸天他要杀我!” 却只见赫连啸天还在沉沉的笑着,看着柳氏,好似方才她将那些旧事和盘拖出之事,他都没这般冷,此刻就好像是算计累了不想再斗了,“来人,把莲庄围起来,今日我不想活了,在场的谁都别想活!” 却是只等来一阵窸窣的动静:“副庄主……不好了,整个莲庄也被围起来了。” “哈哈哈……”赫连啸天终于只剩下了最后堪堪一笑。 原来是真的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夺我权,毁我一生,赫连玦,柳如眉,我要你拿命来偿——” 一声低吼像是野兽被困在牢笼,最后一击也像是撕心裂肺一般,只能冷了眼提剑向前刺去—— 他本就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啊,此刻没了活意自然就不留后招,这招式之快变幻之间自是让人看不见迹道。 柳氏只见一柄剑朝自己眉心先刺来,厉声大叫:“啸天,不要!” 而此刻赫连玦也似回过神来,眸光从沈如薰身上挪开,幽沉了一双魅眸,也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对决(七) “够了!”赫连玦只沉沉出声。 只见电光火石间,不过是眨眼之势,两道挥剑声便互相碰撞交错在空中,沉闷的弹响声就好像从地狱中传出的声音般,声声回寰不绝。 眼前的画面,不仅是柳氏呆了,上官青紫呆了,沈如薰呆了,在场所有人都呆了。 赫连玦最终还是因为柳氏那声厉声大叫,动了恻隐之心,也像是耐心走到尽头,无心再纠缠下去。 一场闹剧,闹得莲庄数十年来的丑闻如数揭开,就连已逝的赫连建天也必不可免的成为众人的谈资,谋夺篡位,叔嫂私通,毒害侄子,如此多的丑闻……现在还要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场泯灭人伦的厮杀! 闹够了……真是闹够了。 赫连玦把剑挡剑的眸光也这般沉,沉得好像眼里都有了让人恐惧的怒意。 这点怒意像是从十年前便忍到了这一刻,所有的韬光养晦,隐忍暗藏,不过是为了这一刻! 赫连啸天看着赫连玦的眸眼,好似从里头看见了更多的东西,可是他不管,方才下令围莲庄,而此刻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是一个孤家寡人,还在执着什么? 此刻要的不过是他们的不得好死罢了,要他们死得干干净净,若是死不了也要让他们不痛快。 这一瞬只看着赫连玦和正匍匐在地上的柳氏,冷冷的出声:“她这般的娘亲,你还护她做什么?” 了了了石见。“若不是她与我说你似乎无病了,我又何须这么着急朝你下毒手?你护她做什么!”冷笑声与冰冷的话语叠加在一起,最后一句似伤心欲绝的反问。 赫连玦听罢,手中的剑正抵着赫连啸天的剑,两剑相抗衡,以求彼此相克。 赫连玦的剑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触及了心事,也像是没料到……不过只是以瞬,却又恢复了正常。 已经没了情分,也没了期望,还有什么失望可言? 此时只是冷冷出声:“大堂之中,别脏了莲庄这块地。” 自此之后,这莲庄由他掌管,这大堂自也是由他说了算,丑已出尽,再闹还有什么意义? 赫连啸天听罢只沉沉一笑,看着赫连玦:“哈哈哈……”仰天一笑,眸中全已是绝望,脏了地……他还怕伤了柳氏脏了他的手! 此刻听赫连玦这般说,只好把眸光再而沉沉落到了赫连玦身上。 眼前的男子已经完全脱了少年的稚气,也全然没有了病怏怏的样子,更不会两三句话说不齐便要咳嗽一声,想来这么多年他被骗得有多深,被算计得有多惨,他一直自以为是,认为一切都如数掌控在他的手里,可到现在才发现,其实一切并不尽然是这样。 轻敌过度,也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总认为他是他一手带大,自然是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却不曾想一切早就脱离他的轨道。 此刻……人马尽无,谋算尽败,就连柳氏都这般…… 赫连啸天垂眸猖狂笑着看了柳氏一眼,眼中是说不出的复杂,十年啊,十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拿来荒唐。 悲凉之感在心中油然而生,看着此刻赫连玦冷毅的眉眼,就好似多年前那人的模子刻出来似的,只觉得刺痛了他的眼。 粗犷的声音,沉沉的喊了一声:“不……” 而后眼中便是淬然席卷而来的痛意,手中的剑也拿得更稳了一些,狠狠的发力,于是一瞬间的朝前再一推,剑尖划过赫连玦挡他的软剑,再一转手,回旋剑,一招一式间像是想要夺赫连玦的命。 此刻的目标早已不是柳氏,已经变成了赫连玦。 就像是他欲死,也不想赫连玦安然无恙的活在人世间,他要他死,要他如赫连建天一样,消失在这时间。 虎父无犬子,赫连玦如若不死,这天下必定将来有他一席之地,名垂青史,一成一败间,是二人的命运。 可他不甘,也不愿,他既然要毁灭,那便一起去死,狠绝的声音:“我倒看看,今ri你能挡我几招。” 这天似越来越冷了,外头的冷风都随着赫连啸天的这句话扑了进来。 寒风刮在人的脸上只生疼得很…… 厅内众人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各门各派也似急忙抽剑拿出武器,是自保也是以防这种局面危及自己,亦或者随时随地上前去帮赫连玦。15019323 只见赫连玦此刻眸光冷然,似乎不为所动,早已在心间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叔侄反目成仇,亲情全然泯灭不过如此。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冷冰冰的话语,好像是要寒入人心。 赫连啸天不以为然,只冷冷的哼了几声:“哼!”似是不屑赫连玦。 言罢这一瞬,似已经开始出招,剑声纷乱间,缭乱了众人的眼,也……惊了沈如薰的心。 看着柳氏匍匐在地,还有这打来打去的剑影,就好像有什么画面与此刻重叠一般,她只觉得脑袋一痛,痛……厮杀声,马蹄声,火……大火…… 头疼欲裂! 前几日在密林里已经头疼得很,方才看到柳氏也已经精神恍惚,此刻看到这剑招,好像有什么在心里头蠢蠢欲动,就好像压制了许久的东西要在心里头再复而发芽,她是忘了,可原本在心里入骨的悸动,又如何能忘。 那一份关怀与爱如何能忘,她都能为了那一个人而舍弃自己,此刻……看见他再复而在那刀光剑影里头拼杀,她又如何能忘。 只能讪讪出声,当着众人的面便喊了出来:“夫君——” 这声音是这般的痛,这般的急切,这般的害怕…… 生怕他会出什么事,怕旧事重叠…… 好像从此刻自己眼前的刀光剑影里,还能看到他失落的身影,眸眼中的无奈,期盼自己能够记起他来的喜悦,可是她给他带来的……只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沈如薰这一声,不仅喊得自己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还把赫连玦的剑势喊得一滞。 喊得赫连啸天忽地回了头看她。 上官青紫一着急,怕沈如薰忽然又没心没肺的疯了起来,在这样的情境下掺和出去,只能牢牢抓住沈如薰的小手。 沈如薰只觉得手上一痛,动弹不得,看着赫连玦的方向哭。 好像有大火,还有无尽的悬崖……她好像从那些纷乱的画面中看见了什么,是一张张深沉隐忍的脸,是带着魅色却为了她不再那般随心所欲的脸,是为了她而着急而担忧的脸,是为了她……而眉梢紧拧心痛的脸。 沈如薰像是记起了什么,却又是什么都没记起的样子。 此刻只能看着赫连玦受她这般痛苦的喊叫,而略微发挥失常的剑招。 赫连啸天则沉沉的笑了:“哈哈哈……”这声音多么痛苦。 可他痛苦几分,他就要赫连玦也跟着痛苦几分。 大堂内众人似也被沈如薰这般喊叫给吓到了,看着此刻正欲冲出来的小脸,一双眸子干净纯粹,好像不染一丝杂质,却眼中都是关怀,好像眼前的这个女人,一直待人如此,待所爱的人如此,待天谁都如此…… 还有她口中的称谓,一下子便让众人明了她的身份。 听闻赫连玦身边也就只有莲庄少夫人一人,没有别的女子……还有他方才看她的那怜爱的神情,分明是对所爱之人才会有。 自此,已经明白无疑。 旁观者都看得这般清,赫连啸天不会不懂,此刻这阴沉的笑声,不仅笑的是赫连玦的出招迟缓,还笑沈如薰这道声音。 赫连玦只看着此刻对着他哭了出来的沈如薰,幽深的魅眸中似掠过一抹暗色,而后感觉剑上的力道一轻,赫连啸天似已经撤了剑,像是剑锋一转想要朝别的地方刺去。 赫连玦顷刻间已经明白了赫连啸天想要做什么,只见眸光一冷,绝然的身影在这剑风中转了一个身。 已经在众人都回不过神之时挡在和沈如薰之前的方向:“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她。” 这声音冷寡得很,却让人觉得无法忽略。 赫连啸天听着也是一震,但片刻却是更加狂傲的笑了出来,他越是在乎,他才会越是想要杀沈如薰:“密林中李天行没让你死真是失策,没想连沈家丫头也没死,真是废物!” 加重了手中握剑的力道,只一语,便狠狠的朝着赫连玦的身侧一偏,用尽全力的刺了过去。 赫连玦眼中也有了沉意,嘴角噙着一抹冷魅,就好像是从忘川地狱出来的修罗。 不言一发而提起软剑的样子更是慑人,两人剑尖再次触碰,沉沉一击。 “夫君……”沈如薰又再是嘶声裂肺的声音。 只觉得刹那间好像有剑尖直指自己而来,而上官青紫手上的力道变重,赫连玦幽深魅沉的眸子,还有绝意……那么多那么多的画面重叠,好似那夜黑风高夜,狂风呼啸,他的痛呼,马车颠簸,炭火四处飞落,马车上掉下来的檐梁,嘶叫声…… 声声交叠。 她只见眼前一花,众人的抽气声间,只听到了一句痛呼:“啊——” 似野兽低吼。 --- 再来几张推荐票VS月票呗?(爱心眼) ☆、对决(八) 众人皆惊诧了眸,只见不知是何招数,在哪一瞬间,赫连玦与赫连啸天便变换了一个位置。 赫连啸天用尽了全力刺过来的剑,因这一个位置变换,也直直自己受了自己的力道。 方才那一声痛呼,便是赫连啸天发出的怒吼声。 “玦儿!”似是不可置信,赫连玦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到了这般。 所以方才他才会那般冷然,因为知道自己必是能够保护沈如薰。 沈如薰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回事,只在方才那一声嘶喊声中,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劲道,直愣愣把她从上官青紫的怀中带了出来。 此刻稳稳落入赫连玦的怀中,温暖的感知…… 她的眼泪便这般怔怔的落了下来。 脑中一片空白,却是失了神般怔怔看着面前的一切…… 人人人招不。嘈杂的人声,惊诧的画面,还有赫连啸天沉沉的大笑:“哈哈哈……” 似痛到了极致,不可置信到了极致,便是一种癫狂。 赫连啸天此刻已经被刺得动弹不得,他自己的力道如此大,到底把自己刺成了什么样,他心里清楚得很。 此刻一剑穿入胸膛,鲜红的血立即蔓延湿透了褚黄色的衣袍,就连那云卷螭纹都被这血红色掩盖掉了,狼狈不堪,可是这般淬不及防的失败,只能换来他更加猖獗的笑声。 “不,啸天——”柳氏也疯了。 似乎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没想到赫连啸天会伤于自己的剑下,看这伤势从胸膛穿过,肩胛而出,一柄剑明晃晃的插在他的身上。 “啸天……”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 柳氏原本就哭得满是泪,此刻像是一怔,而后像是接受不了一般,哭得更是撕心。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方才还口口声声咬着赫连啸天的罪孽,此刻看见了赫连啸天这般模样,只得疯了般扑了上前来,若说方才赫连啸天要杀她,吓得她无法站直身子,可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劲道。 “啸天!”直哭着冲了上去。 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抱住了倒下的赫连啸天。一身白衣也早已不知道脏成什么样了,头上的白簪花也落了下来…… 这灵堂,到底是谁的灵堂,这玉棺,到底是谁的玉棺…… 柳氏已经不知道了。 若说无情却是有情,可这情究竟几分,自己的恨……也有几分? 赫连啸天像是没料到,最后倒下前来接住他的是柳氏,可是柳氏能有几分力道?不过是强大的重量压得两个人一齐倒下罢了。 柳氏哭着喃喃出声:“啸天……你怎么样……”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为什么啊……” 竟然是到了生死之时才会知晓痛到了这般。 原来再反目成仇,说是为了自己,却还是在这一刻尽然发现自己的挂念。 “如媚……”赫连啸天眼里有着狠光,看似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也没料到柳氏会哭成这般。 柳氏也是想不到,这会儿只扶着赫连啸天:“你为什么要杀玦儿,你放手……放手不好么……” 事已成定局,又何苦这般拼,非要杀了赫连玦和沈如薰不可,终究是连自己也都赔了进去。 赫连啸天此时只一手抓着自己的剑柄,看着一剑穿过自己的胸膛,疼痛袭来,渐渐不知人事,但狂傲的笑声却是未停,好似输了他也不认,必定坚持到最后一秒。 不看柳氏而是看着眼前的赫连玦,看着赫连玦将沈如薰牢牢抱在怀中。 “哈哈哈……”只是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在笑。 像是在对赫连玦却也是在对自己说:“你伤到我又如何……赢了我又如何……” 柳氏看他血流了一地,无人敢靠近他,到了这时还这般放肆说话,不由得流出泪来:“啸天,够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来人,郎中呢,快给副庄主看一看!” 副庄主…… 赫连啸天听到了这三个字,似是嗅之以鼻,没理会柳氏,只强睁着鹰眸看着赫连玦,笑:“赢了我又如何……”喃喃重复。 赫连玦此刻只牢牢抱着沈如薰,怀中的沈如薰好似也有了异样,听到了赫连啸天的话,只冷了一双眼看他,沉默不语。 气势凌人得很,周围的气氛也跟着僵持起来。 而赫连啸天此时像是人之将死,什么都不怕似的,再道:“你赢了我的一生,却没有赢了你自己的一生啊!哈哈哈……” 言罢又是猖狂的再笑。 是啊,他赢了他的一生,却没有赢了他自己的一生…… 如今输得一败涂地,他也只能这般说,可是他此时也只想讲这句话。 似到了如今此刻,还执迷不悟。 杀不了赫连玦是他的痛,伤不到沈如薰也是他的败笔,这世界成王败寇,数十年功业不过一夕之间,他既然是枭雄是歼雄,他就能赢得起输得起,此刻不过是被捅了一剑,他能承受。 “啸天……”柳氏哭得面色惧白,肝肠寸断。 他想要杀赫连玦根本就没想要留半分活路,所以这一剑,他堪堪受了是自作自受,自己也没给自己留半分活路。 他清楚得很…… 看着赫连玦似乎被他那句话吼得颀长身子微僵,似有动容,他笑得越发厉害。 这笑得太过度,扯动了整一把剑,把他胸膛的肉也剐得厉害,血流得越是多。 再看到赫连玦怀中的沈如薰,他笑得更是厉害起来。 只见从这个角度,赫连玦抱着沈如薰,看不见她的表情,可他这儿看得清楚得很,面前不远处一个被护在怀中的小女人此刻正在瑟瑟发抖,似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般,此刻只盯着他的伤口看。 “血……”沈如薰喃喃出声。 好似对这血很敏感,被赫连玦抱着她也无法安稳,方才剑尖刺过来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已经完全画面纷乱,她是个没有过去的人,脑子自然是空白得很,此刻只觉得头疼欲裂:“啊……”哭着喊了出来。 这般忽然发狂,赫连玦只来得及狠狠的抱着她,口中却是不言不语。 沈如薰蓦地哭了,就怔怔的看着赫连啸天的伤口,好像被那血刺激到了,满目惊心的“红”,似血似厮杀,又是一场大火。 “如薰。”赫连玦终于低低出声。 她这般,他也眉头紧锁,心神俱疲。 眼中都是痛意…… 赫连啸天笑得越发狂,此刻看沈如薰这般,就好像精神错乱一般,看她一张小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就好像被卷入了什么梦魇之中,出不来了。 “哈哈哈……”这一局,他濒死,可到底是谁胜了,谁败了? 赫连啸天不由得拼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好像有什么从他健壮的身体中流失一般,绝狠又得意的笑语:“赢了我……却没有赢了你自己的一生啊……哈哈。” 赫连玦此刻只紧紧抱着沈如薰,眉目间皆是沉痛。 沈如薰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似那日在马车中的痛苦:“不要,不要……” 听得他一身皆是凉意。 已足够烦心,整个人都在濒临发怒的边缘,还听到赫连啸天这般笑,此刻只恨不得提剑再与赫连啸天报这之仇,低沉出声:“够了!”犹如地狱中传出的声音。 赫连啸天此时已重伤,血不止,柳氏哭得声音沙哑,偌大的大堂染了大片的血,只有赫连玦的声音最清晰。 “我的人生由我掌控,还由不得你从中动手动脚,论个只言片语旁辩半句!”似已怒到了极致。 赫连啸天似乎被这句冷清的怒喝吓到…… 笑声也蓦地停了下来,只苍白了一张老脸看他。 最后像是笑不出来了。 他还在笑他没输,可此刻才发觉自己似乎输得彻底…… “啸天……”柳氏看他没了声音,也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此刻看着赫连玦,再看看赫连啸天,蓦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方才与现在,到底哪一声哭啼才是最真?15019323 想把眼泪止住,可也止不住了,只能呆呆看着周围,模糊的泪眼,扶着赫连啸天久了,连力气都渐渐没了,双手像是被压麻木了一般……废掉了。 整个人最后一分支撑着赫连啸天的力气也没了,双双再跌了下来,她彻底伏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素白的一身衣裳,都染上了怵目惊心的红。 沈如薰看到了这身红,整个人似受到了刺激,抖得也是厉害。 喃喃自语:“夫君……火,火……” “好疼。”像是想要冲赫连玦怀中抽出手,抓着自己的脑袋。 “如薰——”上官青紫也蓦地嘶叫出声。 这般沉痛……整个局势更是乱了起来,她开始疯癫,看似触及心中最深的记忆了。 那些消失的过去…… 只痛苦的扯着自己的发,伴随着柳氏癫狂的笑声…… 赫连啸天渐渐没了声,而沈如薰却是哭声渐渐重。 唯有赫连玦低沉痛苦的声音略带沙哑的在沈如薰耳边响起:“如薰,别哭了,别想了……” “求你。”他这一生没有求过谁。 却是为了她不这般痛苦,挽紧了揽她的臂,用这般魅沉的声音,求了她。 沈如薰只觉得痛苦得很…… ---- ☆、大结局:莫相忘(一)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不清晰。 此时大堂中的人看着好好一个灵堂变成了人间地狱,莲庄二老一死一伏地,沈如薰却是见血崩溃。 唯有赫连玦一人牢牢撑着局面。 上官青紫不知如何直接飞奔了出来,来到这众人最瞩目的地方,赶紧哭着替赫连玦扶住了沈如薰,当着众人的面便要帮沈如薰把脉:“如薰,你醒醒!” 却是根本来不及握住沈如薰的小手,最后一瞬…… 沈如薰好似脱离了控制,自己的力气也被抽尽了一般,谁的话也听不见了…… 整个身子,瘫软了下来。前前人着狱。 “如薰!”上官青紫大叫。 而赫连玦却是大手蓦地紧收,把她再牢牢拥住,挽在半空:“如薰……” 时间好像刹那停在了这一刻。 大堂内彻底乱了起来。 赫连啸天也是在猖狂笑着,看着眼前一切,沈如薰竟然失去了意识,他满足的神情……似最后渐渐闭上了眼。 不甘……所有的不甘不愿,都在这一刻化作了虚无,不过一死,死在自己的剑下,倒不算丢人……15077310 “哈……”渐没了声音。 紧接着便是柳氏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啸天——” 整个大堂霎时又肃静了起来。 “啸天……”柳氏低声,这声音这般痛,痛到了极致,也倒下了…… …… 数年,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这一幕,到底是对决,还是命定的了结。 无人能知。 …… 兜兜转转,一切似乎不过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世上一切本皆空,金钱福禄,又何须太过强求。 缘起缘灭,心思澄明如镜又如何,终归是最后一瞬明白了,但也迟了。 纵然悔过,可岁月不待人,春风向来都无情,更莫论这冬日料峭的寒风。 柳氏倒在血泊中,亦与赫连啸天处在了一块,上官青紫脸上则是痛苦的神色,直直看着沈如薰,而拥着沈如薰的赫连玦却是一言不发。 痛到了极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 此刻赫连玦只是勾挑了一双天生上扬的魅眸,暗色流连间,是痛,是悟,是明白——若得了天下,可这天下没有她,要来又有何用? 只沉了声:“传令下去,唤郎中,赫连啸天入棺装殓,柳氏暂且带回潇湘院,大堂内江湖游侠五湖四海远道而来的各门派管事,东辰替我好礼相送。” 言罢,已经再而挺直了颀长的身姿,把再一次在他面前,生生惊恐得失去意识的沈如薰抱在怀中。 她好似没了半点知觉,只有一张小脸那般苍白,双眸紧闭,唇紧咬着,好像还是那痛苦的样子,撕心裂肺的喊着“血”。 如今,他倒是宁愿她说一句话。 可只见……什么都没有了。 死的死,晕的晕,心碎疲惫。 赫连玦低沉的话语声还未在大堂中散尽,余音似还在,可抱起了沈如薰,人已走远。 独留众人在原地,不知是什么回事,只看着开敞的大堂外,天气如同变脸似的,瞬间也刮起了几阵寒风,停了四五天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下了起来。 还来不及回过神,已经见一抹绝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那纷扬的落雪中。 …… 细雪落入手中,就似那男儿的柔情,从铮铮的铁骨中显现出来,暖成心底的软绵,似进了掌心便化成了一滩水。 柔成道不尽的,袅袅余烟。 ----- 人间百态,三千众生,功成名就,不过如此尔耳。 莲庄一战,似乎打响了天下之名,不过一日之内,江湖中变了天,从三大世家变成四方势力,又蓦地再因赫连玦的出现,玉面公子的身份公布于众人眼前,变成了三家独莲庄独居江湖之大,成为了更加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大庄,自此,正副庄主如今唯有赫连玦一人,以独绝凌厉之势,牢牢掌控着这天下第一庄。 此时江湖中天变了,莲庄里也多年淤疾也一除而尽。 可此刻,莲庄中落棠院里,雪越飘越大,在庭院内积得厚厚一地,窗上似也积落一层。 卧房里纵然点了炉火,却也不曾让人觉得暖和。 上官青紫只含泪跪在床畔,看着床上躺着的沈如薰,一边替她探脉,一边眼泪却是从眼眶中夺出来。 一袭缦纱飞扬,把卧房隔开,变成里间外间,此刻她在里头为沈如薰诊断,赫连玦却是在外头站着,一动不动,如一尊神祗雕塑,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似心中有痛而不能近,难过却毫无办法。 只能干脆站在外头,守着房中毫无动静之人。 上官青紫哭着缓缓落泪,却是只能静静翻看沈如薰的瞳眸,眸光涣散,似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那次是伤口未愈,所以迟迟不能醒来,而这一次却是旧事记忆纷沓而来,她似承受不住,活生生的恐惧重尝,再坠入了那万劫不复的深渊里,与伤无关,却是更难解,寻不得复苏的办法。 或许能醒来,也或许不能醒来,或许能够记起一切,也可以再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就连那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外头江湖朝堂之事已平息,可她这儿,却是面临着最严峻的考验。 上官青紫似心酸却无措,探脉扎|针,所有能用尽的办法都用尽了,最后只能转头望向站在外间一动不动的赫连玦:“赫连公子……这……”似乎是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所有话语戛然而止于这一刻。 赫连玦此刻也是如松般站在外头,沉闷得让人害怕,眉宇间有着痛意。 方结束一场恶战,数十年的仇恨了解于此日,此刻却又要面临另一番最害怕的事情。 像是山穷水尽没了路,柳暗花明望无村,像是害怕沈如薰再也醒不来了,出了什么事儿,陷入了另一番痛苦之中。 听到了上官青紫喊他的声音,颀长的身影一僵可还是毫无回应。 上官青紫在屋内只好再缓缓流下了泪,似是没了办法,感受着此刻房中的氛围,终于缓缓出声:“如薰这病,我是医不了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药石能治外伤,可沈如薰此刻……已然不是这些情况。 要她卷入这些纷争中,最后这一刹那还被当做刺杀的对象,纵然是换做别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还没恢复记忆的空白的她,更何况是正处于头疼欲裂,正逐渐记起些什么,濒临清醒的她。 她就似一座建在空中摇摇欲坠的楼阁,本就根基不稳,还被这番外力所击。 上官青紫似珠玉般破碎的声音:“医不了了……”再压低了哭音重复。 纵然是大罗神仙,她也无法能够担保她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更何况…… 赫连玦只觉得自己颀长的身子一僵,杵直在原地。 一袭华袍满是凌人的身影,也仿佛刹那间风华散尽。 终于走进了里间,只见到的便又是她那失去所有意识的样子,失去第一次是痛,第二次则是痛不欲生,弯下了身子坐下来,就在床畔边低眉看着她,眉眼间皆是憔悴:“如薰……” 沈如薰只是又再毫无反应的在床上躺着,这一次连没心没肺的笑都没有了。 伸出手去触摸她,像是要描绘她的眸眼她的唇,可是等到的,还是她没有动静的样子。 他的气息也也变得极轻,极轻,仿佛像是怕吵着她一般。 从站在外间起就一直不曾说过话,此刻听到上官青紫说医不了了,更是不再言语。 上官青紫看着赫连玦这般样子,缓缓落泪,更是哭得更是沉痛,不敢再多言半句。 要如何说……如今只能顺其自然…… 一室的寂静,终于只有悲戚流动。 赫连玦低沉垂眸,心痛难言,唯有沈如薰,不知世事的静静躺着…… 好像这世界,又与她无关了起来。 梦境中,好似大片大片的黑暗,沈如薰一人在那寻不见天地尽头的地方站着,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唯有那殷红的业火就像能毁灭天地的火舌,将一切都卷了进去,一个偌大的无边无尽之地,都要被这红,给如数吞了进去。 梦中开出了一朵朵妖娆的火莲。 “不要……不要……”她在这天地中叫唤,可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这火朝她袭来。 一下是火,一下却又是铺天盖地的红,似血,又似惨叫。 剑戟声,马蹄声,厮杀声,周围的一切在这火中变得渐渐清晰。 她在那黑暗中皱起了眉头,只好努力的用力抱紧自己,寻一片安全之地,可是无用,在这天地之间她这般渺小。 渺小得好像大火怎么躲也躲不过,像是要在这火中看见什么,是过往,或者是旧事,是她害怕忆起的过去,只觉得头晕脑胀。 在这极度的恐惧之中,她仿佛只听到梦境外头像是有传来什么声音,像是静静的呼吸声,沉痛声,那梦境外的人不说话她都能感受到痛苦的感觉。 沈如薰在梦魇中好似因这呼吸声不再害怕,再望着眼前那火,只好像见到了什么画面。 看清的那一刻,一纵即逝。 ☆、大结局:莫相忘(二) 若说我这一生,最不能忘记的人,一定是你。 可是…… “啊……”沈如薰在梦境里头只抱头忽地叫了出来。 好痛,好痛苦,忘记那般容易,可记起来那般难,好多画面从眼前掠过,像是在火里烧着,又似在梦里缠绕。 是火,灼得痛苦,又是剑尖,直对准鼻尖的冰凉。 痛苦中,终究是在那大火中看到了一袭魅人的身影,仿佛提着剑,一直朝她而来,似嘶声喊着她,痛彻心扉…… 可这到底是谁?为什么这般熟悉? 沈如薰在黑暗中似想要伸出手,去捕捉那一身芳华,却又只能眼睁睁的看见这无边的大火又蓦地蹿了起来,把那抹人影也给湮没了。 黑暗中,她终于绝望痛苦的大叫,最后彻彻底底的,又嘶声裂肺的哭了起来。 一声低喊:“夫君……” 像是想要拼尽努力,去冲出业火,逃开这一朵又一朵的火莲。 可是一切努力,化到梦境外头,不过是动了动眉头。 赫连玦坐在床畔前,只看着沈如薰,好像是心系她身一般。 此时不知上官青紫何时已走,只有他一人在卧房中守着了,一室孤静,只有那烛火燃烧的声音,在这房中缭绕。 赫连玦眉宇间都是沉意,这时的每一刻,对于他来说,都是这般漫长,每一秒都是这般难捱。 沉痛的席地而坐,魅色的眸子微微凝着,就这般望着沈如薰,看着她…… 只见梦中的沈如薰忽地就皱了一下眉头,赫连玦忽地便欣喜起来:“如薰?!” 可惜梦中的人还是这般一直没有动静,只有平缓的呼吸声告诉他,她还活着。 只有这轻浅而时缓时急的吐纳声,明确而清晰的告诉他,她还在他身边。 但越是如此,赫连玦只能越是心痛。 沈如薰在梦中难受得皱了皱眉头,赫连玦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此刻只能看她动了一下,而后又是更加沉寂的样子……碎了一双幽深的魅眸。 原本就足够暗的眸子,此刻只是更加暗得不像话了。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沈如薰只是依旧在昏迷中,就好像真的醒不来了,如……上官青紫说的那般,她医不了她了,只能顺其自然了。 “如薰……”赫连玦的声音从欣喜慢慢恢复变成了平静。 于是在一瞬间又拧起了剑眉,紧抿轻扯的唇角又蓦地平了下来,只有一丝疲惫与落寞停在唇边。 满是凌人魅气的脸上,是说不出的疲惫与憔悴。 沈如薰在睡梦中又皱了皱眉头,似是痛苦的模样,但无论赫连玦此时怎么唤,都唤不醒,仿佛听不见声音似的…… 火,大火,无边无尽的火莲。 她想要出来,可是找不到那一个出口,只好一直被困在了里头。 “夫君……”沈如薰意识好似渐渐苏醒,却捕捉不到画面,睁不开眼睛。 只好最后又沉沉的在那梦魇中失去意识。 赫连玦一直盯着沈如薰看,视线从未挪开半分,可最后只见她再皱了一下眉头,而后便是沉沉的又再睡了过去。 连皱眉的动作都不曾有了…… “如薰。”似一声低吼,最后还是袅袅余音散在这卧房中,只有无情的烛花“啪”的爆了一声。 算是作与他,最后的回应。 沈如薰这一晕,就晕了三天,这三天内莲庄中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赫连啸天的落败,未等头七的出殡,玄武堂、朱雀堂牢牢落入赫连玦手中,还有其余数十个分堂堂主,数百个分派派主一齐来觐见,柳氏伤心欲绝的哭醒之后,性情大变,请离莲庄,去山下一处小庵朝佛替赫连啸天送葬。 一个偌大的莲庄此时说大不大,至少冷清了许多。 不会有那么多是是非非,也不会再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唯有大雪飘了一夜又一夜。 雪落得急了,似来不及扫,落棠院四周都积了厚厚一层雪白。 此时,“嘎吱”一声,又似推门的响声,无声弥漫在这落棠院的回廊中。 赫连玦似站在这廊下看雪,一身颀长的身姿添了些许落寞,而惬意的魅色不再。 这雪里,上官青紫提着药箱从主卧出来,霎时便抬眸,又与赫连玦相遇,这几日都是这样的场景。 赫连玦听着身后开门又复而合门的声音,只稍稍动了动颀长的身影,好似有了反应,停了一刹而后才缓缓回头看向了上官青紫。 两个人视线便这般相对,上官青紫只好静静的站在原处,顿了顿身姿。 提着药箱的手也微微不自在的一紧:“赫连公子。” 声音轻得好似那空中的飘雪。 赫连玦的声音低沉而魅人,好似依旧:“如薰,还没醒吗?” 话语依旧,却终究是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上官青紫只听着赫连玦这一道问话声,虽短却觉得裹着浓稠得化不开的痛意,她觉得心里头也一痛:“还没。”亦也是轻声回答。 这是这三日来,赫连玦第一次开口与她说话。 头两日,甚至沈如薰在大堂中倒下的那一日,赫连玦都不曾开口,更不曾与她问过沈如薰的其余情况。 兴许是因为她说“医不了了”,也兴许是因为沈如薰此时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 上官青紫此刻回答完他,便只一直抬眸盯着赫连玦瞧。 只见这声“还没”传到他耳中时,赫连玦清冷站在回廊中的身影又似一僵。 这种变化是如何也掩藏不住的,余下便又是再寡言少语,再把眸光落到雪里头了。 像是失落,又似一切不过是意料之中罢了。 上官青紫看着这样的情况,那挺拔魅人的身姿衬着雪景,只觉得心中一紧,窒息一般。15077310 说说可沈只。“赫连公子。”不自觉的喊了他一声。 “嗯。”赫连玦站在前头,只扯了扯唇角,沉声。 “你……”上官青紫有些于心不忍,似劝道:“进去多陪陪如薰吧。” “或许多与她说几句话,扯动她心底的那根弦,说不定她便能醒了。” …… 给予一个新的梦境,是好的。 只怕……梦醒了会更残忍吧。 “嗯。”赫连玦的身影依旧停在那回廊中,只是再沉声一应。 上官青紫没等他回话,只是心虚似的,说完便匆匆收了眸光,将手中的药箱拿得更紧了一些,转身再最后看了这回廊中的身影一眼,别眸转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悄然无息,一声叹。 好似怕这一场梦,会走不到尽头一般。 ----- 赫连玦从回廊中走进卧房之时,一推门便是房中的暖意扑来,可心间却是半分未暖,只听着房中烧得啪啪啦啦的炭火声凝了眸。 幽深的魅眸一睨,便是从那落下的纱帘中看到了里间那静静躺着的身影。 赫连玦走了进去,一掀开帘子便看到了沉睡在床榻上的沈如薰,几日的晕歇她似没有变化,还如那日一般,往事历历在目,她痛苦的嘶喊声还犹如在耳边,脸上也没有半分血色。 赫连玦此刻只看着沈如薰,又皱起了眉,走上前去望着她。 只见沈如薰一张小脸这般沉静,好似那秋水无波澜,眸子紧紧闭着,也不再有笑意在里头,不会说话,唯有偶尔皱眉,还有那睫羽轻颤的动作,他忍不住便伸手去轻抚了她的小脸。 指腹轻轻滑过她的眉眼,落在她的眉间,最后掠过她一瓣苍白的唇。 “如薰……” “醒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低沉的话语声,已不是在讲话,更多的是沉到了极处的渴求。 这几日她不在,丝毫没有反应,他又似回到了蕲州山庄守着她的时日,纵然接见再多江湖人士,掌再多的江湖权势都没了意义,只觉得望着那廊景,也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哪怕起来,与我随意说个几句,都行,可好?” 沈如薰还是没有反应,根本就不如上官青紫说的那般,多与她说几句,她便能醒了。 赫连玦终于止声,坐了下来,此时就这般坐到了她的身边。 沉沉的凝视着她,修长的指微颤的从她的小脸,额头,慢慢又滑落抚到她的唇上。 没有太多血色的唇,颜色似乎不因他的指尖到来而改变。 赫连玦只觉得心中又一沉痛,此刻只孤寂的看着沈如薰,眸色深浓,忽地就干脆弯了腰身,轻覆了上去。 温热的唇落在了沈如薰冰凉的唇上,似用他的温度去温暖着她,感触似有些凉,却又是凉中带着说不出的暖痛。 沈如薰在睡梦中,却是忽地有了反应。 “唔……”嘤咛的一声,细碎且虚弱。 她好似在梦魇里已经找了好多天出路,却只见好多画面从眼前掠过,缠着她根本逃无可逃,大朵大朵的火莲开在梦里。 热得她浑身难耐,却渴望有什么从天而降。 此刻赫连玦是心疼得忘情一吻,可沈如薰却是觉得好似有天降甘霖,迷迷蒙蒙的感觉,好似夜幕一角被掀开,光亮透了进来。 她在梦境里头也终于一喜,哗的一下—— 皱眉的瞬间,身子也动了一下。 “如薰!”像是察觉了到了什么,赫连玦竟蓦地失语的喊了出来。 ☆、大结局:莫相忘(三) 多久了?记不清了,这几日他好像一直守在她身边,守得连身外之事都不曾再管,这莲庄中的纷纷扰扰蓦然寂静,他的心中只有她。 此刻感受着唇下的凉意,他一声失语,只感觉身下的人动了动。 沈如薰似痛苦:“唔……” 轻哼了一声,下一刻便是无意识的忽地回应了起来。 赫连玦甚至来不及将唇抬起,便感觉背后忽地一双小手攀了上来,他整个人也一僵。 只见似是在同一瞬间,一直沉睡的人儿有了动作,只感觉唇上的凉意渐渐消失,而后便是猝不及防的暖意,原本不过再纯粹的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忽地被迫变得缠绵起来。 赫连玦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魅眸骤缩。 “夫君……”似是柔柔无意识的一声低喃,与此同时,顽皮的小舌已经滑了进来。 赫连玦只觉得轰然雷响间,电光一闪,他已不是主动的那一方,沈如薰似本能的将它缠绕与他纠缠追逐,轻轻的回吻间勾魂摄魄。 “如薰!”赫连玦已瞬间是极喜到痛的神色! 沈如薰只似在梦里头挣扎半晌,刚醒来一时缓不过神似的。 就这样借势吻着他,他的吻这般温柔,于她来说,也像是在那清醒与懵懂的交界线,那似还若有若无的烈火莲花也少了几分。 沈如薰回吻间似也终于渐渐清醒过来。 只觉得脑袋疼得很,低出声:“唔……” 只换来赫连玦似按耐不住的喜意,他根本就再也吻不下去,只想抬眸看看她,可此时感受着她这么久来,难得出现的主动,只疼得身子僵直纾缓不了,只能贪恋着她此刻的温柔,与她相吻。 “你醒了,终于醒了。”他多么想说。 可是只听到沈如薰微微的喘气声。 她似乎也只觉得好难受,吻中呢喃:“夫君……” 这一声话语,不是赫连夫君,而是夫君…… 赫连玦只觉得手中力道一重,这一刻感动得都要将她揉入了骨血中。 只见缠绵悱恻一番,沈如薰似乎终于轻轻睁眼,不由自主的吻着赫连玦,看着他入眸的样子,憔悴而俊逸的脸庞,满足的一放。15077310 赫连玦看她微微撩起眼皮的样子,也似迷蒙眷恋,这一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喜,魅眸中似惊意,守了那么多天,仿佛就等着这一天,没想到说那么多话也抵不及一个吻,此刻看着她的样子,眸光沉重,似是笑又是在感动。 只能低低的喊了她一声:“如薰。” 温热的气息都要喷洒在了她的小脸上。 沈如薰此刻是真的睁开眼睛了,两个人口齿中都还余有彼此缠绵的味道,好似生死相隔,可是…… 她却是懵懵懂懂的看着他。 “如薰?”赫连玦本还高兴,高兴她方才缠了上来,在他最难过失望的时候,给他这般惊喜。 高兴她不自觉中,竟然是碎语呢喃的喊他“夫君”。 此刻只又惊又喜,还以为她是清醒了,还把一切记起来了,大手一把从她身下穿过紧紧拥着她,两个人在床榻上抱在一处。 只看着沈如薰双眸空洞,愣了一瞬,又“唔”了一声。 赫连玦的眸光开始变得奇怪起来,只抬眸沉沉的望着她:“如薰……”似声音沙哑。 可这一瞬……只换来沈如薰一声轻轻的噗嗤声。 “呵呵。” 这笑声中,好似携带了那么多东西,她双眸迷离,似乎有水雾在眸中,又不像是哭的样子。 赫连玦只敛了暗眸,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心中又霎时五味陈杂,方才那激动,那拥吻间的喜意,也蓦地再而变凉。 低沉了声音:“如薰,你怎么了。”这声音中有着惧怕。 怕她醒来,又变成了另一个他全然不认识的她。 只见沈如薰是终于醒来了,可醒来的样子……足以让赫连玦再落入寒潭之中。 “如薰,你说话。”他已经再难以言语,此刻所有沉声的话语都是强撑着自己说出来的,这一刻好像又无法接受似的,冷了一双魅眸。 眸中之痛,竟然比方才站在回廊中望雪还要痛。 高兴之后,再将他打入了那地狱之中。 沈如薰只是低低的笑着,此刻无论赫连玦怎么喊她,怎么问她,她都只是“呵呵”的轻笑。 好似在梦魇中被太多画面乱了脑袋,这会儿一时反应不过来,头痛得很。 拥吻间暖意还留在心中,所以这会儿不哭不闹,只是笑。 笑得赫连玦越是沉痛,难受的样子,抱着她整个人都冷了下来,颀长的身子这般僵,就好像再也看不到她醒来那一日一般。 是绝望留在心底,好似他这一辈子都要这般,在她时好时坏,复而在哭笑打闹中度过,他这一生,也要与她这般在一起,时时刻刻受着这蓦地极喜过后的极痛,永远直到白首的那一刻。 赫连玦眉目皆染了痛意,拥着她的手也变得更加紧了一些。 此刻听着沈如薰这糊里糊涂的笑声,只哽咽了声音:“你别傻笑了,如薰,与我说说话。” 她倒是与他说几句,让他知道她还能说话……至少,与他说几句正常的话。 不能告诉他,她醒过来了,她记起来了,她想起一切了…… 可至少告诉他,看着他此刻这般难过的样子,与他说一句:夫君,你别难过了……也行。 就像从前那般,在这熟悉的房间中,两个人的落棠院中,说一句他最熟悉的话,“夫君,你别难过了。” 往事历历在目,他第一次告诉她关于莲庄之事,他蓦地沉了脸,她便是这样轻声的说这么一句。 而后提及柳氏,为何虎毒不食子,她也是这样一句话。 数不清多少次,她都这般温柔的与他说这句话,他此刻只想要再听一句,哪怕是心中最奢侈的梦想。 “与我说说话……”声音这般魅沉暗哑,似痛到了已经不能痛的极致。 可沈如薰此时回应他的,只有傻兮兮的笑:“呵呵……” 这几声笑,笑得他的心都碎了,整个人也蓦地冷了下来,好似身上悲怆的气势也倾覆出来。 沈如薰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难受,这般梦醒梦碎间,她迷蒙的双眸终于渐渐清晰了过来,直抬眸望着赫连玦瞧。 好似目光停留在了赫连玦的唇畔上。 他的唇此刻紧抿着,好像有凉意缠绕其上,化不开。 笑到了尽头,她忽地又不笑了起来。 此刻只看着赫连玦的唇,若有所思的盯着,没有听到他的话,却是忽地不由自主的抬手轻抚了他的唇。 方才帮她浇熄梦魇中恐慌的唇,将她带出那黑暗之地的唇。 “呵呵。”又再没心没肺的笑了两声,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 却是忽然在最后一刻又觉得脑中痛了起来,好痛……好痛…… 好像又有什么不受控制的往脑袋里头钻了,这七八天来,自她脑中第一次出现第一缕清醒开始,就不定时忽地隐隐作痛,偶尔痛得她双眼朦胧,偶尔又疼得她低低的哭了起来。久久她边再。 受到刺激,痛到了最深处,便会像在大堂中那般直接发狂嘶声裂肺的喊叫,然后晕过去。 此刻只是看着赫连玦的唇,暖暖的指尖停留在之上,又低低笑了起来,而后便是又哭。 脑子疼得很。 赫连玦看到她又反常,此时已经不敢在抱任何希望。 只是看她痛苦的样子,他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只能忍着自己的痛,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如薰……”多想叫她别想了,可是此刻就连他也发不出声音。 魅沉的话语如数都吞落到肚子里,苦涩不堪。 沈如薰本就难受,画面又来袭,听到赫连玦这一声轻喊,就好像是梦回午夜,刻入了她骨子里头的声音,此刻又疼了起来,只忽地发疯了般抱着自己的脑袋:“好痛!好痛……呜呜。”又哭又叫了起来。 赫连玦抱着她的手也只能一松。 像是受伤般放开她。 于是只听到沈如薰那又复而没心没肺的声音:“痛……好难受,好想睡觉,呜呜……” 是不是一个人痛苦到了极致的时候,只想要睡觉?什么都不想去想? 她此刻便就是这个样子,不管还记得什么,忘记什么,只觉得心中缺了一块,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她想努力去寻回来,却艰辛万难,什么都没捕捉到,最后却是疼得很。 停在赫连玦唇上的手也蓦地收了回来,像是想要推开他。 好似和他稍微亲近,她就痛苦得不行。 赫连玦此刻看着她,见她抗拒的样子全然没了方才的迷糊,是打从心底里的想要推开他。 一双幽深的暗眸似有些受伤,但终究在她面前牢牢的隐藏起来了,纵然不隐藏又如何,她读也读不懂。 赫连玦只能如愿的放开她:“好,睡觉。” 低沉的话语似咔了什么在喉中,像是心痛难忍。 却只能眼睁睁的看她把自己推得更远。 沈如薰低声呜咽了两声,拼命推开的力道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似的,一下子就把赫连玦推下了床榻:“你……出去。” 赫连玦听着这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语声,只修长的身躯更一僵。 ---- 长相思,莫相忘,莫相忘,相爱何能忘。旧时人新模样。 ☆、大结局:莫相忘(四) 赫连玦僵在原地,而后一瞬才似缓过神来,直看着沈如薰。 沈如薰这般狠狠一推后只抱着脑袋,又似头疼欲裂的感觉,抱着脑袋低低哭了出来,好像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似的。 此刻只要他在身边,她的脑袋就疼得不行:“出……去……”勉强再挤出最后两个字。 不止是推开,还下了逐客令。 赫连玦蠕动了唇角:“好。” 也只是一声轻应,好似也不忍心再看到她这般痛苦的样子。 颀长的身影站得笔直,终于缓缓离开了她身边,越走越远,直退开到缦纱飞扬之处。 室内的炉火啪啦的爆开火花,细微的声响在房中缭绕,烘得一室暖得很,可他的心却是凉的很。 沈如薰看他果真退了几步,离她远了,脸上的神情才终于不那么痛苦,像是在心间松了一口气。 她这一次苏醒,不仅是没心没肺的忘记他,还附带痛苦得想要开始逃避他起来。 她是忘了所有,可没忘的人,却因此而更活得痛心入骨,永远活在悲伤之中。 沈如薰脸上蓦地出现了痛苦厌恶的表情,好像疼够了,她也疼怕了…… 虽然是一刹间掠过,但还是落入了赫连玦的眼中。 此刻站在里间与外间的交界处,看到她这般模样,只能缓步再退开,低沉了声:“那我……便走了,你好好歇息,待你醒来,我再让上官青紫替你看一看。” 沈如薰听到他的声音也觉得痛苦得很,根本不待自己听清他在说什么,已经低吼了出来:“夫君,求你了,快出去……” 还记得这般称呼他,却是如此疏离,甚至是憎恨的。 甜蜜中带剑,痛得不能忘。 赫连玦只能扯了扯嘴角,最后终于不再作逗留:“好,我出去。” 最后只是一沉声,而后便是转身…… 一步步的踏往出去的路。 这卧房不大,可是被沈如薰这般亲口赶出去,离开两人一起久住的卧房,其独孤的感觉不言而喻。 若对于他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可被称之为温暖,兴许就只有她一人了吧?放在心尖上的人,可到头来怕是伤他最深。 爱而不能求,求而不能得,明明是原本相爱的两个人,何苦…… 他每走一步,她好像就欣喜一步。 这般开心的神情,直到最后又“呵呵”的傻笑出来,让他整个人都冷了一般,覆盖了一身霜意。 赫连玦终于走到最后,停在了门口处,修长的指就这般抵在了门沿上,只稍轻轻一推便是那纷扬落下的大雪。 好似以手推门的动作停了几秒,像是在等着沈如薰的开口挽留。 可是到最后,还是只有沈如薰开心的笑声,那般没心没肺,好像高兴他终于要走了似的:“呵呵……哈哈……”清脆的笑声,越笑越开心。 过往一幕幕又掠过眼中,她也曾这般开心的对他笑过,他第一次将她拥入怀里之时,他第一次将她带下莲庄之时,看到那天策城中的热闹,她享受与他在一起亲密的感觉之时。 她……动人之时,他最爱她这般笑,因为觉得一切也跟着变得真实了起来。 可此刻…… 赫连玦沉了声,终于不再逗留,径直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一转身一别眸,便是步入了雪中。 而后再从外头把门关上了,轻轻“嘎吱”一声响,把他关在了外头的同时,也惊醒了沈如薰。 房中沈如薰似是心满意足了,脑袋没那么疼了,可下一瞬,她又开始不镇定了起来:“唔……”直发出痛苦的声音。 这痛苦的哼吟声和方才的不一样,方才是头疼欲裂,这会儿却是觉得心里头有什么正被撕碎的声音。 口中的话语没经过脑子便哼了出来:“夫君……” 这语音,这音调,就好像是另一个她不曾意识到的自己。 好似不是她这个没心没肺的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 沈如薰脑中好像又有什么画面开始掠过了,痛苦得很:“啊……痛!” 又在房中痛苦的喊了出来,这一刻只觉得一颗心也紧紧拧着,满脑袋都是赫连玦方才缓步转身离开的模样,只一瞬便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扑了出去。 这才刚醒,眼中还是清明中带了几分迷糊,没看清脚下的路,所以从床上急忙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 “唔……”疼得不行,可是这会儿什么都管不了了,只觉得好像心里头缺了一块。 忽地跑到了方才赫连玦站着停着的地方,好似她还能感受到他余留的温度。 “夫君……”沈如薰痛苦的低喊了一声,已经怅然的把门打开了,而后便是看到外头大雪纷飞蓦地花了她的眼眸,好疼……疼…… 疼痛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搅在一起般,撕扯间,痛苦的睁开眸子远望…… 赫连玦其实并没有走远,此刻好似没有刻意去躲那飘落的雪,没有走回廊,而是径直出了房门便朝空庭走去,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漫无目的。 沈如薰开门便只能望到这样的景象,一道绝然魅人的身姿远走在路上,周遭的雪白都成了映衬他的景色,一头墨发随意在风中飞扬,衣袂也被寒风掀起,看起来这般孤寂落寞,好像这世上只有他一人独绝立于天地间一般。 好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这会儿只胸口烦闷得紧。 “夫君……”沈如薰再喃喃出声。 忽地下一瞬,“啊!”一声痛苦的嘶喊,自己抱着脑袋忽然在门口坐了下来。 赫连玦虽然走得慢但也走得远了,何况这风刮得厉害,声音也传不开,于是便也没听到沈如薰在后头这般失常的声音。 他的身影渐渐走远,就要消失在飞雪里了。 沈如薰最后只能抱着自己的脑袋了,蓦地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好像无数光点在脑海里头盘旋环绕最后纠在一起,轰动一声再炸开,头疼欲略—— “咚”的一声,好像难过到了尽头便是寻得了一个出路。 这么多天的痛苦,也在这一刻做了个了解,沈如薰只面色苍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地跌下来靠在门边,闭眼再睁眼间,看着眼前的廊景已经神情不一样了,好似眼中的混沌化作了一丝清明。 “夫君!”沈如薰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眼泪就出来了,浑浑噩噩的模样。连连来看薰。 这雪下得还很大,她没穿太多衣裳,刚从屋里头出来也不觉得太冷,一边哭就一边跑了起来。 跌跌撞撞的撑着瘫软的身子就这样追了上去。 赫连玦走在前头,似是没料到沈如薰会追出来,此刻只一直挺了颀长的身姿走在这风雪中,四周都变成雪白了,茫茫一眼望去只看到精致的阁楼檐宇都是雪白一片。 莲庄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早已安静,此时在雪中更是万籁静寂无声。 好似在房中耽搁了那么久,天色本就阴,这会儿干脆是渐暗了起来,唯有半点光亮在头顶上,他越往远处走,身侧就渐多了几盏照明的灯。 本是微亮的光线洒落在他身上,却只有凉意。 赫连玦走走停停,待彻底回过神来,已经不知走到了何处,此刻只彻底停了步伐,看着四周的风景,好似落棠院里头不常来的园子,上一次来好似还是极久远之前了,好像又有什么掠过眼前…… 一幕幕又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那还是沈如薰刚嫁进莲庄来时,聪慧中带些狡黠对他笑,硬是要带他到这园中来,扶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对他说“来,夫君这边景色好,咱们往这里走。” 此时眼中便是这样的一片地方,时光变迁,春花早已不见,唯有冬雪皑皑,雪白覆盖了眼前所有,只有园中几盏孤灯。 赫连玦看了一下,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心中忽地又是一沉,已经不由自主的踏进去了,下一瞬,脚入地,雪虽然深却还是能感受到脚下的路,卵石作道,踩上去好像有些硌脚。 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又是脑海中未曾忘记的话语,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捉弄的巧笑:“夫君,我问过了,这条路呢,叫做石疗路,据说人体七经八脉什么的,光脚下就三百六十余个穴位,走一走有益于身心健康……” 还有:“夫君你快走上去试试。” 踏上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过往再现。 所谓身心健康,如今他也经历了风雨,已恢复了风华,世人都知道他赫连玦没病了,而她却笑貌不在,连正常的话语都不会与他说了。 赫连玦紧拧起了眉,此刻只站在鹅卵石道上看周围的雪白。 这一个,大雪纷飞的夜……15077306 似是在雪中长长的叹了一声,呵出了气,悄无声息。 他在这园子中愁了思绪,而另一处,沈如薰却是哭着不受自己控制的追了上来,他步伐走得虽慢却走得太前,她怎么追都追不上,这会儿只觉得风刮在小脸上疼得很,绕过回廊踏入庭院,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缭乱了自己的眼,看到了那站在灯火阑珊下立于雪中的身影,一瞬间眼泪就下来了,蓦地张了张嘴…… ☆、大结局:莫相忘(终) 她虽是张开了嘴,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余呜咽一声,忽地停在原地好似又开始抱着脑袋疼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疼,不再像从前那一般了,眼中本是清明,而这一刻……不过是将那些早已全部忘记的东西都记起来了,仿佛在脑海中又看到了火,可这火一掠过却是真实存在的画面。 记起来了……她记起来了!络城,密林大火,十几辆马车连绵几里,他与她在马车中同缠绵,她还怕他出了什么事,可他却是运筹帷幄神情淡然,紧接着便是厮杀声,夜幕中漫天飞掠的黑衣人,一场江湖中人的决战,高手齐齐提剑作阵,还有好多人……马车中的他,马车外的他,哭着的她,撕心裂肺的他,还有那一句又一句的:如薰,你醒醒。 疼,好疼……沈如薰站在这雪中,前边不远处就是正停着赏雪在卵石道上走着的赫连玦,张着嘴却喊不出来,只觉得喉间像是被什么咔住了般,只余难过的低泣声,她……记起来了啊! 这地方,好似新婚之夜那日的画面,她穿过园子从中嫁过来,不拜堂只在房中坐着,那时她一颗初嫁的心,不知道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不知道日后会有什么样的日子,她根本也不曾料到生命中会多了这样一个他…… 此刻看着雪中一身寂寥的赫连玦,他因她的疏离和厌恶而停在旧景中,衬着那微弱的光亮,举头望着天上一轮清月,这画面更是让她心痛如绞。 “夫……”夫君。 还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唯有眼泪流了两行。 脸上也冷得很,寒风吹得生疼生疼,鼻尖也跟着泛红。 脑中的画面也更是逐渐清晰了起来,十八岁的出嫁,大红嫁衣,他病怏怏的咳嗽声,她瞧见他时略微失神又尴尬的样子,紧张害羞跳窗而逃的样子,对着他笑着说要好好照顾他直到他病入黄泉的样子,过往那么清晰,还带着些温情,让她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 轻轻的“噗嗤”两声,又是哭又是笑。 心中感慨万分,径直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轻咬着唇…… 这声音却是轻轻的传出,夹杂在落雪声中,那般细微。 前方的赫连玦却是僵了身,忽地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 原本是站在雪中,衬着一园的清净,抬眸略看天上的朦胧月,感受着园中卵石路带来的回忆,却是听到了这清脆的笑声,不似没心没肺却情断柔肠……猛地撞入了他心间。 赫连玦突然就回了头。 她还在远处哭着擦泪呢,脑中的画面逐渐清晰,疼得厉害,但也渐渐记起了所有。 这会儿看着周身的一切,都好像不大一样来,眼中是新奇却又是感慨,恍如隔梦,忘记他的日子她也还记得,两个人生忽地在她身上重叠成一个,过往忘得那么干净,此刻也就痛得那么清晰。 她张了张嘴,只想朝着赫连玦的身影说一声“对不起。” 却是还没有出声,就看到前头赫连玦也恰时回过身来看着她的样子。 赫连玦本是心中难受,所以想出来走一走,却是没想到沈如薰也跟出来了,此刻只拧了拧眉头,看到她衣裳单薄站在雪里头的样子。 刹那间便忽地凝眸起来,“如薰?” 低声传出的声音,似惊又似担忧,她不是将他赶出房间,而他让她在房中好好歇息么? 此刻外头还下着雪,天这般凉,她才刚清醒,出来做什么? 赫连玦脸上的表情霎时不太好了起来,只沉了一张俊脸,魅色的眸子暗光流淌而过,忽地就朝她走了过来。 他在远处站久了,一提步都能感受到脚下新积下的雪,抬脚的动作也有些缓。 沈如薰只能看着他眉目间有忧色,是担忧她的样子,傻傻的站在原地又笑了出来,张了张嘴喃喃出声:“夫君……” 赫连玦没想到她竟会这般叫他,搭上她此刻的神情,只有另一番别有不同的感觉。 正走过来的颀长身姿也似一顿,一身华美的衣袍在雪里衬得他越加清贵逼人,略带魅色的身影一僵。 不过顿了一下便又恢复过来了,似是再不敢有什么期待了,略微敛着眉头。 脚步踩在雪中一脚深一脚浅。 最后来到她面前之时,只垂眸看她:“你出来做什么?” 似是责备可这魅沉的话语声只暖得很。 特别是在雪里头,她衣衫单薄之时,更觉得这问话像是要融化在她心间。 沈如薰只好站在原地抬眸看着他,脸上的笑都变得忽然像哭了:“……”略哽咽,说不出话来。 赫连玦从方才站的地方走到她面前花了不少时间,此刻站在她身前,他身上的热气一下子就扑到了她的脸上,连同他身上带着的清香,伴随着雪中冷冽的寒意,沈如薰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 赫连玦看她此刻的模样,眉心只蹙得更深了。 “如薰,怎么了?” 她还是不回话。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这会儿看似着急起来:“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还是…… 看她此刻的神情,什么都不会说,就晓得哭,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沉重起来。 俊眸一沉,最后只低声再道:“还是……记起了什么?” 沈如薰是心中感慨太多,导致一时间只想哭,什么都说不出来,没想到他问了这几声后,把她这会儿的心事猜中了,她只哭得更厉害了。 “夫、夫君……”好勉强的出了声。 感受着他此刻停留在她身前的温度,有种冲动直想扑到他的怀中,轻轻蹭着他的胸膛。 记不得多久没与他撒娇了,也好久不曾与他亲近了。 此时的感觉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只有这一瞬才是真正真实的。 沈如薰眼中带泪,眸中的目光都变得热络起来,没再像之前那般清冷无情的拒绝他了。 赫连玦听着她此刻喊他的声音,再垂眸看她仰起脸看他的神情,心间似猛地一抽痛。 幽深的魅眸凝起,只看着她,薄唇轻扯间是一凉:“如……”薰。 还不曾把她名字轻喊,沈如薰已经又哭又笑的抬手擦泪出了声:“夫君!” 一声喊打断了他,而下一瞬,一个温热的娇躯已经扑过来了。 这般主动,若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她,自然是不会的。 唯有一个可能…… 赫连玦整个人都僵了起来,只停手落在衣袂间,也不知是要不要抬手将她反拥进怀中。 似还在犹豫,可沈如薰已经哭了出来:“呜……夫君……” 这声音这般熟悉,带着几分娇柔,还有对他的眷恋,是痛是怕,是愧疚,是埋怨,众生茫茫,她……怎么能把他给忘了?莫相忘,莫相忘……相爱怎能忘? “夫君,我想到了……”哭得声音都在颤,伴随着轻轻的哽咽。 是难受,是心痛,是忽然有种经历了许多后的豁然开朗,在这雪中这般凉…… 可声音又这般暖:“我都记起来了,夫君……对不起,我都记起来了……”只能难过的喃喃重复。 她本就刚起来,没有多少力气,还疯了般追着他跑了那么远的路,此刻只能借着他温暖的身躯撑着自己站着,话语声也吐得吃力,讲出来的话轻得很,不用心听便会听不见,仿佛随时都会消殒在这风雪中:“你是我夫君,又是我……一生的良人啊。” 赫连玦的痛本已经被她伤到了骨血里,那一颗跳动的心也仿佛会痛得随时停下来一般。 此刻听着她的话,似是哑然,胸前一抽痛,就连呼进口鼻中的气息都觉得凉得很。 颀长的身影似是滞停,就在这雪地中站得僵直。 沈如薰似还没说够,哭得难受,就这般趴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僵直的身躯,好似他被她这番话惊到了,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会儿只能又再哭着哽咽道:“记起来了,夫君……” 她那些不小心忘了的东西,这些天拼命寻回来的东西。 不再当那没有过去的人,她也有了过去的记忆,不能忘,不该忘的,终究全部都没忘,心中有他,始终都能记起来的。 声音轻轻的:“一卉如薰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野人不敢烦天女,自折琼枝置枕旁……” 这念诗声这般轻缓,就好像细雪落入了心间,润物无声。 赫连玦本就僵直的身子只再稍稍一顿,这一刻放在衣袂间的手终于抬了起来,只觉得心中沉闷疼得很。 呼吸都带了几分刺痛感…… 她记起来了,是真的记起来了。 赫连玦只觉得这一刻像是梦一般,仿佛呼吸再变得沉重一些,这一切就会化为乌有,烟消云散。 抬起的手迟迟未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在怕。 可沈如薰却是已经哭得难受,没有力气了,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 说完这么多,她并未看他,不敢看,只是低低抽泣着。 赫连玦缓了一会,冷清落寞的神情里头终于有了些许温度,只一瞬……忽然举头望月。 喉间哽咽。 又再看向了那头顶的一轮朦胧。 雪飘得越加厉害了,沈如薰低低哭着,似明白他在难过所以不出声,过了半晌,才稍稍抬起头来看他,结果却只看到赫连玦望月的姿势,清目一点泪光。 衬着雪景,与方才她看到他站在雪中难过的样子一样,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太相同,沈如薰只一愣。 此刻讪讪的站着,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过了许久,才听到那裹在落雪声中的沉声:“如薰,我以为我这一生不会哭。” …… 沈如薰好似没听清,却又明白得很。 这会儿只能哭得更加厉害:“夫君……” 手上的力道也变得很重了起来,紧紧拥着他,好像哭得声音都颤抖了。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该忘了他的。 沈如薰这会儿低低的声音伴随着抽泣,只在他怀中哭得起来,哭着哭着好似想要踮起脚尖来看看他。 结果只看到赫连玦魅眸中一点清亮,抬头忍了一会,忽地再垂眸看她。 这眸光中都带了几分暖暖的笑意。 朝堂有龙,江湖有蛟,他本就是覆手翻云的天之骄子,这江湖原本也是他唾手可得之物,可这一生中遇到了太多的事,经历了太多不该有的磨难,亲情是毒,曾经毒血入骨,刺痛三分,可他终究感谢,若是没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他也无法在人生中最芳华之时遇到了她。 若是一个人,若这一生只有他一个人……虽虽来余在。 怕是最终威慑江湖都不曾会有此刻心暖一分吧。 终究是缺了什么的人生。 “如薰。”赫连玦一声低语,只将她抱了起来。 他收了复杂的眸光,只这般低着头看她。 沈如薰心里头也难受得很,似是被他这般叫着,好多忘不掉重新又再记起来的画面又开始在脑海里头穿梭,只也怔怔的抬眸看他,感觉到他揽着她腰的手那般用着力,她也只好微微贴了上去,靠在他的肩头上。 本是靠得极近的姿势,两个人在雪里头站着。 周围还是飘着雪,赫连玦只这般看她…… 他在这天地中站着已久了,此刻身上也落了雪,如墨的发上也沾染了些许雪白,沈如薰只在他肩头靠着,被他抱着。 赫连玦扯唇一笑,再暖不过,也再温柔不过了。 此刻看着她的目光都能柔得掐出水来:“如薰,抱紧我,咱们一齐在这雪里站一会,白了头可好?” 沈如薰靠在他肩上,听了他这话,只轻轻的笑道:“好。” 赫连玦,我的夫君,就让我们一齐,在雪里白了头。 愿得刹那韶华,开得满树芳华。 但只求这漫漫人生之路,能与你同行一生,相知,相守。 ……15077310 后记: 几十年后,我已忘了许多事了啊,可和他那一日在雪里相认的模样,还时刻记得。 只觉得这一生,情入了骨髓,不想忘,莫相忘,便,终生难忘。 (终) 作者有话:那些年梨花满城飞花花似雪,那些年戏台上你一曲把时光撕裂,我以字谱曲,成就篇章,但是愧疚,终究没办法谱成好曲。梨花在这带着歉意和大家说声对不起啦。 另,接下来会有几篇番外,梨花新文《妃子笑:恶妃戏王爷》已开,暂定名,喜欢的可以先收藏个~欢迎前来,嘿嘿\(^o^)/~(甜笑) ☆、番外:此胖非彼胖 这几日天气越发不寻常了起来,雪总是时停时下,造得满地银装素裹还不够,连整个天地也塑出了冰天雪地的模样。 本是寒凉的天,可此时莲庄中却是暖得很,听说莲庄失忆的少夫人终于把一切都想起来了,连同原本娇柔的性子也渐渐显了出来,什么迷糊没心没肺?欸……好像是前世的事情了。 此时温暖的房中,上好的炭火烧了不少,把整个房间都熏得暖暖的。 为了安神,还燃了近来贡呈上来最好的沉香。 床幔之下,沈如薰半倚在榻上,只睁着无辜的水眸看着面前专心致志的上官青紫。 弱弱的出声:“青紫……” 上官青紫默不作声,不搭理她。 再出声:“我是真没事,全想起来了,后脑勺也不疼了。” 唔……用得着每日定点每个时分都将她牢牢关在房中诊脉么? 看了一眼立秋,立秋赶忙在一旁搭话:“是啊,上官小姐,我家小姐看起来是真好了,你看说话也正常了,要不……咱们就先别看了?” 上官青紫略垂眸,继续把这俩主仆当空气:“还是查细致一些,赫连公子才能放心。” 遥想当日,她忽地想起一味药或许可以医治沈如薰的失忆之症,于是踉跄的欣喜跑去卧房寻沈如薰和赫连玦,却只见到一扇敞开的大门,房中的暖气溢出,却不见人影半分。 一路循着地上的雪印子,这才寻到了落棠院的小花园中,远远的便瞧见两个人相拥依靠在雪里头站着的风景。 沈如薰主动抱着赫连玦,浅浅温暖的笑着,将她一颗心也柔暖起来。 她在雪里笑,看来这药,是不用了。 可事后想想,还是细心一些,免得呀……她一个不小心又给忘了一切。 诊治中,上官青紫似是有些赌气,刻意不看她,只是替她探脉,然后查看了一下后头的伤口,于是一抬眸,又是沈如薰满是歉意的神情:“青紫……” 她刻意不理她,而她却是笑吟吟愧疚的凑上来了。 “我知道我不仅把夫君忘了,还把你给忘了,青紫,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想起初时清醒两人相见的一幕,她倒是哭笑不得了起来。 还有之后做的那些事情,以及口口声声喊她上官姐姐的样子。 沈如薰都羞得有些抬不起头了。 这会儿小手轻轻扯着被褥,看着她微微笑着,脸上是讨好的模样。 上官青紫原本还想再不搭理她,可此刻看到她这扑哧扑哧眨眼的神情,终是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温婉的笑,显然就不是记恨的样子。 “青紫,你终于理我了!”沈如薰高兴的喊了出来。 结果这一喊,便是上官青紫银针入穴的麻痛袭来:“别太过高兴了,如薰……虽是不与你计较旧事,可这病还是要看的。”不仅要看,还要天天看,直到情况正常了起来。 沈如薰这会儿又蔫了起来:“啊……” 立秋在一旁看着沈如薰不甘愿的样子,也噗嗤一笑。 结果一室微暖,笑声不断,可上官青紫最后却是诊脉诊得皱起了眉头。 忽地沉了声:“如薰,你最近可有不舒服?” “啊……”沈如薰傻傻一愣,似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不知上官青紫问这个作何。 却只见上官青紫神情蓦地变得认真严肃了起来:“可有其余不适的地方?例如腹……” 上官青紫话没说完,门外恰好就响起了一阵窸窣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撑着伞从雪里头穿行过来了,这会儿嘎吱一声推门响,紧接着便是收伞搁在门边的声音。 赫连玦走了进来:“如薰。” 沈如薰还没听清上官青紫问什么,听到赫连玦的声音立即就高兴起来:“夫君!” 看似高兴的要从床榻上蹦起来,跳下去。 上官青紫神情怪异,看到沈如薰这般活蹦乱跳,本应该高兴,可这会儿脸色煞白,顿时就站了起来:“如薰,坐下,坐下!快坐下……” “躺好……” 沈如薰还没下床榻,便被上官青紫用力紧紧拽住了,郁闷的回眸看了一眼上官青紫,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了? “哎呀,青紫……我是真没事儿了,你不用这般紧张我啦。” “不过是去找夫君。” 上官青紫听她这般说,霎时回头看了一眼正缓步走进来的赫连玦。 只见赫连玦这几日心情好,精气神儿也好,看着便是气势凌人,气宇轩昂,一眼便见到紧紧扯着沈如薰的上官青紫,再挪眸看向此刻正半撑着身子站在床榻上的沈如薰。 蓦地拧起了剑眉,神情怪异:“这是?” “夫君,你回来了!”沈如薰只顾着高兴,上官青紫怎么扯都扯不住。 这盼着他回来的模样看得赫连玦魅眸中都多了几分神采,只蓦地扯了嘴角魅笑的看他:“嗯,回来了。”接手了莲庄之后,案堂之事多。 上官青紫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再看看沈如薰此刻的样子,只垂了眸,不知道待会儿她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之后,还能不能这般镇定欢乐? 沈如薰看着赫连玦笑,想要去找他,可是怎么想下床榻都不行,只好略微把脸转到上官青紫这边:“青紫,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下床榻……” 一声不解的问话声后,便是赫连玦彻底凝起的墨眸。15077306 此时也只停了身,站在里间和外间的交界处,停在缦纱旁,直看着上官青紫。 低沉出声,又似惧怕:“如薰又怎么了?”仿佛有暗流在其中涌动。 上官青紫只犹豫得不知道怎么说…… 这般时候她面色凝重,像极了沈如薰的身子又出了什么事。 赫连玦整张俊脸只蓦地沉了下来:“但有话直言无妨。” 是不是伤口又出问题了,或是…… 又要他再一次坠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好像这一生,也只有他一个人蹒跚独行。 沈如薰看着此刻房中又变得沉寂严肃的气氛,只稍稍的乍了声,这会儿也不敢说话了,也不敢乱蹦了,只认真的看着上官青紫:“青紫,我是又怎么了?” 话语声轻轻,是担忧,又似不解。 整个人沉闷的很…… 只见上官青紫郁结了一下,而后便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把你们吓的!” “好啊!青紫你逗我玩?”沈如薰听到她这一声笑,霎时又不满的坐了下来。 直接沉沉的坐到床榻上,整个人砸到了被褥里头。 她这般动作霎时又惹得上官青紫紧张了起来,盈盈笑意也僵在了唇边,“如薰,你别……” 这声话语出,赫连玦微蹙的眉宇稍平,像是忽地明白了什么,走上了前来:“上官姑娘?” 上官青紫神色严谨,把方才的笑闹如数全收了:“如薰,将手再伸出来,让我再替你把一把脉。” 沈如薰郁闷,更是不解了:“方才……不是才看过么?” 可惜话不等说完,一双温柔的大手已经覆了上来,赫连玦亲自将她的手从被褥中掏出来了,交给了上官青紫。 这般动作太过于亲昵和|平凡,却让沈如薰又不经意间羞红了小脸。 只好乍了声,不再多说。 上官青紫见沈如薰安分下来了,她也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果真开始认真替沈如薰再把脉了起来,不过这一次把脉,不是像之前那般,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沈如薰的主脉之上,而是稍稍探偏了另一条脉。 极细微的小脉搏,若是不小心就会漏掉了。 加之前些天沈如薰身子不好,不是失血过多,伤口未愈,还在恢复中,便是昏迷不醒,脉相微弱,更是无心去探查这些东西。 要不是方才笑闹间认真一探,倒还差些错过了。 只见上官青紫的神情凝重再凝重,而后便是再噗嗤一声轻笑了起来:“是了。”果真没错…… 沈如薰被上官青紫这两个字说得一头雾水。 而赫连玦的神情却是微变起来,敛了一身气势,早已没有方才初进来那般随意。 一身在雪中沾染的凉意也被这房中的暖气烘尽,眉目如墨,魅眸中携了几分难以抑制的璀笑:“如薰!” 此刻只喜不自禁,差些就要将在床榻上迷糊怔忪的沈如薰抱起来了。 “夫、夫君……”惊慌呢喃。 上官青紫这会儿也笑得不行:“如薰,你有身孕了!”虽然才兴许一月多两月有余。 “什么……”这会儿倒是沈如薰自己先惊出声来。 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有孕了? 怀中有夫君的孩儿了? 似是反应不过来,一双水眸中都多了几分雾气,怔怔的再看着前方。 难怪方才上官青紫那般小心,扯着她就是不让她跳下床榻,生怕她剧烈运动,把自己给砸坏了。 似是想哭,只怔怔的抬眸看了一眼赫连玦:“夫君……” 赫连玦此刻眼中也多了笑意,唇角扯开的魅笑是暖暖的:“如薰,你没听错,咱们有孩儿了。” 再看了一眼她宽了的腰身,难怪说她最近胖了,原来此胖非彼胖。 上官青紫只笑了笑,看似雪后是明媚的春天,离好日子……不远了。 与立秋相视一眼:“还杵这儿做什么?” 立秋似也傻了,听到上官青紫这话才反应了过来:“哈!就要有小小姐、小公子了!” 言罢,还不及乱搅一通,已经被上官青紫带了出去。 门“嘎吱”一声,又把寒意隔绝在了外头,室内熏香暖阳一片。 赫连玦此刻只看着沈如薰,眸中都多了几分道不明的东西。 沈如薰只觉得这个消息太震惊了,此刻缓了好久都没有缓下来,结果再回过神,整个偌大的卧房就只剩下赫连玦和她了。 察觉背上多了几分温柔细心的力道,她也顺着这力道被带得躺了下来。 紧接着是赫连玦沉了的声音:“如薰,现在你是有身孕的人了,脑袋上的伤也还未全好,这几日要小心,之后几个月也好好在房中呆着安胎,哪儿都别去了。” 沈如薰沾了软褥,好似还在梦里:“夫君,你说我是真的有孕了么?” “会不会是青紫诊错了?” 这几日在房中呆着,哪儿都不能去,又不能在他身旁,憋都憋得难受死了……更别说要她关在房中几个月。 几几时下地。恢复记忆后的她就像是牢笼中的鸟儿,哪儿都想去看看,品一品过去的日子,走一走过去曾一起走过的路。 赫连玦只凝了眸,认真的神色:“上官姑娘不会诊错。” “啊……”沈如薰这才乖乖的认命了起来。 脑袋一仰,像是彻底的卧到了枕上,而后愣了一瞬,便是真心的欢喜起来。 虽说不能再出门,可是这般……能有今日,也是幸福的吧。 蓦地小手从锦被中掏出来,看向了赫连玦:“夫君,你过来些。” 赫连玦此刻只看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 眉目一挑,便是稍稍凑近:“嗯,怎么了?” 还未彻底近了她的身,却已经被她迫不及待的小手一扯,把他带了过去,沈如薰稍挺起了身子,带着坏笑就在他眉宇间落了个吻,而后笑了起来:“夫君,这是奖励。” 吻得赫连玦眉目间都璀亮了起来,直凝了眸光。 沉着脸看她淘气。 其实他此刻心中的欣喜并不比她少,只是习惯了不外显罢了,此刻被她这番一带,也已手上重了力道,温柔中带了几分霸道,将她从榻上狠狠一捞:“如薰,应当是为夫给你奖励才对。” 而后便是魅笑的覆了下来,勾唇的样子邪肆苍生,妖冶了天地。 “唔……”沈如薰只觉得唇间一暖,便是温润的感觉,有狂风骤雨般的吻乍然而至,夺取了她的芳香,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鼻尖之上,她只能狼狈承受,辗转翻碾,酥麻连连,整个身子都娇软了下来…… 只能瘫在他的身下:“夫君……你!”似娇嗔。 赫连玦扯唇一笑,看着她:“嗯?” 低缓的声音出:“怎么了……不够?不够的话……再来一遍。” 吓得沈如薰娇吟连连,再也不敢胡闹挑衅他了:“不不,不要了……”赶紧把头低到了被褥里。 “再也不敢了。” 说是这么说,却是小手依旧攀在他身上,顺势落到他的大掌中,与他牢牢十指紧扣起来。 ☆、番外:劫富来济贫 冬日渐过,天气也春暖了起来,这天地万物都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近来江湖中也开始颇不安宁起来,自莲庄与江湖正邪大派,第四支力量牢牢掌控在一人手中之后,江湖乍然轰动,除了轰动之余便是把当年赫连建天在世之时的风华与赫连玦相比,都道莲庄人才辈出。 更甚的是听闻莲庄少夫人沈家小女有了身孕,怕是日后也会打破莲庄七代单传的宿命了。 江湖人称叹纷纷之余,倒是多了更深层次权衡利弊的心思。 此番江湖五大派聚首,便是想要商讨:“江湖中十二年一甲子的武林大选快来了,这武林盟主之位空缺也多年,这一次怕是决选结果毋庸置疑了。” “是啊,江湖三大世家,如今赫连庄主一人独大,就连上官氏族也与赫连庄主交好,到时自是支持莲庄,怕是公孙族想要这江湖霸主之位,也只能干叹气了,更勿论我们这等小帮派……” “那如今大局已定,权宜之计……” “倒不如干脆我等联名,不待十二年一甲子的武林大选了,直接推选赫连庄主任武林盟主……也算识时务,为江湖、天下苍生做一件好事,避了多余事端。” …… 赫连玦拿到这联名之信时,倒不意外,只是随手将信搁在了案桌上,处事大堂中,直接侧身面向了大窗,看着外头缤纷新开的春花,万物俱新。 颀长的身影略带了魅色,又威严得很……多了几分更是与前不同的气势。 于此同时,莲庄落棠院中,小小的院落栽满了新花,沈如薰也站在窗口看着外头的风景,说是有孕之人看着有生机的东西,心情也会跟着变好,身子也会变得更健康…… 可是…… 此刻沈如薰一手搁在肚子上,六七个月的身孕了,腹部高高隆起,一看便颇有福态。 “啊……立秋,快来扶扶我,闪腰了,闪腰了。” 立秋听闻,立刻着急了起来:“小姐,说了那么多次了,不要总站那么久看窗外,等等……我来扶你!” 立秋放下手中的活计飞奔而来,结果便是看到沈如薰龇牙咧嘴坏笑的表情。 “小姐?”立秋皱起了眉头。 “呵呵……逗你玩的啦。”沈如薰笑得腻歪。 看着自家小姐心情这般好,立秋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只是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你很无聊?”认真的问。 “唔……嗯。”沈如薰倒是老实。 微微站直了身子,眸子看向外头……其实满院的春景,她总站在窗口看,不是在看春花,只是想看看那偶尔会出现在春花景致中的人……好像过冬了以后,赫连玦更是忙了,常常她还未醒,他便已经起身更衣去处理江湖中的大小事宜了。 加之她有了身孕,越来越困乏,清醒的时候少,迷糊的时候多…… 有时他忙中抽空会回落棠院一趟,要不然便是一整日不见人。 若是等来他,为了能多看几眼,她也是愿意在这窗边站一整日的。 立秋不知相思为何物,当然不知道她站着看窗外那么久是为何,只权当她无聊了。 沈如薰这会儿笑吟吟,倒是没有否认。 立秋见她承认,也笑了:“要不然,小姐,我带你出去玩玩?” “嗯?玩?”沈如薰也来了兴致。15077311 “是啊,前阵子雪化了,你不是说这莲庄最近太冷清了么?还让姑爷给你辟了一条路,直接从落棠院能通到莲庄府外,现在天策城中好多百姓都把生意摆到山道上了,也来了好多平头百姓,小姐……你还记得以前在镖局里头,你最想做什么事?” 日日都发中。“唔……”沈如薰开始细细思索了起来。 其实为何出嫁前有人传她性子好,全然是因为她不善言辞,但管着振威镖局账本时又总喜欢背着爹爹,拿出一些钱财帮城中的流民。 所以才有了赫连玦最初为了想要省事,将她娶进莲庄中来的一幕。 这会儿看着立秋是迷茫的模样,不知道立秋是想要做什么。 只好出声答:“当救苦救难的菩萨,帮贫苦百姓?”这是年少时的梦想啊。 可她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什么菩萨……太不踏实了。 不由得捂唇笑。 立秋也笑了:“小姐,你还记得呀?” 伸了伸犯懒的身子:“小小姐、小公子也要出生了,再过一两个月小姐你的身子就越加臃肿得动不了了,不如趁着现在还能动,找些事儿做做?反正小姐你不也正无聊着呢吗?总看窗子也无趣呀,看来看去都是这些花,不如出去替小小姐、小公子积攒些福气?” 沈如薰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心态也越发有当娘亲的样子了,心心念念的都是腹中的孩子。 听到积攒福气四个字,立马就来了精神。 “立秋,你是说?” 立秋笑而不语…… 赫连玦在案桌前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外头的风景,余下紧接着便是转身回去继续处理桌上堆成小山似的密笺,处理到了一半,着实是挂念沈如薰,遂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挺拔的身姿忽地站了起来,有些魅人。 朝外喊了一声:“东辰,进来。” 东辰如今已经恢复了明里头的身份,常在赫连玦身侧待命,此时听到赫连玦唤他,立刻就从外头进来了:“主子?” 只见赫连玦摆了摆手:“余下的文案帮我看着吧,我去落棠院一趟。”交给了东辰。 “是。”东辰冰冷的脸上难得添了几分笑意。 而后不等他进来接手,赫连玦便走出去了,只余一道颀长的身影。 赫连玦回到落棠院的时候,只见院中空空如也,寻常一步入院子便能看到站在窗前的身影不见了,踏入了主卧中,也只见空荡荡。 不由得敛了眉头,沈如薰人呢? 魅沉的话语声出:“如薰?” 只见还是空荡无人回应。 “来人。”这会儿只能把丫鬟喊过来问了。 “少夫人呢?” 丫鬟似乎有些支吾,看着赫连玦这健硕丝毫没了病秧子样子的身影红了小脸:“少……少夫人她……出,出去了。” 出去了? 想到沈如薰如今顶着个大肚子,纵然穿多少衣裳也遮不住的臃肿,眸中多了几分涌动。 墨眸浓稠,似是担忧却不露声色:“去哪了?” 丫鬟额上都多了汗:“说……说是去庄门,劫富济贫了……” 劫富济贫? 赫连玦魅色的眸子暗敛,眉头拧得更深了。 直是到了莲庄门口,看着春日繁荣,天气好出行的人也多,如今的莲庄不似从前那般戒备森严,不近人情了,于是来往做买卖求学武的人也多了,真是热闹得很。 更热闹的是…… 此刻莲庄门口一个小摊子,挂了一道横幅:“瞭苍生疾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发放银晌济贫民,在世女菩萨。” 赫连玦顿时就停了步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等等,大家慢慢来,别急别急,只要在这儿的,皆见者有份啦,我家小姐今儿心情好,备了不少银两,只要是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的,来这儿给我家小姐看一眼,每人十两,不多不少,每人十两!” 立秋嚎得痛快,倒是没注意看此刻人群外头那颇有风华的人物。 沈如薰这会儿也被这热闹惊喜到了,出来走走可比成日窝在房中强! 撑着臃肿的身子也稍稍站了起来,支着腰,蠢蠢欲动的样子:“别急别急,今儿都有呢。” 清脆动听的声音,霎是让人听了心情好。 围在这摊子前本就是穷苦百姓,这会儿看着沈如薰倒是像看着活菩萨似的,祝福的话语连连。 沈如薰只顾着沉溺在里头了,连赫连玦走近了都不知道。 只见前一刻她还在高兴的笑着,而下一刻…… “夫人。” 忽地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如今拥她入怀,不是拥着她一个人,而是拥着两个人。 身子的重量一下子全到赫连玦身上去了。 熟悉的冷香味入鼻,众目睽睽之下……沈如薰一下子就红了脸。 似乎是高兴的,直接回过身来:“夫君?” 她盼着能在白日里头见他许久了,这会儿被他紧紧抱着,说不出的悸动在心中盘旋。 喊他的声音是欢喜,欢喜得不得了了。 全然忽略了某人脸上的不悦:“都挺着几个月的身孕了,还跑出来做什么?”赫连玦的声音有些低。 挑了挑眉,还有方才他看到的横幅…… 到底今儿是玩什么把戏? “啊……”沈如薰似乎语结,不知道该如何说,像是做了亏心事。 赫连玦再道:“听丫鬟说,你出来‘劫富济贫’了?” 噗……劫富济贫,好词! “夫……夫君,你知道了啊?” 赫连玦只略勾敛了魅眸,看向了一旁的立秋,正拿着一拨又一拨的银两发给排队的流民,银两上显然就有着莲庄和蕲州山庄的标志。 是他的银子。 不由得低沉的出了声:“劫的是为夫的富,济的是天下苍生的贫?” “嗯?” “呵呵呵……”满耳唯有沈如薰的娇笑声,似是心虚,又是撒娇卖萌,轻轻靠到了他的胸膛上:“唔……夫君,反正咱们银子那么多,也用不完嘛,不如……呵呵呵。” 换来只是赫连玦宠溺的笑,似是无奈的将她拥在怀中。 (最初开文时构思的桥段,写出来乐呵乐呵) ☆、番外:回振威镖局 盛世五年,这是已是赫连玦任武林盟主的第四个年头,沈如薰诞下孩儿已久,此时两个人早已双双褪了当年的稚气,赫连玦本就老成持重擅运筹帷幄,自是变化不大,最多是气势颓显,越发越风华撩人,而沈如薰近年来当了娘亲后,也似渐渐习惯莲庄庄主夫人的身份,更何况如今还是江湖盟主夫人。 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连沈夫人的娘家——振威镖局,也变得热闹起来。 原本还是一个濒临关门大吉的破败小镖局,如今沾了赫连庄主的福气,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投诚而来,因为武林盟主岳父的威名,也引得大批的人马上门求保镖,只见也是不一般的热闹景象。 如今在这繁华景象中,沈孝擎负手而站,当年的练武小院子已经在早先两年被扩大了,此时已是大镖局的规模。 “啧啧……”忽地看着多年的心愿达真,满足的叹两声。 身后出现了一个魁梧的汉子:“老爷,你怎么还在这站着?” 世世第个久。“怎么?”沈孝擎还在自己的遐思中回不过神来。 这会儿听到汉子的问话声,蓦地转头过来看,最近过得太欢喜了,倒是容易不小心忘事情:“今儿有什么大事?” 魁梧汉子脑袋上多了两滴汗。 他是自沈如薰打小便在这镖局中做事的镖师,对沈如薰和沈孝擎都有感情,此刻只拍了拍大腿,急了:“哎呀,我的镖局局主,你怎么给忘了,今儿是小姐和赫连盟主回来探亲的日子!” 都说了几个月,惦记念念不忘了几个月,怎么临到了这天就偏偏给忘了? “糟糕!”沈孝擎脸上也露出了大事不妙的表情,脸上的皱纹摞了摞,胡须动了动。 惹得魁梧大汉放声粗犷大笑:“哈哈……” 只见沈孝擎一声大叫糟糕后,便猛地跑回去换了衣服,所幸这些日子振威镖局打理得干干净净,此刻突然迎接也不会太突兀。 连年来天下太平,江湖中因为有了武林盟主,各帮派都安分得很,江湖纷争所幸不多,不过百事缠身,赫连玦也确实是日常忙得很,这一次若不是沈如薰惦记着出嫁好些年没回过家,兴许也寻不出时间回来小住。 所以这般回来,实际上机会珍贵得很…… 小小的振威镖局,江湖第一的武林盟主与盟主夫人要回来,自然门庭光耀,此时门外挤了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叫闹声也嘈杂得很。 沈孝擎急忙换了一套衣服出来,人方站定,头上的汗还没有擦净,就觉得耳边像是炸开了一样。 他还迷糊着,便听到身边二十多个镖师还有一叠又一叠的人大嚎了一句:“来了,来了!” 紧接着便是犹如天家出行一样的排场,几面锦帛画着威严的螭纹模样,延绵了好长的车行,江湖中排行好前的绿林高手都在队伍里头,乃至天下第一杀手东辰都在队伍前守护。 沈孝擎忽然就笑了出来,他这个岳丈脸上有光:“哈哈哈……”本是想笑来引人注意,奈何这会儿人都大声喧哗,直把他的笑声掩盖过去了。 不只掩盖过去了,还直接把他挤到了一边去了,身旁直有人用力嚎叫着:“来了,真来了,我要看武林盟主的英姿一眼!” “早早就在这守着了!!” 就连镖局里头最不拘礼节的汉子们都放肆了起来:“小姐都嫁几年了,我等也没见过,这会总算可以瞧赫连庄主一眼了。” 传说当年赫连庄主抱病在身的时候,可是谁都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直是江湖中最神秘莫测的人物,耐人寻味得很…… 也是前几年莲庄一决,反叛了庄内一场事变,才渐渐英名传了出来,据说长相那可是魅人得很? 话音刚落,便把沈孝擎挤到一边去了,惹得沈孝擎一声不爽:“兔崽子,是我女儿要回来,你们挤个什么挤。”竟然都不看岳丈一眼! 他是岳丈好吧?岳丈……武林盟主的岳丈……呜呜…… 沈孝擎正了正神色,一脸不与这帮三大五粗的家伙计较的样子,站到了另一处。 居高自然能望远,只见这会儿车行队伍真是轰动的很,缓缓前来,眨眼就到了跟前。 这一次坐的马车不是四面闭合,而是敞开式的,只有纱帘略微遮掩,远远便看到了那车辇上英伟不凡又略带魅肆的男子,还有他那熟悉到不行的女儿…… “如薰……”沈孝擎喃喃出声。 想当年他可是……狠了心的|逼她出嫁,算好了赫连玦应当年纪不大,又是莲庄庄主,更甚是传闻莲庄庄主是病秧子,他总隐约觉得,既然是病秧子,可十年都不死,那也是种本事,应当是个良人……这才将沈如薰逼着嫁了出去。 此刻还在出神,可身旁的人又已开始叫唤了起来:“嘶……”似是抽气声。 沈孝擎跟着抬头,这才看到恰好有一阵风吹过,纱帘掀起一角,正好露出了赫连玦一双魅眸,那是怎样的一双摄人心魂的眉眼……微微勾挑的眼角似乎是天生上扬,暗色如墨的眸子,黑曜石一般,略带了几分威严……中原人里怎么会有这样让人一见难忘的眼? 再乍一看,只见赫连玦身旁的沈如薰也正望着自己看。 “爹……”细微的声音传来。 他也霎时忘了如何言语,他的女儿,终是归家了啊。 “如薰……”高兴得颤抖出声。 而下一瞬,还没等他感伤半晌,已经有另一道脆生生的喊话声响起了:“姥爷!” 这声音恍如从仙境来的灵娃儿,这般让人心肠都要开心得柔化了,就像春风来到人间。 他激动一应:“哎!姥爷在!” 想必是如薰所生的四岁孩童吧?叫……什么名儿来着?好似当年有修书一封回来说过,叫赫连睿宸? 睿是聪明之意,宸则是皇者,不是要他当皇帝,但日后必是人中之龙。 从未见过面的外孙儿,第一次见他,甚至还没有来到他的身边,便出声喊了他姥爷……这要如何让他不感动? 沈孝擎老泪纵横,他妻子早逝,就只有沈如薰这么一个女儿,还远嫁它方…… “姥爷在……”又激动的颤声再应。 此刻车行人马已经彻底来到他身前了,他身侧的那些彪悍的汉子倒都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铺陈在他面前。 迎接着便是一个小小身影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模样,“姥爷姥爷,娘亲让我一下马车便飞抱你一个!”还没等他看清人影,声音一到,一个小小的肉团便扑到他的怀中了。 啧啧……这是什么轻功,这么小身子就这么轻盈灵动,简直就是经脉奇佳的奇才。15077311 说是莲庄的孩儿都当做神来培养真不为过。 “唉哟唉哟……”这忽如其来的亲密劲儿让他一时受不住。 怀中的人儿也丝毫不安分,一扑进怀中就调皮蹭了几下:“姥爷姥爷。” 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咯吱窝,惹得他哈哈大笑:“睿宸都长这么大了,都会叫姥爷了……”霎时又热泪盈眶。 言时,眼睛一瞄,也看到沈如薰与赫连玦下来了,英雄佳人,如此形容并不为过。 这几年沈如薰当了娘亲后也越发有娘亲的样子了,这会儿娇羞一笑,虽然还有当年的样子,却是已稍稍大方了一些:“爹!”忍着恨不得也学着赫连睿宸的样子,飞扑沈孝擎。 赫连玦也噙了一抹魅笑看着沈孝擎,似是首次见面,微微挑了墨眸,稍点了头。 堂堂江湖第一大庄的庄主,现任的武林盟主朝他颔首见礼,风度不凡,沈孝擎被吓着了:“使不得使不得……” 想当初可是欠了三万字赖账不还……这才把沈如薰嫁出去的。 赫连玦看沈孝擎这般说,倒是笑得更魅人了,大手亲昵朝沈如薰腰间一挽:“外头太热闹,不是说话的地方,带着宸儿与岳丈先进去。” 温柔的声音,略魅沉,这几年越发越撩人了。 旁人听着都像是被夺了魂魄般,抽了口气。 沈如薰与爹爹太久没见,都一时忘了还在大门杵着,此刻抬头看了一眼,“振威镖局”四个字,霎时感动得泪眼迷蒙。 “对,进去……爹爹,先进去再说。” 一行人赶紧众星捧月般进了振威镖局,沈如薰看着儿时常呆着的院子,好似大了好几倍,但熟悉的练武吼声还在,顿时又红了眼眶:“爹……” 沈孝擎这会儿抱着睿宸不肯放手,听到沈如薰这声叫,也顿时感慨万千:“好好的,难得回一趟家,哭什么呢。” 赫连睿宸这个会儿看到自家姥爷和自家娘亲都像是要哭的样子,赶紧伸手看向沈如薰:“娘亲不哭不哭,宸儿抱抱……” 沈如薰赶紧把小睿宸抱了过来,粉雕玉砌的儿子,眉眼与赫连玦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唯有魅色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她的狡黠,聪明得很,这会儿是来打破伤感气氛的,不由得又哭又笑:“嗯,娘亲不哭。” “娘亲只是……太久没有见到姥爷了,太……高兴而已。” [若说我这一生做得最对的事,无非就是这一场盛大的出嫁] PS:预告:番外会写正文没有提的故事~还有几篇,柳氏、青紫、雪莲,可随意看看~ ☆、番外:只求遇到你 在振威镖局小住的这几日,应当是赫连玦和沈如薰近来最惬意的日子。 近几年来自赫连玦接任江湖武林盟主一职之后,江湖中的琐事也多得很,不仅处理各帮各派之间的矛盾大事,还要经手莲庄庄内的各种事宜,除此之外还肩负了维护整个江湖安定的职责,于是其实近年来陪伴着沈如薰的时间其实确实不多。 所幸沈如薰平常还要照顾小睿宸,倒是不觉得生活空虚,可是赫连玦却心觉亏欠得很。振振意应玦。 此刻就在沈如薰幼时的闺房中,小睿宸已经被东辰带去找姥爷了,立秋也出去街道上玩了,偌大的一个阁楼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如薰正在眷恋的看着自己当年的梳妆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已经褪去了少时的稚气,不自知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经颇好看的脸庞,似是想起了那些出嫁前的事情,不由得像是想要笑了出来:“夫君……”出声,想要将赫连玦唤过来,讲述她一些过往的事情。 可是这才刚出声,早已无意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了。 今年的他二十九岁,越发越沉稳,眉眼间那种张扬的魅色早已变得沉稳了,邪魅依旧,可是更多了几分鄙睨天下的霸气,英俊的脸庞未变,更多了几分成熟的气势。 沈如薰被他从后头抱着,忽地抬头还是会被吓得悄然羞红了双颊。 不由得喃喃出声:“夫君……你……这是想要干嘛。”都这般时候了,还如多年前一样,喜欢不时来一下猝不及防间的拉扯,把她惊得心跳连连,小心肝儿也扑扑跳的厉害。 赫连玦看她这般样子,只蓦地扯了扯唇角:“难得今日宸儿不在,你不打算好好陪陪为夫我?” 表情是邪肆认真的,可是看着如今总是用来发号施令的一张脸,蓦地说这般暧昧的话,沈如薰稍稍有些不习惯。 “唔……我……”有些语结,只想着赶紧站直身子,免得再这样下去,她就心慌得再也站不直了,只能贴着他,“我要怎么陪陪你啊……” 这是在振威镖局呢,何况这些年陪宸儿多了,只会哄孩子,哪里还哄男人…… 赫连玦只听着沈如薰的回答凝眸,她果真还是如以前一般迟钝愚笨。 难道看不出来,此刻他是想要珍惜两个人共处的时间么?什么叫她好好陪陪他,其实不过是他想要多陪陪她,无论是做什么事儿,只要是两个人在一齐做便好了。 低沉出了声:“你想要怎么陪就怎么陪。” 他魅沉的声音就这般轰然在她耳边乍响,原本就因为他忽如其来的气息而稍稍软的身子,果真更软了起来。 “唔……”沈如薰红着脸一脸为难。 这都多少年的感情了,这会儿只好稍稍抬眸看他:“夫君,让我……让我想一想。” 要怎么陪?左右看了一下,无人…… 难得宸儿不在,立秋这个碍事儿的也不在,东辰也不在…… 难道他是想? 沈如薰蓦地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把目光又挪到他的脸上,忽地就悄悄踮起脚尖,本是他抱着她,这会儿她反身略圈了他的脖子。 “夫君,难道是想亲密一会儿?”一双水眸里头都潋滟了笑意。 赫连玦看她这般主动,倒是出乎了意料,又沉了声:“如薰。” 喉结翻滚涌动,抱着她的手都添了几分力道。 沈如薰看他被她带得动情的样子,只弯了眸眼笑,再轻踮了脚尖,快速的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下,让他问到她身上芬芳的气息,却就是品不到她。 赫连玦低垂了头看她,“又调皮。”不知点火是要负责熄火的,到现在还没学到教训? 只见他不仅声音变得低沉,连同眸色也变得暗沉。 沈如薰这才笑了笑,忽地再主动的吻了上去,慢慢的勾挑吻着他,给他踱气,舌尖轻碰是酥麻的感觉,给了他一个悠长而主动的吻,而后才再把脸挪开,认真的看着他:“夫君,我方才是与你开玩笑的啦。” 再出声:“我知道要怎么陪陪你了。” 真正的将他带入一个全然无所知的世界,留下永生独特的记忆。 “今儿你就不当武林盟主了,与我一起跑一趟,好不好?” “嗯?”赫连玦略微拧起了眉头。 似乎是好奇她意指的是什么,为什么要不当盟主一天? “要做什么?”挑起了眉宇。 得来的只有沈如薰调皮的娇笑:“待会儿你就知道啦。”径直握了他的手,稍用力,直接把他带出了阁楼。 沈如薰似乎很有兴趣,接下来的事情,好像能带她回到过去一般,记忆中的感觉…… 于是步伐也稍快了一些,像是在跑一般,她走得这般快,赫连玦也只能加大了步伐,果真有独特的感觉。 若是下人看到此刻莲庄庄主兼武林盟主的他这般跟在沈如薰后边跑,定是吓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直会高喊是否看错了。 恰时正好是夏日的中午,太阳毒辣得很,可也天气好得很,天是湛蓝的,树是茂密的,黛绿黛绿一片…… 沈如薰将他带到了阁楼的后头,只见周围环境幽静得很,更像是个儿时的乐园。 “嗯?如薰?”赫连玦只见沈如薰在一棵巨大的树前停了身影。 沈如薰抬起了头,朝大树高处看去,喃喃感慨:“这几年没回来,这树都长得那么大了呀……” 感慨完便是忽然回了头,看着赫连玦笑了笑:“夫君……我不会武功,它现在太高了,你带我上去好不好?”似撒娇的模样。 只换来赫连玦眉眼中皆是笑意,轻声一应:“嗯。” 而后一瞬,便已经是鬼魅的身影一掠,出神入化的功夫,大手已经圈住她的腰,把她抱了上去。 沈如薰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宽厚迷人的怀抱中,这健硕的胸膛,熟悉得很,不由得又红了小脸,惊险刺激的感觉,“啊……”略微喊了出来,还伴随着笑声。 只见一下子就到了树的最顶端,也是叶子最茂密之处,却是风景独佳。 沈如薰找了个地方坐下,树干大也盘枝错节,像个平地,直指着前方:“夫君,你看……这儿便是大庭院,以前我最喜欢爬上来小憩,听着爹爹和镖师傅们的练武声,吼吼吼的……有种安全感。” 言罢,便看着赫连玦笑,这是在与他重温过去? 赫连玦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便看到偌大的练武场。 沈如薰还没等他出声,便径直自顾自的说下去了:“现在是午时一刻,再待到午时三刻,便能听到那热闹的声音了。” “然后呢?”赫连玦挑眉看她。 沈如薰笑弯了眸:“然后?然后我便陪着你呀,今儿宸儿不在,难得立秋和东辰也不在,我陪着你一起听着声音。” 赫连玦:“……” 沈如薰这才好似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抬眸望他:“夫君……你怎么了?怎么忽然……不说话?” 赫连玦靠她靠得近,此刻温热的气息都要喷洒到她的脸上了,只这般勾挑着魅色的眸眼看她。 “嗯,不说话。” 而后却是已经大手一用力,把她狠狠一拽,拽到了自己怀中来,逼得她一下便躺了下来。 动作之大,整片树丛都簌簌的摇晃了一下,“我觉得……还是这样‘陪’比较好一些。” 沈如薰看着自己不雅的躺在他怀中的动作,只又俏红了脸。 “反正今日也不当武林盟主了,你就陪我放肆一日。” “夫君,你……你……”沈如薰霎时又语结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这会儿阳光正毒,阁楼后又这般偏僻,周围寂静得很,只有鸟叫声,还有树木葱郁满面的绿色,天上落下的阳光穿过叶与叶之间的间隙,斑驳的光影迷人得很,好似深处一个幻境之中。 “夫君你可别乱来,今日不是说我陪你么,怎么陪不是要我来决定么,咱们一齐听练武声。” 赫连玦只魅眸一睨,勾挑了她一眼:“如薰,我说你怎么这么笨。”15111462 语罢,已经低头吻了下来,他的动作这般轻柔,这四年间都很少有这般动情的吻了,刹那间心间好似缓缓开出一朵最初悸动的花来,“夫君……” 好似恍惚回到了年少的时候,两人初相爱,他在树下将她拥进怀中的时刻。 那般落叶初落的时节,金蝶纷纷起舞飞翔,只有他温柔的对待她,低骂出声:“笨……” 她不自觉地弓起了身子,被他吻得迷迷糊糊:“唔……夫君,你才笨。” “今儿不是来找我的过去,而是重温咱们的过往么?”好似回到了那朦胧相爱的时候,只是这会儿他没了那么多的韬光养晦的必要,心中想的,想要给予她的,想要表达的感情,都如数表达出来了。 “如薰,今生,我极爱你。” 炽热拥吻间,沈如薰只迷迷糊糊听到了从他嘴中说出来的这句话,于是还未等回应,下一瞬已经被他抱着翻滚了下去。 [这一生,只求遇到你一个人,足矣;哪怕再笨,是我要的,足矣。] PS:沈如薰和病秧子的故事番外到此落幕。余下是配角的。撒花~ ☆、番外:柳氏篇-浮生若梦1 施善庵离莲庄并不远,总的来说就在与莲庄遥遥相望的另一处山腰上,但比起如今莲庄的繁华来说,这一处小庙庵可是破落凄清得很。 庵中没有多少尼子,算上所谓的住持,也不过三人,基本上尼姑庵中的三人还是住在不同的地方,前院、侧院,后院,三个偏地被分成三界,谁都在寻常日子中互不干|扰,唯有每日的佛堂晨醒才聚在一块,拜佛念经,见过早饭之后便各回各屋去做自己的修行,就连吃的都不常在一块。 如此分割与独立,都是些看破红尘的寡情之人。 弹丸的地方,说是庙庵,不如说是避世的一处安隅之地,不过是想要逃避过往的人才会住进来罢了。 柳氏如今一头青丝皆掩在灰帽之下,当年媚人的风情不复存,多的是几分清寂。 入夜了,这山里头条件不佳,不再有过往的鲸油作灯,什么精致的阁楼也不再,奢华岁月一去不复返,可她却是心里稍安了一些,平静了许多,眼角间的皱纹少了血如意的持效,都多了起来。 穿着一身青衫走在潮湿的屋里,一只大蚁虫从脚下爬过,她都能视若无睹了。 如今的她还是她,却只是更像另一个她所不认识的她。 柳氏端着小豆灯走到了硬板床榻边,只一吹了灯,霎时小屋便变得黑暗起来,漆黑不见五指,只有山里头的蚊虫肆虐,房外的鸟虫不分时辰,依旧叫个不停。 她还是习惯了的样子,直接把灯随手朝床边小桌一搁,直接就躺了下去,略微发霉潮湿的被子,盖到了身上。 沉沉入梦。 这一夜依旧睡得不怎样,一场梦也犹如狂风骤雨般袭来,那些过往的画面也不由自主的席卷前往,纷纷像是约定好了,此生不休的缠着她。 柳氏在梦中大喘了一口气。 “爹,娘……你们在哪里?妹妹……妹妹你在哪里?”梦里头的她好似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时她还年少,因为家道中落而突遭横祸,狼狈不堪。 梦境分崩析离,她在冗长阴暗且潮湿的巷子里头走,一边走一边哭喊:“爹娘……妹妹……”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凄冷的凉风,还有这恐怖的哭喊声的回音。 好像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个时候还要吓人了,她怕极了,但也只能接着往下走。 她似乎忘了,他们早就死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在她身边死去,因为被歼人陷害,因为被拖进烟花柳巷而不从,而最后一个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妹妹则是饿着病死了。 梦里头的她一双眼睛已哭得红肿干涸,好像这天地之大,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想要找一处地方也死了算了,于是便撑着最后一口力气上山,却没想到跌倒在山道上…… “姑娘,你是谁,为何倒在这里?”迷迷糊糊间,她以为这一切是濒临死去之前的一个梦境。 睁开眼,是个白衣翩然的公子,她从未见过这么美好的男人,他的身后还站了几个侍从,好像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 锦衣玉帛,非富即贵,这风度这气势…… 她不是乡野村妇,自然是会审时度势。 太累太饿了,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撩了撩眼皮便想继续晕过去。 又是那似从梦中传来的声音:“看来是饿晕了,罢了,既然倒在了回莲庄的路上,便一起带回莲庄吧。” “是!” …… 待她再次醒来之时,已经在一个好似仙境的府中,云雾缭绕的大府,亭台楼阁,比她的家好了不知多少倍,她一睁眼便有人拿了药汤来喂她:“姑娘,你醒了呀?” “这是哪儿……”她醒来便问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只换来这样的回答:“这?这是大名鼎鼎的莲庄啊,三日前你被我们公子救回来了,你难道忘了?” 她挣扎起身,想与那位公子道谢,却只听到喂药的丫鬟笑着又道:“姑娘……你可是还没睡醒么?我们公子就要接手莲庄了,这般忙,哪里是能随意见到的啊。” 又道:“不过我们建天公子人善,当初把你带到这儿来了后,便吩咐下来了,说是若你无家可归,可以在莲庄里头做丫鬟,不必要再到荒山野岭寻死了。” 她的脸一红,似是窘迫,羞了起来。 原来被看穿了……善善但来一。 默默一言不发。 罢了,这一切兴许是上天的旨意:“嗯。”世界那时候太安静了,安静得只能听到她一声轻应。 紧接着便是岁月如梭,她渐渐明白了莲庄是什么地方,朝堂、江湖,天下第一大庄,而救她的白衣公子,则是这里最高贵的人……莲庄如今的庄主赫连建天,及冠的年纪,还未婚配。 莲庄中不知多少人爱慕他,而她总是在她们讨论的时候,低头一笑,什么都不说,亦更不参与进去。 听说他喜欢去西院,她便常常借故去西院,仅此而已。 藏了小心思,也有几次打了照面,可是白衣公子却是好似不记得她似的,眼光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 其实这些年,她的脸蛋也稍稍长开了,早已是如今这莲庄丫鬟中最拔尖的人儿,可是……他还是没有看见她。 梦及了这些旧事,柳氏在梦外头只皱了皱眉头。 好像这些是年少时,最解不开的心事,那少女般懵懂的情怀,那般美丽而让人觉得遗憾。 一梦如曲,眨眼飞逝便是又过了一两年,莲庄中|出了几番大事,其中最大的一件事情便是赫连建天接任了武林盟主,却似为一个女子而打到了雪山去,再然后便是世事如戏,唱腔婉转间便是一朝生死永隔,赫连建天未婚而有子,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对当年的事情封了口。 而她却还是爱他。 她在背后看了他那么多年,从一个白衣翩然的公子变成如今的成熟男子,可是她还是爱疯了他。 听说……他喜欢眉眼间有媚色的样子,她便努力的去学,烟波婉转间都是娇媚。 搭上她这般年华,自是一朵花一般…… 她刻意去了西院,巧遇赫连建天之子,没想到长得那般可爱,她与他玩,却是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而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次果真引了他的注意,不过却是一瞬梦碎。 不过又是一瞬的停眸,而后又看向别的地方去了。 这一次……他似有些酒醉? 而后她便明白了,如今的赫连啸天只爱那么一个人,挂念那么一个人……这世上最让他看重的也只有他的孩儿,赫连玦。 那个叫小玦儿的孩子,她刻意去找他玩,哄他,让他喜欢上她。 几分真情几分假,但对孩子的宠爱却是真的,但好运也确实是降临到她的头上了。 第一次小玦儿喊她娘亲之时,她感动得都要落泪了,她愿意当他的娘亲,她……愿意的。 而后往事匆匆,她果然因为这份殊荣得以靠近赫连建天。 在她心里,这还是当年那个公子啊,哪怕岁月在他的心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哪怕一颗心伤痕累累。 之后她一步步成为了他的夫人,可她明白,他终究是不爱她,甚至不肯碰她。 她只能越发对小玦儿好。 真正等到了那一日,她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是那夜…… 赫连建天又喝醉了,踏着月光步伐踉跄的进了她的房中,她还未回过神来,便看到了身后的他。 “建天……”她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拥入了一个满是酒气的怀抱。 他火热的吻已经落了下来,落在她未经男人触碰的娇嫩脖间,惹得她一颗心都剧烈的跳了起来。15111466 “萝儿……萝儿……”嘶哑的声音。 他是那么痛苦。 “建天,你醉了……”她尽量放轻了声音。 却只听到了衣帛被撕碎的声音,他低声痛苦呢喃:“你知道我多想你,我想要随你去。” “今夜好不容易能梦见你,别离开我好吗……萝儿!” 她从不曾见过这样的赫连建天,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虽然是被当做替身,可是看着这一张如玉般的容颜,做着她可能一辈子都期盼不来的事,她就甘愿:“不……不会的,建天,我不会离开你。” 她几乎是哭着说出了这句话。 紧接着便是他更加狂热的拥吻,“萝儿……” “我在。”她几乎是哭着喊出了这两个字。 哽咽声,低泣声,嘶痛声。 一帐惷光,颠鸾倒凤,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下开放,宛如一朵红山茶,那般娇媚动人。 赫连建天的眉眼是那么深情,那么认真,那么呵护…… 那般细致,她差些都认为他是爱她的! 那是她这一生,最无法忘记的一夜,永远铭记在梦里头。 可是……第二日一起来,便就变了。 赫连建天酒醒,只沙哑的低了声:“怎么是你。” 这声音是痛,却也是恨。 她只是坐了起来,“公子,昨夜你醉了,奴婢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之间……也确实是什么事儿的都没有。” 天知道,她的心里在流血。 眼前的……已经是她有名有实的夫君,可她只权当自己是个外人,就连称呼也沿用了之前的,但只有她才知道,她甘愿委屈自己,只为了能如从前一般陪在他的身边。 ☆、番外:柳氏篇-浮生若梦2 这一个梦这般长,她从与赫连建天在一起,梦到那永生也无法忘记的一夜。 梦中的她流下了泪,“公子,你也忘了吧。” 赫连建天终究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最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眼,而后便合衣而去。 她在床畔上坐着,只能看到他一道绝然而去的身影。 那时她哭得多么厉害,简直要把心肺都哭了出来,哭得像孩子一般…… 而后便是小玦儿走了进来,清脆无辜却关心的声音:“娘亲,娘亲?你怎么了?怎么哭成了这样……谁欺负你了?” 那一刻,她只忽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一瞬间眸光冰冷。 她恨那个女子,恨极了住在赫连建天心中的女子,哪怕是死了都还要占据在他的心中…… 她怕啊,她不畏惧和活人争宠,可要她和一个死人争,她如何去争? 柳氏这一场梦做得她浑身都冰冷,在梦里觉得痛苦得很,画面不断交叠,模糊,她只看到自己疯了般对一个小孩儿哭,那时的她,究竟是哭什么呢?哭自己一颗芳心,哭自己这一生……再也求不到那份爱了吧? 而后她便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唯有一种念头牢牢盘踞心中,她要更加好好的对待玦儿,唯有如此,才不会失去如今的一切。 时间过得那般快,转眼玦儿已经长大,也牢牢认她做生母,一切也是赫连建天刻意为之,那一夜的事情,好似果真如她祈求的那一般,忘了吧。 他是真的忘得干干净净。 柳氏在睡梦外皱起了眉头,好似随着梦境中时间的转移,看到了自己一身素白的衣裳,韶华美好的年纪丧夫,而恰好玦儿伤心过度,感染了风寒……一场大病不起。 她想尽办法求药,如今她也只能依靠玦儿一人了啊。 郎中却悄悄告诉她,药里有问题,还记得那时她苍白了脸,打发了郎中后,便见到了灵堂中另一个站在角落里的人,那时夜太深,灯也燃得暗,她魂不守舍。 只看到一袭风华……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啸天的样子。 “啸天……”梦外的柳氏果真痛苦的喊了出来,心间也像是被狠狠的一抓,直抽痛得不能自己。 灵堂中幡布飞扬,只看到一双阴鸷的眸子,他似比建天要年轻几岁,远远看着倒像是那些年前建天的样子,而他……其实不过大她一岁而已。 “你是……”她明知道他是谁,已经猜出他是谁了,却还是刻意装作不知的问。 结果只得来了他一声冷笑:“嫂子。” 那时的她……是多怕,怕失去一切,也猛地就明白了玦儿的病到底是如何来的。 只能笑笑的称他小叔子。 结果等来的便是他狂傲的|逼近,把她逼得快要贴到赫连建天的棺木上了,整个偌大无人的灵堂,霎时就变成了他欺压她的阵地,她惊慌失落,可他只有处变不惊的冷笑。 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对赫连建天的恨,还有一种赤|裸裸的欲望。 近乎偏执的想要掌控莲庄,夺得天下的欲望。 她那时说什么话,其实她已记不得了啊,唯有如今脑子里头清晰得很,那一双带着冷意藏着笑的眼,仿佛地狱中传来的话语,把她拉往了罪恶之地:“嫂子,今日我来这灵堂,其实不是来祭奠兄长的,而是来找你的……” 一双大手狠狠的捞在她的腰上:“你猜猜,我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那时她又惊又怕,可只能故作镇定。 感受着眼前陌生男人的气息,除了赫连建天之外的气息,她竟然没出息的吓软了身子。 一一终下生。而后便是他轻蔑的一笑,看出了她的窘迫。 阴鸷略沉的声音:“赫连建天死了,我要你。” 她的脸彻底烧红了起来…… 小叔子要霸占嫂子,这无非是一出可笑的戏码,可她也从他眼里看到了无情,她明白得很,他不过是想要她玦儿生母的身份,要她在莲庄内臣服于他而已。 可她偏不,她早已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子了,经历了家道中落,亲人亡故,还有求之不得……一步步慢慢来到了这个位置,成为玦儿的生母,莲庄的夫人……她怎会轻易的臣服于人下? “赫连啸天,你太过放肆了。”她一下子就硬了声。 虽然心中没有底气,却是逼迫自己强大起来,不让他看到她半分软弱:“建天才刚死,你就敢这般与我说话,别忘了我是你嫂子,我还是玦儿的娘亲,莲庄的夫人……玦儿即将接建天的庄主之位,到时你就不怕我追究你的罪!” 换来的是他的略微诧异,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说话,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而后便是似恼怒的将她抱得更紧,直接将她牢牢按在了棺木上,“我倒是看看你如何追究。” 余下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无情的唇也烙了下来。 恶魔般的声音响起:“我就是要嫂子,你又能如何?”15150958 这世上,只要是赫连建天的东西,他都要一一的夺过来,地位,权势,女人,包括孩子。 “放肆!”那一夜,她竟是拼尽了全力去伪装,变成一个强势的女人。 但她这般不从,只能越发添了他征服的欲望,“你可以再坚持一些,这一场游戏会更好玩。” 而后便是她无助的声音,赫连啸天是存了心的,早在今夜他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将灵堂牢牢控制住了,她根本逃无可逃……只能看着他带着阴狠的笑:“好好与你商量,你偏不从,那我只能让他看看,自己的女人是如何在我身下婉转了。” 他早已把她当做赫连建天最爱的那个人。 她只记得自己一瞬间的怔忪,而后便是素白的衣裳被撕裂的声音,她倔强的看着自己眼前的男子,只比自己大一岁有余,明明是同龄人……可他心里的执念,竟然比她还深。 “不要……” 而后便是没有任何前戏的跻身而入,甚至连上裳都没有脱下。 他的征服,也仅仅是征服而已。 她一瞬间疼得怔忪,像是魂游九天之外,而他却是显然哂笑一番,似在看好戏。 只能看着她支撑着棺木,痛苦的与他媾|和。 她恨吗,不知道,只是觉得和迷茫,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未来在等着她。 她不能失去一切,不能…… “嫂嫂,舒服吗?” “是我强一些,还是他强一些……” “你……出去,这是在灵堂!” “我偏要在这里。” 她的脑中已经空白了,只觉得有什么一拨又一拨的朝她袭来,指节已经抓得泛白,他是恶魔……她那时心里唯有这句话。 也清楚得很,她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个征服的对象,夺得莲庄的手段。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全然被抽尽了力气,才听到他最后一声无情的呵气:“对了,嫂嫂,顺便告诉你,莲庄的副庄主已经叫我杀了,明日我就是新的副庄主,现在,你还不愿从我么?” 他的话语说得这般轻淡,可在她听来,却是绝望。 孤儿寡母,她要一人掌控莲庄,扶持玦儿,还要对付这样的小叔子?如何能做到…… 他今日这般轻易的便把她控制在这灵堂之内,此刻她像是在他身下婉转的尤物,不愿承欢却不得不……这般狼狈。 只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出来,逃开他,他的豪取强夺太霸道,令她都站不稳了,只能踉跄退了几步,抵在灵堂最暗处的墙边:“不,你妄想。”说是这么说……可心里头,毕竟已经为自己做出选择了啊。 她一个弱女子,怎敢蛇吞象,副庄主都被他杀了,他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一个毫无建树的继子,竟然突然就强势夺得了副庄主之位。 他只看着她笑,看着她缩到暗处的身子,再豪放的走了几步,一下子也陪着她隐于这黑暗之中,魔音传来:“嫂嫂,别嘴硬,我已经知道了你的选择,今夜的一切我不会说出去,包括你方才叫得如何之欢畅,只需你明儿在我接位之时闭嘴不言便好,亦不要你做什么多余的事。” “无需这般担心……” 她浑身都在发抖。 “若是你明儿说了不该说的……” 只听到哗啦一声,又是裂帛的声音,她的里衣一片被他硬生生扯了出来,“这玩意儿,就保不准明儿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到时候……你连莲庄的庄主夫人都做不得。” 她彻底瘫软在地上,可换来的,只有他决然而去的身影。 她蓦地想起了方才郎中与她说的话,玦儿的病……是有人动了手脚啊。 那一夜…… 她根本不知道是如何回去的,只知道第二日果然传来了副庄主暴毙的消息,她苍白了脸,想起昨日在灵堂中的放肆,她无路可走。 赫连啸天果然如愿当了副庄主,而玦儿的病也迟迟不能好。 她已经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纵然明白又如何,只能如此了啊…… 梦中的柳氏梦见了这些,痛苦得又是眉头皱了皱。 所以她也明白得很,赫连啸天不爱她,更多的只是征服与权势欲望,可若在这些年后问她,她爱他吗? 或许……她也是不知道的。 只觉得往事如梦,最初是恨,最后是爱,虚情假意,刻意委身,在而后十年的纠缠中,她早已忘了最初了……是爱是恨,到了最后,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了起来。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瞒着玦儿的身世,瞒着赫连建天不曾爱她的事实。 每当她刻意表现出对赫连建天的眷恋,伪装两人如何相爱,他就会越发的像个暴怒的人一般,征服,还是这般征服…… 可唯有这样的征服,她才觉得真实,觉得自己还是这莲庄中的人,享受着眼前的荣华富贵,活得更像个人。 柳氏梦得揪心,就好像把过往三十年一点点的刨开来看。 那些已经结了疤,生了蛆的伤口又开始疼得流脓了。 好似在这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中看到一个孤独绝望的自己,站在这天地之间。 没有人真正的爱过她,她也似乎没有真正的爱过谁。 也似乎正因为没有人爱她,所以她害怕失去一切,只能更加拼命的爱自己。 想到了这些,“哗……”的一声,梦境支离破碎,她似惊醒过来。 “啊——”一声痛苦的嘶喊,她惊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看着周围黑漆漆的景象,还是在施善庵的小屋子里头,摸了摸身下,还是硬而潮湿的硬板床,她惊魂难安,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上头也皆是汗。 “又梦到旧事了……”黑暗中喃喃出声,这般疲惫。 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破窗,一轮明月只剩下了残样,和她此刻的心境搭得很。 只能强撑着身子,拢了拢身上的衣裳,下了床,走到了门口处,推门走了出去…… 踩着一地破碎的月光,只听到周身都是虫鸟不眠不休的叫声。 她举目看向了远处黑漆漆的山头,夜已深,满是寂静。 好似看到了她那不堪回首的前半生,好似看到了一个孩子,从牙牙学语之时便围着她高喊:“娘亲,娘亲……” 有好吃的,好看的,想要与她分享的,便就高兴的围着她喊:“娘亲,来玦儿给你看个东西。” 她忽然落下了泪来,他……是早知道她对他不好了吧,却还是对她留了最后一线,让她活到了现在,直至如今,还这般让她安稳活在这里。 可是……遥望着远处的山头,她又记起了另外一道身影。 “如媚,谁又惹你这般生气。” 是啊,她又怎么忘了,这般如魔的男子,在她身边陪伴了十年,不曾有一个女人。 甚至在她大发脾气之时,只是冷冷这般对她说话,却不曾再像最初那般粗暴的对待她。 那么时候那一声“嫂嫂”也已经变成了亲昵的“如媚”。 她这些年,鬼迷心窍,到底得了多少,失了多少。 忆到如今,旧梦缠身,唯有心死成灰。 “啸天……”是痛吧。 最后他一声绝望的样子,没想到她竟是那般出卖了他。 苍茫天地之下,虫鸟叫声纷杂的夜,只见柳氏痛得脸色苍白,这一夜的旧梦,浮生若梦。 脱了青衫,垂头散发,终哭断肠。 ☆、番外:青紫篇-绝色芳华1 这几日如薰的病症越发反复得让人难安了起来,虽说是清醒了,可却叫她越加不放心,于是一天三次定时诊脉。果不出她所料,确实是有异的,不过这“异”是好事而非坏事。 如薰查出有孕,她也只能在莲庄内逗留了更久,一来是不放心如薰后脑勺上的伤口,二来是存了私心,想要将她腹中的孩儿照料到三四个月,直至稳定下来。 此刻一条回寰曲折的廊道,外头的雪停了,莲庄孤寂,就只有她一人在廊中走。 原本是从主卧走回到东厢房的一小段路途,本已经走过了上百次,按理说熟悉得很,可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隐隐约约有几分不安,兴许是潜意识中察觉有人一直在暗处看一样。 她刻意的稍稍放缓了步伐,一手提着药箱,而另一只手却紧紧拽着自己的裙裳,寒风凛冽而过,绛紫色的衣裙也在回廊中吹成一道衣袂飘飘的美景。 这莲庄中,落棠院内……着实不太应该出现这样的感觉。 宛若如水的眸子一凝,百般寻思了起来。 直到走到东厢房的入口,她忽然停了下来:“出来吧。”15150958 既然如此,那便明人不做暗事,坦诚布公的说开好了。 只见周围寂静,只有她轻而低的声音在四周回响,若不是那周围被寒风吹得唰唰的声音,她几乎要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竟然被你发现了。”携笑而玩味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雪堆的尽头,一人缓步而出,白衣龙纹,可衣袍上的纹络仔细一瞧,又不像是龙纹,更像是某一种上古神兽…… 这样的图案,似曾熟悉。 “你是谁,怎么会在莲庄中?”她已经记不清自己那时到底是怎样质问的声音。 只知道眼前的男子,神秘得很,从方才她出了主卧便牢牢紧跟她自此,她虽不会武功,可那一身轻功却是不一般,天地间气息紊乱,她还是能稍稍察觉出来的。 她这般问只换来了男子的笑,这笑声如此清脆,若不是听到笑中的不怀好意,她简直都以为眼前的男子是仙人了起来。 如雪的白袍,手执一柄美扇,腰间却佩着一柄剑。 气质如仙却本质若魍魉。 “本还想过来看看,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察觉我的存在,你是何家的姑娘?”他无视了她方才的问题,不答反笑问。 她只皱起了眉头:“你……” 而后一瞬,提着药箱的手已经被她换过,另一只手上蓦地多了七八根银针,看着就要飞射过去:“公孙泓!”她冷冷的说。 蓦地记起来了,这一身衣袍,如螭纹一般的图记,只有江湖三大世家之一的公孙家才有,就如她们上官家是一只火凤一般。 “这是莲庄,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此刻这般肆无忌惮的看着她,难道就不怕她把他的行踪告诉赫连玦么? 正值莲庄动荡不安之际,赫连啸天前几天才死在灵堂中,莲庄权力更迭,如此复杂的局势,若她一般与如薰亲近,此刻留在这府中自然无异,可这公孙氏向来与赫连氏不走动,此时出现在莲庄府中,这不是胆大妄为,想要又挑起另一番江湖风波,是什么? 公孙泓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一下便猜到了他的身份,此刻眼中玩味的笑只收了半分,多了更多的认真。 只盯着她瞧:“你是……上官氏的大小姐。” 在莲庄中|出现,善医,还有手上那些银针,若是恼了起来,针针朝他齐齐飞来,倒不是好玩的游戏。 “上官青紫。”他沉沉的笑着把她的闺名说了出来。 原来他也不是一无所知的……两个聪明人站在一起,不稍片刻便早已熟知了家底。 而他却是噙了笑,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站在雪中轻抚了自己的袍子,甚觉得无趣起来:“走了。” 她低眸再抬眸间,只见原本站着人的地方,早已化作一场虚无,仿佛方才那噙笑的白衣男子,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罢了。 本以为一切到此戛然而止,却没想到不过时隔半个月,又一次她去替如薰把喜脉,最近胎儿脉相渐稳,她很快也要归府了。 原本也已将上一次的事情忘记,却又是无意中在回廊拐角处听到了这似若熟悉的声音。 “废物。”谩骂声中带了笑意,笑意中却透着杀意,“本尊让你找件东西都找不到?当年给赫连啸天的信笺不过残留那么两三封,这莲庄的潇湘院,络玉阁,但凡藏着东西与放着旧物的地方,都一个不漏的寻个遍。” “今日本尊来替你们寻,若还是寻不到,你们便大可以挽脖自断,无用的废物,我公孙家养着做什么?” 他……是要找什么东西?她的心蓦地提了起来。 好似,此刻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她站稳了步伐,只在这天地间又听到了另一道声音,似是与他一起前行的人:“属下知道了,必定会尽力去寻的!江湖中五大派已经开始筹备联名上书,向朝廷递交请命的文呈了,怕是不日这赫连玦就要成为武林盟主了,若是……” “本公子知道了。”若不是如今两大世家实力相差太大,这武林盟主之位,亦也是他想要的。 如今不过是眼看霸主之位落入他人手中,他亦不悦又能如何? “若非如此,要你们寻那些东西做什么?废物。”又似一声谩骂。 可这声音如此的轻淡,就仿佛是一曲悠扬的笛声,而非暗藏了杀机。 这到底是何样的一个男子? 还有他们口中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不禁猜疑起来。 只听见最后一声低而带笑的声音响起,似感慨:“若叫赫连玦知道,公孙氏从十多年前起便与赫连啸天有关系,乃至他是如何成了莲庄的副庄主的,都有公孙氏的一臂之力在相助,只怕是不会如此便轻易放过公孙氏。” “咚……” 她究竟是听到了什么?原来还有这些旧事在其中,难怪单凭一个赫连啸天,如何在赫连建天庄主过世后的一夕之间,便将莲庄闹得天翻地覆了起来。 “谁!”公孙泓似也听到了这细微的声音。 就好似女子头上的发簪无意间擦碰过回廊柱子,簪上的珠玉叮咚的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整个天地也有杀气了起来,他现身,而却只见到她淡然的站在回廊之处,也没有躲的意思,只是这般睨了如水般的眸子,淡淡的看着他。 可是手间早已是多了几支淬了毒的银针。 “又是你……”他似又笑了。 几几天她起。半月思卿卿不见,没想到在这儿又见面了。 “方才听到了多少?”这一次,他倒是脸上玩味的笑容全无。 唯有一袭白衣纷扬与天地间。 看似如此正气的一个人,其实本质却是亦邪亦正。 “你说呢?公孙公子。”难得她也多了几分打趣的意味,这不像她。 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像比上一次见面更多了几分稳重的气息,兴许是因为最近烦心事缠身的缘故,听着他方才与下人的对话,应当是怕当年扰乱莲庄的旧事败露,怕赫连玦今后成了武林盟主报复,所以在竭力维护,瞒住当年的事情。 天地间只见刹那一变,他已经飞身掠了过来,一柄绝世好剑放在她脖子间的时候,她的银针也早已抵到了他的胸口之处。 远远看着像是她在凤眸含笑,轻抚着他的胸膛,动作暧昧得很…… 可实际上两个人却是在比谁更狠心一些,轻动的刹那间便是互相可以要了自己的命。 “上官小姐,你是在赌我不敢杀你么?” 她只笑:“公孙公子可以试一试。” 他似一愣,没想到如此关头她还能笑得这般温婉淡雅,仿佛一掬雪被捧在手心,一不小心便化了,可雪化了却还有冰寒的凉意留在手中,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他的眸中终于没了上次的无趣,甚至忽然觉得津津有味了起来。 只看着她,忽地一扯出了一道笑,这笑煞是好看得很。 就像是一首诗中描绘的那般,上邪,上邪,翩翩公子温如玉,天地皑皑,有仙如来;上邪,上邪,清雅俊隽骨中魅,山水绝绝,尔等如来。 她只稍微一怔,下一瞬他已经似笑而非笑的剑尖抹过她的脖子。 公孙家的剑是天底下最好的剑,他如今是公孙家最有名望的公子,将来是公孙家的家主,拿的剑自然更是不一般。 令她意外的是这剑尖一抹,并不是要取她的命。 待她反应过来之时,银针想要入他胸膛,但已来不及了,只好险险偏转擦身而过,于是这一个转身便是惊艳。 只见绛紫色的衣裙在回廊中皆纷扬了起来,好若一朵盛开的幽莲,衣袂便是朵朵叶瓣。 他的剑穿过了她的青丝,束发的簪子霎时被剑断做两截,唯有珠玉叮鸣的声音响彻了一地,三千青丝也如数散了下来,一瞬间的宛然翩转,如蝶却又似梦一般。 公孙泓也怔了眸子,似乎没想到此刻在眼前会有如此美景。 “为什么不杀我?”她问。 “不舍得。”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回答。 ☆、番外:青紫篇-绝色芳华2 本以为一命换一命,她没将他数次擅入莲庄之事说出去,却是没想到一段斩也斩不断的姻缘由此铺陈开来。 冬日渐深的时候,如薰的脉相也越发越稳定了,就连后脑勺上的伤口也愈合得越加完美,几乎看不出那里曾经受过伤,如此一来,离家已久的她倒是没了逗留的理由。 家中兄长也派人来催了,只道是陌上花开,姝妹可以缓缓归来矣。 她为何不想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他终于得偿所愿,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也或许是数次踏入莲庄,她都将他的好事扰乱,总之公孙泓不再来了。 不来也好,她在心中道。 却是为何……有种淡淡的愁绪在心中盘旋。 启程回上官府的时候已是快年节的时候,整个上官府装点得喜气洋洋,她入府而不过厅堂,从回来的那一日便在自己的水榭楼阁中住了下来,天天意兴阑珊的抚琴,走出楼阁,养鱼。 上百只红鲤鱼在自己的眼前,因为她手中的吃食而围做一块。 这人世间的事,哪样不是如此呢?有事之时皆碰撞在一起,就好像是一群亡命之徒,在水中聚着,只为那一点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就好似这江湖,似一个江山,英雄才子争斗间,哪里还会记得这世间还有一抹倩影的存在。 听说家中的兄长嫌她性子越发孤清,怕是又要开始在江湖中广择夫婿了。 “小姐?”身边的侍药丫头又唤回了出神的她。 “嗯。”只这般淡淡的应着,而后已经干脆将手中的鱼食全丢了下去,任凭鱼儿争抢,她却是转身毫不留情的走了。 “唉……”剩下丫头叹气。 不知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是闷闷不乐,虽然性子还是一如从前般温婉,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亦或者是……多了些什么在惦记着? 一炉薰香,取的是瑞兽香炉做底来燃,袅袅的青烟弥漫在水榭楼阁中,霎时也像是仙境一般。 知道她要午憩了,侍药丫头也乖巧的帮她把房中的帘子全放了下来,只见水光潋滟,水波在之侧荡漾,房中暖气与炉烧熏香的安神香气缭绕在一起,她好似做了一个梦? 梦中好像有低笑的声音,在她最落败之时笑说了一句,舍不得。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来又不是梦。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慌的从小榻上坐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人,好似这一个月来,她总是越发越惦念,念念不忘…… 就像是被他这身姿独绝,亦邪亦正的气质给蛊了心魄。 公孙泓只笑着看她,因为她只在自己的楼中,于是穿着小衣,略披薄衫,仅如此而已。就连那一头婉顺的青丝都没有扎起,只是随意用朱钗半挽,说不出的娇媚动人。以以铺不说。 他只笑:“走着走着便迷路,迷路了就进来了。”他是绝不会告诉她,他是刻意为之的。 借口有事来拜访上官家大公子,却寻了个借口出来,径直蹿到她的小楼中来,这般到闺房偷香窃玉之事,他这一生还没有做过。 却是第一次,为这么一个女子而做。 “你……”看他说得这般轻巧,她倒是忽然气了起来。 说不清此刻自己心中的感觉,到底是高兴的,终于见到他了,还是在生气?这……可是她的水榭楼阁,是她的闺房。 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肤如脂玉,正惷光乍泄。 不由得一恼将身上的薄被一扯,遮住自己雪白的肩头:“外头的人呢?怎会把你放进来了?你又似在莲庄中那般乱闯了?”他公孙家的人,从来就是这般不走寻常路么?偷香窃玉,偷到她的房中来了么? “你在责备我?”他听着她的话,忽然轻笑了起来。 “还是在怨我,没有早些来?” “你……”她似乎是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般狂言来。 此刻只看着他,一身素白长衫,剑已取,却是在把玩一柄扇子,兰芝扇面时开时合。 他亦也这般津津有味的看着她,看得她忽然一张脸都红了起来。 手一攀,握住手上的朱钗,差些就将它拔了下来,又当银针使。 这不曾想,还没将它拔|出来,他的手已经覆了上来:“别动。” 一句别动,将她略恼的心思都制止住了,一池心湖也随着他的话语而微波荡漾了起来。 “你又想做什么?”她的样子看起来这般恼。 却只见他脸上的笑都没了,霎时便是正经的样子:“别在我面前像上一次一般,披头散发了。”三千青丝如水流泻,那样的美景,他不敢再看了。 闻着房中的熏香,这般动人,伴随着她身上隐隐扑来的香味,他有几分心荡神驰。 只认真的略沉了声:“也……不许再别的男人面前,那般放下青丝。” 她没曾想过,再一次见面,他擅闯他的房中,竟然会这般暧昧的说这样的话语,此刻只看着他,隽永英俊的面容,似邪若仙,还一如从前的翩然绝尘,好像不似存在这儿的神祗,可却是如此真实。15150958 他的手轻抵在她握着朱钗的手上,两人指尖相碰,他的温度都传递到了她的手上。 她只忽地红了一张脸,却还是固执的硬了声:“那是我的事,你如何管我?” 他……以为他是谁? “今日,我还没有与你算擅闯我闺阁的账。”言罢便挥开了他的手,嘴角一勾,温婉的轻笑了出来。 当着他的面,径直把随意束起的发蓦地散开,一支朱钗取出在手中,霎时又是流苏叮鸣作响。 只见外头凉风吹入,一室的缦纱飘扬,帘子也被微微吹动,水波荡漾……就好像连那池子里头的水波都跟着不安分的荡漾了起来。 公孙泓只微微睨了眼眸,似戏谑,又似认真……还有更多的,无法自控。 她衣衫单薄,那般随意的在榻上躺着,三千青丝又如瀑般散下,披落在肩上,背后,还有几丝被风吹起,恰好有那么一缕缠绕在眼眸间,她原本一双淡如水的眸子也因此而变得熠熠生辉来。 唇上的笑那般温雅,却对他来说……有不一般致命的吸引力。 “上官青紫,这是你自找的。”言罢,一股莫大的力道袭来。 这一次不及上一次那般狠心了,亦不是拿着剑搁在她的脖子上,而是挺拔的身影一覆,已经随着她一起坐到了榻上来。 第一次与男子这般亲近,她的心都狂跳了起来。 只能睨起了眸看他,眼中没有笑意,而是如临大敌,像是有些不安,又是在生气:“你想做什么?” 忽然来她的闺房,还这般与她纠缠。 莫不是放荡不羁,放荡到她的小床来了? 可是……换来的只有他认真的神情,似乎落目于她的青丝之上,看着她此刻略狼狈的样子,却别有一番亲昵,勾起了嘴角笑,刹那间已经不知道从哪扯开了她的薄被,一条月白色的绫带也飞了出来,她似乎就在这一瞬间被他点了穴,动弹不得。 紧接着便是双眸被一片月白色遮住了,绫带遮住了她的眼。 她手上的朱钗也一松,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他没再回话,可下一瞬却是感觉到唇上一暖:“唔……” 她整个身子都僵了起来,这…… “听话。”好像在给她下情蛊一般,这略微沙哑而迷离的声音,他似乎也动了情,却不想让她看见他此刻的样子。 平生第一次如此克制不住的对待一个女人。 她只觉得身子一酥麻,便是被他放下,缓缓放平在小榻之上,他温热的身躯倾了下来,这一个吻这般漫长,像是温柔的云般席卷开来,他人虽是不羁,却是认真。 就好像点点水波缠绵悱恻,此生都挥之不开了…… “公孙泓!”她只来得及趁换气之时怒喊了一声,可出来的话语却是娇软的。 “嗯。”他只顾着攻略城池,哪来的心意顾及她。 她呵了一口气,却是被他更是一舌探进,品尝了个极致。 最后月白色绫带落下之时,他人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唯有小榻上他的温度与气息还缠绕之上,一切就像是个梦一般。 “公孙泓!”气得她最后微微抖了身子,从小榻上下来。 衣衫飞扬,莹白的小腿也裸|露空气之中,举目望去,只有水榭阁楼前的一片池塘,里头的红鲤尽情的游来游去,不再抱做一团,争夺江山的模样。 站在阁楼之上,朝下看去,只看见水中倒影着自己的样子,倩影终在,只是不知留在了谁的心里。 红唇有些肿,不自觉的抬手轻抚,试着抿掉他的味道。 可这一瞬,又觉得气闷得很…… 霎时眺望远处,那人明明有来过,可一切安宁得……却又不像有人闯入了一般,惹人心烦。 “熊儿,去帮我寻寻大公子来,就说我有事要见他。” 侍药丫头急急忙忙去了,可她在这水榭阁楼的样子,也只蓦地落入了另外一个人的眼中。 ☆、番外:青紫篇-绝色芳华3 外:青紫篇-绝色芳华3 倩影孤泓,倒影入水中,这般轻抚红唇望着池水入神的样子。 公孙泓只看着这如波的身影,看她三千青丝随意披在身后的样子,手中的扇子不禁开开合合……他,似也真的动心了。 嘴角还没来得及勾起,身后便传来了上官璀杰的声音:“公孙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看似他已经找他好久了。 “嗯。”只将手中的扇子收了起来,一瞬间便是正经寡言的样子。 “方才无意中迷了路,待想要回去,已经回不去了。”其实是已经不想走了。 “……”上官璀杰似笑。 像是无奈,不知这公孙公子看起来行事端正的样子,能力也卓绝,是与莲庄庄主赫连玦不二般的人物,怎……竟会在他们上官府迷路? 上官璀杰开口欲言,想说话。 可公孙泓已经遥遥把目光再落到眼前不远处的小楼上了:“上官公子,这是?”似是好奇。 “这是舍妹的闺楼。”不过瞬间,已明白了公孙泓迷路的缘由。影影如抚看。 怕是在这楼中看到了什么,挪不开脚步了吧…… 上官璀杰正是要替她寻夫婿呢,如此一来,甚好,甚好。 不由得已经笑了出来:“哈哈……正好舍妹青紫派人来找我,说是有事要相见,既然如此,公孙公子就顺便与我走一趟吧,我替你介绍介绍小妹……” 似打开了话匣子,停不下来了:“小妹容姿清绝,一手医术也不错,寻常最爱看医书,近日来才从莲庄中回来。” 似有意无意的顿了顿,“与莲庄的少夫人感情最是好。” 他听着上官璀杰的话,倒是没把最后一句放在心上,而是牢牢记住了那一句对她的介绍,容姿清绝,医术不错,寻常最爱看医术。 她容姿如何,怕是他早已在莲庄中,就刻入心中了。 两人一同踏进小楼。 只见那原本在鱼池边生气的人早已进来,此刻就坐在楼中,听见了上官璀杰的脚步声,连头都未抬:“哥,你今日是不是请了个客人来。”本意是要羞恼得让他以后交友慎重。 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了身后入骨的声音:“这便是上官小姐吧?在下公孙泓,铸剑公孙世家的公子,有礼了。” 她回首,便是他手执一柄扇子,恭尊与她行礼的模样。 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与她初见一样,那般温和雅致,就像是天地间一抹绝色。 再难寻出这般大气知礼的男子,出身名门,举手投足间皆是文雅。 她只痛苦的凝起了眉头,觉得太阳穴有些疼…… “你!” 只被气得闷闷哼出了这么一句声音。 方才到底是谁擅闯了她的小楼,还趁她在午憩之时,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一条月白色的绫带还在,她唇上的炙热还在。 不由得霎时红了脸,像是被他气到的。 “怎么了?小姐……认识在下?” 好呀……他装,可以再装得更尽情一些。 只冷冷的启唇,吐出了三个字:“不认识。” 这会儿倒是换他脸上的表情一变,有些不是滋味来,只是笑着,风雅如诗。 上官璀杰还没来得及介绍,便听到他们这般言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是敞快笑了出来:“小紫,不认识,很快就认识了……大哥不是特意带公孙公子过来了么?这是铸剑的公孙家,你应当知道的……”正是门当户对。 其实他心中再满意不过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妹妹…… 看似这个公孙泓对这个妹妹也有意思:“总之……大哥不在这儿做这碍事的人,你们俩人就先在这楼里聊着。” “大哥就先走了。”走了两步,忽地又倒退了回来,探头一望:“对了,你方才让熊儿过来找我说什么事来着?待会儿待你与公孙公子畅聊一番后,我再过来与你商量。” 言罢果然就这般……绝然的扬长而去。 一楼的侍药丫鬟也就这般没了,随着他下去了。 整个水榭楼阁又空了下来,唯有她与他两人站着,此刻她只抬眸微微凝着他瞧:“你到底想做什么。”冷冷的出声。 而后便是他的温润的声音:“你猜我想做什么?” 三步并作两步走,在她全然没有防备之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 两人站到了一块,并得极近,这般亲近,他呼出的温热的气息都喷洒到了她的小脸之上。 只觉得脸上痒得很:“我不想猜。”只把头微微一偏,想躲过他的|逼近。 可他已经早已看穿她的心思似的,大手直接挽上了她的腰,只一用力又狠狠的把她压了下来,她整个人抵在梳妆台上,难受得很,不由得想要挥舞手臂:“你快把我放开。” 只见他蓦地一笑,刹那间便是亦邪亦正了起来,方才那温雅的样子又全无了:“方才你说不认识我?” 眼睛一扫,便看到了那条方才他进来之前,被她紧紧攥在手中的月白色绫带,那其实是方才他要吻她时随意扯的,可现在也有了全然不同的意义了起来。 “呵呵。”他随意的哂笑了两声。 而后便又认真了起来,就这般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难受,直想推开他,奈何他的力道之大,好像因为她那三个字“不认识”而生气似的,就这般紧拥着她,温热的气息也喷洒了过来。 低头:“我……不介意让你再认识一遍。” 而后月白色的绫带已经被丢到了一处去,他的吻这般赤|裸裸的便下来了,吻得她好像触电一般,整个人都惊颤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 唯有他的气息缭绕在自己鼻尖,唇上是如火一般的温柔,带了几分霸道,汲取她的芳甜,她只能轻吟出声:“唔……不要。”真是太放肆。 可是为何,这一次的吻,感觉更多了几分不同,她稍稍睁眼,看见的便是他眉头紧皱的样子,是动了心,用了情的吧。 这一刹那,她一颗心不知道为什么也乱的很,就好像方才在红鲤池边捂唇的愁绪。 她竟然不自觉的沉沦其中,手也缓缓抬起,放到了他的腰上。 微微仰起脸开始承接回应了起来。 “唔。”男女之间动情的吻,这般用心。 她的回应让他更是触动,吻得也更加绵长,缠绵间竟然轻轻撬开她的贝齿,温热的舌尖滚了进来,掠夺了她的呼吸。15111470 她放在他腰上的手只能紧紧一拥,整个人都似瘫软在梳妆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的放开了她,抬了头。 而后便是她满面潮红,胸口剧烈起伏,看似喘不过气来的娇软样子。 “你……”又似启唇想骂他,想打他。 可是手还没有抬起来,就被他牢牢的握了去,大手包合小手,这般亲昵而暧昧。 他的声音似沙哑:“这一次,认得我了么?” 其实她想说认得……从他说“舍不得”那三个字起,她就将他牢牢记下了。 直到他又要踏出这水榭楼阁之时,她终于回过了神来,快步追了出去,一袭裙裳又在风里头飞扬起来,只可惜这不是在莲庄,他也不是见不得人的来客。 “你到底……想如何。” 就这般欲纵|故擒的离来离去了么?看似就这般挑|逗她,对于她来说也像是云里雾里梦里一般。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在前头,忽地停了步伐,似也听到了她追出来问的这句话。 回了头,只见他的眉目间少了几分戏谑之意,玩味全无,唯有那几分认真,颇有气势。 “不想如何。” 她皱起了眉头,温婉的神色犹在,却是多了几分固执,像是寻一个答案。 你若无情我便休,绝不想再这般不明不白的纠缠,两个人如此是怎么回事,一条月白色的绫带又是怎么回事? “你信不信,我气极了是会杀了你的?”不知不觉中,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已掏出了几支银针。 只稍一刻,她便取了他的命。 他没有带剑今日,单凭一柄扇子,如何能敌得过她? 只见他也似认真,就这般停在这儿看着她,将她羞恼的样子看在了眼里,眼中只多了几分笑。 不知过了多久才轻轻启了唇:“你不舍得。” 一如从前那般笃定。 就好似那一日,她裙裳飞舞,三千青丝差些被他斩断,如数尽落下,她问他为何不杀她,他只答“舍不得”那般,此刻他也不知为何,就是如此笃定。 “……”似乎是被猜到那般。 她的眼中掠过许多不分明的愁思,竟真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银针。 一根又一根落在了地上,水榭楼阁的地板是木铺就,银针坠下并没有玉石碰击那般清脆的声音传出,只有如烟缕的声音,一瞬间便消殒不见。 就像她此刻的心,到底是如何想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明。 “你走吧。”他说对了,她不舍得。 “今日之事大可忘了,因为我也不会记得。”最好从此断得干干净净。 她不想纠缠,他偏想纠缠:“我会记得。” 只一声,他白色的衣袂也被风掀起,墨发掠过眼眸,狭长的幽眸微睨,又是温文尔雅的笑。 认真似玩笑的话语也砰然在她心中乍响开来。 ☆、番外:青紫篇-绝色芳华4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僵固在原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离开的。 只知道待自己缓过神来之时,上官璀杰已经复而出现在自己眼前:“小紫,公孙公子如何?看你这样子……” 他把目光停留在她娇红的唇上,还有她稍许迷离的眼眸,好似从那眸子中还倒映出了公孙泓的影子。 “是不是大哥多虑了?” 他的声音唤回她的身来,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若说她与公孙泓间第一个吻是意外,那么他们的第二个吻便是这个哥哥一手促成的好事。 她不回答,只憋了一口气返身走回楼阁。 唯剩上官璀杰在身后大笑的声音:“小紫,你害羞了。” 前方只传来她狠狠放下帘子的声音。 有了这些事儿,公孙泓来上官府越发勤快了,名为来找上官公子品酒,实际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日她在阁楼弹琴,他却又是有意无意的闯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这一次,她的脸无意中红了起来。 可他却是熟客一半,径直在她的小榻上坐了下来:“嗯,想念你了,来看看你。” 其实他已经朝上官璀杰提过,想要朝上官府下聘,迎娶她,可上官璀杰的意思却是:小紫肯嫁,我上官府自然毫无意见。 于是,他如今只稍她点头,可似乎有先前那两个吻,她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心思也越发不明朗。 她不做表示,他只好频频三顾茅庐,只想着夺得一颗美人的芳心。 她抬眸看他一眼,仿佛一声嗤笑,却在下一瞬便匆匆别了眸,又放到了琴上去。 弹了一会儿,本是视他若空气,却心越发乱了起来。 再抬眸,他已经站在她身后了,这般悄无声息,嘴角间含了笑,竟然拿起了她一缕青丝又低下头了来:“青紫,你的琴声乱了。” 他又这般亲昵,她只好匆匆收手:“再多话,你便出去。” 惹来的是他一声轻笑:“两个月了,你还是这般,对我防备至此。” 他熟稔的坐了下来,就这般盘腿坐在她的身边:“什么时候……才能对我温柔一些呢。”像是在表露真心。 她的眸子因他这句话而微微动容…… 不是对他不温柔,只是习惯了对他这般,也……或许是想要努力隐藏些什么。 只见她不语,而他却像是喝多了,微醉一般:“你知道么,我不曾遇到一个女子像你这般,明明就要被我杀了,还要这般倔强……也不曾遇到一个女子像你这般,明明已经喜欢上我了,既然真心相投,为何还要这般……” 喜欢就不应推开啊,他又不是什么登徒浪子,虽是一开始对她是有兴趣,可是早不知什么时候动了心。15111470 他不是只想要得到她,而是想要守护她。 他的眸光有几分迷离,只稍稍捻了她一撮头发,轻轻放到鼻尖去嗅,若邪的清眸微微熏染,像是出了神。 这些日子,只要一闭眼便是她婉转转身的样子,她的音容笑貌。 若她能笑着,那般开心的弯了眸眼与他说一句话,于他来说……是何等难求的事情? 可她却永远对他这般不冷不热着。 她的身子似被他说得微僵了起来,整个人也因他的动作而不敢动弹,手上的琴不知道早在什么时候被抚到一边去了。 似有几分慌乱,只蓦地侧眸看他,只见两个人的衣裳因为坐得近,都叠到了一起。 “你醉了。” “不……我没醉。”人没醉,醉的不过是心。 一个人若不想自己醉,是如何都醉不了的。 “你真的醉了。”她又道。 “好吧,我醉了。”他只好勾唇一笑的承认。 若是能因为他的醉,得了她的关怀,那也不错…… 笑吧,他竟然真的眸光开始迷离了起来,手中的发丝也纷纷扬扬的落下,他似无力的靠在了搁琴的小桌上,如画般清隽的眉眼闭了起来。 他这般悄无声息的躺下了,忽地只吓了她一跳。 “公孙泓?”她似惊了起来。 可是得来的,只有他悄无声息的轻酣声。 睡梦中他,这般安静如画,他的眉眼本就长得好,端正的样子就似那正人君子,亦也看不出过往他打趣她的样子。 他似乎真的累了,眉眼间都有了疲色。 她看着不知为何,心间竟有个地方悄悄软化起来,原本还想硬了声与他说话,现在却只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你怎么了……醒一醒。”他就这般在她房中睡着了,是怎么回事? 只见随着她的话语声,他也似无意的从桌上滑了下来。 急得她抽了一口气,只得连忙伸手去接住他。 可他那般重,她怎么承受得住,只见两个人蓦地就这般一齐朝后跌了下去,她只急得将他拥住,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整个人便枕到了她的腿上。 她被吓得动也不敢动,看他似醉得厉害的样子……这般动静都不曾醒。 他的头正枕着她,她一动也不敢动的坐在原地。 推了推他:“公孙公子?”动作这般轻…… 只见他还是一动不动。 她只能僵直了身子,就这般让他一直枕着,此刻也顾不上寻常的样子了,不再刻意冷淡,与他硬声硬气,刻意与他作对。 这会儿只觉得一颗心跳得厉害,双颊微红,呼吸也变得沉了起来。 他睡着的样子极好看,与他训人的样子差别那般大,他在她腿上睡得这般沉,只让她觉得……好像自己是他能放得下心的人,是他信任的人。 把命都交给她了么?知道她不会杀他,亦或者……甘愿死在她的手上。 这么一个认知让她整颗心都惊了起来,一双手也微微的颤,只看着他,唇轻咬着,烙出一个浅浅的印子。 指尖不由自主的朝他的俊脸伸去,看似想要轻抚他。 不由自主的一声轻喊也自她喉间逸出来:“泓……” 只见睡梦中的人轻动了一下眉头。 她却是太过于怔忪,出神间指尖已经抚了上去,指上的温度也像是烫着了一般,烧起来似的,心像触电,呼吸停滞。 他的脸似出乎意料的平滑,暖暖间,她正沉溺其中。 却已经在下一瞬,猛地被一只大手抓住:“还说你不喜欢我。” 他的眼睛已经倏然睁开,就这般躺在她的腿上笑看她,这一双带着玩味的眼睛,还有藏不住的欣喜,就好像探查到了一般。 她的小动作竟就这般被他抓了个正着,就似心事被人捅破一般,尴尬得脸都烧了起来,赶忙把他的手拍掉,想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曾想他早已用了几分力气,就是不想让她抽回手。 “当初逗弄你的气,你还在生么?就不肯原谅我?”他的唇角也含了笑。 只又把她气得不行:“你装醉。”她似被气得发抖。不不缓原待。 可他已经从她的腿上抬头,坐起来了,将她忽地拥入怀中,力道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将她压向了他的胸怀:“什么时候才能不口是心非,我若不装醉,此刻又如何能看到你待我温柔的样子?” 他这番话语,似谬论,却叫她反驳不得。 只得羞红了脸别开了眸子:“你!” 他笑:“再叫我一声‘泓’听听。”靠得太近,温热的气息都喷洒了过来。 她只觉得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什么琴弦的回声,如数全不见了…… 唯有两个人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得很。 “你……我不叫!” 他的笑意越发浓了,只低下头,在她的脖间轻啄了一下:“青紫,听话,就喊我一声。” 她打了个哆嗦,竟然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般,轻轻喃了出来:“泓。” 说完便已被他似感动的轻吻了下来,三吻定情:“嗯,我在。” 一声我在,涵盖了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说得清而又道不明的……只忽地想叫人哭了出来。 “泓……”她的眼里似乎有了泪。 却是一点都不想哭的样子。 惹得他的心也软得像一滩水似的,“好好的哭什么……” 他没曾想过,竟会是在这般境地下打开了她的心扉,此刻只觉得高兴得很,温热的气息席卷而来,低语缠绵间只听到他模糊的声音传来:“若你愿意,明儿我便叫人来下聘,把你正儿八经娶进我公孙府。”江湖三大世家,公孙氏与上官氏的联姻。 再合适不过…… 更合适的是他们彼此的心意,既然已经爱上,又何必逃避。 …… “嗯。” 安静的天地间,只唯有她一声轻应显得越发清晰。 高兴得他都要站起身来,噗通一声,好似有什么从腰间落下,是一柄精致的小剑。 他轻轻拾起,放到了她的眼前:“这柄剑叫做紫薇,是我专门为你铸造的,送你做聘。” 她只含泪拿来一看,一朵小小的紫薇花在剑尖绽放,幻化成雾…… 公孙氏铸的剑,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他却是愿将天下都送与了她。 “心血汇成,愿卿笑纳。” 只一笑,便是惊绝天地。 好似那首古诗又在她脑中响起:上邪,上邪,翩翩公子温如玉,天地皑皑,有仙如来;上邪,上邪,清雅俊隽骨中魅,山水绝绝,尔等如来。 温润公子,尔仙如来,清雅俊隽,吾等你来。 [只愿卿心似我心;终不负君相思意] ☆、番外:雪莲篇-韶华易逝已白首(完) 高高的山坞之上,大片大片的雪白,纷扬的雪花常年在此地落下,把大片的山头都染成了望不尽的白色,茫茫雪白中,只见零星茅屋立于雪中,联袂成了一片独特的风景。言虺璩丣 在这样的雪中,一身浅粉色小褂的女子,赤脚走在雪里头,她似不懂冰寒似的。 走在这雪中只像一个雪女,天神的继承人。 只见她一路走着,两旁偶尔在雪中穿行的人都会恭敬的朝她低头:“雪莲圣女!”打着招呼。 亦或者有小孩儿蹦蹦跳跳欢快的从她身边走过:“雪莲姐姐,你又要去祭神坛了呀?” 每当这般时候,她都是只弯起了眸眼笑:“是呀,姐姐去祭神坛。” 传说亦萝圣女在当年被活活雪埋的地方,夷族中专门供圣女祭神的地方,传说中与神最接近的地方。 此刻她一双眸子笑得弯弯的,但纵然如何开心的去笑,眼里头怎么样也藏不住眼中的魅色,是夷族独特的风情。 心口处也有什么地方空空的,好似从那中原之地回来后便这般了。 小孩儿只是笑了笑,又唱着童谣跑到了另一处,继续玩去了,唯剩她一人在路上走着,在这独特雪白的天地间…… 祭神坛一如从前,这几十年倒是不曾变过,只见一个偌大的平台建在夷族村庄的中心之处,每到了祭神雪女的神节,这边就会聚集满了人,一到那般时候,此地就开始热闹非凡。可此时不是祭祀的季节,这儿也不会有寻常的族人过来,空荡荡的一片,似白雪茫茫,入目又是那无尽的苍白,而不是那满是江南风情的碧绿。 她寻了一个平坦的地方,便坐了下来。 祭神坛高高建于雪峰之上,她坐到了上头,只见两条钰腿也就这般肆无忌惮的凌空略慌,脚上清脆的铃铛声又在脚上开始响起,盘绕在这寂静冰冷的天地之间。 掏出了笛子便吹了起来:“天上的雪女唷,你小心那高山之处的雪莲花,嘀嗒嘀嗒,哪来的阿哥,你可有看见我心间的雪吗……” 没有唱出歌词,却是婉转的曲调悠扬,附和于这一天地的雪白,和不断飘扬落下来的雪花。 祭神坛下,有人听到了这悠扬的笛声,只忽地抬眸,看向了神坛上小小的身影,他们夷族里头,这一辈长得最漂亮的女子,如今双十年华了,亦不成婚,也不曾听闻有心仪的男子。 只是好似从那大中原回来后,最近越发喜欢出神,去祭神坛的时间也越发多了起来。 常常在那祭神坛上一坐便是一整天的时间,看着天地间的雪,望着身边冉冉开放的雪莲花,好似那人间精灵,看似无忧无虑却早已把心中的一部分遗失在那江南的最繁华处。 “雪莲圣女又开始吹笛子了……”为雪山祈福的圣音。 但到底是圣音,还是远方思念的声音,连她自己都看不分明。 更勿说旁人了。 此刻她只在祭神坛上坐着,其余族人则在祭神坛下远远望着,听那悠扬曲声绕梁不散。 她在至高顶上只吹着吹着,嘴角稍稍上扬笑了出来,心中出现了好多人……好似当年的事情还记在心中,不想忘,不敢忘,亦萝圣女之子,那个传说发生在中原的故事,那个世族大家公子的儿子,还有冷冰冰的侍卫,迷糊却惹人怜爱的聪慧女子。 这么多这么多的人,在依旧活在她的心中,成为了她年少时忘不掉的际遇。 “姐姐,你果然在这里。”她只吹着笛子,身后却蹦出来一个小孩儿。 只见小孩儿也光着脚丫,好似不怕冷似的,在这雪中踩来。 这般天神眷恋的不畏惧寒冷的体质,还有她脸上的魅色,出众精致的五官,就像是雪雕出来的神作一般。 她放下了笛子:“小茹,你来啦。”其实她如今还有一个任务,那便是要培养下一任的夷族圣女了。 “嗯,雪莲姐姐,我来了。”小女孩笑嘻嘻的坐到了她的身旁来。 如今在这夷族中,也就只有两个人能说上话了。 “对了,雪莲姐姐……你上一次教我吹笛子时说的,那个关于中原的故事最后怎么样了?亦萝圣女最后和那个大公子在一起了吗?” “她被埋在雪中,而后来呢?是不是真的大公子来救了?” “大公子来救的话,真的可以救走吗?” 就似当年她听着夷族中的老人说的那般,她又笑着把这个故事复述了一遍,然后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弯了一双大大的眸眼,似乎也开始对故事中的那般的爱情期待了起来,雪山太小,她们一生都想往外走。 虽然是被神眷恋的种族,可是作为里头最拔尖的人儿,她们也失去了太多。 小女孩听罢,笛子也不学,就这般又开始微微仰起了脑袋来看她:“那雪莲姐姐你呢?听阿母说,你曾经也下过中原的,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情,遇上那么一个出众的世家公子呢?”满心都是期盼,期盼听到另外一个亦萝圣女的故事。 可惜……只见她把手中的笛子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似有一瞬间的失落。 “没有呢……” 她没有遇上什么传说中那般唯美的爱情,虽然她也在集市上叫卖,也果真看到了那一个邪魅专情的公子,不过却是没能发展出什么来,他有他所爱所疼惜的人,那个女子对于他来说,在他最孤单的时候陪伴了他,虽然她不那么美也不聪明,但对于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可以在他难过的时候给他温暖的,在他开心的时候陪着他一起笑,愿意与他同甘共苦,共享荣华富贵,这般便好了…… 顿了顿,她有道:“不过雪莲姐姐倒是有另外一个故事,小茹你要听吗?” 小女孩儿自然是要听的,这会儿双眸都泛出了水光点点,是高兴的样子:“听呀!小茹要听……想听更多神秘的中原的故事。” 她这般激动,惹得她也跟着笑了出来,声音刻意放得轻缓了一些,怕是破坏了那故事中的美好:“雪莲姐姐今儿要说的是亦萝圣女那个故事的后续,传说啊……世家公子在要迎娶亦萝圣女之后,便迎来了人生中的不如意,其实……亦萝圣女当年被埋在雪中就落下病根了呢……但是她育有一子……” “啊?”小女孩发出震惊的惊叹声。 故事的最后不是大公子救出亦萝圣女了么?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后续呢? “育有一子的亦萝圣女怎么样了?” “死了。” “啊……”又是大大的惊叹声,似遗憾又似难过。 好像要被她说哭了,惹得她不由得干脆把手中的笛子一搁,放到了身旁。 伸手去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子,安慰她不要难过:“可是呢,亦萝圣女虽然死了,但那个世家大公子爱了她一辈子,而亦萝圣女与大公子的儿子,也长大了,出落得越发俊逸,你知道吗,你肯定没见过那样的人……他是我这一生,在人世间见过最完美的人了,他有江南的霸气与内敛,眼睛却又有咱们夷族的风情……” 不说话的时候,哪怕是只稍稍勾挑起魅眸,便是不一般的气势。 “他很英明神武,哪怕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已经能猜到了事情的全部……他很厉害,听说只剑鞘一出,便是绝代的风华……” “听说他比世族大公子还要迷人,虽然不厮杀平天下,却眉眼间自是霸主之势,让人也不自觉的臣服。” “雪莲姐姐,那个公子真那么厉害呀?” “是呀。” 似又若有所思:“不仅他厉害,他身边的侍卫也厉害,只稍稍一用力,便能将你扛起来,抱到肩上哦。” 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往事,竟忍不住稍稍弯眸笑了起来:“就是人太冷冰冰了一些,性子也不解风情。” 脚上的动作随着她口中的话语而一摆一摆,叮当清脆的脚铃声传彻在天地间。 眨眼间,好似年华变迁,她越发越出落得漂亮了,族长说,“雪莲,今生……你怕是要一直供奉雪女了,可愿?” 她只笑着说:“愿。” 反正,这一生是夷族的圣女,又不能再遇到心中的人,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终究是……若曾在世间遇到过那个喜欢的人,其它人都变得是将就起来。 数不清又过了多久,她已经少女白了头,依旧穿着小褂在雪山里头走着,当年的小茹也长大,接替了她的圣女之位。15150958 又是一年夏天,因为心中的故事,悄悄的偷跑下山。 归来时:“雪莲姐姐,你知道吗,如今的中原是什么样子?猜猜看?” 她在祭神坛上坐着,当年的手指都变得苍老了起来,只拿着一支笛子吹着婉婉动人的相思之音。 “什么样子?”声音里带了笑意,终是多了几分疲惫。 她老了,白发苍苍,已不复当年的韶颜。 “两个字,繁华!” 她终是笑笑的放下了笛子:“啊,我就知道呢……”在那个人的治理下…… 只会是—— 当年金戈铁马,如今盛世年华。的的星尽落。 (全文完)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www.bookben.cn